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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婚孕 玩偶之家 24178 字 6天前

从徐文西的角度望去,男人腰细腿长,大踏步朝前走时,随风摇曳的碎花裙拂过西装裤、皮带扣和名贵的腕表,那是无比的柔弱和斯文的矜贵对碰,而强劲有力的臂膀和纤细的小腿,更宛如天造地设的般配

才把人放到副驾驶,正准备去哄她时,陈寅洲才察觉到手指间有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

等抽手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指尖,还有他那条黑金鳄鱼皮的表带上,都沾上了暗红色的斑驳血迹。

第76章 见红。“冷静一点。”

见陈寅洲不给她关车门,还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江一诺心里的不爽又上升到另一个维度:“上车啊,不是要走?”

他不说话,俯身探进来要撩她的裙摆,被江一诺摁住手腕:“怎么了?”

他的眉头紧皱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视线一直牢牢地锁在她的下半身上。

江一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恰巧看到他最钟爱戴的那只表上去。

表的腕带恰好卡在他的腕骨之上。

他的皮肤白,筋骨轻透,上面似乎还浮着一层淡淡的可疑红晕。

而那白色的衬衫袖口,已经被蹭上的血迹更是尤为明显了。

“你受伤了?”江一诺火气骤然下去一大半,扣住男人的手腕,甚至尝试解下他的腕表,想翻来覆去地仔细看看。

受伤了还抱着她,那伤口岂不是裂开得更大了?这会又要开车,还是右手,可耽误不得。

“你哪里不舒服吗?”陈寅洲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来问她,但语气变得有些焦灼。

“我吗?”她有点疑惑,“我没有伤口啊,也没有不舒服。”

陈寅洲仿佛没再听她说什么,低头又去翻她轻盈的裙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等他拎着裙摆把裙子彻底撩到她大腿附近时,又被她摁住了。

她红着脸道:“到底要干嘛啊?不至于吧,才多久没见,这又是外面,而且我现在很少有这个心思了”

陈寅洲依旧不理她,也不顾她的阻挠,终于揪住她的裙摆一次性推到腰部。

大腿那白腻的软肉中间是一条丝绸质地的淡粉色底裤。

而那条底裤已经几乎要被血水浸透了,像一块掉进池底又被捞出来的破布,正紧紧地贴在她腿根。

再细看她的腿根,跟方才陈寅洲手腕处那些淡红色的印迹相差无几,都是被黏糊的血液蹭到过后干涸的痕迹。

江一诺也看到了。

她几乎要窒息了,反手抓住陈寅洲的手腕,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男人幽深的瞳孔背后,好在情绪底色到底还是冷静的,所以江一诺即使现在有点慌,却也还有稳住的余地。

但也就只是对视了一秒,他就立即盖住她的裙子甩上车门,又坐进驾驶舱摁开打火键,一脚油门轰了下去。

一路上,或许很多摄像头都拍到一辆阿斯顿马丁像发疯一样连着闯了好几个红灯,直接把车开进了离这里最近的医院的急诊楼前。

江一诺很快被推进去做检查。

本来轮休的孙越得到消息之后飞速赶了过来,在找到陈寅洲以后,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陈寅洲手里收着江一诺的身份证,正准备去缴费,全程脸色都不大好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孙越之前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当下直接对他毫不客气地发了出来:“你作为一个男人,能不能让着点你老婆?人家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不要老气她行不行?她以前一个人多辛苦”

孙越正说着,前面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

“孙小姐,眼下最重要的事我想应该不是追责,是办理手续。等她好了,你再来和我谈。

那时说什么都可以,洗耳恭听。“陈寅洲讲完后,转身就离开了。

孙越愣在原地,莫名觉得汗毛阵阵。

不过,其实陈寅洲讲这句话的时候也没带什么情绪,似乎就只是看了她那一眼而已,她却不敢跟上去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又等了两三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给人打抱不平去了,的确有些本末倒置,得赶快守着江一诺去才行-

这次是沈沛凝亲自给江一诺做的检查。

她被推出来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

因是休假,孙越穿着便装,从头到尾也没参与检查,只是等在外面。

见她人一出来,便扑上来问她怎样了。

陈寅洲还没来得及迎上去,远远就被沈沛凝截走,两人一旁说话去了。

“前置胎盘如果不处理,是会比较严重的。”沈沛凝站在通道里,把口袋里的笔拿出来,在空中给陈寅洲画圈做示范。

“你看,这里是她的宫颈口,这里是胎盘,这个位置是胎儿。”沈沛凝说,“因为位置太低,所以随着逐渐到达孕晚期,她会出现出血的症状。”

她边讲边在空中圈圈点点,讲得十分详细,纵然是陈寅洲这种外行也听得懂。

沈沛凝见陈寅洲虽面上沉静,但额间的青筋却已然暴起,便安慰道:“你也别紧张,就是多照顾她卧床,当然适当走动是可以的,但一定别提重物,还要记得随时监控胎儿情况。”

她边说边把钢笔插进上衣口袋,转身要走,却突然想起什么。

她盯着弟弟,上下扫视了一圈才道:“今天她出血量大,还有一部分是外因。这是你们私事,我本来不想过问。”

陈寅洲垂眸未应。

她把他的神色收在眼底,瞬间了然:“情绪不佳、生活不规律、感冒、性生活,都可能加重症状。”

“还有,她的性生活以后需要完全禁止掉。”沈沛凝说完,又看他一眼,“你的话,憋不住就自己处理掉。”

陈寅洲一直听着,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想到沈沛凝提到的诱因,心中悔过的念头已经变得杂乱无序,紧握的拳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沈沛凝了解陈家的情况。

不久前她也作为亲属接受了调查,也知道了陈寅洲的选择。

但按照沈博士的性格,一不过多说教,只摆事实讲道理,二不过于苛责小辈。

于是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过去了。”

其他的,只字未提-

孙越其实在来医院之前,就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

她不仅了解到了江一诺真正的家世,还了解到两人近期出现的矛盾。

了解来源是她和沈沛凝的一次“吵架”。

在那次“吵架”中,她得到的信息量堪比过去多年她在江一诺那里得到的。

起因是两人恰巧被分到一个地方去出差,同住一间屋时,她听见沈沛凝在阳台上和家里打电话,其中的几个字眼提到了陈寅洲和江一诺。

她和沈沛凝从前并不对付,本来已经随着合作多次有所改善,只是孙越这个人太犟,不太善于服软罢了。

但这一次,矛盾又激化了。

孙越越听越来气:“你家里人既然都知道江一诺了,还跟你四处打听,那为什么不肯承认她呢?”

沈沛凝那时才挂掉电话,也没批评她偷听自己和家里打电话,只是平静地解释道:“承认与否,那是他们长辈之间的事了。他们打电话过来也只是比较好奇小江现在的怀孕状况。他们问什么我答什么罢了,其他的事,我没办法多参与评价。”

也正是她一直这样,陈寅洲才在家族里面最听她的。

因为一般她不讲话,但凡到了她张口开劝的程度,那必然是面对大是大非的问题了。

比如像之前发现江一诺怀了陈寅洲的孩子以后,她劝他自己做决定,周全考虑之类的。

但沈沛凝越是这样,孙越就越觉得她装。

“你说实话吧,你们家人都很讨厌小江吧?嫌弃她出生不好,配不上你家金尊玉贵的太子爷!”孙越气愤道,“而且我也听到了,陈家出事了,现在太子爷出面保他爹,他扭头就抛妻弃子!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温柔体贴,我呸呸呸!”

