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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有何头绪

不论陆离在别人看来多么的多变, 他身上有一个标签是始终没变过的——爱民。

你别管人家是不是装的,凡事论迹不论心,人家就是这么真切做了, 就算是装的那也变成真的了。

看看被他噶掉的那些人, 豪强们——煽动百姓搞事,用百姓当探路鬼,被陆离毫不留情噶掉不说,还直接用他们的钱财积累帮助百姓交了税。

土地兼并了那么多年,一朝全家死翘翘不说, 土地也全都回去了。

这谁看了不感叹一句白忙一场。

再看那位被噶掉的县令——破坏春耕,残害百姓,刺史兄子的身份都不能保他一命。

大家今天仍然不知道, 他们府君是早就预料到刺史的反应如棉花才杀的干脆利落,还是没有预料到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要杀。

就好像他们至今没有搞懂府君的实际心态一样。

但实在搞不懂就不硬搞了,弄巧成拙岂不可笑, 大家紧跟府君的爱民步伐就是了。

众人:我对百姓这么好, 你可不能噶我了。

陆离:……

大家说要紧跟步伐,那是真的紧跟步伐,不愿意紧跟的早就被噶掉好吗。

府君说要爱护百姓。

众人:好好好。

府君说除了朝廷规定的税务,任何人、任何势力不可巧立名目、压榨百姓。

众人:……好好好。

府君说完善各地公厕, 对粪便进行“有序处”。

这可真是一个充满味道的要求,大家紧随步伐步伐的同时也非常想要问句为什么。

陆离是位非常慷慨的府君, 所以他慷慨的向大家答疑解惑。

原因很简单啊,首先,这样做有利于城内卫生, 这个时期虽然存在公厕,但是有跟如何使用以及后续处那是两回事。

就那个环境气味吧, 反正让陆离深刻意识到为什么这个时候的权贵士人都喜欢熏香,道跟欧洲人喜欢喷香水是类似的——遮掩异味。

其次,粪便那可是农田必不可少的好助力,对粪便进行有效利用,也是关心农事的一部分。

最后嘛,那玩意不处好随便一埋,已知这个时期大家喝的都是地下水,嗯,你懂吗?

众人:……

大家突然发现乐安郡府君下属官吏最近清减了不少,都知道你们要学着府君为民办实事,但也不用这么苛待自己啊。

众人:……没错,是这样的,呕……

直到今天他们仍然不知道,自家府君怎么能够顶着那么一张仙气飘飘的脸,说出如此令人作呕的话。

无意中好像祸害到谁的陆离办公之余也没有忘记继续学习,比如学习如何研究一个人的心态。

就拿之前因为县令对上刺史的事来说,他要是早早就能看出对方的心虚与绵软,之前哪里还需要那么提心吊胆。

提到三国,谁会想不到那些一个个仿佛拥有读心术之余还能掐会算的谋士们。

哪怕系统给出的捷径是只要活到80岁就行,但陆离不觉得一个啥也看不懂只会阿巴阿巴的人能活到那个时候,怕不是早就成为炮灰了吧。

再者说,有一个技能,大家都不会,可以。

大家都会就我不会,绝对不行!

怎么着,穿越者就一点脸都不要了吗,我不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一统天下,也没有准备自卑到认命垫底啊。

当年我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高考大军中杀出来的好吗。

那个时候陆离虽然面对家庭困扰选择了放过自己,但可能还是憋着一口气吧,自身有天赋、学的很拼命,结果也相当喜人。

他或许是家里最不被看重的那个孩子,但他的成绩可以吊打家里所有被看重的孩子。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被爱的人如何都不会被爱,不被看重同样如此。

陆离觉得也就是自己心态好,不然都不用等被车撞死,早就被那家人给气死了。

也不知道是该夸赞他跟朝廷心有灵犀、颇有默契还是凑了巧,陆离这边刚在处郡内事物、学习上查漏补缺之余,将被前任县令搞得乱七八糟的县内情况处明白,新任县令也到位了。

看着对自己做辑行礼的新任县令,之前已经收到文书的陆离上前一步扶住对方:“何须如此多礼,且随我来。”

知晓了前任县令如何死亡的新县令带着些许忐忑随陆离来到了书案前,想象中的为难、恐吓、警告都不曾出现,对方就跟他令人惊艳的外表一般,美好的与他交接着相关工作。

处完正事的陆离对着对方一笑:“可是为预想之中的为难不曾到来而感到无措?”

侯则(字敬规)更无措了:“府君见谅。”

陆离摆手:“不是我见谅,是敬规见谅才是,焉知我的不为难不是一种为难呢?”

侯则:“府君……”

他实在是被这位府君搞得有些措手不及,讷讷难言。

见对方不言,陆离:“你该是知晓了之前那位县令的下场,来前便心怀忐忑,此刻才进退失据,对否?”

这话自然是分毫不错的,但侯则清楚如果自己此刻承认,那就是更加进退失据了。

“望府君不吝赐教。”

陆离也没有客气:“你有个好名字,名则、字敬规,则,一作规章法则。二为榜样模范,我不求你两者兼具,但愿你人如其名,敬规守则。”

“你前尘如何,与我无关,可既然来此,还望莫要重蹈此地前任覆辙。”

侯则将其当成了下马威,符合流程的顺着道:“下官受教。”

陆离也是会走流程的,但他此刻不是要跟对方走流程。

“你这可不是真的受教,你此刻的受教是因为我是府君,你是县令而已。”

“既然如此,我不妨将话说的更明白一点。

之前我见到不少处事不达标的行为,耕牛、农具发放不到位,甚至压根就不下发,春耕之时县府如同虚设,出事之时县府视若无睹。

被我指出来也只说什么受教了,来年一定做的更好。

来年,哼!

官员能等来年,百姓可不一定等得到。”

陆离冷嘲道:“黄巾作乱之时,聚数十万之中,这作乱的数十万固有天灾为难、人心杂乱,却也正是一年年的今年不行、来年改进积攒出来的!”

“青州在黄巾之乱中如何受损,乐安郡上下又如何赴难,甚至本官的郡守之位是如何而来,众人皆知。”

陆离看着额角似乎开始冒汗的侯则:“不教而诛谓之虐,今日我话已至此,望你真能听明白、听进去才好。”

回应陆离的依旧是一拜:“则,受教了。”

虽然两者之间官位上是隶属关系,但到底年纪相当,一来到就被人这么劈头盖脸教育一通,侯则不是不心怀愤懑的,但是当他听到那句“众人皆知”后,这份愤懑不由消散些许。

毕竟府君他失去了个家族,有点应激反应似乎也很正常。

再者说别管对方说了什么,这里到底只有他们两个人,也算是给足了颜面。

等后面对方在自己再次应和之后就放心,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离开,侯则都觉得对方是不是太相信自己了。

这样的府君能是什么坏人呢。

事实上陆离自然没有那么轻信,他离开了,他布置好的消息网可没有一并离开,这位县令要是真的要跟前任学习,他能杀一个,自然能杀第二个。

但如果可以,陆离真的不想杀谁,毕竟需要杀人,就代表着有人受难。

人人都是重要的,但总有些人更重要。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眼中,官吏士人自然比百姓重要,可在陆离这里,比较结果恰好相反,也许这正是大家总觉得读不懂他的原因吧。

跟在陆离身边的石锤刚刚他们两人交接工作的时候就守在外面,那番话被听力远超常人的他尽收耳中。

曾经跟随在张角身边的石锤,最清楚陆离那番话有着多么高的正确性。

在张角死后活的如同行尸走肉的男人,此刻突然多了一股与张角相关又不完全相关的悲痛。

他不由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跟在张角身边的日子,回忆起了那个指派去赐符水却越走越慢的小郎君。

他看着天空,心中默念着那个于他而言如天一般的存在。

你看,曾经跟在你身边的小郎君成为了一位好官,他在做与你一样的事情——帮助百姓活下去。

我会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做你的眼睛帮你看未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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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国。

作为与乐安郡临近地界的管者,曹操对陆离的印象也如乐安郡那群人差不多,处于一个时常的状态。

初始,对于一个二十出头、一事未做便突然与自己平级的存在,曹操不存在任何如嫉妒之类的负面想法。

不是因为自己是正式任命对方是试用期,而是因为对方这个职位是献祭了全家性命换来的,谁会嫉妒这种事情。

但不嫉妒不代表不怀疑。

怀疑什么呢?

自然是怀疑对方的能力与品行。

一个一直在山中守孝之前从未表现出任何能力的人自然会被人怀疑能力,至于品行,虽然孔子说:“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但是不犯上、不作乱,不代表不虐民。

对待长辈孝顺,对待上司不冒犯,对待君主不造反,可对待百姓呢?

