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凉,投进屋里恍若落了一地碎银。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沈可鹊整个人涨得好似熟透苹果,连发尾都在轻轻颤着。
楚宴发梢还潮着,有水滴悬着、欲坠未坠。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弯,灼热气息逼近她的耳廓。
沈可鹊大气不敢出,整个人宛若古琴上的弦,绷得极紧。
唇瓣张合,沉转的嗓音里染上层哑,更像诱蛊。
“宝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每落一个字,都成轻轻的吻,细密地抚在她的耳侧。
楚宴阖上了眼,睫毛轻颤,极力地在克制些什么。
裹挟她周遭的温度霎时抽离,沈可鹊只来得及在喉咙轻闷了一声,再掀眸时只见楚宴的背影。
淅沥水声,再度搅了屋里的宁静。
和沈可鹊的心。
……
她在楚宴的卧室是呆不下去了,沈可鹊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楚家其他地方她也不知道放不方便去,就在门前的花园闲逛了一阵,正遇上风尘仆仆推门进来的楚澈。
他身后还跟了个高中装扮的男生,眉眼之间和楚澈有几分的相似。
“这位是?”
“哦,这是楚澜,我弟,”楚澈的手在少年的后背上拍了拍,“叫人,这是大嫂。”
楚澜看样子性格更内向些,有些羞涩地向沈可鹊点点头:“大嫂好。”
沈可鹊对自己的亲和力很有自信,抬手揉了揉他的小顺毛。
“小楚澜好。”
楚澈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你留下来吃饭吗?”
沈可鹊一愣,稍点了下头:“下午的时候,梁阿姨说晚上有家宴。”
楚澈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对着厨房里的佣人喊话:“张姨、崔叔,别忘了加副碗筷。”
沈可鹊跟着两人进了餐厅,依旧是那张方桌,上面摆了四副碗筷。
她在心里默默数了一遍人数,不知自己该不该坐下,踌躇在原地。还是楚澜帮她拉开了椅子:“大嫂,坐。”
沈可鹊不好拒绝,可落座后越发觉得如坐针毡。
三人在四方桌的三侧落座,空着的主位,自然属于生日的主人公梁白。
那楚宴的父亲和楚宴呢?
眼神不安地在楚澈和楚澜兄弟俩的脸上转,问话都到了嘴边,梁白却刚好出现在餐厅门口。
她徐步过来,在主位坐下,眉眼之中雍贵大气,还透着些些淡雅。
梁白一挥手:“孩子们,开餐吧。”
没了楚宴在场,沈可鹊整个人都陷入无措,连眼神都不知该安放在哪。她从来没参与过这样的生日,氛围生疏诡异,甚至连一句道喜都没有。
“那个……楚宴不过来么?”沈可鹊音量都不自主地降低。
楚澈忙给她递了个别乱讲话的眼神,然后又看了眼梁白的脸色,才开口:“哥没和你提过吗?”
桌上的气氛因为她的这一句,变得更微妙。沈可鹊摇了摇头,之后一直埋低脑袋,不敢再开口。
结束用餐后,沈可鹊偷偷溜上楼,楚宴的卧室里已空无一人。
“走吧,”楚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哥交代我,送你上车,郑叔载你回去。”
沈可鹊那不靠谱司机,说去报了个车技进修班,杳无音讯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她只能麻烦楚家的司机。
两人走出楚家,沈可鹊才又都斗着胆子问:“餐桌上,你说的是什么事?”
“哦,那个啊。”
没了长辈在场,楚澈说话要放松得多:“大哥本来家里聚会参与得就不多,何况今天是郑阿姨的忌日。”
“……郑阿姨?”
“哥的生母,”楚澈的语气没有太大波澜,“他没和你说过?”
原来梁白不是楚宴的亲生母亲,这样倒能解释通两人之间的疏离。
可沈可鹊眉头还是不禁蹙起。
又摇了摇头。
看来,他对她的防备真是设了一层又一层。
什么都没和她说过-
次日,沈可鹊醒来,特意多关注了下楚宴的房间,依旧是悄无声息。
魏姨准备的早餐也是一人份。
沈可鹊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昨天一夜没回来吗?”
魏立晔点头:“先生也交代今天不用准备他的餐食。”
沈可鹊说不出哪里来的气,嘟起了嘴。
“不回来更好,魏姨你一人餐做得比双人餐好吃多了。”
生理期已经过了最难受的前两天,沈可鹊整个人恢复得差不多,因为她的晕倒给ZiYic和主办方带的烂摊子,她再拖下,也要自己去解决。
她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补了个唇釉,起身。
本以为是齐肃派公司的车来接,结果一出门,见到的是裴序。
小伙子换了一身纯黑西装,板板正正地站在车门前等她。
沈可鹊有些意外:“你这进修回来了?”
裴序点点头,绕到车子右侧,为沈可鹊拉开车门,送她上车时,还不忘用手掌挡在她的头顶。一路开车,格外安稳,刹车、油门都像是按了0.5倍速一样小心。
沈可鹊惊喜过头。
“终于开窍了啊,”在后视镜里,她和裴序互换了眼神,“你这个进修班找得不错,太帮我省心了。”
裴序:“小沈总过奖过奖,我再接再厉!”
沈可鹊下车后几分钟,裴序刚将车在车库停稳,手机传来响声——
【支付宝到账五百元】
公司的情况没有沈可鹊预想的那么糟。
齐肃将那天后续情况汇报给她,沈可鹊一挑眉:“就这,没啦?”
齐肃笑得很恭维:“您嫁了个好老公啊,再大的事儿,钱到位,不都解决了,再说现在京临这大环境,谁敢得罪楚氏。”
沈可鹊恹恹地应了一声“哦”,在手机上公事公办地给楚宴发去道谢讯息。
她抬手往下颌一支,目光随意地搭在窗外。对面CBD正对她们公司的是一块裸眼3D屏,正随机播到时月的美妆代言,那栋是楚氏的地盘,自然是楚宴授意过的。
在楚氏的地盘公然登时月的广告,就算之前对时月的隐形封杀作废。
沈可鹊又低头给楚宴敲去了消息:【再谢谢一次】
怕对面不能领会到她说的是什么,她补了一句。
【时月的事】
想起什么,她这才问起:“岑雪半呢,是她搞的鬼吧?”
沈可鹊发自内心地对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觉得厌烦,但怎么说也是在豪门家庭里长大的,多少听过、见过、经历过,在发现门被反锁的时候,她就猜了个**。
只是没想通,她图什么。
“因为什么?”
“不知道。”齐肃摇头摇得干脆。
沈可鹊睨了他一眼:“你这么八卦,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
“ZiYic那边的内斗,咱也不好评判什么。”
“被锁天台,进了医院的是我,我没资格评判?”
