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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呢?”

“我都可以。”

待静子一走,时透月立刻凑到降谷零身边发出感慨:“静子阿姨长得好漂亮啊,我刚才在大门口见她的时候,紧张地差点说不出话来。”

“至于吗?”降谷零眉头一皱,“就还好吧,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就、还、好?!他在开什么玩笑?去看看眼科吧混蛋,或者也可以把眼睛捐给真正需要的人,留给他纯属浪费。

时透月阴阳怪气道:“你天天看大美女,早就已经习惯了,我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可以了吧。”

把装着点心的盘子往“土包子”那边挪了挪,降谷零表情无辜地问:“你们家没有镜子吗?”

“当然有啦,你问这个……”话刚说到一半,时透月突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别过脸去,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

降谷家有专门做饭的厨师,静子很少下厨,但她今天心血来潮,打算在未来儿媳妇面前露一手,卷起袖子进了厨房。

“味道怎么和平时的不太一样?”降谷零只喝了一口汤就察觉到不对劲,还以为是换厨师了,新来的这位厨艺一般。

静子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回道:“因为是我做的。”

“这样啊。”降谷零暗叹幸好他有所保留,没有把厨艺一般这个评价讲出来,否则场面会非常难看。

不过静子阿姨今天居然亲自做饭,真是出乎意料,她只有在家人生日或是重要节日的时候才会进厨房。

“阿姨,这个生姜炒肉好好吃啊。”时透月不吝赞美,虽然也包含说场面话的成分,但有一说一,炒肉是满桌料理中味道最好的。

“谢谢,这是我的拿手菜哦。”

时透月一个劲地往碗里夹肉,至于其他的几道,吃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做饭的人平时鲜少踏足厨房。

诶?难道说阿姨是因为她的缘故才……?

后知后觉的时透月超级感动,满桌的饭菜立刻变得色香味俱全,她开启干饭模式,雨露均沾地把每道菜都夹了个遍。

对于辛苦做饭的人而言,比起口头夸赞,身体力行地夹菜显然更具说服力,也更让人感到开心和欣慰。

“小月呀,要不要再添一碗饭?”静子满脸的喜悦,连说话的语调都跟着心情一起上扬。

“好啊,谢谢阿姨。”

静子接过碗,给她添了满满一大碗,嘴里念着:“你还在长身体,一定要多吃一点。”

“嗯!”

把饭碗递给时透月的同时,静子的目光看向降谷零,问:“零呢?需要再加点饭吗?”

“不用了,我吃饱了。”降谷零放下碗筷,冲她轻轻摇头。

他只吃了不到半碗,静子小心翼翼地收起眼底的失落,没让任何人看出来。

夹菜的间隙,时透月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两人之间的微妙反应,她想起甚尔刚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礼貌中透着疏离。

可小零的父亲再婚应该也有些年头了,孩子都生了两,他们的关系怎么还这样?并且能感觉到静子阿姨在努力靠近,是小零不太配合。

倒不是因为他拒绝添饭,而是……态度问题?似乎客气过头了,太具体的时透月也说不上来,只是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

唔,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晚饭后,时透月跟着降谷零来到书房,她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和今天上课发的试卷,并根据记忆,把老师讲的内容仔细复述一遍。

降谷零对照着笔记听讲,时不时问几句,没费什么功夫便把落下的进度补上了。

见时间还早,时透月决定写完一张试卷再走。

二人坐在书桌同侧,笔尖落在内容相同的两张试卷上,偌大的书房里只有写字的“沙沙”声。

写到一半,时透月这个藏不住事的人没能按捺住好奇心,视线往旁边一撇,问:“你不喜欢静子阿姨吗?”

笔尖倏地停住,降谷零没抬头,右手握了握笔杆,继续答题。

“没有。”

时透月放下笔,又问:“你爸再婚几年了?”

看来她不打算放过他,降谷零无声叹气,也放下笔,偏过头看向她,无奈地露出苦笑:“你一定要问这么详细?”

