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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许柠柚简直怀疑季砚礼就是根本不想要他好过…

不然怎么能问出这么清奇的问题?

什么叫更喜欢迟由还是他…

这还不都是他季砚礼一个人吗!

“这…”许柠柚颤声反问, “这有区别?”

“柠柚,”季砚礼覆在许柠柚后腰的指腹又轻轻摩挲两下,提醒般道, “你最开始应该并不知道迟由就是我。”

其实关于许柠柚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情的, 季砚礼也并不完全确定。

但仔细回顾了一遍从许柠柚和自己成为室友起至今, 种种态度的转变,季砚礼也已经能猜出个大概。

总之在一开始, 许柠柚肯定是不知道的。

因此, 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你以前并不知道迟由是我, 可也给迟由留过那么多条“迟由这样的到底谁在谈”的评论, 那我当然要问一问,迟由跟我本人,你究竟更喜欢谁了。

或者说,你是不是把对迟由的好感, 移情作用在了我身上?

一听季砚礼这么说, 许柠柚心底竟就当真升起了一瞬莫名心虚——

就好像他真的很不专一, 移情别恋了一样!

可很快,许柠柚就在全身发软脑袋混沌间, 全凭本能开了口:“不一样,呜…对迟由是…嘶,是吃香香饭!对你,嗯…是喜欢…”

这真的是许柠柚潜意识里的最真实答案了,即便这种表述或许有些抽象,可并不妨碍季砚礼听懂——

喜欢, 许柠柚说喜欢他!

换句话说也就是,许柠柚可以喜欢很多个“迟由”,但只会喜欢一个季砚礼!

虽然并不知道许柠柚这份喜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萌生的, 又是什么样的程度,可即便才刚刚萌生,即便只有那么分毫可以称之为喜欢的好感,也足够季砚礼为之欣喜若狂了。

因为许柠柚这一句话,或者准确来说,是因为许柠柚对他表达了“喜欢”,季砚礼心脏剧烈跳动着,神经猛烈弹动着,血液更激涌到了极致——

大概对于变态而言,欲望与爱意总是一样强烈。

譬如此时此刻,季砚礼就清晰感受到,自己对于许柠柚的欲望,已经陡然间激增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度。

正以飞速旋转上升,膨大即将爆发开来。

想将许柠柚拆吃入腹,吞入骨髓,融为一体,再无分离。

过度癫狂甚至病态的渴望在季砚礼心尖流淌涌动,甚至快要将他的胸腔都撑得爆炸。

饶是许柠柚现在被没入身体-内的汹涌震动磨得思绪漂浮理智全无,可也不妨碍他生物本能里拉起的警报——

此时此刻,季砚礼注视他的眼神真的太过热切了,那热意近乎化作了有形,像是要将他的皮肤都烧灼起来。

那种自意识深处涌起的危机感,是真类比成被最凶猛的野兽盯上也不为过,许柠柚背脊都不自觉又轻颤起来,尤其是还被季砚礼掌着的后腰…更是近乎颤栗到了极点。

这副模样自然逃不过近在咫尺的,季砚礼的眼睛。

他忽然又沉声反问一句:“害怕?”

许柠柚急急摇头否认:“不,不怕!”

身体的本能反应是一回事,他自己的心理感受却是另一回事。

许柠柚心里确实没有感觉到害怕——

他只是因为从没尝试过,从而有些天然发怵罢了。

可他本心里其实并不讨厌和季砚礼进行像现在这样的游戏。

也并不觉得季砚礼会做出真的伤害到他的任何事情。

可或许是他此时这副眼尾泛红睫毛濡湿嗓音发颤讲出“不怕”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很显然没能让季砚礼相信。

季砚礼低叹一声,是真生生压下了已经濒临顶点就要喷发的渴望,他微微阖了阖眸,解锁手机终于将小海豹调到了最低频率——五档,原本一直覆在许柠柚后腰的手掌亦终于抬了起来,安抚意味十足一下下轻拍许柠柚的后背。

“别怕,柠柚,”季砚礼的嗓音重新磨得温沉,甚至语气里都染上了过分郑重近乎许下诺言的意味,“我会永远尊你的意愿为最高意志,所以,永远都不要怕我。”

许柠柚乍然从激流勇进变成了小溪漂流,频率过大的变化反而更惹得他失神,尚未完全回拢的理智并没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季砚礼这句话中没能掩住的过高情感浓度,而也不等他再去细想,就见季砚礼忽然打开了一侧车门下车,回到了驾驶位上。

坐好关门落锁,季砚礼就发动了车。

许柠柚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季砚礼这是并不准备在车上再继续做什么了。

他没有再问季砚礼“要去哪儿”,只是渐渐回拢的理智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就这么被季砚礼带走了,好像一直还没有给楚温雨打声招呼…

而也实在很巧,他这个念头刚起,原本掉在一旁座椅上的手机就忽然震动了起来。

许柠柚忙垂眼去看,发现正是楚温雨给他打来的电话。

可他现在两只手腕依然还被束缚着,根本自己够不到手机,只能求助于季砚礼。

恰好红灯,许柠柚急忙叫季砚礼:“电话!季砚礼帮我接一下电话!”

季砚礼微侧身过来,长臂一伸就摸到了许柠柚的手机,抬手便要帮他接听开免提。

许柠柚又急切用气音提醒:“关一下…那个,先关一下!”

虽然现在频率比起之前真的已经慢了很多,甚至基本已经不影响他正常讲话了,可还是非常羞耻…

只要一想到自己要边跟小雨打电话,边一直还感受着这样的震动,许柠柚就简直羞耻得头皮发麻。

可季砚礼只是又扯了扯唇,十足恶劣讲出一句“不关,第二次奖励已经用完了”,之后最后一个字音还没完全落下,就干脆替许柠柚划了接听并开了免提。

楚温雨的清亮声音瞬间顺着手机听筒钻出来,在车内回荡:“柠柚,你说你是不是已经跟着那个不解风情高冷面瘫怪跑了!”

许柠柚顿时在心里大喊了一声“救命”!

楚温雨这是要他命啊啊啊!

原本楚温雨就一直要叫季砚礼“高冷面瘫怪”,结果自从自己之前同他吐槽自己戴了猫耳发箍,季砚礼都要说什么“质量不错,很逼真”这样的话,楚温雨就又在这个称呼前加上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前缀。

果然,楚温雨这句话一出来,许柠柚就感觉到季砚礼的视线透过后视镜睨了过来——

戏谑恶劣,而又不怀好意!

那个瞬间,熟悉的危险感再度涌上许柠柚后脊。

还不等他来及做出什么补救,就感觉到身体-内的震动又在陡然间快了些许!

这当然是因为季砚礼又将频率调快了一档!

季砚礼还在红灯的间隙,飞快偏头过来,对许柠柚做口型讲了两个字:“惩罚。”

似是半晌没有等到许柠柚回答,手机那头楚温雨又疑惑叫了一声:“柠柚,你在听吗?”

许柠柚生生压下了到唇边的哼吟,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忙应了一声:“在听,我在听…对,我是和季砚礼先走了,抱歉没来及跟你说一声…”

说到最后一个“声”字时,许柠柚已经有些快要压不住走调气息。

好在楚温雨应该是还在夜店里,那边环境过分嘈杂,才没有让他听出什么异常。

可许柠柚还没来及松一口气,楚温雨的下一句话就再次“害”到了他:“我倒是没关系了,就是看那八号男模后来一直丧得不行,看着就像被你伤得不轻!”

和楚温雨相熟,许柠柚当然知道他讲话向来就是这种夸张风格,可这话许柠柚听来是玩笑,听进季砚礼耳朵里那当然就全然变了味道。

当然又再次被刺激出了原本好不容易抚平些许的醋意…

刹那而已,许柠柚就明显感觉到,震动的频率又变快了!

他不得不用力咬住了下唇,放慢语速企图遮掩破碎气息:“我本来就,对他没兴趣…”

楚温雨立刻回道:“是是是,你只对那不解风情高冷面瘫怪有兴趣!”