沈可鹊那张精致的脸蛋,不勾笑唇时的凌厉气分外鲜明。
一记眼刀过来,齐肃就全都交代了:“岑雪半和Alia,在竞争前天那场秀的主设计师,后来Alia敲下了你来走秀,两人的老师觉得Alia设计的那件裙子更衬你,这才最终采用了Alia的设计。”
齐肃耸了耸肩:“岑雪半就是不服呗。”
如果能不让她出现,这场秀自然无法继续,Alia这个主设计师也成竹篮打水。
来龙去脉倒是清晰,沈可鹊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没想到她沈可鹊还有沦为别人内斗牺牲品的
一天。
“我估计岑雪半也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你还……晕倒住院,她肯定也后悔。”齐肃作为金牌经纪人,打圆场的习惯已经刻进骨子。
“呵,”沈可鹊显不领情,水涔的眸里淡淡浮现一丝愠色,“她能有那么好心?”
高中时的记忆在脑海深处复苏。
红唇一勾:“她可能没想到我会严重到晕过去,但那杯冰咖啡就是故意递给我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难为她还记得。”
齐肃听得一头雾水。
“那、那现在什么情况,和ZiYic的合作还要继续吗?”
“继续呀。”
沈可鹊起身,高跟鞋在反光地板上叮当作响,寥寥几步的路,被她走得气场全开。推门后,她回眸一笑,眉宇之间写满衅意:“好戏还没开始呢。”
沈可鹊回到家里,晚餐也没心思吃,翻来覆去想着岑雪半的事。
竟迷迷糊糊地阖眼睡了过去。
她睡眠不好,要眼罩、耳塞齐上阵才能安眠,大概是最近几日的身体欠佳让她疲意加剧,竟窝在懒人沙发里就进入了浅梦乡。
又做了梦。
依旧是月色旖旎,炽热堪堪。
只是这次,梦里的人,却有了具象。
衣袖半挽,青筋蜿蜒,腕间凸起的骨,将人衬得分外斯文;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却胸肌微鼓,锁骨分明,力量与性感兼有。
梦中,是楚宴用低沉性感的嗓音,字音朦胧地唤她,宝贝。
沈可鹊身子抖了抖,从梦里惊醒。
她猛地坐直身子,意识到自己梦到了什么,后背爬上了一层细汗。
喉咙发干得严重,她洇了几下嗓子,也于事无补。
梦里也像现实,什么也没发生,沈可鹊莫名还有几分失落。
大脑反应过来这个情绪时,她用双手来回地揉着脸蛋,嘴里念叨着:“沈可鹊沈可鹊沈可鹊,你乱想什么呢,住脑住脑!”
她清醒了一下,摸到手机给祝今发去消息。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不奢望祝今能秒回,不过是想发泄一下。
【今今今今今今我完了】
【……我好像真的馋上了他的身体】
消息刚发出去,她耳朵捕捉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小跑到门边。
门被倏地拉开,沈可鹊对上正迈步经过的楚宴的那双眼时,总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双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掐着指腹。
“晚上好。”
“嗯,”楚宴应了,却又再抬步的趋向,“晚上好。”
沈可鹊急了,谎话经嘴就出,尾音发虚——
“楚宴,我肚子疼……”
好巧不巧,这时魏立晔房间的方向弄出了些声响,门被推开又被合上。
可算被沈可鹊找到个再合理不过的借口,她再开口的时候底气都更足了些:“魏姨还盯着呢——”
“你能陪我嘛。”
第27章 认真的吗“晚安,大小姐。”
ch27:
人是她叫进来的,沈可鹊却在床上躺得笔直,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卧室里亮了床头的一盏灯,光束暖黄,投映在楚宴脑后的发丝上,将他身上的凌气削去。
静谧的空气流转,沈可鹊一寸寸地移着手腕。
纤白的指骨点落在楚宴荡在半空的手指,轻地蜷住,晃了晃。
水蒙蒙的眸里,写满缱绻,她轻声:“你准备在这里坐一整晚么?”
楚宴觉察到指上的温热,睫毛颤了颤,掀开眼睑:“不然?”
目光在空中交织了一霎,恍若有什么在升温。
沈可鹊几乎没有犹豫,咬了下唇:“不然,上来吧。”
她乖乖地眨眼,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就算你一直坐在那,可我肚子还会一直疼嘛。”
对上楚宴锋利的眸光,他冷峻眉眼里的笑意渐渐清晰,修长冷白的指骨轻抬,漫不经心地扯松领带。
沈可鹊在他片厘不偏紧盯着自己的视线里,红晕在两颊,像是湿毛笔在宣纸上洇开了墨。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嗓子。
被男人捕捉到,他了然地一勾唇角:“害怕?”
“不怕,”沈可鹊摇头,又心虚地改口,“有……一点。”
“晚上,邀请一个男人上你的床。”
楚宴两指擒住她的下巴,往上挑了挑,另只手撑在枕上:“可不是个明智之举。”
“尤其对象还是你的合法丈夫。”
他的声线是带了些磁性的那种,在寂静的夜里,更显低酥迷人,单是听着,就足以乱人心弦。
“想好了吗?”楚宴的视线向下偏去,盯得更久,“如果你点头,以后不会再征求你的意见了。”
他身上的香,今夜好似格外的浓馥。
豆蔻混着橙花共沦前调,是很不像他风格的甘甜清新,中调像是某种木质香,她没嗅出来,倒是后调的辛刺存在感极强,香根草与橡木苔相抵相缠,像是烈雨过境。
沈可鹊胸口起伏几下。
好像有几个瞬间,梦境与眼前重叠。
她是有些怕,却点了头。
下一秒,他指骨不容抗拒地发力,滚热的呼吸压下来,楚宴的指骨锢着她的脑勺,还捏了捏。
沈可鹊的双臂已经绕上了他脖颈之间,蝴蝶骨翕合,她不由自主地挺起腰身。
旖旎之中,冷白手指绕到她的腰侧,睡裙系带被一点点地抽解开。
寂静的夜里,布料摩擦、细细碎碎的声音,分外清晰。
沈可鹊颤着眼睫地睁开视线,楚宴的身影挡去了光线,她的世界里只余点点晕亮。
躯体相触,攀升的体温变得无处遁形。
呼吸变得艰难,沈可鹊喉咙间不经意地流出咽声。
楚宴到底是没忍心欺负她太久,拇指指腹,轻捻过被他吻过而红润更重的唇瓣:“后悔了吗?”
沈可鹊两只眼睛都水涔涔的,像只怯生的小白兔。
却梗着后颈,摇了摇头,她的指尖紧攥着楚宴衬衫的领口,用力到泛白。
他的手掌托在她的腰窝,存在感不容忽视。
连同他的炽热。
“我还不能……”
“知道,”男人的气息洒在沈可鹊的前额,细腻地将发丝拨开,浅浅的一吻再落,“再亲一下,就放了你。”
炽温再度席卷而来,颌角被人捧着,沈可鹊无处可躲——
水渍潋潋,在偌大的房间里,无节制地泛开。
雪白的两朵,依在他纯黑衬衫上,绮丽着昧色绵延。
……
不知多久过去,沈可鹊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捞起补妆镜,左右地看了看。
她虚地踹了楚宴一脚:“渣男,说好的再亲一下呢?”