目光交接的那一刹那,她可以明确地察觉到他不想说,也知道继续深究可能会惹他不快,但遇到问题不去解决,只是放在一边不管,问题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会一直横在那里,甚至变得更糟。

面对他的提问,时透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移视线,目光落向他微微攥着的右拳,她伸出手,覆了上去。

肌肤相触,降谷零的拳头一下子握紧,身体也跟着一僵,温热的体温盖在他的手背上,由于常年练习剑术,她的手掌生了一层薄茧,缓慢移动手指的时候,蹭得他的皮肤痒痒的。

心脏像是被羽毛拂过,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痒意。

“我没有不喜欢她,真的。”

时透月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屈起食指,指尖轻点了两下,“感觉你们好像不太熟。”

她的指尖仿佛点在他心口最嫩的那块肉上,心脏猛地狂跳起来。这简直是作弊!降谷零觉得她实在是太狡猾了,为了逼他说出来,居然用上美人计!

他能怎么办?只好缴械投降。

“是我的问题,我不想和她太亲近。”

时透月单手托腮,身子往他的方向一倾,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看他的眼神极尽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犀利。

“因为担心对不起妈妈?”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被直接戳中心事的降谷零惊讶到半天说不出话了,过了半晌,才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直觉。”

垂下脑袋,降谷零低声说:“你以后当律师真是屈才了,还是去做警察吧,专门审问犯人的那种。”

“这是夸奖还是嘲讽?”

他抬起头面向她,强颜欢笑地扯起嘴角:“我夸你呢。”

时透月的眉心跳了跳,伸手抚上他的脸,拇指指腹按住嘴角,轻柔地往下一压,面露歉意:“抱歉,我知道不该问那么多,但小零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才不不忍心看着你左右为难。”

如果降谷零真心不喜欢静子阿姨,那就让他继续讨厌吧,这也没什么,只要自洽就行。可问题是他又不讨厌人家,并且每次拒绝的时候,似乎还会产生点愧疚,这就很煎熬了。

大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一直僵着,对彼此都不是什么好事。

时透月正忙着为降谷零的事绞尽脑汁,当事人的目光却直直落在她的嘴唇上,他喉头发紧,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想要喝点东西解渴。

“我去拿饮料,你喝吗?”

“那帮我拿罐可乐吧,要冰的。”

“好。”

给自己倒了杯冰镇大麦茶,降谷零一口气喝完,憋在胸口的燥热总算被压了下去,但这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把持多久。

带着冰可乐回到书房,他坐到时透月身边,帮她把可乐打开,他担心发生肌肤接触,就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放到桌面上。

“谢谢。”时透月抿了一口。

“假如小月站在我的立场,你会怎么做?”

第103章 时透月的内心是崩溃的不准说小零的坏……

降谷零看她的眼神十分认真,还夹杂着一缕迷茫,时透月沉吟几秒,郑重回答:“我不是你,也没办法替你做任何决定。”

“嗯,也是啊。”

“小零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他移开了视线,望向塞满各式藏书的木质书柜,目光顺着书脊移动。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巨大的记忆库,每一格都储存着无比珍贵的回忆。

降谷零很快就找到独属于母亲的那一格,他深吸一口气,把深藏于格子中珍宝拿出来,一件一件地小心摆放到桌子上。

“妈妈是个内向腼腆的人,话不多,但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右边的嘴角有一个小酒窝……”

距母亲离世已有八年,可关于她的一切却是那样鲜活明亮,不曾被漫长的时光蒙尘,她活在降谷零的记忆里,从未离开过。

他的声音在书房中流淌着,时透月一阵恍惚,仿佛来到了降谷零的童年。

眼前出现朦胧的画面,金发小男孩依偎在一位美丽的女人身边,小孩抓着女人的手,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眼神柔情似水……

“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叫别人‘妈妈’,她肯定会伤心的。”

降谷零垂下眼睫,声音又轻又柔,像天边的云,他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眼神中缠绕着深深地眷恋和忧伤。

抬手摸了摸他柔顺的金发,时透月斟酌再三,道:“不一定非得叫别人妈妈,只是……你和静子阿姨还要当几十年的家人,就这么一直僵着,真的好吗?”