孙越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再说回来,说说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你们豪门家长非常看中门当户对,但是为什么不看看个人潜力呢?”

“我们小江虽然是做自媒体出身的,但好歹也是陈寅洲的校友,两个人都是NYU毕业的,论名校背景,两人差不多;都有正经工作,也有经历有见识,她到底差在哪里?到现在孩子都快生出来了,还没被你家里接受,还要被背后蛐蛐,她差在哪里?就差在出身吗?”

“难道因为出身,就一辈子进不来陈家,被公婆刁难,要丈夫在父母和妻子面前选一个,以后甚至面临变成孤儿寡母的风险?出身这回事,她有的选吗?!”

沈沛凝静静地听着,并不反驳,甚至还有认真思考的意思。

等孙越气呼呼地讲完,沈沛凝甚至语出惊人地又冒出一句话:“不是。家里人都知道小江的出身并不差,他们应该没有那个意思,更不会有你担心的对孕妇不利。”

孙越被气糊涂了,叉着腰转过来:“你说什么?我能不知道她家啥情况?她妈妈不管她,俩人从小到大,关系不咋的,她自己在外面上学”

沈沛凝比了个手势:“稍等。”

她道:“小江的父亲是悦云集团的董事长,她的母亲现已因多年过度勒索而入狱,她侄子是商海资本的联合创始人,侄媳的母亲是安泰集团的大女儿。不对吗?”

看着孙越变化莫测的脸,沈沛凝有些疑惑。

她明明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信息,为什么孙越还这样。

于是,她决定再讲一点自己知道的。

“还有,刚才关于你说的,我弟弟抛妻弃子的话。”

“客观上讲,我弟弟这么做是怕拖累小江,否则他不会让她签一笔财产丰厚的赠予合同;其次,夫妻俩的关系没你讲得这么剑拔弩张,小江在不知道我弟弟到底能不能回来的情况下,为他买下了洲立。”

“家里人经过这次的事件感到很意外,他们是想多了解这个女孩。”沈沛凝说罢,已经坐到了床边去,掏出洗漱包准备去刷牙,“所以我想,你是误会他们了。别太激动,会死很多身体细胞。”

孙越自那晚后,再看到江一诺报平安,并且给自己转账发红包、买奢侈品的信息,心中五味杂陈。

她以前就知道江一诺是一个把自己的苦咽下去,会把阳光留给自己朋友的女孩。

所以她并不生气江一诺瞒着她。

她只是心疼,心疼又庆幸,庆幸又气愤。

庆幸这个苦了很久没有父母疼爱的女孩,终于遇到了一个肯给她花钱的帅气老公,以后能照顾她。

心疼她一个人扛了这么多事。

气愤江一诺虽然有个好老公,却没个好的公婆,又要受委屈。

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原本有点直来直去火爆的性格,在知道江一诺或许是因为情绪、胎盘位置而见红以后,一时间不知道再去怨谁。

怨来怨去,也只怨这两人是一段孽缘,一段从头开始到现在已经要开花结果了,却还会彼此伤害的孽缘。

他们像一对互相撕咬对方的毒蛇,锋利的牙齿和自带的毒液总是弄伤对方,甚至会被对方的毒液弄死,但却总是缠绕在一起不放开彼此。

孙越摩挲着江一诺那露出的细白手腕,心疼到掉眼泪,却见她没再看自己了。

她的视线好像落到了门外的玻璃上。

孙越回头就见到了那个大约二十分钟前,冷淡地斥责她应该先关心江一诺,而不是先追责的,站在门外的衣冠楚楚的男人。

他的目光

在和江一诺交融时,早已没了当时斥责孙越的气势。

眼圈,是红色的。

而那高挺的鼻梁被灯光投下的影子里,满是缄默的愧疚与绵延无尽的疼惜。

第77章 驳头链“别咬。”

陈寅洲在原地默然站立许久后才推门进去。

孙越擦掉眼泪走出去之前,还是和他讲了句话:“每次这个时候,除了我和你,都没有人来看她。下次也通知一下傅家人吧。”

陈寅洲捕捉到信息,视线扫过她。

“哦,这件事是你姐告诉我的,没别人再知道她的身世了。”孙越回答,“行了,你也别打电话让你们的保姆送饭了。我们职工餐也不错,我知道她喜欢吃啥,我去给她弄点吃的。”

男人听完才侧过身给她让开一条路:“多谢。”

床上的江一诺腰间搭着一条毯子,正半阖着眼躺在那里。

即便她已许久不施粉黛,少了施妆后的给人带来的惊艳感,却因孕期雌激素刺激而皮肤变得莹润细腻,叫旁人看过去,反而又添多了几分温柔和骨子里透出的妩媚。

听到床前的脚步声后她才睁开眼,见陈寅洲正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

“这么看着我干嘛?”她的语气听着很平和。

似乎是已经没力气和他生气了,所以才这样。

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方才做检查而痛出的泪,挂在下颌,还留有半干的泪痕。

陈寅洲盯着她眼角即将溢出的泪珠,很快俯下身去替她抹掉。

男人略微粗粝的拇指划过她红肿的眼角,将那抹圆滚滚的泪珠抹成一道道碎片。

“刚才做检查,很痛吗?”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和,句间带着很深沉的疼惜。

江一诺闭了闭眼,一边感受他手指的温度,一边有些疲惫地说:“本来以为什么都不怕了,但我还是很怕那些器械当然,更怕孩子出事。”

“还好没事,否则我会自责很久。”

她说罢,睁开了眼睛。

余光瞥到陈寅洲衬衫袖口的那一抹红。

“这是我的血?”

她看得直皱眉,想起身去抽旁边的湿纸巾给他擦拭袖口,却因为下半身的疼痛生生被止住了动作。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立马放弃了挪动身体。

这时候,给她抚去泪水的手像是生生慌了神一般把人摁了回去:“别动,我去叫医生。”

江一诺有些怪他小题大做:“医生刚刚才看过我。而且——”

她指指自己身后床头的按钮:“有什么紧急情况,一按就好了。”

这人一看就是身体好到根本没怎么来过医院,也没怎么照顾过病人。

他甚至压根不知道床头能摁铃。

担心是真的担心,但少爷也是货真价实的少爷。

陈寅洲还是摁了铃。

而江一诺还是在仰头看他的手腕。

顺着她的角度望去,总是能望得到他那表带上似有若无的,在某个角度才能看得见的暗红色印记。

没过一会儿,门口传来喧闹声。

那浩浩荡荡的架势,似乎是有什么大人物一并来到了她这个小小的病房门口。

她心中生出奇怪的预感,紧紧地盯着门口。

为首进来的人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

他身边簇拥着几名挂着听诊器和抱着病例板的医生,此刻,他正和一个身上半裹着LV披肩、耳垂戴着璀璨珠宝的中年女士谈话。

这位女士看起来气度非凡,而她身后不远不近还跟着几名带耳麦的保镖。

江一诺光是瞄了她一眼,立即就抬手去够陈寅洲的胳膊,也不顾自己还在和人生气了。

陈寅洲见她面上有些无措,立即牵住她的手才回头过去。

这时候,他正好和郁柳华打上照面。

“这位就是我儿子陈寅洲,Jason。”郁柳华的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说着朝两人靠近,目光在扫到江一诺凸起的肚子时,脸上慈爱的笑容就浮现了出来。