“一”字被她重音强调。
楚宴声线散慢:“虚指。”
眼看男人翻身下床,沈可鹊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那个……”
楚宴眸底染上晦明笑意,手掌又揽上她的细腰,鼻梢相抵。
“还没亲够?”
不等她的回音,薄唇蹭过那方柔软,又缱绻在鼻尖、眉心,停在耳边:“还是说,舍不得好不容易想到的借口?”
“……”
沈可鹊来气地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然后恍然反应过来什么,两臂挡在胸前。
“你都猜到了,还……”她没好意思说完,又蹬了他一脚,“你、你你故意的!”
楚宴反手捉住她脚踝,指腹打着圈地细挲。
“是,我蓄意已久。”
他稍抬眼眉,指腹加力,惹出了点红:“沈小姐,上次一别,就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上次……
沈可鹊哪能忘,她视线不自主地向下偏移了些。
楚宴没给她多看的机会,利落起身,出卧室的时候,还不忘反手带上门。
沮丧的情绪刚蔓上心头,男人又折返回来,换了身睡衣,手里还拎着个热水袋。
沈可鹊唇角欣喜地一勾:“你是去……”
“躺下,”楚宴的手压着她的肩头,热水袋被抵在小腹部,“不疼,也热敷着好些。”
他在她枕边平躺下,动作都放得很轻。他是精明的猎人,这样粗制简陋的陷阱,他一眼识破,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涉足进来。
原因无他。
是他自愿入网罢了——
阖上眼,他好像还能看见女孩明媚弯起的嘴角,眉眼莞尔,浅栗色的发丝如瀑泄落。
能勾出他心底邪念的那般。
他痛苦地蹙紧了眉头,喉结克制地稍加滚动。
偏偏身边的人像是故意不想让他好过似地,蜷在他左手侧,不安分地蹭了蹭。
“别乱动。”
楚宴的语气不善,细听能辨出隐忍到极点的低哑。
沈可鹊只安静半秒钟,就皱巴起了白净的小脸,语气娇嗔:“热水袋太烫了嘛。”
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他是那个罪魁祸首。
楚宴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将热水袋拿在自己的掌中,捂了会儿,他又一把揽过沈可鹊。
大手向下滑去,隔着薄薄一层睡裙,停顿在她的小腹上。
沈可鹊眉头舒服地展开,轻嘤了声,重新乖乖缩进被子里。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生理期也没有那么讨厌。
“楚宴,凉了。”
“嗯。”
“楚宴楚宴,好烫!”
“嗯。”
他从背后环着她,偏高的体温紧密地裹着沈可鹊。
她不用去看,也知道他那双手,轻揉在自己小腹上时,是极赏心悦目的。沈可鹊故意胡闹地去用食指勾他的手指,感知到无名指上光滑无一物时,她一怔,难免失落地多想了下。
“楚宴,除了‘嗯’,你不会说别的了么?”
“早点睡。”
男人稍支起身子,在她耳垂轻啄了一下:“晚安,大小姐。”-
身边明明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可沈可鹊这一夜却睡得煞是安稳。
闹铃响起时,她拎着被子蒙住头,磨蹭着不愿起身。昨晚的记忆回颅,沈可鹊身子一僵,抬手往身边扫了扫,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
心里笼起没能一大清早就看到帅哥的遗憾。
她缩回被窝,刷起了手机。有了微博小号之后,沈可鹊上网冲浪的频次增加了不少,她满心欢喜地发送了一条微博动态——
【沈小姐想要,沈小姐得到!】
指腹点了点自己的唇瓣,恍然中还能忆起几分昨夜温存。
沈可鹊今天还有工作要忙,ZiYic的秀被取消,只能择期再办;事发那天,现场照片被泄露出去,秀场置景、模特服装全都不能再用,一切流程都要推倒重来。
这倒是合了岑雪半的愿。
而今天,齐肃帮她约了和主设计师Alia见面。
在这些方面,沈可鹊恪守礼数,提前了半小时在公司会议室等待。
手边是孔钰帮她倒的温水,她拿起轻抿了半口,手机火急火燎地进来了好几条信息,都来自祝今。
【昨晚忙应酬喝懵了】
【不是……】
她应该是刷到了沈可鹊小号的动态,一连发来了几乎占了半屏的感叹号。
【你来真的啊】
【楚氏太子爷你你你这就得手了?】
沈可鹊轻挑了下眉:【50%吧还没彻底得手】
换来了对面的一阵沉默。
【祝今:一定是我醒酒的方式不对我重睡一遍】
祝今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沈可鹊的解释,这才彻底确定她没在开玩笑。
她再敲键盘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沈哥要看你那么严再不盯点你你这进度条要拖疯了吧】
沈可鹊撇了撇嘴:【分人好吧我卡颜】
【和身材】
祝今简直想给她竖个大拇指:【最后一个问题嗷】
【走肾or走心?】
沈可鹊倒是一时怔住,睫毛几度纷飞,没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祝今:玩玩就得了】
【祝今:你不是说cy有个白月光么?】
【别陷太深鹊鹊我怕你受伤】
一条接着一条地,像是坠在沈可鹊心里的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齿尖轻磨唇瓣,手指下敲了又删,又敲。
身后传来了两声叩门,沈可鹊匆匆打下,放心不会。
来人是Alia,沈可鹊起身,以表尊重,微微点头致意,算是招呼。
她一身职业西装,白色绸缎内衬,在胸前系了个垂感蝴蝶结,暗绣花纹,不失时尚。
“沈小姐好,我是Alia,中文名字是徐睿尔,”两人轻握了下手,“沈小姐怎么称呼都好。”
“齐肃哥说,你有事找我?”
她收起来平时的娇可一面,论起公事时,嗓音也理性几分:“与秀有关的事宜,不用直接和我对接。”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徐睿尔莞然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沈可鹊的面前:“今天过来,是想和沈小姐谈个合作。”
“这里面是我的个人资料,硕士毕业于英国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入行以来,担任主设计师二十余次,作品集也都附在后面。”
沈可鹊随意翻了翻,掀眸看向她:“所以?”
“如果沈小姐觉得凭借这些,可以给我一份信任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谈下去。”
Alia的名声在外,专业上的事情沈可鹊自然不用担心。
她更好奇的是合作内容,轻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下去。
“沈小姐大概知道前几日的来龙去脉了,岑雪半欺负到了您头上,依您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吧?”
“那是自然。”
沈可鹊的双手并地放在膝上,语气闲适:“不过,我自己就能做成的事,为什么要找你合作?”