“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阿姨,她是个好人,哪怕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依然把我当亲生孩子,从来没有区别对待过。严格来说,她对弟弟妹妹好像都没有对我那么好。”

父亲再婚那年他正在读二年级,一开始他对于这位继母的态度是排斥的,但架不住静子阿姨的善意和殷勤,关系逐渐改善。

平时父亲很忙,他的衣食起居都由阿姨在照顾。记得有一次他高烧不退,在去医院的路上,阿姨抱着他在车里哭个不停,到医院后更是一个劲儿地求医生救他。

三年级的时候,阿姨怀孕了,受激素影响,她变得很爱发脾气,经常和父亲吵架,可却从来没有凶过他。再后来她顺利生产,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尽管有请人帮着带,但当妈的还是有操不完的心,忙得焦头烂额。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从未缺席过他的家长会。

越是回忆,降谷零越是愧疚,觉得自己根本不配让静子阿姨对他那么好,是他故意让关系卡在相互尊敬,但谈不上亲近的那条线上。

他的情绪变化反应在表情上,时透月突然很想抱抱他,可又隐约觉得小零好像不太适应身体接触,她只得作罢。

“莉娅女士是你妈妈这件事是既定事实,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是从小零的描述中可以感受到她真的很爱你,所以……她应该也不忍心看到你这么为难。”

“真的吗?”降谷零扬起脸,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点光亮。

时透月想了想,老实回答:“我也不确定,毕竟你才是最了解她的人。”

最了解她的人?降谷零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妈妈心软又善良,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劝他和静子阿姨好好相处。这么简单的事,他怎么就一直都想不明白呢?

“谢谢你小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离开降谷家时还不到七点,时透月去了趟银行,将取好的钱塞进信封。

*

东京足立区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大岛麻里向家走去,这座公寓建于三十年前,铁制的室外楼梯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日晒,黑色的油漆脱落,露出的部分锈迹斑斑,人走在上面的时候,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她知道楼梯不会轻易垮塌,就像知道生活必须继续一样。

两年前的冬天,父亲大病一场,好在医保报销了大部分的费用,但引发的后遗症却导致父亲半边身子瘫痪,需要时常有人在身边照顾。

单独请护工的钱实在太高,她和哥哥商量后,只能无奈决定,将父亲送去养老院。那里有二十四小时全天候陪护,还有专门的医师负责定期体检。

只可惜日本的老龄化严重,高级养老院的入住费用高达几千万甚至几亿,他们显然没有那个条件,便宜养老院的环境又太糟糕,怎么忍心让父亲去那种地方。

物美价廉的也有,但需要排队,问了好几家,都被通知在他们之前已经排了几十号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最终,是哥哥做出了牺牲,他说自己有案底,出狱后一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不如就在家照顾父亲,把请护工的钱省下来,生活也能宽裕些。

尽管他们平时在尽可能地省吃俭用,当初那一千万的赔偿金还是少了一半,剩下的五百万,需要应对接下来的几十年。

哥哥除了照顾父亲,还抽空在家做手工活赚钱,他的手很巧,小时候的梦想是当陶艺家,可如今却被困在这狭小的家中。

几个月后,事情有了转机,家里的信箱里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纸币,都在五万以内。

起初,他们也想过要报警,可……生活上的重压却压弯了人的骨气和尊严。

于是,二人只好记录下日期和金额,并在信箱里留下感谢信,发誓只要等他们哪天度过难关,一定会把钱还给这位好心人。

对方也在后来的信封里给了回复,安慰他们说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字迹清秀,应该是女孩子。

后来,二人拿这笔钱请了护工,哥哥也下定决心去学习陶艺,老师夸他很有天赋,他也非常努力,最近的几件作品都卖出了不错的价格。

大岛麻里在上个月,从助理转为正式的化妆师,家里的收入终于可以负担起大部分的费用,他们第一次将省下来的钱装进信封,并把近况写下来,一起放在信箱里。

只可惜一个星期过去了,那封信却没有被取走。

来到家门口,大岛麻里习惯性地去翻看信箱,惊讶地发现里面多了个白色的信封,里面装着几张万元钞票,信封背面贴了张黄色的便签纸。

“这是最后一次了,加油。”

