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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表哥 苏幕幕 21665 字 1天前

第23章 第23章喜欢

她压低了声音:“看着挺有礼有节的人,强污了他爹一个妾室,那妾室不巧怀孕了,正好他爹去西边军营送粮去了,还不在家,妾室一看完了,于是投井自尽了。

“他们家夫人发现尸身已怀孕,这还得了,要从上自下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与妾室通|奸,最后才知竟是她的好儿子,又赶紧的按下来,却还是叫方家知道了,方家就将婚事退了。”

程瑾知果真被惊到了,她本以为最差也就是有什么隐疾,或是好玩乐、姬妾过多等等,因他在军中做的实职,又说得王善器重,料定是不错的,哪里想到竟如此胆大包天。

既欺凌弱女子,又乱了纲常,最后还害了人命,闹出这么大的事,竟还觍着脸来秦家说亲。

程瑾知皱眉:“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和我二婶说。这事我不会乱说,你也注意着别告诉别人我问过你。”

姚望男却是无所谓:“没事,那么高的门户,人家都不知道我是谁。”

程瑾知对她的坦荡与潇洒既感激,又喜欢。

拉着她走了一段,问:“你什么时候回洛阳?”

“后天,今日回去就要收拾东西了。”

“这么急?”

姚望男垮下脸:“我娘在给我说亲呢,我得早点赶回去盯着,别让她给我定下来了。”

“那……你不打算嫁人?”程瑾知问。

姚望男叹息:“那也倒没有,我也认真对待过那些亲事啊,但来我家说亲的都是些什么人呢,要么是看中我家钱财的,什么都答应,什么都说好,这明显是有所图,我当然不想嫁;要么是明确说,要我持家,再不出现在生意场上,而我又不想……

“你知道,我从小就野,既不会乖乖待在家里,又不会做饭拿针线,一想到那样的日子我就害怕,我就想找个,能让我继续管店铺做生意、也让我瞧得上的,但至今没找到。”

程瑾知道:“再找找,你爹娘都好说话,你也常在外面,能碰到些人,兴许哪天就遇到了……我是没办法,早早就订了婚。”

“那姓秦的……还去外面过夜吗?”姚望男问。

程瑾知摇头:“最近没有。”末了又补充道:“除开外面那姑娘,他对我挺好的,我决心忘记那些,敬他重他,就此好好过下去。”

“嗯,是啊,他还特地带你去赵家花园呢,多好啊,长得还好看。”姚望男附和。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从程瑾知眼中看到了无奈与妥协,于是她明白,这是瑾知自己说服了自己。

她也只能鼓励,要不然呢?

既来之,则安之,否则苦的是自己。

……

秦禹拖着那根枇杷枝桠回了院中,丫鬟喜儿见了,问他:“公子拿着这个做什么?这是公子折的?”

秦禹将那枝桠看了眼,“嗯”一声:“我折的。”

“就我

们院里那棵?这枇杷不是不好吃吗?折它做什么?“喜儿问。

秦禹没回话,拖着枝桠回房,坐到桌边又将它看了几眼,随后忍不住摘下一颗枇杷来剥了皮送入嘴中。

果真又酸又涩,难以下咽。

他却忍不住扬起嘴角,耳根不由得带上淡淡的红。

……

秦谏从外进来,步入花园,正好见到程瑾知带着姚望男往旁边的迎宾道过去,显然是送姚望男出门。

她两人,一人穿着粉色的襦裙,一个穿着湖蓝色的半袖衫,青春少艾,袅娜娉婷,走在一道十分好看……当然要他说还是他妻子更胜一筹,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久,直到程瑾知送着姚望男去了前门。

好一会儿程瑾知才回来,在花园里见到了秦谏。

“表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问。

秦谏看着她,温声回答:“刚刚。”

他目光直直的,半天没挪开,程瑾知问:“你看什么?”

“你簪花好看。”他评价,“要不然以后每日都簪花吧,尤其这牡丹,娇艳而不失华贵。”

程瑾知道:“算了吧,今日为了簪花,摘了三朵牡丹花,一朵撑不过两个时辰,家里也没种,我那株牡丹统共就开了五朵。要不是见它快死了,我才舍不得摘它。”

“快死了?”秦谏问。

程瑾知叹口气:“我养不好牡丹,就没养活过。”

“难怪只买一棵呢。”秦谏笑她。随后道:“再多买几株来,种在园子里,让花匠帮你养着,加上些长年开花的月季蔷薇之类的,不是一直有花戴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绿影园附近,能看见冒出院墙外的满园的竹子,程瑾知回:“牡丹不好养,最好是种在地上。但栽竹子的地方种不了花,地上满是竹子的根系,若要种花,就要把这竹子全挖了,你舍得?”

这倒将秦谏问住了,他老实道:“舍不得。”

他也看向那竹子,欣然道:“你看这竹子修长秀美,是我专程寻的好竹苗种的,等到了夏天,阵阵竹风,尤其清爽。”

他突然问:“你会下棋吗?”

“会一点。”程瑾知回。

秦谏却明白,她不是会说大话的人,她的会一点一定是颇为擅长,便马上道:“那等我闲暇,我们便在竹荫下听着竹风对弈,自当惬意,如何?”

程瑾知笑了笑:“好。”

其实她并不想下棋,闲下来,她是个很懒的人,不爱动脑子,但下棋偏偏就是动脑子。她更喜欢坐在牡丹丛中聊天喝茶,但显然,她不会提这种要求:你把这精心养护的竹子全拔了种上牡丹,然后陪我坐着说闲话吧。

所以,倒不如听他的下棋,反正他只是说说,还真不一定能抽出空来找她下棋。

秦谏拉着她回屋,她却停下步:“我先去母亲那里,再让人叫二婶过来和她说王家的事。”

“王家真有事?”

程瑾知点头:“算是不小的事,待我回来再与你说。”

她去了贤福院,先与秦夫人通了气,然后秦夫人让人去叫于氏过来,程瑾知将姚望男的话转告于氏。

于氏一听之后大惊:“竟有这样斗胆包天的人!”

在她看来,哪怕强污一个丫鬟倒也罢了,就当他是一时糊涂,这是多大的胆子,竟敢对父亲的姬妾动心思。

可见这王家整个门风都坏得透顶,这在秦家要有这样的事,老侯爷得当场气得吐血,说不定直接将人乱棍打死,哪还能当没事一样四处说亲?

秦夫人问于氏:“你怎么说,这婚事还要么?”

于氏叹声:“要什么要,就算我要,琴姐儿也不会要啊!”

秦夫人回道:“确实太不像话,不要就不要吧,也不是找不到好人家。”

“就是,这还是王家最好的子侄,其他人还不知坏到什么地步呢,果然这宦官家里的还是没个礼数规矩,真不行。”于氏说着转头看向程瑾知:“今日就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哪能知道还有这种事!”

