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正文完-(1 / 2)

予我荼靡 舟无度 7179 字 2天前

第73章 生有余罪,死有余辜。

沈檀心把自己的目光从那枚婚戒上艰难扯开,垂下睫帘。

经过两年专业学习,成果是显著的,她用便于对方理解的中英双语引导并提出一系列关键问题,对其心理状态进行初步评估。

病人自述除妻子不回家以外没有任何不适,沈檀心就这一点提出建议,包括通过各种爱好转移注意力、适当找人倾诉、从心态上接受负面情绪不再对抗、以及接受疗愈创伤需要时间等等。

病人越听越想笑,索性就低声笑出来,沈檀心缓慢住口。

病人笑着,唇畔轻启。

“从一对生物父母生下我,如同对待畜生般养大我开始,我就对这个世界兴味索然,我没爱好,也不打算发掘。

因为我妻子愿意吃我做的菜,我去学过几年烹饪。

因为想要继续在她身边,我经历过整容,改变全部原生样貌,打过最新科技的生长激素,全身性骨骼再生。

因为我妻子偏爱翡翠制品,我在一艘通往东南亚犯罪天堂地区的轮渡上,失去正常人对危险的恐惧,我设法买走了一个奇基穆拉商人的翡翠原石,在b国封关的档口,靠卖危料财富自由。

后来因为想要保护她,我进入一个谈及工作内容需要三缄其口的组织。”

病人直起腰来,黑缎般的及腰长发接连垂落肩头,两肘撑膝,仍是无奈的低头笑着。

“医生,我这辈子只要还做翡翠买卖,那我赚每一分钱都与她有关;我只要还为商会卖命,那我每一天的工作都与她有关;是她资助我上学和整形,我有幸提升的认知全与她有关,我脸上每一寸皮肉乃至我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与她有关。

请问余生我要怎么忘记这个女人?”

办公桌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握中性笔的手在颤栗,眼泪一颗颗砸落在病历纸面上,病人款款起身,一句句平静发问,一时间医生反倒更像病人。

病人一手撑办公桌,一手抬起,向办公桌前的医生展示自己无名指上的翡翠婚戒,声音艰涩不成调子。

“她觉得我不懂得她,很早就不爱我了,于是她向一个墓碑求婚,同天她在泳池里……用她的方式嫁给她心爱的人,给一个活人殉情。

而我,被她入侵了全部的人生,却只不过是她留在这个世上的……烂,摊,子。”

沈檀心银牙紧咬,泣不成声,手里不自觉抓皱病历,根本无法抬头直视面前的女人。

那女人绕过办公桌到她面前,一只手缓缓伸到她耳后。

熟悉的微凉触感,那东西自行吸附,是灵犀磁铁,沈檀心哭着正抬手要拿开,就听见宋溪午轻声唤她的名字,“沈檀心。”

随着这个称呼入耳,心脏猛然袭来一阵剧痛,像有人撕开双肋徒手掏心的极端痛觉,势不可挡,根本不属于她自己。

这次对方用灵犀磁铁复制的是胸腔的感受,手机屏幕上能看到强度是一比一复制,两个人承受的分明一致,对方面色如常,而沈檀心已经疼得面容扭曲,五官不复冶丽,喉咙里发出细微惨呼。

“沈檀心。”又是一声平静轻柔的呼唤,与之同时而来又是一阵猛烈剧痛。

心脏像被一只手生生拧搓,每一个心肌细胞都在尖声惨叫,沈檀心极力攥着桌角分担,指尖血红,指甲几乎嵌入桌面。

灵犀磁铁清晰地让她感受到宋溪午此刻的痛楚,可站在她面前,和她感受一样的宋溪午,看上去仅仅是在唤她的名字,温柔注视着她,似是常年忍受这种凌迟煎煮般的酷刑,早已习惯,甚至麻木。