“这是我儿媳。”她说罢,得体地笑了笑,又看向王副院长,“麻烦您了。”

王副院点头,也微笑道:“缘分,之前一直不知道令媳在这里。今天我看过她的档案了,没什么问题,不用太担心了。”

“那就麻烦您了。也是我家小辈,哦,就是沛凝和我说情况特殊,我才着急来看看的。”郁柳华客气道,“这不是,要亲口听您说说我才放心。”

“老郁,不用说这样的话,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王副院边说边和她点点头,又靠近江一诺的床边。

郁柳华走在前面带路,像是非要把王副院带到江一诺面前认一认脸才行似的。

“之前儿子图方便,带着儿媳妇在老安那个医院看的,以后就经常在这里了,要多多拜托您照看了。”

他们每一寸的靠近,都让江一诺不自觉得紧张。

这段日子,在预想陈寅洲可能不会回来的情况下,她原本已经厘清了许多事。

她开始认清了自己的愚蠢,发现自己蠢到非要等到陈家人的接受;也痛恨自己年少轻狂,过早的陷入阶级差婚姻而没办法保全自己。

同时,还恨自己软弱,软弱到孤傲,软弱到清高。

于是,当她打电话联系父亲律师的那一刻,是她舍去尊严低头的第一次,给傅守聿打电话,是她低头的第二次。

这两次,是她朝她曾最看不起的东西低头。

但现实摆在面前,她的乌托邦早就破灭,谁又能跟父亲留给自己的巨额财产和股票分红过不去呢?

一是为了孩子,二是为了自己的未来。

从那之后,她就决定站在父亲的肩膀上,成为一个崭新的、武装起来之后的自己。

可她明明已经身穿铠甲手执兵器,却还是在真正面对郁柳华后感到十分紧张。

那么既然她都已经走出来了,也不妄想再跨入陈家,像等待被检阅的猪肉那样躺在案板上,又在紧张什么呢?

或许,她只是厌恶了那种被上位者审视的目光。

她别过头去。

陈寅洲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又握紧了她的手。

男人的手很大,她比他小一圈的手全程被包裹在手心里。

如今,他也徐徐感受到她掌心不断渗出的汗水。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转身过去,将母亲牢牢地看向江一诺的视线挡住了。

“妈。”他道,“她累了,我们出去说。”

“先让你王叔看一眼,问问情况。”郁柳华边说边伸手给儿子整理胸口前的领带,又顺着领带摸到他的马甲扣,最后再用力拉住两边往中间一拉,使了使眼色,似乎还有些警告的意味。

这是市第一医院的王副院长,不是你安伯伯!

陈寅洲敛眸,回避了母亲的目光。

王副院到底是给面子的,人都到这里了,虽然也早就看过江一诺的病例,但还是例行询问了基本情况。

当然,目的就是让郁柳华亲耳听到,以此表示他的重视。

“那这个前置胎盘,是要怎么处理呢?”她听后确实有些担忧。

陈寅洲似乎有些不耐烦,但碍于外人在场,不能不给母亲面子,他也只是隐隐出了口气,别过脸去,把目光放回了江一诺身上。

江一诺也看着他。

对视也仅仅就那么几秒,两人的目光就如两缕吹向同一处的烟雾交缠在了一起,又如极速生长的藤蔓缠上对方。

他握着她的手站在床边,像守护在公主身边的骑士。

目光此后一寸不离,也不松开她的手,好像随时在准备为她而战。

“前置胎盘这个我已经和洲洲说过了,多卧床,多休息,不要提重物。”被叫进来也陪在一边的沈沛凝替院长回道,“放心。”

郁柳华点点头,拍拍沈沛凝的手,视线最后落在了儿子和江一诺两人紧扣的十指中去。

陈寅洲的手明晃晃地对着外面,无名指上的戒指承载着细腻的光辉。

那是价值不菲的八宝威,且戴在无名指上。

这意味着什么,郁柳华十分清楚。

当时陈寅洲把两个人的结婚复印件、还有新婚请柬寄回家的时候,他爸爸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情绪倒是没那么大波澜,当时只当陈寅洲年少无知在玩闹。

但历经这段时间的种种,又和悦云联系过以后,她便不会再这么想自己的儿子了。

她心下无比满意,却又有些遗憾自己之前没有先见之明。

她或许早该回家挑一些珠宝首饰提前送到这个女孩身边,讨她欢心

的。

王副院来过以后,郁柳华一行人又跟出去说了许久的话。

江一诺靠在枕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有些发白。

陈寅洲索性坐到床边去把她搂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耳后徐徐传来男人西装外套上金属驳头链带来的冰凉触感。

她感受着这样的温度,却还是没有力气挣扎出他的怀抱,甚至连句话都懒得再讲了。

“不要操心。”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握着她柔软的手轻声安慰,“等回家就好好养着,不会有人打扰你。”

江一诺方才是面对他们时下意识的畏惧,才会像寻求依靠一般亲近他。

但并不代表她就此完全原谅了他,于是便费了劲把手虚弱地抽回来:“谁要跟你回家?”

陈寅洲看她一眼,才反应过来,人这是还和他生气呢。

“那我跟你回家?”他温声逗她。

江一诺不大愿意再搭理他,闭上了眼睛。

累,特别累,想要休息。

做过检查的下身还很痛。

陈寅洲轻轻拎着她的手腕放进被子里,这时发现她的肚子上某个地方好像凸起来了一块。

他这时突然想起之前医生们为他解释的,孩子在动,会踢自己的妈妈,还会把小手小脚在肚皮上踢出来一个弧度。

于是无声无息地,他掀开被子,去摸了摸那块凸起的皮肤。

没过一会儿,那小家伙果然翻了个身,在她肚皮其他的位置动了动,而原来那块的凸起,骤然消失了!

江一诺不知什么时候也睁眼了,看得愣住了,有些疑惑地问陈寅洲:“我看花眼了?”

“没有,应该是她的脚。”

他笑容很淡,比平日里讲话还要温柔一倍:“你有不舒服吗?”

“有。力气很大,你女儿要把我肋骨踢断了,现在晚上经常睡不好。”她又闭上眼,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有点像在撒娇。

陈寅洲听得心头一颤。

心脏的某处位置,似乎是因为心疼到了极致,才像棉花糖一样酥软到化成了水。

他一边把人往自己怀里疼惜地拉了拉,那戴着婚戒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肚子,轻轻地拍,像在替她警告孩子:“差不多时候就赶紧出来,别再闹腾妈妈。”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两人离得极近。

彼时耳后原本冰到她耳垂的金属也已经被体温捂热。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似乎只要一个肯低头,一个微微仰头就能亲吻到彼此。

于是江一诺这么做了。

陈寅洲原本正垂眸看着她的肚子,余光瞥到她那湿润又藕粉色的嘴唇,视线停留了几秒,真的垂颈下来。

只是,领带没有歪,冷色调的金属驳头链也没有晃动一下——他的姿态极其绅士,像是真的只是在此时此刻,给心上人一个安抚的,爱怜的吻。

可也不过接吻半秒,怀里的人就已经精准地含住他的下唇狠狠咬了下去。

第78章 甜蜜的齿痕孕期发疯

江一诺这一咬,在陈寅洲嘴角留了个大口子。

这个伤口明显到让他后面回集团参加董事会的时候,逢遇见叔叔阿姨们都好奇地看他两眼,要问一嘴。

磕坏了倒不像,那很明显就是咬的。

他反应很平淡:“惹到了家里的那位。生气,给我挂伤了。”