“是姚姑娘直率,我一问她就告诉我了。”程瑾知说。

“姚姑娘是不错,像戏文里的侠女。”于氏也跟着夸,随后道:“等二老爷回来我去问问他,他要是同意,这婚事我就推了。”

秦夫人给建议道:“宜早不宜迟,若真要退就早点退,免得拖得太久,消息传出去别人都知道了。再说也会让王家那边作指望,以为成了,最后又不成,心里不高兴。”

于氏自认自己处事也不比秦夫人差,这些都考虑得到,有些不屑道:“大嫂放心吧,给她爹知会一声,明日我就去和媒人说我家姑娘想找个读书人,他们也没话说了。”

秦夫人便没说这事了,又道:“我想了想,还是把后日的家宴改为上午,老爷子年纪大了,肠胃不好,怕晚上吃了荤食、喝了酒,不好消化,我回头让人去传话,你们也回去说一声。”

于氏笑了笑,轻飘飘应了一声。

反正现在主事的是秦夫人,她也没说话的份。

但她确实佩服秦夫人,在别人面前她是雷厉风行,谁也拗不过她,但在长辈面前,不管是现在的老侯爷,还是以前的婆婆,她都能做得既体贴,又细致。

就为了照顾老侯爷,竟然能将家宴提前到上午,回头谁不说她孝顺呢?

程瑾知回去将王家之事告诉秦谏,又和他说了晚宴改为午宴的事。

秦谏道:“好在二婶宠爱琴妹,若是母亲,说不准要强按头成亲。”

程瑾知不乐意了,回道:“母亲也是反对的。”

秦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是她姑母,她到底是维护,而且……

他突然想起,自己和她成婚,也是被强按头的,但她应该不知道?

对,若是知道,她嫁过来自然不是这样的态度。犹豫一会儿,他决心不必提起,免得徒增事端,便上前道:“那是我误会母亲了,她将家宴提前也细心周到,上次大夫便说祖父晚上不可吃太多。”

程瑾知脸上没有异样,点头“嗯”了一声。

秦谏拉起她的手,“日日都有事,要不然倒想带你出去走走,本想明日和你出去的,殿下却有宴请。”

程瑾知不太想说话了,起身去拿账本将心思掩饰,一边回道:“我还好,在家里待得住,表哥真不必太在意我。”

秦谏看着她书桌旁的身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细一想,她本就是如此贤惠懂事的,又没有哪里不对。

……

翌日秦谏去东宫赴宴。

只是小宴,不过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三人,他与沈夷清,还有一位是徐皇后的侄子徐子期,管着东宫的宿卫。

宴席中聊着聊着,就要聊起皇上对九皇子的宠爱。

自然,如今王善兄妹以及九皇子的盛宠是悬在东宫头上的一把利剑,东宫既不想坐以待毙,便肯定要想些应对之策。

几人聊起该如何赢得圣心,让皇上明白太子强过九皇子。

沈夷清突然道:“皇上宠幸九皇子,大半原因是宠幸贵妃,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也去民间收罗能歌善舞的美人,献给皇上,分了贵妃的宠爱,再生个皇子,就得了!”

徐子期道:“有道理,正好我有个族兄要去江南,听说那里美人多,我让他去找。”

太子皱眉道:“胡说,我为储君,本该以社稷为己任,替父皇分忧,怎能做这等谄媚之事?那我与王善这些阿谀奉承的太监又有什么区别?”

沈夷清嘀咕:“非常之时,用非常办法嘛……”

秦谏道:“后宫里美人还不多么,贵妃能盛宠这么多年,哪是那么容易被分宠的?再说你以为揣摩圣上喜好、讨圣上欢欣那么好学?这本不是我们与殿下擅长的事,搞这些无异于以我之短处,攻敌之长处,必败无疑。”

沈夷清看他:“那你说怎么办?”

秦谏又不说话了。

正当沈夷清想说“死马当活马医”时,秦谏道:“昔日刘邦有心废刘盈,吕后请来商山四皓,而让刘邦断了心思,此策之核心就是刘邦知道太子得民意,羽翼已丰,才不得不打消念头。我想,东宫是不是可以放弃笼络圣心,改而笼络朝臣、笼络民心?”

沈夷清马上道:“但问题是,怎么笼络朝臣?被王善知道东宫私下拉拢朝臣,一个弹劾过来便是大罪;之前西南大旱,殿下自请赈灾,皇上也未应允。”

徐子期说不上话,他对这些没头绪,看看沈夷清,又看看秦谏。

太子也看着秦谏。

秦谏说:“你们可有注意,我等都是哪里人?东宫属官大部分是哪里人?”

“我太原的。”沈夷清说。

“山东,穆言也是山东。”徐子期道。

太子反应过来:“东宫属官中担任要职的大部分是北方人。”

“因为与太子亲近之人都是北方功臣之后,或是皇亲,而皇亲也是北方人。”秦谏道,“王善是江西人,因此南方朝臣有不少人投靠王善,若能与南方朝臣关系更近,让南方朝臣支持殿下,太子之位便绝不可能被撼动。”

太子眼前一亮,沈夷清马上问:“所以怎么拉拢南方朝臣?”

秦谏:“还没想到。”

沈夷清叹气。

徐子期道:“你这就是抛了个难题,自己罚酒三杯吧。”

秦谏反驳:“怎么算抛了个难题,我是给了个方向,余后的你们细细去想。”

此时太子妃过来,朝几人道:“有个方向也是大喜,若事情那么好办,东宫就不难做了。”

几人起身朝太子妃见礼。

太子妃道:“不必多礼。我过来是正巧从宫中回来,得了几只香囊,里面装的是麝香龙脑和雄黄,我看颜色都深,倒适合男子,就拿来看你们看不看得上。”

说着让丫鬟呈上来,一名丫鬟连忙拿出一只方正低矮的红漆木盒,先到了秦谏这边。

秦谏却看着面前的十来朵鲜花一怔。

旁边沈夷清已叫了起来:“怎么是花?”

丫鬟一看,这才惊道:“奴婢拿错了。”

正说着,另一名丫鬟上前道:“在这里。”说着将同样的盒子呈上,里面躺着四五只散着药香的香囊。

秦谏却仍看着那只被拿走的木盒,问:“刚才那盒子里装的是像生花?”

若是真花,必不会装在盒子里。

太子妃回答:“正是,一起从宫里拿回来的,却让她们搞混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示意丫鬟将盒子再拿到秦谏面前。

“穆言若喜欢,不如挑两朵回去送给自家娘子或是心上人。”

丫鬟听令将之前的盒子拿了过来,秦谏一眼就看到两只牡丹花,其中一只正是程瑾知戴过的胭脂红,他将那只花拿起来仔细看,竟与普通的绢花不同,着实栩栩如生,拿在手上才知道是假的。”

他问:“这是什么做的?”

太子妃道:“这叫绒花,出自应天府,用白银丝和蚕丝做成,十几道工艺,一个老师傅一天也就能做几片花瓣,外面可没得卖。”

秦谏的确对香囊无所谓,瑾知已经给他做了一只,但这两只牡丹花实在娇艳,正好配她。

以这两只牡丹做香囊的回礼,倒也不错。

他挑了两只,一只是程瑾知戴过的胭脂红,一只是浅一些的银红,类似桃花的颜色。

他和丫鬟道:“就要这花,香囊我便不要了。”

这时沈夷清和徐子期已拿好了香囊,徐子期看着他,调笑道:“这是给秀竹的?”