宋溪午伸手来摘下她耳后的灵犀磁铁。

沈檀心劫后余生地大喘着气,满脸泪水,抬手握住宋溪午的手,拒绝宋溪午摘掉。

她愿意对宋溪午感同身受,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这感受是冲上云霄的巅峰愉悦,还是跌入深渊的万刃穿心。

可过去两三年,上千个日夜,在那漫长的时间里,宋溪午想起过她多少次她根本没法感同身受。

想到这些,沈檀心咬牙静静流着泪,霎时间自责的恨不得死。

宋溪午柔声开口,每个字却都掷地有声,眼神里是恳求,“沈医生,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死亡。”

商会主理人的心愿是无法实现的,她如果不在人世,何书臣的父母将无所顾忌,立即找沈檀心复仇。

培养林侑接替她还需要很多年,何况把保护沈檀心的责任交给林侑她也不放心。

“对不起……”沈檀心脸上愈发显出孱弱的白,毫无血色,睫帘紧闭,使劲摇头掉泪,一遍遍只能重复这对不起,再说不出无其他。

心口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剧烈心痛驱使着沈檀心,她握着宋溪午的手拉近自己,起身抱住宋溪午。

宋溪午没有回应,剧烈的心痛感并未消失,她去吻宋溪午的唇,对方也只是站着任她亲吻,没有回应,让她吻到一些咸湿的眼泪。

像被那痛感鞭笞,沈檀心哭着,想方设法要给对方缓解,慌乱中直接上手给宋溪午揉心口。

这样近乎可笑的物理手段的确减轻了些许痛觉,于是沈檀心含泪吻着她,褪去她的大衣掷在地上,动作逐渐荒唐。

……

深爱一个人,要天时地利人和。

宋溪午逐渐知晓,自己爱上的,根本不是一个能被权力,金钱,美貌,性,情绪价值所撼动的女人,她再也不可能复制过往沈檀心对她动心那一瞬。

那份爱从你懂我开始,到你不懂我结束,最纯粹的感情看似最坚不可摧,实则最不堪一击。

即使沈檀心出于责任和心疼回到她身边,余生她也只是在沈檀心的怜悯里苟活。

宋溪午仰靠在诊疗室沙发上,额头细汗晶莹,几缕黑发黏在脖颈,红唇微张,喉咙里随沈檀心的动作一阵阵畅声。

她恨不得让外面排队等号的所有人都听见,让整栋医院的人都听见。

她好恨,却不知自己在恨什么,她以为自己终有一天可以哄回沈檀心,以为自己对沈檀心的爱坚如磐石。

可听到沈檀心亲口把话说清楚之后,她才发觉自己像要害中枪,越挣扎越血流,逐渐无力挣扎,直至死透。

也许有一天她真能停止纠缠,不是想开,是算了。

放过沈檀心,也放过她自己。

“沈医生……您这是在对我做什么呢?”宋溪午靠在沙发上痛快笑出声,泪水从眼角滚落,“你出国读两年书,教授教你*女人?”

沈檀心置若罔闻,身体退下去一些,单膝蹲跪在地上。

她眼看着沈檀心俯首,提起一口气,声音瞬间变小,染上慌乱,“你干什么!”

以前沈檀心帮她的时候用手,从不这样,她也不能接受沈檀心这样。

“别!檀心……”

拒绝的尾音瞬间软成水,这场面给人极大视觉冲击。

旁人眼中暗里搅动商海风云,缔造岛上千亿商业帝国的女人;阳谋速杀王侯,全身而退,令熙城所有权贵闻名色变,深不可测的危险人物;无数人心中趋之若鹜却只可仰视的沈家千金,此刻单膝跪在诊疗室的地板上,躬身俯首……

对宋溪午蚀骨的心疼,就是拴在沈檀心脖子上无形的绳。

宋溪午再也说不出一句奚落的话,头脑飘忽着,闭上双眼仰靠在沙发上,什么也无法想了。

一室狼藉。

窗外楼宇间的赤金色夕阳慢慢消失,墨蓝天色渐深渐沉,直至完全幽邃,隐没城市轮廓,亮起万家灯火。

沈檀心帮着宋溪午重新穿好,两个人都仰靠在暗米色沙发上,良久才将呼吸调匀。

宋溪午转过脸,红着眼有些自嘲的瞧着身侧的沈檀心。

是否在沈檀心眼里,她肤浅的大脑也只能理解性。要缓解心痛,直接*她就行?

