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做给我看。”
赵文青今天晚上同整个部门的同事聚餐回来,坐在一楼的客厅看了会电视。等蒋延庆从公司里回来的时候,蒋珈禾还没有从楼上下来。
正打算让阿姨上去喊人,才发现女儿早在前阵子就拎着行李箱,同宗家那个孩子一块儿天南海北地游山玩水去了。
彻底解放天性。
出门几天不联系,今天晚上可算是舍得打了通视频电话回来。不过话里的内容却是,还要在外面玩一阵子。
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把家里的空间交给她和蒋延庆,叫他们不要想念自己。
“我和宗少钦打算去国外玩一周。”蒋珈禾讲出自己的打算,“护照什么的,我们两个也都有。就是想打电话回来,问问你们的意愿。”
“不行。”
蒋延庆自从那夜的谈心,变得好说话了许多。尤其是在对方前阵子打算出门游玩时,一口答应了。
但此刻对于女儿的这番要求,他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们两个还小。国外不比国内,如果实在想去的话,等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安排专人接待。”
“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事,我不同意。”
“行吧。”
蒋珈禾似乎在开这个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我就是随口一提。”
“对了,明天凌晨高考就要出分了。”
“嗯。”赵文青在单位里,也听同事们提起过这事。她笑了笑,“分数就在那儿,也不会跑。既然都决定出行游玩了,那就好好玩。别想太多。”
“我和你爸,在家等你。”
“真的吗?”蒋珈禾那张脸蛋,忽地凑近屏幕,笑盈盈的,“我看背景不是我们家里。你和爸爸是不是也出去玩了?”
赵文青哑然。
今天晚上,被蒋延庆拉着在步行街转转,同小年轻般进行citywalk。大概是因为暑假来临,街道上人满为患,行人摩肩接踵。
俩人逛了会,才好不容易挤出去。
“不说了,我和伙伴们约好的露天烧烤,马上就要开始了。”手机那端,似乎有人在喊蒋珈禾。她飞快从床上跳下来,“来了来了,马上!”
“不说了啊,”她在挂断通话前,还不忘提醒道,“你们早点休息。提前晚安啦。”
赵文青眼见着话落的一瞬间,通话便被挂断。可想而知,对方是有多么的迫不及待了。看来这趟出行,玩得开心又愉快。
早前女儿压在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似乎正被这趟出行而一点一点的溶解、治愈。
这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对于女儿而言是好事,可接下来的事,于她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了。
赵文青眼睁睁地看见,蒋延庆将自己前阵子就到了的快递拿过来。
拆开盒子,从里面取出包装盒。打开后,似乎觉得挺新奇,还仔细看了两眼。
她的脸霎时,红得跟番茄似的。
蒋延庆再往来的目光,眼神变得幽暗。意有所指,“如果不是我前天从快递柜帮你取快递时,无意间发现了。你打算瞒我多久?”
“今天晚上,我们试试。”
“好吗?”
“你不要再说了。”赵文青越发后悔自己做下的决定,就不该在他的蛊惑下,将曾经丢掉的东西,又再次购买回来了,“我不想用这个。”
“为什么?”
蒋延庆似乎不解,“你会舒服的。”
他走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东西不多,但那盒计生用品格外显眼。
在生下女儿后,蒋延庆便做了手术。通过手术,堵塞输精管,阻止精子从睾。丸送到射。精管里。
因此,在夫妻这一方面,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套内。射。
不过话虽如此,蒋延庆偶尔在为了让赵文青体验别样的乐趣时,也会买一些具有特殊用处的计生用品。
眼下,蒋延庆拆开一片。
挤出里面的空气,套在这个同他尺寸没多大区别的玩具上。
继而,将它交给了赵文青。
考虑到当事人害羞的情绪,他特地关掉了最亮的那盏灯,只点了床头的小夜灯。
灯光下,她抱住身体。
蒋延庆深深注视着,唇边衔着笑,“做给我看。”-
按照原本的计划,蒋珈禾应该是要同宗少钦去禾木村的,然后在那儿多待上一阵子。
她深知自己时间点没去对,但也没想到这么不对。
想观看的氛围感景点,一个都没看见。于是连夜做了出行攻略,第二天一大早就转机去了桂林。
桂林山水甲天下。他们在那儿体验了竹筏漂流,虽然有点讹人,但是体验感还算不错。让宗少钦给她拍了不少人生照片。
入住的民宿,坐落在山脚。环境不错,相比城区少了许多污染。今天是一个大晴天,夜里用肉眼还能依稀辨出几粒星星。
这次出行,除了他们两个人。在今天的竹筏漂流中,还结交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对方也是高考完后出来放松心情的。
就在今晚,他们约好了一块儿在外面露营烧烤。谈天说地,畅聊自己的理想与热爱。
聊到后半夜,大家说得有点嗨。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一瓶啤酒。蒋珈禾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味道,于是拿了一瓶。
总觉得十八岁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碰一些曾经不被允许的东西。
只不过,刚浅尝一口,便被一旁默默将自己烤完的串端给她的宗少钦看见了。还没等她再喝上下一口,便被人给制止住了。
蒋珈禾有点不爽的开口,“你干什么?”
“烤串好了,还喝什么酒?”宗少钦在她身旁坐下,“我可是烤了好久。这个炭火熏死人了。”
“哈哈哈。”
同行的另一女生道,“你朋友可太有意思了。”
“不过说得也对。我们赶紧吃吧,不然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她停了下,继续道,“今天晚上,我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再在这儿集合,一块儿去看日出。怎么样?”
“行啊。”
蒋珈禾答应地爽快,完全忘记了身边的宗少钦。等同行的女生因为困倦而告别的时候,相比其他露营烧烤人士的热闹,他们这儿一下就剩俩人了。
原本一直同他人说笑,导致忽略了身旁的人。现在才注意到,对方似乎自打自己答应出来露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
今晚,有女生过来搭讪聊天,也一副爱答不理,活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你怎么不说话?”
宗少钦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说呢?”