听见这句话,许柠柚下意识抬眼透过后视镜去看季砚礼,想要看一看季砚礼有没有被这句话取悦到,能不能把频率再调回去!

可他还没来及观察到季砚礼的反应,就听楚温雨又紧接着机关枪般语出惊人:“可我合理怀疑他不行诶柠柚,我是说那方面不行,你懂我意思吗?不然你都试探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就一直没个明确反应?今天不会把你带走还要接着跟你玛卡巴卡叭!”

许柠柚这下简直要昏厥了,如果不是实在太过羞耻,他真的想要大声喊出来,告诉楚温雨“不!季砚礼他很行!又行又会玩!”!

可很显然,他讲不出这种话,而季砚礼也是真被气笑了——

毕竟大概没有男人能接受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被评价“不行”。

而更让季砚礼生气的,或许是气他自己——

气自己一直以来竟然都对许柠柚的种种试探行为做出了完全错误的判断,从而白白错失了更早互通心意的机会,最后还要落得许柠柚好友一个“不行”的评价。

这一次,季砚礼干脆又将频率调回了最高档——一档。

而与此同时,许柠柚再用力咬住下唇,也无法再遮掩住难以自控自唇缝漏出的哼声了。

他顶着一张红透了的小脸,颤声而又飞快讲出一句“小雨我晚些再给你回电话!”,就偏过头去死死抿住唇瓣,不肯再多讲一个字了。

直到余光里看见季砚礼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手又探过来,将电话挂断手机锁屏,许柠柚才偏回头来,透过后视镜瞪着季砚礼,气不过骂他:“混蛋!”

真的太羞耻了好不好!

可他自己根本没发现的,他此时早已被欺负得眼圈红透满脸泪痕,唇瓣都快被自己咬破甚至隐约渗出了血丝,声线更是黏稠到了极点。

因此这样骂人时候不但没有分毫气势,反而愈显得分外勾人。

季砚礼当然被勾得彻底,他哑声“嗯”了一声,承认起来倒是很坦荡:“我是。”

话音落,车子停了下来。

许柠柚这一路上都在与不断变换的震动感与极度的羞耻感做斗争,因此根本没注意过路线。

直到此时车停下来他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停车场内。

车外环境隐约有些眼熟,许柠柚猜测这应该就是季砚礼家所在的停车场。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许柠柚在极度难耐间倒是小小呼出口气——

到家里还好,幸好季砚礼没再要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可他这个念头刚起,季砚礼就又打开车门从驾驶位下来了,转而就又坐进了后座。

他竟像是“良心发现”般终于直接关掉了那让许柠柚羞恼的震动,更是直接抬手解开了一直束缚着许柠柚手腕的领带,更轻柔替许柠柚轻轻揉按起手腕上被磨出的清晰红痕。

持续这么久的震感忽然停止,手腕肌肤还在被季砚礼温柔轻抚,许柠柚本该彻底放松下来,可或许人的生理本能就是这样古怪——

他当然也早已被勾起了情-欲,只不过是先前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现在心神一松懈,所有的感觉就都涌向了那个明确的位置,再无遮掩。

当然第一时间就被季砚礼觉察。

“我帮你。”他毫无犹豫,低笑讲出这一句。

许柠柚也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

一来他甚至已经要习惯季砚礼在这件事情上的帮助了,二来,今天他这样本来就该季砚礼负责!

可他点过头后,却见季砚礼唇角挑得愈高了,好像别有深意,可许柠柚却又分辨不出。

而也不等他再去仔细分辨,就听季砚礼又忽然低声道:“混蛋爱你。”

讲出这四个字,季砚礼就做了个完全出乎许柠柚意料的举动。

他用那条已经布满褶皱的领带轻易从后束缚住了自己的双手。

不等许柠柚问出“你这样要怎么帮我?”,季砚礼就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近乎臣服一般,在并不算充裕的车内空间中俯下了身。

犬齿精准咬住了许柠柚长裤的拉链,下拽。

任由小小柚倏地弹在他的脸上。

又调整到了一个适合的角度,迎上许柠柚瞪得溜圆的眼睛,季砚礼薄唇张开,毫无迟疑包裹了上来。

第52章

那一刹那, 许柠柚是真全身都如同过了电般颤了一颤。

极度的酥麻感顷刻便顺着被季砚礼口腔包裹的位置,一路直直席卷头脑,又通往心底。

他头皮在发麻, 心脏在狂跳, 连纤长睫毛都在簌簌轻颤。

可同时, 许柠柚却又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甚至无法开口讲一个字。

这对于他而言, 实在是前所未有过的刺激体验…

原本在与季砚礼相熟起来之前, 许柠柚甚至都很少自己替自己解决。

他以为自己在这方面欲望浅薄, 而偶有的时候, 他也实在不懂得什么技巧亦或花活,勉强能让自己释放就已经是许柠柚会做的所有了。

也并未从中获得过多少乐趣。

可遇到季砚礼,与季砚礼相熟起来,更有了季砚礼的帮助之后…

许柠柚才知道, 原来仅仅是用一只手, 也能玩出那么多花样…

原来这件事情, 可以这样令人愉悦到甚至仿佛身心都轻得像飘在云端。

可原本这也已经是许柠柚的认知极限了。

他从没想过,竟然还可以更刺激, 更舒服,更欢愉…

直到,此时此刻——

季砚礼的口腔内壁温热而又湿润,是与曾经他掌心并不相同的触感。

比掌心更软滑而又润泽。

他舌尖所带来的感觉也并不同于手指,舌尖比手指更精细,更灵巧…

于是每一次轻掠亦或深吞, 都无一不激得许柠柚近乎神经都颤栗。

他在毫无自觉间两只无处安放的手已经没入了季砚礼发间,随季砚礼给予他的节奏不断攥紧亦或放松季砚礼的发丝。

许柠柚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已经分离开来。

灵魂缓缓漂浮起来,仿若虚幻而不真切。

身体却在难以自控中紧密注视着季砚礼。

他竟是到这时候才注意到, 季砚礼今天身上穿的衣服有些不同寻常——

是一件质感极佳,且很修身的黑色衬衣。

领口处有暗纹刺绣,还坠了一根金属链条。

许柠柚失焦眸光虚虚拢在那随着季砚礼此时动作,而不断轻晃的金属链条上,心底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

又过了半晌,他在失神间头脑迟缓转了片刻,才终于想起自己觉得眼熟的原因——

这件衣服他确实见过。

可却并不是看季砚礼之前穿过,而是曾在迟由的作品中见过!

有那么一瞬间,许柠柚眼前甚至已经浮现出了那幅作品的画面——

画面中的迟由,或者该说是季砚礼并没有露脸,只露出了喉结往下。

瘦削而凌厉的喉结半隐在衬衣领口,修身衬衣一丝不苟勾勒出他过分完美的肌肉轮廓。

不仅如此,画面中的他甚至还戴了一副纯黑色皮质手套。

而那包裹在黑色牛皮下的修长手指中,竟还握着一条一看就质感极佳的长鞭!

那幅作品是一个完全仰拍的角度,这样的角度,在灯光氛围渲染之下,加之季砚礼那完全不加遮掩自动作与姿态间流露出的掌控感,让那幅作品dom感爆棚。

许柠柚当时看得面红耳赤,直呼带感。

可现在…

现在,季砚礼穿着这件同款衬衣,所做的事情却与什么掌控,主导,控制这一类的词都毫不沾边,甚至截然相反——

充满了臣服,虔诚,甚至自我献祭般的意味。

这样堪称两个极端的反差,又怎么能不让许柠柚为之心动?