沈檀心没有转过脸看宋溪午,但依然能从那张冶丽侧脸看到隐痛,她没法忍受宋溪午痛苦,那胜过忍受她自己的痛苦。

又歇一阵,宋溪午在诊疗室的寂静中起身往门走,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追她而伸出的手,滞在半空。

一开门,门口已经被商会人员清场,宋溪午带着商会人员离开。

看到商会人员都从沈檀心那层楼下来,梁语迟把助理和保镖留在楼下,独自上楼进门。

沈檀心独自靠在沙发上失神,沙发套上有许多被人为极力抓出的痕迹,垃圾桶里满是纸巾,来时路过的病人交头接耳谈及诊疗室里有某种声音,令人不免浮想联翩。

梁语迟环视诊疗室里的一切,杏眼微微睁大,“你刚在这干什么了?”

“坐爱。”沙发上的女人淡声回答。

梁语迟脸色顿变,快言快语发出一连串疑问,沈檀心疑惑她的疑惑,转脸看着她,眼神也发出疑问,像一句:那咋了。

梁语迟被沈檀心看的一口气滞住,“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谁敢?”

梁语迟彻底闭住嘴,再不说话。

沈檀心懒然拿起手机,给院长知会了一声辞职的事,把辞呈交给秘书去办。

回熙都壹号的库里南后座上,沈檀心沉静的垂目,若有所思。

宋溪午那些话宛如出手稳准的利剑,一击刺破迷雾,她忽然看清了什么。

当年的感情看似死于没被信任和理解,其实是她忽视了人不过是环境的产物,她本质上是在期望曾经创造那份信任和理解的环境能永不改变。

车窗外一盏盏路灯向后飞驰,连成橙黄亮线,映在沈檀心眼眸中流光溢彩,眼中愈发黑白分明,她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许多人终其一生无法完成的自省。

她所谓的爱,内置‘无论环境怎么变,你都必须懂我’的苛刻条件,一旦对方不符合这个条件就出局,无视对方的付出,充斥着过度的自我,本质是一场自恋。

改变认知角度的一瞬间,曾困死她的虚无感也荡然无存,沈檀心忽然感觉大脑像被光照透,整个人如释重负,再无疲惫感,心口有种暖热,一下重过一下,眼眶逐渐湿润。

属于记忆深处那个女孩的柔软情绪在心底悄然复苏,熟稔亲切,沉厚延绵,原来有些东西从未离开过-

宋溪午回雍景名邸路上收到沈檀心消息,于是半路吩咐司机折去熙都壹号。

这套平层一直有专人打理,因此虽然三年没人住,除了没有摆放新鲜花卉没任何变化,开有五恒系统的房屋,空气全时精细过滤,家具边边角角也几乎不落灰。

一进门宋溪午自己以前的声音就回荡在耳畔,‘檀心,你猜我今天赚了多少钱?’

她的第一笔翡翠生意是靠檀行控股的招牌做成的,那天她得意忘形,把沈檀心抱到沙发上暴风狂亲,回过味来才发觉冒犯,羞的抬不起头。

宋溪午在曾经熟悉的场景里踱步,和沈檀心的一幕幕浮上脑海。

‘可以看你想看的电影了。’

沈檀心在影音室给各地区总裁开完例会,柔声唤她过去。那时候她最喜欢的活动就是下了一对一托福课和沈檀心依偎在一起看电影。

‘可我好担心你。’

