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负心汉中也不是同情你,而是需要你……
一个亿?就凭自家老爸那个非酋赌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一定是电视台策划的特别节目,马上就会扛着摄像机的大叔们从门外冲进来,然后说:Surprise!我们正在做观察类试验,想看看普通人听到中大奖后的反应。
没错,肯定是这样!
结果等啊等,四周依旧一片寂静,没有奇怪的大叔跑出来。
见女儿满脸狐疑,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老父亲只得掏出存折来自证,“数数后面有多少个零。”
“个、十、百……”反复确认三遍后,她终于敢相信中奖的事,原地蹦起一米高,空中转体三回旋,高举双手欢呼,“真是太棒了!”
城市的另一边,位于赛马场的马厩内,玉青摸着一匹白马的鬃毛,“小七呐,下次要靠自己的本事拿第一哦。”
马儿摇头晃脑地扭动脖子,十分惬意地用鼻孔哼哼。
工作人员抱着饲料踱步而来,看着面前这匹万年倒数的白马,心生疑惑:真是奇了怪了,这马今天也不知道是开了什么挂,临近终点竟猛地提速,爆冷夺得冠军。
唉,如果他买七号该有多好,赔率高到惊人。
*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时透月趁着她老爸正在兴头上,顺势提出想要收养。孩子的事。
“太突然了吧,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一清先是惊讶,随后垂下脑袋作出思考状,大概过了有五分钟,他倏地抬眸看向女儿,无奈似的叹气道:“我和你妈都太忙了,如果家里要再多个孩子,估计大部分的时间都得由你来照顾。”
“我知道。”时透月眼神坚定,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况且中原中也那么乖,应该挺好带的。
如果以后出现熊孩子行为,她就揍他!
见状,老父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面上闪过为难,踌躇几秒后说:“唉,既然如此……我这边倒是没什么意见,关键还得你妈妈同意才行。”
事情的发展正如她所料,时透月为自己点赞,并出言拉拢父亲:“所以需要你帮我一起劝她嘛。”
“这事得从长计议,至少不能在她忙着查案的时候讲,咱们必须见机行事……”
二人一通商量,决定等早鹤手头的案子了结再说,那时候她的心情最好,再听到中奖的消息,说不定脑子一热就会答应。
横滨,织田家。
空荡荡的房间里添置了几样东西,一个小书柜,上面摆着儿童读物,崭新的床铺和被子,还有几套换洗衣服。
常年独居的少年还是头一次跟人同吃同住,比起不适应,更多的是新奇感。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好似流水线上的商品,千篇一律,一成不变。
自从遇到那个奇奇怪怪的红头发小姑娘,命运的齿轮好似卡了壳,逐渐偏离原本的节奏,他被迫与他人建立连接。
红发少年盘腿坐在床铺边,手捧童话书,一板一眼地念着对他来说过于无聊的文字。
“……王子和公主在城堡中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不管是说话速度还是语调,全程都没有变化,也丝毫听不出来任何情绪波动。
即便面对一个没有感情的阅读机器,中原中也依旧听得津津有味,亮起星星眼,“多好的故事呀,如果以后我能和姐姐结婚,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
合上书,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给他泼了盆冷水:“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法律规定兄弟姐妹之间不能结婚。”
“?!”
*
时间一天天过去,早鹤手头的案子进展缓慢,不仅没有出现新线索,先前提供情报的人还反复更改口供,导致办案难度不断增加。
她最近的脾气愈发暴躁,尽管没有将这种负面情绪发泄到家人身上,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可怕的低气压。
另外两位家庭成员根本不敢惹她,更别提是收养。孩子的事了,估计说出口就会被立刻否决掉,还会挨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放学后,时透月背着小书包离开学校。
冰箱里面还有食材,今晚就做炸猪排好了,配上蔬菜沙拉、奶汁炖菜、甜点是柠檬巴巴露亚。
饭后休息一小时,如果没有任务就去郊区的废弃工厂训练,她最近的状态极佳,天与咒缚就是牛X!
但也由此衍生出一个大问题——以她目前的进步速度,估计十多岁就能将呼吸法锻炼得登峰造极,从而觉醒斑纹、缩减寿命……活不过二十五。
突然觉得不能练太狠,今天躺平吧,吃饭完就看漫画,除此之外啥也不干。
在临近住宅区,路过某个不知名的小公园时,余光瞟见抹熟悉的淡金色。
扭头望去,她不禁为之一愣,当即露出地铁老惹看手机的疑惑表情。
降谷同学是被恶灵附体了吗?可是周围都没咒灵的影子啊。
一秒前他还站在攀爬架上,一秒后突然解放双手,自由落体。
他闷哼一声,爬起来看着破皮的手掌和膝盖,嘴角勾起蜜汁微笑。
这画面真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什么人类迷惑行为?脑子坏掉了?
感觉一不小心窥探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时透月莫名有点心虚。
不对,她心虚个毛毛!该心虚的是降谷零吧。
虽然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藏到一旁的电线杆后,准备先按下不表,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路悄无声息地跟随,二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十米左右。小金毛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般,一瘸一拐地朝前走,脚步最终停留在宫野诊所。
他驻在门外,没有立刻走进去,似乎正在做心理建设,大约过了半分钟,才推门往里走。
额,这也太拼了吧!
降谷零很喜欢艾莲娜医生的事她也知道,但万万没想到为了见医生,他竟不惜弄伤自己,就……就离谱!
时透月认为有必要跟对方认真谈谈,毕竟这么做可不是长久之计,要是他哪天下手太狠,真把脑子给摔坏了可咋整啊?
蹲在围墙边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身后忽地传来门响,降谷零迈着轻快的小碎步推出诊所大门,脸上带着如阳光般明媚的微笑。
他目不斜视,全然没有注意到时透月的存在。
“哟,好巧啊降谷。”
突如其来的声音宛如幽灵出没,小金毛被吓得“啊”地叫出声,慌乱地四处张望。
待看清来人后,他眼底浮起疑惑,“你怎么在这?”