许柠柚原本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像迟由那种充满了掌控一切,而又游刃有余般的控场感。

可他现在透过被泪水浸得些微模糊的视线,垂眼看到季砚礼此时模样——

额角已经沁开明显汗珠,因略为急促的呼吸而鼻翼微微翕动着,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颊在此刻因嘴里含着的东西,从而被撑出了些许堪称滑稽的形状。

总之,无论怎么看都很罕见并不游刃有余,甚至些微狼狈。

可季砚礼这副姿态却让许柠柚自心底升腾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满足于这样的季砚礼,只有自己能看到。

亦满足于面前这个对于外人而言,是那样堪称高不可攀的人,却会为自己做眼下这样的事情。

且只会为自己做。

尤其是,季砚礼现在将两只手都束缚在了身后,是真完完全全只在取悦自己。

这种心理上的满足与欣喜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甚至超出了季砚礼所带给他的生理愉悦本身。

毫不自觉间,许柠柚眼眸都半眯了起来,自唇缝间溢出一声声轻浅气音。

那模样像极了被伺候舒服了,就忍不住发出小声“呼噜”的猫咪。

透出种极其纯粹的天然娇憨。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的,其实他每一分每一秒的情态变化,全部都落在季砚礼眼里,被季砚礼极尽捕捉。

季砚礼的眸色也愈来愈深,气息同样越来越粗沉,肌肉轮廓紧绷,心跳更几近紊乱——

那同样是副沉醉在情欲中的模样。

仿佛能够像此时这样用嘴为许柠柚服务,这样全身心取悦许柠柚,又看着许柠柚因为他的服务与取悦,露出种种餮足而享受的姿态,这件事情就足够季砚礼无比沉醉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确实吃到了许柠柚。

许柠柚全身上下从里到外,任何一寸肌肤任何一个部位,对于季砚礼而言都有极度堪称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品尝不够,永远都不会有“够”的时候。

更想要许柠柚一直沉沦在自己的取悦之中,甚至着迷,上瘾…

这样近乎病态的念头涌上季砚礼脑海,他在这般念头中做得愈发卖力——

身形俯得愈低,时而舌尖轻舔,时而深深含住,甚至毫不介意抵进自己的喉咙…

一切只以许柠柚的感受是从。

他确实在此之前也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毕竟除了许柠柚,他不可能为任何人去做这样的事情。

可却又好像无师自通。

与其说是轻易能够习得技巧,倒不如说是太懂得把控捕捉许柠柚的神情状态——

许柠柚毫无自觉的一蹙眉一眨眼一哼吟,都能够成为他的判断依据,从而最及时做出调整,以服务得更好。

……

一时之间,车内空间既安静却又喧嚣——

没有外在噪音打扰,亦没有人讲话。

可却又充斥满了许柠柚和季砚礼交织在一起的迷乱呼吸声,些微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当然,还有动作之间所难以避免的由,涎水发出的仿若小鱼吐泡泡般的轻“啵”。

这一切都仿佛让车内空气变得稀薄,黏稠而又暧昧。

不知过去多久,许柠柚在头脑已经混沌间,隐约有了即将要飘至云端的感觉。

他不自觉又将季砚礼的发丝都攥得更紧,脖颈高高向后扬起,后脑勺抵在略显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等待最后那个白炽化的时刻到来。

可也就在此时,季砚礼的服务竟戛然而止!

许柠柚感觉到那里骤然一空,甚至因这样突然暴露在空气中,而不自觉微微抖了一抖。

他眼眸茫然睁了睁,艰难从唇边压出一声疑问:“怎…呼,怎么停了?”

怎么可以停在这种时候!

许柠柚此时是真难耐得厉害,他这样问了一句,就已经不自觉想要垂手下去,自己继续。

可手指还没来及碰到,就被季砚礼阻拦——

季砚礼的双手还被他自己束缚在身后,因此他干脆薄唇又抵了上来。

可却并没有立刻再含住,只是薄唇在顶端处轻轻一蹭,轻易就又激得许柠柚轻“哼”一声。

“柠柚,”季砚礼就这样含混开了口,嗓音喑哑到了极点,语气中更是透出一股再难遮掩的偏执,“我是谁?”

许柠柚细白手指收了回去,再度没入季砚礼发间,他不懂季砚礼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问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还是毫不犹豫急声回答:“季砚礼,你是季砚礼!”

回答中透出急切的渴望。

渴望季砚礼能尽快继续,尽快给他一个痛快。

可却听季砚礼又接着问了下去:“季砚礼是你的谁?”

这下许柠柚微微怔了一怔,在浅薄神智中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好像明白了季砚礼这么问的用意。

或者该说,是季砚礼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不再迟疑,许柠柚遵从自己内心,亦同样遵从季砚礼的渴望,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季砚礼,是我喜欢的人。”

他声线还裹着没有褪去的情欲,语气却很认真。

这个答案是许柠柚想要告诉季砚礼的,即便不是在眼下这样“紧急”的时刻,他也同样愿意给季砚礼这个回答。

许柠柚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季砚礼的唇重新包裹了上来。

带着比刚刚更为鲜明热切的力道。

仿佛要将自己吞噬,裹挟…

一下更比一下深入至极。

一下亦更比一下加快频率。

许柠柚的葱白手指与季砚礼的硬朗黑发形成鲜明对比,在最极致间收到最紧。

之后,某个倏忽间。

他的手指又骤然松了力道,膝盖亦猛然蜷紧,又缓缓放松。

终于被送上云端,又轻轻漂浮。

飘飘欲仙。

这是此时此刻许柠柚理智出走的混沌大脑能想出的唯一一个词。

却又是这般贴切恰当。

好半晌之后,他才轻轻眨了眨眼,感觉走失的理智在慢慢回笼,眼睛也在慢慢聚焦。

又在发现什么的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清醒了两分。

许柠柚瞪大眼睛看着季砚礼做了一个明显吞咽的动作,而唇边竟还沾了一抹晶透。

“你…”他声线都要被惊得劈叉,“你竟然咽下去了?”

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咽下去!

可对比起他的极度震惊,季砚礼却显得无比淡定。

季砚礼瞳色都仿佛比往常更黢黑,他就用这样的漆黑眼眸注视着许柠柚,因为努力了这么久薄唇明显要比往日都显得色泽鲜艳,而唇角还挂着那抹晶透…

整个人近乎显出一种男鬼般的阴湿气质。

片刻之后,他竟又忽然探出舌尖,精准无误舔走了那抹晶透。

眉眼间餮足意味更甚,季砚礼终于薄唇微张,格外虔诚般讲出一句:“谢谢宝宝恩赐。”

第53章

“家里只有茶叶和咖啡, 想喝其他东西的话我叫人来送。”

季砚礼话音落下,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许柠柚回应。

转身就见许柠柚正乖乖坐在沙发上,可眼睛明显没有聚焦, 一看就是在发呆。

季砚礼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冰水, 从岛台走回到许柠柚面前, 抬手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低笑叫他:“柠柚?”

许柠柚倏然一下回了神, 他下意识仰头看向季砚礼, 可视线相触一瞬就又立刻垂了头, 慌乱得根本不敢同季砚礼对视。

当然事实上, 自从之前在车上,见季砚礼竟然把他的那什么都全部吞了下去,吞完这人竟还要讲出一句“谢谢宝宝赏赐”…

许柠柚就羞耻得不敢再看季砚礼一眼了。

他是真的真的想不懂,季砚礼究竟是如何能那么淡定自若, 讲出这种话来的!

不但叫他“宝宝”, 还把那种东西称为“赏赐”…

啊啊啊嗷嗷嗷呜呜呜真的好羞耻!

许柠柚在心里发癫, 葱白手指都毫无自觉把衣服下摆攥得皱巴巴的。

直到耳尖忽然落下一道极其轻浅的触感,许柠柚才猝然再次回了神, 又迟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是季砚礼在用指腹轻揉他的耳朵。

许柠柚下意识轻轻缩了缩脖子,就听季砚礼含笑嗓音又在头顶响了起来:“在想什么?都把自己想得烧起来了。”

语气里满是戏谑。

许柠柚已经发现了,自从之前季砚礼出现在夜店的洗手间里,用领带蒙起了他的眼睛开始,就好像是忽然之间褪去了一层之前一直牢牢包裹在外的外壳一样。

现在, 褪掉外壳的季砚礼少了一些温和绅士,多了一些无伤大雅,只是引人过分害羞的恶劣。

就譬如刚刚这句话, 放在以前季砚礼是绝对不会这么讲的。

可许柠柚心里其实很喜欢“变坏”一些的季砚礼,这让他觉得更真实。

不过心里喜欢那是心里,表面上,许柠柚却还是要忍不住嗔季砚礼,语气都染着不自知的娇:“那…那还不是赖你?”

