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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酒gl 想吃教案 19556 字 3天前

被她质问的人眼底氤氲着水汽,同样红了眼眶,“你打了骂了,然后呢?我怎么办?我们的未来怎么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如果想搞你,你还要不要活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胆小的普通人,我也没有办法每次都帮你,我只有一次机会!”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听得人心碎。

阮盛意眨了眨眼,“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脸真的很疼。

萧温妤偏头擦了擦泪,道:“回家吧,我们回去说。”

她们前后脚走出会议室,一直沉默在角落里的警察才敢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耳朵上的耳机,颤巍巍道:“逸尘,你听到没?妈耶,居然有人能收拾住陈的那个学生了!”

“妈耶,发飙的姐姐好帅,呜呜呜,逸尘,你那儿还有没有认识的这样的姐姐了?我也想要。”

耳机里,女人声音淡淡:“我已经三十五多了,如果你还要姐姐,就得往四十以上找了,你确定?”

“确定确定,或者你那个姐姐呢?你姐也行。”

“……我觉得,你还是活着比较重要。今天谢谢了,虽然最后解决这件事的也不是你。”

“……我也看林家不爽很久了,还真把自己当指天指地的地头蛇了?”

“嗯嗯,你说得对。我要睡了,给我的宝贝一个完美的生长空间,晚安。”

“……”靠,她再也不想和这群有对象的人讲话了!

*

门外,萧温妤牵着另一人的手,一前一后地踩进雪里。

忽地,腰上多了一条胳膊,女人快走了几步环上她的腰,只留一张侧颜给她,但依旧是沉默着递上了些温暖的倚靠。

呼吸只剩三进一出,今晚的阮老板揍人时不小心被打到没有生气,但此时此刻确确实实被气成了河豚——

第76章

雪还在下, 只是小了很多,只剩一些雪粒粒在空中乱飘,甚至一口气呼出都能在雪中刮起一阵飓风。

已经能没过脚背的雪上, 只有两条足迹分外明晰,她们并肩而走,脚步平齐, 仿若经过了什么特殊的训练一般,甚至连迈出去的腿都差不离。

可她们又诡异地沉默着,任凭冷空气流动间带走了许多的温情,只剩大风刮过的刺骨霜寒, 冰寒透骨,只是这样走两步就让人打了寒颤。

萧温妤又一次偏头看身边人——更像一只河豚了。

呼吸当真变成了三进一出, 两颊鼓着,难得没带眼镜的眼尾红润润, 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脸颊上还挂着伤, 有一半的脸甚至肿了。

这不全是她打的,在她打之前这里就肿了。

傻不傻啊。

萧温妤缓了脚步,身旁的河豚同样缓了下来, 环着她的胳膊紧了紧, 只是依旧昂着头不愿看她。

像个快要把自己气炸了的河豚。

萧温妤又气又觉得好笑,抬手轻轻碰了碰这肿胀的脸,软了声音:“好疼的啊, 对不……”

“你打的。”河豚气冲冲地反驳, 却没有躲开她的手, 任她轻轻碰着。

萧温妤缓了口气, 再次道:“对不起啊。”

她的眼睛很亮, 眸光真诚,倘若在平时,或是在前两天,阮盛意可能真的就借此缓了脾气,就坡顺下,先结束了这许多时间的争吵与冷战,再去详细讲旁的事情。

可她今天偏不。

她也是很有脾气的,她今天一定要冷到底。

阮老板哼笑一声,偏过头,“现在知道我会疼,刚刚在干什么?问都不问,上来就打。”

“……那我再道一次歉。”

“为什么道歉?为你不应该打我而道歉,还是为你嫌我管得多而道歉,还是为你到底是不得不把我扯进来违背了你的良心道德而道歉。哦,不对,不是你扯得我,而是我自己主动跳了进来否则这件事永远横亘在这里你甚至不会提出来!”

一阵冷风卷过,雪又密了许多,不过一呼一吸就在两人的帽顶积了一层薄霜。

可万籁俱静,也只剩这点雪落下的声音,如玉碎珠,带着几分让人平静的声音。

良久,久到阮盛意又呼出了一口气,肩上才落了一只手,轻轻扫开那层薄雪,温声道:“我思考了很久,确实不应该也不能够计较那些所谓的得失,太无聊了。计较付出就是把情感摆上了天平,另一端放着你的付出,这个天平永远不会持平,要么太多,要么太少,不论是哪一种都会让我们的心理失衡。”

“况且,爱就是常觉亏欠,这并不可耻,所以……”

她隔着连衫帽的外壁,轻轻抚着阮盛意的侧脸,“我道歉,你也道歉。”

阮老板如她所愿,道:“就这点来说,我道歉。”

萧温妤弯了弯眉眼,笑了笑,很快又收敛回去,道:“除此之外,我不道歉。”

阮盛意瞪大了眼,刚要讲话,另一人冷锐的眉眼瞬间瞪过来,硬生生让她把她的话头憋了回去,可憋的很是不乐意,憋出来了一道冷冷的哼。

萧温妤呵呵一笑:“我不想把你扯进来不是因为我的道德良知,如果为着道德良知我根本不会靠近你。我不想牵扯你,只是因为我知道这事儿很复杂,我想保护你。”

“你倒是潇洒了威武了,你替我报仇了,好,我很开心,我表扬你,然后呢?阮盛意你想过没有,然后呢?”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个谅解书费了多大的劲,你知不知道我用掉了多大一个人情,为了这个人情我辛辛苦苦忍耐了林家这堆破事儿好多天,我本来可以把这个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面。”

“我不需要你这个人情,我不需要这个谅解书,我都习惯了,再不济就是蹲个几天罢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解决的办法呢?”

萧温妤声音更高:“可是我需要!”

震得落在身上的碎雪都抖了一抖。

她错开了目光,却掩不住眼尾微微泛的红,抿了抿唇,叹出一口气后,道:“我没有要就这件事来责怪你,这并不亏本,你是无价的……也许你有自己的门道和本事吧,可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是天高皇帝远的这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事儿,你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们……”

萧温妤咬着下唇,轻叹一声:“我们,怎么办?”

阮盛意都要被她讲的动容了。

可今晚偏执到死轴的不止她一个人,另一人扬了脑袋,死死盯着她看,道:“所以如果你下次还是这么不过脑子,我还打。”

抬到一半的手狠狠甩到一旁,阮盛意一双眼红到可怕,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好,你是对的,行了吧?”