沈夷清摇头:“你这都是老皇历了,现在早没秀竹什么事了,人家现在是新婚燕尔,伉俪情深,我说八成是给娘子的。”

“啊?”徐子期纳闷,“就他继母的侄女儿?”

“正是,据说长得美若天仙,新婚当夜就被迷住了,后来还专程调了沐休陪人去逛园子呢!”

徐子期还要让他详说“被迷住”,却见秦谏斜眼瞪着这边,便轻咳了两声,朝沈夷清使眼色。

沈夷清把玩着香囊,看秦谏一眼:“我才不怕他,自己当时对这婚事郁愤满怀的样子,害我们也为他叹息了多少次?现在翻脸比谁都快……”

他转过头来看向秦谏:“先说娶人为妻,又说纳人为妾,现在让人望眼欲穿,我要替秀竹骂你一句负心人。”

秦谏没理他,丫鬟将他挑好那两朵绒花用木盒装了给他,他看着那盒子略有些出神。

后来从太子府离开,他骑上马,却没马上走,而是静立片刻,拿出那只木盒,看了看,将胭脂红的拿出来,里面剩下那朵银红的,又掏出钱袋,连盒子一起递给石青:“送去云姑娘那里,就说我改日去看她。”

石青接过:“我这就过去?”

秦谏点头,石青便将钱和盒子揣进怀中,快步往柳枝巷而去。

绒花没了盒子怕变形,秦谏从马上下来,将手上那只花轻放进袖口内袋,牵马走回家中。

到秦府时正是黄昏,见他回来,程瑾知马上道:“你回来了?昨日我的香囊就绣好了,忘了给你。”

说着去房中拿了香囊过来给他看:“穗子用的黄色,里面放了菖蒲青蒿艾叶,也加了点沉香,你闻闻。”

秦谏闻了闻,清香静神,便知她还记得他喜欢淡香。

她将香囊替他系起来,看了看,“和你这身衣服不太配,你若穿那身月白色衣服倒还不错。”

她要将香囊取下来,秦谏却按下她的手,温声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说完,从袖中拿出那只牡丹来。

程瑾知诧异:“你在哪里摘的,放袖子里还没坏?”

说着按过来,发现是像生花。

“这竟是假的?”她出生程家,也见识过很多奇珍异宝,各样头花见过不少,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生动、这么好看的。

“这是应天府进贡的绒花,以银丝和蚕丝制成,我找太子妃要的。”

程瑾知仔细看着那牡丹花,真的和真花一样,甚至说,它还比真花更好看。

整朵牡丹有女子的拳头大,黄色的蕊,层层叠叠的红色花瓣,那花瓣丰腴娇媚,姿态各一,竟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花瓣。

上面细枝上还带着两只小的花苞,旁边三片绿叶,匠人定是技艺与审美都高超的老师傅,花苞与绿叶的位置都点缀得极好,几乎任何女子见了都要挪不开眼。

她是真心喜欢,看看秦谏,又低头看向手上的牡丹。

秦谏问:“要不要戴着试试?”

程瑾知一笑,拿着花去里间梳妆台前,坐到凳子上,将花往头上别。

秦谏接了过去,将花插在她发间,却有松动,程瑾知递给他几只小钗,“用这个。”

他便试着去用那小钗固定头发,摆弄好久,总算将花戴好了。

程瑾知看着镜中的自己,是一张与牡丹花交相辉映的美人脸。

然后她就看见身旁的秦谏也看向镜中,问她:“喜欢吗?”

她转过头来,由衷道:“喜欢。”

他带着几分舒朗清透的脸上露出极期温煦的笑,眼中全映着她。

她突然想起,当初从洛阳到汴京,她知道自己此番去是要给侯府相看的,知道若无意外,他们会订亲,也知道那个表哥何其天之骄子、光风霁月,连父亲那么含蓄的人,都说他“俊秀无双,貌若潘安。”

她想象过他的模样,而他其实比她想象得还要俊朗。

他凑近来,吻上她的唇。

开始得轻柔,但很快就卸下轻柔的面具,开始撬开她齿关,狠劲勾缠,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

她向来都是柔顺地任其施为,毕竟贤妻也只用做到这样。

但这一次,也许是决心全身心投入这夫妻情,又也许是今日的一时冲动,她试探地回应,缠上他舌尖。

只是细微的动作,他便察觉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按住她后脑继续加深这纠缠。

随后一把抱起她,走向床榻。

到他将她紧紧揉入怀中,深深嵌入时,她才想起来,这还没天黑呢……

第24章 第24章她的往事

但,她也开始投入。

她反抱住他肩膀,大口呼吸,好似被扔进水里随波浪翻滚的一片落叶,被无法抗拒的力量肆虐,完全没有喘歇的余地。

闭上眼,她的脚缠上他宽阔的背脊,又在哭泣中垂落下来。

……

到夜半,他才抱着她,发出阵阵均匀的呼吸。

她却有些睡不着,侧过身,在昏黄的烛光看他的脸。

这样一个男人,将她从少女变成妇人,日夜相对、相伴一生的男人,终究会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而此时属于他的那一部分在慢慢扩大。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他的额头,他的眉骨。

他仍闭着眼,却突然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拢,嗓音低沉道:“怎么,还想要?”

她连忙否认:“不是!”

于是他将她扣在怀中笑:“明日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程瑾知犹豫片刻后“嗯”了一声,“去哪里?”

他默然,似乎已经睡去,又似乎在思考,最后道:“我见你房中有纸鸢,我们去河边放纸鸢吧,半日也够。”

“好。”

“快睡。”

她很乖地闭上眼。

翌日的家宴,她戴了那朵牡丹花。

好几个人都往她头上仔细端详,三夫人最早说话:“你这牡丹哪儿摘的?比昨天的还好看呢!”

程瑾知笑:“假的。”

“假的?”三夫人便过来看,轻轻摸了摸,惊奇道:“真是假的呢,有细绒,用什么做的?”

旁人也都过来看,秦夫人道:“莫非是应天府的绒花?”

程瑾知点头:“是的,就是绒花,蚕丝做的。”

“前两年元宵我进宫,见皇后娘娘戴过,我当时也以为是真的呢。”秦夫人说。

二夫人问:“听说是贡品,宫里都不够分,这哪儿来的?”

三夫人道:“还能是哪儿来的,必然是大公子从东宫拿来的。”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不远处的秦谏促狭地笑。

程瑾知笑着点头,在场女人都夸好看,又夸秦谏有心。

秦琴在旁边待着,没和别人一样凑过去看,只远远瞄了一眼。

她承认这花是真好看,嫂嫂戴着它也是鲜花配美人,更加好看,但她却夸不起来:那云姑娘呢?

她先知道云姑娘这个人,便总将她和大哥想成一对,大哥不计身份门第想娶她为妻,却被现在的表嫂横插一杠,让她对表嫂喜欢不起来。

结果表嫂人好像不错,她又觉得人家也没错,毕竟这婚事是早早订下的,大哥对妻子好也是应当的,那就只剩云姑娘伤心了,被始乱终弃。

当然,说不定大哥也给了云姑娘绒花呢?