如果不是季砚礼之前在车上讲的那句话,自己至于一直羞耻到现在吗!

当然知道许柠柚是在说什么,季砚礼眸底笑意愈深,可他却偏要故意道:“赖我什么?是我之前哪里给你服务得不够好?你讲出来,我下次一定改。”

季砚礼真逗起人来简直是信手拈来,他甚至只需要拿出平时在工作谈判时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伶牙俐齿来,就足够逗得许柠柚脸红心跳,不会反驳一个字了。

现在当然就是这样。

许柠柚听他又提什么“服务”,顿时就又羞得垂了眼,正要说不过就干脆阻止季砚礼再继续讲这个话题,可他却在完全无意间瞥到了季砚礼腿间…

那一刹那,许柠柚是真猛然瞪大了眼睛。

季砚礼…怎么还石更着!

这人竟然刚刚就是这么一直石更着同自己谈笑的吗!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许柠柚被季砚礼服务得舒服到了极点,当然也想要“礼尚往来”。

可他才刚刚要低下头去,甚至仅仅是做了低头的动作而已,就被季砚礼敏锐觉察到了他的意图,季砚礼又轻易利落挣脱了身后领带的束缚,手掌伸过来抵住了他额头,温和却又不容置喙拒绝:“不用你做。”

许柠柚又想换成用手,可同样是手指探到半空就被季砚礼握住手腕,竟再次遭到了拒绝。

所以许柠柚这么长时间的羞耻里,有一半也是因为这个——

他想给季砚礼也提供一下“服务”,可偏偏这人好像毫不领情。

许柠柚是真的又羞又气。

因此一路跟着季砚礼进了家,许柠柚也任由季砚礼先独自去冲了澡,没再想多跟他提这个话题。

可完全出乎许柠柚意料的是,季砚礼现在明明都已经冲完澡,还跟他讲了半晌话了,竟然还是石更着的!

这简直不合常理!

大概是注意到了许柠柚的视线落点与惊讶神情,季砚礼眸底笑意瞬间便淡了下去。

他是真的不想吓到许柠柚,更绝对不可能伤害到许柠柚。

可有些事情既然能够被称作“瘾”,大抵就确实很难一直维持表面的正常。

季砚礼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欲望超乎寻常。

准确来说,是他对许柠柚的欲望超乎寻常。

在对许柠柚滋生出欲望的那一天起,就变得过分汹涌而难以控制起来。

因此他一直不得不依靠很多不同途径的手段去发泄,才能够勉强维持表面的正常。

譬如之前在苏市和许柠柚同床共枕的十天里,许柠柚完全不知道,季砚礼每晚辗转反侧难以闭眼,一闭眼就会根本难以自控陷入对他的无尽幻想之中。

季砚礼基本每个夜里都要至少起来再冲一次冷水澡,再使用至少一次手环的电击功能。

才能勉强勒令自己不会真的分不清幻想与现实,对许柠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亦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像个纯粹的变态那样,支着某处睡觉…

也正因此,在今天这样一个收获了真的从没敢想过甚至没敢梦过的意外之喜,真的得到了许柠柚哪怕半分垂怜的时刻,季砚礼是真的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可以对许柠柚适当表露曾经不敢表露的掌控欲,是因为知道了许柠柚竟也恰好对这方面有偏好。

他亦可以极尽为许柠柚服务,无论如何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方式讨好取悦许柠柚也不为过。

但反过来,季砚礼却真的不敢打开这个阙口。

怕一旦开了个小口,欲望就会顷刻如同洪水般倾涌而出——

他不敢让许柠柚给他用嘴,既是舍不得,却也是怕在许柠柚真的用那张柔软唇瓣包裹上来的瞬间,他会再难忍住用手扣住许柠柚的后脑勺,迫使许柠柚每一下都吞得深入喉咙,完全接纳,甚至自眼眶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也不敢让许柠柚给他用手,怕会攥住许柠柚的手腕不放,直将他细嫩掌心都磨破。

他更不敢真的将许柠柚“就地正法”,怕会难以自控按着许柠柚尝遍所有花样直至天明,即便许柠柚哭哑了喉咙他也依然恶劣不愿停下。

……

许柠柚才说了喜欢他。

他绝对不能,也绝对不愿放任自己的欲望,吓跑这许柠柚赐予他的,吉光片羽般的垂怜。

因此季砚礼一直在拒绝。

且刚刚一进家门就第一时间洗了冷水澡,又使用了一次手环上的电击功能,试图将身体内过分燃烧的欲望平息下去。

但或许今天,季砚礼是真的精神太过亢奋了…

他只要稍一想到许柠柚赐予自己的喜欢,脑海内稍一浮现出许柠柚在自己取悦之下百般沉沦的动情模样,冷水澡和手环电击就都双双失了效用。

“季砚礼,”许柠柚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语气透出一种纯粹不解的疑问,“你明明就也很想,为什么就是不要我帮你?”

在这个问题上,许柠柚是真的不明白季砚礼究竟是怎么想的。

之前最初他以为季砚礼不让他帮忙,是因为对他没有欲望,才不想让他碰。

后来隐约觉得季砚礼是对他有想法的,可却依然不让他帮忙,许柠柚就以为季砚礼是还存有顾虑尚在犹豫。

可到了今天,他们明明都已经互相坦诚心意了,甚至季砚礼都承认了他就是迟由,还给自己用嘴做了那样的事情,但反过来却依然不让自己帮忙,许柠柚就是真的不能理解了。

之前他又羞又气干脆放任季砚礼去冲澡。

可没想到季砚礼的渴望这么…这么顽固,许柠柚就是真的再也忍不住直白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许柠柚就抬眼紧紧攫住了季砚礼的眼睛。

不肯错漏季砚礼分毫神态变化。

可他看了半晌,也只看到季砚礼猝然阖了阖眸,缓慢而又低哑讲出一句:“柠柚,再等一等。”

等你再多喜欢我一些。

等我再多“讨好”你,“取悦”你一些。

或者,等再有好运降临,让我发现你其实不会被我的欲望吓跑的那一天。

后面的话,季砚礼当然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不可能讲出口。

而很显然,许柠柚这一次没能听出季砚礼的“未尽之言”,他茫然眨了眨眼,完全不懂季砚礼还要再等什么。

可还不等他再追问更多,就听季砚礼又沉声开了口,他明明那里就还明显挺-立着,可声线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稳,语气亦很笃定:“你先去洗澡,不用管我,等你出来我就好了。”

许柠柚迟疑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明显不太信任问:“真的?”

可季砚礼毫无犹豫点了点头,再次笃定“嗯”了一声。

见他这样,许柠柚只好先去洗澡了。

一直目送许柠柚进浴室,听见浴室门被关上,季砚礼才缓缓呼出口浊热的气,转而进了练拳室,也关上了门。

季砚礼家里有两个浴室,许柠柚用的就是季砚礼刚刚洗过澡的,在主卧里的那间。

本就和练拳室离得不近,季砚礼家的隔音也很好,加之水声淅沥,许柠柚当然是完全不知道季砚礼正在做什么。

他也想不出季砚礼究竟为什么能那么笃定。

兀自揣测了一阵却毫无头绪,许柠柚忍不住小小叹了口气。

他甚至怀疑季砚礼是不是看了什么网上的奇怪攻略,讲什么恋人之间需要保持一定神秘感,才要故意像现在这样让他好奇万分,抓心挠肝!