“观察物种的多样性。”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微微发麻的双腿。
“哈?”
双眼直勾勾看着他,时透月语气平和地道出让对方心惊肉跳的话:“我在公园都看到了,你是故意受伤,然后以此为借口来见艾莲娜医生的吧。”
降谷零倒吸一口凉气,目露惊骇,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向宫野诊所,第二反应则是用手去捂时透月的嘴巴,并强行把她拖离现场。
手上的伤口已经消过毒并包扎好,双手很干净,碘伏的气味钻入鼻间,时透月也就没挣扎,任由对方架着她走。
回到方才经过的小公园,降谷零做贼心虚,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在确定旁边没人后才肯松手。
“千万不可以说出去!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小金毛冲她比了个噤声手势,语气半威胁半恳求。
“安啦,会帮你保密的,”将书包放下,她坐上秋千,脚尖轻点地面,秋千摇晃起来,“你想见她就直说啊,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还得受皮肉之苦。”
锁链与钢架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降谷零神情微愣,他坐上另一把秋千,苦恼地呢喃:“要怎么开口?我不知道。”
原来是个笨拙的铁憨憨,时透月得出结论,偏眸看去,小金毛的眉头皱起,瘪着嘴,脸上仿佛写着“一筹莫展”四个大字。
她清了清嗓,刻意用可爱的语调讲话:“这个我在行,你就这样说:艾莲娜医生,我很喜欢你,以后可以偶尔来诊所见你吗?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随便添麻烦……”
“停!打住!”降谷零双脚撑住地面,秋千静止在半空,“我说不出口啊,亏你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得被他吐槽。
时透月的表情阴晴不定,侧目斜斜扫了他一眼,赌气似的把头扭开,没再说话。
“额。”小金毛挠挠脑袋,心底有些过意不去,时透同学好心给他出谋划策,结果他非但没领情,还一不留神说出真心话……不对,是口无遮拦。
“我按照你的话说,艾莲娜医生会同意吗?”他眼神里充满不确定。
时透月自信一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啦,百试百灵,这招对谁都好使。”
“是吗?我不信。”
“是的,相信我。”
深吸一口气,把羞耻什么抛之脑后,降谷零心一横,双眼一闭,语速飞快:“时透同学,我很喜欢你,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你玩吗?我会乖乖的,不会随便添麻烦,所以你现在能陪我玩一会吗?”
话音飘散在午后的日光中,时透月僵成石像,差点当场吐血身亡,她好想收回几秒前放下的豪言。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现学现用还得看他降谷零!
只能在崩人设和陪他玩之间选,她纠结了一会,十分艰难地点头:“好吧,你想玩什么?”
金发小男孩笑眯眯地说:“想吃你做的饭。”
时透月只想跳起来把他打一顿,哪来的白嫖党?怪好意思的!
“我今晚懒得做了,就决定煮个泡面随便对付下。”
降谷零没听出敷衍的意思,眼神真挚地看着她:“没事,你做的泡面肯定也好吃。”
“……”他为什么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啊?!
*
说他白嫖其实也不算白嫖。
在听到家里食材有限后,降谷零就自掏腰包,跟着她在超市买了各种肉和蔬菜,路过甜品店时,还非常自觉地买了两个草莓小蛋糕。
余光无意间瞟见他那鼓鼓囊囊的钱包,里面塞了厚厚一沓钞票,还都是万元大钞!
这小子是富二代吗?土豪小学生啊!
得亏她这辈子改邪归正了,换作是前世,肯定会恶向胆边生,果断把降谷零给绑了,然后打电话威胁他家里人付赎金。
饭后,降谷零满意地用纸巾擦着嘴,收拾碗筷的时透月望着他的那一头金毛,忽然灵光一现:“你英语应该挺好的吧。”
他稍愣片刻,眼底闪烁着犹豫,最终选择实话实说:“还行,上小学前一直生活在国外。”
“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
“你以后有空的时候能教我英语吗?”时透月坐到他对面,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等我以后赚了钱,想去世界各地旅游,学会一门通用语很重要,方便我自由行。”
小学不教英语,初中才有英语课,而校外的补习班可太贵了,一对一的课程更是贵到离谱。
最重要的是——霓虹的老师发音很奇怪,总有股芥末味……反正和美剧里面的那些人口音不一样。
她想着既然要学就认真学,说得尽量标准些,找个口音地道的人来教是最优解。
“你去报个班吧。”降谷零平静地看着她,眼眸里埋着不甚明显的锋芒。
报复,这小子绝对是在报复!真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时透月努力平复情绪,总算没有让表情失控,她可怜巴巴地垂下脑袋,语气伤感:“价格太高了,我家也不算大富大贵,爸妈是不会同意的。”
虽然现在家里不缺钱,但架不住她抠门啊,能省则省方能长久,她不久前刚下定决心,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坏毛病。
身为一个没有咒力的人,往后想要比肩一流咒术师,势必得靠装备加持,而咒具又贵得要死,她得从现在就开始攒钱!
为家里省钱也是为自己省钱,生活不易,阿月叹气。
小金毛眨了眨眼,感到不可思议:“我记得你父亲是漫画家,做这行的不都挺赚钱的嘛。”
“只有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才赚啊!”时透月面露忧伤,“我爸处在金字塔中下段,收入和普通上班族差不多,能坚持到现在,全靠为爱发电。”
听罢,降谷零陷入沉思,心道:也是啊,如果家里特别有钱的话,肯定会请厨师来做饭,而不是让一年级的孩子亲自下厨。
“那好吧,我随时都有空,看你的时间。”
“周二周四怎么样?你顺便留下来吃个饭,可以提前点菜哦。”
“成交!”
