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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婚孕 玩偶之家 23160 字 5天前

第61章 雨夜造访“就一次。”

陈寅洲独自开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外面的大雨一直未停。

他的住宅座落在地势较高的位置,既能俯瞰不远处纸醉金迷的浮华都市,院周又清幽安静,下雨时还因地势因素不会积水,庭院里被暴雨冲刷了几个小时,也只是湿冷气息较重而已。

车在车库里停好,陈寅洲伸出手指在雾蒙蒙的雨夜里探了探,索性直接倾身走进了雨里。

就在他穿过庭院,刚打开房屋正门要进去的前一秒,裤腿却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陈寅洲一顿,低头去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湿淋淋的,穿着白裙女内搭的女人正蜷缩在门口,见他低下头来,一张煞白的脸立即绽放出笑容:“你回来啦?”

在这样如此漆黑的夜晚,身后是细密的雨声,满院又空无一人,楼上怀孕的妻子正在睡觉,阿姨也不在家,而家门口这个脚边缠着他的女人狼狈程度又堪比水鬼,任谁都会吓得心跳加速。

但陈寅洲只是定了定神站在原地,不出几秒就反揪住那“女鬼”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塞进了家门。

不是别人,正是岑菲。

她在拍戏途中经常飞来飞去出席各式各样的活动,所以回到临海也并不稀奇。

但在这种时候出现

在他家门口,就很稀奇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当下雨越下越大,冷风一吹,就连陈寅洲那被雨水溅湿的裤腿都觉得凉风阵阵,再这样下去,这人冻死在他家门口都有可能。

岑菲跟个掉进水里的小狗崽似的,被他一路拎进门去,最后放在玄关口的皮垫凳上坐着。

大厅黑漆漆的,江一诺在楼上睡觉,没人开灯,但好在暖气十足,屋内暖和极了。

也仅仅就是在这样短暂的黑暗中,她轻轻地啜泣起来。

陈寅洲放在开关上的手指顿了顿,还是按下了墙边的所有开关。整个大宅顿时灯火通明。

在暗中哭泣的女人再也无处遁形,果然止住了哭声。

陈寅洲脱掉外套换鞋,随后去客房旁的浴室里拆了一条一次性毛巾递给她,站在她旁边没有离开。

“有什么事情不能打电话说?”他道,“你总是忘记我已经结婚了,也忘了你是个公众人物。”

继上次之后,这次他讲话不再留情面,语气平和,却字字带刀。

也不知道见血了没,反正岑菲一言不发,似乎硬要把自己憋出内伤。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擦头发,黑色的大衣已经全部湿透,里面那件白裙子的裙摆脏兮兮的,低头看了一眼后,这才有些求助性地看向了陈寅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寅洲因为她道歉的话语轻皱了下眉,显然不是特别有耐心在门口和她周旋,但好在没有打断她,也没有惨无人道地将人就此赶出去。

“我给你经纪人打电话,让她送你回去。”他说着就准备拨电话。

原本沉静的人听到经纪人三个字后,突然如被踩到尾巴的动物一般跳了起来扑向他:“你不要给她打电话”

陈寅洲面色瞬间冷下:“你瞒着她偷偷回来的?”

岑菲不答,抓住陈寅洲袖口那如冰块似的手指一直在往下滴水,滴到了光洁的地板上。

陈寅洲后退一步,本以为用极轻的力道就能扯回袖子,却不想被她牢牢地攥住。

她那薄薄的妆容已经被大雨冲刷得精光,嘴唇苍白,皮肤冻得宛如一块冷玉,眼中蓄满了痛苦,看着狼狈不已:“信息你不回,电话你一定也不肯接我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只放假这一天,明天我就得回去了。求你原谅我,妈妈的事情我真的不算知情,我没想到她会对小江做到那种地步,我更不知道她们的下一步目标是陈家——”

事已至此,加上前段时间生意中的摩擦,陈、岑两家的界限已经愈发分明,她知道多说无益。

但她十分懊悔,她知道,她和陈寅洲之间本来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产生隔阂,她唯一犯的错误,是在于江一诺。

她千不该、万不该纵容母亲拿江一诺的前途去赌。

可是母亲的下一步若是陈家,她作为站在和陈寅洲对立面的人,难道要背叛家里人吗?

岑菲痛苦地蹲下身去。

湿漉漉的、冷硬的长发顺着她的脊背倒向一旁,发丝间堆积的雨水顺势往下滴,弄湿了地板。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陈寅洲的声音:“我理解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但是岑菲,希望你认清楚。从你站到我的对立面开始,你就永远会站在那里,站在对面看着我,而不是和我肩并肩。”陈寅洲很少和岑菲谈心,这让岑菲的注意力一开始有些分散。

等她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她却看见陈寅洲已经准备上楼去了。

他的背影冷硬、挺拔。

在这一瞬间她知道,他绝不回头。

“我给阿姨发了信息,她说会来接你。”他最后说。

岑菲愣住了。

她知道,等回到家中后,她一定会面临一次家庭性的狂风暴雨-

陈寅洲洗完澡后拎着脏衣篮去楼下洗衣服,扭头望了眼玄关,发现人已经被接走了。

其实在五分钟前,他就在走廊里听见了一楼开门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细腻的雨声被挡在外面,而那强硬又怒不可遏的巴掌,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大宅里显得尤为清晰。

所以他下楼时刻意慢了脚步,等到两人全部离开后他才出现。

以后泾渭分明也好,谁都不会再心软。

脏衣篮越拎越沉,等走到洗衣间他去检查篮子时,果然发现江一诺这个小迷糊把自己的包也不小心一起丢进脏衣篮里了。

这个包是她自己挑的款式,说是后来大半年才订到的货,看着平平无奇,却价值不菲。

一般只要是江一诺看上的东西,陈寅洲付钱的时候很利索,从来都不过问,当下正好冷不丁和它面对面了,便拎出来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就要紧了,他发现有张白色的皱巴巴纸条正摇摇欲坠地挂在手柄边,似乎是拿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带出来的。

打开,那纸条里是一串电话号码,旁边还加了个表情。

挤眉弄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写的。

陈寅洲把那团纸条捏在手里,这才想起孟绍今日和他说起来的那件事。

“你老婆好像被人追了。”

“是医院门口冒出来的黄毛,反正不像好人。”

陈寅洲当时在陪客户,收到消息后也没有仔细看,直到面前这张纸条的出现,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

他掏出手机,回复了孟绍那隔了五六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她什么反应。”

对面秒回:“什么反应我没看到,那个黄毛长得挺帅的,但是特轻浮。”

“盯着,有第二次就查他。”

陈寅洲下了命令就收掉手机,把衣服全部送到楼下去清洁后才上来睡觉。

江一诺原本睡着了,可等身后的人一贴上来她就醒了。

或许是因为进入孕中期,所以她的睡眠质量开始逐渐变得没有保障。

“回来了。”她道。

“嗯,你继续睡。”带着沐浴露香气和水汽的坚硬身体紧紧地贴着她滑腻的后背,湿凉的晚安吻落在她的后颈。

“医生怎么说?”男人的手臂绕到她腰前,轻柔地抚摸着她凸起的肚子。

“不是发给你看了嘛,没问题的。”江一诺覆上他的手背,“别担心。倒是你,洲立的新闻我看见了,你说回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呀?”

