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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几天,”祁昼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等虫孵化出来,那才让人焦心。”

种棉花最怕病虫害,尤其是棉铃虫和蚜虫等,一旦遏制不及时,后面再打药也无法完全杀死它们,秋天棉花会大量减产。

祁昼每天在地里转悠,就是在观察。

能及时打药,已经算不错的结果了。

祁昼见过藏在棉桃中的青铃虫,长得有小孩手指粗细,把棉桃啃的七零八落,两个小时就能抓一桶,整片地都毁了。

第47章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打完农药, 祁昼在屋里休息了两天,准备把院子里的空地整理出来, 种上时令蔬菜。

他和微蓁现在吃的蔬菜都种在棉花地的地头和地尾,来回摘菜不太方便。

“太好了!”微蓁高兴地说道:“我要种番茄豆角黄瓜白菜……”

“别种那么多,吃不完。”

微蓁:“我可以做番茄酱和酸黄瓜。”

南疆比北疆暖和,冬天几乎不下雪,蔬菜的存活时间也更长,现在种植不算晚。

祁昼把地翻好,去县里买了各种蔬菜种子,跟微蓁一起种在了院子里。

“要是再种点果树就好了。”微蓁忍不住道。

祁昼想到她嘴馋的样子, 下意识道:“明天就是端午节,可以去张智杰的果园弄些树苗回来。”

“真的吗?”微蓁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要吃蓝莓、樱桃、刺泡还有桃子……”

“行了,”祁昼打断她,“地方就这么大,种不了那么多。”

微蓁鼓起腮帮子, “等我妈妈回来了,让她给我安排一个大院子,我自己种。”

祁昼眸色一深,没有接话。

翌日,两人买了鱼和肉去张智杰家吃饭, 走前挖了些小树苗带走。

回去的路上, 微蓁已经在幻想果子成熟后的好日子了。

祁昼虽嘴上不说, 但还是把能种的果树都拿了些, 将四个角落种的满满当当。

“你真好!”微蓁笑意盈盈地说。

“回去看书吧。”祁昼懒得理她。

七月, 塔河涨水,从上游飘下来许多翻肚皮的鱼, 微蓁发现后,迫不及待去找祁昼。

“是上游在药鱼。”祁昼眸色微冷,所谓药鱼就是用农药将鱼杀死。

祁昼立刻将事情告诉村长,让他们去过去处理。

村里人得知有鱼可以捡,纷纷提着桶跑到水里,微蓁扯了扯祁昼的衣袖,跃跃欲试道:“我能去吗?”

“药鱼可以吃,但有风险,最好不要去。”

微蓁有些失望,“我想抓鱼,我想吃鱼。”

祁昼目光幽幽望着她,“你什么都想吃。”

微蓁抿抿嘴角,两只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祁昼暗自叹气,“带上你的家伙,我们到大渠里看看。”

“好哦。”微蓁从杂物间里拎出水桶和抄网,跟他往大渠的方向走去。

此时大渠没有多少水,只有过路的桥墩下面有水坑。

祁昼将裤腿折起来下到渠底,丢了几块石头到深水处,隐约可以看到鱼的影子。

他伸手接过微蓁手中的抄网,对着一个方向精准落下,一条银白的鲫鱼被捞起来,不断摆动着尾巴。

“太厉害啦!”微蓁提着水桶慢吞吞来到祁昼身边,弯腰接了点水,让祁昼把鱼放进去。

“今晚可以喝鱼汤了。”

祁昼继续捞鱼,水越浑浊,鱼的影子就越明显。

微蓁眨也不眨地盯着水面,恨不能跳进去展开人鱼大战。

祁昼眼疾手快,捞了好几条上来,都是巴掌大小的鲫鱼。

“那边!”微蓁指着水草下方的位置,“有大鱼!”

祁昼也察觉到了动静,试图用抄网抓住那条鱼,谁知鱼尾巴都没碰到就逃走了。

“让我来吧,”微蓁忍不住道:“我肯定比你厉害。”

看她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祁昼把抄网给她,微蓁拿着杆子朝那鱼打下去,见它躲开后,立刻化身混世魔王,将水底的泥浆不断挑起来,把水坑搞得乌烟瘴气。

不少鱼浮出水面,被她当场捞起来。

那条最大的鱼却迟迟不现身,微蓁也不着急,而是继续观察,发现它躲到对面去了后,对祁昼眨了下眼睛。

男人爬上大渠,从另一边围过去,大鱼想要躲进深水,祁昼直接跳进水里,抬手抓住了它的鱼鳃。

竟是条超过三公斤的草鱼。

“太厉害啦!”微蓁拿着抄网蹦了蹦,“今晚可以吃水煮鱼了!”

草鱼不断甩着鱼尾,想挣脱祁昼的桎梏,被祁昼丢进了桶里。

此时他浑身湿漉漉,皮肤上溅了许多泥点子,明明很狼狈,却又充满了男子气概。

“你真好看。”微蓁跑到他身边,笑着说:“比村里其他人都好看。”

“这不是事实吗?”祁昼嘴角微勾,“看来你眼睛没有任何问题。”

微蓁:“……”

两人回到村里,得知药鱼的人已经被带到局子里教育并要被罚款后,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祁昼洗完澡出来,微蓁已经将草鱼杀了,认真切成了薄薄的鱼片。

“鲫鱼留着明天吃,”她对祁昼说:“你去抓点酸菜出来,再帮我摘点红辣椒和空心菜。”

“嗯。”

准备工作做好后,祁昼烧火,微蓁往锅里倒了菜籽油,将酸菜倒进去炒了炒,等激发出浓烈的酸香后,便盛了出来,重新烧油将鱼头鱼骨放进去煎。

眼看时间差不多,依次加入清水和炒好的酸菜,佐以红辣椒和其他调味,煮开后下入鱼片。

香气从锅里不断冒出来,让人口齿生津。

微蓁见状下入空心菜煮熟,抬手把鱼盛出来,撒上蒜粒、干辣椒和花椒,泼上些热油,再次激发香气。

“吃饭了。”

祁昼将燃烧的木头夹出来放在灰堆里,洗完手跟她去了客厅。

酸菜鱼味道复合,比他从前在饭店里吃的还要爽口许多。

“好吃吧,”微蓁笑眯眯道:“这是我跟书里学的。”

“什么书?”祁昼问道。

当然是她脑海里的故事书啦,女主嫁到部队后,通过高超的厨艺收获了不少赞美,这酸菜鱼就有详细的做法。

祁昼:“……”

吃过饭,微蓁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心想,现在林母应该跟女主见面了吧,她会不会对女主很好呢?