*
等早鹤把手头的大案侦破,已到九月下旬,更为可喜的是由于她的优异表现,被提拔为警视,成为搜查一课的管理官。
她本就是职业组,资历够、能力强,在职场上又颇有威望,能够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并不奇怪。
庆功宴上,一清适时宣布中奖的好消息,这下可谓是双喜临门,早鹤高兴到合不拢嘴,酒过三巡有些微醺。
时透月瞅准时机,提出收养的事,早鹤酒劲上头,满口答应:“好啊!我其实也挺想要二胎的,但一直没时间生……”
父女两暗自交换眼神,相视一笑。
然而当时透月兴冲冲地把好消息带去时,却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
“我和织田生活习惯了,就……额……”中原中也支支吾吾,眼神闪躲,他抬手扯了扯红发少年的衣角,示意对方帮腔。
少年没出声,只是无言点头。
为啥啊?是他织田作之助太香,还是她时透月不配?
不就是这两周都忙着打怪升级、学习英文,没什么时间来横滨看孩子嘛,但她有经常打电话啊!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外人?
仿佛织田才是中原中也的心灵港湾,她就一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没什么存在感的NPC。
太气人了!才短短两周,这小子就倒戈,真是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终究是错付了!
见她气到满脸通红,织田作之助才云淡风轻地解释起来,“同性生活在一起比较方便,你之前不是说过家里总共就两间卧室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心里还是会不爽,白白期待那么久,结果临门一脚了,这两人竟然齐刷刷放她鸽子!
话说织田身为一个冷面杀手,为什么会愿意在身边带个孩子啊?准备倾情演绎现实版的《这个杀O不太冷》吗?
那可就太危险了,杀手是个很容易得罪人的活,仇家找上门来报复属于家常便饭。
现阶段由于行情不好,织田才能天天待家里看孩子,要是他以后忙起来呢?
哪天不在家的时候正好有人寻仇,那中原中也这个战五渣岂不是要狗带!享年个位数!
也太惨了吧,还不如跟她走呢。
想到这些,时透月都没心思发火了,她板起脸,十分郑重地向他们表露自己的担忧。
气归气,她还不至于口无遮拦,而是选择隐瞒织田的真实职业,只说横滨很危险,希望二人注意。
相信这么一讲,织田能明白她的顾虑。
“没关系,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中原中也信誓旦旦地表示。
红发少年略一颔首,“我正在训练他。”
“嚯,真是未雨绸缪啊。”时透月双臂抱胸,语调中是隐藏不住的阴阳怪气,她总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
但最终,她还是干掉了自己的坏情绪,跟二人和好如初。
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啦。
站在朋友的立场,她真心希望织田作之助改行,但对方态度坚决,随便乱说话只会适得其反。
现在他身边跟了个弱小的孩子,但愿在相处的过程中,他能体会到生命的可贵,从而不再杀生,选择金盆洗手。
时透月认为自己看人还算准,她觉得织田的善良和温柔是刻在灵魂深处、难以磨灭的。
只不过他现在正处在迷茫的阶段,不知道想要什么,才会基于惯性,继续当杀手。
至于入行的原因……她没问,斗胆猜测他也是孤儿出身,由于身手不错,被人忽悠着入了行,然后就干到现在。
可能是联想到自身经历,他对同样无家可归的孩童会心生怜悯,所以才愿意收留中原中也。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中也小朋友的户籍怎
么办?没有户籍就办不了健康保险证,也不能上学。”
半大的孩子最容易生病,要是没有保险,去医院看一次病可得花大价钱。
上学同样重要,不仅能获取知识,还能学会如何跟人社交,总不可能让他一直待家里吧!
现如今租界的风波已过,根据可靠消息,警方那边放弃寻找中原中也,认定他已经离开横滨,所以他可以正常去上学。
“额……”织田作之助难得露出那种无措的表情,毕竟他自己就是个黑户,没有相关经验,属于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中原中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无辜地眨着眼,问道:“户籍是什么?”
啊啊啊!这个家没有她该怎么办呐?时透月收起想要吐槽的心思,坐下来找出纸笔,开始一步步规划。
户籍的事可以让中介大叔找关系办,公立小学的入学条件则需要根据户籍所在地、以及目前的家庭住址来判断,简而言之……得搬家。
因为这附近就没有学校!
当然了,拜托大叔一条龙服务也行,只不过真要上起学来,还是住得近点比较方便。
“我一定要去学校吗?”锗发小男孩皱着眉问,他觉得没必要为了自己的事而搬家,那个被称为“学校”的地方又不是非去不可。
“嗯!”时透月用力点头,视线飘向红发监护人。
织田作之助低头看着她给出的计划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条理清晰、用词准确,他突然有种被碾压的错觉。
沉默良久后说,少年缓缓说道:“还是去上学吧,在那里能学到很多知识,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那你呢?时透月在心底发问。
他今年也就十二岁,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以在学校里和朋友玩耍;在课堂上积极发言;在社团中踊跃表现。
可实际上,他却做着极其危险的工作,死亡如影随形。
“织田也去上学吧,”小小的孩童说话不会顾及太多,立马提出自己的见解,“既然对我来说是好事,那对你来说也一样。”
不愧是你啊,负心……额不是,是中原君!
时透月趁热打铁,搓着手手怂恿起来,“是啊,顺便就让大叔一手办了吧,说不定还能打个折。”
默不作声地往后挪了挪,织田作之助眼里满是拒绝,非常坚决地摇头:“不去,我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一想到要坐在那种全是人的教室……就觉得……”
他欲言又止,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似于痛苦的表情。
天!社恐啊?
这是时透月没想到的,忽然get到了织田不愿改行的原因,当自由杀手基本不需要跟人接触,可以说是社恐的理想职业。
处理完这边的事,时透月有些犯难,待会要怎么跟爸妈交代?