她赶紧打开他们留在里面的那封信,对方只是拿走了信纸,却没有收钱。

*

推开家门,客厅方向传来电视机的声响,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激动地说着:“现在是最后一圈……”

时透月坐在玄关换鞋,心想她爹又在看摩托车锦标赛,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老爸,把声音关小点,我晚上要学习。”

听到身后的动静,一清连忙抓起遥控器,把音量降到最小一格,回头朝女儿歉意一笑:“你不在我才敢开那么大。”

“没事,我知道。”时

透月劲直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准备上楼刷题。

这时,一清突然叫住她:“小月啊,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嘛,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想到藏在书包里的那封信,时透月翘起嘴角,故作神秘道:“不告诉你。”

“切,小气鬼。”

话音刚落,玄关的门铃被人按响。

“叮咚——叮咚——”

视线飘向门口的挂钟,都快十点了。

谁啊?这么晚还特地上门,时透月心里有点纳闷,她出声应道“来了”,快步走向玄关。

“额,怎么是你?”

站在门口的赤井秀一手里拿着本书,若无其事地说:“之前借的,忘记还了。”

“哦。”时透月接过书,随口应付道:“辛苦你跑一趟,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

赤井秀一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表白的时候她明明说过会认真考虑,给了他虚假的希望,还以为只要再等三年就能和她在一起。

结果没过几天,这个人突然打电话跟他说什么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让他放弃。

这太突然了!不管换谁都接受不了。虽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他还是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心情十分复杂,失落的同时还有不甘。

在暑假结束前,他必须跟她认真谈一谈,把心结解了再回去。

时透月站在原地尴尬的不行,即便赤井秀一用了询问的语气,但他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吧。”

路过客厅时,一清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秀一?你那么晚还来看书啊。”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扯谎:“上次来的时候只借了上册,看完之后我很好奇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抱歉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

时透月:“……”我信你个鬼。

来到书房,赤井秀一单刀直入地问:“你喜欢谁啊?”

她也不打算藏着掖着:“降谷零,你也见过几次。”

“他?就他?”赤井秀一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谬论,难以置信中透出几分嘲弄,“小屁孩一个,他有什么魅力?”

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时透月厉声道:“不准说小零的坏话!”

“这是事实。”

“他挺好的,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

气氛变得胶着,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又响了,几秒后,老父亲的声音穿过墙壁,直直砸进时透月耳中。

“小月啊,中也和研二来了,他们说有事找你,你们慢慢聊,我出去买包烟。”

不!时透月的内心是崩溃的,她想翻窗逃走。

第104章 露营记今晚睡大通铺

在时透月确定心意后没多久,就觉得有必要和其他人说一声,长痛不如短痛,这事他们迟早得知道,一直拖着不说,对大家都没好处,只会白白耽误别人。

可当面讲会很尴尬,她也不忍心看到他们或受打击,或受伤的表情,发短信又显得特别敷衍,毫无诚意,所以她是打电话说的。

鉴于萩原研二没有表白过,因此她就没有特地通知,想着反正他和中也的关系不错,告诉中也就等于告诉他了。

一个月过去,一切都风平浪静,她以为大家都已经放下,没想到这三人就和商量好似的,今晚竟不约而同地跑来她家讨个说法。

这是时透月迄今为止经历过最尴尬的夜晚,偌大的书房里,四个人就这么站着干瞪眼,等待着其他人先开口。

良久,中原中也第一个沉不住气,指着赤井秀一问道:“别跟我说你喜欢的人就是这家伙。”

“不是他,”时透月连连摇头,目光在三人脸上快速扫过,旋即深吸一口气,“我喜欢小零。”

听罢,萩原研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似乎早就猜中,神情中透着几分了然,苦笑了一下:“那我就放心了。”