微蓁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在想什么?”祁昼走到她身边。

“不告诉你。”

“行,那橱柜里有杏子的事,我也不告诉你。”

“啊?”微蓁仰头望向他,祁昼挑了挑眉,“刚成熟的杏子,看来我只能独自享用了。”

“我也要吃。”微蓁抢着进厨房,“你什么时候摘的?”

“除草的时候。”

微蓁两眼茫然,“可我们附近没有种果树的啊。”

“不告诉你。”

“……”

第二天祁昼带她到了能摘杏子的地方,居然就在棉花地的角落里。

杏子树小小一颗,结的果子倒不少。

“不是我种的,应该是杏核丢在这儿自己长得。”

“你也太幸运了吧。”微蓁把杏子摘下来,“要不我们在这儿再种点其他果树吧?”

祁昼:“……”

七月,为了抑制棉花徒长,棉农开始打顶,让植株把能量都供给棉桃。

微蓁亦步亦趋跟在祁昼身后。

祁昼蹙起眉头:“露水太重,你别去。”

“我以后也要种棉花的。”

祁昼挑眉,“你想帮我打白工?”

“不可以吗?”

“可以,”祁昼认真思索道:“你帮我打顶,我把你后面的房租免了。”

微蓁点头答应,两人穿戴严实,一大早就到地里干活,要眼尖心狠,把看到的嫩尖都掐掉。

两人的干活速度很快,一天就可以将半块地都打完。

打顶期间,微蓁还在地里发现了野兔和野鸡生存的痕迹,缠着祁昼在地里放陷阱。

“打完顶再说。”

三十亩地两人劳作了差不多四天,才终于全部完成。

微蓁的指甲盖都变黑了。

回去洗手的时候,嚷着要赶场买香皂。

祁昼没说话,当天下午便托人从县里带了香皂回来。

微蓁容易满足,当即对着他眉开眼笑。

傍晚,两人吃过饭去地里放捕兽夹,看能不能抓到野兔野鸡。

“你吃过腊兔子辣鸡吗?”微蓁想到自己还在老家的生活,“将腌制过的肉用柏树枝熏制一天一夜,把里面的水分逼出来,可以炒着吃也可以蒸着吃,可香了。”

祁昼:“这里也能找到柏树。”

“可惜还没到冬天,不然就能做腊肉了。”

“明天我们把地里的菜都摘回来吧,全部晒干储存起来。”

祁昼喉咙微动,“好。”

“那我能给我妈妈寄点过去吗?”微蓁小声道:“一直都是她给我寄东西,我都没有给过她什么。”

“可以。”祁昼望着她柔和的侧脸,声音也变得很轻,“你全部寄给她,后面我们还可以再晒。”

微蓁摸了摸鼻尖,双眸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

月半赶场,微蓁把打包好的干菜拿到邮局,填写好地址后寄了出去。

她拉着祁昼朝新华书店走去,她每次赶场除了吃喝,最喜欢的就是新华书店,可以看到好多书。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店,微蓁拿起一本书便看起来,祁昼知道她看书认真,也没说话,只是在边上安静地等待。

微蓁翻书的速度很快,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意犹未尽地对祁昼说:“如果我能把这里的书都买下来就好了。”

“你有这么多钱?”

微蓁:“……”

她瘪瘪嘴,“我只是说说而已。”

“嗯,”祁昼勾起嘴角,“那你先想着,说不定以后真能办到。”

离开新华书店,微蓁买了两包郁美净,跟祁昼去吃凉皮。

日子一天天过去,微蓁收到了林母的回信,说她寄过去的干菜很好吃,让她照顾好自己,又给她寄了两百块钱,还有秋天的衣服。

微蓁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每天脸上都带着笑容。

九月,棉花成熟。

祁昼一个人忙不过来,找了好几个人帮忙捡。

六毛钱一斤,捡完结账。

一个捡棉花老手,一天可以捡一百多斤。

微蓁没捡过棉花,每天看着工人早出晚归,手上被棉桃刮出一道道血痕,才意识到他们有多辛苦。

她问祁昼要了两亩地,天还没亮就跟着一起下地。

为了防止手受伤,她穿着长袖,用布条将手背缠上,小心翼翼地将棉花从壳子里扯出来,丢进身侧的尿素袋里。

一开始她还觉得很新奇,但随着时间流逝,她很快便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没力气。

其他工人速度飞快,没多久就把她丢在了后面。

微蓁看着劈叉的指甲盖,心里不肯认输,铆足劲继续捡,不肯让旁人看轻。

祁昼走到她身后,看着捡的非常干净的棉桃,以及没有沾多少碎渣的棉花,眸色陡然转深。

“你把两亩地捡完,我给你三百块钱。”

微蓁眨了下眼睛,“不是6毛一斤吗?”

“不是,”祁昼道:“你捡的干净,干活仔细,我给你加钱。”

微蓁狐疑地望着他,祁昼道:“他们减过的还要返工。”

微蓁:“……”

两亩地看似不多,但微蓁足足捡了半个月,才终于全部完成。

祁昼当天便把三百块钱交给她。

微蓁拿着钱心里暖暖的,这是她第一次通过自己的手挣钱。

“谢谢你。”她把钱收起来,打算寄给林母,让她也开心开心。

九月到十一月,整个南疆处在丰收的喜悦中。

祁昼每天到棉厂询问棉花的卖价,大多数价格都一样,但有些棉厂会稍微会多两毛钱,价钱的差距让棉农即使跑远路,也愿意开着拖拉机过去。

眼看仓库即将被堆满,祁昼连夜找来几个工人,把棉花装进拖拉机,压的严严实实后用塑料纸盖住,打算天亮就送到离阿木村几十公里外的红旗棉厂。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微蓁扯扯祁昼的衣袖。

“今天不行,”祁昼垂眸望着她,“地里的工人要你帮忙看着,晚上我要是没回来,还要你给他们称棉花。”

“原来我这么重要啊。”微蓁喃喃自语。

“嗯,”祁昼道:“最后一次卖棉花我带你过去。”

“好。”

祁昼离开后,微蓁锁上仓库门,跟着工人去地里捡棉花,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手指碰到棉花上能摸到冰冷的霜粒。

她冻得哆嗦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挂在枝头的棉花捡进袋子里。

下午祁昼回来,看她灰头土脸的,当即把她带到地头休息,“不是不让你下地吗?”