“诬告。”身后的人道。

江一诺沉默片刻:“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诬陷容易证明难。

“做酒店都会遇到各类情况,正常。”身后人很平静,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好像真的稀松平常一般。

但自从江一诺对洲立有印象以来,这种负面新闻似乎是第一次,哪里平常了?

“可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是诬告,对于不明真相的公众来说,形象还是会受损的啊。”

“处理好了,刘警官他们也来看过了,明天某个时间节点会放出完整的监控视频,到时候旅游协会也会帮洲立发一个联合申明。”陈寅洲说罢把她翻过来躺平,不想她分身操心这种事情,“好了。你能帮我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睡觉养身体。”

其实这件事的底层逻辑特别简单。

商战中最简单的配方就是泼脏水,看着成本又低又脏又简单方便。

但是,耐不住做事的人蠢。

他们太急了,自己背包里带着装摄像头的工具进

门,安好摄像头当天就开始贼喊捉贼。

酒店报警后,拆下来检查的时候就发现那是刚刚装好不久甚至还什么都没拍到东西的新设备,等警察一问对方吓得直接就招了。

愚蠢至极,闹得像过家家一样。

陈寅洲想,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前后间隔半个月的时间,让第一批人进入酒店安装摄像头,第二批再装作是顾客上网闹这件事,第三步才是买水军,第四步则是大批量把这件不大不小的事一直冲在热搜上,作为“后劲”。

但做这件事的人明显太蠢,人傻钱多还恨他,有点像小时候在某度假海岛玩沙子,对方尿他脚上,他雇了一堆光屁股小孩要尿回来,却被人家又暴打了一顿的范某人。

现在,这玩意终于长大了一点,学会了一些手段,一出手却依旧在从小就认识他的陈寅洲面前无处遁形。

果然。

当天下午,陈寅洲还没往范家打电话,范家的大哥却给他打了电话亲自道歉,还邀约他过段时间一起去考察国外的某处森林地皮,透露了新的投资计划,还让秘书将整理好的全套资料全部发到了邢宏的邮箱。

陈寅洲当时粗略看了看,发现范家老大这次诚意不错,就把资料留下了。

对面这个体面的生意人诚意至此,唯一目的只是希望洲立在澄清这件事时不要把范家扯出来,家丑不可外扬,他清楚,也懂规矩。

于是他才联系旅游协会、求助警方进行澄清,但不透露细节。

江一诺粗略通过陈寅洲的只言片语推断出前因后果,这才恍然大悟:“范胜田做的?他怎么敢啊,什么时候了。”

是啊,什么时候了。

江一诺一说出口就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从自己的事情出现开始,陆续就有人朝陈寅洲动刀。

难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是陈家,而她江一诺,当时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缺口?

那个缺口开了以后,什么苍蝇蚊子都可以进去了?

陈寅洲没否认她的猜测。

江一诺这么聪明,又有什么能瞒得过她?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家散发出的味道十分诱人,但与此同时它有着几代人共同构建起来的铜墙铁壁。

江一诺并未被陈家人公开承认过,甚至都算不上什么缝隙。

外面的豺狼虎豹若非在近些日子闻到了些别的味道,又怎会开始聚集、蓄力攻击?

所以陈寅洲在反应过来江一诺这件事或许只是幌子之后,开始做了准备。

他前后安排过理财师在资产配置方面做了调整,律师做辅助,秘密进行了一些计划,给江一诺保留了不少资产,好像在做什么准备似的。

但他当晚只告诉了江一诺些别的:“其他事都与你无关。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永远支持你。”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一直站在她身后,是一对随时会带她起飞的翅膀,也是一块钢铁铠甲。

只要有他陈寅洲在,她就永远有底气。

这时候的江一诺还不知道,或许,陈寅洲说的并不是玩笑话,更不是像全天下的愚蠢男人一样,在动情时刻才会说出的骗人的鬼话。

第62章 有点意思他是谁。

旅游协会的发声似乎没有带来特别大的反响,很多人并不买账,甚至现在洲立的官博下已经涌出大批量水军,就如同被训练过话术一般,纷纷“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入住洲立时的不愉快经历。

并且在说完自己的经历以后,几乎都要加一两句话,表明自己曾经不敢说的原因,内涵洲立背后有后台,会捂嘴。

浪潮有时候就是这样,会在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时候无差别地先后攻击到靠近海边的所有人。

事发后的一个周末,陈寅洲的名字甚至被推到了浪潮的巅峰,洲立的事情还引发了当地不少媒体出来点评如今的酒店管理问题。

洲立这边舆论压力日渐增大,大批量媒体的采访邀约、朋友们的关心和不明真相、不带好意的外界人士的探听的声音铺天盖地。

就连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儿子近况的陈君泰都知道了消息,委婉地拒绝了外界的关心后,转头和妻子一起给儿女们开了个线上家庭会议。

敏锐如陈家人,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因此,尤为重视这次的家庭会议。

那天之后怎么解决的,江一诺不知道,但在互联网中,于洲立不利的热搜一夜之间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当地官方也出来陆续辟谣,其他部分的舆论也就慢慢散了。

陈寅洲对此没有多做评价。

从事发开始,没有任何惶恐、焦虑、或是担忧的情绪,他永远是镇定自若的那个,似乎从来都可以直面恐惧,可以成为站在高塔上睥睨一切的王,也接受任何成王败寇的丛林法则。

这点和江一诺很像。

可遗憾的是她从未有过能够和她坚定地肩并肩站在一起的家人,除了陈寅洲。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她慢慢地离不开他的原因之一。

“其实他们不是这样的。这对父子俩对于未来陈寅洲的个人发展意见相左以后,他就没有再怎么回过家,只是这一次事态发展超出了控制,叔叔才会出来说话,否则,他们可能就会一直这样。”

这件事还是林储一告诉江一诺的,是在巩文乐的单身宴聚会上——他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这应该会是一场关注度较高的婚礼,毕竟是五大家族之一的巩家独子和官城谢家小女儿的婚礼,即便谢家向来低调,可是这一对毕竟也是从小青梅竹马,不亚于岑、陈两家。

加上最近有两家在背后推波助澜,放出两人曾是同学的照片,这和从未公开同过框、并且在公众场合甚至无任何眼神交流的二人挑起了极大反差,引起了公众的好奇心。

媒体宣传已经全部就位,会从360度直播这次的婚礼,关注度会只增不减。

在小情小爱面前,商业强强联姻和门当户对是绝对严厉的原则,富家子女们再清楚不过。

谢聪伊和巩文乐再怎么不高兴,却也不会闹事。

巩家人也只当巩文乐一时间还没忘记小宁,婚前怎样,就由他去了。

自从小宁离开以后,巩文乐就变得很沉默,在这次的宴会中大醉一场,陈寅洲一直在旁边陪着的。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烦心事,由陈寅洲陪着巩文乐,看起来就多了些合理的理由,巩文乐不让别人近身,却压根没赶他走,两个人就一直坐着喝酒喝到了深夜。