说的功利一点,两地紧挨着,一旦陆离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他这边必然是要受到影响的。

可很快,陆离的作为打消了他的这份怀疑。

人家不仅不虐民,人家还相当的爱民。

有人觉得他的孝道是真的,爱民是演的。

有人觉得他的孝道、爱民都是演的。

但曹操不一样,他反而从对方的某些行径中,觉得对方的爱民是真的,孝道反而可能带着些许表演色彩。

后来那篇广为流传的《陈情表》,有人看出了孝顺,有人看出了忠君,有人还觉得这纯纯拍马屁,曹操却看出了对方对于要去中央的拒绝。

在解读陆离方面,他总是拥有自己的独特视角,并坚信自己才是正确。

再后来的杀豪强,人人都觉得陆离激进,曹操反而认为对方有些保守,既然已经开了头,干嘛不将某些在职的一并干掉。

结果转头对方一边爱民的用豪强的钱财帮百姓交税,一边给百姓分地,还不忘了要对刺史行贿。

曹操:……

行贿后没多久,对方将刺史兄子噶了。

曹操:……

这一刻,他的心中发出了与陆离属官类似的感慨——揣摩人心什么时候变成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了。

别人在分析总结陆离,陆离也在分析总结别人。

他发现很多人对待百姓的态度非常矛盾,他们一边完全看不起,甚至不将他们当人,一边又对他们有着无限的信心,认为他们是超人。

就拿被自己噶掉的那位县令举例。

春耕时期他不下租耕牛,也不发放农具,但人家的税是正常甚至要高额收取的。

没有耕牛耕不了地?

你人多出点力气跟牛也没什么区别。

少了农具办不成?

你不是有人在吗,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至于税收多了百姓交不上来、活不下去?

别问,问就是相信百姓们自有办法,大不了就是少吃点,饿不死他们的。

就算是饿死了,那么多的百姓,难不成还能全都饿死。再者说,新的百姓来年也就长成了,不用担心。

什么?你说逼急了他们会造反?

哪怕这些年大大小小的造反总没缺过,但总有人自信的认为自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相信自己治下的百姓不会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陆离的大父曾经就是这样的,最后他的下场大家都是明白的。

一郡之首都能将自己玩脱了,哪怕里面有亲儿子的背刺,但玩脱了就是玩脱了,郡守尚且如此,一个县令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怎么作都不会出事。

时隔许久再次与陆离连线的系统看着目前这个情况,只觉得头有点痒,糟糕,脑子好像要多长出一个来了。

他这个宿主不是准备要苟住的吗,怎么办起事来一点不像是要苟住的。

系统:【宿主,我给你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因为经常联系不到系统,所以陆离直接给对方开通了通话通道,没有设置连线时的询问选择。

现在冷不丁的突然跟系统连上线,他正在行走的脚步不由一顿,接着正常往原定目的地走去:【什么好消息?】

系统:【我为你争取了更好的保底,只要加入阵营的时间加起来到达25年,且成功活到60岁,拯救世界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60岁,21世纪国家对于男性的法定退休年龄。

陆离:【不同阵营的时间可以相加吗?】

系统:【当然可以。】

这样的话,倒还真的算是好消息,需要活的时间一下子就减了20年。

与系统交谈间,陆离的原定目的地也到了。

系统打量着陆离的目的地,他对这个地点并不陌生,曾经跟在之前的不同宿主在不同的朝代去过类似的地方。

在东汉,这里叫做铁官。

盐铁收归中央后,朝廷在各处设置铁官,管冶铁事业、铁器的制造。

铁官——既是一个政府职能机构,也是一个特定的官名。

难道自己这位宿主终于准备搞点属于穿越者的发明制造了,系统猜测到。

事实上他还真的没有猜错,东汉时期出现了短辕一牛挽犁,这种农具便于在小块农田上耕作,陆离之前在山上耕种用的就是这种。

但是之前在县里的农具存放处被犁具上那根直直的横木绊了一下后,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初中、高中历史课上都学过的某种农具——曲辕犁。

时隔二十多年,你要是给四个图片让他做个选择题,陆离也许还能选出来,但是你要让他纯想,他真的想不大起来。

就记得曲辕犁好像是唐朝时期出现的,几根木头是做成弯曲模样的,更多真的完全想不起来。

但是他想不起来没有关系,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情。

有些时候一些改进与发明缺的不是能力,而是灵感。

就好像雕版印刷书与活字印刷术,里面有什么非要到了唐宋才能拥有的特别技术要求吗,无非就是能不能想到而已。

事实证明陆离的想法很正确,得到太守给出的灵感的匠人们很快将东汉版曲辕犁做出来了。

打眼一看,好像跟自己模糊记忆中的曲辕犁对得上,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摸一样,这在陆离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用是否一样。

带着新制的曲辕犁与原本的直辕犁一起来到田间,陆离亲自上手操作感受了一下。

轻巧灵便、节省畜力、耕的还更深,一些早就埋葬的记忆好像在实物操作的过程中逐渐觉醒。

又在一些细节上改进了一下后,陆离就将图纸、实物以及相关说明献了上去。

历朝历代对于耕战都是有着明确奖励的,其中以秦朝最甚,但紧随其后的汉朝也不逞多让。

陆离这次的上报倒也确实换来了奖励,但这个奖励除了皇帝的口头嘉奖与一些钱财上的奖励外,再无其他了。

钱财上的奖励陆离给了那些匠人,至于口头上的表扬,当着天使的面自然是感激非常,不当着天使的面,陆离只觉得这啥也不是。

不过往好处想,这也算是在皇帝那里因为自己的能力与政绩深刻留名,而不是靠着死全家的运气与写文章。

陆离将这个上报上去也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嘉奖,就是期待朝廷可以推广,但朝廷那边的动静是什么呢?

朝廷那边表示好东西啊,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啊,我们当然要推广了。

但实际上是皇帝在忙着建园子,士大夫们忙着斗宦官,推广就是给个图纸、下个命令,具体的实施全靠各地自觉与能力。

陆离搞出曲辕犁时,今天的春耕已经结束了,现在推广是用以提前备战明年春耕的,有余力还能开垦荒地。

乐安郡这边有陆离在,再加上那些死去的豪强与县长都在地里看着呢,倒是都在准备,隔壁的济南国也是如此。

可实际上亲身耕作过的陆离很清楚,曲辕犁虽然在北方也很好用,但更适用于南方的水田。

前世隐隐约约的记忆中,不知道是从野史还是哪里看到的内容还说曲辕犁耕作的更加深入,能破坏蝗虫的繁育,起到一定的预防蝗灾的作用。

这些陆离都一并写了,但因为没有具体实例做支撑,陆离只能将其冠以猜想、推测之名。

现在看来,朝廷是真的信自己啊,自己说是猜测,他们就真的半点没当真。

你要是问陆离为什么不写的肯定一点,不说这个情况并不保真,就算是真的,我的天呐,他要是肯定的写了,是生怕下次蝗灾的时候找不到背锅侠吗,硬是上赶着去提前背锅?

一般来说这种天灾人祸的锅都是三公来背负的,陆离这个小身板就不参与这种负重运动了。

忠君爱国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以及看具体在位的到底是谁。

在提倡忠孝的国度之中,被在不忠与不孝赛道遥遥领先众人的陆乔养大,再搭配上穿越者对于过去改朝换代的既定认知,陆离对刘宏的信任度还没有石锤高呢。

这个时代的人可能坚定地相信他们大汉一切都好,我是汉臣我骄傲。

但如果可以的话,陆离只会告诉他们:没多久大汉就要完蛋了。

他朝代歌背的不错,后面一大溜王朝排队等着上位,大汉千秋万代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非要说哪个朝代能够千秋万代,那我大种花才会是千秋万代的那一个!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不会在太阳系大爆炸中完蛋。

面对大汉的存亡,我一脸淡定,甚至如果有必要完全不介意推上一把。

但是面对种花家的存亡,那必须是要赴汤蹈火的。

所以陆离在走捷径之余,也没有真的完全放弃难度颇高的主线任务。

如何才更能够接近成功呢?