有位长辈,听着那语气还以为是他的伴侣,但一想,这小子还没结婚,或许是家里的宠物,于是便很关切地道:“记得去打疫苗啊,都伤成这样了。”

“谢谢关心。”陈寅洲只是莞尔,也没解释。

随后没几天,集团各位董事们在已经收到巩家和谢家结婚邀请函的情况下,也听说了陈寅洲已婚的消息。

起因就是洲立的买卖事件。

原本集团到洲立上传下达,已然拍板决策了洲立要被卖掉的事实,甚至已经派人和悦云那边进行了对接。

只是传着传着,不知道怎的,就传出了陈、傅两家是姻亲,没办婚礼,但两人已经珠胎暗结了。

一些早就略闻风声的长辈们会心一笑,没再多问什么。

由此一来,一桩尚好的买卖变成了喜结连理强强结合。

部分不想趟浑水的董事慢慢就退出了决策,没再跟进这件事,交易环节就卡在了评估期。

陈雅素随后找陈寅洲开了个家庭会议,说家里的意思是现在全部听傅家那边安排,也就是基本以江一诺的意愿为主。

而买卖之类的他们不会再干涉。

卖不卖都可以,条件是陈寅洲后面从洲立调离后,需要回到集团去工作。

他心里清楚,家里一直存着要他进集团的心思,想拿江一诺绑住自己。

他现在甘愿入局。

毕竟江一诺已经愿意留在他身边了,无须他再去分心单独给人铺路;等孩子一出生,他们的任务只会更重,近几年想往外跑,也是不可能实现了。

但他即便现在入局,也依旧不想进集团和老古董们相互制衡。

在他这样的家庭里,若是这样就进集团,在父母面前的话语权也依旧是属于丧失的状态。

所以,他近期的打算还是先守着洲立,等把洲立做到无可取代的位置,就可以和家里换个平衡了。

但在此之前,他得回酒店,先安抚好人心。

不久之前,他的副总已经开除了几个不断散布内部各种谣言、搅得大家人心惶惶不能好好工作的人。

这天下午,陈寅洲召集各部门开了个会。

部门各个领导于这一次会议似乎格外尽心。

毕竟被卖给别人后还要适应新领导的做事风格,大家都会惴惴不安。

因此,这会儿即便是见到了颇为严肃的GM陈寅洲,竟都觉得有些亲切了。

哪怕他正在参加高层会议,秘书来给他添咖啡,那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

陈寅洲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点了下头,没多说,却已经和邢宏嘱咐过,提高这个月的绩效奖励,算是他私人发给大家的安抚费了。

正在上面做汇报的市场部总助此刻也有些激动:“其实,这次咱们经过投资公司的评估以后,正好给集团证明了咱们洲立的优秀之处。”

“大家请看数据分析:这几年,我们在Jason的带领下,财务健康度走高,OTA评分也高,GOP不仅跑赢集团内部所有同类型的酒店,在本土也早就做出了自己的口碑,顺便反向带动了集团其他酒店的知名度。”

“评估还提出,咱们数字转化率很高,测试后台数据在合格率以上,说明之前Jason提出的方向十分有效。未来,更应该扩大新媒体平台的影响力,如和自媒体博主合作等。”

“已选出的自媒体博主推荐名单如下。”

那人说到这里,又瞄了一眼台下的陈寅洲。

在各个MCN机构向洲立推荐自媒体博主、进行面试前的阶段时,他早早就把这版名单基本敲定了。

面试只不过是走个流程。

那段时间开内部会议时,有人看到前不久有黑料的“一诺千金”的IP,还斗胆提出了评判依据。

结果Boss把一诺千金的带货转化率和领域影响数据甩到大家面前后,在座的人再无异议。

于是,现在PPT在展示一诺千金的账号时,总助特地把过往她和一个绑定的CP账号提供的共同带货转化率报告分析过了一遍,会议中再无人反驳。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陈寅洲很满意。

他知道江一诺有自媒体梦。

没关系,路,他已经帮她铺好了。

至于,以后无论她是想全权买下洲立自己做老板,还是仅仅以入股的形式加入洲立,他都给她兜着。

会议临近结束。

他本来还要处理下前段时间积压的事务再回家,却被家里的阿姨一通电话叫了回去。

“夫人吃饭又吐了,我给她熬了点小米粥,不知道这个她愿意喝吗?我敲门了她不下来。孕妇不吃饭可不行,您要不先回来看看?”

陈寅洲刚进卧室,就差点被从里面飞出来的东西砸个正着。

他歪头躲过,鞋子打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往前走,地板上散落着几团卫生纸、被丢在地下的玩偶、皮筋、枕头,还有另一只拖鞋。

他欠身去捡,看见了江一诺的小腿。

她穿着一件薄薄的冰丝感吊带睡裙,正不可置信地站在体重称上。

但称重指数被她的大肚子挡住

了,所以她正费力地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怎么发这么大脾气?”陈寅洲一路从门口走过来,边走边给她捡东西收拾地面,一边和她讲话。

等她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时,望着陈寅洲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的臂弯里还挂着西装外套,随着他蹲起的动作滑到了地板上。

最后,它被主人丢到了沙发背上,因为它的主人似乎打算去抱女主人。

江一诺还站在称上,脸和眼眶都红得不正常。

陈寅洲瞥了一眼数字,顿时心下了然,随即在靠过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将她抱走。

他的肩膀和小臂因为常年健身,拉胸肌、做承重训练而非常发达。

但因他本人体脂率天生就低,所以视觉上穿衣服没有那么显壮,却不妨碍他依旧十分有力量。

他小臂垫着江一诺的屁股,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顺势把她往上抬了抬:“你看我依旧可以单手抱你,体重秤上变的只是数字而已,体感你没变多少。”

“什么数字?你们男人懂什么,那是实打实的肉!”

自从不再刻意控制情绪以后的江一诺,就很容易比平时崩溃。

她怕摔下来,只好搂住陈寅洲的肩膀,有些不情愿地讲:“你知道这对一个以后要上镜的人来讲,是灾难呀。”

“那是孩子的重量。”他宽慰道,“等生完孩子,好好护理,不会胖多少的。你看,储一他们家的艺人,也有结婚生了孩子的,身材都没有变,不用担心。”

“瞎说,你女儿有十公斤重?”江一诺越听越崩溃。

再讲下去,她觉得自己要尖叫了。

这么重,怎么生?!

孕期的情绪其实不刻意压抑是对的。

本身因为激素变化,她的情绪就会变得莫名其妙。

会因为一点屁大的事情就不开心,或者因为偷吃到一个以前陈寅洲不让她吃的东西而感到开心。

仿佛身体里住了一个顽劣的小孩子。

也对,她身体里确实有孩子。

而且,似乎陈寅洲经过之前的事,现在也变得更稳重更处变不惊了,反正任由她发泄情绪。

等把她放到床上以后,他又去给她找袜子,把拖鞋拎过来给她换上。

到孕晚期的时候,一些孕妇可能会腿肿脚肿,而很不幸,江一诺就是其中的一员。

她孕期反应特别大。

从涨/奶、流/奶,要老公帮忙,到长妊娠纹,再到她现在小腿和脚背肿胀到只能穿拖鞋。

陈寅洲发现后给她准备了一双毛茸茸的有耳朵的拖鞋,看着像儿童穿的,却很舒适宽松,甚至软和到叫她忽视了这方面的问题。

可这会,等他蹲下来给人穿袜子时,两人都发现他手指只要一碰到的地方,那皮肤就会凹下去一个窝窝。

他觉得自己看错了,穿另一只袜子的时候,又摁下去一个,看着她皮肤缓慢的回弹后,他抬起头去看江一诺:“是不是很难受?”