“累一天了。”
“好嘛,早点休息。”蒋珈禾起身,将椅子收拾好,还给店老板,“刚才觉得还好,可你一说,我感觉我现在也好困。”
“我们快点回去吧。”
其实现在时间也就十一点多。如果现在还在上学,那么她大概还在刷题。精神充足,不觉疲惫。
主要还是因为今天体验的项目太多,跟个特种兵出行似的。现在感觉腿脚都有点软了,需要紧急补觉。
蒋珈禾同宗少钦
的房间就在对门。两人在走廊分别,各自回到房间,洗漱完倒头就睡着了。
原本正睡得安稳,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开始滴滴的叫起来。在寂静的夜里,这个声音尤为突兀、刺耳。
蒋珈禾手摸过去,眯着眼睛关掉闹钟,看了眼屏幕中显示的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
她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
这个闹钟,是很久前就设置好了。这个时间太过阴间,平日里用不到,是她当初为了高考查分而特地设置的。
查分?!
想到这儿,蒋珈禾一下惊醒,从床上弹起来。虽说考试的时候,题目都挺有把握的,但是对于最终的分数如何,还是比较期待的。
她里面将手机解锁,点击q.q群中,老师发布的网址。将自己的全部信息输入好,点击跳转时,出现了差错。
由于这个时间点登录人数过多,系统承载不了,导致网络崩溃。蒋珈禾点了好几次,也没能登录进去。
连忙给宗少钦发了条消息:【醒了没?】
【你网站登进去了吗?】
那边隔了一会才回复,【刚醒,还没查。现在正在看,你呢?】
蒋珈禾原本打算回复消息的,只是后台切到网站,发现原本一直在加载的状态,现在已经登进去了。
总分:660
宗少钦:【考得怎么样?】
【660,你呢?】
【真巧,我也是。】还没等蒋珈禾说点什么,对方的消息又弹了进来,【也就比你高了20多分,682。】
【滚。】
蒋珈禾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但是也能想到他发消息时,那贱兮兮的表情。
非常看不惯。下一秒又发了个竖中指的表情包:【我讨厌你。】-
今天晚上查分,赵文青早前让蒋珈禾放平心态,不必要特地地熬到那个时间,从而打乱自己的生物钟。
起初,她还不以为然。当下这一刻,算是彻底验证了这番话。
原本昏昏欲睡,还不甚清醒。在分数查完后,瞌睡虫瞬间被赶跑。这种感觉,比喝了咖啡更让人头脑清醒。
睡意了无。
爸妈的作息异常规律。再过不到四小时,他们就该起床了。如果明天北京天气不错的话,他们还会再晨跑一小会。
相亲相爱一家人(5):
蒋珈禾:【高考出分了,我考了660。】
眼下,高考成绩除了分享给宗少钦,也不知道还有谁能联系。
胡思乱想了许久,想起那个很久没联系的人,几分纠结下,最终还是给他发了一则消息。
【高考出分了,我考了660分。】
【其中物理考了83分。很感谢那段时间你对我的帮助,如果从前有什么地方打扰到你了,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对不起。】
发完消息,蒋珈禾将手机扔在一旁,卷着枕头把自己捂住。没一会就松了手,将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形。
末了,给宗少钦去了一通电话。
“怎么了?”
对方嗓音低磁,鼻音较重,显然一副没睡醒的状态。
被人打搅了困意,仍谁应该都挺不爽了,蒋珈禾正准备挂断,让他好好休息的。
结果对方问出声,“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却又不说话,你在搞什么啊?”
“蒋珈禾。”
“蒋珈禾?”
“没事,就是查完分后有点睡不着了。本来想和你聊会天,”她说,“不过现在没事了,你睡吧。”
“晚安。”
蒋珈禾原本打算挂断通话,结果被对方叫住,“等等。”
紧接着,那边传来细簌的穿衣声,接着是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啪嗒——”响。
周围很安静,谁都没开口说话,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在听筒交错。
“咔哒——”,门开合的声响。
“开门。”
“是我。”
第32章 32萤火虫下的吻。
蒋珈禾惊呆了,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连忙穿上拖鞋,几乎小跑着去开门,期间小腿还不小心撞上了床脚。
门一打开,宗少钦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打了个哈欠,眼皮耸拉,睨着眼看她。一副困到极点的模样。
洗过澡的缘故,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宽松大白T,手上拎一件冲锋衣。五分长的牛仔裤,脚上踩着民宿自带的拖鞋。
因为事发突然,整个人刚从被窝爬起,头发因为睡觉而略显凌乱。
他一手撑在门框上,低下颈,眯着眼打量眼前人。
昏暗的房间中。一袭白裙,头发凌乱。
两秒后,乐出声,“蒋珈禾,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在这儿当贞子啊?”
“你才贞子!”
“我都说了,你要是困就继续睡。”蒋珈禾原本还心存愧疚,因他的这番话,瞬间消散几分,“我都说了没事了。”
“再说了,原本也只是想着你要是没睡着,就在电话里聊聊的。”她控诉着,“谁知道你不打招呼就直接过来了。我还没说你吓我一跳呢。”
“好吧,那看来是我的错了。”
宗少钦倾身抽过房间的房卡,夹在自己的指尖中。另一只手将人拎出来,把门带上,“出都出来了。”
“好好聊聊吧。”
他点了点蒋珈禾的脑袋,“看看我们高考660分的大神,半夜睡不着是有什么困惑。”
“切。”
蒋珈禾拍了一把他的手,“松手啊,男女授受不亲。”
“咦,”宗少钦听此,皱了皱眉,颇为嫌弃的语气,“你指的是我们两个吗?”
“……”-
民宿坐落在山脚下,院子比较大。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底下也没人活动,只有他们两个坐在门前光滑的石头蹲上。
依山傍水的,蛙鸣阵阵。
“说吧。”宗少钦坐在一旁,双腿一岔,一副大爷坐姿,“让我听听,看看能不能为聪明的你解答困惑。”
“滚啊。”
他提醒:“请做个淑女,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
蒋珈禾笑着搡了一把他的肩膀,眼见人差点被自己推下去,吓得表情失控,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拽了回来。
这下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搞小动作了。
“我其实有点纠结。”她说,“我感觉我好像喜欢了一个人。但是又不太确定,正好你是男的,帮我分析分析。”
“谁?”
宗少钦开玩笑,“不会是我吧?”
“你觉得呢?”
宗少钦原本揶揄的心思一点点消散,他盯着蒋珈禾的侧脸,才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居然是认真的。
心中像是海水翻涌,他按捺住那些躁动与不平静,尽量用看似平淡的语气猜测着,“是给你补课的那个人吗?”