“看别人干活,我也想干活。”

祁昼看着她红彤彤的手指头,“再有几天就捡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微蓁算了算时间,忽然道:“24号我就过生日了。”

祁昼愣了一下,“你满多少岁?”

“十八岁啊。”微蓁望着他,“你居然都不知道我的年龄。”

祁昼:“……”

捡完棉花,微蓁跟祁昼去了棉厂,远远就看到排队的棉农,把棉厂围的水泄不通。

“起码到等到下午。”祁昼看她怕冷的模样,让她在拖拉机上待着。

轮到他们时,棉厂工人直接领着祁昼上前称重,大概半个小时后,祁昼拿着钱回到了拖拉机上。

“走,带你去县里吃大盘鸡。”

微蓁早就听说过大盘鸡,但没吃过。

祁昼对县城的地形很熟悉,把车停下后,带她来到对面的巷子里,不仅要了大盘鸡,还要了一扎石榴汁。

“喝吧。”他给微蓁倒了一杯,“你今天想买什么,我都给你掏钱。”

“为什么啊?”

祁昼:“明天不是你生日?”

微蓁顿时心花怒放,“从前过生日,只有妈妈记得,她会给我煎鸡蛋煮挂面吃,现在你也知道了,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关心我的人。”

“胡说什么?”祁昼轻咳一声,“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给我帮忙,给你买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微蓁笑望着他,“那我以后还要给你帮忙。”

祁昼:“……”

大盘鸡很快端上来,鸡肉切的不是很大块,散发着油润的光泽,土豆青椒蒜瓣还有边疆特有的干辣椒混合在一起,激发出浓浓的香气。

微蓁加了个鸡翅塞进嘴里,跟她以往吃的辣子鸡和炖鸡大相径庭,咸香微辣的口感让她根本停不下来。

祁昼舀了碗米饭给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太好吃了!”微蓁夹了了块土豆,用牙轻轻一碰就化了。

看她一脸满足的模样,祁昼眼中划过隐隐笑意。

微蓁吃了两碗饭和许多鸡肉,最后连石榴汁都喝不下了。

祁昼把剩下的菜打包,留着晚上吃。抬手将剩下的石榴汁一饮而尽。

“走吧,”他站起身,“去街上转转。”

微蓁想到他要给自己花钱,心里美美的,“买什么呢?衣服吗?可是妈妈给我寄了冬衣。”

祁昼没说话,找了家店走进去,让商家取了红色的棉衣,让她过去试试。

微蓁穿上刚刚好。

“喜欢吗?”祁昼问道。

微蓁诚实点头,“颜色好漂亮。”

祁昼又拿了牛仔裤和小皮鞋给她,让她到试衣间去换。

微蓁穿上出来,比在村里时髦了好几个档次。

她年轻,皮肤状态恢复后,看起来活泼开朗,煞是好看。

祁昼深深看了她一眼,让她店家把旧衣服装起来,转身痛快付钱。

“我就这样穿着吗?”微蓁跑到他身边。

“嗯。”祁昼看着她微乱的头发,“之前买的橡皮圈呢?”

“弄丢了。”微蓁摸了摸脑袋,“你能不能重新给我买几个?”

“走吧。”祁昼懒得说她那丢三落四的毛病。

微蓁看着边上的男装,再看看祁昼身上的旧衣服,心里酸酸的。

“你先去帮我买橡皮圈,”她故意道:“我在这里等你。”

祁昼看着外面卷起的冷风,回头道:“不许乱跑。”

微蓁轻哼一声,“我才不会呢。”

等祁昼走远了,她指了指架子上最好看的那件黑棉衣,“那个多少钱?”

等祁昼回来,才发现她手上提这个包装袋,“你买什么了?”

“送给你。”微蓁把袋子递给他,“我不知道你哪天生日,但今天你也有礼物收哦。”

祁昼打开一看,不仅有棉衣裤子,还有双皮鞋。完全是照着他刚才买的。

他忽然沉默下来,双目盯着微蓁不说话。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颜色吗?”微蓁有点茫然,“不喜欢可以换。”

“没有。”祁昼薄唇轻启:“你知道我穿多大的尺码吗?要是买错了……”

“我知道啊,”微蓁瞪他一眼,“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祁昼进店里试了试,大小竟然刚合适。

微蓁小声嘀咕,“你从前洗衣服,我看过尺码的。”

“嗯。”祁昼没说谢谢,也没换下衣服,而是说:“走,带你去买蛋糕。”

九十年代的县城已经有卖蛋糕的店,只是价格有些贵,都是些老式蛋糕。

微蓁来到玻璃窗前,顿时被纸杯蛋糕吸引。

祁昼买了个递给她,微蓁立刻将最上方的荷花吃进嘴里,软绵甜香的味道让她眼睛变得锃亮。

祁昼选了个不大不小的蛋糕,让店家尽快做出来,自己则带微蓁去其他地方转悠。

下午他们带着蛋糕回到村里,祁昼专门骑车去张智杰家,让他们明天过来吃饭。

微蓁十八岁生日,尽管亲人不在身边,但她却觉得很满足。

有收到礼物,也有好吃的饭菜和甜甜的蛋糕。

夜里,祁昼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燃,让她许愿。

“我……”微蓁脑海里有很多愿望,脱口而出的却是:“我要妈妈回来看我,要祁昼和大家明年还能陪我过生日,我喜欢你们!”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对上了祁昼的视线,男人眸色深沉地望着她,轻笑道:“这算什么愿望?一点难度都没有。”

“那你明年还给我过生日吗?”

“你都许愿了,我能不同意吗?”

微蓁欢呼一声,给身边的张斐切了块蛋糕,“你快吃,这可好吃了。”

“我知道,”张斐吞了吞口水,“妈妈买过,但只给我吃一点点,好小气。”

邱莉云眼睛一横,“你再说,今天的也没有了。”

张斐立刻捂住嘴,表示自己很老实。

吃过蛋糕,大家一起聊天,张智杰道:“去年不是在水库那边的芦苇地里打了很多野鸡野鸭吗?今年我们还打算过去碰碰运气,你俩要不要一起去?”