她转过身去,跨步便要离开。

萧温妤喊道:“你就不能讲一句不会再有下次了吗?”

“我迁就了那么多次,这次我要告诉你的是,一定有下一次,这就是我从十八岁进入社会后摸爬滚打出来的唯一的生存之道,我不会改,也不能改。”

话是从嗓子底儿生生挤出来的,半张脸扭转过来,眼尾的猩红似噩梦深处的红灯,震得萧温妤怔了一瞬。

阮盛意干脆转过来,张开双臂,似嘲讽,倒退了两步,“你看到了吧?你费劲心思想要哄好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不要命的疯子。她的基因就是一半痴,一半疯,她的骨子里带着疯狂,带着暴力,你现在看清了,你想离开她不拦着你。”

可她还没推两步,另一人便追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搂着她:“那这样呢,能不能让她冷静下来,快乐起来,压制住她体内那一半的疯狂?”

随着她一起扑过来的碎雪近乎全都灌进了阮盛意的脖子里,给她降了体温,也降了一点情绪上的温度,唤回了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清醒,也足以让她想起来,眼前这个人远比她脆弱的多。

她缓缓收了胳膊,僵硬地轻轻扫了扫萧温妤身上的雪,有些茫然的眼珠转了转,喑声道:“你干什么?”

“如果真的改不了,那我陪你。”

“你再打架,就一天不给亲,进了局子,就一天不给碰,如果还不够,就再找办法。马上25年了,沙漠周围的政策不会再放松下去,况且这个世界上没有改不了的坏毛病,一定能改。”

萧温妤讲的认真,她是认真想过,也认真要去做,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得体,甚至更抱紧了几分,仰着头同阮盛意对视,强迫阮盛意听她讲。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改不了了,要么是惩罚方式找的不对,要么是奖励给的不够多,她自幼耳濡目染家里人怎么调理坏学生,她的阮老板到底只是有一点点冲动,是那些坏学生不能比的,那些人都能改,为什么阮盛意不能改。

她并不是要折去爱人的锋锐,她只是希望这人能不要在这种地方露出锋锐,莽撞到像是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样。

萧温妤咽了口水,依旧认真道:“我只希望你下一次挥拳之前,想一想,你有家了,你有护你的老师,有很喜欢你的长辈,有那些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员工……”

她捉起阮盛意的手,轻轻按在隔着棉衣依旧能感受到的隆起上,道:“你还有我和安琪了。”

如果锋锐不会带来危险,她不会有任何阻拦的意图,可不行,她舍不得眼前这个人再出任何的差池,她舍不得放她走,她绝不放她走。

那双眼坚定而果决,其内透出的担忧和真诚让阮盛意心底的愤怒都消解了许多,可她今晚的气归根结底不来自于未来,而来自于过去。

来自这么些天的冷漠,来自刚刚她居然当着林斯沐的面打她。

可听完这些话,她又莫名气不起来了。

阮盛意偏过头,解开了这个束缚的怀抱,确定另一人站稳后后退两步,“我还没原谅你,这条件提的有点早。”

萧温妤笑:“你是该气久一点的。回家吧……阮阮。”

阮盛意努了努嘴,生生压下了翘唇的冲动,冷冷道:“好,那,回家吧。”

“好……”

正生气的人自然看到了另一人迈步的同时伸出手来,这意思就是要同她握在一处,她偷偷也伸了一只手,可指尖还未交握就滑落下去,声音亦是断在半空,紧跟而来的是——

一声低哑的痛呼。

萧温妤扶着肚子缓缓蹲了下去。

这把阮盛意快吓死了,也不管自己心底那还要继续冷下去的豪言壮语,跌跌撞撞连扑带爬地跑过来,扶着萧温妤,忙问她的具体情况。

而后,被计谋得逞的人轻轻一推就躺在了雪地里,只剩一双眼还在惊恐地乱颤。

萧温妤趁势坐在她的腰上,按着这人的双肩,嘚瑟道:“怎么样,害怕了吗?”

阮盛意震惊看她,呼出一口气后才彻底躺倒,重重地呼着气,只是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萧温妤拧她,“说话呀,不许在这会儿当锯嘴葫芦!”

阮盛意扶着她,“你真的没事?”

“没事,她坚强着呢,而且我贴了好多暖宝宝的,你摸摸。”

她挺腰,抓着另一人的手摸上来。

阮盛意缓着气,扶着她的腰,微愠道:“这性质不一样!你怎么可以拿我的小西红柿开玩笑?”

萧温妤被气笑了,“什么玩意儿啊就西红柿?你每周换个绰号呗?”

之前还叫小柠檬呢,合着是跟着网上拿来比对大小的参照物叫的啊!

阮盛意:“我是个成年人了,我肯定有兜底方案才会那样做,你拿她开玩笑你有兜底方案吗?”

“我有,我的兜底方案是你。”

女人霎时脸红了一半,转过头去,嘟囔道:“你怎么一下子变了这么多。”——

第77章

春雨知时节, 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有些改变是痛苦忽然压境而来时身体不得不做出的反应,牺牲一点点的快乐与健康, 至少能保全了生命的存续与发展。

可有些改变却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随着爱随着温暖裹缠在人的呼吸中,不知不觉间深入肺腑, 待反应过来时便恍然大悟,原来竟已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而后才沉下心去回忆,到底是哪里带来了变化。

当阮盛意点出变化时, 萧温妤沉默了一瞬,随后才轻叹一声:“是啊, 我好像确实变了好多。”

为什么呢?