虽说他们不会因此生气,但……她总感觉浪费了一个名额,有点可惜。
坐在横滨车站口的长凳上思索良久,她猛地抬起头,想起另一个可怜的娃,或许应该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她回家。
*
今天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也不用训练或是出任务。
禅院甚尔坐在缘廊上发呆,他翘起二郎腿,脚尖轻轻晃着,目光随流云的运动轨迹缓慢移动。
“好久不见啊,帅哥。”
他不紧不慢地垂下视线,向四周环顾,目光最终定格在北侧的墙头上。
红发小姑娘扎了个高马尾,一身黑色运动服,屈膝蹲着,两条小臂搭在大腿上。
后知后觉的甚尔眼底闪过惊讶,分别一个多月,她的身手堪称进步神速,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你怎么来了?”
时透月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最近老是梦到你,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挺想你的。”
甚尔:“……”
这家伙的说话方式还如一如既往的直接,完全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
“你想跟我回家吗?”时透月明人不说暗话,飞身跃下墙头,稳稳地落到缘廊边。
禅院甚尔抬手就赏了她一颗“弹栗子”,语气刻薄:“我看你是热昏了!赶紧把脑袋塞进冰箱里冷静冷静。”
一脸无所谓地揉了揉额头,时透月非常不客气地挨着他坐下,开门见山地挖墙脚:“反正你待这也不自在,不如来我家呗。”
“啧。”黑发少年从她身边挪开,眉宇间笼罩着阴沉的戾气,刻意压低的嗓音警告意味十足,“同情我啊?不需要。”
爱多管闲事也得有个度吧!至于吗?不过一面之缘罢了,况且他的事也犯不着外人来干涉。
“那倒没有。”时透月从小被她妈凶惯了,自然不会畏惧这点厉色,她低头盯着自己晃动的腿,徐声道,“我爸妈平时太忙了,大部分时间我都得一个人待着,挺无聊的。”
“就这?就因为这?”
禅院甚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真想把时透月的天灵盖给掀开来看看,里面究竟装着浆糊还是豆腐?
如果是脑子,那估计只有蚕豆大。
真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是准备拿他当宠物或者玩具平替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甚尔用手掌拍向她的后脑勺,力道不算大,时透月也没躲。
她转头面向他,开始酝酿情绪,“不是同情你,而是需要你,我最怕孤零零一个人,如果有甚尔在,我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滴眼泪也顺着脸庞低落,她安静地看着身旁的少年,眼底有委屈、有心酸,更多的是期盼。
女孩子的眼眸就像一汪清泉,微风拂过,水光潋滟。
被她用这样的目光所注视,禅院甚尔只觉手足无措,他压根没有安慰小姑娘的经验,这种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甚至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哭?她说需要他……是什么意思?他在不在对于她而言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能让她为此掉眼泪?
感到无所适从的同时,甚尔心中生出了一丝欣喜,像是在泥泞里开出的一朵小花。
“你跟我回去吧,甚尔,我需要你。”时透月再次重复。
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躁感盘踞胸口,甚尔扭过头去,动作粗鲁地揉搓着后脖颈,沉声叹了口气:“禅院家又不是公共厕所,怎么可能想走就走,除非像你奶奶那样暴力突围。”
倘若真那么容易就能离开,他早就远走高飞了!何至于受这窝囊气。
“暴力突围?啥意思?”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时透月停止伤感,拿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泪。
“禅院家的人在刚懂事的年纪会被迫结下束缚,违反规定离家出走必然会受到惩罚,束缚带来的惩罚未知且不可避免,重则丧命,轻则残疾。”
听完解释,时透月不禁愕然,这尼玛相当于签订了奴隶条款,还有没有人权?还有没有王法?现在是法治社会啊!
“她怎么突围的?”
“把所有男人都暴打一顿,然后逼迫当时的家主解开束缚。”
“……”奶奶,我的超人!
时透月觉得自己做不到,至少目前做不到,“你是跟直毘人表叔定下的束缚?”
“不是他。”禅院甚尔表情忽转阴沉,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似乎埋藏着浓重的痛苦……和嫌恶。
“你爹?”她猜想。
“啧。”斜目狠狠瞪向她,甚尔没再说话,双手死死攒着浴衣下摆,他似乎正咬紧牙关,咬肌鼓起,额角的青筋慢慢突显。
“我想想办法。”时透月暗自琢磨起来。
从甚尔的表现来看,他爹肯定是个烂人……绝不会轻易解除束缚。
他爹貌似是直毘人的老哥吧,年长且辈分高。但不管怎么说,家主肯定是最有话语权的,只要能搞定禅院直毘人就行。
话虽如此,她一个外人,能以什么立场来说服家主?
更何况对方还很鄙视她,被拒绝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八。
直接找家主理论是莽夫行为,要是她哪句话说错了,还会连带着甚尔一起倒霉,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可行,那就是送家主大人一本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让非术师也能拥有和咒灵战斗的实力。
此前她听“玉青百科”说过,拥有生得术士的人少之又少,其中术式强大者更是凤毛麟角。
禅院家作为咒术界的“御三家”,对于力量的渴求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他们为巩固实力,不惜延续一夫多妾制和近亲通婚的陋习……就特么反人类!感觉这个家迟早会因为智障太多而灭亡。
扯远了,如果她能把呼吸法整理成册,说不定就能以此作为筹码让家主松口放人。
但禅院家比起体术,更看中术式,呼吸法在直毘人眼里或许一文不值,除非她能证明即便没有术式也可以所向披靡。
唔,但现在的她还太菜,只能暴打三、四级的弱鸡咒灵,没什么说服力啊,人家根本瞧不上她这破水平。
身边人沉默的有点久,禅院甚尔还以为她准备知难而退,见缝插针地添了把火,“你管好自己就行,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
“你生日什么时候?”
“哈?”话题跳转的太快,甚尔反应了两秒,皱眉道,“问这个干嘛?”