蒋珈禾讶异转脸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在学校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她几乎没和其他男生有过熟稔的接触。
毕业前,抽屉里的那一叠情书,早在她抵达学校前,就被自己清空了。
除了那个每周都会给她家教的研究生,实在想不到还能是谁了。
宗少钦喉结上下一滑,语气涩然,“为什么会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
蒋珈禾摇摇头,“也不一定是喜欢吧,其实我也并不是太能分清。”
“起初,我只当他是我妈给我请来的家教老师。一开始,也存在着恶作剧的心理。后来,也许是因为他的教学的确很不错,让我对他多了份敬佩。”
“从小到大,家里没缺过我一分钱。因此,我也不知道缺钱的人,到底是怎么样过活的,他
算是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
“他优秀、上进,和人相处时的氛围也很舒服。”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蒋珈禾难得赧然,“他长得帅。”
“啧。”宗少钦上下打量两眼,“想不到,你还是个看脸的。难道我长得就不帅吗?”
“……”闻言,她还真上下打量了几眼,“我们认识太久了,对你已经麻木了。”
“……”宗少钦属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还没等他说点儿什么,蒋珈禾已经叫嚷起来了,“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给我分析分析的,怎么我们俩个开始谈论帅不帅这个问题了,未免显得太肤浅了。”
“你快帮我分析分析。”
“他除了穷了点,其他方面,确实挺好的。”宗少钦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这样的人,在读书期间,应该不缺人追求。”
“喜欢他,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蒋珈禾苦恼,“可是他不喜欢我。”
“为什么?”他瞬间不爽了,“你这么优秀,怎么就不喜欢你了?是他眼光不行,你也别伤心。世界上好男人千千万,无需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真的吗?”
“不过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蒋珈禾弯了弯眼睛,“有些时候,总爱胡思乱想的,却又不知道给谁说更好。今天晚上和你聊了后,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宗少钦,”她突然凑近一点,语气诚挚,“谢谢你。”
夜风拂来,蒋珈禾没用皮筋扎起的头发被风扬起,一缕绕上宗少钦的指尖。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很快便松开了手,“今天晚上睡不着,想和我聊的事,就只有这个吗?”
“嗯。”
她点点头。
很快,又抱着胳膊搓了搓手。
“冷了?”宗少钦见状,将自己刚才带下来的衣服扔给她,“披上吧。”
她看了眼衣服,“你呢?”
“我阳气盛,又不冷。”
“好吧。”
蒋珈禾接过,将衣服披在自己的肩头。
夏夜的晚上,房间里都该开上空调了。这个地方处在山间,同白天气温相差较大,凌晨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
民宿不远处,就是一片湖。湖水激荡发出的声响,在夜中尤为清晰。山风过湖面,还会带来潮湿的冷气。
“你现在要回去睡觉吗?”她问。
“放你一个人在这儿?”宗少钦敛眉看她,想也不想地道,“你觉得可能吗?而且,被你吵醒后,我现在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
“哇塞,”蒋珈禾发出惊叹,“想不到你的怨气这么大。”
“不过出都出来了,那就再待一会吧。”她说,“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
“噢。”-
两人坐在冰凉的石头上,一时相顾无言。今天大概又是一个好天气。天空中的星星格外璀璨,在夜幕中眨巴着眼睛。
风从竹林刷过,一片“簌簌”的动静。绿叶间,隐约有冒着微亮橙色光芒。忽地,这点光亮又飞去了另一丛林子里。
“是萤火虫!”
“嗯,萤火虫。”宗少钦盯着她小臂上的几个小包,“还有吸你血的吃人蚊。”
“啊?”
蒋珈禾猛地一抬胳膊,刚才披在肩头的衣服,瞬间落地。
“被叮了好几个包了,”他瞧着她一副一无所知、状态之外的模样,叹了口气,“一点感觉都没有?”
原来夏天除了拥有西瓜、汽水的惬意和清凉,萤火虫、青蛙的浪漫与生机,亦有令人烦恼的蚊子。
经此一提醒,蒋珈禾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上的小疙瘩。她抬手搓了搓,结果越搓越红。
刚才还是一个小包,瞬间肿起变成大包。由于动作太粗暴了,不小心给戳破了,还出了点血。
倒抽一口气,“嘶——”。
“你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宗少钦连忙制止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剂白色喷雾,“别动了,我来给你喷药。”
“什么时候准备的?”
蒋珈禾盯着云南白药,好奇道,“我怎么都不知道。”
“让你知道还得了?”宗少钦漫不经心,动作却认真细致地给她喷着药水。陪她闲聊,“刚才出门的时候。”
“哦。”
上完药,一开始还有点痒。后来就是冰冰凉凉的感觉,那种微微的刺痛感被削弱。
蒋珈禾低头注视着他,也就是这会,她才发现对方脖颈靠近锁骨那块,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被叮了几个包了。
比起自己,看起来严重多了。
“宗少钦。”
出于愧疚,蒋珈禾叫了他的名字。
“嗯?”:
他应声。原本想问她什么事的,结果稍一仰面,唇边忽然贴上柔软的唇瓣。
四目相对间。
那些原本躲藏在林间的萤火虫,扇动着小翅膀,轻轻地接近。
这一刻,连风似乎都静止了。
蒋珈禾视线失焦,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去顾及这些可爱的萤火虫。
脑袋宕机一秒,身体很快给了下意识反应,她伸手猛地推开了宗少钦。手指擦过唇瓣。
脸红得滴血。
原本只想要低下脖子,再看清楚一点宗少钦脖子上被蚊虫叮咬留下的包,让他不要光顾着给她喷药,也给自己喷一点的。
谁知道,会出现这种事。
这一回,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美景也欣赏不下去了。招呼也没打,推开人后,从现场落荒而逃。
宗少钦还愣在原地。
夜凉了,身上的体温降了许多。可耳尖却逐渐漫上绯红,温度灼人。
他抬手摸了摸唇瓣。
如果不是指尖上,还残留着一点药水的气味,他大概真的要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第33章 33避孕套。
高考志愿填报在成绩公布后的第二天开始。当天晚上,蒋珈禾夜不能寐。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直到现在,感觉整个人像是踩在云中一般。
心中有很多想法。有关于未来的志愿填报,也有关于两性关系的相处。
自打那夜阴差阳错发生那件事,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失眠一整晚,仍旧没想好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宗少钦。
原本计划一同返程的机票,也被她悄悄改签,一个人提前跑回来了。
不过一个吻而已,又不会死人。
可是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谁的内心会没有点少女情结呢,但这个对象绝对不可能是宗少钦。
他俩都认识多久了,简直熟到不能再熟,平常损嘴的话也没少聊。
可是,他的心里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呢?