江一诺不讲话,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陈寅洲,伸出双臂,眼睛红红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要他抱抱。

“我难受的何止这些?”

陈寅洲被她戳中心事,跟着难过起来,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因为大肚子隔开,他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也抱得不是很紧了。

怀里的人开始抽噎。

“这么委屈?”他怕人哭到伤身,只得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暂稳她的情绪:“那如果给你转点钱,能不能息事宁人?”

“你敢!”

话虽这么讲,但陈寅洲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用钱息事宁人的人。

江一诺盯着他给自己转了钱以后,他看她一眼,勾着唇角摇摇头,好似很无奈。

“财迷。你说,之前我少了你的哪些?”

“你不懂,我穷惯了,你给我多少都差钱。”江一诺气哼哼的。

“你钱都多到花不完了,差点把我酒店都买走了,还缺呢?”陈寅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不知道是气红还是哭红的脸。

江一诺依旧眼圈红红地瞪着他。

她现在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有孕友在群里发消息,说自己的老公在呼吸她都看不顺眼了。

就是这样。

而且越临近孕晚期,激素波动越大。

好在对于她的脾气渐长,陈寅洲耐心也渐长。

原以为之前江一诺这尖牙利齿的一口下来,她撒了气肯和他回家去就是好事。

却没想到江一诺那天只是卸下来一颗堵住了情绪阀门的钉子,拔出来以后,却是连带着把里面所有气都放了。

不过这样也行。

他就一个江一诺,而且是好不不容易才愿意跟着他的宝贝。

如今,他抱着怕磕了,含着怕化了,亲一口怕她恼,只能小心翼翼哄着。

他陈寅洲就活该受着。

况且,他还谨遵医嘱,孕期怎么都得让着。

陈寅洲很快又被她因为孕晚期而已经逐渐肿起来的鼻尖吸引。

圆圆的鼻头,皮肤被撑得亮亮的,里面红彤彤的,像一颗果子。

他觉得可爱,又莫名有些心疼她。

回想近期这些日子,他过得十分梦幻。

梦幻得像多年前摇摇欲坠的孔明灯终于飞到神明那里一般,叫慈爱的神明终于听到了他这个信徒的祷告。

而他作为跪在地上的俗人,狠狠扇了自己好几巴掌,却还是不敢相信神明的恩赐。

是真实的吗?

她竟然真的,真的,为他留下了。

第79章 哄人拉丝

“看着我做什么?”她鼓着脸的样子有点可爱,“我现在真胖了啊?胖到让你笑出来了?!”

陈寅洲确实低头笑了,而且一直没讲话。

“没胖你笑什么!!我肯定是胖了!”她说着就起身要去穿衣镜那边看自己的身材。

陈寅洲拽住她哄她,不想让她起身累着:“别去看了。你看也看不出来。我笑是因为想到你如果买了洲立我就给你打工了,你就开心了,你开心了我就开心了。”

“对哦,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件事。”江一诺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托腮思考:“那你回来了我就不买洲立了。但你上次说的,我还是可以跟你合作,分为哪几个方式来着?”

“现在聊这个?”陈寅洲垂眸看表,顺势整理了下袖口,“先下楼吃饭。”

“聊完我们再吃饭嘛,我也没胃口。”她之前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现在却难得把ipad拿了过来放到陈寅洲面前,“哎呀你给我讲讲。”

陈寅洲不为所动:“还不饿?吃完了对

你不好。”

“怎么,不愿意?Boss,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甲方的?”江一诺挑眉。

陈寅洲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行,依你。”

他把ipad放到了一旁,打开电脑。

江一诺站着累,又为了讲话方便,顺势往他腿上一坐。

见陈寅洲看着自己,她哼唧一声:“又不是第一次坐你腿上,看我干什么。还是说,我现在真的很重呀?”

坐腿上的确不是第一次,在腿上做也不是第一次。

但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她总是有在外面让他一秒钟颜面扫地的能力。

在谈工作这么严肃的事情面前,要是掺杂点其他的,他不是很喜欢。

但这是老婆,不是下属。

所以,陈寅洲一手搂住她的腰一边看屏幕,想把氛围往正常方面引,所以即便心中有想法,也面不改色道:“可是抱着甲方做汇报是第一次。行了别扭了,开始吧。”

江一诺:“不信你以前坐怀不乱。”

“她们没机会。好了,看屏幕。”

屏幕里正播放的内容是市场部之前发给傅守聿那边的资料之一。

这个做得十分详细,有洲立、万君的企业文化诞生历史,还有近几年它在同领域内的品牌竞争力分析,还有财务数据分析报告等等。

陈寅洲直接跳过了前半个讲企业情怀和文化的部分。

这些,不仅江一诺不感兴趣,连他也觉得无用。

重点放在这么后面,废话却一堆。

经验老练的甲方是不会在乎这些花架子的,谁的重点不在综合数据?

那是钱。

这份汇报当时若是经过他之手,手下的人多少都要挨训,好在做这个的人已经一起因为这次的整顿被开掉了。

江一诺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东西,果然没看懂,半天没找到重点。

随后,她抱住陈寅洲的脖子:“我看不懂,你给我讲吧。之前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以入股和分红的形式来代替买下洲立?”

“嗯,有两种方式。第一种入股方式是你可以定期拿到洲立的固定分红,好处是你可以什么都不管,就拿钱。这种分红方式,我们称为优先股。”

“第二种,看你入股多少了,以入股比例分红。入股比例一般跟每个酒店的净利率挂钩。如果你觉得净利率高,你也可以多投一些,但不绝对。股权比例的方面,比如你投几千万,再拿百分之多少的股权。”

陈寅洲边讲边点了下屏幕:“集团那边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这种模式,现在最大可以给你让到51%,你最大能占49%,让他们保持控股就可以。”

“听不懂,所以我选哪种好呢?”

“都可以。你想参与洲立的日常事务吗?”

江一诺想了想:“我入股了就会有投票权吗?”

“最好在20%以上,多投多拿。因为,洲立竞争力还不错。”陈寅洲说到这里,看她皱着小脸,“怎么,不信?”

“那我不得考察考察?我这次一出资,就是千万啊喂。”江一诺说着说着,手指往他脖子里拱,像是有点无聊,“那你说,我到底选哪一种呢?”

陈寅洲没回答,像是真的在思考。

进入职业模式的他,连调情似乎都不大感兴趣了。

“反正不缺钱,先暂缓也行。”这是他最终给出的评价。

他的视线落在她肚子上。

江一诺知道陈寅洲在担心她的身体,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也没再讲话。

不缺钱?

在她和律师通话以后,她才知道,她爸爸给她的何止这些!

她何止是!不!缺!钱?