那最可恶的就是大哥了,屋里屋外双开花,尽享齐人之福。

家宴用的长桌,分了三桌,长辈分了男女桌,晚辈就坐了一桌,秦谏与程瑾知同秦禹这些没成婚的坐在一起。

席间,秦家幺妹珍姐儿一直盯着程瑾知看。

珍姐儿是陶姨娘的女儿,不过七岁,陶姨娘怕她不懂事影响别人用饭,想让她待在房中,是程瑾知将她带过来的,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此时见她不吃面前的菜,只盯着自己看,便问:“珍儿你看什么?”

小女孩回答:“看嫂嫂头上的花,真好看。”

秦谏回答:“下次再有,给你和琴姐儿带一朵来。”

珍姐儿高兴,秦琴道:“给珍妹吧,我不要。”

秦奕在一旁问她:“你为何不要?”

秦琴抬起头:“我买了一幅陆九陵的牡丹图,够了。”

“就那个赝品啊?”秦奕道:“虽然是陆九陵的,但就一个赝品还花那么多……”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看向秦谏,笑道:“我无所谓,我不懂画,是她喜欢,不关我事。”

秦谏回答:“陆九陵的画确实好,真迹难得,能有好的赝品也不错。”

这时秦奕问程瑾知:“嫂嫂知道陆九陵吗?”

程瑾知笑着摇头:“是什么人?”

秦奕看看秦谏,兴奋道:“是我大哥的仇人,大嫂平时可记得千万别在大哥面前提他。”

秦谏冷笑:“你现在不就在提么,我可有怎么样你?”

秦奕道:“那是有大嫂在,你不敢。”说着便继续向程瑾知介绍:“大嫂可知,我大哥五岁能作诗,八岁能写文章,从小就被誉为神童?”

程瑾知笑了笑:“我自然是知道的,那阵神风都吹到洛阳去了。”

“但当时在南方,也有另一个神童,江南才子陆淮,也就是刚刚说起的陆九陵,他与我大哥同岁,据说也是从小聪慧,两人同时考过童试,同时中举,也是同一年会试,当时别人都说南陆北秦,两人都是当地乡试解元,到会试那一年,所有人都猜谁能中状元。

“为这事,南北文人都能吵起来,考试之前还兴起一股押注风气呢,南人都押陆淮名次比大哥高,北人都押大哥名次比陆淮高,争得不可开交。”

珍姐儿问:“那然后呢?”

谢思衡同她道:“自然是大哥胜出,因为大哥中了状元。”

珍姐儿恍然大悟:“对哦!”

秦奕继续给程瑾知讲:“后来会试结果出来,共有六十人上榜,不分先后,大哥和陆淮都在上面,只等之后的殿试。

“可在这时候,有个弹劾,牵出一桩大案,主考官刘述被查收受贿赂,泄露考题,上榜的多名进士都在他手上买过考题,而他正是江南人,陆淮进京后也去拜访过他。

程瑾知看着秦奕沉默不语,似乎等着他的答案。

秦奕道:“刘述被斩了,行贿者入狱,而陆淮,没有证据证明他行贿,但嫌疑太大,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提前知道考题,所以皇上网开一面,没判他入狱,只判了他取消会试成绩,终身禁考。

“当时多少南方人不服啊,他们说以陆淮的才华绝不需要行贿,说若让他参加殿试,一定能将赢过大哥,还说大哥得知陆淮卷入科场舞弊,高兴得在八仙楼大摆筵席……”

秦谏不屑地冷哼一声,没管他,给珍姐儿夹了一只鸡腿。

再抬眼看程瑾知,见程瑾知平静地看着秦奕,倒没有特别的情绪,没有好奇,没有惋惜,也没有高兴或是不平。

或许,她早听过这桩案子,只是并不知道陆九陵是谁?

秦奕继续说:“总之,虽然大哥中了状元,但很多人觉得是他运气好,偏偏陆淮倒了大霉,遇到个出身江南的受贿主考官,如果没有这桩事,说不定中状元的是陆淮。

“后来陆淮就离开了京城,游历天下专心画画去了,倒是很快有了些名气。不过对大哥来说就不高兴了,他不爱听陆九陵这个名字,会让他想起自己被人说拿状元是运气好。”

程瑾知回道:“大概是命数吧,不管中没中状元,他们一人在东宫任职,前途无量;一人成了画师,小有名气,都有了自己的路。”

谢思衡朝她看过去一眼,细细琢磨着她的话。

他发现她虽也年轻,心境却平和,她能第一时间接受许多的事,然后平静应对,这很让人敬服,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带着一点沧桑,一点认命和无奈,对,似乎她不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而是经历过许多起起落落,从而看透了这世间的中年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程瑾知的平静让秦奕觉得自己的故事没讲好,他不死心地问:“嫂嫂觉得如果陆淮没涉案,他和大哥谁能中状元?”

程瑾知笑了笑:“我又不是考官,没见过两人的文章,不知道。不过运气也是人的一部分,运气不好也是不好,他就是比不上你大哥。”

“还是嫂嫂会捧大哥。”秦奕道。

此时他看向秦谏:“大哥,下午去不去看杂戏?八仙楼。”

秦谏摇头:“不去。”

“为什么不去?好看,是西域的班子,你肯定没见过。”

秦谏在桌子底下拉住程瑾知的手:“

下午和你嫂嫂去流金河边放纸鸢。”

“咦——”秦奕拉长了声音,“大哥还有放纸鸢的一天呢?”

这时珍姐儿却说:“我也想放纸鸢。”

秦谏还没说话,程瑾知摸摸她的头:“那你同我们一起去。”

“好!”珍姐儿高兴道。

秦奕却也道:“那我也去放纸鸢吧,禹弟思衡你们去不去?”

谢思衡摇头:“我不去,明日要去书院了,我就在家温书。”

秦禹见状,也只能摇头:“我也不去。”

他也是明日回沈家私塾,让母亲知道她没思衡用功又要说他。

秦奕叹息:“你们可真傻,这天气,流金河边很多姑娘的,说不定还能找个贤惠貌美的好姑娘呢!”

秦禹耳根发红,秦谏道:“既如此,就你不该去。”

秦奕虽未成婚,却已订婚了,过门大概也就这两年。

秦奕反驳道:“我是去放纸鸢的……”

说完看向秦琴:“你一起吧,出去散散心。”

秦琴是想去的,但很明显大哥是准备和嫂嫂单独出去的,珍姐儿是小孩子也就罢了,自己哥哥真是没眼力见的大傻子,非要跟着凑热闹。

她很犹豫,一来这算跟着自己哥哥不懂事,二来她不知道嫂嫂怎么想她——背后说人坏话跟没事人似的,还凑上来一起出去玩,这是多不要脸啊!

原本的二人小游变成了四人同行,多一个也不多了,秦谏能感觉到堂妹近来总是变着法儿的拿话刺自己,但他当她小姑娘,不会和她计较,又知道她和王家的婚事,便也说道:“琴妹一起吧,正好能陪陪珍儿。”

秦琴受不了出去放纸鸢的诱惑,同意了,乖乖点头道:“好。”

于是家宴结束后,一行人就呼啦啦出去了。

流沙河就在城内,风景秀丽,河边有大片的垂柳和草地,上汜清明或是端午七夕,总有成堆的人到这里游玩。如今是端午,又是天朗气清,微风阵阵,免不了会有许多人,倒有部分人不是去玩的,而是去邂逅少年女郎的,譬如秦奕就不像是真想放纸鸢。

到了河边,的确见到好多帷幕围起来的地方,那便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出游,在里面欢声笑语;也有许多孩童或少年男女放纸鸢,抬首随便看一眼,就能看到十多只各式各样的纸鸢在天上飞。

几人寻了一片空地,程瑾知将自己带来的纸鸢递给珍姐儿:“珍儿,我们来放这只蝴蝶纸鸢吧?”