事出有因,而她承担了绝大部分的责任。要么坦然装不在乎,要么就彻底说开,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尽管如此。
蒋珈禾深刻地明白,自己内心深处依然在逃避。她直到现在,都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了。
毕竟,从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很想听听爸妈的看法,他们见多识广,能否给自己传授一点这方面的经验。
说干就干。蒋珈禾侧仰起头,看了眼床头柜上放置的闹钟。
现在已经23:15了。
不算早的时间,或许此刻父母早已睡下。
蒋珈禾不得不打消心中的想法。辗转几个反侧,越想越睡不着了,她最终还是掀开了身上的空调被,穿上拖鞋起了身。
推开门,整栋楼都很安静。
走廊上的夜灯正在工作,光线柔和。窗外,依稀能听见人工湖里淙淙流淌的水声。
她摸着扶梯,一节一节朝上走着。
赵文青同蒋延庆的房间门是虚开着的,蒋珈禾站在门外。
里边没有灯光,也没有声响。他们估计已经睡着了。
确定后,也就死心了。
靠着墙,发了会呆。也许过去了十多分钟,她才开始挪动脚步,离开这个位置。
不过睡不着,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一会,自己捋捋思路。
露台有夜风,蒋珈禾越想越困。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起身在饮水机给自己接了杯冷水。
喝下去后,短暂清明几分。她将杯子放在茶几,刷了会手机。
这几天,对于自己的不辞而别,宗少钦罕见地没有发消息来控诉她的行为。
两人的聊天框,还停留在那晚的语音通话。
又过了多久,她也不知。
等第三个哈气打起来的时候,蒋珈禾终于起身。
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结束今晚这一场临时起意的行为,好好睡一觉。
未曾料到,将沙发靠背从膝
盖上拿开,放回原位的时候,似乎碰掉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没什么分量,砸在地板上,只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啪嗒”声。
她下意识捡起它。
这是一个方形盒子。室内没有光线,压根看不清上边写着的字。
为了辨清上面的字迹,蒋珈禾特地点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借助手电筒的光线,她这才看清了上面印着的文字。
怔愣两秒。方才才捡起的盒子,此刻被她攥在手中,又像是握着什么烫手山芋。
在看清包装的那一刻,立马从手中丢了下去。
这竟然是一盒避孕套。
盒体崭新,却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塑料包装已经被人拆开,里边原本码得整齐的小袋包装,已经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剩下。
三楼的客厅,未经允许,家中的佣人也不会轻易涉足。没有别人,这儿住着的,是她的父母。
像是明白了什么,蒋珈禾的心漏掉一拍。意识慢慢回转。除了面红耳赤,便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毕竟不久前,她才下定决心不再参和父母之间的感情事。
在她看来,两人有没有太多的感情已经不重要了,日常生活中的相敬如宾,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原来以为父母是奉子成婚的。
赵文青是那样的年轻、优秀。什么样的人家,才会舍得让女儿在大好年华就这般嫁人。
除非是一场意外,让他们不得不结合在一起。
曾经的她,就是这样以为的。
可现在。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然以前也没少从小说中了解到这些。
就在几个月前,她觉得这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正常的生理需求。
那时候,蒋珈禾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这些。
可当下这一刻,当事实真的摆放在自己面前,当当事人真的变成自己的父母时。
才发现自己压根做不到。
这盒快要空掉的避孕套,是谁用掉的,答案毋庸置疑。
用这些做了什么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尴尬。从前只是想象,现下这般和撞破,也没什么差别了。
蒋珈禾只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裂了。
目光落在地板上的方盒。
只要扫一眼,就觉得尴尬得厉害。想了想,又怕这个东西掉在这儿,要是被父母发现了,岂不是更尴尬?
她硬着头皮捡起。迅速塞回到沙发,当作今夜什么都没发生。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她尴尬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从前所谓的大道理,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原来父母的关系,是真的很亲密-
蒋延庆今晚要参加一个晚宴。出入这种场合,很少有人形单影只。
他作为已婚人士,历年陪同的,都是身为蒋太太的赵文青。
这么多年,从不例外。
不过他本人并不太在意这些。也知道赵文青并不喜欢太过抛头露面,将自己过多地暴露在公众视野。
他尊重赵文青,因此抉择权向来都在她自己的手中。
“去啊。”赵文青搂着他的脖颈,“就当放松心情了。”
“嗯。”蒋延庆捋开她的头发,唇肉贴了上去,“我来安排。”
自从女儿毕业后,赵文青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加上这段时间,对方跑到外省去旅行了,于是这几日通过蒋延庆的行事,越发的放纵自我了。
昨晚一时没控制住,两人都做得有点狠了。打从到货许久的快递被他发现后,女儿外出这阵,几乎就没消停过。
相比做,蒋延庆更喜欢欣赏赵文青的模样。尤其是眼下,不同于狭窄甬道的挤压,观赏更为直接。
……
早晨醒来,两人昨夜随意搭在胸前的被子,此刻已经下滑到腰际了。
破了点皮,上面留有很明显被牙齿咬过的痕迹。
蒋延庆的皮肤,也没好到哪儿去。
清晨醒来,身体给了自然反应。他长手一伸,自然揽过赵文青的身体。
动作缓慢,两人闭着眼睛,温存着。
云水蓝的薄被,随着动作规律地起。伏着。
不过思及两人今天还要出行,于是没闹太久。一通胡闹过后,赵文青精力消耗许多。她躺在床上没有被濡湿的床单上,慢慢平稳呼吸。
今天晚上还要参加宴会,为了保留所剩无几的力气。她难得的朝蒋延庆张开双手,要对方抱自己去浴室清理。
身为罪魁祸首的那人,极其欠揍的笑容,可还是任劳任怨地弯身,将她从床上挖起-
晚宴在傍晚举行,赵文青同蒋延庆出门时,原本还没想起女儿已经提早回来了。
等想起这事,打算给对方提一嘴的,结果发现这孩子从早上一大早跑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给阿姨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这次晚宴,主要是蒋延庆公司长期友好合作的一个朋友母亲的寿宴。
青年时期,也是叱咤商场的传奇人物。同圈层的,许多后辈收到请帖,都偕同家眷一同前往祝寿。
“老蒋、文青。”
抵达场所时,恰好碰上谢斯风。看对方这个样子,似乎也是刚刚才到。
他出声叫住两人,走上前打招呼,“还挺巧。”
“你也收到请帖了?”蒋延庆扫视他谢斯风一眼,声线冷淡,“想不到你这刚回国没多久,关系网倒是依旧。”
“瞧你这说的哪里话。”
谢斯风语气坦然,视线从赵文青身上移开,回落到蒋延庆的身上。笑着邀请,“一起进去,顺便聊几句?”