要将容错率搞得高高的,将道路走的广广的,将备用选项准备的多多的。

所以尽管之前面对想要在婚姻之事上帮扶一二的荀氏坚定拒绝,却也不妨碍他后面借着这个机会跟这门亲戚重新取得联系。

别问,问就是我现在孤苦伶仃,急需亲情温暖一下这样。

在双方你有情我有意的情况下,再加上本身就存在的血缘关系,双方很快就联系在了一起。

这年头人脉是真的能够救命的东西,陆离虽然现在就只有一个人了,但他是一郡之首,也颇有美名。

别说本身就有亲戚关系,就算没有,也不会有人拒绝与这样的存在交好。

谋士系统的主线任务中的羁绊环节,随着这份交好突然就往前推进了百分之十,正在外面谈业务的系统注意到这个情况,倒也没有十分惊讶。

他都已经成功带过二百五十位宿主了,啥场面没见过啊。

陆离这突然变化的进度在一众宿主中都只能排个中间,想当年他带的第二位宿主那才是炸裂呢。

对方刚一成为贾南风的男宠,谋士系统主线任务中的羁绊任务几乎瞬间完成。

你都跟顶头上司都达成可以在床上亲密交流的羁绊了,这还能不够?

至于同僚,积极方面的正面羁绊是一种羁绊,消极方面的负面羁绊也是一种羁绊。

换言之,你格外讨人喜欢跟格外讨人厌在系统这里都是算数的。

有一说一,但凡陆离穿越到西汉时期,就凭他前世今生始终与运气成反比的颜值,系统都要推荐他这条捷径试试。

毕竟西汉的皇帝大家懂的都懂。

别的皇帝被传跟男的有一腿。

大家:野史真的野,八成是谣言。

西汉的皇帝被传跟男的有一腿。

大家: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可以说老刘家在这方面的信誉,从开国起就已然破产。

这个进度虽然不足以让系统惊奇,但至少放在陆离身上也算是一个惊喜,所以他主动连线对方,准备恭喜一下。

风水轮流转这句话是真的非常有道的。

以前陆离想要联系系统的时候,对方三天两头的不在线。

现在系统要联系陆离了,上次冷不丁被联系上的陆离设置了选择模块,于是连线那边传来了“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忙音。

咱就说,只能咱们两个彼此通话的线路,你到底能够跟除我之外的谁正在通话中?

他是个正规的系统,所以有着拒绝宿主的权力,同样也必须要接受来自宿主的拒绝。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就比如说那位让他对“节奏”ptsd的节奏哥,对方就是日常不接电话,主打一个我有我的节奏,你个啥也不懂的系统少来掺和。

嘴硬的时候对方是真的嘴硬,滑跪的时候对方也真的跪的很丝滑。

此刻面对陆离的不接电话,系统留了段语音,接着就继续开始自己的业务洽谈了。

他的百分百成功率里面,抛开个别真的极端靠谱的宿主,其他的全靠自己靠谱。

而想要成为一个足够靠谱的百分百成功系统,自然是要将朋友搞得多多的,办法搞得多多的,捷径搞得多多的,退路搞得多多的,以及对规则的缝隙找的还要多多的。

别看他是谋士系统,但他可不叫谋士系统,那就是个职称,他的统名叫多多,是不是挺统如其名的。

系统多多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自己的多多事业,宿主多鱼则是听完系统留言后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济南国所在的方向。

他所在的乐安郡与济南国相邻,四舍五入一下自己也算是跟曹操做了一段时间的邻居了,结果这个进度条虽然有在增长,却一直都是缓慢的。

可现在跟荀氏一交好,主线任务的羁绊任务进度哐哐哐的就前进了百分之十。

曹老板,你这是什么情况啊曹老板,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头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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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的郡守生活,随着下属人员的逐渐填满,以及大家摸清楚了他的各种要求并且紧跟他的步伐开始步入正轨,郡守看起来管着一郡,其实要闲着来的话也真的没有那么多事。

下面各个县里的事务都是县长、县令自己管的,陆离这个郡守主要负责管他们,以及他们管不了的事情。

所以什么邻家之间的纠纷这种事情,一般是不大可能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的,除非这两个邻家是两家豪强,又或者是县与县之间出现了龌龊。

现在政事上的事情大多被安排妥当,陆离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军事方面。

当初下旨说让他试守乐安郡时就说了,军事方面就不暂时设置郡尉了,让他自己一并管了吧。

陆离不知道这是自己这边真的让人懒得管、某种特事特办,还是一种中央要将权力下放地方的开端。

他虽然对于这段时期的历史称不上是专精,也隐约记得东汉的灭亡与军政权力下放地方不无关系,最后还留下了一个“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的说法。

比较一下的话,跟唐朝的藩镇割据其实很像。

所以说历史真的是一个巨大的轮回,人学会的最大教训也是永远学不会教训,他们总会反复在同一个坑里面跌倒。

以前陆离在千年后从后往前看,会觉得这可真的有点黑色幽默。

但现在身处其中了,才知道有些坑会让人反复跌倒那真的是有原因的。

就拿地方军权这种事情说吧。

太平时期强干弱枝还好说,为了保持中央权威,防止地方搞事情嘛。

但如果放在乱世,这种政策就很完蛋了。

都不用拿别的时期举例,就说现在吧。

黄巾乱后,中央派兵确实是将其打散了,却并没有将其全部打死,也没有办法全部打死,这就导致了大大小小的流匪四处乱窜。

真的遇到了就要向着中央求救,不说其中等待的时长足以让黄花菜都等凉了,就说从中央到地方这段距离的消耗对于国家财政也是一个沉重负担。

为了避免这种负担,也为了维护地方治安,扩兵是不得做的事情。

可千万别指望着能够靠着所谓的安民之心将乱兵诏安,那可就太小看人性这种东西了。

在做乱之前,他们想的或许只是活下去,但凡能够让他们活下去,他们什么苦都愿意吃,什么辱都愿意忍。

可一朝作乱,由民变贼,体会过那种杀戮的感觉,见证了人命不分贵贱在自己手中消亡,不需要勤苦劳作就能抢到粮食……

你再让他们变回原本的摸样,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现在陆离的军队中就有不少黄巾之时从贼的,他们在某些方面表现的比别人更加勇武,在某些方面也更加桀骜。

陆离有时候看着他们,会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跟着张角一起游历的那一年。

想起那些接过符水是充满希望的眼睛,想起那些团结在一起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们。

记忆中的脸庞早已开始模糊,有些时候回忆起来,陆离都不确定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隔着时间加了一层滤镜后的产物。

现在的他是一郡之首,再也不用亲自种地喂鸡,之前亲自教导他们如何沤肥都被视作不可思议,好像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该与他联系到一起。

可这在之前的十几年中,明明就是切实构成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变了,曾经饱受苦难的人们也有很多人都变了。

非要说有什么没变,可能就是朝廷每年都要随机更换几次的三公,以及我们荒唐的陛下。

就今年,司徒、太尉、司空,三公都轮换了,有的还换了不止一次。

先是构成袁氏四世三公的司徒袁隗被罢免,后面是太尉被罢免,紧接着原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构成弘农杨氏四世三公成就的杨赐为司空。

这位杨修祖父九月做了司空,十月就噶了,于是司空再一次换人。

陆离有时候都怀疑灵帝时期的三公轮换是不是涉及到了什么规则怪谈,不然这个频率怎么比某些富贵人家换美人都快。

不过官员轮换中倒是有让石锤开心的情况——皇甫嵩被罢免了。

事实上对方的罢免颇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早在三月北宫伯玉等寇劫掠三辅地区,皇帝遣左车骑将军皇甫嵩讨之不克时,仿佛就已经为一切埋好了伏笔。

不过这个结果该怎么说呢,要是放到后世某些“数据达人”身上,他们会轻松得出等式:

皇甫嵩解决了黄巾,所以皇甫嵩能力大于张角。

皇甫嵩没能解决北宫伯玉,所以皇甫嵩能力小于北宫伯玉。

因此可得张角能力小于北宫伯玉。

至于黄巾战时张角重病、病死,人家才不会跟你扣这个呢,反正你就说是不是败了吧。

后面三辅地区出现蝗灾,皇甫嵩就这样被罢免了,看似好像是因为之前的讨伐不利这次帮着三公们顶了锅,其实这里面还涉及到了些许天人感应的说法。

古代的人们说迷信也迷信,说不迷信也不迷信,伐山破庙的是他们,祭祀河神的也是他们。

在三辅地区发生蝗灾之后,不少人就将这件事情跟之前的北宫伯玉劫掠三辅地区挂上钩了。

一个说法是,之前的北宫伯玉就是一种预警,一种蝗灾的人形化,是上天给出的警示。

当时要是解决了可能就没事了,但因为没能解决,所以后面出现了蝗灾。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就说这个地点的巧合,真迷信点说这完全是可以说得通的。