珍姐儿看见纸鸢,欣喜道:“这个好大,好漂亮!”

程瑾知拉她站了个地方,看看风向,将线圈给她:“那你试试,往这边放。”

秦琴见程瑾知在带珍姐儿放纸鸢,秦谏则站在一旁看着,想着珍姐儿本是自家妹妹,却让一个新进门的嫂嫂带不太好,再说人家原本是夫妻两人过来的……

犹豫片刻,上前道:“嫂嫂,我来带珍儿放纸鸢,你去和大哥一起玩吧。”

说这话时,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为上次背后说人的事,也为嫂嫂不计前嫌帮她打听的事。

程瑾知只是一笑:“好,那你陪她。”便起身,退后两步,半点异样也没有,好像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嫌隙龃龉。

秦琴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教珍姐儿,程瑾知到秦谏身旁,秦谏问:“你好似很熟练的样子?”

“以前在洛阳和望男玩得多。”程瑾知说:“她喜欢这个,还找人做了一只好几尺宽的纸鸢,很难放上天,她却会,每次都能吸引好多人看。”

秦谏默了半天回答:“其实我不太会。”

程瑾知意外地抬头:“嗯?”

秦谏一笑:“小时候莫名其妙,觉得这事很幼稚,就不碰,喜欢学骑马,打马球……因为这样便会有人夸我;长大了却是不敢了,不想让人看见我一把年纪还笨手笨脚放纸鸢的样子。”

程瑾知笑了:“想不到呢,堂堂神童竟这么虚荣,玩乐一下都要找个显得自己能耐的。”

秦谏倒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做了神童便要维持神童的名号,若是跌下神坛,成了江郎才尽多丢人。”

程瑾知一直只知他盛名在外,倒没想过他小时候的内心竟是这样想的,好胜心可真强啊。

她问:“那我来教你放纸鸢?”

“好,那今日就让夫人教教我。”他说。

说是教,其实并没有多久纸鸢就飞起来了,本不是多难的事,他又聪慧,根本不必多讲解,倒比她小时候强多了。

秦奕的纸鸢却挂在了树上,秦谏将纸鸢给了他,自己和程瑾知沿着河边走,带她去看流金河边的一座佛塔。

“你在洛阳,每日都怎么过?”秦谏问。

他原以为她大概和在京城一样,每日给长辈请安,然后理家、读书、做针线……但听她说常和姚姑娘一起放纸鸢,便开始好奇他未曾见过的她是什么样呢?

程瑾知回道:“小的时候会野一些,读一些杂书,胡乱写写画画,或是缠着哥哥陪我玩,或是找洛阳的姐妹玩……长大了,就不行了,父亲不让我瞎玩了。”

“为什么?”

“因为有可能嫁入侯府,嫁给一个天之骄子……所以想做万全准备。

“大概是十二岁吧,父亲请了好几位老师,规定了起居表,每日五更起,二更睡,一早开始读书、学各项礼仪,学理家之道,做女红,便不再让我随意出去玩了。”

秦谏不禁停下步来看向她,他当然知道那个天之骄子就是自己,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对他来说烦不胜烦的一桩婚事,竟会改变她数年的光阴。

他问:“学到什么时候?”

程瑾知一笑:“十四岁那年中秋,婚事订下。”

秦谏记得订婚是在某一年中秋,却已记不清那时是多少岁,也不知道其他种种,因为他没回来,是刻意的。

那年他在无涯书院,提前他已知道继母在谋划此事,中秋之前,家中又一再交待要他早些回来,后来姑姑让人告诉他,程家的那位表妹中秋会过来,他便知道继母是要做什么了,所以一声不吭和同学去了庐山。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想娶什么人,只知自己不想被继母摆弄,所以不想娶那个所谓表妹,管她是天上的仙子还是地上的**他都没兴趣。

但是,他没有理由去拒绝,因为父亲已经答应了,祖母也点头,他是说亲的年纪,不是这位也是那位,于是他索性没回来,就算反抗不了,也不会让他们好受。

而他从不知,为了这一面,那个未曾谋面的表妹却是从两年前就开始准备……

他不顾周围人群,忍不住拉起了她的手,说道:“那年我不知你要来,去了庐山,到知道时,却已赶不回来。”

程瑾知温声道:“我知道,当时姑母便和我说过。”

第25章 第25章对我满意吗?

秦谏欲言又止,他心中满怀遗憾与歉疚,却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当时对婚事、对她的排斥与愤慨,以致说了许多冲动幼稚的话,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

事到如今再提起,也只是徒增她烦恼与两人的芥蒂。

最后他道:“如果那年我回来了,也许就考不上状元了。我定会忍不住想你,忍不住要尽快成婚……然后,现在孩子都满地跑了,哪还记得前程。”

“是吗?”程瑾知平静地问,“你觉得我配得上你?哪怕我出身程家,哪怕我是你并不喜欢的继母的侄女?”

秦谏看着她认真回答:“见你之前,我不知我要娶什么样的女子,见你之后,我觉得那就是你。或许……我还不如你。”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说道:“我听到你说起我与陆淮。其实秦奕并没有说错,我心中一直对科举之事耿耿于怀,我宁愿堂堂正正比一场,也不愿让人觉得我是靠运气好,所以很长时间我不愿听见运气、听见陆九陵的字眼。

“但你说,‘运气也是人的一部分’,我才想也许我是该承认我运气比他好,这本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而运气差了些,但他于画艺上面的才华也比我高。

“至于我们去考科举到底谁更好,本就无答案,我看过他的文章,经世致用,词采华茂,和我各有千秋,谁高谁低,也只看考官和皇上的评价,但文无第一,这个高低也并不绝对。”

程瑾知陷入沉默,许久没说话。

他问:“怎么了?”

程瑾知回过神来,“谢谢你觉得我好。”

只是太晚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当她满怀期冀与少女的娇羞来到京城,却见不到他;当她在洛阳那么多年,却等不到自己的未婚夫去探望一次;当嫁衣早已做好,婚期却一再推迟……她早已死了那份心,剩下的只有对无法反抗的命运的屈服。

以致后来传来他要退婚另娶的消息,她都已经不再惊讶了,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秦谏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大笑,他往那边看过去,是别的人在为别的事笑,但他却盯着那人看了一眼。

程瑾知问:“怎么了?”

“那是王昊川的哥哥。”他说。

“这么说,可能王家人也在这里?”程瑾知问:“和他说话那人是王昊川吗?”

“不是,王昊川比他高。”

程瑾知便没再问,料想王昊川不一定在,就算在,也不一定能碰上。

两人没管,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到了那个小小的佛塔。

这佛塔已经废弃,京城的人早看惯了,没什么人过来,只有她这种从外地来的还能随便瞧一眼。

秦谏此时侧头问她:“那你……见了我,对我满意吗?”