她握着女人的侧脸,微微垂眸, 同那道软和许多的视线交错,忽地笑了。

“大概是因为拥有了很多过去从来不敢想的东西吧。”

萧言月曾经提着大棒街头小巷地收保护费时, 也没有想到未来有一天会爱上一个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画中人,更没想到会为她放下这一切,金盆洗手, 从此过上她曾经最不喜欢的安定生活, 更是有了一个她以前最不喜欢的小孩儿吧。

生活就是这样,仔细论下来,便是许许多多个心动的瞬间, 一点点改变了所有的事情, 为曾经那个她带去了无数的勇气, 乃至于现在, 鼓舞着她讲出了心底最本真的想法。

萧温妤说:“究其根本, 是你带来了很多的勇气,所以我敢和林家人谈判,也敢带着安琪站在她面前,更敢……把我的心剖开给你看。”

“可究其根本还是没变,我还是很胆小,拘泥于规则,只不过这次害怕的事情不再只是我自己,更有你,有很多人……有……”

萧温妤叹了一口气,微软地低下头,不经束缚的棕色长发便顺着肩膀垂落,扫在阮盛意的鼻尖,痒痒的,让人忍不住垂眸看这一捋头发。

“不是我变了,而是你让我的世界更大了,你是规则之外带给我的惊喜,所以你好好的,好不好?别再吓我了。”

她直直看着阮盛意的眼睛,可那人……偏过头去,嘟囔道:“我没想吓你。”

“阮老板……”

阮盛意转回来,不满道:“是她自己向着我的拳头冲过来的,她先动的手嘛!我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混球了,我怎么会先动手嘛!”

“……换我追你好不好?”萧温妤捧着她的脸,“如果你还生气,那换我追你,换我哄你,好不好?”

风缓歇后,雪便又密了许多,纷纷扬扬,似要将世界变成一个只剩霜白的幻境,只剩二人这一躺一跪坐的区域还剩些雪线的凹陷。

但白雪很快就在弯腰的人的后脊铺了一层,顺着发丝滚落,轻轻点在阮盛意的鼻尖。

她鼻头抽了抽,眼底只剩一层薄雾。

沉默片刻,阮盛意垂了眼,喃喃道:“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是不会道歉的。”

“我不要你道歉。”萧温妤倾身看她,“我要你日后三思而行,倘若真的除此之外别无她法了,随你如何去做好了。”

“……回家吧。”

“你先答应我。”

阮盛意笑,“萧老板,有你这样道歉的吗?有你这样追人的吗?”

“那……”萧温妤似苦恼一般地拧眉片刻,而后,倾身而下。

一瞬间,万籁俱静,飘落的雪花似开了慢速,自天空,一点点坠进了阮盛意骤然瞪大了许多的眼睛里。

这里是在室外,虽然方才两个人拐来拐去,这里算是个角落,不会有什么人来,最多也就有个监控,可就这样在室外,躺在雪里——

可另一人不满她的出神与犹豫,唇瓣上的温软使了几分气力,贝齿轻咬,微微刺痛一瞬算是警告。

阮盛意顿了顿,闭上了眼。

片刻后,她扶着萧温妤的腰让她坐直,一双眼秋水潋滟,微喘着气看这人。

萧温妤这时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角,自齿缝挤出了自己的声音,道:“我又不傻……”

她像是找回了埋怨的底气,放开红唇,难过地说:“你是为了我,我又不傻,我怎么会真的怪你。你做的多是因为你爱我,我怎么会连这个都感受不到,我怎么能察觉不到你那段时间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呢,我……”

“……我那么爱你。”

阮盛意定定看她,看她认命一般地叹息,又重复了一遍,“我那么爱你。”

阮盛意以为这个词会很难被讲出口,也许她们之间还需得过很久很久才能坦然地对对方讲出这个词,可,今时今次,就在这里,这句话……好像也没那么难讲出来。

大概是因为,劫后余生吧。

阮盛意扶着她,看着她,同样认了命,道:“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用这种方式去发泄自己了,我答应你以后会三思而行,我……我答应你。”

她温了一双眼,“回家吧,好不好?”

道歉与原谅还没讲出口,但余下的路,搁在衣袖下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扶着彼此,稳稳当当地走过了初雪带来的一地的薄冰,走到停车的地方。

阮盛意惊:“你开车来的?”

“因为想见你,怕我晚来一步林家的追责书就已经到了,打车不好打,干脆开车来了。”声音里还有些惊惧的颤抖。

此时此刻,阮老板心底终于品出来抱歉和担忧,快她一步拉开车门,“我开回去吧。”

萧温妤好笑看她,目光上下打量着,轻笑一声:“一身的青青紫紫,你怎么开?”

“我都能开来,也能开回去,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好不好?”

阮盛意只好绕道去副驾,途中还因为一地的冰而踉跄了两步,最后扶着车门堪堪站稳,叹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算稳当。”

她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我看好多视频里快五个月的宝宝都好明显了,你这还平平的,要不是穿一些紧身的衣物还看不出来……”

阮盛意咬了咬唇,在思考是不是之前那段时间影响了自家西红柿的发育。

萧温妤却想到了其她的,拧了眉,“穿紧身的衣服会很明显吗?”

“不算明显,你太瘦了,但肯定有点痕迹的,毕竟身体里有个人。”阮盛意拉着安全带未经思考地回答。

萧温妤眉头更皱。

一件事情差不多尘埃落定,她才想起来另一件事。

她是敞着衣服进去的,要是这件衣服很明显,那林斯沐应该是已经看到了的,林家肯定会来看她,到那时,恐怕还会有些麻烦。

她最希望能远离大人之间的漩涡的,就是这个还不怎么乐意动弹的小家伙。

阮盛意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问题,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林斯沐就算看到了也没事,肯定可以解决的。”

“再不济,还有我的拳头。”

萧老板惊:“你刚答应过我!”

阮盛意:“我会三思,但我不会放弃,如果她和她的家人真的威胁到了我们的正常生活,那我一定会反击的。”

她说着,握紧了萧温妤的手安抚她,继续道:“不过在那之前你不需要太担忧,安啦。我今晚敢做这件事,是因为有人也能帮我摆平。”

她压低声音,“你可能不知道,潭逸尘,也就是乐鑫等相关产业的另一位股东,她妈妈在后面系统里,地位不低。”

萧温妤:……

她毫不留情地收回手,踩刹车点火挂挡,待车子启动了才幽幽道:“你可以把这句话带到下辈子再讲。”

不早点说,早点说她就不浪费那个宝贵的人情了。

那毕竟是她挣来保护安琪的人情,现在还要想其她的办法,避开林家,避开那群神经病。

不过,后悔吗?大概是不后悔的。

身旁人,比那些人情世故要重要的多的多。

*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把脆弱的人按在沙发上,而后抱出来相关的仪器。

萧温妤拉着上衣,看另一人涂上耦合剂,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找了找,直到听到微弱但稳定的心跳声,这才缓了一口气,甚至舒适而幸福地微微眯了眼。

怎么说呢。

傻乎乎的,有点搞笑。

主要是,经过这一路的耽搁,原本简单处理过的伤口这会儿都有点发红,本来就肿胀的脸更肿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还有光,但是没什么眼睛了。

看的人想笑又不敢笑。

阮盛意撑着下颌,不满道:“萧老板,你在憋笑什么啊?”