十一月的南疆已经树叶凋零,一片肃杀。

棉农的休闲活动很少,不是在屋里猫冬,就是走亲戚打牌。

微蓁和祁昼之前放的捕兽夹什么都没抓到,微蓁还嘟囔了好几回。

“给我们留两个位置。”

“好嘞。”张智杰笑着道:“十一月正是野鸭下蛋的季节,不知道能不能捡点回来。”

翌日天刚亮,微蓁便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棉衣棉裤进厨房做饭。

祁昼已经烧好热水,正在洗脸。

“早上好。”微蓁跟他打招呼,拿着牙缸到外面刷牙。

微蓁把昨天的剩菜热了热,就着馒头和稀饭吃的饱饱的。

祁昼取出个布袋子,往里装了水和馕。

微蓁则带上郁美净和其他生活用品。

两人关好屋门,骑车来到张智杰的果园,拖拉机已经拉响,夫妇俩正把要带的东西往车上搬。

祁昼上前帮忙,最后才将自己的背篓放上去。

“张斐呢?”微蓁疑惑地问道。

“送去他大伯家了,”邱莉云道:“外面天凉,他现在还小,我怕他生病。”

张智杰爬上拖拉机,招呼他们出发。

祁昼坐在靠前的位置,招手让微蓁来自己身边。

微蓁躲在他身后,让他替自己挡冷风,邱莉云坐过来,好笑地望着她,“你们平时就这么相处的?”

“嗯?”微蓁闻言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声音清脆道:“祁昼对我可好了,不仅救了我,还给我买衣服穿。”

“从前可没见他对谁这样好心,”邱莉云意味深长道:“原来他也有怜香惜玉的一天啊。”

“嫂子,”祁昼回过头,不赞同地说道:“她年纪还小。”

“知道了知道了,”邱莉云莞尔一笑,挽住微蓁的手臂,“你不知道,他从前可没这么正经,和张智杰在老家的时候整天混日子,别提多潇洒了。”

“后来到南疆,没钱吃饭就去摊上吃白食,等棉花收成了才过去结账。”

微蓁没想到祁昼还有这样的经历。

“那他的家人呢?”她想起祁昼从未说起过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早些年受了磋磨,已经过世了。”邱莉云神色淡下来,“他是独子,也没个弟弟妹妹,只想能找个体己的对象,一起好好过日子。”

微蓁看向祁昼的后背,他肯定能听到她和邱莉云的交谈,但却没有回头,

微蓁吸吸鼻子,她之前虽然痴傻,但有林母保护着,可祁昼已经没有亲人了。

“他这人看似不靠谱,实则挣的钱都存起来,谁嫁给他就等着享福吧。”邱莉云狭促道:“之前给他介绍不少姑娘,愣是没一个看对眼的,之后就不愿意相看了,估计是想找个真心喜欢的。”

微蓁听出她语气微妙,莫名有点紧张,“这些我都不知道。”

她戳了戳祁昼的后背,“你不冷吗?快把帽子戴上呀。”

祁昼“嗯”了一声,戴上了棉衣的帽子。

邱莉云没再多说,而是向微蓁介绍路过的村庄和棉花地,“这是九连队,正对着柏油路,一出门就可以坐公交车。”

“对面都是果树地,种的有苹果和香梨,每年秋天都会有果农过来收购,基本不愁卖。”

“跟你们的果树地不太一样。”

“嗯,”邱莉云道:“我家的果树地面积不大,只在里面种果树,这些果树地是树苗和棉花一起种,两排果树中间夹一片棉花,两种经济作物,得两份儿钱。”

“要是果树长得很大呢?”

“库市梨树长得很慢,棉花可以配合种很多年,就算它挡住了棉花,到时候一棵树的收成也不可估量,光种果树就够了。”

微蓁若有所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分配这样的土地。

两个小时后,拖拉机穿过一片人烟稀少的戈壁,路边渐渐出现小水洼。

邱莉云道:“水库就在前面。”

微蓁抬头望去,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水光。

说是水库,实则是水库外面的一片湖,面积很大,空中有成片的飞禽越过,扇动翅膀落在水中央的芦苇丛里。

芦苇丛很大,就算已经枯萎,杆子已经挺立,随风轻轻晃动。

这日天很晴朗,白云朵朵,将水面映照出漂亮的白蓝色,颇有种静谧萧瑟的美。

太美了!

微蓁从拖拉机上跳下去,踩着沙地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摸了摸水面,刺骨的冰冷。

祁昼皱起眉头,“穿上防水裤再下去。”

微蓁在沙子里发现了叫不出名字的螺蛳,一颗颗附在水中,看起来呆呆的。

微蓁吃过这种螺蛳。

好几年前,林母和林大姨在渠里发现许多螺,当即炒了一锅出来,叫来许多认识的人,大家就坐在院子里嗦螺。

螺壳上咸咸辣辣,嗦完汤汁,再用签子把螺肉挑出来吃,比嗑瓜子有滋味多了。

微蓁立刻把螺捡起来,摊开手对祁昼道:“我发现了好东西!”

祁昼自然也认识这种螺蛳,但他从未捡过,“你会炒?”

“嗯。”微蓁立刻说:“用辣子和啤酒炒,放上盐巴和大料,可好吃了。”

“行。”祁昼取了防水裤过来,“穿上再摸。”

微蓁当即照做,防水裤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显得很臃肿。

祁昼带她在水边捡螺蛳,不多时就捡了小半筐。

这时张智杰叫他们,“对面好像有不少鸭子窝。”

两人快步过去,芦苇丛里的野鸭被脚步声惊飞,只剩芦苇不停摇摆。

祁昼把螺蛳放在拖拉机上,带着微蓁淌水过去,走到水深些的地方,他回头抓住了微蓁的肩头,“慢点走。”

“好。”来到河对面后,张智杰迫不及待道:“你们快过来,真的有鸭蛋!”