他仍牵着她的手,一动不动看着她,这话问过,安静得能听见风的声音。

她想起他揭开她盖头,她看到他的脸;又想起他为哄她,将库房的钥匙给她;也会很耐心和她说话,给她插上头花。

“比我以为的更好。”她回答。

秦谏弯起了唇角,看着她满面欢欣,随即拉住她绕到了佛塔后,盯着她脸看,忍不住倾身过来吻她。

程瑾知一惊,这可太大胆了,被人看到可不好。

正要推开他,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叫声。

是一群人同时惊声叫起,女子偏多,好像那边出了什么事。

他们就从那个方向来,秦琴和珍姐儿都在那里,两人面色凝重起来,马上从佛塔后出去,准备去看看是什么事。

到河边,远远往那边看,果然见那边围了许多人,却不知是为什么,两人加快脚步往回走。

心中又想,珍姐儿有秦琴照顾,秦奕也在一旁,旁边还有好几名丫鬟和妈妈,人不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到靠近一些,就看清所有人都围在水边,远处有座拱桥,拱桥上此时也站满了人,还接连有人往桥上走,都往水中看。

这会儿秦谏看清了,是有人落水了,就在桥下,从岸边下去一个男子,正往落水人那边游。

那桥和他们原本放纸鸢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多半不是他们家的人。

秦谏与程瑾知都这样猜着,但还是快步往那边赶,离得越近,便越能看清人,只见那男子已托起了水中的人,带着人往岸边游。

这时程瑾知心里一阵咯噔,因为她看到了那落水之人的一截衣衫,是黄色的,那正是秦琴今天穿的颜色。

很明显秦谏也看到了,因为他加快了脚步。

再走几步,救人男子已经将落水之人带着离岸边越来越近,落水之人看着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但秦谏却突然目光一凛,朝她道:“我先过去!”说着就快步往那边跑去。

程瑾知觉得他是看见了什么,但她还看不清落水之人的容貌,只能确认是女子,那身衣服也和秦琴的像。

她不由得也小跑起来。

眼看着男人将女子送到岸边,抱着她将她托上岸,上面人连忙伸手去接住拉上来,这会儿程瑾知看清了,在岸上伸手拉的正是他们家的丫鬟和妈妈。

落水的真是秦琴!

她也不顾一切往前跑起来,看到水中的男子爬上岸,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往女子那边去,她挤进人群。

那男子将自己的外衫解下给秦琴裹住身体,就在这时秦谏冲过去,同时解下自己的外衫将秦琴湿透的身躯遮住,再将里面的那件衣服抽了出来。

王昊川上前接过那件衣服,拱手道:“秦詹事,快看看她如何了?”

秦谏只是冷眉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头替秦琴将衣服裹好,唤道:“琴妹?”

秦琴身上透湿,头发也沾了水搭在脸旁,眼睛生疼,睁不开眼,躺在他怀中提不起一丝力气,一阵一阵咳嗽,却紧紧攥住身上那件衣服包住自己,缩回掉了鞋袜的脚。

程瑾知挤进去,用她湿了的裙摆将她脚遮住。

明显秦琴只是暂时难受,但意识清醒。

如今已入夏,衣衫都穿得单薄,湿透了几乎就是一览无遗,加一件男子外衫也遮不严实。

程瑾知立刻吩咐旁边急得直哭的听雨,“车上有没有带披风?”

听雨哭着摇头:“没有。”

“那去把我们的帷幕拿来。”

听雨不及反应,有些愣愣的,程瑾知再次催促了一声,她才连忙往马车上跑。

很快帷幕拿来,程瑾知接过去将秦琴又围了一层,包裹严实,秦谏没顾上自己衣衫不整,一把抱起她去马车上。

将秦琴送上马车后秦谏便下去,秦琴已缩成一团泪流满面,程瑾知让听雨陪着她,自己回到秦谏车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马车往侯府而去,程瑾知才问他:“冷不冷?”

秦谏摇头。

他现在只穿一件单薄的内衫,又沾了水,自然是有些冷的,却只是顾不上。

秦琴当众落水,又被男子救起来,途中免不了触碰,传出去对名声极其不好。

想起他刚才的神色,她问:“救琴妹的人是谁?”

秦谏沉声回答:“王昊川。”

“是他?”这倒让程瑾知吃了一惊。

她于是明白秦谏对那人冷淡的态度了:实在太巧了。

而且王昊川还是那样的人……

马车回到侯府,丫鬟将狼狈不堪的秦琴送回房,于氏吃惊地赶过来,听明事由,顿时坐到一旁掩面痛哭。

“这可怎么办,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你还得说亲呢,这传出去谁还敢要?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

“我就说不要出去,也不知是谁说要去放什么纸鸢,那么多人,竟能让琴姐儿掉水里去!”

程瑾知的确有些自责自己走开了,但此时听二婶这样说,明显有责怪的意思,她又觉得冤枉,却不好回嘴。

此时秦谏道:“二婶,是我要带瑾知去放纸鸢,二弟就让琴妹一起去散心,出事后我们没见到二弟的人,就先回来了。”

言下之意,这是秦琴和秦奕自己的决定,以及秦奕这个亲哥哥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实在没理由怪到他们头上。

他语气强硬,二婶没回,在一旁呜呜哭泣,吩咐人去喊二老爷过来。

程瑾知拉了秦谏道:“等会儿来的人更多了,我在这儿等着,你先去换身衣服来。”

秦谏点头,让丫鬟从里屋递出那身湿衣来披上,立刻回房去。

很快秦夫人三夫人都来了,在外间安慰二夫人,又问程瑾知和丫鬟详情。

丫鬟禀告,“一开始都在一起玩纸鸢,后来大公子和少夫人离开了,二公子也扔下纸鸢跑远了,姑娘觉得累了,就让妈妈带着珍姐儿,自己四处逛逛,然后就去了桥上看鱼,不知怎么地就掉了下去……”

二夫人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往丫鬟身上抽,怒骂道:“一个个的见天就知道玩,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干正事,但凡一个人用点心,也不至于让姑娘落水!”

丫鬟本就跪在地上哭,鸡毛掸子抽上去又因受疼而哀叫,秦夫人让她抽了几下发了发怒火,过去拦道:“此时先不忙发脾气,回头扣她们月例就是,先问清楚情况才好。”

说着将她扶到一旁坐下,看向程瑾知道:“当时周围有多少人?能看清多少,救人的又是谁?”