到后面江一诺和林储一都有些昏昏欲睡,还有几个他们关系好的女性朋友也都困了,于是大家商量着要去楼上睡觉。

陈寅洲见状拍了拍巩文乐的肩,转头去找江一诺,准备先把她送上楼安顿好再回来陪巩文乐喝酒。

会馆楼上的房间有很多,念及孕妇的睡眠质量,陈寅洲选了三层最靠里面的那间。

同行的时候送走了朋友们,最后只剩林储一和他们上楼。

谁知几人刚上到三楼,就听见从门缝里传出来咆哮的女声。

“我到了!谁说我没去?要我拍张照片给你们吗?所以你非要让我来打招呼做什么?我看明天也别结了,他还在为那个女人伤心!没用的东西。”

几人边听边往前走,互相递了个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把江一诺护在了中间。

不知道是从哪扇没有关好的门缝里传出来了,越往走廊深处走越发觉女声清晰。

“是,他伤心我理解,但我和我对象在一起八年,我有在他面前提过我对象一句吗?明天结婚谁他妈不难过啊?而且这些日子他给过我好脸吗?不给我好脸还把别人往我面前带,我是无所谓,但是我凭什么要在朋友们面前丢面子?搞得像我多喜欢他一样!”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声越说到最后越委屈,最后甚至还带上了哭腔:“妈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特别过分,他带那个女人上了储一的船岑菲和曼珠在啊,储一一家都在,当时大家都在!陈寅洲和他女朋友也在!你知道我有多丢人吗呜呜呜就和今天一样——”

被点到名字的林储一和陈寅洲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两人寻着正声音朝某扇虚掩的门望去时,那门下一秒却被人拉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她发现门口的三个人后有些错愕,泪痕都来不及擦掉,呆愣几秒才迅速低头离去。

林储一刚想叫住她给她递纸,却又见她倒回来,似乎专门是来找陈寅洲的。

“上次那个酒会我二姐有事先走了,说到时候亲自去给雅素姐赔礼道歉。”谢聪伊边用胡乱用手背蹭干脸上的泪边道,“她们的私人微信没有加上,你推我吧,我搭个线。”

陈寅洲出于绅士没有长时间看她,最后也只是点了下头,表明自己会带到话。

她说完后,又好奇地看了眼江一诺的肚子,匆匆下楼去了。

林储一望着她的背影,将掏出一半的纸又塞回了自己口袋里去。

他的房间也到了。

站在门口,好像想说点什么,还没张口,却被陈寅洲拍了下肩膀。

“船上那件事和你无关。”

“什么?”他后知后觉从自己的思想漩涡中退出来,有点疑惑地看向陈寅洲。

“巩哥告诉你,他要带小宁,你怎么说?”

林储一被陈寅洲问懵了。

半晌才垂下头:“好吧,其实也并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江一诺这时也补了一句:“你尽力了。至少在我的部分,我很开心。”

林储一这时才抬了抬眸,眼神温柔又明亮:“真的吗?”

“嗯,很棒的一次体验。”江一诺语气轻快地道,“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呢。”

她的表情十分诚恳,说话间眼神带着丝丝温柔的鼓舞力量,好像那次真的是特别好、很真实的体验,而发烧、呕吐和晕船,全部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但陈寅洲可是记得。

她一生病他就印象深刻。

但他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把江一诺一送进门,就低头道了谢。

“生病忘记了?”他顺手轻敲她脑袋。

“那也不能说啊。”江一诺坐在入口处的沙发上,想弯腰换鞋,被陈寅洲拦住。

“我在你就别动。”他说着蹲下身给她换鞋。

江一诺默默看着他给自己换鞋,趁着他起来的时候,亲了他一口,又把手伸向他皮带下,飞速作乱几下又抽回手。

她干完坏事还不说话,倒在沙发上闷笑,偷瞄陈寅洲的反应。

陈寅洲猝不及防被人碰到某处,下意识躬腰躲避,反应过来后又震惊又无奈,站在原地愣了一秒才单膝跪到沙发上,另一只腿撑着不让身体真的压到她的肚子,才作势找她要个说法。

“你说的啊,你在我就不用动,这事儿上我不一直这样吗。”她满嘴跑火车,一脸狡黠。

当下,她满面春光,活泼、生动。

好像前些日子里的那个接受了他的她,慢慢回来了。

她会因他而开心,也会生气不理他,要他哄哄。

有时候有些小高傲,有时候又撒娇粘人,猫咪一样毛茸茸软乎乎的,而不是把面对外人的情绪也都压在他面前,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稳定的样子:“我没事”。

那不是信任,是警惕,会让陈寅洲提心吊胆。

江一诺见对面的男人愣住了,以为自己惹到他不开心了,便伸手去拽他衣角哄他:“好了我知道你最近憋得难受,以后都不逗你了,等生完再”

可她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脸在自己面前迅速放大,唇上掠过一个轻柔的吻。

陈寅洲低头亲了她一下,又迅速起身,什么都没说。

江一诺勾他手指:“干嘛。”

陈寅洲不答。看着面上依旧没什么笑意,眉头却比往日舒展得多。

江一诺玩他手指又摸他的婚戒:“一直带着呀?”

“嗯。”他垂眸也看向那枚婚戒,反扣住江一诺的手,“不戴怎么证明我有主。”

“好吧,我的就乱扔。”江一诺有点不好意思。

但其实那些首饰和婚戒她都珍藏得挺好的,打算到了特殊日期再用,比如纪念日拍照啊或者婚礼的时候再戴。

当然,如果她有婚礼的话。

“你高兴就行,戴不戴一样的。”陈寅洲显然不太在意。

只是,他略微幽深的目光一转,看向她的肚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一诺打他手,装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脸皮真厚呀。”

“说到这件事,听说有人想认识你?”他不应她的话,倒是不经意问起来了别的。

江一诺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语气快得有点不自然,眼神也开始躲避。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那一切却都落入了陈寅洲眼里。

但他一如既往地镇定,也比往日更有耐心:“真没有?”

“没有,我每天都和你在一块,人家哪有机会认识我?再说了,我都怀孕了。”她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好像没兴趣再谈论这个话题。

陈寅洲沉默。

这和他预料中江一诺的反应好像不太一样。

第一,他没提是哪种“认识”。

第二,即便她立马听懂了他在问什么,他也以为江一诺会借机打趣这件事,毕竟,这在感情稳定的他们之间,这种事情纯属是夫妻间的乐趣。

就像陈寅洲偶尔去外面吃饭,会有人给他大胆示好,但他就会亮出婚戒或者手机壁纸,回家来若是江一诺闻到不正常的香水味,他会故意逗她,说点什么。

坦坦荡荡反而没什么,着急否认,倒像是有点故事。

第63章 厚脸皮就当我接受不了吧。

见陈寅洲还瞧着她,江一诺这下才算是品过味道来了。

她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过,你应该可以信任我吧?”

说罢,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看着就是有家庭的呀,还会有人想‘认识’我吗?”

站在对面的男人好似被她“家庭”那两个字说得一愣,半晌都再没了反应。

江一诺便继续逗他,站起身来开始解项链:“听到什么风声了?吃得哪门子醋?”