微蓁上前,只见芦苇根部的草窝里躺着七八枚白中带绿的鸭蛋,个头不是很大,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祁昼取下腰间的手电筒,弯腰检查鸭蛋,发现不对劲的便放回去,把能吃的收进了背篓里。

“还是你有办法,”张智杰竖起拇指,“这里野鸭子多,咱们多转几圈。”

微蓁在地上发现了鸡屎,附近应该也有野鸡,飞禽太过敏锐,想要抓住它们可不容易。

四人捡了上百个鸭蛋后便决定收手。

微蓁和邱莉云到水边继续捡螺蛳,祁昼和张智杰则用网设下陷阱,等野鸡野鸭回来时,抓些回去打牙祭。

“可惜没看到野兔的影子,”张智杰叹息道:“不然还能做腊兔子。”

祁昼没说话,而是望着水边的位置,见微蓁时不时弯下腰,眼睛始终追逐着她。

“你看你,都成望妻石了,”张智杰嘲笑道:“我当年都没你这么丢人。”

“她都已经成年了,跟你又这么亲近,你打算什么时候挑明关系?”张智杰低声问。

“别胡说。”祁昼面色冷淡道:“你和你老婆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你就忍着吧,”张智杰冷哼一声:“我不信你不喜欢。”

祁昼没理他,抬脚走到芦苇边,发现了水中潜藏的蚌壳。

“祁昼!”对岸的微蓁朝他挥挥手,手上也拿着蚌壳,“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祁昼勾起嘴角,“先收起来。”

说完他便把发现的蚌壳放到了芦苇丛,继续在四周转悠。

四人忙活半天,收获了大半桶螺蛳和十几个蚌壳。

“先吃饭吧,”邱莉云道:“下午再继续。”

祁昼在沙地上升起火堆,赵志杰拿了小板凳和炊壶过来,四人围坐在火堆周围,拿着馕饼在上面烤热。

邱莉云在炊壶里放了冰糖枸杞大枣,熬了一锅热汤暖胃。

吃过午饭,四人也没有立刻下水,而是望着头顶高远的天空,享受着秋季的静美。

“可惜没时间看胡杨林黄了的时候。”微蓁突然想起阿木村附近的塔河公园,“那时候我天天都在捡棉花。”

祁昼似乎也想起两人讨论过的往事,喉头滚了滚,“明年我会提醒你的。”

微蓁扬起眉头,也不觉得失落,“那我们回去以后,能到河里抓鱼吗?冬天鱼应该很笨。”

“这里就有鱼,”张智杰笑着说:“就是水太深了,不然还真能抓几条。”

说话间,一群野鸭飞回来,落在了芦苇丛中,祁昼和张智杰对视一眼,当即跑过去,野鸭被吓得腾空而起,却有几只被渔网挂住了翅膀,半天飞不起来。

两人手疾眼快,当即拧断野鸭的脖颈,将它们丢进了尿素袋里。

一刻钟不到,两人便满载而归。

“有八只,”张智杰道:“再等等,晚上能抓更多。”

休息片刻,微蓁和邱莉云继续找螺蛳,两个男人则关注着芦苇丛,随时准备行动。

黄昏时刻,他们已经抓了十几只野鸭。

“差不多了,”祁昼道:“再晚就太冷了。”

““再收最后一笼,”张智杰道:“我得给我大哥他们送点过去。”

天黑以后,飞禽归巢,几乎没有逃离的可能。

两人又抓了一尿素袋。

“太冷了。”邱莉云坐在火堆旁打抖,“边疆什么都好,就是这天气跟娃娃的脸似的,早晚冷的要死,中午又很热。”

微蓁也深以为然,“捡棉花时最难受了,我都差点被冻感冒了。”

邱莉云失笑,“谁让你给祁昼帮忙的?让他自己干活去。”

“他也在忙,而且还给我工钱了。”微蓁老老实实地说:“他是个好人。”

“噗嗤”,邱莉云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祁昼遇到你肯定是上辈子积功德了。”

第48章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祁昼和张智杰淌水过来, 对微蓁道:“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回去了。”

“哦。”微蓁搓了搓手指头, 提水把火堆熄灭,小跑着到祁昼身后,“打了多少只啊?有野鸡吗?”

“有。”张智杰笑道:“你喜欢吃鸡肉,多给你们分几只。”

微蓁当即道谢,“那我正好可以做腊肉腊鸡和腊鸭。”

祁昼把东西抬到车上,回过头来拉微蓁,谁知微蓁急急后退一步,嫌弃道:“你手上好臭。”

祁昼:“……”

“野鸭子的味道, ”张智杰道:“回去洗洗就行了。”

祁昼没说话,下车去河边洗手, 回来时还低头闻了一下。

邱莉云当即笑出声,“干嘛呢?要用香皂才行。”

她倒不介意张智杰的手难闻,被他拉上去之后,扭头看向微蓁, “要我拉你吗?”

微蓁有点心虚地对祁昼说:“我可不是嫌弃你哦。”

祁昼瞥她一眼,“赶紧上去。”

微蓁嘿嘿一笑,“你还拉我吗?”

“不拉。”

“拉嘛拉嘛。”微蓁在地上跳了跳,“不然我上不去。”

祁昼垂眸望着她,忽然倾下身来, 提着她的棉衣, 直接将她带到了车上。

微蓁下意识抱住他的肩膀, 夸奖道:“你的力气好大啊, 换做我肯定会闪到腰。”

祁昼:“……”

张智杰拉响拖拉机, 沿着来路回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冷风阵阵吹来, 让微蓁有些发抖。

她瑟缩在祁昼身后,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缓缓将脑袋靠在了他手臂上。

祁昼侧目看她一眼,微蓁双眸微弯,“我瞌睡啦。”

“别睡,”祁昼低声道:“回去再说。”

“我知道,”微蓁吸吸鼻子,“但是我好累啊,手和脚都冻僵了。”

祁昼闻言看着她红彤彤的指头,喉咙微动,“放在兜里暖暖,很快就好了。”

“好想马上就到家啊,”微蓁忍不住道:“我想喝开水,想躺在被窝里睡觉。”

“快到了,”邱莉云笑着说:“下次你还来吗?”

“来啊。”冷是冷,但收获的喜悦让微蓁很高兴,“你们不要嫌弃我哦。”

邱莉云笑出声来,“行,以后出去打野我一定叫你。”

回到张智杰的果园,大家在屋里暖和了片刻,打开把鸡鸭分出来,张智杰这边亲戚多,给他多分了几只,祁昼和微蓁则要了六只野鸡和十只野鸭。

“螺蛳和蚌壳你们带回去吧,”邱莉云道:“我和张智杰也不会煮。”

微蓁立刻说:“我煮好你们过来吃。”

“好啊。”邱莉云对微蓁的厨艺很羡慕,“到时候肯定去。”

祁昼将背篓和尿素袋拴在自行车后座,招手让微蓁过去,他们该回家了。

“水库好玩,”微蓁坐在前面,仰着头对祁昼道:“明年我还去。”

“夏天带你去玩,”祁昼道:“到时候可以直接下水,多抓点鱼回来吃。”

微蓁眼睛一亮,抱怨道:“今天夏天你怎么没想起来?”