晚宴结束,赵文青同蒋延庆今晚都喝了点酒,不过后者喝得有点多。车窗半降,空气对流,脑袋的那点不清醒散去几分。
赵文青靠着窗,有点困。
“你先睡一会,待会到了我叫你。”
“嗯。”
蒋延庆递给她毯子,仔细盖好身体,才阖起眼-
明天还要工作,赵文青回房间,洗漱完倒头就睡。蒋延庆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呼气清浅地进入梦中。
已经是入夏了,多植被的环境,少不了动物们的交流。哪怕轻声细语,在盛夏编织的夜晚,如一支摇篮曲,催人入眠。
蒋延庆今天有点烦躁。
他推开门,下了楼。没曾想,和刚进屋的蒋珈禾碰了个正着。
女儿动作轻缓。视角误差,并没有看见他,但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去做什么了?”蒋延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随口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蒋珈禾:“和朋友一块儿出去了。”
见被发现,她动作舒展,变得自然许多。不过因为前天发现的事,她这会儿没法直视在她心目中威严的父亲。
刚才也是撒了谎,因为没想好该如何面对爸妈,所以她像个无业游民一般,在外面晃荡了一整天。
想着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已经上楼休息了。却没想,会在这儿碰见。
蒋珈禾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说完,不等蒋延庆发话,三两步就跑远了。
蒋延庆没拦。见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原本停下的脚步,才继续。
他往客厅里走,推开推拉门,走出去、坐在屋下的藤椅上。
将下楼前,从抽屉中取出的烟盒同打火机随意地抛在圆桌茶几上。背脊慵懒地靠在椅背,翘着腿。
外边的风,有一点燥。
门是敞着的。客厅的空调没关,热风冷风对冲,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蒋珈禾并没有走远,刚才只是跑到餐厅去了。她站在恒温水壶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解唇舌的干燥。
视线却一直悄悄注意着蒋延庆的一举一动。
现在已经很晚了。爸爸不休息,一个人来到楼
下,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曾经有人对自己说,她的父母皮相骨相皆是上乘,说是电影明星也不为过。
那时候,自己并不放在心上,只知道父母长相好看。
因为从小到大,很多人夸赞自己长得漂亮。
可这一刻,蒋珈禾才慢慢开始回想。网络上有个很火的梗,猜猜哪个是妈妈哪个是女儿。
起初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如果是自己同赵文青比较的话,只要她化一张略显成熟的妆容,将母女合照po到网上。
或许真有那么一丝难以辨清,究竟谁是谁了。
至于父亲,这么多年长期坚持锻炼身体,身体肌肉并不夸张。容颜并未全然衰老。
剑眉星目的长相,反而在岁月的流逝下,增添了一抹独特的韵味。
这种魅力,很吸引人。
只是因为他们时常见面,蒋珈禾从前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想想,她的父母大概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简直就是人类中的颜值天菜。
那么,昨晚发现的那些,是不是就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可是光是脑补,就足够让人联想的。
这一瞬,蒋珈禾感觉自己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事情,还是要尽量装作什么都不知,最好烂在肚子,带进坟里。
离开前,她抓着扶手站在楼梯上,视线看向玻璃窗外的父亲。
讶异。这是第一次,见蒋延庆抽烟。
倾身,抓过烟盒。从里头抽出一根烟,姿态娴熟地咬在嘴里。在风中拢手点烟。
这些动作,熟练极了。
是她不曾见到过的一面。
等她再看过去的时候,蒋延庆的视线蜻蜓点水般扫过来。
夜风骤起,额前的头发被吹乱。暗夜中,视线被遮挡,索性并未发现自己。
蒋珈禾趿拉着拖鞋,逃跑也似的离开了-
结婚之后,蒋延庆很少当着赵文青的面抽烟。久而久之,这种不好的习惯似乎已经戒掉了。
可点起时,才发现有些东西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除却最初的青涩、呛咳,香烟再过肺时,姿态熟稔无比。
良久。蒋延庆磕了磕烟灰,给谢斯风打去了一通电话。对方似乎故意的,响铃许久才缓慢接通。
他没什么耐心,“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当年你没资格,现在更是。收起你的心思,同我太太保持必要社交距离。”
“你也不想,以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第34章 34我们什么关系?
“我自认为我今晚,好像也没做什么不恰当的行为?”电话那段的谢斯风愣了一秒。
似乎没想到对方半夜不睡觉,回来这么多天,主动打给自己的第一通电话,为的就是这个事。
不免调侃,“况且,你不是形影不离地跟在你的太太身边吗?”
“再说你,你说的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谢斯风慢悠悠地反问,“老蒋,你难不成自己忘记了吗?当年那事,我过问过你的意见的。”
“我可还记得,你还是是这样跟我说的。”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尽管具体的场景不太记得了,可蒋延庆说得那番打脸的话,让人记忆犹新,“你说只把文青当作妹妹的。”
“所以我才打算追求对方的。尽管这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谢斯风倒豆子般说了一大堆,“好在老天有眼。”
他似乎说到了尽兴处,全然忘记了蒋延庆今晚的这通电话是来警告他的,“我后来同斐俞出国了,虽然这事没成,人也在国外了。不过你和赵文青之间发生的事,我也没少了解到。”
“你和赵文青结婚,当年差点把自己的命都丢了。那时候我便觉得,该明白真心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蒋延庆捏了捏眉心,“够了,闭嘴吧。”今晚这通电话,属实是失策了。
“这么多年过去,连你们的女儿都这般大了。”谢斯风难得寻到这个机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都到了这把年纪了,对待赵文青的事,你总能失去理智。”
谢斯风曾短暂追求过赵文青这件事,是在她还没同蒋延庆发生关系前的事。
那时候,她总是跟在他的身边,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蒋延庆身边的朋友,她相处得都非常融洽、熟稔。
大概就是在这么长期以往的接触下,偶然的一天,蒋延庆发现谢斯风居然开始打自己妹妹的主意。
那时候,她才十九岁,对比起他的年纪,说是老牛吃嫩草也不为过。
可惜,身为当事人的赵文青,一无所知。偶尔某些时刻,因为他有事耽搁了,她还会主动联系谢斯风,询问自己的下落。
这就导致他的神经都异常紧绷。
不过,身为多年朋友,谢斯风的为人秉性,自己还是一清二楚的。
倘若对方还未付出实际的计划,真的是出自真心,而赵文青又并不反感对方,那么他或许也不会太有异议,也许还会帮着撮合。
只是,谢斯风只是随口一提的玩笑话。他心中属意的另有他人。
蒋延庆当时知道这事,将谢斯风痛骂了一顿。不过好在这件事的苗头,知晓的人并不多。赵文青反射弧长,并未感知到。
可他没想到的是,因为对方追求斐俞这件事,她竟然在家里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如果当年不是因为这事大受打击,也不会阴差阳错般,产生另一件事了-
蒋延庆不想听对方冗长且毫无意义的分析,敷衍应了几句后,便切断了通话。手机搁在一旁,盯着黑夜发愣。
直到香烟灼烧指尖,耳边传来拖鞋轻微的“啪嗒”声。他收了手,将它摁灭在大理石中。
抬起眼,注视着本该睡在三楼卧房的妻子,“怎么醒了?”