萧温妤干脆二指并拢夹住她的嘴,“嘘,安心听。”

两个大人此时此刻安静到只剩有些紧张的呼吸声,听着脆弱而顽强的心跳声,不由得有些眼热。

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时,才更觉出来一些担心和后怕,特别是这微弱却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催得阮盛意眼热。

她忽然想,曾经的曾经,如果……如果。

算了,曾经是很痛苦,是让她极放不下,可那些不是让她再去悔恨的,而是让她去珍惜一些事情,去关心一些事情的。

不再说曾经,而说现在。

思及此处,她擦了擦泪光,低声道:“我保证,我一定会冷静的。”

萧温妤软了眸光,抬手轻轻揉着她的耳垂。

时间差不多了,阮老板收了东西,又顺从地抬出药箱,“现在涂,还是?”

“先洗澡吧,奔波一天了。”

是啊,奔波一天了。

但是奔波好歹是有意义的,经过这一天的奔波,至少接下来许久都不会再有这样让人烦忧的事情了。

至少,换来了安稳——

第78章

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是今天菜市场的肉价又涨了,是饭桌上的闲谈吐槽哪道菜又咸了,也是一起经历了一些跌宕起伏后, 安安稳稳地坐在一起。

生活是平常和安心。

洗完澡,阮盛意乖顺地坐在沙发上,看另一人打开碘伏又打开了一个药罐, 听她解释说:“这个药罐外用很好用,不留疤痕,很贵的。”

她相信她,这药肯定祛疤效果很好, 毕竟她手臂上那些深深浅浅,在这么多天的将养下来, 基本上都褪得差不多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依旧是白白净净两条胳膊。

呵呵。

想起来以前她就生气,但好在那已经是彻底的过去时了, 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儿了。

药膏是温凉的,擦药的手是温软的,于是阮盛意的眼睛是不敢盯着看只能满屋子乱瞟的。她很快盯上了被自己放在角落里的润肤油。

“这小家伙长得慢慢的, 我买的润肤油感觉都用不上了。”

萧温妤轻笑, “用不上最好。”

“我不在意的。”

按在脸上的手顿了一瞬,而后,萧温妤悠声道:“我不全是为了你介意与否, 因为我自己会介意,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还是希望能不要长妊娠纹还是不要长。”

阮盛意默声, “抱歉。”

“道什么歉?只是你还没有经历过这些而已, 而且应该是我多道歉,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原谅我,嗯?”

“……”是哦,在雪里讲的那些话还是算数的,现在是萧温妤要给她道歉,萧温妤要倒追她。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毕竟她气儿已经消了,但是萧老板既然主动提出来了,那她当然不能拒绝了。

阮盛意笑,在女人收好药箱后,轻轻拉住她的胳膊。

萧温妤扭过来看她,看某人贴过来,一副想要亲亲的模样,也不躲她,只是在红唇还有不到一寸时,抬手点在唇珠上,阻停了这个吻。

阮老板缓缓敲了一个问号。

萧老板温文一笑,冷冽了声音,“一身药味儿,拒绝这个亲亲。”

“刚好也给以后想要计划干这种事情的你提个醒,嗯?”

“……”

阮盛意偏了偏头,抬手,取开了这根手指,“拒绝失败。”

而后直接换来了更直接的五指张开,盖在她的脸上,还有女人的温笑声,故意道:“今天真的好累了,拒绝!”

“明天再给你配一副眼镜顶着用吧,我又看上了一副无框,正愁买太多带不过来,刚好你原来那个坏了。”

阮盛意不满:“不要无框,拳头都没碰到就碎了。”

“嘿,那刚好,我就要全方面地限制着你。”萧老板撤开手,笑着刮了一下阮盛意的鼻尖,“碎了,会有惩罚。”

“……还有其她原因呢。”

“不管,就看你珍惜与否喽。真的太累了,睡了。”

关上灯,阮盛意靠近了那个侧躺的背影,脑袋靠在棉柔的睡衣外,轻轻蹭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真的困极了的人眨了眨眼,笑道:“哪里不对?”

阮盛意也讲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可就是有些不对劲,可让人安心的怀抱还在这里,两个人的情绪都十分平和,这点不对劲更显得是她杞人忧天的结果。

她干脆将另一人整个纳入自己的怀抱里,揉了揉,“好了,对劲了,睡吧。”

萧温妤捉住她的手,放进怀里,“睡吧。”

*

翌日,下午准备吃饭的时候,萧温妤讲:“二楼还有一些东西要搬,要不要去看看?”

阮盛意惊讶道:“还有?二楼不都是放器械材料的地方,还有什么要搬的?”

“有的,你忘啦,那棵树。”

还有许多想要告诉她,但始终没来得及告诉她的东西。

阮盛意笑:“那也吃完饭再搬嘛,再不吃就凉了。”

“那刚好,二楼有微波炉,热一热。”

阮老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二楼能做饭啊?”那她还每天中午跑回家做饭,再不然就是在她那边做好了然后顶着寒风一路小跑地送过来。

哇,好冷的。

“某个人似乎忘了,第一次来这里时,那盘包子是热的哦。”隐隐约约地嘚瑟着。

“……”呵呵。

当然了,这并不是萧温妤真正想让她看的,真正想让她看到的是贴在树顶的那张照片,那张她最得意的作品。

阮盛意定好时间后走过来,先是看到了因为每天更新一张照片,如今都显得格外密密麻麻的枝丫,不由得赞叹一声:“自家开照相馆的就是好,相纸不限量。”

而后才看到树顶这张熟悉的照片,乐了,“看来萧老板真的很满意这张照片啊。”

“你就说好不好看。”

阮盛意自身后轻轻抱住她,下颌搁在肩头,微眯着眼蹭了蹭,“好看,特别好看。”

“萧老板是不是每天都看着这张照片想怎么算计我?”