“好奇。”
“年底,最后一天。”
那就是十二月三十一号咯,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来准备,时透月认为足够了,她能勉强摸到二级术师的门槛。
“生日之前就带你走。”
简直是天方夜谭,对于她不着边际的胡诌,禅院甚尔都懒得计较,随口敷衍:“行行行。”
“那就当你答应了。”她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
“……你还是女孩子吧。”
临行前,时透月绷起脸,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甚尔啊,想带你离开还有个原因,我觉得你挺有前途的,留在这种地方太可惜了。”
“你赶紧走吧,听你说话我只觉得头疼!”
“拜拜,我会努力说服爸妈!”
“再见!”
时透月脚尖轻点地面,一阵风似的越过墙头,半点声响都没留下。
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发了会呆,禅院甚尔收回目光,偏头看向身旁的那把水果糖。
玻璃糖纸晶莹剔透,阳光洒下,反射出类似宝石的光辉。
他随手挑了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口中。苹果味的,酸酸甜甜。
其实……能偶尔来看看他就行了。
列车进入隧道,窗外的蓝天白云刹那间被黑暗所取代,时透月单手托腮,盯着玻璃上映出的脸,眼神有些失焦。
这样做对他而言真的是件好事吗?会不会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回到家中,时透月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父母。
一家人经过商讨,决定在年底之前换个大点的房子。
原计划是打算收养中原中也,两人年纪都还小,住同一间屋子也没什么不方便,但禅院甚尔已经十二岁,跟七岁的小姑娘挤一间房,多少有点……
毕竟男女有别,还是给他单独准备间卧室比较好。
*
周二,在结束完英文教学后,降谷零说他有点急事得回家,今天不能留下来吃饭了。
他走得匆忙,时透月都没来得及细问。不过就算有足够的时间,她也不会深究。
感觉降谷的家庭情况挺复杂,他几乎不提关于自己的事、爸妈的事,似乎也不太希望别人问起。
所以她才不愿意多嘴,等哪天降谷想说自然会说,在此之前她只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就行。
正收拾桌面上的教材,耳边飘来熟悉的声音:“月,五丁目那边出现准二级咒灵,要去吗?”
准二级,实力仅次于二级。
时透月迄今为止只祓除过三级,而三级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又太过轻松,是时候提高一点难度了,年底还得去禅院家表演“个人秀”呢。
“好,我去试试。”
她没想到这一试,竟差点把小命给试没了。
第24章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太糟糕了!
时透月遭遇打怪生涯最大的危机,她深刻意识到,先前的顺风顺水不是因为她强,而是对手太弱!
二级和三级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壁垒,准二级也强的可怕,跟三级的弱鸡咒灵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产物!
身长超过三米的蜘蛛咒灵移动速度飞快,攻击很难命,统统扑了个空。
不仅如此,这货还会吐蛛网!其成分和强力胶没什么两样,如果不小心碰到,甩都甩不掉!
更加要命的是她最害怕虫子了!平时见到拇指盖大小的蜘蛛,都能把她吓到原地弹飞,更何况三米的超级巨大型!
San值狂掉啊救命!她有点腿软。
现在她非常想念上辈子的好队友——炼狱杏寿郎,如果有他的炎之呼吸在,三两下就能把这丑蜘蛛给解决掉。
众所周知,蜘蛛怕火。
时透月左支右绌,拼命使用风之呼吸刮走朝她不断飞来的蛛网,还得小心避开地上掉落的那些蛛丝。
否则一旦踩到,就会像老鼠碰到黏鼠版似的,牢牢粘在地上。
而她这辈子的好队友玉青——正坐在远处的树干上悠哉地吃薯片。
火男面具下的脸真是该死的帅气,但时透月无暇欣赏,只想把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家伙给暴揍一顿!
她都快凉了,大哥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地看戏?虽然不指望他能上前帮忙,至少……至少别这么没心没肺啊可恶!
“玉青,你这个混蛋!”
白衣少年把薯片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加油哦,女侠,要相信自己可以的。”
事实证明,人只能靠自己!指望他人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战斗上,坚强的月师傅打起十二分精神,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不停的攻击导致体力严重消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寄,必须利用好地形优势。
周围都是密林,粗壮的树木可以当做掩体,也能当障碍物,蜘蛛体型硕大,在林间穿梭肯定行动受限。
时透月归到入鞘,快步朝不靠谱队员的方向狂奔,准备把蜘蛛咒灵朝那边引。
方才还热衷于吃薯片的少年顿时大惊失色,“你不要过来啊!”
“啊哈哈哈!要死一起死!”她在狂笑。
可出人意料的是,身后没有传来移动的声响,狐疑地扭头看去,只见对她张牙舞爪的咒灵收拢长腿,乖乖等在原地,似乎并不打算追来。
怎么回事?蜘蛛也需要中场休息?
她没多想,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赶紧趁机恢复一下体力吧。
*
二十分钟后,累到快要虚脱的时透月浑身汗淋淋,她真的一滴也不剩了,只能躺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连走出森林的力气都没有。
那破蜘蛛真的是准二级吗?简直强到离谱!身体硬的可怕,她砍得刀都快断了,好不容易才祓除。
也有可能是因为武器太烂,不应该对四级咒具抱有任何期待。
“你最近太懈怠了。”
玉青把吃剩的薯片袋子折起来,塞进腰带里,走到她身侧,居高临下地说:“这个月的训练频率明显下降。”
那是因为她不敢太努力,害怕斑纹觉醒,只能通过减少训练来抑制自己的成长速度。
时透月懒得解释,也懒得搭理他,把头扭朝一边,闭上双眼,一声不吭地休息。
见她这样,玉青也没辙,表情苦闷地坐到她身旁,絮絮叨叨地开始说教:“你这样不行啊月,别浪费自己的好天赋……”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时透月正准备捂住耳朵,远处忽来“嘎吱嘎吱”的怪响。
猛地睁开眼坐起来,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她立刻感到头皮发紧,浑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顺着小腿蹿到头顶。
真就San值狂掉啊!