祁昼:“……”

“听嫂嫂说,春天还可以到杨树林找蘑菇,用猪油煎出来可下饭了。”

“带你去,”祁昼没好气道:“整天就想着吃。”

“吃东西不好吗?”微蓁瞪着她,“我每次炒菜,你吃的比我还多。”

祁昼:“……”

回到屋里,祁昼立刻将炉子点燃,让屋里暖和起来。

微蓁洗完手到厨房里做了两碗阳春面,快速吃过后,就跟祁昼一起收拾猎物。

趁新鲜将野鸡野鸭的血逼出来,再用开水拔毛,忙的不亦乐乎。

祁昼把清理好的鸡鸭放在大盆里,按照微蓁的提示撒上盐巴花椒辣椒等调味品腌制。

微蓁伸了个懒腰,“我身上好臭,我要洗澡。”

祁昼看着已经咕嘟冒烟的炊壶,“去把桶提来。”

两人相继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后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祁昼一大早便去了外面,回来时装着几大袋柏树枝,和微蓁去了戈壁滩。

两人在荒无人烟的盐碱地挖了个大坑,用铁皮团团围住,在下方挂上鸡鸭肉,还有祁昼一大早买回来的几十斤猪肉,用浓烟开始熏制。

柏树枝太过新鲜,遇火无法完全点燃,烟雾不断冒出来,夹杂着柏树特有的香气,将肉里的油脂不断逼出来。

微蓁不敢离太近,坐在祁昼身后,看着他时不时加入新树枝,佩服道:“你眼睛不疼吗?”

祁昼回过头:“要不你来看着?”

“不要。”微蓁迅速摇头,“我眼睛这么漂亮,熏黑了怎么办?”

祁昼懒得搭理她,在边上点了个小火堆,把炊壶放在上面,让她暖和着。

微蓁从背篓里取出土豆和红薯,放在火堆里烤,十一月底的天气很阴沉,但她的心情却很好。

两人在戈壁滩待了整整一天,饿了吃馕饼,渴了就喝茶水。

傍晚时分,微蓁查看了一下腊肉的状态,已经被熏得很黑,油光锃亮的。

“可以了。”她对祁昼道:“我们挂在厨房里晾着,时间越久越好吃。”

祁昼用塑料纸把腊肉包起来,塞进了背篓里。

两人熄灭火堆,在原地等了片刻,发现没有余烬后,才起身离开了戈壁滩。

回去后,祁昼在厨房的横梁上钉了数十枚钉子,将腊肉绑起来挂在上面。

顷刻间,厨房被腊肉特有的香味笼罩,让微蓁有点嘴馋。

她让祁昼留了块小的,洗干净后切成薄片,放在锅里蒸熟。

刚刚熏制的腊肉风味不足,但也很香,微蓁明明已经饱了,却还停不下筷子。

祁昼将锅里的饭一扫而空,眼中露出满足之色,“明年再多做些。”

“还可以做辣鱼腊兔子,”微蓁笑眯眯道:“都可香了。”

祁昼:“想吃鱼?”

“嗯嗯。”微蓁眼巴巴望着他,“塔河又没结冰,你带我去吧。”

“过几天再说。”

第二天,张智杰一家过来玩,微蓁把吐完沙子的螺蛳清洗干净,把尾巴剪掉,在锅里倒上清油,用猛火爆炒。

为了吃这顿,祁昼还去县里买了两瓶啤酒,微蓁把啤酒灌进去,放上辣椒和其他大料,盖上盖子闷煮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祁昼把处理好的蚌肉端进厨房,微蓁让他抓点酸辣椒和酸姜出来,祁昼取了只碗,打开了角落里的泡菜坛。

邱莉云往灶里加了点棉花杆,笑着道:“从前来可没有这些坛子,都是你弄得吧?”

“嗯,”微蓁轻哼一声:“祁昼做饭难吃死了,连酸菜和辣椒酱都不会做,都是我逼着他弄得,不然我做饭都没有配料。”

邱莉云看了眼祁昼抓起来的酸菜,一看就是蜀城那边的特色。

不由道:“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不讲究,还好你租了他的房子,不然他哪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嗯。”微蓁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

炒好螺蛳,微蓁把蚌肉焯水,烧热油用酸菜爆炒,除去肉中的腥气,只留嫩爽和酸辣。

为了欢迎一家三口来做客,微蓁还蒸了一只辣鸡,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

“比我和张智杰做的好,”邱莉云竖起大拇指,“我们熏得没那么透彻,还要再晾晾。”

“挂在厨房里就好,”微蓁道:“过年就能吃了。”

“我也这样想,”邱莉云问:“你们今年要灌香肠吗?听说县里有专门灌香肠的摊子,完全不用自己动手。”

微蓁望向祁昼,男人颔首道:“腊肉腊肠存放的时间比较久,可以多做些。”

“那行,下次赶场我们一起去。”

吃过饭,一家三口便回去了。

微蓁收拾桌子,祁昼在厨房洗碗。

十二月,天气更冷了。南疆的棉花基本捡完。

祁昼找人把棉杆拖回来堆在院子外面,烧火煮饭可以用到。

“走吧,”他敲了敲微蓁的屋门,“去塔河看看。”

冬天的塔河长时间处在枯水期,只有几处水洼还能看到鱼的影子。

两人提着水桶,拿着抄网和鱼竿在沙地上行走,一点也不担心陷进水里。

祁昼挑了一处离塔河公园比较近的水洼,往前是以前被铁丝网笼罩起来的胡杨林,树叶落尽,呈现出萧瑟的景象。

阵阵冷风吹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微蓁没有看到鱼的身影。

祁昼也不着急,撒了点包谷粒下去,将自制的鱼竿丢到稍微深一点的水里,隐约可以看到鱼口。

“有小鱼,”微蓁惊叹道:“好像是狗头鱼。”

狗头鱼是边疆的特色鱼种,大多只有手指长短,肉质细嫩,吃起来不用担心鱼刺卡喉。

祁昼鱼竿微动,提起来就是狗头鱼。

微蓁赶紧把水桶拿过去,“多钓点,晚上可以吃炸鱼。”