……

大半小时后,许柠柚长吁短叹着从浴缸里出来,用季砚礼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浴巾擦掉身上水珠,又换上了同样是季砚礼提前准备好的家居服——

都是新的,且家居服完全合适他的尺码。

季砚礼究竟是什么时候买的?

这个问题浮现出来的瞬间,有什么念头如电光般蓦然划过许柠柚脑海,可实在太快,许柠柚并没能精准捕捉。

皱眉回顾片刻依然无果,许柠柚只好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季砚礼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许是听到了动静,他抬头看过来。

目光相对,季砚礼就弯唇笑了一下,低声问:“洗好了?家居服穿得还合身吗?”

许柠柚如实点了点头:“很合身,很舒服。”

他边说边走到了季砚礼身边坐下,同时视线掠过季砚礼某个位置,惊讶发现确实如季砚礼所说——

已经“好了”。

甚至季砚礼整个人的周身气质,都好像恢复了他一贯对待许柠柚时的温和。

许柠柚一坐下来,他就把手机递了过来,下巴朝屏幕点了点,温声道:“看一看想喝什么。”

许柠柚正要抬手接过季砚礼的手机,可他一低头却忽然发现,此时此刻,季砚礼的手指关节都明显泛着红。

并不同于季砚礼平时指骨会透出的淡粉,现在这种红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摩擦过一样。

摩擦。

有一瞬间,许柠柚已经隐约想到了什么,他更直觉季砚礼现在指骨关节上的红晕,跟这人能如此笃定平息欲望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可不等他真的想出来,思绪就被季砚礼打断,似是提醒般的一声:“柠柚?”

许柠柚就这样被拉回了神。

他抿了抿唇qqzl,抬手接过了季砚礼的手机,却并没有立刻低头去看,而是又抬头看向季砚礼,迎上季砚礼垂落过来的眸光,许柠柚忽然开口问出一句:“季砚礼,我们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

其实他原本想直接问,季砚礼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可却又觉得季砚礼很大概率不会给出明确回答。

或许是因为季砚礼真的太保持神秘了,又或许是他们的关系转变来得太过突然,即便听季砚礼讲过一句“混蛋爱你”,季砚礼还给自己用嘴做了那件事情,可先前所有刺激亢奋雀跃惊喜的情绪渐渐褪下去,许柠柚却又莫名生出了些许不确定,亦或准确来说,是不安定。

所以最后到他嘴边被他问出来的,就成了这句话。

他们现在,究竟算不算是在谈恋爱?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会忽然这么问,季砚礼微微怔了一瞬,竟就立刻讲出一句:“我会追你。”

语气十足认真,近乎堪称郑重。

这下怔愣的就变成了许柠柚——

他们不都已经互表心意了吗,季砚礼怎么又要追他了…?

可还不等他提出疑问,就见季砚礼又倾身过来,竟无缝切换了掌控感爆棚的语气,又补上四个字:“不许拒绝。”

第54章

这晚许柠柚理所当然留宿在了季砚礼家。

回到卧室, 季砚礼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就动作自然拍了拍床边示意许柠柚:“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而已, 许柠柚之前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耳尖热意就又燃起了些许。

他支着两只又些微泛红的小耳朵, 乖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在这之前, 无论是在学校里时,还是他们在苏市同住的十天, 季砚礼都没有给他吹过头发。

当然了, 季砚礼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可现在却不同了——

倚仗一个所谓“追求者”的身份, 季砚礼自认对许柠柚如何好都不为过,又遑论只是给许柠柚吹个头发?

很快,吹风机就轰响了起来。

不过许柠柚立刻就感觉到了,季砚礼开的不是最热风, 也不是最高速。

而是很温和的低速, 一如此时季砚礼落在自己发顶的力道一样——

许柠柚根本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想, 明明季砚礼的手那样富有力量感,甚至单手就能把自己托起来, 可现在抚在自己发顶,轻轻撩拨自己头发时的力道又能放得这般轻缓。

这样的反差是真的很难不让人生出正在被珍重对待的感觉。

许柠柚心尖变得很软。

却也很痒——

因为感觉到珍重的同时,却也难以避免因季砚礼的指尖若有似无掠过发根,而莫名滋生出某种暧昧意味。

就好像正在被季砚礼轻挑慢拨的不只是发丝,更是心弦一般。

……

于是毫不意外的,等近一刻钟后季砚礼关掉了吹风机, 轰响停止时,许柠柚原本还只是微微泛红的耳尖,现在竟又红得像能滴血了。

季砚礼看得好笑, 忍不住又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许柠柚的小耳朵,就如愿看着那抹红轻轻抖了一抖。

像受惊了的小兔一样可爱。

“吹个头发你也害羞?”季砚礼低声开口,嗓音里染上了淡淡笑意,打趣般问,“这么容易害羞,以后可怎么办?”

许柠柚倏然回了神,可却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季砚礼在讲什么,他下意识呐呐问:“以后…以后怎么了?”

可季砚礼却又不立刻回答了。

他垂眼注视了许柠柚两秒,直把人看得睫毛都要簌簌轻颤起来,才不紧不慢“举例说明”:“既然吹头发要害羞,那我以后还会给你穿衣服穿袜子,给你洗头发洗澡甚至洗内裤,出去玩你走累了我会背你或者抱你…柠柚,这样你还害羞得过来吗?”

季砚礼每多讲一句,许柠柚全身热意就更要攀升一分,等季砚礼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许柠柚已经感觉自己滚烫得要爆炸了。

季砚礼究竟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语气自然讲出这么惹人羞耻的话的!

许柠柚羞得根本不敢看季砚礼的眼睛,只小声嗔道:“我…我又不是小朋友,不用你给我做这些。”

其实恰恰相反,许柠柚自认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还算不错,这大概得得益于家里自小的严格教育,以及早自三岁起许柠柚就开始被带着参加种种舞蹈比赛,必不可少需要很早就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可季砚礼却说:“知道你不是小朋友,也能自己做得很好,但我还是想照顾你。”

这或许既出自于爱本身,也出自于所谓变态的掌控欲——

就是恨不能任何事情即便再琐碎至极的,也都会想要亲力亲为。

只不过表面上,季砚礼却将这样的欲望包裹伪装得格外无害,略微一顿,他还愈发磨缓了嗓音问:“柠柚,可以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

好像无形间又将自己姿态敛得极低。

对上这样的季砚礼,许柠柚又怎么可能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他只能涨红着一张小脸囫囵点头,根本没有发现季砚礼眸底一闪而逝的,得逞般的笑意。

季砚礼见好就收,转而语气如常道:“不早了,快躺下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明天不是周末,要正常上课,他们得赶早回到学校。

许柠柚再次乖乖点头应“好”,就滑进了被窝里——

或许是怕他不自在,季砚礼依然像在苏市那样多准备了一个被子,季砚礼的床也很大,因此其实他们虽然同睡在一张床上,也并不会就和对方真的贴在一起。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实在太过兴奋,向来没有失眠困扰的许柠柚今天脑袋沾在枕头上,却半晌都毫无睡意——

甚至只要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就好像更精神了。

片刻后,似是察觉到了他一直没睡着,季砚礼忽然低声问:“睡不着?”

许柠柚顿了顿,睁开眼睛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季砚礼,小声如实道:“好像还不太困。”

房间里并不是完全黑暗的,季砚礼的床边有一圈光亮昏黄而又暖融的灯带,将季砚礼那过于锋利的下颌轮廓难得衬得显出些许温和。

听他低笑问:“那要不要聊聊天?”

许柠柚毫不犹豫点头,顿了顿,他找到一个话题,又好似只是自顾自喃喃般感叹:“季砚礼,你竟然真的就是迟由。”

这是无论自己已经有过多少极其贴切的揣测,甚至季砚礼自己都已经承认了,可还是让许柠柚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惊讶感叹的事情。

真的真的太过巧合了,巧合到了不真实的感觉。

似是感知到了许柠柚的情绪,季砚礼又忽然坐了起来。

他探过一只手来,手指虚遮住了许柠柚眼睛,同时再次打开了卧室里的顶灯。

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许柠柚眨了眨眼睛,纤长睫毛轻扫在季砚礼掌心,小声疑问:“季砚礼?”