爸爸有送她的几支股票、有她作为LP而会获得的收益,有长期投资类高额保险单,而她是受益人,甚至家族信托还有她的一份。

这部分是傅守聿作为孙辈的信托受益人告诉她的。

而还远远不止这些。

还有许多房地产资源,是最早爸爸的家族留给他的。

之前,江一诺和律师、财产分析师分别都打过电话以后,就突然有点不太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在哪里了。

以前看电视剧,在上海、北京的富家小姐拿着一沓红本本,她还觉得虚假,等他们和她讲清楚一切以后,她莫名觉得,那些更是实在到虚幻了。

从最以前担心的高昂的美国大学的学费,到担心吃不起饭,担心每个月出租屋里的水电费垃圾费清洁费等,到她现在,却突然觉得一切没有意义了。

那么多那么多的数字,好像她再活三辈子都花不完了——也就是那一刻,她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足够富有的人精神总是这样空虚。

因为她原本有要升级打怪的世界,通关后遍有奖励,也有自己望而却步的关卡,总会诱惑着她朝前进,也会让她获得满足感。

可如今突然给她开了个通关版,变成了想玩哪一关都行,钱多到变成了数字,她莫名就倦怠了。

倦怠到觉得自己不仅一辈子不需要工作了,连活着都不用了。

她好像在这个瞬间就理解,自己以前读书时期的同学们为什么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去读而不用考虑就业了。

她现在甚至可以不做任何投资,就什么也不做,这些资产只放在银行吃利息,甚至就比在一个一线城市优秀企业工作十年的白领的年薪还高。

她甚至还可以一直躺在家里睡觉吃饭做按摩,去学习小时候喜欢却没办法完成的爱好;去全世界上本科体验不同的教学环境和模式;去环球旅游去飙车甚至去羞辱人变相发泄性//欲;去攀岩去跳伞去学开直升机,去寻找更刺激的东西来刺激她活着的事实!

但她不会。

她只是个因为接受了父亲的财富以后,又摆脱母亲以后的穷了很久的私生女,所以很懵自己以前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苦,后知后觉会涌出无限的委屈。

直到陈寅洲回来,她才慢慢有了实感,有了可以支配自己人生的实感。

现在,她好像除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以外,还拥有了其他属于她的东西。

但她的委屈无处发泄,因此她特别特别需要把累积了很久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于是在她把他的唇角咬坏以后,她反而委屈起来,就一直哭。

哭到医生护士全来了,看到窝在陈寅洲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孕妇哭得很惨烈,却没办法哄。

当时还把郁柳华吓坏了,差点让人来给她打镇定剂。

好在陈寅洲面不改色、温声软语把江一诺哄好了,等驱散了人群又把母亲送回家才给人开始做思想工作。

他算是感受到巩文乐说的:“你这种心性的才最适合和孕妇相处。等着吧,惹到孕妇,要是水果切得不一样大小你都会挨骂。”是怎样的感受了。

但他贱,所以他感受到的也是存在感和甜蜜。

就像江一诺现在越发泄越觉得陈寅洲回来了是真实的,而她得到的、拥有的一切也是真实的一样。

但“贱”并不是他会自封的词语。

他毕竟是陈氏家族教育出来的儿子,他本人也只是看着冷淡,不太好说话,但实际上平日里没有什么恶习,训斥下属除了语气严厉,也不太会口出恶言,更不用说擅用粗话了。

那个字是心上人硬生生给他扣上的。

“原来你们这些贱人一直过得这么爽!呜呜呜,呜呜呜,苦都让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吃了我要是这样,早知如此我没苦硬吃干嘛,我好装,早知道早点回来舔我爸”

“和父亲,还有其他家族成员相处也不容易。”陈寅洲如实评价。

然后江一诺哭得更大声了。

那也不妨碍她委屈啊,相处不容易怎么了,没钱才是大事!

听着她哭兮兮的嗓音,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有些心疼也有些好笑。

陈寅洲给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那现在你也是我们的一员了,感受到什么变化了吗?”

“还不是一

天吃三顿饭睡一张床?我们也没有一天吃十顿饭吧?“他淡淡评价。

江一诺被陈寅洲的理论气笑了。

她的泪珠挂在唇边,气到恨不得吞下去:“但你从小就住很大的房子,有很多人给你做饭,还有人送专门无污染的蔬菜和肉类关心你的健康!你生来就不用为生计发愁,甚至都有择偶优先权!你也知道我想跟你复合,肯愿意生孩子还是图你有钱吧!”

“哦,那就是一点都没有感情?”陈寅洲抹掉她脸上的眼泪。

“有一点点。”她呜呜呜地哭。

可恶的有钱人,她想。

她怎么这么有钱啊。

现在反而还有点受不了了,为什么呢?那她以前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呢?

那天她被哄了很久很久。

即便,她知道,造成她过去的并不是陈寅洲的错。

但他还是成为了她的发泄对象。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信他真的,真的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

所以洲立怎样她现在也无所谓了。

要或不要,都可以。

她不缺这一个。

当时要买下来也只是不想陈寅洲的心血被浪费。

她想了想,最后道:“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先放着。但我还是要考察考察哦,你定期向我汇报洲立的情况,让我过把甲方的瘾,说不定等哪天把我哄高兴了我就给你投点钱,加快你的酒店数字化进程。”

“好,那等江总潜规则我。”陈寅洲给她喂了口水,“说这么多话嘴不干?”

江一诺咬着杯子边沿很理智地想,陈寅洲很专业,她是很清楚的。

他运营的洲立这么好,她纵使去拿几千万投了也不会亏,但现在真的算了吧,她好累,只想休息。

自媒体也不想搞了,一切往后放放。

于是她仰起脸说:“不想说工作了。”

陈寅洲给她拿了件衣服裹住她,又忍不住碰了碰她红肿的鼻子:“好。会痛吗?”

“不痛,涨。”江一诺指指自己的小腿,又指指自己的胸。

陈寅洲点头,然后扶着她起来:“等完饭按摩师就来了,我和她讲了你的情况。”

她脸有点红:“你不帮我啦?”

陈寅洲往她那里瞟了眼:“嘴上终究是有细菌的。还是注意点。”

江一诺好像不太开心。

陈寅洲退了一步:“可以亲一下。”

“那不是考验你吗?”

“之前帮你吸出来就不是考验了?”

两人边走边聊,才走到门口,她又停下了。

陈寅洲耐着性子继续哄:“好了富婆,下去吃饭了,吃晚了不消化。”

“真的没什么胃口啊。”江一诺叹气。

她这句话可不是在赌气。

是最近她似乎又有些食欲不振了,对油腻的东西反胃,对吃的不感兴趣。

陈寅洲搂住她往外慢慢挪:“小米粥呢?很清淡。或者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你想出来一样,我去买。”

江一诺想了想,愿意在门口换鞋了:“嗯我想吃冰的东西。”

陈寅洲扶着她的胳膊,小心地把她护着:“冰淇淋?还有呢。”

“还要豆乳盒子或者巧克力蛋糕类的吧,这几样有点馋,但是要冰的。”

陈寅洲总结:“想吃甜的了。”

江一诺弄不懂自己的口味,不置可否-

等她坐到餐桌前,发现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点、蔬菜,肉类和水果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陈寅洲哪里是让她只吃一样过过嘴瘾,这是骗着她下来必须老老实实吃个全席。