“刚才迷糊中醒了,”赵文青揉了揉眼睛,头发有点儿凌乱,“伸手摸了一下身旁的位置,发现是凉的。你不在那儿。”
她今天穿着的是睡裤,裤脚不算长。越过门槛,准备出来时,又嫌会被蚊子咬,于是在房间里头带了条薄毯出来。
在蒋延庆身侧坐下,将毯子盖在自己的腿上,“应酬了一天,你不困?还有精力在这儿抽烟?”
他笑笑,“被你发现了。”
“味道这么大,想不发现都困难呢。”
“是有烦心事吗?”她问,“公事还是私事?”
“不是什么大事。”蒋延庆知道赵文青不太喜欢烟味,原本想伸手搂对方的。伸到一半,想到这儿之后,又放了手,“不用放在心上。”
“嗯。”
“要是出了什么事,别瞒着我。”赵文青视线笔直地望着他,“我们一块儿商量。”
“好。”
“对了,今天晚上珈禾回来了吗?”她突然想起这件事,“我们晚上回来的时候,家里好像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她会没回来。今天说是出门找朋友,但出去那么久,也没发个消息过来。”
“别担心。”
“珈禾回来了。”蒋延庆想起刚才女儿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刚才我下来的时候,看见她了。”
“这会儿,应该睡下了。”
“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文青抬起头,“自从旅行回来后,珈禾整个人就怪怪的,似乎有什么心事。以前假期,她都是九十点才起来,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还这么晚才回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蒋延庆笑话她,“你像女儿这么大的时候,不就心事一箩筐吗?不肯告诉爸妈,也不肯告诉我。”
“……”
赵文青不吭声了,怕他将旧事的细枝末节揪扯出。不过她当年其实心事不多。寥寥无几的,同女儿的心事相比,还是有所不同的-
赵文青这几天,明显察觉到了蒋珈禾的不对劲。每次像是特地躲避他们似的,只要说话,要么眼睛乱飘,视线根本不看自己和蒋延庆。
要么说不了几句话,就逃走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怪异,是从旅行回来完就开始了。那么她感觉自己都得‘检讨’一下,是不是家里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回家没几天。高考志愿刚填报完,就又开始收拾、打包自己的行李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
赵文青问,“是又要和小宗那孩子一块儿出门吗?”
“不是。”蒋珈禾抿了抿唇,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人坐在上面压了压,“我想到爷爷奶奶那儿住一段时间。假期又长又没什么事干,等到开了学,估计就没什么时间回去陪伴他们了。”
这其实是胡诌的一个借口。
自从那天夜里发现了那盒快用光的避孕套。而且,避孕套的生产日期,目测还挺新的。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很尴尬。
完全无法直视自己的父母。
她有时候也曾试图说服自己:没事的,只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罢了,全球几十亿人,肯定不止她一个人有过这样的经历。
只可惜,作用不大。
这种尴尬的心理,每次只要一见到两人,就会从脑海中蹦出来。简直太折磨人了。
虽然知道夫妻生活是人之常情的事。往常在言情读物上看见时,也会看得津津有味、细细品味。
可当这件事真实发生在自己父母身上时,才发现早前的猜测压根就算不了什么,摆在眼前的事实,冲击力才大。
自打发现那盒快要空掉的避孕套,感觉脑细胞死掉了不少。每次都在想,该如何面对父母,如何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还和从前一样。
如此几天后,蒋珈禾发现自己仍旧做不到。
避免尴尬,这几天早出晚归的,还被赵文青怀疑自己是不是跑到外面去做兼职了。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只好另作它算了。
原本那个令她连夜落荒而逃,纠结无比的吻,比起这件事都算不了什么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放心,我过阵子还是会回来的。”
蒋珈禾在心中长长舒了口气,将行李箱阖上,拉上拉链,说这话的时候,看也没看身侧的赵文青,“我现在是个成年人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我昨天晚上已经给奶奶他们打过电话了,待会让王叔送我过去就好。”
想了很久,她决定这段时间还是先暂时远离一下爸妈,躲在爷爷奶奶那儿,给自己一片清净地。时间是最好的药剂,也许过了这阵子,人就能冷静下来了。
毕竟,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只要和父母待在一块儿,就觉得尴尬得不行。
时间久了,他们迟早都会怀疑的。
而这件事,又是没办法同爸妈详聊的。否则,那真的是尴尬到炸裂。从她一个人的尴尬,演变成一家人的面面相觑。
趁现在,她可得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了。
“好吧。”
赵文青给蒋珈禾又整理了几件物品,放在她的随行小包中,“回去住,记得听爷爷奶奶的话。”
“知道了。”
“过几天,你爸要去香港一趟。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让他替你搜罗回来?”
“不用了。”
蒋珈禾拎起箱子,赵文青本想帮忙的,结果被拒绝了。
她吃力地拖着行李,走到了电梯前。进入轿厢,“那我就先走了,待会到家给你们打电话。你和爸爸在家里,不要太想我哦。”-
好不容易将行李拖下去,走出家门,蒋珈禾才感到心下一松。结果刚走出去没几步,碰上迎面而来的宗少钦。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也不知作何表情,只好生硬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给你发消息,你又不回。”宗少钦语气稀疏平常。看她一眼,叹一声,“我知道你都看见了。”
“那又怎样。”
“其实那也是我的初吻。”他说,“你不能不对此负责。”
“什么?”蒋珈禾急得差点跳脚,“我?对你负责,没搞错吧?”