季砚礼指尖微蜷,片刻后才收回手,下床打开了床边一侧衣柜。

“要过来看一看吗?”季砚礼回头看向许柠柚,朝他勾了勾唇,意有所指般道,“看完或许会让你觉得有些实感。”

许柠柚急忙也跳下床走了过去。

其实他已经隐约有了些许预感,可在真的走到衣柜前,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般被震在了原地——

季砚礼这么大一面衣柜,可里面放着的竟然没有一件衣服。

全部都是类型款式各异的道具…

大部分许柠柚都很眼熟,因为他都曾经在迟由的作品中见过。

有止咬器,口枷,项圈…

亦有束缚带,手铐,脚环。

当然最多的,还是不同长度不同质地的鞭子。

许柠柚仅仅是这样看着,脑海内都已经浮现出了它们一一出现在季砚礼身上,亦或被季砚礼握在手中把玩时的模样。

也仅仅是这样看着,许柠柚心尖都好像颤栗了起来,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某种无形威压,他甚至不是很敢抬手去碰一下这些东西。

可季砚礼却是一副慷慨模样同他讲:“可以随意取下来玩。”

许柠柚简直想要土拨鼠尖叫了——

取下来玩,他怎么玩?

难道要他握着鞭子对季砚礼吗!

想一想都觉得那画面很诡异好吗!

不过最后,许柠柚还是抬手取下了一样东西。

因为这件东西看起来和其他的都不一样,许柠柚看不出它的用途,也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在迟由作品中见过。

那看起来就像一个摆设,还是黑天鹅的造型。

不过握在手里的感觉有些滑腻,像是…蜡?

许柠柚又多摸了摸,好奇问季砚礼:“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季砚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反问:“给你演示一下?”

边这么说,他边从许柠柚手里接过了那只“黑天鹅”。

在尖嘴的位置轻轻一抽,竟就抽出了一截引线!

季砚礼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一个打火机,将那截引线点燃了。

“黑天鹅”就这样缓缓燃烧了起来。

放下打火机,季砚礼将它些微倾斜对准了自己的手背。

许柠柚就惊讶发现,“黑天鹅”竟然流淌出了黑色的液体!

或者应该说是蜡油?

黑色蜡油滴落在季砚礼偏冷白的手背肌肤上,又很快凝固,极致的反差简直像极了某种神秘莫测的印记,又透出一种别样的性感。

许柠柚近乎看得入了迷。

片刻之后想到什么,他才急声问:“这…这不会烫伤吗?”

“放心,”季砚礼垂着眼,动作没停,只勾唇低声道,“是低温蜡烛,温度只在40-55度左右,不会烫伤。”

许柠柚这次没有立刻出声,他又安静看了片刻,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也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手背朝向季砚礼。

轻吸口气,许柠柚小声说:“我也想试试。”

季砚礼动作微顿了一下。

他又忽然接上刚刚话头,却是话锋一转道:“虽然不会烫伤,但还是会有烫感的,你确定要试?”

对于季砚礼而言,无论他心底深处关押着的野兽有多渴望有多叫嚣着,想要将面前这一柜的道具都一一实施在许柠柚身上。

可那只是想而已。

他对许柠柚讲过的那句“永远尊许柠柚的意愿为最高意志”,绝不只是说说,而是会永远践行的诺言。

许柠柚其实是有些本能害怕的,毕竟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但此时好奇心还是压过了心底那两分怯意,且许柠柚对季砚礼是真的足够信任,因此片刻犹豫,他就用实际行动给了季砚礼答案——

又把手背更往季砚礼面前伸了伸。

季砚礼垂眼看他,再次同他确认:“想好了?”

许柠柚立刻点头点头。

见他这样坚定,季砚礼终于还是将手里的“黑天鹅”微微转移了位置——

离得稍高,倾斜对准了许柠柚的皙白手背。

黑色蜡油缓缓顺着天鹅颈滴落下去,坠在许柠柚手背上的瞬间,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许柠柚还是不自觉微微蜷了蜷指尖。

立刻就听季砚礼问:“烫吗?痛不痛?”

许柠柚认真感受了一下,实话实说:“有点点烫,但是不痛。”

甚至…

许柠柚睫毛又轻轻颤了颤,没好意思说出来,他不但没觉得痛,甚至在温热蜡油与皮肤相触的那个瞬间,觉得有点点…爽。

于是片刻之后,他还是没忍住对季砚礼道:“再…再来一下?”

许是敏锐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季砚礼眸底笑意愈深,他低声问:“喜欢?”

许柠柚很不好意思承认,但也并不愿骗季砚礼,干脆抿起唇瓣不讲话了。

好在季砚礼倒也并没有非要让他给出什么回答,手中蜡油就再次滴落下来。

不过这次并不再只是一滴了,而是滴一下,稍停两秒,就又继续下一滴。

蜡油很快凝固,缓缓连成了线。

许柠柚很快就发现了,季砚礼竟然给他滴了个字母“L”。

而他再看向季砚礼的手背,才发现季砚礼手背上的形状也是一个字母,是“Y”。

两个字母分别代表什么,简直再直白不过。

就像是给彼此打下了某种特殊的印记一样。

这样想着,许柠柚便也直白将这句话讲了出来。

甚至因为这个想象,他眼睛都微微亮起来。

可季砚礼眸色却变得更深,喉结亦难以自控滚了一滚——

许柠柚说得没错,黑色蜡油落在许柠柚过分皙白的肌肤上,确实很像印记。

可比起手背,他其实有更偏爱的位置。

譬如——

许柠柚的后背,腰侧,亦或大腿。

但很显然,这都不适合在今晚。

于是季砚礼微微阖了阖眸,很浅尝辄止地将手里“黑天鹅”熄灭了,嗓音微哑对许柠柚道:“好了,现在该睡了,下次再换个位置让你感受。”-

许柠柚这一次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手背上的蜡油已经洗掉,可却好像依然隐隐泛起痒意,直通心底,又让人生出一种归属般的安定感。

然而睡到半夜,向来一觉到天亮的许柠柚却莫名惊醒了。

他还困倦得厉害,揉了揉眼睛就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可他翻过身去毫无意识间微一睁眼,整个人却瞬间清醒了两分——

身旁是空的,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许柠柚倏然一下坐了起来。

他下意识侧头看向浴室,可浴室没开灯却开着门,明显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许柠柚这下慌了神,他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甚至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就跑出了卧室——

客厅的灯亮着,季砚礼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边缘,眉心蹙得很紧,脸色更是苍白得不似真人。

他应该是还没有发现许柠柚已经从卧室出来了,正一只手用力抵在胃部,另一只手在面前的药箱里翻找。

可不知是因为一只手不方便,还是此时他实在太过虚弱了,总之,他好不容易从药箱里找到了药瓶,却还没能打开就手腕一脱力,药瓶一声轻响掉落在了地上。

一路骨碌碌滚过来,竟恰好滚到了许柠柚脚边。

季砚礼抬眼顺着药瓶滚落的路径看过来,却在看到许柠柚的瞬间,瞳孔就骤然一缩。

第55章

在看到客厅里季砚礼此时模样的那一刹那, 许柠柚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不然向来力量感十足,一只手能托起自己一整个人的季砚礼,又怎么可能虚弱成现在这样, 甚至连个药瓶都拿不稳?

本就半夜惊醒的意识还很混沌, 一时之间许柠柚愣在原地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直到药瓶滚落过来,不偏不倚恰好就滚到了他脚边。

许柠柚才倏然一下回了神, 立刻蹲下身去将它捡了起来。

也正因此, 许柠柚错过了那一瞬间季砚礼投落过来的, 罕见可以称得上仓惶的眼神。

可等他再站起身时, 就听季砚礼已经率先开了口,只是讲出来的话完全出乎了许柠柚意料——

季砚礼嗓音很沉,甚至声线都在隐约发颤,可他却语气极其诚恳同许柠柚道歉:“抱歉, 是不是吵醒你了?”