他在家就是有这点不好,明明年龄比她小,却像她爹一样操心这操心那管着她。

二十分钟前,家里来了个外国人,是陈家的司机把他送过来的。

他来了以后询问了江一诺的口味,随后在烤箱里捣鼓一番,把烤好的各式各样的点心,和他带来的甜品端了上来。

江一诺吃了几口点心,把那些招牌样式越看越眼熟才意识到,这位就是意大利的某位特别有名的糕点师。

他近期正好因为巩家的婚期被请了过来,被安排到了洲立住着。

他和陈寅洲似乎比和巩文乐还熟悉,听闻陈寅洲怀孕的妻子需要帮忙,他立马就赶来了。

只是不太会说中文,英语讲得也不大好,因此,和江一诺的沟通只能靠陈寅洲在NYU学过的意大利语翻译。

但好在他面部表情很丰富,做出来的食物不仅甜品样式十分有意思,带来的其他食材也处理得很美味,才一会儿,两个人就哄着江一诺吃了桌上大半的食物。

“碳水、蛋白质,还有维生素平衡就好。其他的不想吃可以不吃了。”陈寅洲收拾碗筷的时候似乎很满意。

阿姨已经在楼上睡觉了,他并没有把她叫醒,而是一个人进了厨房做清洁。

大厨也选择来帮了忙。

江一诺坐在餐桌旁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莫名冒出一个想法。

自己当年若是没有把陈寅洲捡回家,那她和他会不会就这样错过了?

他这样好,在别人那里,是不是也会一样的好?

第80章 你脾气呢孕期发疯2

孕晚期因为骶骨不舒服,关节不舒服,腰腿哪哪都不舒服,连睡觉都找不到好的姿势,所以江一诺愈发喜怒无常。

面临一个一直在经历痛苦,并还将等一两个月才能临盆的孕妇,连家里的阿姨都已经知道她的耐心在消失殆尽。

阿姨虽和江一诺是两代人,但也做过母亲,所以心疼她的遭遇,愈发像待女儿一样待她,变着花样给她弄吃的。

她暴躁归暴躁,但对阿姨还算有礼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脾气都发给了家里的男主人。

好在男主人也比较能够容忍。

他虽然很忙,但结束工作以后晚上的应酬会全部推掉,回家第一时间就来看江一诺,尽管近期频频被她呛。

两人现在有时候讲两句话气氛就冷了。

江一诺自己也愈发觉得社群里姐妹们吐槽过的:老公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嫌烦、看他爽我就不爽等等,陆续在她身上实现。

况且本来像她这样从孕期以来就被锦衣玉食伺候的,现在从头到脚难受起来,更是受不得一点苦了。

阿姨每每会在这种时观察男主人的神色,但好在发现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比很多孕妇的老公还要耐心温柔一些,对方看他不顺眼,那他就退一步,如果对方还看他不顺眼,那他就不在她身边碍眼。

在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一下,哄哄她。

现在在他们家是完全秉承着这种观念:“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当然,这个观念曾经也是老陈带给他的。

有一次,江一诺在沙发上睡着了,陈寅洲回来以后轻手轻脚的,西装没脱,手表和领带也没来得及解,就那么俯身下来偷偷亲她近日变得有些圆润的脸颊,又给人拿毛毯搭上肚子,要是不小心给人弄醒了,就免不了被她没好气的训斥。

当然,如果她不醒也就罢了。

还有一次,陈寅洲回来得特别早,是故意把人弄醒的。

他踩着下班高峰期前赶着回家,就为了哄她喝一碗鸡汤。

原因是阿姨报备说江一诺午饭没吃一直在睡觉,怎么叫都不愿意。

孕晚期有些人不爱吃饭是因为孩长得很大了,会顶到胃,她有时候就会吐酸水,难受也正常。

陈寅洲回来以后哄她好歹吃了点东西,但也就没过几个小时,也不知她在楼上又吃了些什么,竟一次性全吐掉了,她难受得呜呜直哭。

她边哭边质问陈寅洲为什么今天回家这么早,是不是最近憋不住了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干什么然后心虚了特地回家献殷勤。

然后她还好像特别憎恶他的手表,就是曾经落在岑菲那里的那条,仿佛那里面真的装着一个和他睡过的女人似的。

但她不说他也懂。

这种事发生过几次,男人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呢?

于是后来他就从很少戴到遗弃了这条手表,即便这是他最喜欢的表之一。

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就只是个酷似远洋那样的小众癖好,和他喜欢的雪茄一样,可以暂时为了爱人和家庭而舍弃掉。

阿姨听楼上嘈杂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男声音调低,字句模糊不清,阿姨只能听得见女声愈发高亢的哭声,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好在十几分钟后,哭声还是止住了。

等两人再下来的时候,阿姨就看见江一诺过来道歉了。

她发丝散乱地搭在肩头,原本灵动的眼睛红肿着,唇也微微红肿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像是哭的,又像是做了些别的。

但神情好在看起来比之前镇静很多,像是被人好好地哄过讲过些软乎话的。

在这样的灯光下,她哭成这样,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看着漂亮又有些脆弱。

可在阿姨眼里,她不仅如此,还是个第一次做妈妈的、需要被所有人保护和敬畏的姑娘,毕竟她的子宫,是十分神圣地正在孕育人类的温床。

阿姨有些好笑地听着她呢喃着说自己不舒服,又在乱发脾气了之类的。

阿姨看着旁边冲自己摇了下头的陈寅洲,立即会意,笑了笑:“这件事就别在意了,以后不喝汤就是了。阿姨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这后期呀,每天我都烦的不得了,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等生了就好了。对了,你想吃什么,阿姨再给你做?”

江一诺是听进去了。

她的确也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但是这种事情后来却依旧变得频繁发生。

不舒服、心情差、不吃饭、吃不下、哄、吃、吐,不舒服,心情差

后来变成了一系列的循环。

这让天天变着花样哄江一诺吃饭的陈寅洲来说也十分煎熬。

他并不喜欢强迫人,但逼她吃饭是没办法的事情。

任何人都可以绝食但江一诺不行。

他偶尔也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心情以至于江一诺控诉你现在只在乎孩子根本不在乎我的时候他好像也无从辩解。

孟绍、林储一、巩文乐,包括邢宏,几个人加起来一共认识陈寅洲了几十年,还没见过他为哪件事这么发愁过。

“搞得像你怀孕了似的,就这么为难?”巩文乐现在已经走了出来,也能重新正视面对婚姻和恋爱的话题了。

陈寅洲不语,吸了口烟:“烦着呢,不得哄?”

“她再心烦你也不能太低三下四了,起码在邢宏面前装一装?不然时间长了,你尊贵的脸面往哪里搁?下属心里还会有所忌惮么?”

陈寅洲对此并不苟同。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于他而言,江一诺虽然有时表现为漫无边际的哭泣,有时表现为对他毫无端倪毫无底线的试探和莫名其妙看不顺眼他,但这样折腾他几回,他反而更心安。

免得两个人的孩子偏就江一诺一个人受苦。

他这样被整一整,也算参与了。

“我当时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别活着出现在小宁面前就好了。”巩文乐曾经抱怨过,“难道,她们就那么难受?难受到我活着呼吸,她看我一眼都没心情吗?”