“多个人知道,多份风险。”
徐睿尔应声认同她的话,又转折道:“我比你更了解她。”
“就像,你只知道她看重这场秀,想拿下主设计师的title,而我知道她为什么非这样不可。”
人心最难摸,却最能一击溃之。
筹码诱人,沈可鹊觉得有趣,应着点头。
转而又道:“那你呢?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商场上的关系利益导向,共利便是友,最脆弱却也最坚固。
徐睿尔向后仰去,后脊抵在椅背,十指交叉,落在翘起二郎腿的膝处。
“我知道沈小姐不仅是沈家千金,还是楚家太太。”
沈可鹊指尖一滞。
寻上对方眸子时,她有一瞬的慌神,徐睿尔那双眼中的凌锐气焰,不愠自威,极像楚宴。
沈可鹊故作镇静,挑唇问:“怎么?”
“我想,见他一面。”
第28章 小小的动作“还给亲么?”……
ch28:
沈可鹊一时怔住。
皇家艺术学院、英国伦敦。
心里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她短暂地洇了下嗓子。
“徐小姐未免太过自信,”沈可鹊尾音挑起,娇矜劲儿十足,“我的老公,凭什么让你见?”
徐睿尔缓缓起身,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精英气韵,经过她时,拍了拍她右肩,俯身与沈可鹊耳语。
“凭我知道,你们也是合作关系。”
她力道重了些:“都是相互利用而已,为什么不选一条最利益最大化的路呢?”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由重及轻,渐而不见。
沈可鹊一时失神,这是她第一次见徐睿尔,却空前地感到熟悉。
利益之上,气锐锋芒,在她的身上,沈可鹊好似能看见楚宴的影子。
像有一根巨大的沉木横在心里,她难以描述此刻的思境。
恍惚中,沈可鹊拿起手机,屏幕亮起,还是和祝今的聊天记录。
刚刚无绪的问题,现在有了思路,她字字敲得认真:【玩玩而已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裴序等在公司楼下,见到沈可鹊,上前接包、拉开车门、请人上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坐回驾驶座,在后视镜里琢磨了一阵她的微表情,才慎重开口:“小沈总,我们去哪?”
“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说“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变成了她和楚宴的家,而不是沈宅。
沈可鹊又一怔,语气更烦躁了些:“按你之前的风格开车,越快越好!”
裴序不解,但满口应下:“好嘞,您坐稳!”
沈可鹊将车窗全部摇下,高速行驶带来流转的风,霎时扑涌向她的面中。
大概是有风吹的缘故,她觉得双眸泛酸,泪水竟然悄地从眼角落下。几缕发丝被风挑起,沾了颊上湿润,紧紧地贴在脸上,痒意难耐,沈可鹊胡乱地拿手去抹,却将自己的脸蛋搞得更显狼狈。
心里的酸涩,让她无端地忆起往日。
十八岁成人礼当天,沈可鹊收到了牛津大学的offer,是她不喜欢、但身为沈家独女必须要有所涉足的专业。
无论如何,英国的典雅彬礼,对那时心仰自由的沈可鹊来说,都有弥重的吸引力。
她从机舱内踏足出来,深吸了一大口,像是蒙了水汽一般潮的空气。
彼时沈可鹊以为,她迎来了人生的又一新篇章。
始料未及,翻开的下一页,底色是黑。
临开学前两周,沈青长带她去了碎片大厦的顶楼用餐,偌大的落地窗,将整个伦敦的景致都能入眼。
灯光璨然,伦敦眼、塔桥在夜中旖旎风情,泰晤士河水流盈盈、推着月色泛开;再后想来,那是沈可鹊无忧无虑的最后一段记忆。
一餐结束,两人准备各自回房休息。
沈青长突然有个电话会议拨进来,他走去走廊的尽头。沈可鹊百无聊赖地在他身后,踢着毛毯飞边,他英文流利,说得都是些她听不太懂的专业名词,久而久她便失去了耐心。
一个人背着手,参观起来连廊里悬着各国画幅。
走出去很远,沈可鹊才感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四肢发软,胸口发闷,浑身发热,无论怎么洇嗓子,喉咙还是发干得难受。
险些跌倒的霎那,她被一个男人稳稳托住腰。
她不记得他的样子,只记得是双好看得摄人心魂的眸子。
好看到她将一切抛之脑后,只记得堪堪用指尖,勾住他清冷西装的袖口。
沈可鹊猜他注意到自己的异样,也了然因为什么。
他一定是游戏人间的老手,只轻地一句,小姐,需要帮忙吗。
苏感的嗓音,像是深水中闷响的炸弹,烧殆了沈可鹊最后一丝理智。
缠绵交织,沈可鹊第一次见自己这副风情。
而他在她耳边宽抚,萍水相逢、不丢人的。
当真是萍水一遇。
沈可鹊次日睁眼,身边、房间皆是空空荡荡的,只有雪白肌肤上的秾艳昧色,告知她,昨夜的疯狂、不是梦。
门响动静,她欣然抬眸去看。
却是沈青长。
沈可鹊手足无措地匆匆垂头。
满地的荒唐,沈青长一眼便懂,愠火在眼底越酿越重。
“沈可鹊。”
那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昨天怎么了。”沈可鹊怯怯出声,眼角挤出些湿润。
她想说自己不后悔,想说自己还挺享受的,但瞥了眼沈青长的表情,才改口:“……说不定,他愿意负责呢?”
“他是谁?人呢?”
“他……”沈可鹊没法回答。
“早走了,”沈青长扔给她一条浴巾,盖住她脖颈间骇人的红痕,“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沈可鹊不再说话,眼泪却夺眶,无声息地湿了两颊。
那几天,她一直郁郁沉沉的,在伦敦的街头闲逛,觉得错肩的每个人都像他、又不像。沈青长派了四个保镖,贴身护着她的安全,不让沈可鹊有任何机会接触外人。
渐渐地,本就朦胧的一张脸,彻底想不起来丝毫。
但沈可鹊很坚定,她度过了极欢愉的一晚,她不想就这样错过一段心动。
沈青长离开前,沈可鹊曾去找过他,扯着他衣角,语气恳切:“哥,能帮我找找他吗?”
“……监控、房号,酒店一定有他信息的。”
“鹊鹊,”沈青长生生挣开她的手,“发生这样的事,我封锁消息都来不及,你还想找他?生怕全天下不知道我们沈家出了这样的丑闻是吗?”
最亲的人说的话,往往扎得最痛。
沈可鹊嘴唇轻颤,却还是不甘:“我能感觉到的,他对我……是有感情的,他对我很好。”
“在床上?你要信一个男人在床上的话?”沈青长额角的青筋凸起,轻笑,“鹊鹊,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爸妈要是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不自爱的女儿,该有多失望。”
沈可鹊的手无力地滑下,泪水再次夺眶:“不是……”
“这件事,你知我知,就此翻篇。”
汹涌的泪意中,沈可鹊对自己心动感到羞辱,她点了头、也服了软。
自那日起,沈青长对她的控制和监视,便开始疯长。
京临和伦敦,隔着七小时时差,他却能掌握沈可鹊的一举一动,有风吹草动便亲自飞来解决。沈可鹊每每反抗,他就会提起那晚旧事。
“鹊鹊,我不看着你,你还想发生那样的意外吗?”