刚要和宗少钦辩清楚,结果一抬头,发现赵文青正站在二楼的阳台往下看。瞬间,原本刚要炸毛的心情不得不压抑住。
“懒得理你。”
“那天本来就是一个意外,我都没介意,你一个男的,搞得好像很吃亏一样。”蒋珈禾将行李递给司机,避开人说,“反正就当被狗啃了一口。”
“咱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除非,你想和我断绝关系了。”
“我们什么关系?”宗少钦长腿一抻,在一旁的长椅坐下,“你说清楚。”
第35章 35更像是青梅竹马。
蒋珈禾回了老宅,整个人的状态还是无所事事的。刚回家,先是在爷爷奶奶面前晃荡一圈。
下午过后,陪老太太去戏楼听一下曲子,聊一点闲天。没多久,就又跑到老爷子的面前,跟着对方学习书法。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天。吃过晚饭后,一个人宅在自己的房间里,刷了会手机,就开始无聊得发慌。
她躺着休息了一会,结果五分钟不到,又重新摸到手机打开。
准备打几把游戏,就酝酿睡意,结束这无所事事的一天。
“TIMI——”
这个游戏,早些时间玩过一阵,但是瘾不深。打到钻石后,就没再继续打了。
只不过当时玩游戏,大多数时候是周末同宗少钦一块儿玩的。
对方为了让两人段位匹配,可以一块儿打排位。曾登录她的账号,帮她把段位升到王者了。
账号里,还多了许多漂亮的皮肤。可惜,蒋珈禾并不太感冒。
本来技术算不上好,这些个炫酷的特效加持下,更是让她眼花缭乱了,有时候技能都丢不准。
而现在太久没打,段位已经掉到钻石了-
蒋珈禾登进游戏。游戏好友里,‘宗少钦’的头像是黑的,他并没有上线。或者说,他已经很久没上线了。
想到这儿,她烦躁地晃了晃脑袋,将自己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扔掉。
点开游戏,打了一把排位赛。
由于会的英雄不多。拿手的英雄妲己,被对方给禁用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蔡文姬,当一名奶妈。
队友一直在发送自己的战绩,并且让她选择瑶。没选瑶,就一直在那儿打字谴责。
劈里啪啦说一大堆,蒋珈禾原本就心烦,碰上这种队友,直接甩了一句【神经病】
就这样,把射手整破防了。
一整局要么在送人头,要么就在刷打野的野怪,要么就在骂她这个辅助。
一局十分钟都不到,毫不意外的输惨了。
结束游戏后,对方还特地拉了个房间。蒋珈禾看着对方给自己发送组队申请,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准备退出游戏时,她发现裴青寂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线了游戏。
当初她觉得有事通过阿姨联系他,实在太过麻烦了,于是加了他的q.q好友。
毕竟,他们这个年纪,很少人使用微信。除非是给长辈们发消息,同龄人之间,都是使用q.q进行友好交流。
加了好友这么长时间,平日里也没见过他打游戏。怎么这会子突然就开始玩了,是因为现在放假了吗?
蒋珈禾仔细一瞅,发现对方暂时还没段位。
好像目前还是个新用户。
她想了想,发送了一个匹配申请。不过等了许久,等到过期,也没人回应。
直到她不死心地又发了一个,得到了对方彻底、果断的拒绝,才终于歇了想法-
蒋珈禾手机一扔,瘫倒在床。真的很无聊,很没劲。
因为爸妈的事,导致她在家中面对他们的时候,总会很尴尬。
现在远离了,暂时
是清闲了,可以不去想那些事了。可关于自己的事,又开始发散了。
那个阴差阳错的吻,导致她暂时还没想好,究竟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宗少钦。
而高考过后,裴青寂明显在渐渐疏远自己,虽然能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很伤心。
其他同龄的朋友们,要么暂时有自己的生活,要么就是因为太海了。
某些时候,她感觉彼此之间算不上有太多的话题。不在一个频道中。
唯有宗少钦。
一提到他的名字,蒋珈禾便烦躁地翻了个身。这种尴尬的日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明明吃亏的是自己。那也是她的初吻啊!
明明她可以当作被狗啃了一口般不在意,为什么他就不能同自己一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还有,什么叫做‘我们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同学关系、朋友关系,勉强算个青梅竹马的关系,总不能是恋人关系吧?
烦烦烦——烦死了!
说好是回来平复心情的,怎么这下却越来越烦了?
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大脑就不会放空,蒋珈禾决定要开始疯狂整理自己的房间。
忙碌起来,就不会东想西想了。累了,倒头就能大睡一场。
恰好房间也有点乱。
这儿堆了许多从前买来的书籍,有些装在防尘袋里,塞进了书柜。
有些则是东放一点,西放一点的。
里面大多数是文学经典著作,还有混杂进来的言情读物。
于是,蒋珈禾特意交代阿姨们不要随便碰自己的这些书。
并且这个房间,也只有在她回来小住的当天,或者前几天进来清扫一下。
大部分摆件都是物归原样,没有碰触。
眼下。蒋珈禾一会儿清理一下自己的书;一会儿坐在书桌前,看自己早前看得津津有味的读物;又一会儿瘫倒在床,三两分钟后又爬起,继续方才的行为。
这个房间中,有一部分的东西是属于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属于赵文青的。
当年腾出房间时,东西搬离得不彻底。有些物品收拾起来,统一塞进了箱子里,挪到了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原本打算过阵子再继续清理的。只是一晃许多年过去,早已遗忘。里面究竟有什么物品,怕是也不记得了-
蒋珈禾整理了半个多小时,在隔间里拖出来一个积满厚厚灰尘的箱子。
拖出来的时候扬尘满天飞,害得她捂着鼻子,还是呛进去了不少。
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件事,如果放在从前,她是碰都不会碰的。但是今天实在太无聊了,给自己找点事做。
看看里头还有没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把它整理出来。免得以后需要的时候,找也找不到,时间久了就弄丢了。
蒋珈禾打开纸箱盖子。里面塞的东西,居然不是很多。
一眼望去,都是些极具年代感的事物,她瞬间就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的。
这个房间里,从前的主人是她的妈妈。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她的。时间嘛,大概是和爸爸结婚之后。
里面是一些比较老旧、具有年代感的书籍,唱片、耳机、游戏手柄,还有几只明显淘汰掉的古董按键手机。
只是一些寻常旧物。
如果是平日,蒋珈禾大概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一想到今天没事做,且这些东西极大大概率都是赵文青曾经使用过的,莫名滋生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仿佛透过这些东西,时光回溯,去到了他们当初的那个时代。
她从箱子里取出这些东西。由于时间太久了,耳机、MP3、完全不能使用了。
几只手机中,有一只插上电后,屏幕竟然略有闪动。
尽管无法开机,可质量未免太好了点吧。
蒋珈禾坐在地上,翻了好一会儿。每一件玩意,于她而言都是稀罕物。充满好奇、激动。
翻找间,找出来一本牛皮手札本。她没细看,随手搁在桌上。
因为她现在的注意,已经被刚才翻动间,发现箱子最底层压着的哪一本厚厚的相册,所吸引住了。
蒋珈禾伸手,将它从箱子取出来。尽管是放置在箱子中,可封面页仍是不可避免地落上一层薄灰。
她用手抹开上面的灰尘,翻开内页。
里面的照片可真多。
亏她原来还以为是她爸年轻的时候太过冷淡,不喜欢别人给自己拍照。原来事实并非如此,他小时候并非是不喜欢拍照。
否则,怎么解释这几页的照片,全部都是他的童年旧照呢?时间跨度还挺大的。小到孩童时期,大到青春期。
不过这么重要的照片,怎么会保管不妥当呢?当时她问爷爷奶奶要照片,都没翻找出来几张。况且,这本相册是怎么又整理到妈妈的房间里来的呢?