为一个乱七八糟的人吃醋可不是陈寅洲的格局。

当时江一诺和小元拍花絮他都没真的生气。

他主要还是怕有人打扰到她。

她现在在陈寅洲眼里,就是个从外面被他抱回家的浑身是伤的小兔子,表面温柔可人,却是个最能忍耐的,痛到骨折了都不叫,也不让他担心。

偏是这样的才不让他放心。

好在今天看她状态好了点,陈寅洲才稍微宽心。

“没打扰你就好。”他也没提孟绍早就和他说过这件事,只是嘱咐,“有事就告诉我,别撑着。”

江一诺无声点头,伸出双臂,做了个要拥抱他的姿势。

陈寅洲长腿一迈就来到了她身边,弯腰抱她的时候,那只戴着婚戒的手指又十分珍惜地滑过她凸起的小腹。

“刚才注意力在巩哥那,没来得及问你,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不舒服?”

江一诺轻拍了拍他的背:“放心,我好多了,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

“嗯。下楼了,巩哥在等我。早点睡。”陈寅洲说罢就要起身,却突然见她不动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

江一诺不答,神情复杂,抚在腹部的手指突然开始来回摩挲。

陈寅洲瞬间严肃:“疼?”

江一诺缓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又把陈寅洲的手抓过来,摁在自己的肚子上。

一秒、两秒过去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踢了他手掌一下。

世界安静了。

夫妻俩在这一秒抬起眼对视——在对方眼底的倒影里,两人都看到了自己的情绪。

有对新生命体感存在的新奇、敬畏、震撼,还有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可偏偏,陈寅洲的感受要更深些,更缓慢些。

这和他第一次看见影像里的胎儿带给他的感受相比,甚至只增不减。

在这种时候,比起普通男人对妻子的感激,在他这里更多的偏偏是属于他自己那种私密的、无法表达的欣慰。

欣慰这个不在他们计划中出生的孩子,真真正正在茁壮成长,一步一步,把对面这个女人彻底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变得更加充足。

孩子有了动静,在她肚皮里翻跟头、打鼾、睡觉,不再只是一个和江一诺血脉相连的胚胎。

只要一出生,便会一辈子被冠以两个人血脉相连的称号,叫她日后即便反悔了,也还是他孩子的母亲,要和他纠葛一生。

当然,妄想用孩子拴住女人的,也不止陈寅洲一个。

所以他比谁都更懂巩文乐。

有时候他也想,这或许是巩哥唯一的安慰了。

胎动是一件好事。

对于生过孩子的女人、经常见惯了的医生们来讲,是一件再频繁不过的事。

可对于新手父母来说,或许带来的更多是手足无措,就连一向在外独当一面、遇事杀伐果断的陈寅洲也不例外。

他先是和沈沛凝打了电话,后者让他来取防妊娠纹的凝胶,随后他又一直等在江一诺洗澡时的门外。

当然,这是从发现江一诺走路不稳容易摔跤后他就养成的习惯,邢宏不知道,只是进来后发现浴室门口有个凳子,他有些疑惑而已。

“地址发你了,顺便把这个交给她。”陈寅洲把上次母亲要他交给沈沛凝的东西丢进了邢宏怀里,“取了凝胶直接送回来,多晚无所谓,给你留了间房。”

邢宏愣愣地听完,半天才反应过来老板就为了取老板娘预防妊娠纹的凝胶,竟然让他开车两个小时来回

这往日里,这种临时起意一般是孟绍需要做的活,他当然不知道。

他一直接触的都不是生活化气息很重的陈寅洲,而是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老板,是很多时候总让人觉得手起刀落太狠,甚至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有着孤注一掷般的勇气的钢铁一样的男人,竟然还有这种柔情的时候。

不过就是苦了他

但工作就是工作,邢宏的性格倒也不抱怨,就是需要消化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能做了。

见邢宏半天没动,陈寅洲竟也没像往日工作时间那般严厉催促,倒是多了句诚恳平等的感谢话语:“辛苦。”

邢宏浑身不适,觉得有些割裂,低头匆匆出门去了。

一路上,未婚的他都在好奇,那什么凝胶,一天不涂就会长满整个肚子吗?那孕妇真的好辛苦。

他正想着,手机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邢宏观察了下路况,拿起手机瞥了一眼,这才发现是转账通知,备注:路费,开车小心-

江一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行为有些古怪,也不顾头发湿乎乎的,就跪到行李箱前翻来翻去。

翻东西的时候,她瞥了眼阳台,确认陈寅洲正站在外面打电话,便放心翻找起来。

也不知道是她找的太用心还是陈寅洲过来的时候脚步太轻、又恰巧没说话,等他到江一诺旁边了,她也没发现。

正当她把找到的东西撕开后,撩起衣服的时候,却发现陈寅洲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进来了,而且正站在旁边看着她撩起衣服露出细嫩的皮肤。

这种事于女人变成母亲后,本来就有心理接受的时间,何况当下正被陈寅洲这样看着。

这下再厚脸皮的人都要脸红了。

江一诺一时变得有些着急,可碍于他还没挂电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手上的溢/乳/贴也没法再往自己胸前贴去。

陈寅洲夹着电话给她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他来帮忙。

这个男人在她孕期时间递增以后正经程度也逐渐增加,江一诺当下看他表情正常就没多想,于是乖乖抓着撩起的衣角把它们一起推到锁骨的位置固定,然后低头看他操作。

陈寅洲上次见这个东西还是在半夜,他睡醒见江一诺半夜坐在床边,怕她冷,给她披衣服的时候见她满脸是泪痕地在撕什么东西,才知道有这个东西。

那天把他心疼坏了,哄了人半天,便不再让她用这个东西。

后来去咨询沈沛凝,才知道江一诺自己买的东西不太合适,这才用上了相对舒服些、又不会弄湿衣服的溢/乳/贴。

同时,沈沛凝还提醒陈寅洲,江一诺不告诉他这件事是因为自己也没太接受,所以要他多关注孕妇的心理健康。

那次之后陈寅洲就和江一诺约定,但凡身体上的任何变化都要告诉他,他陪她一块承担。

后来他忙,偶尔问起这件事,江一诺也是含糊其辞。

如今被他当场撞见,自然要亲自了了她的心结。

容器里盛着牛奶时,若是倒满了会溢出来滴在桌子上,人看见后就会去擦,否则等干了就会留下痕迹。

陈寅洲也是这个反应,从桌上抽了张柔软的面巾纸后,叠了叠就去帮她蘸。

此时,电话那头的人话语也未停,似乎又说了什么,陈寅洲才道:“嗯,杨达的材料抄送给DGM再审一下。”

语气淡淡,眼神专注,手指夹着纸巾擦拭她皮肤的动作却分毫未停。

由于在外面待了好一阵,所以指尖还残留着夜晚的寒气,那不经意触碰的每一瞬,都让她温热的皮肤浑身一机灵。

或许又是男人正一边听工作电话一边做这件事,这幅场景瞬间让江一诺的羞耻心到达了极限。

“擦干净了!我自己贴。”她实在忍不住了,手指一滑,衣摆却完全罩在了陈寅洲的胳膊上。

这下,场面更混乱了。

江一诺深吸一口气,索性站在原地没动。

陈寅洲察觉不对劲,立即对电话那头道:“我这边有事,稍等。”

等掐了电话,他把手机丢进一旁的沙发里,三下五除二撩起她的衣服替她贴好了。

干爽、舒适,只是摸着还是像有伤口似的,仍旧有些痛。

江一诺还是不说话。

陈寅洲靠近她,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小幅度替她揉腰:“累了?”