程瑾知回道:“当时周围人的确不少,但大部分是女子,现在衣衫虽薄,只是琴妹还在水里时其实看不真切,再说那时情况凶险,应该没人会去在意这些。

“到上了岸,在上面接应的也都是咱们家的人,倒还好,只是那救人的……表哥说他就是王昊川。”

“是他?”秦夫人也吃了一惊,大约觉得太巧了。

程瑾知说道:“他救了琴妹上岸,还将自己外衫脱下来给琴妹盖上,后来表哥将衣服还给他,用了自己的。我们急着带琴妹回来,没同他道别,也没向他道谢。”

事实上秦谏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好,因为太巧,总让人起疑。

这时在场众人都不说话了,也许都想到了一件事:如果秦琴和王昊川的事成了就好了,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没一会儿二老爷和秦奕同时回来了,两人着急地问秦琴的情况,二夫人又是怪罪秦奕,又是无措地向二老爷哭诉,一屋人都陷入愁绪中。

二老爷说了句:“这样看,倒是欠了王家一份人情,也不知他们怎么想……”

程瑾知听了出来,二老爷开始寄希望于王家,希望王家能娶秦琴。

屋里都是长辈,没她说话的地方,她进里屋去,秦琴仍是埋在被子不愿见人,她只好又从屋内出来,见秦谏已经换好衣服,就站在院中。

此时小小的屋里已挤满了人,秦谏又是男子,没再往屋里去。

见她出来,神色又有几分凝重,秦谏问:“怎么?二婶又在怪人?”

程瑾知摇头:“二叔说欠了王家一份人情,二婶和母亲都没回话,我出来时,二叔在问母亲,要不要明日备下礼物去道谢。”

秦谏很快皱下了眉头,隔一会儿说道:“二叔信奉两姓之好、门当户对,常怪二婶对孩子太宠溺。”

程瑾知觉得,他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太巧了,而且……真的要主动去向王家示好?

王昊川可是玷污了自己父亲的妾室啊,不是普通的眠花宿柳、张扬霸道,嫁给这样的人,日子焉能好过?

但那是秦琴的亲爹,她亲爹亲娘都是这样的意思,姑母是他们大嫂,能给些建议,但姑母也是默认的,这样的情况,别人若是疑虑,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琴今年已满十六,未订下婚事,若因此事一耽搁,很容易就错过最后的两年光景,成了老姑娘,那时候更难说亲。

两人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其余人也从里面出来,二老爷见了秦谏,问:“那王二郎见了你,是何态度?”

秦谏回答:“态度倒是恭敬。”

二老爷神色稍宽,点了点头。

秦谏问:“二叔决意去王家道谢?”

二老爷叹了声气:“道谢总是要的,然后看看他们态度吧。”

秦谏说:“他今日救了琴妹,也态度恭谦,单看外表,实在难以猜到他家中阴私。”

“兴许是以讹传讹,也兴许是另有隐情,之前退了人家亲事,人家却还肯冒险相救,实在难得。”二老爷说。

秦谏没回话。

此事若去问王家,王家自然会有一番说辞,就如二老爷说的,以讹传讹,另有隐情,所以这事就看自己相不相信,而二老爷现在已经选择不相信。

明日要上值,秦谏先回了书房,程瑾知随秦夫人去了贤福院,回来两人坐在床边,秦谏问她:“二叔还是确定了要去向王家道谢?”

程瑾知点头,“他们在屋中就已商议好了,明日让二弟携礼去道谢,若王家透露出结亲的意思,二弟就说回来禀明父母,再过两天这边就说同意;若王家没透露这意思,二弟也就不说什么。”

“母亲与父亲也是赞同的?”秦谏问。

“这就是母亲出的主意,待明天有了王家的态度,再去禀明祖父,祖父若是同意,事情就订下了。”

“那王昊川**他父亲妾室的事呢?”

“母亲说,兴许是年少无知,受了妾室媚惑,若是与秦家结了亲,自当收敛一些。”

秦谏冷哼一声:“他们可真能说服自己。”

“大约是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程瑾知说。

两人一时都沉默。

第二日秦谏一早去了东宫,没过一会儿,程瑾知便听闻王家父子竟携礼上门了,等他们离去,程瑾知去找秦夫人打听,才知王家父子是来道歉,说王昊川救人心切,唐突了姑娘,多有冒犯,还望秦家能见谅。

而王昊川此人其实称得上相貌堂堂,身材挺拔、五官周正,本在禁军任职,受皇上重用,又极其有礼,态度谦和、进退有度,竟让二老爷高兴不已,原本还有些疑虑的,此时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后面王父果真提起继续再议议婚事,二老爷更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说回头与夫人说,问问夫人的意思,要不是提前已经决定好了要“考虑两日”,只怕恨不得当场就同意将女儿嫁过去。

秦夫人看不上二老爷心急,自称要不是自己提前出主意,秦家只怕就落了下乘。

这样正好,王家主动提亲,秦家再考虑两日,然后继续议亲,最后订下婚事,面子里子都有了。

程瑾知觉得什么算面子,什么算里子呢?明明是秦琴落了水,又摊上一桩原本并不愿意的婚事。

她非常不赞同,却与此事无关,说不上话,心中竟也苦恼。

到秦谏回来问起此事,她便很快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果然秦谏也不觉得这是好事,沉默半晌道:“不过是失足落水,难不成我秦家的姑娘就嫁不出去了?一定要嫁这样一个人?”

她道:“而且我总觉得这事太巧了,怎么偏偏就被他撞上,偏偏被他救了?他之前可是认识琴妹?”

秦谏摇头:“我也不知。”

他思忖片刻,问:“瑾知,若是你,你愿意嫁他吗?”

“自然不愿意。”程瑾知肯定道,末了她又说:“我信望男,若非确定的事,她不会说,她既说了,这事就一定是真的。这样的人,我宁愿在家中老死也不会嫁。”

“那……若我请你去问问琴妹的意思,你可愿意?”秦谏问。

程瑾知疑惑地看向他。

他拉着她手道:“我觉得此事有疑点,想知道其中详情,但一来我是男子,有些话不好说,二来我是明确的太子的人,如今二叔是想和王家结亲,我若从中作梗,会让他觉得我是存心不愿他与王家有关系,所以我不想轻易表态。

“但如果这事真有隐情,琴妹又不愿意,我还是想说服二叔,或是去说服祖父,不要与王家结亲。琴妹并不差,日后慢慢挑,总有合适的,何必如何心急?”

程瑾知犹豫起来。

因为她知道秦琴并不喜欢自己。

尽管她当秦琴年轻,不愿去和她计较那些,主动去问问也无所谓,但秦琴可不一定会这么想,她们并不是什么好姐妹,也不是什么关系亲近的姑嫂。

秦谏不知这些,见她犹豫,问:“你是不是怕最后惹火上身,让二婶和母亲都怪你?”

“我不怕,但是琴妹并不喜欢我,自我进门,她对我挺冷淡的。”

“为何?”秦谏很快问。

她摇摇头:“不知道。”

若他想知道,让他自己去问秦琴吧,她想。

秦谏摩挲着她的手,想说她这么好,秦琴没理由不喜欢她,会不会是她的错觉?但她明明是个心思通明的人,约摸不会弄错,所以他没去质疑她。

她此时却道:“我还是试一试吧。”

第26章 第26章已成定局

“她只是没那么喜欢我,我却没必要眼睁睁看她毁了终身。”

秦谏看着她,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他知道插手这件事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而她尤甚。

昨日在秦琴房中,二婶语中的责

怪是冲着程瑾知去的,而非是他。因为程瑾知是晚辈,是新媳妇,二婶在心理上就凌驾于她之上,说两句不客气的话也只算是长辈对晚辈的教导,程瑾知却不能顶撞。

如今二婶他们已经决定订下这门婚事,她不是二房中人,也不是长辈,若前去唱反调,二婶自然要不高兴。

他说道:“若二婶怪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一切推在我身上就好。”

程瑾知从他怀中起身,反问:“你不怕二叔二婶觉得你别有企图,从中作梗?”