——
难不成,是他们结婚后,妈妈找奶奶他们要过来的。想要翻开爸爸小时候照片的时候,忘记还回去了,最后放着放着就忘记了,最终导致它被收起来了。
不对劲,不对劲。
蒋珈禾越往后翻,越发觉得很不对劲。相册的后半部分中,里面开始陆续出现妈妈的照片。
很年轻,如果不是眉眼间依稀还能辨认出熟悉的五官,她都不敢确认。
根据相片中遗留的时间推测。大部分的拍摄时间,都是妈妈读小学到上大学这个时期的。
可是这儿,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
越往后翻,令她奇怪的事越多。相册里,不仅有赵文青和蒋延庆单各自的单人照,两人的合照也是非常多的。
举止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照片不是死物。蒋珈禾透过这张薄薄的纸张,感觉自己仿佛在当下的那刻与从前的父母通感了。
父亲眼底有嫌弃的,纵容的,也有无可奈何的。这所有的情绪,全都涌向一个人。
原来,父母并非是相亲认识的,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奉子成婚这一说。包括所谓的相敬如宾,那全都是自己的猜测。
照片中的他们,更像是青梅竹马。
如果事情换一种方向去看待。
是不是,其实她的父母打从一开始便是认识的。而后正常相爱、结婚,再到有了她?
第36章 36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说早前发现父母快要用光的避孕套盒,因而尴尬到头皮炸裂。
那么此刻,蒋珈禾内心隐隐变得兴奋起来,像是发现两人隐藏久而不说的秘密。
这个秘密,再也不是他们随意敷衍一两句过去就能解决的。
这个家里,除了爸妈,爷爷奶奶他们也好像都在隐瞒着同一件事。
爸爸和妈妈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早前就相识的话,为什么从前她问起的时候,他们只说是朋友介绍,相亲认识的。
这真的很不对劲。
蒋珈禾赶紧从床上将自己的手机捞了过来,打开相机。
翻动相册,从里面选取了几张照片,用手机拍摄保存下来后,就将这本厚相册放在一旁了。
因为这本相册,她现在对于箱子里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也许就在下一秒,就会从中挖到了什么更深的秘密。
它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般,对于此刻的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隔天中午,用过午饭后,蒋珈禾特地跟在沈诵兰身后。陪同她一块儿,在羊肠小路上漫步着,进行消食活动。
她亦步亦趋,“奶奶,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嗯?”沈诵兰讶异,停下脚步。眼神往一边的凉亭看去,示意蒋珈禾到那儿坐下聊,“这么严肃的吗?都用上请教这个词了。那你说说,我看看我能不能为你解答。”
“奶奶,其实我的这个问题很简单。”蒋珈禾扶着人坐下,“就是我爸和我妈,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她紧挨在老太太身边,“以前我问他们,他们总是敷衍我,要么就是打发小孩子一般,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我。”
“这件事,有那么不能和我说的吗?”
“哪有。”
沈诵兰对上蒋珈禾那双清明的眼,停了一瞬,“你爸和你妈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那时候,你妈刚上大学,你爸爸工作了。两人经朋友介绍后,一见钟情,彼此接触间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就这样吗?”凉亭外树木葱郁,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蒋珈禾掐了片绿叶,在指腹间摩挲。继而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询问,“那他们在这儿之前,彼此之间都不熟识的吗?”
“当然。”
“撒谎。”蒋珈禾松开手,叶子落地,“我爸和我妈,他们明明很早以前就认识。”
“奶奶,连你也不肯告诉我真话。”她很沮丧,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沈诵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怎么会呢。”
“那好,我问你一件事。”蒋珈禾坐直身体,目光穿过横斜在眼前的枝条,“奶奶,有件事你应该还记得吧。就是以前我小的时候,总爱缠着你要看爸爸小时候的照片。你那个时候告诉我,说因为爸爸年轻的时候性格比较冷,不喜欢拍照。因此家里面,几乎没有留下过他的几张童年时候的照片。”
“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沈诵兰颔首,“嗯。”
“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您说爸爸性格冷,这一点我赞同,可说家里没留下他几张照片。”蒋珈禾将自己昨晚的发现托出,“那为什么,我昨天清理房间的时候,清出来了一箱物品,里面有一本相册。”
“相册里面存下了许多照片。那里面几乎全部都是关于我爸妈的,还有好多他们年轻时候的合照。”
她一字一句,视线紧紧锁在沈诵兰的身上,“根据照片上的时间推算,那个时候的他们,按照你们的说辞,应该是没有产生任何交际的吧。”
“可为什么会拥有合照。而且照片里,为什么他们两个看起来这么……”话到嘴边,蒋珈禾怕自己用词不妥当,还是换了一个更柔和的说辞,“熟稔?”
良久,沈诵兰只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嘴唇上下抖动。看起来欲言又止的。
“真的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