那时候她才一米六出头,趴在沈檀心身上死死抱着,为了不让沈檀心去见安饶,她那时头一回壮起胆子强吻沈檀心,表面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批。

房子里中厨西厨都是她最常待的地方,餐厅她看一眼都忍不住自己笑自己。

‘沈董,苏老板都自己戳自己一年了,您就可怜可怜她吧。’

主卧里有沈檀心第一次给她吸草莓的记忆,还被她发现了,说起来她到现在都没问过沈檀心以前有过几个女朋友,沈檀心那方面实在令人脸红……

‘所以你其实是一只长颈鹿吗?哈哈哈反射弧真的好长……’

宋溪午嘴角噙着一缕笑意,不知不觉走到红酒区,之前在视频电话里看到的空酒柜现在依然是空的。

她下意识用指尖触摸眼前的实木柜体,那会儿她想买走,沈檀心估计在气头上,没搭理她。

视线下移,宋溪午的视线凝住。

在酒柜边柱上赫然镌刻着一串花体鎏金英文。

翻译成中文为:赠予我亲爱未婚妻宋小姐,饮酒要适度~

落款时间是三年前,也就是她硬把沈檀心甩掉那年。

宋溪午愈看愈近,忍不住额头抵着酒柜,闭眼强忍两眼酸热。

门口传来沈檀心瞳孔解锁的声音,宋溪午用手掌沾了下眼角,转身去到门口。

她照旧蹲下来给沈檀心换鞋,沈檀心这次没有躲开,像从前一样适应。

宋溪午给沈檀心换好鞋,却没有站起来,沈檀心刚在诊疗室跪在她两腿之间的画面涌上脑海,她低头垂眸,嘴唇紧抿,一如十八岁那天晚上从拉吧回来。

“我不是个东西,檀心,哪怕没有情感层面的东西你也对我恩重如山,我却逼你折磨你。”

宋溪午仰头,望着同样两眼泪光的沈檀心,望着她从那场宿醉里一直未醒的梦,这个没救世界里唯一的天光,她摘下手上的婚戒,放进右手手心,含泪还给沈檀心,抱歉的低喃:“婚戒是我从墓地偷的。我不该道德绑架你,这次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场梦终于醒了,宋溪午感到整个人一轻,这三年经久不息的痛觉竟随之飘然消失,只剩下漫无边际的空冷。

对方现在圆满自洽,已经不再需要她做什么,这样强大的一个女人,往后无论一个人还是和谁在一起,想必都不缺创造幸福的能力。

至于她……

她也才发现原来痛苦和激情一样有寿命,也会消亡,像宋老那样无儿无女无妻无家的在商会过一辈子也是一种活法,她还能看到沈檀心幸福,那她没理由不接受这个结局。

她是这世上恩将仇报第一人,死有余辜,生有余罪,这是罪人应得的下场。

沈檀心从她手心里拿走戒指,握在手中。

仿佛闹剧落幕,一切尘埃落定。

“苏喜……”

宋溪午低着头,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再次抬头看向沈檀心,“你叫我什么?”

沈檀心眼中水光滑动,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紧接着她腰背一紧,周身紧紧围绕着温软,她就这么投入沈檀心怀里,两眼茫然。

“我从来没有停止爱你。是我把自己困在思维的牢笼里,看不清自己真心,多亏你的锲而不舍才救我出来,放我自由。谢谢你。”

宋溪午有些呆的睁着双眼,怀疑自己在国外呆太久听不太懂中文,明明听到了,大脑却只能处理第一句,她说从来没停止爱我?