其实他们两来之前就知道了,原因很简单,一直都没有等到零的消息,既然时透月没有和零说,便意味着她喜欢的人就是降谷零本人。

中原中也先是愣了愣,尽管已经猜到,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的时候,他果然还是没办法平静地面对,只能刻意别开视线不去看她,小声道:“也行吧,总比某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强。”

突然别点名的赤井秀一本就心情不佳,中原中也的话如同火上浇油,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平等扫射其余两人:“是啊,总比某个小矮子和某个吊儿郎当的艺人强。”

“你说谁是小矮子?!”中原中也想拿异能力打他。

就连好脾气的萩原研二也呛道:“你看起来更吊儿郎当。”

时透月也怕他们冲动之下动手,赶紧出声打圆场:“算了算了,不要吵架,更不要打架,都少说几句。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

他们三个继续待在同一屋檐下,肯定会吵得不可开交。

“你是在下逐客令?”赤井秀一偏头瞥着她,语气略带不满。

不等时透月回答,中原中也直接上手把他往门口拖,“那不然呢?都被拒绝了,就不要对人家死缠烂打。”

这话既是对赤井秀一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萩原研二也十分配合地跟在后面推赤井秀一的背,调侃道:“拜托你拿出英国绅士的风度来。”

语毕,半长发的少年扭头冲时透月眨了下眼,用口型说:交给我们吧。

看着这一幕,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大家都是好孩子,最善良的好孩子,能被他们喜欢,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

*

距离暑假结束还有最后一周,时透月正在好友森川萤的豪宅里试穿泳衣,为明天的露营计划做准备。

当她换上白色比基尼走出试衣间的瞬间,遭到好友的强烈反对:“不行不行!这对于小零来说太刺激了,他晚上会亢奋地睡不着觉的!”

“至于吗?”时透月看向全身镜里的自己,未满十五岁的她发育得很不错,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泳装模特,但也基本上要啥有啥。

由于常年锻炼,肌肉线条十分漂亮,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身材比例也非常完美,腰细腿长,连她本人都忍不住对着镜子欣赏起来。

“别别别,你还是穿连体吧姐。”森川萤从一旁的衣帽架中拿出一套深蓝色的“死库水”地给她。

时透月不满地咂咂嘴,吐槽道:“请问这跟学校里发的那种老土泳衣有啥区别?”

“材质比较好,你穿上就知道。”

接过来摸了摸,又滑又轻薄,确实是好料子。成功被安利的时透月走进换衣间拉上帘子换上。

这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透气性和弹性都是上等,简而言之,舒适到穿上就舍不得脱下来的程度。

待她走出更衣间时,好友也穿了一套和她同款的泳衣,只是颜色不一样,萤身上那套是黑色的。

简单打量几眼,时透月给出真诚的建议:“我感觉……你上一套比较好看。”

森川萤的肤色要比时透月白一点,刚才试穿的那套酒红色比基尼明显更衬她,适当的露肤显得人明艳又有

元气。

“算了吧,我这个人比较保守,等哪天咱两单独去私人海滩再穿三点式吧。”

见好友不太愿意,时透月也没有继续劝,转而问了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那个啥,你跟景光到哪一步了?”

话题转换的无比生硬,森川萤直接愣住了,呆站几秒后面上开始泛红,说话都不太利索:“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啊?”

“就……有点好奇嘛,”时透月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狡黠,唇角一勾,“亲了吗?”

这两人虽然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但知道相互喜欢,平时就特别腻歪,吃个饭都要眉来眼去。时透月有次还碰到他们一起牵手逛街,进度条比她和零快了不知道多少。

森川萤的脸更红了,当场化身成女色狼,一巴掌拍到时透月的屁股上,高声骂道:“怎么可能啊!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痛痛痛!”时透月捂着屁股往前跳了好几下,扭过头冲好友埋怨起来,“没有就没有嘛,不要随便动手打人。”

森川萤站在原地双臂环胸,神情严肃的像是教导主任,义正辞严地说:“好奇就自己去亲,别来问我。”

“我也没有很好奇,更何况……”

“更何况啥?”