她不回答,吸了吸鼻子。

陈寅洲的胳膊僵了一瞬,迅速把她从自己怀里捞出来,果然见她眼睛红红的:“为什么哭?”

“觉得自己像牛。”

震惊、无奈和心疼等词汇完全不足以形容年轻的男人骤然变化的瞳孔。

很显然,在维护孕妇心理健康这方面,纵然是已经储备过一些知识的陈寅洲也是十分生疏的。

有好一会儿,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洲洲。我——”

江一诺难得用完全认真、不带丝毫撒娇或是俏皮的语气和他说话。

“其他事情我都还好,但我发现自己目前好像就是没办法接受这个,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曾经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但我太天真了,我光想着我会怎么教育她,和她生活在一起如何让她拥有最美好的童年,再平安快乐地长大。”

“我却忽略了,做母亲也是需要一个转变过程的,我其实我发现自己很难以接受一些变化。”

对面的男人无言片刻,似乎是再三斟酌字句后才道:“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和短时间内没法适应母亲的身份是两件事。”

他搂住她的腰,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伤神。”

江一诺任由他搂着自己,低头又看看自己那凸起的、顶着陈寅洲金属皮带扣的肚子,小声问了一句:“上次沛凝姐跟你说,它可能会多大来着?”

陈寅洲有些无奈,但还是伸手比了一下——那位置大概是在他们胸口下的位置。

江一诺也只是看了一眼,那豆大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滴在了他的手上,砸得他心颤了几秒。

第64章 海岛别墅“还没见一面。”……

“我说了,这些事情——”他掰过江一诺的头,强迫她望向自己,“都不用担心。”

“现在科技很发达了,你爱美,怕长纹,或者什么其他的,只要能做到的,我都会满足你。”

江一诺眼神微顿。

小宁曾经也听到过这样的话么?

只多不少吧。

甚至当时巩文乐兴冲冲地把月子中心都找好了,却怎么都没想到,小宁会狠心到最后联合巩家人一起骗她。

就连江一诺都不知情她竟然能连孩子都不会留下。

而那个最后被

秘密引产掉的无辜孩子,仿佛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或许,也只是或许。

小宁曾经也希望孩子能好好出生、平安长大。

但若是让孩子生在那样的家庭里,父母分离,父亲再婚,未尝不是一种残忍。

所以她才会这么果决,甚至到最后会答应巩家人,让孩子根本就不要来到这个世间上。

而于巩家人来说,多一个孙子好是好,但一个没结婚没孩子的男人,当然比一个带了孩子的男人更配得上别人家的千金。

在巩文乐的视角看来,一切就十分残忍了。

孩子死了,心爱的人携家人给的分手费离他而去,仿佛这么多年两人一直坚持抵抗家里的恋爱诺言就是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的笑话。

他的世界彻底坍塌。

最后,至于小宁的喜怒哀乐,或许早就因为已经注定的结局,一点一滴烟消云散了。

“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要惦念了,提早离开。若是有人肯像电视剧那样给我们付钱,自然是拿到就走。不然,是在折磨我们,还是在折磨他们呢?”

“一诺,你知道的,他们生来就肩负着使命,和我们不一样的。你还妄想他为你做到什么程度呢?”

“有一天,若是为了他好,你会不会也放手呢?”

小宁的提醒又在耳旁响起。

江一诺一时间莫名产生了恍惚,宛如幻听了一般。

这边陈寅洲还抱着她,那边的门却突然被人咚咚敲响,瞬间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江一诺回过神去,见陈寅洲已经打开了门。

已经醉醺醺的巩文乐被面色复杂的林储一搀扶着正站在门外。

林储一看见室内穿着单薄的江一诺立即移开视线,有些抱歉地对陈寅洲道:“打扰你们休息了。巩哥一直闹着找你,不然你出来一下?”

陈寅洲嗯了一声,又回过头,眼神去找江一诺:“先睡觉。一会我上来给你涂油。”

不知道这两个字哪里戳到巩文乐的筋了,原本醉倒在一旁摇摇晃晃的他却突然抬起一直垂着的脑袋,大声嚷嚷道:“涂油?涂什么油?到最后孩子能不能保得住都不知道还涂什么几把油!”

最隐秘的心事莫名被戳中,江一诺心虚地深吸了口气,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也有些变化。

好在陈寅洲根本没回头,林储一也慌忙捂住闹起来的巩文乐的嘴,有些抱歉地对江一诺笑了笑。

门关上了。

江一诺跌坐在了床上。

手边的茶几上还丢着没有来得及扔掉的溢/乳/贴外包装,不远处的养生壶里还温着热水,旁边摆着一些点心。

脚边是一双毛茸茸的防滑拖鞋,拖鞋里塞着干净舒适的袜子。

是给洗完澡后的她准备的。

也只是在这里度假一天而已,陈寅洲都能给她铸造起一个属于她才有的安全屋,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江一诺想,巩文乐这件事若是也发生在他身上,他会怎样呢?

有的人,如巩文乐,会直接飞去海岛上度假散心,然后跑出金灿灿的别墅酒店蹲在冰凉的沙地上抽烟抽到想吐,再把主理人送他的十几个w的外套狠狠丢在沙地里,用它泄愤似地碾灭在黑暗中迸发的火星,嘴里怒骂有的女人的良心不如他养了几个月的宠物,再一脚踢飞搁浅在岸边的发红水母。

当然,再等朋友来了以后,恨不得住在酒窖里醉死当场,再被当地媒体写进新闻得到众人的唏嘘后以极致表达他内心的痛苦。

有的人,如陈寅洲。

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可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背地里会发狠般工作,连烦躁的欲望都没有。

后来,在某个抬眸的瞬间,在潮湿的雨夜中,顺着玻璃上的雨痕,甚至是从唱片机里磨出的音乐戳中了他的哪根弦后,他才会被潮水般的回忆淹没,视线再投向已经插满烟头的烟灰缸。

他的痛苦甚至已经四分五裂到无法表达。

真情饶过谁。

但如巩文乐、陈寅洲这类人,放在古代则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在现代则是从小受尽贵族教育的,又是和母系亲缘近的。

纵使脑子里有控制不住的恶劣想法,到底心底有根红线,他们都不会踏过。

江一诺心里清楚。

她想,小宁大概也是清楚的,才那样潇洒地离去了吧。

可曾经的江一诺好像也能做到。

现在为什么不行了呢?