被祓除的咒灵没有消失,散落的身体慢慢
聚集,骨肉重组,最终变成一只既像人又像蜘蛛的怪物。
“糟糕!”玉青神色凝重,一改先前的散漫态度,“那是‘子母咒灵’,母体死亡后咒力会被身体中的‘孩子’所吸收……快走!你对付不了!”
他立刻低头催促,可地上却空空如也,他的好队友早就撒腿跑远了,此刻已经飙出去几十米,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喂!你这个混蛋竟然敢丢下我!”
“少啰嗦!”时透月在见到蜘蛛人的瞬间就果断润了,她只是感觉不到咒力,但不是傻子。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那玩意儿绝逼升级了,她打大蜘蛛就够吃力的,打蜘蛛人能要她的命!
“倒是想想办法啊玉青!你应该挺强的吧!”
“我只是个三级!”
“你装尼玛!”
其实时透月一直怀疑这货有隐藏实力,普通三级看着和智障似的,只会重复几个简单的词语,而玉青却和人类无异。
记得他说过,越强的咒灵越聪明,外形和思想也越趋近于人类。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是由人变为咒灵的缘故,所以还保持着生前的记忆、智商和容貌。
此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大蜘蛛的怪异行动,或许它刚才不是中场休息,而是出于忌惮,不敢上前。
但……蜘蛛人就不一样了,它老妈被时透月乱刀砍死,所以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让她血债血偿。
“去死去死去死!”蜘蛛人的腹部发射出的蛛丝宛如利剑,所到之处树木纷纷倒地,激起尘土一片。
“你竟然敢杀我妈妈!我要你死!要你死!”
时透月快疯了,她根本不敢回头看,只能把目光移向身旁的队友。
白衣少年蓦地抬起手,朝右边一指:“我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咒力,恐怕是一级咒术师!”
内心几近崩溃的时透月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身体中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她将所剩不多的力气都集中在双腿上,奋力朝右前方跑去。
*
接到祓除准二级咒灵的任务后,夜蛾正道以最快速度赶往目的地。
尽管这种小喽啰不归他这个一级术师管,但无奈咒术师数量有限,时不时也会出现类似情况。
可当他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登时有种想要骂街的冲动!“窗”的人是想要他的命吗?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强大咒力自森林深处向外散发——竟然是特级咒灵!除此之外还有只一级!
正打算撤离并呼叫增援时,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姑娘大概也才六七岁,满脸的惊恐,步伐飞快,脚下生风。
而旁边的少年,也就是特级咒灵正跟她一起疲于奔命,大声呼喊着:“救命!大师!”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特级会被一级追着跑?回头打啊!
眼看着两人就要被追上,夜蛾正道顾不得考虑那么多,决定先把那只一级解决了再说。
*
望着蜘蛛人的身体慢慢消散在空气中,时透月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她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坐到地上。
“谢谢您!大师!”
一级术师不愧是一级!体术也是一等一的强,三两下就把蜘蛛人给祓除。
比她的坑爹队友靠谱一万倍!
夜蛾正道好整以暇地理着衣领,目光在二人之间穿梭,皱着眉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明明是特级,要对付一级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为什么刚才不动手?”
刚打算开口道谢的玉青蚌埠住了,尴尬的表情凝结在脸上,干巴巴地作出无谓的辩解:“您可太幽默了,我只是三级。”
“你装!你接着装!”时透月跳起来指着他大骂:“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蛋在装蒜!”
眼看着情况对自己不利,特级咒灵竟双手合十,道了句歉后火速逃离现场,留下二脸懵逼的时透月和夜蛾正道。
青年试图找话题来缓解气氛:“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时透月气得直跳脚,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缔结契约的关系。”
“你不知道他是特级?”
“多少能猜出来一点,但没想到那个匹夫竟然这么强!”
真的气死个人!她被队友狠狠地欺骗,刚才情况那么危机,该死的玉青都没有出手,简直太过分了!
静默了一小段时间后,二人轮番进行自我介绍,边聊天边走出森林。
夜蛾正道把她送到最近的车站。临走前,非常郑重地嘱咐道:“你现在还太小,祓除咒灵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以后别这么做了。”
嘴上“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她心里却没太当回事,毕竟有特级队友罩着,能出什么危险?
不……那可恶的队友就不靠谱!什么时候被他坑死都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立崩塌成渣渣。
回到家,她在心中呼喊玉青的名字,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对方拒绝露面。
时透月登时有点慌,那老小子该不会打算躲一辈子,再也不回来了吧?
*
翌日,她顶着一对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走进教室。
意外发现坐在后座的降谷同学竟也一副没睡好的模样,眼下的乌青比她还严重。
“你昨晚干啥了?”她问。
小金毛的情绪明显不对头,神不守舍的,反应两三秒后才慢半拍地回答道:“没什么。”
她没有再问,坐下后就趴在桌子上补觉。
降谷零的不对劲持续了一整天,他平时是那种上课超级认真的三好学生,可今天却开一直开小差,被好几个老师点名批评。
额……难道说降谷同学和她一样,也被朋友当傻逼耍了?所以整夜辗转难眠,导致的第二天注意力涣散,和失了智似的。
下课后,她扭头问身后的人,“降谷,待会去我家玩吗?”
他迟钝又缓慢地抬起头,失焦的瞳孔慢慢聚拢,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今天是周三,不用上课。”
“我知道,只是单纯地邀请你去我家玩,走吗?”