“小零好像不太喜欢我碰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作为常年在一线吃瓜的森川萤立马否认,并提出猜想:“估计只是太紧张了,毕竟他那么喜欢你。”

时透月将信将疑地望着她,态度摆烂:“我也不知道了,就这么着吧,反正正式交往前我也不打算越界,就这样吧。”

有着同款苦恼的森川萤摇头叹气:“唉,我好想快点长大,然后体验大人的专属快乐。”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啊,谈恋爱又不是为了做那种事。”

“也对。”

*

翌日,四人坐着森川家的宾利,来到位于东京郊外的群山中。整座山都是森川家的私人领地,山顶有个天然湖泊,他们打算在湖边扎营,住一晚再回去。

山里的气温要比城市中低一些,海拔越高就越冷,山顶大概只有二十五度,微风凉爽,把盛夏的酷热隔绝在外。

管家兼司机的藤野先生早已把帐篷和相关用品安排好了,就放在湖边,应森川大小姐要求,他只需要准备东西,不用帮忙搭帐篷,他们想自己弄。

“大小姐有任何需求都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就在别墅里候着,如果夜晚感到寒冷,请移步至别墅内休息吧,佣人们都在。”

森川萤对他礼貌微笑:“知道了叔,你先回去吧。”

待管家开车离开,时透月迫不及待地说道:“先把烤架弄好,我们来烤肉。”

有一个吃货闺蜜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森川萤觉得自己可以洋洋洒洒给出几百字的回答。

“你怎么整天就想着吃?不是刚吃完早饭吗?待会再烤,先把帐篷搭好,我想换衣服游泳。”

意见不同也没关系,时透月从容安排:“那你和景光先搭个帐篷,我和零去弄烤架。”

“好嘞。”

说罢,四人走向盖着防潮布的露营用品。

森川萤和诸伏景光还在埋头研究帐篷的搭法时,时透月的“烧烤摊”已经准备开张了,她用报纸将炭块包好,再淋上火油,最后点燃。

没等几分钟,炭火便燃了起来。在烤架上反复刷油,依次放上腌制完毕的烤串,接下来只需要根据火候翻动肉串就行。

全程没有动手机会的降谷零,觉得自己好像站在这里有点多余,便提议:“月师傅,你慢慢烤,我去帮他们搭帐篷。”

大馋丫头时透月的目光牢牢盯着滋滋冒油的肉,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去吧皮卡丘。”

“……”

她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却显得格外清晰,不远处的那两人也听到了,发出非常不厚道的地笑声。

降谷零的额角跳了跳,边走边吐槽:“还好意思笑!半天都没搭起来,要你们有何用?”

待他来到面前,诸伏景光抬起头微微一笑:“你来了啊,皮卡丘。”

夫唱妇随的森川萤补了句:“话说回来,毛色都差不多。”

“你们两个想和我吵架吗?!”

……

三个人就这么一边吵架,一边把帐篷搭好了。

“大功告成!”

听到好友的欢呼声,低头烤串的时透月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惊讶地睁大眼,不禁感叹:不愧是森川家准备的帐篷,真豪华啊,怪不得他们弄了那么半天。

这大小,感觉能住十个人。

于是乎,她自然而然地提议道:“我们今晚睡大通铺吧。”

第105章 开学典礼这就是我对社会规则的抗争……

“不行,绝对不行!简直不成体统!”降谷零红着脸,一个劲儿地反对。

尽管他们四人在小的时候经常一起打地铺睡觉,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大家都快上高中了,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并排睡。

森川萤淡定表示:“我没有意见,反正有独立睡袋,就算一起睡也没关系。”

诸伏景光思考片刻,附和道:“我也没意见,仔细想想,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打地铺,再过几年就更没机会了,就当是最后一次吧。”

“没错没错,这是初中最后的美好回忆。”时透月见他们没有反对,连连点头。

三人都如此,降谷零只能少数服从多数,无奈答应:“那好吧。”