这本来跟陆离没什么关系,考虑到他跟张角之间的情谊,他没幸灾乐祸就不错了。

可是在时人眼中,不提陆离那份明确点明恩情的《陈情表》,打败黄巾的皇甫嵩那也妥妥称得上是为陆离报了家仇的恩人。

哪怕实际情况是陆离对于死去的祖父以及叔叔们半点感情也没有,反而跟被对方开棺戮尸的张角是真的有师生情的。

但这种情况别说现在,就算是日后改朝换代也是要瞒得死死的。

所以在皇甫嵩被罢***免时,陆离还挺情真意切的写了封信给人家,至于对方看不看,那他就不管了。

只是一封信而已,着实没必要那么较真。

不过他的那封信倒也真的没有白写,对方不仅看了,还回赠了一本带着自己批注的兵书。

这次他的罢免跟之前的讨伐不利有关,跟三辅地区的蝗灾有关,跟宦官同样有关。

陆离这封信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雪中送炭,但也确实送来了些许温暖,而他从来不是什么吝啬之人。

对方送来的兵书陆离是看过的,但这份礼物中最珍贵的地方在于其中的批注。

陆离看过的兵书不少,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如何战胜于朝廷,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现在能够看到的兵书大多都是这一类的,它是非常考验解力与转化力的。

并且现在的兵书很少有详细写如何练兵的,真涉及到这一部分的兵家著作,要等到明朝戚继光。

现在对方送来的这本兵书中,就包含了些许真正落到实处的军事常识。

军营的排布,训练的规划,对于兵卒的奖惩……

陆离读过的兵书可能远远超过对方,但是在实践方面跟这位当世名将是半点没法比的。

仅从个人武力值上看,他的骑马射箭都称得上精通,剑术也是能够杀人的程度,但让他上场斗将,他估计属于会被几个回合斩落马下的类型。

个人勇武可能比韩信的一力士可擒好点,但是在军事方面的天赋,陆离可就差的太远了。

正面交锋,他属于那种只能按部就班打呆仗的类型,同样多的兵卒,他不会因为急功近利又或者非要玩什么奇招而将自己玩完,跟名将也能努力做出所有正确的事情周旋一二。

但取胜是别想了,没有这个奇思的。

在正面用兵方面陆离与奇决然无关,但他足够正。

是板正,也是公正。

这很容易被人摸清楚套路,这个时候处一下流兵还行,以后三国大乱斗就不够看了。

但是如果换成山地战、游击战,陆离就有点擅长了。

略过官员更替相关情况自己自家军事,再看看生活在封建王朝绝对不能忽视的对象——天子。

这一年因为大火对方失去了南宫,但对方也在这一年在西园建成了万金堂,一失一得之间好似达成了“收支平衡”,也让他的荒唐持续稳定发挥。

可当初收税不是为了复建南宫吗,现在建了万金堂,这南宫不建了?

就陆离对当今陛下的了解,不建八成是不可能的。

所以问题来了——建了万金堂之后,你建南宫的钱不会不够了吧?

第32章张角的死因

时间的流逝不会因为陆离的担忧而停止, 转眼间他继任郡守后的第二个春节到来了。

去年这个时候,黄巾之乱刚刚结束,陆离又是要处陆氏的丧葬事宜, 又是要接手郡务。

虽有皇帝夺情, 但到底死了一大家子人,哪里能庆祝新年呢。

别说陆离了,个乐安郡甚至是个青州,都没几户人家有心情开开心心的庆祝。

所以去年的年节,是以大型群体性祭祀为主的。

而今年, 虽有陛下的不靠谱操作,但是靠着那些豪强们的“无私奉献”,陆离的带头作用以及下面的上行下效, 乐安郡这一年倒也还算不错。

跟21世纪自然是没得比,但是在收成不错,税收未增的情况下, 乐安郡的百姓们今年也能过个他们自己对比之下的好年了。

地方官员的年终总结汇报以及考核, 也就是“上计”,上个月就已经送上去了。

搞清楚刺史的情况后,陆离倒也不担心对方会搞什么手脚。

毕竟对方真要举报陆离不干净,当初跟陆离“妥善”了一把的他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 买官的刺史不准备去硬碰陛下征辟的郡守。不过到底是死了亲侄子的,刺史暗中遣人将几车钱财送入洛阳。

对于年节, 陆离没准备庆祝,他门下征辟的官吏倒是送上了节礼,都看得出心意又没有过于贵重, 好像生怕会让陆离联想到什么不义之财上。

陆离其实也没有那么魔鬼,所以你们没有暗地里搞什么不义之财对吧。

众人:啊对对对。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 过年就是他跟陆乔两个人没有任何气氛的如平常日子一般度过。

现在,陆乔没了,多了一个绝大多数时间安静如石的石锤。

或许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陆离感觉倒也还好。

本该热热闹闹的新年,在陆离这里就这样不冷不热的过去了。

中平二年离陆离而去,中平三年奔陆离而来,这是陆离来到这个世界第24年。

新的一年他们荒唐的陛下倒是没有再将他往中央调,而这一年没有用天灾开头,却用了人祸。

不过这跟陆离倒是关系不大,出事的是别的地方,出事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新一年的巡视春耕了。

有了上一年的经验打底,这一次一切进行的更加熟练且顺利。

县长、县令有了前人们的打底,完全不敢让陆离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

就算有小心思,也没有必要在春耕时期顶风作案。

他们这位府君说杀人那可是真杀人,你的脖子难道比刺史侄子的还硬吗?

陆离如果只是说杀就杀的莽夫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他杀的全都是在人们看来不能轻易杀的人,却偏偏每次杀完都全身而退,谁会称这样的人为莽夫。

人家显然有勇有谋,存在小心思的人们觉得自己还是战略性敷衍一下吧。

如果站在上帝视角看,很有意思的一点在于,带着这种敷衍心思的人做起事情来反而比没有小心思认真做的效果还好。

这可能是因为后者问心无愧,前者做贼心虚自带对死亡的畏惧,说是敷衍,但绝绝对对是在拼命敷衍了。

毕竟一个敷衍不好,是真的会没命的。

好不容易当上了官,谁想要死啊。

在老天不恨,官员尽心,还配备了曲辕犁的情况下,今年的春耕完成的相当不错。

百姓们的努力是最不用担心的部分,他们从来不会在生存上偷懒。

这个时代不存在佛系、摆烂、躺平的百姓,因为这样的百姓根本活不下去。

巡视春耕结束回到郡守府,陆离这些天经常做梦梦到陆乔。

梦中的陆乔不是在对他笑,就是在对他招手。

做梦的时候还好说,醒来后真的吓个半死好吗。

他在现代的时候就听说过某些玄乎的说法,比如说梦到死人、尤其是梦到他对你招手或者叫你,那是绝对不能应的,一旦应了你也就要被他给带走了。

而古代同样有类似的说法,前不久在巡视春耕的过程中他还带人捣毁了一处淫祀。

数数日子,这个梦似乎就是在陆离捣毁那里后没几天开始做的。

陆离的脑海中开始播放《焦点访谈》的某些预告词,探寻迷雾背后的真相——东汉乐安郡郡守陆离为何噩梦连连。

本着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科学圈,所有灵异事件都能得到科学解释的唯物主义心态,陆离先将自己的住所检查了一遍。

没有滴水的地方,也不存在会产生回音的通风口,更没找到什么能够让陆离联想到陆乔的回忆物。

陆离的科学储备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他果断连线系统。

对面难得一秒接通:【有什么事情吗?】

陆离将自己最近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这是这个世界的玄学力量吗?】

陆离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上下扫了一下,接着就听到系统说:【你身上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波动。】

换言之,这个世界真的是有那么点玄学在的。

也许早在自己亲爹《易经》学的格外出类拔萃时,陆离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但这一次算是在系统这里得到了权威认证。

认证的权威对陆离解释道:【这个世界的玄学力量并不强,至少还没有达到一个能够凭空要人命的地步,你这个情况纯粹就是自己的原因。】

【或许你是想爹了。】

这个结论说的陆离都要撤销对方的权威身份了,他宁愿相信自己被人扎小人了,也不觉得自己是想爹了。

我的天,那个爹到底有什么值得想的地方。

陆离主动开启通话。

陆离结束通话。

陆离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能跟跟玄学搭边的,除了陆乔就是张角,虽然这俩人都死了,但这不是还都有遗留物吗。

陆离这个陆乔遗留物,找来了张角的遗留物——石锤。

他倒是没有上来就开门见山,而是以夜来幽梦忽见故人为由,跟对方说起了过去。

能够将他们两个的过去连接在一起的只有一个锚点——张角。

哪怕已经过了一年多,再次提起张角,石锤仍然是充满感情的。

陆离很清楚,对方身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一个人的名字,一年也好,十年也罢,未来余生这一点都不会出现任何改变。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伤害,可话已经到了嘴边上。

说还是不说?