目光如神游似的在她脸上打转,小金毛点着头说:“好吧。”
二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时透月实在憋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直奔主题:“昨天发生什么了?你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脚步蓦地停住,降谷零双手攒住书包带,低头盯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
过了良久,久到时透月都快原地打瞌睡了,才听到他细若蚊鸣的叹息:“其实……昨天是我的生日。”
第25章 生日蛋糕能够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啊,生日快乐!”她脸上掠过惊讶,连忙送上迟来的祝福。
“谢谢。”降谷零轻声应着,非常勉强地牵起嘴角,脸上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这反应根本不像是刚过完生日,他看起来难过极了,倒像是刚参加完葬礼……那种郁闷和苦涩的情绪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周身的气场都变了。
时透月内心很纠结,一方面她认为不管多么亲密的朋友,都要给彼此留有空间,保持最基本的社交距离,不应该随意窥探他人的隐私。
一方面又觉得不该对朋友的痛苦熟视无睹,置身事外、只在一旁远远看着的自己过于冷漠。
几番苦思后,她决定化身为社交悍匪,必须要搞清楚令他难过的原因,就算对方骂她多管闲事也没关系,反正她脸皮厚!
“生日过得不好吗?是家人的原因?”
小金毛怔愣一瞬,仿佛害怕目光被灼伤般,他飞快地移开视线,用极其别扭的口吻,硬邦邦地说:“这跟你没关系。”
看吧!她果然被怼了!
吃完瘪的时透月先是纳闷,旋即决定怼回去。
她拽住对方的胳膊,强行让他面向自己,一字一句认真道:“怎么会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啊,看到你不高兴我也会难受。”
本想甩开她,但实在抓得太紧,就跟大闸蟹的钳子似的!降谷零挣扎了一会后,只得无奈作罢。
与此同时,气
势也被她压了一头,他斟酌几秒后,低下头咕哝:“我不想说。”
时透月松开手,开始思考自己的言辞是否太过激,态度是否太强硬,貌似这么做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采取稍微温和些的法子吧。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她凑到对方面前,露出友好度百分百的笑,语气明显软下来,“我们去买材料吧,给你做生日蛋糕。”
被她毫无征兆的转变弄得一头雾水,但听说有生日蛋糕吃,经不起诱惑的某人出于条件反射,立刻点头,弱弱地来了句:“好嘛。”
不顾对方意愿,时透月一把牵起他的手,自言自语似的问:“做什么蛋糕好呢?草莓蛋糕?巧克力蛋糕?还是提拉米苏味的?”
小金毛如同受惊般浑身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大脑出现短暂的罢工,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带进了超市。
他总感觉这样牵着手走不太好,视线环顾四周,发现路人都专心于自己的事,不是埋头选购食材,就是伸出脖子张望,寻找目标货架。
根本无人在意他们,如此一来,他心底那点拘谨和扭捏顿时荡然无存,顺势回握住对方的手。
二人经过商讨,决定做巧克力味的蛋糕。
*
时透月有做甜品的经验,她觉得做蛋糕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根据配方表来完成就行,大概率不会翻车。
她想了想,把降谷零也拖进厨房,其美名曰:提高体验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给自己做生日蛋糕。
降谷零拗不过她,只得老老实实地走到灶台边,遵从时透月的指示,打破鸡蛋壳,小心翼翼地将蛋清蛋黄分离开来。
“先要做蛋糕胚,蛋黄糊的配方是……书上说必须要搅拌均匀才行,这样蛋糕才能蓬松柔软……”
依照着烹饪上的教程一步步来,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一下午,终于烤出形状漂亮,色泽诱人的蛋糕胚。
降谷零细致地摸上巧克力味的奶油,时透月负责裱花,最后在蛋糕正中央一笔一划地写上:祝零生日快乐。
他看着工整的字体,皱了皱眉,表情透着疑惑,“你平时都叫我‘降谷同学’啊。”
“可是蛋糕上面写降谷同学很奇怪诶!像是老师做的蛋糕,还是写‘零’比较亲切。”
“那、那你以后也叫我零吧,显得比较亲切。”
厚着脸皮提出要求后,他突然就后悔了,由于害怕被拒绝,都不敢看她,把头扭朝一边,两眼直直盯着烤箱。
“好啊。”时透月一口答应,顺着话茬往下接,“你也直接叫我月吧。”
“……月。”
“干嘛?”
“随便叫叫。”
“……”找揍啊?!
把在超市买好的蜡烛一根根插到蛋糕上,用火柴点燃,时透月跑到窗边,把客厅的窗帘统统拉好,又小跑着坐回矮桌旁。
“要唱生日歌吗?”她问。
降谷零愣了愣,摇头似拨浪鼓,“不用了,怪不好意思的。”
“好吧,那你许个愿。”
十指交叉叠于胸口,他虔诚地闭上眼,嘴唇轻轻嗫嚅,好像在小声念着什么咒语,但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吹熄蜡烛后,他垂眸看向两人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当即犯了难,“我舍不得吃。”
时透月心里一咯噔,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出言揶揄:“咱们把它裱起来?放到明年再吃?”
语毕,她脸上挂起顽童般的坏笑,用手指挖了一大块奶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到降谷零的鼻尖下,并发出夸张的大笑:“啊哈哈哈哈,你好像圣诞老人!”
“你!”被“暗算”的小金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怔愣片刻,他有样学样,也抹了时透月一脸奶油。
漂亮的蛋糕经过几轮折腾,变得像是坑坑洼洼的丑奶酪,时透月感觉再这样下去都没法吃了,高举双手表示投降:“我错了我错了,休战!”
“休战协议成立。”
蛋糕松软可口,奶油甜而不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时透月认为这蛋糕比外面买的还要好吃,应该做大点才对,六寸的小蛋糕根本满足不了她的胃!
等长大后赚够钱,开个甜品店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到时候还能抓降谷零来帮忙,他很有做甜点的天赋,耐心又认真,估计学做料理也不在话下。
时透月发现偷懒小妙招,只要她教会降谷零做饭,以后就能使唤他下厨咯!
到时候她只用在旁边说些“加油”“你好棒”“你是天才”之类的彩虹屁,然后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收获一桌子美味佳肴。
完美的计划!
“小零~”时透月变成夹子精,用娇滴滴的语气撒着娇:“我待会教你怎么做饭吧,你说好不好呀?”