入夜后,山顶的气温骤降,四人围着篝火取暖,几根串着棉花糖的竹签立在火堆旁,充分受热的棉花糖膨胀了一大圈,表面变成诱人的焦黄色。

一口咬下,薄而脆的外皮破开,滚烫而柔软的甜在齿间迸发,简直让甜食爱好者欲罢不能,想要一个接一个地不停吃下去。

看着两手抓着竹签的表妹,诸伏景光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来,抬起头是漫天星光,星星离他们有好几光年,可璀璨的星光却是那么耀眼,好像只要稍微把手伸长就能抓到。

“话说回来,你们的目标高中都定下了吗?”

时透月说:“我要上筑波附高。”

降谷零下一句就接:“我也一样。”

学霸说话就是有底气啊!成绩中上的森川萤暗自叹息:“我还是考帝丹高中吧,比较有把握。”

看着近在迟尺的心上人,诸伏景光眼中浮起复杂的神色,犹豫几秒后毅然说道:“我也想考筑波。”

闻言,其他三人皆是一愣,特别是森川萤,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去哪诸伏景光就会跟去哪,没想到他居然要跟她割席!

可转念一想,景光的成绩比她好,基本能稳定在年级前二十,实在是没必要为了她而放弃更好的学校,筑波比帝丹强太多,他选择前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道理她都懂,可还是会有点失落。

不过……反正两所学校都在东京,离得也不算远,就算不能同校,也不会影响二人的关系。

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时透月打起圆场:“那萤也考筑波吧,我们四个一起努力。”

“我做不到啦!”森川萤不自觉地提高音量,用力地摇着头,“时间只剩半年多,现在开始努力肯定来不及。”

“试一试吧,萤,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诸伏景光抬手想去摸她的头,却被森川萤躲开了,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也不敢转头看去景光的反应。

好友失落和受伤的表情被降谷零悉数收入眼底,说实话,他也很困惑,就在不久前,景光还说过要考帝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卦了?

以他对好友的了解,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原因,本着有话直说可以少绕很多弯路的道理,他试探着开口:“你们两个最近吵架了吗?”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习惯性对视一眼后,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时透月皱眉观察,心说:这两人怎么回事?平时感情不是好的不要不要的嘛,现在这样是在搞毛啊,连带着我都尴尬

起来了。

相识多年,他对表哥诸伏景光的脾性算是了如指掌,对付他得用激将法。

“我说景光啊,你该不会是看上筑波的哪位貌美学姐了吧?所以才想要抛弃萤,真是不像话,我看错你!”时透月故意表现地义愤填膺,语气和音量都特别强硬。

“……”森川萤只觉得无语,这怎么可能啊,她怪会扯淡的。

听罢,诸伏景光神情激动地站起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降谷零立马理解时透月的用意,顺着她的话说道:“有这种可能性,否则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去念筑波,真是可疑。”

“你们两个够了!我是因为萤才……”

诸伏景光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上套了,立刻闭上嘴,但为时已晚,关键信息已经透露。

“因为我?为什么?”森川萤指了指自己,满脸的疑惑。

事已至此,诸伏景光只能老实交代:“我们两家的经济情况差太多了,所以我必须要努力考个好大学,最好能进东大,证明自己很优秀,你爸妈才有可能愿意认可我。”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愣,森川萤没多犹豫,站起身便抬手抱住他,“笨蛋,他们很开明的,只要我喜欢就行,就算我想要和月结婚,他们最后也一定会答应的。”

钢铁直女时透月满头黑线,言辞间全是不满:“喂!你们两个打情骂俏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拿我举例啊喂!”

降谷零急道:“你爸妈同不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坚决不可能同意!”

森川萤松开手,冲二人邪魅一笑:“放心,我只喜欢景光一个人。”

“嗯。”诸伏景光满脸通红地小声应道。

二人的误会解开,时透月心情大好,双手一拍宣布:“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们四个一起上筑波!”