陆离突然起身,这个动作代表着这场谈话的结束,可这场结束明显来的突兀,突兀却又体贴。

少年人的心总是更容易被走入一些,他们相遇在一个好时候。也或许是他很清楚,自己越是这样做,越容易打动对方,陆离心中如此想到。

陆离体贴,石锤同样。

“小郎君是想要问先生的死因是吗?”他对陆离的称呼从府君再次变回了小郎君,就好像自己此刻面对的是被张角带在身边教导的多鱼童子,而不是食汉禄的朝廷命官。

毕竟话赶话已经说到那里了,聪明人不会猜不到。

有些事情便是被朝廷命官严刑拷打,石锤也是不会说的。

可如果是“小郎君”,如果对方想要知道,便是刺伤自己也是要说的。

被人走入其中的,从来不止是少年人的一颗心。

陆离的心或许不曾被真正走入,但在石锤那里却并非如此。

他们确实相遇在一个好时候,那是石锤最幸福的时候,他跟在最伟大的人身后进行着最伟大崇高的事业。

或许生活是辛苦的,但精神世界是非凡满足的。

他看着变了又没变的陆离:“先生总说你在某些事情上奇怪又执拗,他从不出错。”

陆离坐了回来,对于石锤所说的从不出错,他不置可否。

真要是从不出错,怎么会亡的不是大汉而是黄巾呢。

不过这种话就没有必要说出来扎心了:“我确实想要知道先生的死因,他医术高明,怎会突然病故,这其中是否有……”

石锤摇头:“没有。”

“没有人们所说的天命在汉,所以天降神罚,也不存在人为的刻意加害,他只是病了,突然就病了,一病就再也没好过。”

石锤说的平静,陆离却从这份平静中看到了一份古怪的波动。

如果说最开始只是想要通过探究对方的死亡来了解这个世界的玄学力量,现在他倒是真心想要知道里面涉及到的真相了。

可石锤对此只是摇头:“先生病之前出去了一趟,那时我不曾跟在对方身边。”

他无数次悔恨,为何偏偏那一次他不曾跟随,为何偏偏就是那一次!

“在先生病之前,繁多的事物与各方渠帅的情况就已经让他身体有些不适了,后来我们在广宗抵御来自朝廷军队的进攻,战况一直很不好,之后先生出去查看了一下我们的防备力量,回来后就病了。”

陆离看着对方,石锤可能不知道,人有的时候越是想要掩饰什么,就越是忍不住多做解释。

他的所有言语都在引这陆离往张角是因为情况不好才病了方面想,这或许是原因之一,但绝对不是全部。

当看到对方身上某种自欺欺人的色彩后,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也许真相并非如此,但对于将张角的一切无限美化的石锤而言,真相或许就是充满想主义的。

陆离顺着对方的想法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比西域还要往西的土地上,屠龙勇士终成恶龙的故事。

他好像只是单纯讲了一个故事,但石锤却不觉得这只是一个故事。

一开始听到陆离对于恶龙的描述:“蛇一般冰冷的竖瞳,庞大到可以吞噬一切财宝的肚子,口中会喷出足以焚烧所有田地的火焰,而在它成年后,它会飞去那些王国之中,抢走最美丽的公主作为自己的新娘。”

他只觉得这分明就是那些世家豪强,甚至就是当今陛下的丑恶摸样。

可陆离所讲故事最后的结局:“勇士的热血在追捧中逐渐冷却,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比蛇还要冰冷,富贵的生活让他不复过往英勇,变得大腹便便,他有了无数美丽的妻子,得到了数不清的、从平民手中掠夺而来的田地。”

这又让他不由想起起义过程中见到的那些事情。

他见过被他们帮助过的人被杀死,也见过被他们帮助的人在杀死别人。

在张角手下情况一切还勉强能说句好,但是在其他渠帅那里,只看乐安郡的战后情况就足以看出一二。

第33章虎狼之言

陆离叫石锤来本是要解决自己的问题, 结果自己这边的问题毫无有序,反倒是帮着对方解决了问题。

难不成他会做梦真的就是想爹了?

要是往这方面想的话,陆离好好想了想, 之前修缮祠堂的时候, 陆氏族谱中记着的陆乔的生辰,是不是就是最近来着?

也别怪他记不清自己亲爹的生日,主要是他们一起生活了将近20年,对方从来没有庆祝过生辰。

别说对方的生日了,陆离最开始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清楚。

只隐约记得自己出生时是一个冬日, 至于为什么会记得这个,那当然是因为不靠谱的亲爹带着他上山之后差点没把他给冻死。

后来他才知晓了自己的生辰,延熹五年十一月。

延熹五年, 即公元162年,那时候在位的是桓、灵二帝中的桓帝。

出生于桓帝时期,出仕于灵帝时期, 未来但凡不早死, 妥妥还能经历一下少帝、献帝时期,这怎么不算是一种保底的活过四朝呢。

不过就算最近是亲爹生日,就凭他对此还需要死命想才能想起来的情况,总不能因为想亲爹潜意识在这个特殊时期就开始安排做梦吧。

别管怎么说, 他就是认为这里面有点特殊成分在。

带着这种想法睡去,陆离不仅梦到了亲爹, 还梦到了张角。

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陆离可是大白天跟石锤说的张角, 怎么真的就日有所说,夜有所梦了。

系统, 你跟我说这不是玄学?

梦中的两人都在朝着他招手,但陆离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他看到陆乔指着他对身边的张角说了些什么,从来无声的梦境突然变成了有声版:“你瞧,我就说这孩子是个老鼠胆子。”

陆离:……

很好,梦里的这个陆乔真的一点都没ooc。

张角不曾附和陆乔对陆离的评价,他笑着对陆离点头,意有所指道:“人越是想要掩饰什么就越是喜欢解释,同样的,人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喜欢强调什么。”

陆离醒了,这是他第一次梦到张角,也是他最后一次梦到张角与陆乔。

张角最后那句话被他暗自记在心里,他下意识觉得这句话很重要,非常重要。

死人远离了陆离,淫祀却没有。

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家里可能已经有一窝蟑螂了。

在青州这片土地上,张角在的时候,他的教派虽然不是能够摆在台面上的最主流的信奉所在,但也凭借着广大的群众基础将其他牛鬼蛇神压下去了不少。

可是现在随着黄巾起义的失败,大大小小的邪教淫祀再次开始此起彼伏了。

陆离之前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耕作上,再加上不仅是皇权不下乡,他这个郡守的权限一般也是在县级止住的,不是不能更深入,而是更深入了不仅会让县官有所误会,也根本管不过来。

他能做到的,是更多的去督促各级县官,让他们去用心才能得到更大范围的权力到位。

虽然混乱的地区更容易传教,但这从来不代表和平的地区就跟宗教绝缘。

有些所谓的宗教都不能被称作宗教,简直就像是一群人在聚众淫乱,什么河神新娘对比起来都能称作祭祀正神了。

那些邪教先不说,就说某些淫祀。

何为淫祀,朝廷对此进行的定义是——不按照规定时间进行的祭祀,以及一些对于非正式神明进行祭祀。

隔壁曹老板禁绝淫祀,禁绝的就是借着祭拜非正式神明而敛财的一些祭祀,其中的敛财方式可以类比一下西方的赎罪券,而且是强买强卖版本。

但陆离发现的淫祀除了这种之外,还有一种完全可以用字面意思进行解的淫祀,就是一种淫秽的祭祀。

简单来说,以祭祀神明为由,选出美丽少女,然后一群人假借神明之名对她们行秽乱之事。

贫穷的地方会有民风淳朴的情况,但穷山恶水出刁民也不在少数。

就算生活困难到吃不饱饭了,也完全不妨碍某些人满足自己的欲望。

又或者正是因为活的不够如意,才要这样欺辱更弱小的存在。

出现这种情况的一些地方,人们有的还会用村妓、共妻等说法来进行遮掩。

陆离、陆离真的有被恶心到。

他突然想到了当初跟在张角身边长见识的时候,有些时候对方会让自己回避,那个时候陆离以为回避的是关于造反的内容。可现在通过石锤对于这些发现的反应,当初回避的恐怕还包括这些吧。