“你别这样说话……有点恶心。”
降谷零板着脸往后挪,急不可待地跟她拉开距离,“而且你应该没安什么好心吧,肯定想着教会我以后你就啥都不用干了。”
“嘁!”讨厌的家伙,真是敏锐的可怕。
他目露恍然,“你果然这样想!”
“可是每次做饭我都很辛苦!”时透月硬气起来,倒打一耙,“你都不想着帮帮我!”
本来这是场合理的“买卖”,降谷零教她英语,她提供一顿晚饭来作为交换。
但小金毛成功被她的架势给唬住,全然没往这方面想,他陷入深思,开始认真反思自己。
思来想去,忽然觉得她说得很对,让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真的很辛苦,他也应该帮忙才是。
“好吧,以后我帮你。”
“嗯嗯。”她露出满意的笑容,煞有介事地点着头,“我就知道小零最好了。”
“……”他好像被忽悠了,但没有证据。
收拾厨房的时候,正在低头洗碗的降谷零蓦地开口:“谢谢你,月……自从妈妈过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
擦灶台的手顿了顿,她不着痕迹地偏眸看向他。
男孩子望着手心的泡沫,眼底流露出既怀念又忧伤的情绪,紫灰色的眼眸黯淡下去,像是沉入水底。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她觉得胸口闷闷的,堵堵的。形容不上来,总之这种感觉让人难受。
“是第一次,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她发泄般用力擦着灶台,但说话的声音却温柔的不可思议,“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过。”
人与人之前存在差异,有的人可以通过吐苦水的方式来发泄情绪,心情也会变得舒畅。
有的人则相反,描述自己经历的同时,话语会像无数把看不见的利刃刺进心房,造成二次伤害。
降谷零似乎属于后者,他不愿意说并非不想,而是不能,类似于心理保护机制,所以她不会追问。
排解郁闷的方法也有很多,向人倾诉只是其中之一,
做一些让对方感觉开心的事来转移注意力,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放下手中的盘子,降谷零转过头,目光飘向她微笑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的笑容,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像是融化初雪的暖阳,温柔而克制。
一缕斜阳透过玻璃窗,正好落在她弯着的眼角,她眨了下眼,睫毛好似在微风中飞舞的蝴蝶,轻轻扇动羽翼。
“谢谢。”洗去手上的泡沫,他如同要奋力抓住什么一样,快步跑到她身边,抬手抱住她,“能够遇到月,真是太好了。”
男孩子的呼吸打着颤,搭在她后背的胳膊也微微颤抖。
紧张的情绪就像流行感冒,会传染。时透月也莫名紧张起来,动作僵硬地拍着他的背,“能、能遇到零我也很开心。”
*
由于队友的不告而别,时透月完成日常训练,只能回屋子看漫画打发时间,打怪升级的主线任务被迫搁置。
心里再郁闷也无济于事,又见不到人,连当面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手中的漫画都不香了,不管多么
精彩的剧情在特殊时期看来,都变成无聊的流水账。
身后的玻璃窗传来响动,应该是风吹的吧,时透月这么想着,没有回头看。
下一秒,窗户和木质窗框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夜风拂起窗帘,少年清亮的嗓音伴着微风翩然而至。
“我回来了。”
第26章 海边的房子我能洗个澡再走吗
嚯!终于舍得回来了。
时透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想把那只该死的绿毛混蛋给做成人皮毡子!
转身的同时,她用力把手中的漫画书砸过去。
绿毛混蛋稳稳接住“暗器”,摘下面具,冲她讨好一笑,“我错了,没想故意骗你。”
全是狗屁!
在心里爆完粗口,时透月扯起嘴角,阴阳怪气地挖苦:“诶哟喂,这话说的,好像你之前失忆了,昨天才想起来自己是特级一样。”
“那倒不至于。”见她正在气头上,玉青果断认怂,非常乖觉地把藏在身后的长刀递给她,“这是一级咒具。”
“什么什么?!”怒气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她脑子被“一级咒具”四个大字所占据,根本放不下别的!
天呐!之前逛咒具店时,她顺道了解了一下行情,四级咒具十万起,三级一百万起,二级一千万起,一级五千万起,特级都是以亿为单位计算。
一想到白白得了五千万,心里顿时乐开花,时透月很难不笑出声来,明知故问道:“你你你、你打算送我啊?”
“嗯。”和服少年端坐到她面前,旋即解释起来,“几个月前,我在深山里意外发现间废弃的锻刀房,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用,但我多年没锻刀,手艺生疏不少,一级已经是极限了。”
听到这,时透月恍然大悟,原来他平时不着家并非在外面玩,而是偷偷帮她准备武器去了。
手艺生疏的情况下都能锻造出一级,相信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打造特级咒具!
心中的怒火彻底熄灭,连个火星子都没落下。
虽然他撒谎,把她耍的团团转,但是她以后都不需要花钱买咒具了!可以白嫖一辈子,还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就是被骗嘛!这有什么的,和未来省下的几十亿相比较,简直微不足道,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
翻篇吧!
她面带微笑,心平气和地说:“好吧,我原谅你了,但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见到“贿赂大法”奏效,玉青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月这个家伙够现实,只要给她足够的好处,就可以得到原谅。
“因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疯狂输出:“因为你有个要命的坏毛病!那就是特别容易依赖别人,要是知道我是特级,自己就不会再努力了!等以后成为咒术师,估计什么麻烦事都会丢给我去解决,自己待在家里当咸鱼,坐享其成!”
他前世可以说是看着时透月长大的,深谙她的秉性。
当年,她和萤一同加入鬼杀队,无论是实力还是天赋,月都占据上风,但无奈这家伙懒得要死,就是不努力,天天想着等闺蜜发达带她飞。
三年过去,萤都成为风柱了,月这个懒鬼因为天天摸鱼,竟只是个丙级队员。
直到后来好友惨死在鬼的手下,她才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摒弃性子中的所有惰性,发狠般疯狂训练,实力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