“沈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
沈可鹊被磨平了心气,潜意识里也接受了是自己做错、是自己胡闹,那夜的荒唐,她是罪人。
只敢在深夜的梦里再忆起,惊醒时,脸颊总是潮湿的凉意。
她是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楚宴说的不错。
一颗心如湖面,平静了十八个年岁,好不容易泛漾起涟漪。
却被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是错的、是万恶之源。
回忆涌上心头,沈可鹊的思绪被搅得更乱,她一把将发丝都顺到脑顶,烦躁地将车窗升了上来。
“烦死了!”
被裴序听了去:“小沈总,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沈可鹊一记白眼横过去——
“你管这么多?好好开你的车。”
回到家中时,沈可鹊已经用粉扑将乱了的妆容补得服帖。
正撞见魏姨拖着行李箱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沈可鹊甩下鞋子,连上前搭了把手。
“魏姨,你这是?”
“哎呀,太太,我自己来就好,”魏立晔慌张从她手里接过箱子,“梁夫人叫我回去了,说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以后我定期来打扫卫生。”
沈可鹊摇头:“您来回跑太麻烦了,我到时候让孔钰……”
“让楚宴再找个阿姨过来就好了。”她慌改口。
沈可鹊帮魏立晔又拎了个袋子出来,倚靠在门框道:“这段时间,谢谢你了魏姨。”
“哪有的事。”
送走魏立晔后,沈可鹊一连在客厅中央转了好几个圈,往柔软的沙发里一窝。
一丝邪念从心底萌发而起,她踮着脚,溜到了餐厅,那里立了偌大一个藏酒柜;沈可鹊没问过,但应该是楚宴带来的。
她精挑细选了一瓶淡粉色的酒瓶,捧着回了茶几旁。
小口轻抿,酒精的醇香混着甜草莓清新,在唇齿间弥散而开,沈可鹊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不愧是楚宴,品味相当可以。
……
玄关处传来响动,是楚宴回来了。
沈可鹊将手里酒瓶放下,从软垫翻身下来。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有点迫切地想见到他。
方才只顾着一味地灌酒,起了身,才后知后觉地有些醺意。沈可鹊的每一步都打着转地发飘,她手掌紧压着墙壁,支撑着身体的平衡。
家里的陈设入了她的眼,也都打着圈地旋。
沈可鹊紧咬着唇,目光尽数落在楚宴身上,他正褪去西装外套,冷白修长的指慢条斯理地松着领带。
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楚宴顿下动作。
没想到她在客厅,他有些意外。
在楚宴愣神间,
女孩拎着裙摆,往他的方向奔来。
薄纱质感的睡裙,吊带细细的两条覆过锁骨,胸口露着大片雪白尤为显眼,随她动作,裙摆纷飞,宛若迎风绽开的白牡丹。
心急了些,脚下愈发地软绵无力;不敌头脑里的眩晕感,沈可鹊在扑到楚宴怀里的前一秒,跌倒在地。
水平视线只能看见他颀长笔直的小腿,她缓缓抬起下颌,去看男人的眉眼,是沈可鹊最讨厌的仰视角度。
总觉得是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
她不知怎的,想起了徐睿尔。
委屈的感觉瞬间在心头炸开,鼻头发酸,眼眶瞬而水润,沈可鹊强撑没让泪珠夺眶。
男人蹲下身的动作也是有条不紊。
凑得近,楚宴几乎是瞬间捕捉到女孩身上的酒味,混着果香的甜腻。他眉头微耷,眸中笼起些不悦。
“喝酒了?”
问话的语气,却肯定得多了几分责怪意味。
不见沈可鹊应声,他又道:“心情不好?”
沈可鹊借着光束细细斟视他的眉眼,眉骨饱满,鼻梁高挺,深邃沟壑中衬得一双眼尤为摄人。
许是酒精扰乱心智,她蓦地凑上前,用唇去贴他。
温软的触感,消解了楚宴话语里的冰凉。沈可鹊没什么接吻的经验,只笨拙地吮着他的下唇瓣。
他蹲着身子,也比她要高上些,她只能碰到那。
泪珠不知何时断了弦,悄然滑过了她的颊侧,低落在楚宴撑地的手上。
楚宴觉察到虎口处的湿润,抵着女孩肩头地将她推开。
屋里只亮了几条氛围灯带,只有微弱的光亮从窗外透进,饶是这样楚宴也能看清她微红的眼眶。
沈可鹊立马低下头,本能地不想楚宴看到她哭。
不想让他知道,她一整天的复杂情绪都是因他而起。
要不是他,她才不会重新想起四年前的那桩往事。
“你明明……”
哭腔却极为地明显,沈可鹊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住:“你明明有喜欢的人,还来招惹我做什么?”
“我们就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联姻关系嘛。”
谈什么心动。
心里的某处被撬松,被抑着的名为冲动的洪水决堤。
楚宴抬手,扣在沈可鹊的脑后,不由分说地覆上她娇艳的唇瓣。
凌然的气息瞬间席卷沈可鹊的唇鼻,带着独属楚宴的压迫感。
沈可鹊被迫仰着头,接受他施予的一切。
唇与唇肆意地撕磨,水渍声旖旎地缱绻在屋内。
沈可鹊肩头的吊带带子滑落,傲人雪峰呼之欲出。
男人却没被吸去半点注意,依旧沉溺在这一吻中,他锢着沈可鹊的肩头,几乎要将她融入自己血肉中般地用力,隔着衣衫,却好似能感觉她肌肤的温软。
良久,才肯放过几乎要缺氧窒息的人儿。
“我招惹了你什么?”男人已然发哑的嗓音,昭然被激起的欲望。
沈可鹊大脑彻底发懵。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刚刚的这个吻算什么。
她用指腹触了触被他咬破的唇,丝丝痛意弥足真实,沈可鹊泛着泪光地又望向楚宴,急得泪水翻涌得更甚。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沈可鹊慢半拍的大脑里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应,冥思苦想了不到半分钟,被她果断放弃。
管他呢。
她伸手,葱白指骨勾上他领口前松松垮垮的领带,在掌中打着圈地绕,两人的距离被一寸寸地收束近。男人的眉眼,连同她的倒影,都越发地明朗。
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可鹊眼角的泪已干涸,独留下眼尾红痕,像是特意粉饰过一般。
楚宴没由头地想到白雪地里的独枝红梅。
女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颊、耳廓,弥足蛊惑。
“老公。”
“还给亲么?”