他几乎是立刻写好文书下发所治各县,然后一封上表去往中央。

他没有用那些受害的姑娘多么可怜来作为反对这件事情的原因,这说服不了任何人,甚至还会有人认为这样的情况有利于安抚那些娶不上妻的单身汉,让他们不至于作乱。

别说这个时候,现代都有些傻逼砖家对拐卖妇女的情况有过智障发言。

这个时期的人治是指治的官员是个人,法治则是我们有一部需要用的时候可以拿来用的律法。

为了几个人的受害大动干戈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那几个人身份较高的情况下,而如果那几个人只是普通百姓,这个时期有些官员都不会将他们当成人来看。

所以陆离反对此事的由是人口,这可不是后来人口大爆炸、十几亿人楼都要建的高高的才能塞得下的21世纪。

在东汉,人口不管对于个王朝,还是对于地方管,都是政绩的重要组成部分。

就拿县来说,管一万户以上大县的为县令,管一万户以下小县的为县长。

而放在郡守身上,人口在二十万以上的郡国,郡守国相每年可察举孝廉一位。

而人口在二十万以下的,要两年才能察举一位。

所以陆离上表要全国严禁此事的由,就是这严重影响到了人口的繁育。

不说乐安郡下面各县收到陆离的文书什么反应,就说如今的皇帝陛下,他看着手中来自乐安郡的《禁淫祀》,真的有点目瞪口呆。

不是目瞪口呆陆离说的这件事情,而是目瞪口呆陆离反对这件事情的说法。

虽然陆离写的很文雅,但再文雅也不能改变那其中的意思的……咳咳……不文雅。

陆离的意思翻译一下可以解为:陛下,这件事情对于国家人口繁衍真的是大大的坏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

被选择的女子因为要跟那么多男人发生关系,所以无法生育。

而跟这些女子发生关系的男子们,没有娶妻的因为欲望得到满足便不急着娶妻,有妻的在外面交了粮回家没了精力。

不娶妻何来子嗣,回家办事敷衍更不可能凭空出现孩子。

再者说这种事情还要假借神明之名,这简直就是大大的冒犯啊。

名为祀,实为私。

良家女被逼良为娼,于民间也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陆离还拿出了管仲来说事,对方是最先将妓女行业归入官营的,而陆离的说法就是:百姓们这种私营情况无疑破坏了官营的生意,严重影响这方面的税收。

总而言之,这种事情是一定要被制裁取缔的,不管不是大汉人。

刘宏、刘宏觉得陆离真的是一个常看常新的人才。

瞧瞧对方这列举出来的一二三四五,真的怎么看怎么有道,就是这话,实在有点虎狼之言。

虽然东汉不是后面那些禁锢女性非常严重的时代,这个时候的寡妇还被称作福气格外大、前夫受不住的女人。

虽然刘宏本身也不是一个多么讲规矩的正经皇帝,他的皇后甚至是屠户出身。

但因为之前外出宣旨意之人回来后与他分享的见闻,再加上那份《陈情表》,他这边对于陆离先入为主的印象是仙气飘飘、长的很好看、文采还很好的一位君子形象。

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反差之大实在是有那么些炸裂效果。

刘宏都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坚持召对方来中央了,要是当时对方来了,说不定还能当朝开个黄腔,那场面想想都有意思。

刘宏:要是能见到那样的场景,我该是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皇帝啊。

不过陆离要是真的来了中央,估计也就不会在地方见到这种情况,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禁淫祀》的上表,这样一想刘宏倒也不可惜了。

对方虽然来不了,但这不是还有他在吗。

下一次朝会,刘宏就拿出了陆离这份上表。

该怎么形容底下众臣的反应呢,尴尬的有,不以为然的有,若有所思的也有。

都能站到这里来的,很少有人会为了几句虎狼之言破防,虽然确实都有点脑袋嗡嗡的,毕竟这种事情哪里有拿到朝堂上……

涉及到人口,确实应该拿到朝堂上来说,甚至这已经不只是人口的事情了,还关乎社会风气与治安。

就是如果可以写的更加委婉一点就更好了,什么人力有数,予此无彼,虽然好像已经足够委婉了,但因为大家都是男的,简直秒懂。

陆伯安,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不少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在一旁记录的史官,一般这种情况是会被记上一笔的,所以接下来请陛下您务必不要叫到我好吗。

刘宏要是那么善解人意的皇帝,他就不会在朝会时将这份上表拿出来了。

被点名的大臣:表情凝重.jpg

陆离可不知道自己这份上表为朝中众人带去了怎样的困扰,他正捡起许久未用的易容小技巧,带着几个人一起查访后续情况。

中央还在就全国范围内的情况进行讨论,而陆离治下已经开始改进了。

尤其是那几处被陆离明晃晃点出来的地方,县令表示自己的脖子一点也不硬,所以郡守大人请放心,我绝对立刻马不停蹄的去解决干净。

第34章喜欢热闹吗?

一份《禁淫祀》让陛下得了乐子, 让部分朝臣失了面子,让死了兄子的青州刺史摔了杯子,也让收了对方几车钱财的某位中常侍收起了算盘子。

而陆离最开始的目的, 显然也正在达成之中。

在乐安郡, 对于陆离的禁绝淫祀,虽然下面的县官都在积极执行,但也有不少人在心中认为陆离有那么点“顶风作案”的大胆。

隔壁济南相刚刚称病拒绝了朝廷东郡太守一职的征召,直接辞官回乡了。

懂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突如其来的调任, 与对方之前禁绝淫祀惹恼了当地豪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结果几乎对方刚一走,陆离就在乐安郡接上了,这个时间点就颇有点刻意挑衅的感觉。

虽然他们两个禁绝的淫祀不是同一种, 虽然他们一个是其他地方来的,一个是祖辈扎根于此的最大地头蛇,虽然一个被豪强联合排挤了, 一个把不少豪强一起噶了, 虽然……

好吧,他们没有问题了。

乐安郡之前一大批本土势力死干净的好处再次体现,老天爷,陆伯安他是你亲儿子吗, 怎么这么偏心呢,什么好的都给他。

也正是因为陆离这边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缺, 所以他的属官们才没有对他的行为说什么。

不过有一说一,他们也都觉得自家府君这个运气真的是绝了!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说的就是陆离这种吧。

而且逢凶、遇难的还往往都不是他,但化吉、呈祥是一个都少不他。

人与人之间的外貌、出身差距大也就算了, 怎么运气也能如此天差地别呢。

曾经倒霉到走路都掉坑的陆离:……

而且不只是老天爷爱他,老天爷的儿子——大汉的天子也有点爱他啊。

到底是谁二十来岁一出仕就是郡守啊, 干了几个月就要往中央调,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孙都没有这个待遇好吗。

而且明明对方跟陛下都还没有见过一面,但是陛下的某些表现,莫名给人一种他就是简在帝心的感觉。

也就是他们现在是光武陛下复汉之后的汉,这要是高祖所创之汉,高低得怀疑一下他跟皇帝是不是有一腿。

属官们一边酸,一边也是与有荣焉,毕竟这年头跟对了好领导,跟投对了胎没啥区别,懂不懂门生故吏的含金量啊,粗俗一点说,这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在感情上或许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但是在官场上,那绝对是“士之耽兮,不可说也”。

属官们是与有荣焉,县官们就有点凄凄惨惨了。

他们这个府君该怎么说呢?