起初,陈寅洲也是不理解的,或者说当初他也做得不够好。

他觉得这些可能就是孕妇的正常生理反应,做老公的多包容就好了。

但近期他发现,无论他怎样一昧容忍、调和,或者是对江一诺产生无限溺爱的情绪,他都无法改变江一诺愈发严重的喜怒无常。

才引发了他正式的思考。

以前他带下属出差和考察的时候,他手下胆子大有实力的老员工填写意见收集表时就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他们当时给集团写过一系列的建议信:吃不好睡不好觉脾气会变大,团队之间合作会有摩擦,希望集团此次欧洲之行能妥善安排时间。

那时刚上任、年轻气盛的陈寅洲一直以为这些是人类给自己的矫情、怕苦怕累的天性找的借口,甚至都没有走其他流程,直接大手一挥把申请报告卡了回去。

几天之内把工作搞定回国。

他上学时就精力旺盛,而真正工作时更不会允许任何人偷奸耍滑。

手下的人累得够呛,但看着新上任的精力旺盛的GM陈寅洲一路披荆斩棘雷厉风行,只能一声不吭地跟着。

不想干可以,但是谁都不敢得罪他,他家可是占据了大半个酒店行业的江山。

所以许多人对陈寅洲的工作风格也只是忍着,跟随他的节奏,祈祷GM有能够真切体会到工作中的情绪是如何影响人类的一天。

但员工们的愿望距离现在已经有好几年了,陈寅洲才反应过来,自己或许是严苛了。

尤其是最近半夜陪江一诺起夜后他又深有感触了。

他一边听着她剧烈呕吐的声音一边有点心疼地拍她的背。

直到她漱完口后不仅愤怒地摔掉了玻璃杯,还把他的刮胡刀、牙刷牙膏等一起全部扫荡到了地下,牙刷还脸着地落进了马桶里。

那天以后,陈寅洲坐在会议室里,扭头望见大厦外车水马龙的车道时,正式下了这个结论:孕妇在不舒服的时候,忍耐度和容忍度真的会变低,而在工作中的每个人也会一样。

如果一昧追求工作效率,不关注员工的内部需求,企业给的关怀也只限于奖金、福利之类的,而不侧重人文,向心力不够,注定不会久远。

而这样以此拖垮团队效率、让团队内部的摩擦加深,也更有可能。

他后来召集副总还有各部门高层一起开个会,以后给员工增加个匿名心理健康板块的反映情况。

副总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有些好奇,在憋到会议结束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原因。

陈寅洲也没瞒他:“亲身经历。”

副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顿时心里明白了。

两个男人会心一笑,各自下楼去了-

江一诺因身体愈发不适,对陈寅洲彻底没什么特别好的脾气了,到了说两句就得哄的程度了。

孟绍每天都看在眼里,有天实在是忍不住了:“洲洲你的脾气呢?你现在太过了啊,可以给予你媳妇适度的关怀,但是太溺爱小心以后被反噬。”

巩文乐补了两句,也认同。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在座的哥几个都知道。

但好在大家都没有再提起小宁。

只有陈寅洲反应很平淡,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我的脾气?都发给别人了,不过现在也很少有别的情绪了。”

话是随口一说。

但当时远处的邢宏和孟绍都虎躯一震。

孟绍甚至想抽自己一巴掌,没事提这个干嘛。

不过说的也对,在洲立做GM,哪怕是集团太子爷,谁又有事事顺心的?

多的是像陈寅洲这样身家的孩子,他已经算是情绪稳定的强者了,只怕比他脆弱的一抓一大把。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他自陪产以后情绪管理做得更好,让这个本来就不把情绪往家里带的男人更显成熟稳重。

相衬之下,大家似就都觉得江一诺有些骄纵过度了。

但他们何尝不是在苛责江一诺呢?

明明最辛苦的人是她。

邢宏想到这里以后,也想抽自己一巴掌。

当时怎么没拦住孟绍这个惹事精?

其实不只是这些人。

江一诺还受到了更多陈家人的关注。

陈雅素后来来看过一次江一诺,送了点东西就匆匆走了。

去了以后她给弟弟发了两句话:“放心,妈让我来送点食材给你们,我不是来欺负弟媳妇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欺负她,看她的样子,我看现在倒是反过来了,咱们几个加一起都说不过她。”

按照陈寅洲对江一诺的了解,他知道她是个体面人,肯定不会和他姐姐起冲突,所以这句话更多的或许在表明他姐自己的不满,也觉得他在受委屈,他听出来了。

但他不太在意。

其他人又不是他,江一诺的苦旁人又怎么知道?

他只需要让江一诺知道,只要有他陈寅洲在,江一诺就可以无度地在他营造的舒适区里玩耍。

甚至她捅破这片天,想另起一处天,再反过来罩着他都可以。

反正爱情不就是这样,总有人做那个无怨无悔的。

所以他不慎计较。

又过了约莫一周左右,在他的呵护下,江一诺的情绪似乎开始略有回光返照之际。

人是好讲话了,但孕中的突发奇想是不会少的。

比如有天大半夜她突然睡醒,给正在陪巩文乐备婚的陈寅洲打了个电话:“

我决定了我还是要去参加婚礼,我真的快发霉了,好想出去走一走,沾沾人气啊。”

陈寅洲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帮巩文乐一起选品,闻言看了看表:“几点了?先睡觉,等回去再说。”

“你现在就定,赶紧和巩哥说一声啊,不然宾客名单都确定好了,我再去像什么样子呢?”

那边的人语气认真起来,好像陈寅洲不给她马上办这个事情,她立马就能哭出来似的。

陈寅洲有些无奈:“请柬是把我们写在一起的,不必担心。”

“那你亲口和巩哥说一声,他在你旁边吗?”

“嗯。”

应是应下了,但说不说是后话了,得先让她赶紧睡了,陈寅洲想着。

他前段时间和月子专家通过电话,人家说,现在虽然睡得没以前好了,但还是比后面涨奶、半夜起来要喂奶睡得好。

所以在孩子出来之前,抓紧时间赶紧睡觉。

江一诺听着对面沉默,环境却很嘈杂,知道他在忙,于是道:“好啦其实是小宁想来,你觉得合适吗?”

“那是他们的事。”陈寅洲并不评价。

江一诺哦了一声。

电话那头却话题一变,突然冒了句:“等生完以后,孩子先跟你隔开一段时间,你别喂奶,挤出来存着就行,半夜孩子快饿死了的话先喝奶粉。”

江一诺正在喝水,差点呛住:“突然说这个干嘛。”

“巩哥?我们俩会按时来参加婚礼。”

陈寅洲没回应她,声音离得远了些。

随后她听见巩文乐的声音离得很近,有点满不在乎:“小江现在身子不方便,你俩想来就来,不来就拉倒,这个婚礼我也就是出席一下给两家人个面子。”

江一诺默默听着,在心里心疼小宁一秒,随后掐断了和陈寅洲的通话,对着ipad那边正和自己视频的女生道:“听见他的声音了吧?现在什么感觉?”

“嘻嘻,他状态还不错,那我就放心啦,正好减少我的愧疚感。”

那边的小宁正戴着墨镜,光脚独自漫步在西海岸边,风扬起她的头发,整个人看着轻快又利落。

江一诺觉得惆怅,却又替她开心。

“你呢?你快生了,这段日子会很辛苦,早点休息吧。”小宁淡淡地笑着对她说,“小江,你好幸运,幸运得我都有些嫉妒了,陈哥真的很男人。当然,你也很勇敢。人啊,想要的,就去拿到,这样也挺好。”

她那边风刮得很大,后面她在眺望远方,偶尔低头和路过的可爱小狗打招呼。

人来人往,而她身后,一片蓝天白云,万般天高海阔。

“你也很幸福啊,小宁。”江一诺在心里道,“你也是自由、勇敢的,至少,你现在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