第29章 伤害还那么大“宝贝,吻技还需练习。……
ch29:
是夜。
楚宴揽着腿窝,将沈可鹊抱回主卧。身子触到床垫的柔软,沈可鹊就舒服得在他怀里拱了下。
她还圈着他不放,指腹轻点在楚宴冷白的颈侧,轻一下重一下地勾勒着。
“乖。”
楚宴掐了下她的腰:“松手。”
沈可鹊摇摇头,发丝蜷在楚宴的颈窝间。
“我不要。”
楚宴偏了偏头,唇瓣在她的太阳穴处浅落一吻,哄她:“听话。”
“才不听话。”酒精缘故,她字音都拖得长,像是在撒娇。
却松开了双臂。
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段,她能更清晰地看着楚宴的眉眼。
日落后的20分钟,天空的蓝色密度渐至最大,介于永恒与虚无之间,被称为蓝调时刻。
沈可鹊在他眸色曜黑中,却莫名联想到那无边际的湛蓝。深邃神秘,大概是首晦涩难懂的小诗。
她抬手,落指在他弧度挺拔的鼻骨上。
无限地接近、触碰,却仍然感觉她距离他,有那么远。
“郑阿姨是谁。”
“徐睿尔又是谁。”
唇瓣几开几合,沈可鹊将心底事掩得极好,字音没挑,只是在简单陈述,而非寻问。
“楚宴,我好像从未认清过你。”
到底难抵酒精作用,沈可鹊说完便浅浅阖上了眼,手指自然垂下。
若不是酒醉,大概她连说出这话的机会都没有。
楚宴轻圈着她纤细手腕,放好。
目光借着床头明黄的光,落在沈可鹊的面中,她肤色白、睫毛长,安静熟睡时,像是个洋瓷娃娃般。
一缕发丝斜在额前,楚宴探着手指,将其拨到额侧。
上次这样看着她,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了。
指尖没受控制,多在她发间逗停了一阵,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沈可鹊毛茸茸的脑袋又蹭了蹭。
不知怎地,脑海里浮现出了沈可鹊逗奶茶时的画面。
猫毛过敏,他没怎么接触过猫咪,近距离更是少之又少。
原来养只小猫,是这种感觉——
楚宴取过软尺,再次托起沈可鹊纤白指骨,轻绕在她无名指处。
动作不敢放得太重,像在经手什么易碎珍宝一般。
末了,他起身,不忘将被角揶好-
抵达霍公馆时,九点一刻。
楚宴被人带到会客室等待,佣人沏茶以侍,并道,二爷马上就到。
楚宴稍地点头,抬杯轻抿了口茶。
大概五分钟,身后传来皮鞋叩着大理石地面的响动。
“九点半,以浓茶待客,”楚宴唇角勾笑,“不亏是你霍二爷。”
被他叫作“霍二爷”的人,全名霍景钊。
港岛首屈一指的商业大佬,尤精高奢珠宝定制,经商谋略是出了名的狠戾无常。两人常年在生意场上交手,争到鱼死网破亦有过几次,可私下里二人倒是相见如故,亦敌亦友地私交甚密。
“过奖,”霍景钊装没听懂他话里话,“帮楚总提提神。”
楚宴没应声,倒是从西装口袋里取了张硬纸卡,沿桌推向他:“尺寸拿到了。”
“嗯。”霍景钊接起,勾动手指,手下人上前取走。
洇了口红茶,他轻挑尾音:“这么容易得手?”
“她喝醉、睡着了。”
“难怪,”霍景钊点点头,又侃道,“喝醉了,你、这么快?”
楚宴直接飞去一记眼刀。
霍景钊一耸肩:“行,忘了你现在玩纯爱这套,那当年还不是……”
在楚宴几乎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绝戾目光里,霍景钊无奈噤声。
“没什么事,回吧,”霍景钊抬手解着袖扣,“反正纯爱这套我玩不来,夜深了,我还有要忙的。”
楚宴阴着脸,没有要离开的动作。
霍景钊看得出他是想找人说话,无奈又坐回:“看在你现在算我客户的份上,勉强多留你十分钟。”
“当年的事,你还不打算告诉她?”
“不知道该怎么说。”楚宴回得倒是利索。
霍景钊弯起嘴角:“要知道堂堂京临一把手这么怂,我早该扩张到京临来。当年和我赤手空拳搏白刀的人,居然会怕这点小事。”
“不是小事。”楚宴嗓音低沉。
霍景钊一怔。
“所以?”他反挑尾音,“就这么耗着?”
他扫了眼手表,起身经过楚宴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优柔寡断是商场大忌,更何谈情场。”
楚宴眉眼未动,晦暗不明,看不出蕴着什么情绪。
“当哥的
劝你,误会要趁早解,不然横在心里,早晚是个刺。”
楚宴掀眸看向他:“当弟的也劝你,为了追人来京临建霍公馆可以,要是霍家真动了来京临分羹的心思,楚氏第一个不准。”-
沈可鹊自然无从得知霍公馆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一觉醒来,身边空荡、脑仁酸痛。
她撑着起身,洗漱时用冷水扑着脸颊,依没有缓解头痛症状。
踏着拖鞋走出门,在厨台前见到楚宴的身影时,心里有些惊喜。
“你……没去公司呀。”她轻声搭着话。
手指很自然地往桌旁匣子去,拉开拉环,指尖快要触到止痛药板时,被从天而降的两指擒住袖口,把手臂直接拎回原位。
沈可鹊仰头,对上楚宴一双漆黑的眸。
她讪讪地将双手交叠在膝前,食指来回地打转,声音怯糯糯的:“我头疼嘛。”
“喝这个。”
白净的碗被放在桌上,清脆一声的响。
闻起来的味道倒是没有上次那样冲鼻,沈可鹊还是摇摇头:“……不要。”
楚宴没说什么,只是轻抬起手,将匣子关上。他斜身,挡在沈可鹊的面前。
沈可鹊瞪圆双眼紧盯着他,楚宴就无声地圈着手臂,回看着她。她的愠气到了楚宴的眸底,被消释得淡若细烟。
沈可鹊的耐心没他足,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好……吧。”
她不情不愿地端起醒酒汤,抿了一口,竟觉得味道还不错。面上没什么表现,只又小口地啄了几下。
楚宴拉开椅子在她的旁边落座。
沈可鹊继续找着话题:“魏姨说她回去了。”
“嗯,知道。”
有些出乎沈可鹊的意料:“你知道?”
“不然,你觉得回楚家的时候,妈怎么没过问起我们分房睡的事。”
原来是他做的。
沈可鹊若有所思地咬下了一角蛋煎吐司:“怪不得……魏姨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转弯。”
“那你,”她抬眼看他,可对上楚宴的目光时,又匆匆地躲闪开,语气忸怩,“今后来主卧睡么?”
“协议书上说,不许。”
楚宴未动餐筷,直直地看着她。
沈可鹊当然知道。
要不是美色难抵,她才不愿意当出尔反尔的那个。
“我、我就是随便一问。”沈可鹊匆匆埋下头,捏着叉柄的指腹泛白。
身边人轻地笑了声。
楚宴好像凑得近些,他浅稳的呼吸声在沈可鹊的耳畔明显放大。余光里,她能感到忱忱目光紧锁着自己。深呼吸一口气,沈可鹊转头想随便扯些什么把自己的“邀约”糊弄过去。
鼻尖差几厘就相蹭,他出了声。
音线压低,像是自海洋深处传来般地诱惑人心——
“昨晚也是,”温热的气息洒在了沈可鹊的耳侧,“随便、一吻?”