许柠柚走近季砚礼的脚步都因此停了一停, 他原本很担忧季砚礼现在的身体状况, 正想问季砚礼要不要去医院的,却没想到这人明明自己都不好受成这样了, 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和他道歉!

人真的有必要绅士到这种程度?

许柠柚真的不能懂季砚礼的脑回路。

他眉毛都在听见季砚礼这句话的一瞬间皱了起来,可还没来及回答,就听季砚礼讲出句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来:“去把拖鞋穿上,当心着凉。”

虽然知道季砚礼这是在关心他,可许柠柚这下还是忍不住回了句嘴:“季砚礼,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

他俩到底是谁在身体不舒服!

谁知季砚礼竟能一句更比一句语出惊人——

或许他这一阵是真的因疼痛有些失了理智, 讲出口的话也就有些不经思考,因而脱口便是低喃般的一句:“我自己哪里有你重要?”

季砚礼讲这句话的嗓音磨得极低,语气亦很轻, 且是那么自然,仿佛把许柠柚放在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位置,是件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可他话音出口,许柠柚却愣住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季砚礼眉心顿时蹙得更紧,只觉得本就翻江倒海的胃也绞痛得更厉害了——

他真的很怕吓跑许柠柚。

毕竟追求的阶段实在太讲究循序渐进,情感太淡显得不真诚,情感太浓却也未必是件好事。

季砚礼向来深谙此道,因此刚刚那句话,是真的一时失言。

不过许柠柚也只是愣了很短暂的两秒而已,他确实是有些惊讶于季砚礼会忽然讲出这么一句话,也当然难以自控因为这句话而心跳加速。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季砚礼的身体紧要,因此许柠柚把不合时宜的思绪都暂时抛去了脑后,也不再同他回嘴,只是快步走过去跳到沙发上蜷起了腿,就贴在季砚礼身边一迭声问他:“你还好吗?是胃痛吗?要不要去医院?”

见他没什么太大反应,季砚礼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又因为被许柠柚这样关心,季砚礼唇角忍不住微微扬了一扬,不过转瞬而已,他就一一回答了许柠柚的问题:“我没关系,是有些胃痛,吃了药就好,不用去医院。”

他有意略微放缓了语速,断句也更简短,尽可能在掩饰因疼痛而难以自控想要不断倒吸气的本能反应。

听到季砚礼说“吃药”,许柠柚才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握着药瓶。

他下意识准备把药瓶递回给季砚礼,可手伸到半空又收回,许柠柚又干脆问:“你要吃多少?我帮你倒。”

季砚礼此时明显看起来还很虚弱,尤其是离得近了就能发现,他不仅脸色是苍白的,就连唇色都很苍白。

看起来真的就像男鬼一样。

许柠柚很怕他自己倒药会又拿不稳把药片洒落一地。

季砚礼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坚持,他低声回答:“两片就好,谢谢柠柚。”

许柠柚点了下头就打开了手中药瓶,不过打开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眼瓶身,却发现这个药瓶是完全空白的,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只在瓶底印有两个很小的字——“特供”。

许柠柚动作微顿一秒,想问什么,但他还是先倒出了两片药放在季砚礼掌心,又忙要站起身说:“等我去给你倒水。”

可他还没来及站起来,手腕就被季砚礼轻轻攥住了——

力道明显比平时要轻很多。

可许柠柚依然没能挣开。

或者准确来说,是没舍得挣开。

就见季砚礼干脆将那两片药送入嘴里吞了下去,听他再次强调:“地板很凉,你没穿拖鞋不要来回走动,我已经吃下去了,不用喝水。”

许柠柚这下是真的服气。

虽然他很想辩解说自己其实体质不错,不至于光脚在地板上走两步去倒个水就要受凉生病,可面对眼前这样一个病号,还是过分关心自己的病号,许柠柚又哪里真舍得同他争辩什么?

反正季砚礼也已经把药吃了,许柠柚干脆从善如流原蜷回了沙发里,又转而问他:“你这样一直坐在地上就不凉吗?”

“还好,”季砚礼一直抵在胃部的那只手又揉按两下,他如实道,“这个姿势会稍微舒服一些。”

许柠柚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抵在胃部的那只手上,停留片刻又移回到脸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这胃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最初许柠柚只以为季砚礼是忽然胃痛,类似急性肠胃炎的那种,可后来看季砚礼的反应,以及那个根本没有名字只印着“特供”的药瓶,许柠柚就意识到了,这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胃痛原因。

很害怕季砚礼其实有什么难治的病,许柠柚问这句话的语气都格外小心翼翼,眼神里更是蕴满了不自知的忧心忡忡。

或许是猜到了他在担忧什么,季砚礼唇角又勾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竟还能在疼痛中讲了句玩笑话:“放心,没得不治之症,不然我还怎么追你。”

许柠柚顿时被他这一句话又惹得红了耳尖,忍不住色厉内荏嗔他:“别乱开这种玩笑!”

季砚礼见好就收,他神色认真了两分,敛了眸回答:“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时候有次吃药过量去洗了胃,后来胃就一直不太好,但其实也真的有段时间没像今天这样了。”

最后半句话季砚礼倒不是在宽慰许柠柚,他确实是有段时间没像今天胃痛得这么夸张了,平时吃了辣喝了冰会有的那种短暂应激反应,其实他早已经习惯。

可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放纵得有些过分,尤其在苏市的时候…

许柠柚喜欢吃辣,他也就陪着一起吃了不少。

于是积少成多好巧不巧,到了这个晚上就突然爆发了。

听了季砚礼的话,许柠柚眉毛就又不自觉再次皱了起来。

虽然季砚礼这句话讲得好像很轻描淡写,可其中透出的意味却根本让人无法深思——

小时候,吃药过量,洗胃。

许柠柚实在想象不出那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诚然,最简单的一种应该是季砚礼自己顽皮,误把药当成了糖果亦或零食,一下吃了太多。

可很难说究竟是某种直觉,亦或是合理推断——季砚礼这种明显比同龄人要沉稳早熟的个性,小时候真的会那么顽皮吗?

总之,许柠柚就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

可很显然,他看得出来季砚礼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至少现在不想。

因此即便心里疑问,许柠柚也只好暂时憋着不去问更多了。

可很快,他就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季砚礼说自从小时候以来,胃就一直不是太好,那么理论上,他平时应该饮食很注意才对。

可许柠柚回忆起和季砚礼成为室友之后季砚礼的饮食日常——

冰美式冰水从没断过,还经常和他一起吃辣…

尤其是之前在苏市吃酸菜鱼那天,自己还点了特辣,季砚礼竟也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许柠柚越回想越心惊,终于在听到季砚礼又低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时,他猛然跳下沙发蹲在了季砚礼面前。

直直迎上季砚礼眸光,许柠柚直白问他:“季砚礼,你吃辣时候会胃痛吗?”

似是没想到许柠柚在这个问题上这样敏锐,季砚礼眸光微闪,下意识否认:“不…”

可他堪堪讲了一个字就又瞬时顿住了话音——

这是大忌。

作为早已可以在大型商业谈判上独当一面的法律顾问,季砚礼比谁都更清楚,往往对于一个问题不假思索的过度否定,则是对真实答案的一种遮掩隐瞒。

可他刚刚却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季砚礼罕见生出一丝懊恼,不过表面他的反应却又极快,只是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就又接过话音继续道:“不怎么会,最多只是偶尔不太舒服,喝两口水就好了。”

许柠柚听得有些将信将疑。

其实季砚礼讲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完全不像说谎,且这好像也很合正常逻辑——

毕竟如果季砚礼每次吃辣都会胃痛,那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自己提过哪怕一次?