一开始对方还不熟悉政务的时候,大家也都还不熟悉他。

等到他熟悉了政务,大家简直都不敢不熟悉他。

如果说黔首们是为了活着,不能佛系、躺平、摆烂。

他们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么一个状态了。

感觉的话,如果用现代情况类比一下,就好像是教导主任天天在窗户后面盯着你的学习情况。

而且他们这边的情况是,你一旦被他盯出点什么不对来,那你人也就要无了。

对于真心为国为民,想要上报朝廷,下安黎庶的人而言,这样的府君简直不要太好。

你嫉恶如仇,人家比你更嫉恶如仇。

你爱民如子,人家比你更爱民如子。

步调一致的情况下,所有的大困难都被对方给解决了,人家也不会贪你的功劳,做出成绩会被鼓励表扬不说,那是真真正正能够将你给报上去的。

但是对于那些只是想要镀层金,想要在任职之地作威作福、横征暴敛的官员来讲,陆离这位府君真的太魔鬼了。

家人们谁懂啊,我当官之前以为自己未来过的会是威风八面的好日子,结果现在活脱脱成了牛马一个。

别说骑在百姓头上了,我们府君就差让我们去给百姓当牛做马。

这要是全大汉的县官们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也就算了,但只有我们这么惨,这是不是就有点不太好了。

他们恨不得没有这样的府君,而某些想拥有这样府君的人还捞不着,这种“天不遂人意”的情况谁能说得清楚呢。

去年因为南宫大火,陛下下令要天下田地亩税十钱,然后修了个万金堂,南宫的修复是在今年才开始进行的。

陆离已经学会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了,他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而已。

真要怼上去,没有效果不说,现在还能庇佑的一亩三分地极有可能也将无法庇佑了。

分到田地、有了更好的犁具,且正常收税了一年多的乐安郡在逐渐从战乱中走出,陆离也算是完成了《陈情表》中让大父九泉之下得以心安的kpi。

陆离觉得自己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官位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管的地方也终于进入平稳状态。

平日里需要处的事情比最先接任时少了不少,遇到某些麻烦时也能找到一个处模版,新发展出来的豪强一个个都很听话,跟下属们的磨合进行的也相当不错,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在这个乱世即将到来的时期,青州乐安郡莫名就有了那么点乱世结束、治世将来的感觉。

他甚至跟曹老板开通了书信渠道。

他们两个当初都是中平元年末尾上任的,对方中平三年也就是今年春,面对调任称病辞官了。两人做了一年多的邻居,愣是没有见上一面,倒是在对方不干之后,陆离收到了来自对方的信件。

至于为什么没有见到人,那原因也很简单啊,前脚跟朝廷说我生病了不能为陛下效命了,后脚你去见隔壁的郡守,有点心眼的都做不出这么害人害己的事情来。

哪怕知道这是东汉末年,陆离在某些瞬间也会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能够说上句可以,之前常年跟张角奔波在最苦难地区的石锤,则是认为现在的日子美好的不像话。

可很显然,他们两个的想法不能代表所有人。

古代虽然没有现代娱乐活动那么多样,但也不是没有娱乐活动的。

对祖父的守孝一般一年就足够了,求名声的会延长为三年。

但陆离去娱乐化显然不是因为守孝,他就是单纯的将某些娱乐活动忽视了过去,毕竟常年生活在山上都习惯清净了。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常年生活在山上的。

别的不多要求,办个宴会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再欣赏一下歌舞,这应该算是古今通用的。

你要是觉得这样太奢靡麻烦,大家一起出去骑马射猎,林中啸歌也不失为一种拉近关系的手段。

你要是觉得这不够文雅,流觞曲水也可以啊。

哪怕你不想跟太多人玩,私下里找几个人大家一起谈经论文也成。

可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们府君外向的时候,活泼的能够将一群人踹进棺材里。

但是内向起来的时候,他也真的有点府里蹲的感觉。

别说那些朝廷任命的官员,就连他自己征辟来的官员,都没啥机会跟陆离私下里亲近亲近。

家人们谁懂啊,我加入了大汉集团的乐安郡分区,这里的待遇是这样的:

工资是保底正常发但不允许赚外快的,活是必须要好好干不允许给人民群众当阻碍的,领导长得好看就是心不确定善不善,划重点——并且从不团建。

郡守不团建,尤其是噶了不少豪强以及刺史兄子的郡守不团建,大家轻易也不好搞团建,真搞了,看起来就好像大家联合起来孤立府君一般。

其他人可不像陆离出生就跟着亲爹上了山,爹死后还自己在山上住了三年,早就习惯了孤单。

外向的古代人,现在已经要被穿越而来的府里蹲大学生给逼疯了。

能不能聚一聚,到底能不能聚一聚,我们又不是要聚众谋反,府君您就让我们聚一聚吧!

这种事情短时间内还能忍,忙碌的时候也能暂时遗忘,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真的就跟有狗尾巴草在心里来回扫一样,太让人心痒痒了。

陆离从来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在主薄对着自己几次欲言又止后,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了解到情况后,陆离对这个情况有些哭笑不得。

这件事情倒确实是他疏忽了,群众有需求是要满足的,官吏们的正常需求也是需要被满足的。

不就是想要团建吗,团呗,想你家府君前世当班长的时候,也没少组织过集体活动,可有经验了。

第一次宴会陆离并没有邀请上一大堆人,有一说一,他也根本不可能一封请柬将所有县官都叫来,怎么,都不干活了?

他们需要的不过是陆离这个郡守做出“表率”,让他们清楚他并不禁止这方面的事情而已。

所以这次陆离邀请的不过是自己的属官,以及被中央派来后一直安静充当吉祥物的郡丞。

宴会无酒,与守孝无关,纯粹就是陆离这个郡守要求所有人都要时刻准备着。

万一出了点事需要干活,郡府一群人全喝多了,这像话吗?!

也许是被之前陆离的宴会绝缘给pua成功了,现在一个普通的宴会都让大家有点久别重逢、惊为天人的感觉,完全没有挑剔有没有酒的想法。

虽然没有酒也没有舞,但府君亲自给大家弹琴了,这还要什么轿子。

府君都下场了,大家自然也没谁会端着,都憋了好久了,放开之后颇有几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架势。

虽然没有酒,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陆离听了琴笛合奏,听了啸歌,也看了舞剑,之前在现代作为班长组织班级活动,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给自己添堵。

但这一次的宴会倒是办的圆满,所有人的关系好像不自觉的就被拉近了些许。

众人中最年长的郡丞看着他们府君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只觉得现在才从对方身上看出些许年轻人应有的活力。

所有人都以为那场宴会是个开始,却不曾想那实际上是结束。

陆离用一场宴会证明自己并不禁止这类事情之后就结束了,他实在不是一个多么爱搞这些的人。

曾经在现代的时候还好说,但是来到古代在山上待了二十年后,就有点不感兴趣了。

陆离不由想起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很久之前,大约自己8岁左右的时候。

有一天陆乔突然问了陆离一句:“喜欢热闹吗?”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一个从出生就被自己带上山,压根不知道热闹为何物的孩子这种问题有些荒唐。

为了辅助陆离解,他指着鸡窝里的一群鸡比喻道:“热闹就是跟它们一样,与一群同类混在一起叽叽喳喳。”

“怎么样,喜欢吗?”

别说陆离没有多么喜欢,就算他真的喜欢,被对方这么一举例,他都说不出喜欢二字了。

第35章天子近臣

中平三年的春节本应与去年没有多大区别, 但来自陛下的调令让这一节日对陆离而言瞬间变了味道。

征青州乐安郡守为侍中。

侍中,这可是妥妥的天子近臣。

上次要将他往中央调,给的官职还只是一个杂牌将军, 这次怎么突然就变成侍中了。

虽然带着“侍”, 但侍中可是个正正经经的面向士人的官职,跟宦官没什么关系。

侍中一职官方给出的工作内容是——掌侍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

翻译一下就是随行侍奉在皇帝身边,引导众臣依礼行事, 面对皇帝的询问给出回答、出谋划策。

但是具体工作内容与地位其实还要看皇帝的意思,有些人为了让他能够自由出入宫内,皇帝也会给他加个侍中的名头。

陆离这种由郡守征过去的, 显然不是这种

在他历史相关记忆中比较有名的侍中,是晋朝的嵇绍,就是嵇康的儿子, 鹤立鸡群成语中的那个鹤, 嵇侍中血典故的参与人之一。

他担任的是有名的傻子皇帝晋惠帝的侍中,一个会说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也会在忠臣为他死后,言:“此嵇侍中血, 勿去也。”

晋朝啊,想到那个让人血压蹭蹭往上涨的朝代, 陆离都没心思去想这份来自皇帝的征召了。

但别管晋朝多让人高血压,那毕竟是三国以后的遥远未来,所以正在眼前的这份调令还是要想一想的。

比起上一次直接破防, 死活不想去,为了不去《陈情表》都写出来了。

这一次, 陆离对于这份升职倒是没有那么排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说刚从山上下来就被砸过来一个郡守,陆离还是晕晕乎乎,有那么点束手无措,着急忙慌的混乱。

现在郡守也当了两年了,人也杀了不少了,他的心态也往迎难而上方面奔去。

不说未来会如何,不说现在对方已经做过哪些事情,在世人眼中,当今陛下对陆离而言真的可以说是知遇之恩、从无亏欠。

哪怕他的某些作为对陆离而言真的眼前一黑,但对方从来不曾主观意图的坑过他。

抛开百姓的苦难,对方还真的能说是从未负过陆离。

不仅没有负过,还大大有恩。

之前还能用孝来对抗忠,以忠孝两全为名拒绝,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不适合继续这样了。