萧温妤按着她的手,放松了些偎在她的怀里,轻声道:“一开始是想,哪怕就此结束了,我也已经获得了我最想要的最完美的照片,这也很足够了。”

“后来是想,这是一切转机的开始,她值得被挂在树顶,值得被每天看到,值得被所有的爱包围。”

因为,这个人也在拿所有的爱包围她。

阮盛意默了一瞬,抬手轻轻扭过这人的脸,贴靠过去便含住了香软的唇,双手环在腰间,微微收紧一些。

但这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毕竟微波炉还在辛苦工作。

阮盛意吮了吮唇瓣,低声道:“有做饭的地方就很好办了,我想煮个汤好不好?”

“可能没有你需要的菜。”

“没事,我那边有。”

两个人又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萧温妤拿来一个相册收着照片,手指划过中间那些或黑白或彩色的照片,又看着满墙本来想记录怎么变化的,结果这小家伙长得慢吞吞变化不大的样子,又无奈又庆幸地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都想好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应对了,可好人似乎真的有好报,她的霉运尽数被林斯沐消除殆尽,如今好像到了收好运的时间,她的小老板带来的好运。

可也不能将这诸多归结于所谓的命运,那是对活生生的人的不尊重,是她的阮阮足够好,足够包容她,于是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萧温妤笑着,又滑落几滴泪,没有不开心,都是感动。

她收好相册,擦了擦眼尾的湿润,这才想起啦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林家一定会得到消息,而后……一定会来找她麻烦。

萧温妤咬着唇侧,忽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可不可以,是她和阮老板的宝宝。

不过一瞬,她立马否定了自己的念头,甚至为自己这冒出来的念头感到羞耻。阮盛意因着一些来自久远的过去留下的遗憾愿意无甚芥蒂地接受这个孩子,她已经感激涕零,怎么还能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可她真的不想让腹中的孩子同林家扯上一分钱的关系,也不想让林斯沐那个人再和她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更不想未来林家去找到阮盛意的麻烦,再带出来些过去的不能被提的事情。

萧温妤紧紧咬着唇,走进小厨房,向后撑着壁台,自缝隙中艰难挤出了一句话,道:“阮老板,我……有事相求。”

她还是想试一试。

正在做汤的人手顿了一下,“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家的人找来了,你可不可以……”萧温妤的声音愈来愈低,她也愈来愈羞愧,哑了声音,道:“可不可以,说,安琪是你的孩子……”

“我拒绝。”

不出意料的答案。

萧温妤松了一口气。

拒绝了也好,她们双方都不用为此付出什么代价,这样也好,她也不需要有太多的负担。

她放松下来,“没事,我也就是随口一提。”

“诶,等等。”阮老板用大汤匙挡住了人的去路,随后倚上门框,微微折身,“你还没听我说完呢。”

萧温妤惊讶看她,“你说。”

“孩子的妈妈还没重新成为我的女朋友,这个孩子当然不是我的孩子啊,她只能喊我阿姨诶。”

阮盛意说的很是无辜,双手一摊,眼中便只剩浅淡的诱人上钩的笑意。

萧温妤松了一口气,带着笑眨了眨眼睛,“是哦,我还在追你……”

“是啊,那怎么办呢?”

阮盛意忽地靠近另一人,搂过她的腰,“不若这样,我现在已经算是把你追到手了吧?那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但是!”

“你还在追我,所以,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看着萧温妤眼中满溢而出的疑惑和不解,阮盛意心情更好,扬了声音,“怎么样,考虑一下?”

“那……”

“孩子的妈妈都是我的女朋友了,那她自然该叫我阿妈呀。”

“……”

萧温妤偏头轻笑一声,低声道:“绕来绕去,真麻烦。”带着一点点娇,嗔到了阮盛意的心尖上。

“你答应了?”

萧温妤笑意连连,“我会给你道歉,重新追你,这话倒是不假。”阮老板,是你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哦。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吻我的女朋友了?”

“诶,等等。”

纤纤细指搭上阮盛意的红唇,女人眨了单侧的眼睛,俏道:“可是,我的女朋友还没有答应我。”

“你现在亲我,以后我的女朋友会难过的。”

“不可以呢。”

阮盛意:“……”!被自己摆了一道!

在她震惊之余,萧温妤已然灵巧地从她怀中褪了出去,一手撑着腰向外走去,步伐之间的灵动与快意几乎毫不遮掩,只留给了阮盛意一个心情颇好的背影,挠着她的心尖,一下一下,似猫儿抓挠不止。

这足以让她今晚彻夜难眠了。

阮盛意忽然反应过来,小跑到楼梯处,“我现在答应你。”

正在下楼梯的人缓缓停下,站踏实了才仰头看她,柔声道:“可我还没开始追呢,阮老板不可以开后门。”

“……”

女人忽然平了眉眼,扶着腰的手微微发了些气力,轻声道:“阮阮,等一等我,好不好?”

“……”阮盛意更觉得有哪里不对了,可她又不能拒绝,抿着唇道:“好。”——

第79章

初雪过后, 又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小雪,而萧温妤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在雪后初霁的那天到底是发生了。

是林斯沐的母亲林雨楠给她打的电话, 那是一个晚上,彼时阮盛意正捧着不知道从哪儿搜罗来的童话故事书给安琪讲故事,还非要小家伙动一动, 回应她的故事。

可小家伙偏偏是个不爱动的,估计听不完一个故事就睡觉去了,别说能被感受到的胎动,就连吐泡泡的感觉都没有。于是另一个人讲一会儿就拍拍肚子, 试图唤醒睡着的人,无果, 又继续讲,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之中。

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幼稚园的小朋友。

萧温妤干脆寡言地靠在床头看书, 不管这个今晚格外幼稚的女人。

阮盛意半撑着自己,良久, 闷闷不乐道:“她怎么这么不爱动啊?是不是因为萧老板你也不爱动啊。”

萧温妤遂拿书拍她,阮盛意笑着滚了半圈,躲开这方武器, 又说:“我讲错了嘛?分明就是!而且, 萧老板,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爱动还不长胖?我到底怎么喂你才可以把你喂胖些,至少体重增长一点。”

“不长刚好。”萧温妤瞪她。

长体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吗, 总盼着她长胖, 体重涨起来了, 若是肚子再涨得猛些, 到时候肚子上出现那些纹路了她唯阮盛意是问。

做好准备和认知归做好准备和认知, 这种事情……当然是不长最好了,她看网上大家交流的,很多也不长的嘛,祈祷一下不长多好,总盼着她长胖,哼。

阮盛意摸着头笑,翻身下床,“我去拿精油,你再坐会儿。”

她回来时,萧温妤正在接电话,神色微不妙,她静悄悄贴过去,就听到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上了些年纪的声音,正在期期艾艾地询问萧温妤能不能见一面。

阮盛意比口型询问:谁啊?