像心脏猛遭除颤器电击,浑身一瞬间热血奔流,每根血管里都喧嚣着狂喜。

足有数秒,宋溪午一句话也说不出,后知后觉才发现抱着自己的沈檀心双臂越来越紧,居然极眷恋的把脸埋在她肩上。

浓重的酸涩涌上宋溪午心口,她怀疑自己产生幻听了,脑中带着强烈的疑问,开口已经变得小心翼翼,“我,没有听懂,檀心……”

肩上湿热一片,紧接着她听见沈檀心哭着回应她。

“我爱你,宋溪午,我一直都爱着你。当初我明知是误会却放弃你,出国丢下你两年,明明在意你找了新女友非要骗自己不在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刻薄,狭隘,极度自恋,我真的很抱歉让你面对了这样一个我。”

“别这么说檀心!”宋溪午急忙回抱沈檀心,依然像大脑震的一片空白,只能听懂第一句,沈檀心说还爱她?一直?但她不能听沈檀心这样骂她自己,手掌慌忙覆上沈檀心的后脑一下下轻抚,“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眼瞎认错人!我欺负你……”

“宝宝。你给我机会弥补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温柔珍惜的对待我们的感情,也诚实的对待我自己。”沈檀心在她肩头哭着柔声说。

宋溪午又是只能听见第一句,又哭又笑。

她叫我宝宝。

她叫我宝宝!

威严凌厉的宋家主理人一瞬间哭成孩子,心里只一遍遍重复:她叫我宝宝,她都三年多没叫我宝宝了!

宋溪午光哭不吱声,很长时间都没说话。有人忍不住停顿片刻,小声嘀咕:“你倒是……答应啊。”

宋溪午感觉自己已经哭得很丢人了,自知一开口很可能哇一声更炸裂,尽力保持沉默,而后就听见沈檀心语气转重,像暴风雨前隐带寒意一缕凉风,“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宝宝状态的宋溪午在这句明目张胆的威胁里清醒一瞬,睁圆双目,偷瞟了一眼怀里的女人。

她发现好像每次自己变得讲道理起来,沈檀心就会开始蛮不讲理,上回把她办公室砸的稀碎,装修团队来看都咂舌,问是几个人砸的……好像一切都在微妙而神圣的平衡里,感情的事恐怕是不能太讲道理。

宋溪午侧过脸蹭了蹭沈檀心的头发,软声说沈檀心耳语着,“沈董有的是手段,苏某万万不敢跟沈董对着干。”她心里猛开一朵又一朵花,灿灿一片,滚烫绚烂。

怀里的人更紧地将她拥住,这一瞬宋溪午感觉简直幸福的不真实,恍若美梦,说来也许是上天的惩罚,这三年她连做梦都没做过这么好的,宋溪午把自己的食指指背塞进两齿之间咬下去。

痛的,没醒。

于是她更大力咬下去,几秒就尝到浓重血腥味,红线从其余几根手指淌下去,真不是做梦!

红着眼满脸泪水的女人忽然咧着染血的唇笑起来,刻意不发出任何声音,画面显得十分癫狂诡异。

宋溪午极温柔地推开沈檀心,声音里笑着,“我去趟洗手间檀心。”

沈檀心应着声,转头看了眼宋溪午的背影,宋溪午快步去到洗手间关紧门。

情绪上过大的起伏,无论是悲是喜都是需要缓和的,沈檀心自然能理解宋溪午需要一个人待会儿。

之后两个人在哪里住沈檀心还没想好,打算问过宋溪午再决定。普罗旺斯公馆暂时是肯定不能住,老妈对宋溪午意见很大。

沈檀心在沙发上坐下来,打电话让生活秘书派车去普罗旺斯公馆接服务自己的那支帮佣团队,顺便简单打包一些日常用品过来。

洗手间,锁好房门的独自空间里,人想要怎么释放情绪都是被允许的,可以站着哭坐着哭跪着哭躺在地上打滚,什么崩溃炸裂的表情都可以有。

宋溪午最后躺在微凉的大理石地砖上,胸腔大幅度上下起伏着像个溺水刚捞上岸的人,一手遮眼,染血的唇似哭似笑似大喊,一声一声用力喊得额角青筋都爆出来,没有声响,却足以骂出所有的委屈。

这委屈是没法给任何人说的,可情绪一视同仁,它不会因为谁委屈谁活该就不折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