她环视四周,看到几处小水洼,拿着抄网跑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水里游来游去的狗头鱼,把大个的全都收了。

两人在大大小小的水洼里忙了几个小时,找到差不多小半桶鱼,个头都不大,做炸鱼刚刚好。

回到屋里时间已经不早。

祁昼把鱼收拾出来,微蓁从柜子里取出红薯粉,加入盐巴味精花椒粒,调成糊糊,把小鱼丢进去裹上一圈,再放进锅里小火慢炸。

高温让鱼肉迅速成熟的同时,也散发出浓浓的香味,面糊鼓起来,变得又酥又脆。

微蓁夹了一条递给祁昼尝味道。

祁昼就着筷子咬了一口,很香,就连里面的鱼肉都酥了。

微蓁让他把火烧大点,重新复炸,这次更香了。

晚上她和祁昼边喝稀饭边吃炸鱼,别提多快乐。

“可惜天太冷,大部分鱼都躲起来,不然还能抓更多。”

“明年夏天再说。”

十二月中旬,张智杰一家叫他们去县里灌香肠,微蓁在邮局拿到了林母寄来的包裹,有钱有冬衣,还有一封信,说她腊月初十前后回来。

第49章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灌完香肠回去的路上, 微蓁的嘴角一直压不下来,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 整个人美滋滋的。

祁昼余光瞥着她,“你妈回来后,你就要跟她回老家吗?”

“嗯,”微蓁偏头看着他,扬眸笑道:“我要是想在这边种地,就得回老家迁户口,不然我就没有自己的院子了。”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祁昼的院子,不仅能种蔬菜水果, 还有个大灶房。

“那你是把户口迁到阿木村还是……”

“这里就挺好的,”微蓁对其他地方不太熟悉, “不知道还有没有地。”

“有,”祁昼道:“我之前问过村长,你最少可以分到二十多亩。”

“那我愿意,”微蓁立刻道:“二十多亩我肯定忙得过来。”

“嗯。”祁昼道:“我后面的地还空着, 让村里分给你建房子。”

微蓁眼睛一亮,“等我妈回来了,我跟她说。”

祁昼微微点头,嘴角勾了起来。

回到院子里,两人急忙收拾东西去戈壁滩熏香肠, 又忙活到了晚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

南疆的气温越来越低, 每天早上外面都会起一层白霜, 气温在零度左右徘徊。

微蓁用热水洗漱完, 简单做了早饭, 心血来潮想吃粉蒸肉,让祁昼找来石臼, 争取中午能吃到。

祁昼也不嫌麻烦,将石臼搬到厨房里洗干净。

微蓁让他帮忙烧火,将米粒倒进锅里炒干,加入花椒干辣椒,继续炒到微微发焦的状态。厨房里米香和辛辣之气混合在一起,让两人打了好几个喷嚏。

微蓁让祁昼用石臼把炒好的米碾碎,自己则去外面拿了块冷冻的五花肉,切成了不薄不厚的肉片,用生姜去腥,加入盐巴生抽等调味品腌制。

祁昼把米粉撵出来,微蓁倒了些在盆里,跟腌制的五花肉混合,力图让每片肉都裹满米粉,随后在蒸笼中垫上红薯片,把五花肉放在上面蒸制。

一个多小时后,米粉和五花肉混合后的油脂香味让微蓁吞了好几次口水。

“应该可以了。”微蓁用筷子戳了戳,轻松就能夹碎。

“吃饭啦!”微蓁让祁昼熄火,两人就着米饭,吃的满嘴流油。

粉蒸肉不柴不腥,入口即化,再加上软糯的红薯,微蓁足足吃了两碗饭。

祁昼喜欢粉蒸肉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腊肉,连蒸笼里的粉渣子都没放过。

“你喜欢吃,我们过几天再做。”微蓁心里还挺高兴。

祁昼颔首,“那我多磨点米粉出来。”

冬月过后,微蓁每天数日子等待林母回来。

直到公历一月初,她在一阵车声中醒来。

微蓁隐约意识到什么,穿好衣服打开院门,只见一辆桑塔纳轿车停在村口,已经有好些人缩着身体围过去看热闹。

微蓁往前走了脚步,只见穿着青色棉衣的中年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气质温婉,正在向村民打听什么。

“妈妈,”微蓁下意识叫了声:“我在这里。”

她快步跑过去,却见轿车另一边走下来个身穿黑色大衣的年轻女人,手里抱着个红色的襁褓,正微笑着跟中年女人说话。

年轻女人跟微蓁长得很像,皮肤要白很多,看起来温柔又漂亮。

微蓁瞳孔微缩,落在林母胖了一大圈的脸上。

“微蓁?”林母终于看到了她,笑着走了过来,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泪水涟涟道:“终于见到你了,妈的心肝宝贝!”

母亲的怀抱温暖温馨,微蓁仿佛迷路的幼鸟,总算找到了栖息的巢穴。

“妈……”一年多不见,微蓁心里很想她,“你怎么才回来啊。”

如果不是祁昼,她都被林大姨的儿子害死了。

“是妈妈不好,”见女儿吐字清晰,林母心中又惊又喜,“你真的好了?”

“嗯。”微蓁抬手擦擦眼泪,“我不是在信里跟你说了吗?我现在变得可聪明了。”

“太好了!”林母喜极而泣,“妈妈做梦都盼着有这一天。”

她捧住微蓁的脸,仔细打量着她,见她比从前还胖了些,眼睛清清亮亮,总算松了口气。

“你现在不住大姨家,住在……”

“这是祁昼的院子,”微蓁回过头,男人正站在门口,安静地望着这边,“他不仅救了我,还把房子租给我住。”

“太谢谢你了祁同志。”林母上前握了握祁昼的手,“要不是你,微蓁还不知道……”

“婶子别哭,”祁昼沉默了几秒,有些生疏地说道:“当心受凉。”

林母见他眉目清正,便知道他不是那吊儿郎当的人。

“干妈,小宝饿了。”穿大衣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得找个地方给他喂奶。”

微蓁呆呆看着那红色的襁褓,隐约听到婴儿抽噎的声音。

“还没给你介绍,”林母表情有些尴尬,但依旧难掩喜色,“这是林桃,我在部队里认的干女儿,跟咱们一样都是蜀城人。”

“你好妹妹,”林桃对微蓁伸出手,友好地说道:“我经常听干妈说起你,早就想来见你了。”