而称病还乡、辞官不受那是曹操的路线,陆离走不了这条路的。

既然反抗不了,何不接受呢。

陆离不准备纠结,也不准备为难自己,他可是要努力活到六十岁的人。

现在寿命进度条才前进了三分之一,可不能绊倒在这种升官的大好事上。

陆离接受了,陆离感谢了皇恩浩荡,陆离收拾着东西准备前往洛阳。

现在去看看也挺好,之后再想看就只能看火灾后的受灾现场了。

作为侍中,他甚至还能出入宫内呢。

现代的时候进故宫还要门票,现在他出入皇宫不仅不要钱,皇帝还要给他发俸禄,多好的事啊。

调令是不太讲究的在临近年节之时发来的,出发则是年节之后。

虽然这份调令并非急召,但总不能让陛下等个大半年吧。

得知陆离要走,他的属官们且喜且悲。

陆离看得出其中的真心与表演,好歹也相处了两年呢,他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舍。

但当他见到从前只在史书或者电视中见过百姓挽留、不舍送行场面时,陆离几乎瞬间哑然,他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他就只是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从未期待过能够得到什么回报。

可他此刻就是得到了回报,这里面不涉及任何金钱,满满的都是情绪价值。

而陆离从前世到今生,最缺的也从来不是金钱,反而正是情绪价值。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曾经送过自己果子,也跟人一起围过自己的老伯。

这一次,总不是别有目的了吧。

前来送行的除了百姓,还有不少新出现的豪强,只是他们的这份送别就不免带着些作秀成分了。

陆离看着自己辛苦奋斗了两年的地方,还记得自己刚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这里满满的都是战乱后的残破。

但此刻,比起自己曾经随张角出去长见识时路过看到的,已然没差什么了,在某些方面甚至更甚从前,比如说街道上的排泄问题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去年这个时候他都在处杂事、筹备巡视春耕的事情,现在却要离开。

尽管自己要去的是人人都心向往之的天子所在,可在陆离看来,管他金窝银窝还是天子窝,都不如自己的小破窝。

有那么一瞬间,陆离都想要再写一篇《陈情表》了。

离乡之愁与对未来的不确定连接起来,让陆离险些陷入了某种emo情绪之中。

马车很快驶出人群,但跟随送别的人紧随其后。

陆离以莫要堵塞道路,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养精蓄锐以待春耕为由开始了驱逐。

谁知见到陆离这样,人群安静一瞬后开始痛哭,他的属官们都开始红眼睛了。

陆离:?

百姓们哭是因为陆离都要走了,还不忘关心他们的春耕,府君心里有我们啊。

属官们红眼睛则是觉得没错了,这就是他们的府君——不解风情的工作狂美人,都要走了还不忘提醒他们别忘了春耕的时候好好做好自己应做的工作。

明明文采斐然,平日里却就喜欢大白话,好像生怕他说文雅了他们会听不懂。

这种送别时刻你来首诗经,我们随之回唱,多么有格调又感人的送别画卷,可他偏偏就不。

府君啊,你是不是从不照镜子啊,你看看你这张美人脸,怎么就一点美人做派、美人包袱都没有呢。

而且没有这些的同时你爱民却不亲民,总是好像跟所有人都隔着一层一般,到底要怎样的人才能走进你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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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城门口,追随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古代的道路称不上多么好走,这一点在之前两年巡视春耕的时候陆离就已经体会到了。

这次前往洛阳跟随陆离的除了石锤还有一队护卫,这世道可不太平,路上保不准会遇到什么呢。

不过他们倒是不会跟陆离留在洛阳,护送完之后就会回去,背井离乡这种事情没必要非搭上别人一起。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陆离最想要留下的是石锤。

毕竟那可是洛阳,陆离即将担任的是天子近臣。

石锤之前是做什么的,石锤最崇敬的人是做什么的,陆离一个都不曾忘。

带着一个黄巾贼头目身边的亲卫去洛阳,陆离都觉得这很荒谬。

他真的毫不怀疑,如果让石锤得到机会,对方分分钟给刘宏来个匹夫之怒,流血五步、然后天下缟素。

但是石锤对他保证了,石锤用张角对他保证了。

哪怕他用自己、用自己的祖宗后嗣来保证,陆离都不一定会相信。

但是他用张角保证了,陆离真的很难不相信。

这个世界上如果连石锤对张角的在意都无法信任,那陆离想不到还有什么是可以被相信的。

身边的隐患消除,路上的隐患却没有。

从乐安郡到洛阳,陆路与水路都可以走,陆离选择的是陆路。

毕竟他带的这一群人都是典型的北方人,水性都不咋地,一旦遇到水匪真的基本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状态。

而且水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还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比较实在。

因为陆氏在洛阳有宅子,再加上陆离本人上任后为官清廉,这次前往洛阳所带的东西并不多,完全称得上是轻装简行。

东西不多,守卫的肉眼可见都是练家子。

路途中虽然也有波折,但体来说倒还算得上是平顺。

陆离没有去拜访途径之地的官员以拓展人脉,路过之地的豪强听闻陆离的“杀名”也鲜少前来。

离开自己辛苦治的乐安郡,路过其他地方时,陆离始终都是沉默的。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这些与他曾经跟在张角身边见过的似乎没有区别,甚至更甚以往。

那场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像是一场梦,梦醒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更加苦难的百姓。

有的时候陆离觉得如今的君臣挺擅长吊人的。

如果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昏君佞臣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们又不完全是。

这就好像祸害你一会儿之后,还会出力气帮助你一下。打你一棒子之后,还要给你点甜头。

并且别管皇帝多么荒唐,帝国的军事实力依旧是强大的,他并没有荒唐到军队上去。

那感觉就像看着别人在摇摇晃晃的走钢丝,钢丝细的似乎分分钟就会断裂,而上面的人摇晃幅度大到让人觉得他马上就要掉下来。

哪怕对方不会自己掉下来,但或许只需要我们吹口气,甚至是推一把,他绝对就要掉下来了。

可结果纤细的钢丝牢固且锋利,摇摇欲坠的人始终不曾坠下。

陆离坐在马车中闭上眼睛,他不再去看那些场景,也努力让自己忘掉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很快他将到达洛阳,很快他将面见天子,很快他会在除休沐日外的几乎每一日都跟在天子的身边。

他不能带着这些去面见天子,他不能用这样的心态去当侍中。

在怜悯别人之前,他首先要确保自己活下去。

他在中平元年的末尾从山上下来成为了乐安郡守,又在中平三年的末尾收到皇帝征辟担任侍中。

中平四年二月,陆离来到了洛阳。

第36章君子如玉

来到洛阳的第一步不是要去面见天子, 而是安置好后去办东汉版本的入职手续并且领印绶。

在这个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确认你的身份。

毕竟这可是侍中之位,经常跟在天子身边的。

这要是一个没查清楚放一个刺客过去, 那画面太美, 让人的九族户口本不敢想。

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还免不了要进行一下“拜山头”活动,贿赂宦官的不要太多。

而有的人不主动去贿赂,还会有人专门来暗示,不用怀疑,这里面甚至可能包括天子派来的人。

陆离倒是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就他的调查结果来看,当初那个郡守之位他爹似乎有暗中花钱,但是对方的钱不可能一直有效到如今的侍中之位。

可陆离就是没有遇到类似的情况。

处好这些必要的流程, 陆离要做的也不是主动去拜见天子,而是递上消息之后等待天子的宣召。

毕竟他们两个之间的主导者是谁,这应该一点都不难猜。

从不存在你去见天子的说法, 有的只是天子要见你, 所以宣你过去。

好歹是对方前后征辟了两次才征来的人,陆离没等多久就收到了汉帝的宣召。

陆离了官服,跟随前来宣召的小黄门一起上车。

马车停在一处后不能继续前进,接下来的路就要步行前往了。

陆离的体力还是很不错的, 一路跟在对方身后不曾有过气喘。

不过面见陛下的过程也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在见到陛下之前, 陆离先见到了十常侍之一——张让。

旁边的小黄门帮忙介绍,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与对方的亲近甚至是讨好。

好吧,看来这位是对方的自己人。

张让对着陆离看起来倒是态度不错, 而陆离也没有打笑脸人的意思。

跟那些谄媚讨好的人比起来,陆离的态度显然称不上好。

但跟那些横眉冷对的人相比, 陆离的态度又称不上是坏。

搭配上他这份长相,倒是莫名让人觉得,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人平日里待人接物应该就是这么一个态度吧。

张让的突然出现倒是让陆离略有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不少,至于为什么会紧张,前面走了那么多流程,即将见到一言就能决定你生死的人,对方还不是特别讲的人,任谁都很难完全不紧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