她注意自己好长一段时间了。

在和陈寅洲重新相处的这段日子很奇特,那种被人放在心上彻头彻尾在意、庇护的感觉很奇特,那种设想自己失去对方的痛感和被亲吻、在温情时刻拥抱对方,甚至在出现潜在竞争者时一点点侵蚀心脏的酸涩感也很奇特

她曾经恋爱多次都没有过和陈寅洲这种的深入体验,她发现自己好像早就对这样隐隐约约亟待离别的钝痛和亲密无间的倚偎感到沉迷。

这些记忆碎片好像五颜六色的糖果:表皮坚硬,酸到发苦,可全部融化掉了尝在嘴里,甜甜的,暖融融的,有点像被人们称为爱情的东西。

有那么一刻,她感到幸福,却又好像感到有些绝望,于是只得缩进被窝里打断思考,顺便把脸也埋了进去。

可没那么好运。有好一会儿,她都没办法从这样的设想中抽离出去。

越想越睡不着,她索性又开了灯,拿手机问陈寅洲:巩哥怎么样?

那边过了很久才回过来:还行。

诺诺子:好好照顾吧,现在应该是巩哥最脆弱的时候。

C:饿没,夜宵来了,让人给你送一份?

诺诺子:不吃了,吃多了想吐。

C:又恶心了?

诺诺子:安啦,我是说吃多了晚上睡不着会很胀的意思。

C:嗯,饿了告诉我。

诺诺子:别喝太多哦。

C:知道。

江一诺和他发完消息,又愣愣地望着屏幕一会儿,好久才放下手机。

这里的隔音不太好,一直闹到半夜,她能隐隐约约听到楼下的跳水声、音乐声和远处开船的声音。

但好在今日出奇的困,她没怎么醒来,唯独偶尔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上来看过她,又吻过了她的额头,还给她肚子上涂了冰冰凉凉的凝胶,最后给她掖了掖被角。

她知道是陈寅洲。

意识好像醒了,但身体太沉,醒不过来。

孕妇的睡眠质量和食欲一样,有时候就是个谜,所以第二天江一诺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中午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好像陈寅洲一夜都没回来。

楼下的音乐好像一夜未停。细看窗外下了些小雨,今日是阴天,房内有些潮气。

江一诺翻身起来简单洗漱好后又坐回了床上,准备给陈寅洲打电话。

走廊里的声音乱糟糟的,她皱了皱眉把音量调大,对面却无人接听。

此时门被人很大力地敲响了。

甚至都不是敲,倒是像砸门了,声音听起来急促万分。

江一诺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开了门见是巩文乐和林储一在门口。

巩文乐还穿着昨夜喝醉时的衬衫,经过一夜的蹂躏,衬衫皱巴巴的,人似乎还淋了雨,头发是湿的,一贯笑意盈盈的脸上竟然十分严肃。

一向总是宽慰人的林储一表情也不怎么好。

“巩哥,储一,怎么了?”她问。

巩文乐一言不发准备直接进去,可林储一却抓住他的胳膊,还是先问了句:“我们能进吗?”

江一诺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内裤昨天还洗了挂在阳台,还有不好给外人看的东西也丢在茶几上,于是道:“稍等我一分钟。”

其实也就是十几秒的样子,她就又冒出来了,把门拉开让两人进。

“洲子让我们帮你收下东西。”林储一道。

巩文乐像蝗虫过境似的,进门后只要看见像是江一诺和陈寅洲的物品就往行李箱里塞,扫过的地方干干净净,全程一言不发,甚至差点把人家酒店里那套有百年历史的展示版餐具都给人带走。

还是林储一制止了他:“估计还有那两个保温杯是他们的,别的都是酒店的。”

巩文乐收拾完东西,恰逢接了个电话,直接出门去了。

林储一望着一脸懵懂的江一诺,有些抱歉地道:“还有别的落下的吗?我们恐怕马上就必须离开这个酒店。”

江一诺不明所以:“陈寅洲呢?”

林储一避开她的视线,只是去推行李:“先下去再说吧,你得赶紧回到临海,有事情需要你处理。”

回程途中没有第

四个人出现。

从上飞机到最后抵达临海,江一诺都没再见到陈寅洲,也联系不到他。

来接人的是陈寅洲以前留给她的司机。

一共来了两辆车。

这次不同的是,一辆车里坐着孟绍,后面坐着邢宏和许久不见的沈沛凝。

另外一辆车是商务车,专程放他们的行李。

江一诺是从看见沈沛凝她们以后开始彻底慌了的。

沈沛凝恰逢年假,海岛上有住处,之前在离她们大概个把小时距离的度假别墅内休息,昨晚吃饭时还见了面,她喜清净,看过巩文乐后匆匆回去了。

邢宏昨晚也在那里,甚至连夜帮忙开车去取之前陈寅洲忘在姐姐那里的凝胶。

两人如今却一同出现在临海接她,看样子是连夜飞回来的。

而孟绍的表情,和以往也十分不一样。

他反而在这种时候显得异常冷静镇定和彬彬有礼,帮忙搬行李,问她身体状况,礼貌到和巩文乐一样反常。

一系列古怪的迹象都在表明,一个让往日里总是对她冷嘲热讽的男人都没心思再作弄这些那些事情,一定是出事了。

而且不是小事。

第65章 Day1守护。

陈寅洲朋友不少,但成年人到访彼此家中的频率常常会因各式各样的礼节和原因而减少,这在他们成年之后更甚。

因此他家中一般是较为冷清的,除了做饭和清洁人员,就是送菜的,就连巩文乐和林储一也很少能齐齐和他在家中宅院里见面或者居住,除非是真的有事登门。

就像今日,任外人都能看出来大家的反常。

江一诺被众人护送回家以后,沈沛凝和孟绍一起出门,邢宏在陈寅洲的书房里进进出出。

而巩文乐和林储一在陈家赖了两顿饭,直到临近黄昏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期间他们也装模作样去宅子背后的小型自建足球场逛了一圈,又上了楼上健身房,还去了陈寅洲最宝贝的雪茄室参观,就好像真的只是闲来无事来替好友照看对方怀孕的妻子一样。

当然,无论这两个人怎样表现出无事发生,但在江一诺眼里就是不同寻常。

然而她已经从上午的焦躁不安到现在已经全然冷静了下来,照常安排阿姨做饭,邀他们吃饭,等到晚饭过后,还招呼两人看电视。

等人上楼时,巩文乐都有些憋不住了,把林储一拽到一旁:“咱俩今天演得好吗?”

“猜到了。”林储一望着她平静离去的背影,压低声音道。

“猜到了?”巩文乐大惊。

“肯定猜到他出事了。”林储一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道,“她一下午都魂不守舍,一直在看手机发信息”

“网上查得到?”巩文乐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白费功夫了。

林储一摇头,顺势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些:“这个事情涉及的人太多,正在顺藤摸瓜,等到定了才会一起出新闻,现在要是有风声,打草惊蛇了,上面早就出面压了。”

巩文乐点头,片刻又捂住自己的脸:“我开始觉得我真累,现在觉得洲子更累。他怎么一个事儿接着一个事儿,他老子真——”

林储一见周围无人,也放松下来,他拍了拍巩文乐,恢复正常音调:“行了,咱们陈寅洲肯定没事,你想啊他多聪明啊,这浑水他会趟?”