萧温妤示意她稍安勿躁,冷声道:“林阿姨,我不想和您家任何人见面。”

阮盛意明白了,是林家的人,这就代表林斯沐那天晚上到底是看到了,并且把消息传了出去,至少传给了她的母亲。

萧温妤忖了忖,点了免提,也让阮盛意听一听这一家子的毫无底线的诉苦。

她无声地拧开瓶盖,拉开萧温妤的衣服,精油在手中滚了一圈后按在有些弧度的腹部,轻轻揉着。

萧温妤咬唇看她,还要分神应对电话里如怨如诉的女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后,平声道:“无论您怎么说,我都不会见您的。”

林雨楠顿了顿,收了自己的哀怨,道:“春城就这么大,我觉得我们还是主动商量商量见面的事情比较好。”

“您在威胁我吗?”

“我可以对你构成威胁吗?”

萧温妤抿唇,正在给她揉肚子的手也停住,空气一时都陷入了冷寡的沉默之中。

良久,阮盛意轻声道:“那就见面吧。”

萧温妤诧异看她,另一人微微一笑,示意她别担心。

显然电话另一端的人才是更惊讶的人,张了张嘴,半晌都没再接上一句话。

萧温妤叹了口气,道:“我尊重长辈,地点和时间您定,回头见。”

阮盛意拿手背撑了撑自己的头发,不乐道:“这头发,莫名很像黄毛。”

“那不是刚好?”萧老板伸出胳膊来勾住她的脖子,娇软道:“我带着一个黄毛,震慑全场。”

“然后让林家人嘲笑你的审美降级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被狠狠伤害之后甚至不挑人了,一个都没上过大学的黄毛都能吸引到你的心,啧啧啧。”

萧温妤笑:“那又如何?她们嫌弃黄毛,但我喜欢凿完冰球后还能连着shake15分钟的阮老板,冲突吗?”

空气默了一瞬,阮盛意盯着她看,目光自一双笑眼移转到了水润的红唇,而后她讲:“我去洗手。”

“嗯,洗好了回来睡觉。”

“……?”

萧温妤笑看僵住的人,“怎么了,怎么还不去洗?”

“……”阮盛意咬唇看她,再讲下去这个女人又要讲她那一套歪理邪说了,总之就是,她还没有玩够道歉的把戏,所以不能继续下一步。

呵呵,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哪里是真心诚意地道歉,分明是想逼她低头。

可偏偏女人拉好衣服后抬腿轻轻踢了踢她的侧腰,温了声音:“不去了吗?不去的话,明天你记得洗床单,一手的油。”

阮盛意败下阵来,闷声道:“去,去还不行嘛!”

于是另一人笑的更盛大更开怀,完全忍不住。

*

几天后,林雨楠发来了见面的地址。

她到底是做了一回人事儿,没有挑在周末人流量大的时候,毕竟大家都是做生意出生的,心底多少也有点数。

周一,街道静悄悄,约好见面的饭店同样静悄悄,只有最里面有一桌有点声音。

萧温妤提包走过去,阮盛意就跟在她的身后,坐下时十分自然地扶着她坐下,又接过包和衣服,搭在一旁,之后自己才坐下。

鼻梁上的灰色眼镜衬得整个人都冷冰冰的,中指自中间的架子轻轻一推,又衬出了几分不好招惹的感觉来。

她今天专门套了最厚的棉袄,方便内衬灰色衬衫搭休闲长裤,坐在萧温妤的身边便成为了她最静默温顺的保镖。

萧温妤自己也是白色衬衫搭卡其色长裙,外搭一件卡其色的开衫短背心,刚刚好挡住了本就不甚明显的腹部,头发也是很活泼的鱼骨辫,发尾坠着一条奶色的丝巾。

整个人都鲜活生动极了,坐在林雨楠的对面,更是要刺进她的心底,让她看看没了林家的束缚,她本来的样子该是多么的活泼生动。

这里面当然也免不了阮盛意的主意,不过她并不愿出风头,只是静默地靠在一旁,观察着眼前的局势。

林雨楠终究忍不住,先开了口:“小妤,斯沐说你有宝宝了,是……是真的吗?”

从萧温妤进来开始,她就试图看清被裙子遮挡的身材,可萧温妤本来就瘦,月份不大,这也就看不太清,她只好硬着头皮询问。

萧温妤倒也不避讳,点了点头:“是真的。”

林雨楠双眸微亮。

萧温妤的家庭虽然不如她们富庶,但也够还一点外债了,倘若能用这个孩子把她带回来,那说不定能把她的斯沐从牢里放出来。

她激动到舌头都打了结,结结巴巴道:“那,那这个孩子,孩子……”

阮盛意轻笑一声,将二人相握的手摆在台面上,冷声道:“不好意思了,虽然萧老板同贵千金有很长一段时间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但……谁让你们不珍惜她,那般糟蹋她和她的家人呢?等孩子满月酒,如果您还在春城或者北市,我会给您发喜糖的。”

笑话,都是生意场里混出来的,谁还看不穿谁的聊斋,谁的小心思啊!

她的声音本身就清脆到有些冰冷,如今讲的话更是让林雨楠如坠冰窖,唇瓣都在颤抖。

许久,林雨楠抖着声音道:“小妤,你……你不会是这样的孩子的,你是个好孩子对不对?”

萧温妤冷笑,反问:“什么叫好孩子?您心里的好孩子定义是什么呢?林斯沐在外厮混,您连同家里所有人一起瞒我欺骗我,甚至在她追着侮辱我时,您有没有想过我是个好孩子,我不该经历这些呢?”