“他们要怎么认为是他们的事,我是秦家人,以后或为秦家家主,我不想秦家的姑娘受这样的委屈。”他认真道。

程瑾知一阵恍惚,想起父亲曾对她说过的话:你既是程家的女儿,便要担负起程家兴盛的责任,你只说你不愿意,可有想过生你养你的程家?

她主动靠入他怀中,抱住他,就好似抱住曾经被骂不孝的自己。

翌日一早秦谏离家,程瑾知去给秦夫人请过安,就放下其他事,去看秦琴。

秦琴在里屋,丫鬟来报,说姑娘谢绝见客。

程瑾知站在卧房的帘子外,朝里面道:“是你大哥来让我问你几句话,那天的事太巧,你偏偏落水,那王二郎偏偏在附近,又偏偏救起你,他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想看看你有没有线索。”

里面传来秦琴的声音:“再问这些又有什么用?落水了就是落水了,婚事也订了,我不想见人,不想说话,就想安静躺着。”

“但……婚事还没有订,我听母亲说二婶明天才会去回话。”

里面沉默好半天,随后道:“明天今天有什么区别?我难道还有选择吗?不嫁他又能怎样?”

程瑾知撩开帘子进去,见秦琴撑起头转身朝着门帘外,头发散乱,眼眶红肿,如遭大难,整个人变了模样。

见她进来,秦琴又躺下来,背朝门外缩进了被子。

“说了我不想见人,你们都出去!”秦琴开始发怒。

听雨劝道:“姑娘,少夫人来看你也是好心。”

说着朝程瑾知道歉:“姑娘回来便是这样,已朝夫人发过好几次脾气了,饭也不吃,夫人没办法,就说让她这么躺几天,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程瑾知坐到她床边:“你大哥说,若你不愿意,他就去劝你父亲,劝祖父,说服他们放弃这婚事。”

又是一阵沉默,秦琴问:“然后呢?留在家中被哥哥嫂嫂嫌弃,一辈子做个吃闲饭的人?你不就因为多给了姑姑几两银子,就被大伯母骂?”

生在秦家,秦琴也能看到不少,其实她母亲、大伯母,还有三婶,都不怎么把姑姑放在眼里,因为姑姑母子就是在娘家白吃白喝,谢思衡是谢家人,而非秦家人。

有时候她就想,如果自己是姑姑,死也要死在夫家,绝不会回娘家来受人白眼。

程瑾知回道:“只是落水而已,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你还年轻,总有机会找到合适的,未必就要老死家中。

“至于以后,你爹娘在时有你爹娘护着你,待你爹娘百年,那时当家作主的大概是你大哥和我,你放心,真有那一天,我必然也会多给你银子。”

秦琴欲言又止:她不记得自己得罪她的事吗?

她没回话,程瑾知继续道:“你说的苦难,是你臆测的苦难,你过得最差也就是谢姑姑那样,但她也可以吃饱穿暖,安心过自己的日子,至少这边都是你的血亲,但王家呢?一个能**自己小娘的人,你真的敢嫁?”

秦琴低声道:“我和母亲说,好像是有人在桥上推的我,我怀疑就是王家的丫鬟,听雨也说我一落水,那王昊川就马上下水了,就像安排好了似的……

“母亲说就算是王昊川设计的,他愿意为我一次二次求娶,费尽心思,证明他是真心看重我,日后不会亏待我,而且还有秦家在,他也不敢……”

程瑾知万没想到二婶竟会这样劝说,忍不住道:“这便能证明,**小娘就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他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真心看重你,怎会让人推你落水?那水深,万一下面有水草有淤泥他没能救起来你呢?你保住一命,却在众人面前衣衫湿透面目狼狈,他可曾替你考虑过?”

提起这个,秦琴又哭起来。

她眼睛早已红肿不堪,程瑾知替她擦泪,先劝她:“别哭了,哭太多了伤眼睛。”

“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就帮你拒了这婚事,祖父开明,不会逼迫你的。你只当那日就是摔了一跤,自己不去在意,别人也不会在意。你想,若有个姑娘外出游玩,被人推落了水,你会觉得她不清白,不检点,不是好姑娘吗?”

秦琴立刻摇头:“那也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愿意。”

“那不就是了,我也是这样想的,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就算有些在意的人,但你既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何必在意他们怎么想?”陈瑾知说。

秦琴意识到,自己爹娘就是在意的人。

他们就是觉得她已经不清白了,觉得她坏了名声,还能嫁给王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程瑾知说:“你以后就同不在意的人来往,嫁也要嫁不在意的人家。你想那王昊川今日能因为想娶你就推你入水、坏你名声,明日会不会想纳妾就不顾你死活?

“现在你还在家中,被推入水你爹娘都劝你这是他看重你,往后你去了王家,你爹娘又拿什么替你作主?”

秦琴还未说话,二夫人于氏就从外面进来,掐起声音道:“大媳妇这话说的,我们这亲爹娘不替她作主,莫非你这堂嫂子替她作主?”

程瑾知早料到她来劝秦琴,二夫人必定会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此时她也没惊慌,平静起身道:“二婶来了?”

于氏心疼地看一眼床上的秦琴,随后朝程瑾知道:“我好容易把她劝好了,明日去回了王家这事就了了,你怎么又来和她说这些话?你痛快了,咱们又要怎么办?”

程瑾知回答:“二婶,我不是图痛快,琴妹的婚事自有爹娘作主,我自知与我无关,可同为女子,又同是秦家人,我不忍见她踏入火坑。”

“什么火坑,那王家有什么不好?王二郎有什么不好?我见过了的!”于氏回答。

程瑾知问:“那二婶先前怎么没答应?”

于氏扭过脸去,不说话了。

程瑾知道:“因为二婶觉得今时不同往日,琴妹之前能挑,现在不能了,她落了水,她就掉了价,若王家肯要,那就送给王家,感激不尽。”

“你……”于氏说不出话来,忍不住红了眼,秦琴更是再次啜泣流泪。

“二婶自问,琴妹何错之有?她没有不自重,没有与人苟且,她只是出去散心,只是被有心之人推落水中,这样她就要自降身价嫁给那心思歹毒的王二郎,二婶真能甘心吗?”程瑾知问。

于氏无力地坐到了床边,抚着被中的女儿,拿手帕抹泪道:“又能怎么办,有了这事,她还如何议亲?王家好歹还是皇亲国戚,那王二郎也不错。”

“王家的确风光,但日子是琴妹去过的,他这样的人,真能托付终身吗?二婶只是在无奈中接受了二叔的提议,心存侥幸,觉得王二郎虽然荒淫无道,虽然丧伦败德、心狠手辣,但说不定会善待琴妹。”

程瑾知平时温和,此时却一字一句直指要害,完全将于氏这两日的伤心、无奈、犹豫、自我安慰说了出来,清晰地告诉她,她的期望就是妄想。

一个人连自己父亲都不敬重,还会敬重妻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