“那要是真有老爷子的事呢?”巩文乐反问。

“啊——是啊,如果真有这事呢。”林储一说完这句话,自己愣住了,和巩文乐对视上后,见对方也是一愣。

很显然,他们比谁都了解陈寅洲。

自古临海大家族代代经商,每个家族子弟都被以严格培养。

纵使早年出了些离经叛道的,却也最终都回到了家族中去。

大家都知道,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浪荡潇洒,而让父辈的根基毁在自己这代手里。

从陈寅洲巩文乐他们开始,时代变迁,年轻人观念逐渐与上一代不同,虽对未来一辈的发展方向颇有争执,可却始终都是心系同一个方向。

他们这些人常常有许多放不下也走不出的东西,不能随心所欲,心底也是苦的,就算有人长时间会把这样的无助全部发泄在情爱、爱好、飙车、聚会或是投资中去,也只是偶尔麻痹一瞬而已。

很少人为自己而活,更多的人是为了家族而活。

就像当时知道陈家祖辈一直有购入森林的爱好时,尚且年幼的巩文乐和林储一还不解。

直到发现自己家中购入的物资突然某一天爆炸升值之后,才逐渐明白过来长辈的前瞻性。

时代的洪流是会把一切冲散的,而冲不灭的确是早已预测到、储存好的,很难出差错的东西。

这些东西现在因为唾手可得而被人嗤之以鼻,但在百年后,则可能会成为永不再生的绝版。

而物以稀为贵。

电视机里,两个已经失去多年联系又重逢的人正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背景音缓缓流淌进他们身边。

巩文乐看不下去,去掏手机,一边小声问道:“陈老爷子还没醒?”

林储一摇头:“雅素姐刚还发了消息,说还在ICU。”

“陈姐那里怎么样?”

“雅素姐目前没事。”林储一道,“她都结婚都十几年了,一直是独立账户。”

“那行。”

“明天他们不会闯进来吧?”

“还真有可能,有时候有人会在家里藏东西,比如泳池啊,地库啊,情妇家里啊,所以可能都会查。但查归查,咱不能把人吓着了。”巩文乐说着,下意识抬头往楼上那边望了一眼,“孕妇可脆了,情绪也不能激动。”

楼下的两个人说话声音不大不小,他们也没注意到,刚才已经上楼去的人根本没有进卧室,而是一直没有离开楼梯。

她感受到两人话语中的停顿,怕自己暴露,半天都没动。

两人的对话有时她听不清,有些断断续续的。又或许,本来他们也没说出什么关键信息。

聪明如江一诺,若是她用心,基本能把那些串起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现在让她感到难熬的是,也就只是穿着比较单薄站在楼梯口待了一小会儿而已,孩子就在她肚子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让她难受得站不住,只得先上楼去了。

那边的林储一已经着手准备联系房子了:“住我那儿吧,安全。”

“也行,你名下房子多,选一处给人塞进去。”巩文乐摸了摸下巴,发觉自己粗糙得胡渣都长出来了,顿了顿,他眼睛一红,又道,“对了,记得找个离医院近的,随时找人跟着。”

林储一手指一顿:“放心,我那里人多。”

“对了,时间应该是多久来着?”

“不会超过三个月。”林储一说得斩钉截铁,“只要他撑得过去,三个月怎么着也能见到了。”

巩文乐抹了把脸。

他好像没工夫再看电视了,把遥控器一摁,叹了口气,坐在原处发呆-

很难形容这个时期的胎动是出自于什么缘故。

江一诺只知道,沈沛凝和孙越都提醒过她,孩子后面会更有劲,会踢到肚皮上顶起一个形状,也可能会踢到她的内脏,可能让她整夜整夜睡不着,严重的可能还会踢坏她的肋骨。

当下,她心中再有复杂的心事,也自然无从凝神去想。

以往这个时候,陈寅洲只要一见她脸色有变化,便会把人搂到怀里安抚,若是知道是这个情况,他会比她还紧张。

有一次孩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太频繁了,弄得她睡不着。

当时陈寅洲正在书房里工作,她只好敲门去找他,爬到他怀里靠一会儿。

她也不打扰他,但是陈寅洲一定会让出一条腿让她坐下,她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重了不肯,但是男人会直接把她抱在腿上,再安抚她的肚子,这种时候情况就会好很多。

江一诺躺在床上,在感受着腹腔里强烈的牵拉感的同时,只能一边

调整呼吸以安抚孩子,一边也学着陈寅洲往日的手法,解开衣襟把手指贴到自己的肚皮,再拍一拍道:“我是妈妈,别动了。”

以往只要陈寅洲告诉孩子自己是爸爸,孩子果真就会安安静静不再动了,好像他的声音有什么安抚的魔力一般,究其管用。

于是今天她也学来了。

但好像不太管用。

难道是想听到她爸爸的声音?

直到很久以后,那孩子终于折磨得她精疲力尽了,才没再乱动。

江一诺出了一层虚汗,缓了缓才撑着腰坐起来去翻手机,想给孙越拨电话又怕她担心,索性留了个言:“近期出去玩了有事不在,等你休假再联系哦。”

留完言她又和下午一样继续上网,然而,她寻遍网络没有一丝一毫的踪迹。

给陈寅洲打了无数个电话,也已经从刚开始的无人接听转到了彻底关机。

她觉得奇怪,陈寅洲究竟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以至于根本没办法再给她留言?

其实她是想问的,那会时间已经临近傍晚,江一诺在沙发上坐了一天才意识到,她根本从巩文乐和林储一这两个人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

他们反复对视后统一的答案只有一个:陈寅洲家里有事,给他派去欧洲了,加密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外界联系不到,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

这个话术表面上叫旁人听起来显得天衣无缝,刚开始就连江一诺也有点相信了,但又转念一想,才发觉处处都是漏洞。

家里出事了给他派去欧洲脱困?那是在欧洲的产业出事了吗?为什么又走得那么急连一句话都不和她说?

陈寅洲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江一诺和他认识很多年,自己也谈过不少恋爱,她知道有的男人属于一有事情会把处理事情置于消息报备之前,等处理完才会回复,但陈寅洲不是的。

好像在他的世界里,江一诺就是他的星球中心,他一定是围着她转的,去哪里,做什么,做不到时时刻刻都在,那就抽出分秒的时间留言。

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几秒的语音,有时候哪怕在郊区手机没信号了,甚至是邢宏开车回来拿文件后亲自登门的转述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江一诺一定知道,陈寅洲出事了。

而且是在外力之下。

事发突然,他那时应该根本就没办法再拿手机,甚至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她带话-

凌晨四点。

林储一换床后根本没睡好,所以手机稍一震动他人就醒了。

“他们来我家了。”陈雅素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十分冷静,“会检查很久。”

这句话结束,通话很快也就结束了。

她没有再多说。

但这通电话的意图很明显,她是知道林储一受了陈寅洲的嘱托,这几天在亲自照顾江一诺才打来的电话。

林储一立马就理解了她的意思,迅速起床穿衣服去隔壁敲巩文乐的门,一边给司机打电话。

事不宜迟。

昨天先是陈家老宅,然后是陈雅素的家,那么下一个,则一定是陈寅洲的住宅了。

趁着巩文乐跳下床懵懵懂懂套衣服的时候,林储一问:“要带什么走吗?”