“现在,我好不容易收获了新的家庭,新的爱人,甚至我自己的宝宝,您站出来说我这样做不是好孩子行为,哈哈,您可真可笑啊。您的意思是,我应该为林斯沐那个烂货守身如玉一辈子等她回心转意才是好女孩是吗?呵呵,您梦还没醒的话,就回去看看您家的账单吧。”

林雨楠嘴唇更颤,喃喃道:“小妤。”

“您不配用我的妈妈称呼我的名字来称呼我,我今天来见您也不过是想把一切都彻底终结,而不是说给您一个和我套近乎的机会,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萧温妤冽声反驳完,松了一口气,缓缓靠向后方,一条胳膊正搭在那里,刚好环住了她的腰,拍着侧腰,传递着温暖与安心。

她按住那只手,默声说着没事。

林雨楠最终的最终,大叹了一口气。

她还没开口,一道少女身影从不远处冲了过来,甚至撞翻了一壶水,泼了自己半身湿透,可还是喘着气大喊道:“我不信!你,你肯定在骗我们!还有你,喜当妈的感觉很好吗?你为什么要帮她骗我们?我知道有一种技术,叫羊水穿刺,可以在娘胎里……”

啪。

冰冷的一巴掌。

林斯羽大放厥词时萧温妤没有生气,她偏头看阮盛意,那人也露出了像是在看一条炸毛土狗一样的玩味表情,可在她讲出那些无边无际的话,萧温妤探过身去几乎瞬间就送了一巴掌出去。

扇得林斯羽愣怔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萧温妤冷了脸,“足够清醒了吗?不够的话,另半张脸也伸过来。”

林斯羽嘴唇抖了抖,大喊道:“你心虚了!你肯定不敢做!你们不可能的,那时候你们分明还不熟,不可能的!”

这次是阮盛意在她另半张脸来了一巴掌,当然迎上了林雨楠气急了的警告表情,可她只是扬着五指轻轻晃着手,悠悠哉哉道:“说话不过脑子,该打。”

“和你们家人聊天太没意义了,林斯沐是个没素质的低智商蠢货,您是个慌不择路的脑残,至于您这个小女儿更是极品,还没长大就已经展现了自己的超绝太妹潜力。”

“我十分看好您家的未来,不过我们就不参与了。萧老板,我们走吧。”

不顾林雨楠被气到发抖,也不管林斯羽已经在撒泼,两人相互扶着对方,绕过这一家子的极品,离开这个包厢。

身后,林斯羽讷讷道:“嫂嫂,你不是,特别特别喜欢我的吗。”

那个曾经会把她抱在腿上给她讲故事陪她画画的人好像变了,可看着那个分明鲜活地似初见时那般的人,好像又没变。

只是,离开了而已。

萧温妤走出两步,想起来一件事,折返回来,看着林雨楠,平静道:“诸葛璟在北市遭遇的抢包是你搞得吧?感谢你,不然我还真没这个机会让她欠我一个人情,更没机会真的送林斯沐进去。”

况且,怎么这么巧,在她离开之后,总部就来查资产风险,查税务问题了呢?

萧温妤笑笑,握紧了阮盛意的手,再不回头——

第80章

今天, 是寒冬中难得的好天气,初雪融化带来的寒气随着太阳消退许多,暖意让人走在路上时也能伸出手, 同身边人轻轻交握。

萧温妤哈出一口白雾,无奈道:“过两天又该下雪了呀,冬天还真是让人无奈。”

冬天代表室外的地就是在雪和冰之间循环, 偶尔能碰到几次干干净净的地面,还会因为寒风冷的人不愿意出门。

萧温妤:“这都还没进九就这么冷了,今年的数九寒冬不知道多冷。”

阮盛意握紧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道:“那刚好,我问了, 今年北市那边几个大学的寒假基本上在一月中旬就放了,咱们这边的学校也差不多, 等放了假就可以缩短营业时间,如何?”

萧温妤捏捏她的手指, 笑道:“阮老板这不都安排好了?我没意见,我全听安排。”

“那今天多吃点。”阮老板乘胜追击。

萧老板大叹一声,“……不要致力于喂胖我了, 我以前也就这么点体重。”

“你还在道歉期, 必须听我的。”

“……”

阮盛意看着某个人一副震惊模样,心底微喜。

反制成功!道歉这个把柄,她也会用。

她扬了扬眼尾, 萧温妤收了因着震惊而瞪大的眼睛, 含着温笑, 眸光轻轻点着。

这样玩是吧?好呢, 非常好呢。

*

晚上, 李婉收拾好准备下班,就看到自家老板同样穿戴整齐一副要和她一起下班的样子。

李婉震惊地看了眼门外,阮老板的车还没来啊,她老板今天自己下班?今天虽然不太冷,但是她老板自己下班??!

不会又吵架了吧!

小婉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怎么走?”

萧温妤惊奇,“我等阮老板呀,怎么了?没打到车吗?”

“哦不不不,打到了,那我先走了。”

“没事,我们一起出门,你关一下灯。”

直到坐上车,李婉还一秒三回头地看孤零零站在路边等车的人,女人带着绒毛手套,一双手时不时捂在嘴前哈一口气,白雾腾起便打湿了长睫,在尾灯的光里拉出了一条长影。

司机带着一双干净白手套,伸过来拨弄了一下空调出风口,打趣她:“和心上人分别呢?我可以再等你一会儿。”

“没有没有,那是我的老板,她才是在等她的爱人。”

司机哈哈一笑,道了一声好。

李婉敲着手机,询问谢瑜:阮老板呢?我老师在等她,站在寒风里。

谢瑜:开车去了,莫急。

李婉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人家小两口又在玩什么小游戏了,理解不能,她选事业。

确实是小游戏,不过是萧温妤忽然来的兴致,全没有通知另一人,更没有给她做准备的机会,以至于阮老板开着车过来的时候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可萧温妤噙着笑拉开了车门,也不多言,只沉默着拉好安全带,胳膊靠在车门上撑着自己的脑袋,挑了挑眉,“走呀,不回家吗?”

阮盛意只觉得心脏咚咚跳了一瞬,几乎瞬间就向她报了警,她忐忑道:“你怎么出来了,不开心吗?还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萧温妤整着自己的衣服,慢条斯理地说:“我还在道歉呢,怎么好意思让阮老板等我?”

“……”好一个睚眦必报哦。

阮盛意无奈一笑。

那还能怎么办呢?现在这谁还分得清是谁先起的头,只能忍一忍,等到家了就好了。

……才怪。

睚眦必报可不止在这里,吃过晚饭,萧温妤抢在她前面收好碗碟,拿进厨房,带好手套就沉默着刷碗。

阮盛意咬了下唇,凑过去,趴在这人的肩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蹭得鬓发乱了些,软了声音道:“我错了。”

“什么?现在不是我在道歉吗?”