霎时,她浑身战栗;不知是因为他滚热的呼吸、还是话中所指。
昨晚……
昨晚?!
沈可鹊眼睛睁得更圆,指骨失力,餐叉滑落,叮地一声脆响。
“我昨天……”
脑后被手钳住,未完的话也尽数被吞下,楚宴根本没给她再多询问的机会。
交叠转而急促的呼吸,缠绵纠缠的唇瓣,鼻尖几次抵着蹭过。
思绪渐渐迷离,她被抱起稳放在楚宴大腿上,单薄的身子被紧圈在他和餐桌之间。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躲开更猛烈的攻势,长睫轻颤,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松荡的衬衫解了两颗纽扣,嶙然骨感的肌肉线条分明,余下隐于衫下,给人以更多的遐想空间。
“想起来了?”
男人眸光垂着,紧落在那抹红艳上。
沈可鹊哪有空回想,本就混沌的大脑被他彻底搅乱。
她懵懵地点了头,囫囵道:“嗯嗯,想起来了。”
楚宴那一双在谈判桌游历经年、直摄人心的眼睛,怎能看不出眼前人的胡诌,嘴角失笑:“做什么了?”
咫尺之距,秉持着输人不能输阵的原则。
沈可鹊撑着他的肩头,凑身向前,蜻蜓点水在他唇间。
“……这样?”她其实不确定。
被楚宴捏住后颈,他上半身欺压下来。沈可鹊向后仰去,腰线抵在桌沿,硌得她眉头一蹙,沉闷一声。
被楚宴觉察,他直接托腰将她带起,又稳稳地放在桌面上。
他立于她的修白双腿之间,两人距离贴得更密,衬衫与睡裙肆意厮磨着。
舌尖纠缠,气息缠延。
明媚的日光透过薄纱帘子映下,竟都多了丝妩媚。
意乱情迷间,她听他又附声在耳畔:“不对,是这样吻的。”
沈可鹊大脑严重缺氧,听之任之,已经没有余力再与他争执。
草草点了下头,再投神入下一漩涡。
不知多久,舌尖萦了淡淡的铁锈味,楚宴才肯放开她。
他抬手,指腹拭去自己唇角上的血珠,饶有玩味地看着脸红的沈可鹊:“宝贝,吻技还需练习。”
“我……”沈可鹊气嘟嘟地开口,讪讪地收了尾音。
他说得倒是没错,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羞得连他的眸子都不敢对,嗓音模糊:“下次学学。”
不知何时,“下次”已成了两人心知肚明的相约。
楚宴牵起她的手腕,圈在自己掌中,指腹在她的腕骨处轻轻打圈,像是在盘玩玉器一般。
“下周出差去冰岛,一起?”
沈可鹊一怔,懒散地挑起尾音:“楚总这算邀请我约会么?”
“算、也不算。”
他还是这样,总能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沈可鹊不满,小嘴撅得老高,语气里的娇矜几乎溢出:“不算、不去。”
“嗯,算。”
第30章 我只能亲嘴搭子
ch30:
“所以呢,你就答应了?”
手机视频通话的另一端,祝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沈可鹊轻点了下头,手指摆弄着胸前发尾,声音满不在乎地:“出去玩而已,又……没什么的。”
祝今举双手投降。
“以前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点恋爱脑的潜质。”
沈可鹊这才正色,对着祝今伸出根食指——
“第一,我没有恋爱。”
“第二,恋爱脑还是事业脑都无所谓,我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比起回公司烦恼岑雪半和徐睿尔的事情,去冰岛旅行,显然是更符她心意的那个。
祝今比划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从小在蜜罐里浸着长大的千金小姐。
沈可鹊的底气永远是与生俱来,和她们这种靠血肉疯长才得以稳固的自信是截然不同的。
“那那个徐睿尔呢?”祝今又问,“就是楚宴心里的那个人吗?”
“他的风情债,我怎么知道!”
沈可鹊声音闷闷的,情绪急转直下:“他什么都不肯和我讲,别说心上人了,就连他家里的事情,我都两眼摸黑。”
她和祝今简短地复述了一遍梁白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情,换来对面若有所思的一句。
“看来这楚家关系还真像传言中那么不简单啊。”
转念一想,祝今又安慰起她来:“这也没什么,你细数京临这些家,哪家没个豪门秘辛?说不定楚宴也是好心,不想你掺和进那些糟心事。”
沈可鹊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家呀。”
换来祝今一个大大的白眼。
“像叔叔阿姨一样一辈子只要你一个孩子的,提着灯笼在京临都找不出第二个,你算特例。”
知道原生家庭是祝今心里的一道伤,沈可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问起:“楚家,很复
杂吗?”
“大小姐,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呀。”
“楚家老爷子房地产起家,一手建起楚氏帝国;几年前才退二线,公司交由子辈管理,也就是楚宴的叔父楚名文和楚宴父亲楚名韬,楚名文是哥哥占大头,他觉得房地产行业已是日暮西山,着手带楚氏向快消行业转型,但一连几个项目的成效都不是很好,圈子里的人都等着看楚氏笑话呢……”
“楚宴回国,直接杀到董事会,签下生死令状,大刀阔斧推改革,二话不说将公司策略调整到高新领域,一来二去地,才让楚氏有重振之风。”
“但是吧……”
“但是什么?”沈可鹊听进去了,迫不及待地问。
“楚宴是晚辈,贸然和叔辈在公司争权,这其中的水深,只有他自己知道咯。”
电话挂断,在楚家感受到的怪异气氛却在沈可鹊心里愈念愈浓。
梁白不是他的生母,楚父从未谋面、想来关系也不亲近。孤身一人,他是怎么在楚氏那宛若毒蛇穴里,爬到塔尖,一举成了最年轻的企业掌权人,垄掌着几乎整个京临的经济命脉。
她的心,忽地针扎般地痛。
沈可鹊一天公司都没去过,她不懂那些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地权谋之斗。
却本能反应地觉得,他很苦。
没能认识他的这么多年,他应该活得很难-
楚宴没去楚氏,而是去见了梁白。
徐风轻轻拂动幔帘,偌大的客厅内的光线时明时灭,母子二人一坐一立,身上都沾着光,却都凛着寒气。
“楚宴,你怪我吗?”