可很莫名的,或许又是某种直觉,亦或许是因为耳畔又极其突兀划过了之前季砚礼那句好像脱口而出的低喃:“我自己哪里有你重要?”

许柠柚眉毛皱得更紧,就是无法对季砚礼现在的答案全盘相信。

一瞬犹豫,他不得不决定逼季砚礼一把——

许柠柚整个人都向前倾身凑季砚礼更近,近乎要与他鼻尖相抵。

这样近的距离,好像只要一张嘴就会触碰上彼此的唇瓣。

实在暧昧得过分。

许柠柚更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季砚礼陡然间变得急促的气息。

可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暧昧的氛围,许柠柚讲出口的话却透着截然相反的冷酷意味——

他一字一顿道:“季砚礼,你不要骗我,如果骗我的话,我保证你永远都追不到我。”

第56章

许柠柚讲了这句就又倏然向后退开了, 和季砚礼保持了一定距离,以便他不会错漏季砚礼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

他真的看得很仔细,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季砚礼的反应, 却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许柠柚本以为听自己这么讲, 季砚礼可能会有些心虚,会急于解释, 然而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 他越看, 越感觉到季砚礼落过来的眸光愈来愈热切。

那温度简直有如实质般要将他灼烧。

被季砚礼这样的目光注视片刻, 许柠柚就有些顶不住了,他纤长睫毛都又簌簌颤了起来,很努力才忍住没有率先错开视线,还干脆略微提高了音量问:“你…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可他耳尖又都已经染上了红晕, 甚至开口时还打了个小磕绊, 于是质问起来就显出了两分色厉内荏味道。

季砚礼又欣赏了片刻才终于低声开了口, 喑哑嗓音竟透出些许没能藏住的痴迷意味:“宝宝,你刚刚好辣, 那句话给我听石更了。”

听清季砚礼说了什么的瞬间,许柠柚耳尖红晕顿时就在一张小脸上都漫延开来。

他眼睛更是瞪得溜圆,十足震惊又难以置信低头去看季砚礼腿间,在发现季砚礼这话并不是在过度夸大而是陈述事实的时候,许柠柚终于忍不住小小爆了句粗口:“靠…季砚礼,你是变态吗?”

怎么有人这样都能石更的?而且还是在胃痛的时候!

许柠柚是真的被季砚礼惊到了。

亏他以前还怀疑过这人是个x冷淡!

可季砚礼却又在顷刻间变了态度——

他垂了眸, 语气亦沉下去,十足诚恳又同许柠柚道歉:“抱歉,是不是又吓到你了?是我没有控制好。”

他此时本就因胃痛看起来要比往常虚弱很多, 现在敛着眸沉着嗓音讲这种话,简直就像是敛起了利爪,又被雨淋得湿了皮毛的野兽。

许柠柚又怎么舍得看季砚礼这副模样?况且…

况且,这种生理反应本身也不是季砚礼理智能控制住的。

勉为其难替季砚礼开脱好了,许柠柚语气就又软了下去,他顶着依然透着莓果色的脸颊小声说:“没被吓到,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顿了一下,许柠柚拒绝再深入这个话题,他急忙问:“你胃痛好了吗?”

不好应该不能石更叭!

果然,就见季砚礼点了下头道:“好多了。”

又仔细看了看季砚礼此时脸色,确认他面颊和嘴唇都好像恢复了一些血色,应该没有再逞强,许柠柚这才终于小小松了口气。

可他还没有忘记之前在意的问题——

“季砚礼,”许柠柚又忽然加重语气叫了声季砚礼的名字,把话题原拉拽回去,“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平时吃辣会胃痛吗?”

许柠柚的语气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没再讲什么“威胁”季砚礼的话,可很显然,如果季砚礼还不肯讲真话,那他是真的会生气不理人的。

季砚礼当然看得出来,他忍不住在心里低叹一声——

看来这个问题今天确实是混不过去了。

好在他已经有足够时间想好了不算太过度的回答。

片刻静默,季砚礼终于还是点了下头,如实回答:“会痛,但没有刚刚这么严重,缓一缓就能好。”

可许柠柚听后顿时就又皱起了眉毛,他声线也更提了起来,脱口便问:“那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只要一想到季砚礼每次陪自己一起吃辣的时候都是忍着胃痛的…

许柠柚就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被涨得很满——

又心疼又生气,还有些发酸。

季砚礼究竟为什么要对他自己这么坏?

“最开始时候,是不想给新室友留下一个觉得我口味挑剔的印象,”季砚礼轻描淡写搬出组织好的答案,“后来慢慢习惯了也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也不是很痛可以忍受,就觉得没什么必要说了。”

这个答案不算说谎,但确实尽所能隐藏起了对许柠柚过高的情感浓度。

不然,季砚礼一直宁愿胃痛也要吃辣的真实原因当然只有一个——

他想让许柠柚跟他一起吃饭,但不要许柠柚为了他妥协什么,而是每顿饭都能吃得足够尽兴。

于是稍一停顿,季砚礼立刻就又补上一句:“以后也一样,柠柚,不用把我这个小问题放在心上。”

季砚礼是真的这么想的,可他越是这样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许柠柚却越是生气。

“这是小问题吗?”许柠柚皱着眉毛一迭声反问,“每次吃辣都会痛,这也能算小问题?”

季砚礼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许柠柚气得要命,语气当然也变得很冲。

而直到这一刻,季砚礼才好像极其罕见生出种后知后觉的怔然。

他薄唇微动,竟有些迟疑问出一句:“柠柚,你还在生气?”

季砚礼原本以为许柠柚是在气他的不坦诚,所以他选择了似是而非的坦诚,而许柠柚看起来也确实是相信了,至少没再追究他一直隐瞒胃痛的原因。

可虽然相信了,许柠柚却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所以…

季砚礼的语气磨得更轻,甚至尾音都好像因极度的不确定而隐约发颤:“所以你是在气我…不注意自己身体?”

季砚礼此时状态明显变得有些奇怪,许柠柚当然发现了,可却不懂季砚礼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就好像自己气他不爱惜身体,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想不懂,许柠柚干脆就不想了,他直白道:“那当然了!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他喜欢季砚礼,在乎季砚礼,当然看不得这人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谁知他讲了这句话,就见季砚礼落过来的眸光中又升腾起了比之前更甚的热意,眸底都好似笼了层奇异的光。

好半晌,他才倏然阖了阖眸,兀自低喃般讲出一句:“柠柚,你这样,我会更想欺负你的。”

季砚礼讲这句话的嗓音压得极低,许柠柚离得这样近竟都没有听清,他下意识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可问出口却没有立刻得到季砚礼的回答。

很快,许柠柚就发现了——

季砚礼睫毛在轻颤,全身肌肉都好像绷得很紧,甚至就连那里,竟都又莫名其妙更膨大了一圈!

许柠柚只敢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羞得不行的同时强行要求自己大脑不要停转。

他终于隐约反应过来,季砚礼此时好像很兴奋,很激动。

自己会生气季砚礼不爱惜身体这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能让这人这么兴奋,这么激动?

季砚礼现在这副模样,或者准确来说,是这种兴奋激动的程度,简直就像从来没吃过糖的小孩,忽然得到了一颗其实很平平无奇的水果糖一样。

从来没吃过糖…

这个形容涌上脑海的瞬间,许柠柚就倏然心尖一跳。

他想到了和季砚礼认识以来,就从没听季砚礼提过和父母有关的话题,想到了现在在的这套大平层,处处看起来都像只有季砚礼一人独居的模样,更又想到了季砚礼刚刚说的,“小时候吃药过量洗过一次胃”…

甚至,许柠柚思绪有片刻飘得很远。

飘回了大一寒假那年。

他曾和季砚礼有过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交集。

那天是那年的除夕夜,一个本该全家团圆的日子。

可许柠柚却因为在家被要求练了整整一天舞,还是没能让他严苛的姥姥和妈妈满意,在受了顿毫不留情的斥责后终于忍不住跑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