话语里的引诱都快溢出来了,可阮老板偏偏还不得不顺着她的话,忍了又忍,道:“那我原谅你了,好不好?不想玩了,不好玩。”

“我还没原谅我自己。”萧温妤低了声音,手上细细洗着最后一个盘子,吸了吸鼻子,道:“我那天确实不应该在那儿就打你的。”

阮盛意:“我不介意了。”

“我介意。”声音更低,更添了几分脆弱。

阮盛意微惊,等她放好盘子又洗了一遍手,还不等她擦干便拨着这人的肩膀,将之转过来。

她屏着一口气,生怕自己看到萧温妤眼眶微红的脆弱模样,毕竟如今想来,那天是她们都有点问题,怎么能简单归结为一个人呢?

她反思了很久,那段时间她们都太紧张了,太希望自己能保护好对方了,其实有差错是正常的,有差错就处理差错就好,完全没必要难过那么久,拖那么久的……吧。

出乎意料却又好像完全不出人意料的是,某个人完全没有要哭的迹象,甚至连眼圈都没有红一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阮盛意紧张的模样。

阮盛意:……够了,真的够了。

阮老板摆摆手,“不玩了,真的不要玩这个道歉游戏了。”

她坐回餐桌旁,拿过一旁的玻璃杯猛灌了一口水,缓了会儿,闷闷道:“一点都不好玩。”

萧温妤跟出来,站在她身前轻轻抱着她的脑袋,娇道:“真的生气啦?”

“那我认真给你道歉好不好?”

阮盛意怀疑地打量她,“你又要干什么?我不玩道歉游戏了啊!”

玩了好几天,都快把她的心脏吓出来了。

“不玩,当然不玩。”萧温妤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去洗澡吧,今晚姐姐宠你。”

阮老板微眯了眯眼,咬唇看她,片刻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这副决绝的模样逗得萧温妤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怎么这么可爱呢?

过了会儿,卧室里——

阮盛意彻底吹干了两个人的头发之后又过了很久,一些方才听懂萧温妤的意思后燃起来的微妙火焰也冷了些,弱了些。她干脆半伏在萧温妤的怀里,闭上眼,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萧温妤倚在床头,替她扎了头发,拍拍侧脸,“怎么了?又不想姐姐给你道歉了?”

“……没有,就是……”阮盛意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讲。

她还是害怕。

在看着萧温妤快乐,在为她的爱人带去乐趣时,她可以暂时放下一点点心里的胆怯,将自己全数抛进那项可以为之努力的事情里,克服了恐惧。

可她本质上还是恐惧的,这么久以来没有进行下一步,与其说是萧温妤在做准备,不如说是萧温妤在等她做好准备,做好一个全数交出自己的准备。

萧温妤太懂她了,她太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了,所以,她才会专门这样停下来等她,再等她。

萧温妤自然是了然这一切的,隔着一层纯棉的睡衣轻拍她的后脊,低头轻轻吻着她的耳骨,又一点点,亲到了耳后那道入鬓的疤痕,感受到扑在她怀里的气息渐渐变得滚烫,噙了笑意。

她说:“别怕,姐姐技术很好的,虽然没有阮老板那个shake的本事,但最基本的技术还是毋庸置疑的。”

阮盛意红着脸,“没怕这个。”

萧温妤抱着她,让她抬起头,碰了碰她的额定,温声道:“你为了帮我克服曾经的那些痛苦,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就这么不信任姐姐了?”

萧温妤干脆也不废话,将之双手一叠按在头顶,微微使力便翻转了姿态,她坐在床上,难得被动的阮老板则被她按得倚靠在床头,瞪着微红的眼尾看她。

萧温妤疼惜看她,空着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唇角,缓慢地揉着,兀的,忽然笑了。

阮盛意:“……笑什么?”她的声音已经染了些喑哑,似自暗处缓慢爬行的火,一点点烧却所有的理智。

“突然想起来阮老板好像没有什么避讳,可很遗憾的是,我没办法一刻不停地shake十几分钟。”

“……”

萧温妤干脆分开双腿跪坐在她的身前,手指自眼尾一路滑下,轻轻点在下颌,温了声音:“没事的,我们就一步一步来,看看能做到哪一步,好不好?”

阮盛意脑袋空了一半,忽然想,她好像梦到过这个场景。

女人的手指温润,指节修长,握着她的下颌便吻了上来,很细很密的吻落在唇角,一点一点擢取她口中细碎的呼吸。

耐心这东西,得益于一次又一次为了等待最佳的拍摄时机而不得不举着相机很久很久的经历,萧温妤同样拥有很多。

她甚至还能分出神看阮盛意,看她呼吸全乱,忍不住呜咽一声,似幼猫轻鸣,脑袋无力地向前搭着,抵在她的肩上,全身都在颤抖,全身都在积累着等待喷薄的力量。

她们在浪中起起伏伏,直到一起步入快乐。

*

萧温妤简单清理了一下回来,坐在床边拍了拍近乎蜷缩起来的人,“去洗澡吧。”

她看着阮盛意的动作都想笑,蜷缩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良家女被她给欺负了。

可一想到那动作更深层的含义,还有刚刚平复余下的悸动时,阮盛意从七零八落的气息里艰难地拼出了一句话便是问她——

“我有没有很疯狂?”

萧温妤亲着她的鬓角,低哑着声音说:“当然不,我爱你。”

蜷缩的背后,也许又是来自过去的深渊在暗戳戳地影响她的老板,试图把她的老板拽过去。

这肯定不可以的,她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把彼此从泥潭里拔出来,不会轻而易举地松开手,更不会放任彼此回归曾经的泥潭的。

思及此处,她才发觉已经去浴室许久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放水,浴室里静的让人害怕。

萧温妤心脏漏跳一瞬,忙趿拉着拖鞋走向浴室,拉开门——

本该在洗澡的人此时正默默地坐在马桶上,抱着自己的一条膝盖,双眼通红,沉默地流着眼泪。

她甚至都没有听到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木了一瞬,缓慢地偏过头来看她,勾了唇角:“你怎么来啦?我可以自己洗澡的。”

萧温妤松了一口气,沉默着走过去,轻轻抱住阮盛意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里,而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没关系的,想讲什么都可以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