巩文乐一愣:“带啊,要是真有,就带。”

见林储一不动,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搓了搓脸立即道:“出了事和你林储一无关,是我做的。”

林储一摇了摇头:“我是说,要是真有,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巩文乐在这一秒也冷静了,但只是思考了两秒,立马扒开他大步走出去了:“我去看看,要是有,管他娘的对不对,都得给他带走了,怎么着也不能让他陈寅洲折在老子身上。”

第66章 Day2煎熬。

江一诺被连人带行李一起塞进车内的时候,外面已然狂风作响,偶尔有惊雷轰顶。

一驶入大路,还尚未过桥时就能看见前面已经堵成了长龙。

大桥顶有紫电在浓厚的乌云中阵阵作响,桥下翻涌着滚滚江水,耳边满是咚咚敲打窗户的雨声,叫本就着急赶路的人很难心安。

林储一坐在后座,一边安抚咒骂天气的巩文乐,一面又安抚身旁的江一诺:“今晚就委屈你先住我那里,澜渌那边,你就暂时先别回了,因为——”

他是个最不会撒谎的,尤其是当下对着正用期盼的神情望着他能给点什么信息的江一诺的时候,更是语塞。

好在巩文乐插了句嘴:“就听储一的,澜渌壹号那破地方当时我就看不上,我让洲子别买他非不听。是,大晚上的俯瞰城市的时候挺美,但每次开车上去人都绕晕了,我们嫌麻烦得要命。这段时间呢,你跟着我们先下去住,已经雇了个保姆,待会就见到了,专门照顾孕妇的,人家可有经验了。”

澜渌壹号是陈寅洲的住处,不久前他们还说这里环境清幽适合居住,这会儿又说这些话,什么话都让他说了,讲得还天衣无缝。

这下江一诺更加确定了,陈寅洲这边必定是出什么问题了,是洲立那边吗?

也就是这么胡乱想着一路,就到了林储一名下的某套住处。

雨下了一路,没有要停的意思,或是市中心的缘故,在越靠近中心的地方堵得越狠,等车彻底驶入小区车库的时候,已经临近午时。

“这个小区人气足,绿化不错,晚上可以出来散步。周围城市化服务也好,之前是我买来给我弟上学用的,对面就是他们学校。但你放心,这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我才叫人来打扫过。”林储一介绍道。

他买的这个户型是小跃层,虽有邻居,但和别墅的配置差不多,宽敞,有院子,卧室在楼上,还有大阳台。

等巩文乐他们带她去放了行李、介绍完房间之后,又嘱咐她道:“密码发你手机上了,你在这里先住几天,等洲子回来接你。雇的人买菜去了,一会回来给你做饭。她还会开车,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她送你。”

她点点头。

虽然两兄弟的逻辑线前后不通顺,比如为了照顾她,非要让她来这里住,还雇了个人之类的,那陈寅洲家以前的阿姨又不是摆设?很明显的谎言。

但她知道这两个人什么都不会和她说的,就也配合,不让他们担心:“知道了。”

见江一诺似乎比想象中好应付得多,巩文乐也松了口气。

他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对林储一道:“行了,我要走了,换个衣服。”

林储一一惊,这才想起来巩文乐原本从那边回来的第二日要结婚来着,但因为陈家的突发事件还有陈寅洲的拜托,他就特地朝后推了一天,改到了今天去领证。

巩家和陈家向来交好,没说什么,他的推迟谢家那边也没表态,当然,他甚至收不到什么表态,毕竟谢聪伊甚至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都联系不到她。

要结婚,还得先给谢家那边打个

电话再报备一声才行。

江一诺这时也想起来这回事了,让他赶快去办事。

谁知道人去洗手间待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拎着手机在客厅里踱步。

林储一试探性看他脸色:“怎么了?”

“谢家人说今天领证不好,改天。”巩文乐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听得出语气松快了不少。

“那就好。”

照顾江一诺的人马上就回来了,林储一怕江一诺总和他们待着不自在,于是暗示巩文乐,表示他们先走。

巩文乐接收到他的信号,却在准备离开之前又坐了回来。

“小江,哥有点事儿和你讲。”他看着江一诺。

“你说。”

“我知道,我哥俩也瞒不过你。”巩文乐一咬牙,在林储一的警告下,还是忍不住说了些什么,“洲子现在那边是有点状况的,他老爷子在ICU,然后他呢,自己现在有点麻烦事缠身,可能会影响到房屋住宅之类的问题,也可能——”

他话没说完,被林储一打断了。

“别说了。”

“能不说吗,小江是他老婆,俩人领了证的,到时候电话打到她这来问怎么办?”巩文乐急了。

“洲子会没准备?”林储一怕江一诺担心,也急道。

“他能准备什么?他唯一能准备的方式就是”巩文乐说得自己都愣了,索性大手一挥,“小江,你听哥哥和你说,要是有人给你打电话问这件事呢,从头到尾,反正你不知道,说不知道就完事,要是有人找你过去,你就把你那个B超单子给人传过去,你是个孕妇,出了事情大家都怕担责任,所以不会让你去那地儿吃苦。”

他嘱咐到这里,林储一想了想也斟酌着补充道:“是的,要是有人打电话,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行了,反正他家的事情,你应该也不清楚,人家要是再深一步调查也会去他的房子找,不会太打扰你。”

“如果非要见你,那让他们上你这儿来,你记得提前告知我们,我俩到时候一道过来陪你。”巩文乐说完后就站起来了,前后环视了下房间,又点头喃喃自语,“算安全的,有啥事你就打电话啊,别客气。”

江一诺听得云里雾里,但看林储一担忧的神色和巩文乐严肃的神情,加上话里没头没尾的嘱咐,她还是点了头:“放心吧,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担心。”

见她没多问,两人便以为彻底安了她的心,刚打算离开,却又被人叫住了。

“我能问一句,你们见到他最后一面,他说了什么吗?那时候是几点?”

林储一知道,江一诺这个女孩是心思很通透又头脑聪明的,当下正从他们口中套信息呢。

但陈寅洲临走前的嘱托是千万不要让她卷进来,如果还是被找上了,就按照他说得办。

这个方法能很好的保护江一诺,但却十分伤人,林储一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只得含混其词地安慰道:“就是拜托我们照顾你。所以,你一定要带着宝宝好好的哦。”

雨声未停,窗外的树叶被打得噼里啪啦响。

江一诺没再说话,巩文乐看了她一眼,拍了拍林储一的肩膀后道:“走了。”

等目送两人彻底离去,她这才摸出手机调出联系人,给傅守聿发了条消息:“最近怎么样?”

时间差不多正在午时,那边似乎也休息了,她的消息发过去不过十几分钟左右,傅守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姑姑。”那边男人的声音顺着电流传了过来,比往日里听见的要更低沉一些,或许又有感冒加持的缘故,她还听见对方带着一点鼻音。

“啊。”江一诺以前站在傅守聿面前时确实能没脸没皮地逗他,大侄子大侄子地叫,偏偏她这个侄子是个最懂礼节又真的尊重长辈的,她叫侄子他就叫姑姑,让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新婚快乐。”他见江一诺应声,又道,“礼物还没来得及送给你,等你空了,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