森川萤错愕片刻,一改之前的态度:“好吧,那我努力试试看。”

“哟西,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家,我给你补习。”

看着时透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森川萤只觉得后背发寒,她的好日子快结束了,斯巴达老师时透月可是超级严苛的!

在这之后,四人聊过去、聊未来、聊梦想,聊到了后半夜,以至于困得脑袋一碰枕头边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正如森川萤所料,接下来的几个月她过得苦不堪言,跟时透月几乎同吃同住,每天和她一起卷,晚上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在刷题,好几次吓得她半夜惊醒。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擦着分数线考进了筑波大学附属高中。

四月初,樱花开得正盛。春风拂过花瓣飞舞,落在通往教学楼的林荫大道上。

礼堂内,校长正慷慨激昂地对着高一新生发表演讲,在台下的学生中,有的听得聚精会神;有的在打瞌睡;还有的正悄声和身边的人讨论着什么。

时透月属于第二种,她昨晚熬夜打游戏,现在困得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撞在降谷零肩膀上。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戳了戳她的肩膀,谎报军情:阿月,别睡了,老师在瞪你。”

瞌睡瞬间醒了大半,时透月一激灵,睁大双眼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老师们都在看校长,根本无人在意她。

意识到被耍,她屈起胳膊,轻轻肘了下身边降谷零。

校长的发言终于到一段路,他老人家刻意清了清嗓,郑重说道:“接下来,请新生代表青木雪子发表入学讲话。”

时透月的目光一下子落向演讲台,周围十分寂静,随着皮鞋踩踏木质地板的声音响起,一位身材瘦小的女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新生代表是入学考试中拿第一的人吧。”

“她看起来年纪好小的样子。”

“可能跳过级,唉,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

来自四面八方的讨论声络绎不绝,站在台下时透月脑中浮起四个字:降维打击!

台上的女生目测只有十二、三岁,明显就是跳级生。好家伙,跳级什么的她连想都不敢想!这是智商的碾压。时透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在未来三年,都没办法拿第一了。

入学考的成绩排名就贴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她是第十七名,这是牺牲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卷到极致才换来的成绩。

台上的青木雪子想必也非常努力,但很多东西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弥补的,比如智商,也就是学习天赋。

看似只差十几名,其实中间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

少女清亮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了过来:“很荣幸今天能作为学生代表在这里讲话,在这和煦的初春……”

午休时间,时透月难得没有胃口,一个人跑去天台吹风。

不久前,她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把想要的都牢牢抓住手中,可如今……却不得不承认,每个人的上限在出生时就定好了。

将手握成拳头再松开,如此重复了四五次,除了空虚什么都没能抓住。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过来,来人是降谷零,他开门见山地问:“被第一名刺激到了?”

“嗯,差不多吧。”

降谷零走到她身边,安慰道:“还有三年呢。”

这根本不是时间的问题,时透月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现在的想法:“其实我之前一直挺信奉优绩主义,认为应试考试是公平的竞争,但其实不是的,每个人的起点就不一样。”

“就拿补课这件事来说吧,只有家境还不错的学生才有机会去上补习班或者请家教,如果只靠学校里的老师,很难考上名校。”

“老实说,假如不去上补习班,我肯定没办法拿到什么好成绩,现在的问题就是,哪怕我那么努力,依然还是考不过真正有天赋的人,突然就有点泄气。不过别担心啦,我不会摆烂的。”

降谷零安静地听着,等她讲完后又沉思了一会,说:“考试已经算是比较公平的了,等大学毕业以后进入社会,家里的资源还会左右一个人的职业发展,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归根究底,我们没办法改变世界的隐形规则,只不过作为比较幸运的那一部分人,我们既然可以享受较好的教育资源,就更应该努力学习,以后才有能力去帮助那些没那么幸运的人,这就是我对社会规则的抗争。”

时透月不由得睁大了眼,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由衷感叹:“小零……你、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成熟。”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降谷零笑道:“我本来就很成熟啊,你自己潜意识里老把我当小孩子,平时才会觉得我幼稚。”

“可是……面对别人的挑衅一点就炸的人,确实很幼稚啊。”

“别骂了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