茶盅袅袅了一缕白气,在梁白扇拂的动作下,散了。
她垂着眼皮,神情怡方地注视着杯中水面上打转的茶叶。
乌黑的发丝被低盘脑后,皮肤紧致,唇瓣红润,眼角几处细纹不彰年纪、反添韵味;岁月不败美人。
楚宴站在阴影里,喉咙发涩。
“没有,”在没旁人的时候,他更习惯这样称呼梁白,“梁夫人。”
顿了顿,又出声:“所以,您知道母亲离开前后发生了什么。”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碰,皆是凉薄。
“如果您执意隐瞒,我也会继续查下去,”他音调端方,再简单不过的陈述并无诱逼,“至于结果早晚能查出来。”
空气囵于安静,楚宴点头致意,转身迈步。
“十五年前,我去过燕尾巷,见过你母亲。”梁白用指腹轻捻着佛珠手串,娓娓道叙。
记忆也铺陈而开。
逼仄的巷子,到处堆的都是杂物,去燕尾巷的那日,梁白穿了件素白旗袍。
侧身经过露天垃圾堆的时候,紧掐着鼻翼,生怕呼吸到污浊的空气,将她染脏。她出生锦玉之家,自然不习惯蝼蚁窝聚地的脏乱。
她只是想见见那个人。
被楚名韬放在心里整整十二年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宴礼貌回身,脊背挺直,双手自然垂在裤缝两侧,眉如青山,舒绵开来,好似只是在听一段无关的往事。
关于母亲这两个字,离他太远了,无论是郑小凤、还是梁白。
“她脸色惨白,头发很乱很乱、像是一团枯草盖在头上,跪在椅子前,双手抓着胸口破烂的衣服,整个身体都蜷着,一动不动。”
梁白双目空洞,像是在澄澄的茶水中,又见那日场景。
“我吓坏了,我转身就跑,一直跑、一直跑。”
她停止捻珠的动作:“我跑出了那条巷子,又很怕,怕她死在那个黑漆漆的小屋里,除了我就没人能发现了。”
“不是我害她死。”
梁白叫来手下的人,报警处理;法医解剖后的尸检报告上写得清楚——
死亡时间10小时前,死因突发心梗。
“我没想过,我这一辈子是输给了这样一个女人,”多年修性,梁白内心早已是能纳万物的平静,“是她可悲,还是我可悲?”
“梁夫人。”
楚宴顿首,话声过了喉咙还带上了几分沙哑:“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您多释怀。”
“楚宴,你调查我,无非是怀疑我害死了你母亲。”梁白至此语调才起些波澜。
“您误会了。”
郑小凤平白失踪,他只是想找到她:“我只想要知道她的骨灰安于何处。”
楚宴关于母亲的记忆所剩无多——
孩提时,郑小凤曾拉着他的手,在院子里编织蒲扇,那时她还是水灵灵的大姑娘模样,很爱笑,也满心期待着楚名韬手提聘礼地出现,迎她进门。
“小宴啊,等你长大娶亲,一定要带来给妈妈看。”
郑小凤眼里泛起泪光:“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一定能长长久久。”
当时他不懂,进了楚家的门,才明白当初郑小凤眼底的悲凉来自于何。
梁白和楚名韬便是“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而他的母亲,明诞下的是楚家长子,却是这个家万不能提及的一个名字。
他在郑小凤身边的时间短,谈不上什么母子情深。
只记得那句话“父母祝福”,最初所想也是,无论如果都要让她见一面沈可鹊,哪怕只远远一眼。
活见人,死见碑。
“从我踏进楚家大门。”
楚宴扯了扯嘴角,声线低沉,比腊月的冬天还要冷:“燕尾巷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人也一样。”
“您不必多虑其他。”他微微颔首,而后转身告辞。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梁白一人。
她看着楚宴离开时轻捎上的门,忽而扯了扯嘴角。
不知楚宴的性子,有几分随他亲生母亲;她总忍不住想从他的身上窥见几分郑小凤的风采。
“郑小凤,你觉得是我抢了你的人生吗?”
梁白将佛珠手串握在虎口处,双掌虚地合十,眼睑微耷,口中轻轻道:“那,又是谁抢了我的人生呢?”
……
楚宴辗转到楚氏时,已过正午。
他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跟在身后的宋观支支吾吾的。楚宴不解地睨了视线过去,后者摇摇头,上前一步帮他将门撑得更开些。
“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楚宴投去视线,平日里规整几净的茶几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餐盒。
扑鼻是鲜香的麻辣,他眉心不觉轻皱,又落在沙发里一抹娇红,才重新舒开。
在真皮沙发上款款坐下,楚宴挑眉看向沈可鹊:“太太,这又是哪出?”
沈可鹊从手机挑起视线,身子坐直。
“如你所见,”她抬手,骄傲地指着满茶几,“来探班你呀。”
沈可鹊今天穿了件棉质纯白吊带裙,上绣小巧樱桃的印花,俏皮可爱;外搭了件修身同红色系的小衫。白净颈间一串粉白珍珠项链,将人衬得灵动楚人。
配上她娇润的语气,更显人畜无害:“楚总辛苦啦。”
眼珠一转,却是狡黠加剧——
“不过……上班时间不在公司,楚总这个老板当得未免太不以身作则了吧。”
楚宴刚要出声,又被打断。
“不过放心啦,我已经帮你安抚好手下人情绪了。”
楚宴侧目看向宋观。后者上前,在他耳边轻语道:“小沈总请总裁办的同事们吃了午餐,还……多放了一小时的午休。”
宋观都闭上眼,准备迎接将至雷霆。
谁料自家老板一挥手,只一句:“嗯,那你也快去午休。”
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沈可鹊身上的,嗓音不咸不淡。
“还不谢谢小沈总。”
“谢谢小沈总!”宋观90度鞠躬,速速逃离现场。
楚宴扫了眼茶几上,各种口味的小龙虾。
“这餐,也问过宋观了?”
问过。
点外卖之前,她特意去找了宋观。只不过对方说的是,楚宴怕麻烦,很少吃壳类的食物。
她还好心
地确认了一句,只是怕麻烦、而不是过敏之类的原因。
“宋助说你对这些都不过敏的。”沈可鹊唇角弯起。
楚宴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次性手套,两指从面前的盒里捞了一只虾来。
“他没和你说其他的?”
沈可鹊心虚地洇了下嗓子。
她平时基本不碰这些东西,油腻辛辣又是热量炸弹,沾在手上也不好打理;要不是宋助突然提起,勾起了她肚里的馋虫,沈可鹊也不会最终做下这个决定。
因为楚宴提的冰岛之旅,她和齐肃打了招呼,未来一段时间都没有通告安排,她才能小小地放纵一把。
“……没。”
眼珠狡黠一转,又出声道:“就算是有,又怎么啦,我想吃还不能吃了!”
想道德绑架楚宴约束她自由的话还没脱口,她面前的碟里,就多了一直脱壳光滑的虾尾,红油汁裹满,香气四溢。
对上楚宴的眸子,沈可鹊一怔。
讨厌剥壳的麻烦,却愿意为她做这些。她噤了声,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上的动作,不紊有序,修长指骨让画面更显诱意。
“楚总……还真是贤惠。”
楚宴抬眉:“有奖励?”
他们之间……
平平无奇的亲嘴搭子。
还能有什么奖励方式。
沈可鹊识趣地凑上前,双手捧着楚宴的脸,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
由她主导,又心系桌上的美味佳肴,轻轻柔柔地便结束。
“好了吗?”她挑声问。
楚宴的不满意几近要溢出眉间。
沈可鹊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抢先一步启声,自问自答:“哦,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