望着林桃的脸,再看看那喜气洋洋的襁褓,微蓁心中的期待仿佛一下子摔在地上成了好几块。

林桃就是书中的女主。

被林母当做亲女儿一样看待。

即便微蓁没有死,她们的关系也胜似母女。

“你好。”微蓁缓缓握住她的手,并没有问林母为什么要收干女儿。

“还有小宝,”林母笑着道:“你五月出事,不是妈妈不想回来,而是胎像不稳,需要在屋里静养。”

这是她的亲弟弟。

微蓁见林母轻柔地将孩子抱在怀里,转身将她们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屋里。

祁昼在炉子里添了不少木柴,余光却一直注视着微蓁,怕她会偷偷哭出来。

“小宝已经五个月了,”林母笑着说:“他是八月出生的,原本你叔叔不让我带他回来,但我想着你是他姐姐,总要见一面的。”

“嗯。”微蓁望着白嫩乖巧的小婴儿,心里生出一丝亲近,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故事书中,林母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但现在她的人生已经改变了。

微蓁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新生命降生,代表林母已经完全融入了二嫁的家庭,不用再担心跟丈夫有隔阂。

或许故事书中,林母也有身孕,只是听闻自己的死讯,没能将孩子保住。

微蓁觉得自己不该生气,林母已经对她足够好了,她不能不知足。

但她还是觉得难过,那种期待旁落,再也不是母亲最为重视的孩子的感受,让她难以接受落差。

还有林桃,林母收她为干女儿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想要一个智力健康的“女儿”,还是从她身上得到了在自己这里得不到的慰藉。

微蓁不愿意把问题想的太深,她怕自己会崩溃。

林母坐在炉子前给婴儿喂了奶,这才对微蓁道:“这次林桃跟我一起回来,也是为了帮忙照顾小宝,她为人友善,在部队里人缘很好。”

微蓁点了下头,林母又道:“过两天她和我们一起回蜀城,路上也有个照应。”

“叔叔呢?”微蓁试探性问道:“你带着孩子回来,他不担心吗?”

“他就在县城里呢,”林母脸上难掩幸福,“要不是有他,妈妈带着孩子怎么敢单独行动,”

林桃注意到微蓁神色不对,笑着对微蓁解释道:“我也是随军的,平时在部队上也没亲人,你妈妈跟我一见如故,时间久了,就想着亲上加亲。”

微蓁能说什么呢?

林母不缺她吃不缺她穿,劳心劳力照顾她十几年,如果她为这些事发脾气,未免也太过白眼狼。

“我知道了。”短暂的心理斗争后,微蓁对林桃笑了笑,“有你帮忙,我妈也能轻松点。”

林桃暗自松了口气,“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和干妈一起照顾你。”

“好。”

祁昼在厨房做好饭,招呼他们出去吃。

“这小伙子人不错,”林母感叹道:“我把你的事跟你叔叔提了提,他可以给祁昼安排个县里的工作,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他种了三十亩地,应该没时间。”

“先问问他吧,”林母笑道:“县里的工资可不低。”

饭桌上林母跟祁昼提了提关于工作的事,被祁昼温声谢绝,“开春后地里的活忙不完,就不去县里了。”

林母也没强求,暗想要给他一笔钱,报答他对女儿的救命之恩。

“微蓁想种地应该也是受你影响吧。”林母看向他的视线里带着些探寻。

“是我自己想有个院子,”微蓁道:“种点水果蔬菜,把自己养活就好。”

“你现在好了,我原本是想将你带到部队去,上学上工都行,没想到你竟想种地。”

林母苦笑一声,并没有责怪微蓁的意思,“种地多辛苦你也知道,更何况你还是小姑娘,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待着多难受。”

“我觉得挺好的。”微蓁道:“从前你不就是靠种地养活我吗?”

林母失笑,“你还记得从前发生的事?”

微蓁点点头,“都记得。”

林母揉揉她的头发,“种地可以,妈妈帮你把户口迁过来,但如果你吃不了苦,就到部队来找妈妈,咱们还和从前一样。”

感觉到林母对自己的疼爱,微蓁心中好受许多,“谢谢妈妈。”

第二天,微蓁便跟林母等人坐火车回了蜀城。

在过年前,将自己迁户口的事办妥。

他们没有在老家多待,很快回到阿木村,给微蓁落户分地。

她拥有了二十亩棉花地和八亩果树地。

天气太冷,房子暂时建不起来,微蓁只好继续住在祁昼的土房里。

林母提前找了个施工队,打算天热了就给微蓁建个大院子。

临走前夜,母女俩窝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相依为命的日子,微蓁缩在林母怀里,静静地睡了过去。

第50章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第二天一早, 林母收拾好东西,把祁昼叫到灶房里, 给了他一千块钱,请他以后多照顾微蓁,遇到困难给她写信。

祁昼没有要她的钱,“婶子,微蓁心里很在意你,你以后多回来看看她吧。”

“等阿宝大些了,我就回来。”林母避开祁昼的目光,“我这个当妈的何尝不想照顾微蓁, 只是我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不能总顾着她, 你帮婶子多安慰安慰她。”

祁昼抿着嘴角,“婶子,微蓁也是你的女儿。”

“我知道,”林母叹气道:“我尽量每年都回来。”

祁昼没再说话, 林母似乎也觉得愧疚,把钱放到菜板上就走了。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祁昼打开门,林大姨臃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妹妹!是我啊!”

林大姨从祁昼身边钻了进去, 小跑到林母面前, 讨好地拉住林母的手, “我的好妹妹诶, 你回来这么久也不去见我, 要不是听刘桂花说你要回去了,我都见不到你, 你是不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当姐姐的了?”

林大姨眼泪汪汪,好像多重视林母似的。

林母挣开林大姨的手,面色冷漠道:“你还敢过来找我,我嫁去部队前,将微蓁好好托付给你,你是怎么待她的?我每年寄回来多少钱和东西,你不仅没给她用,还差点将她害死,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因着当年被林大姨接济的事,林母一直对她心存感激,何曾出现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顿时把林大姨唬住了,“妹妹,这事你不能光听微蓁那丫头说,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林母冷笑:“不是你是谁?你以为微蓁像从前那样傻吗?”

“好哇!”林大姨被她气得口不择言,“我好心来看你,却被你丢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人!”

林大姨指着林母的鼻子大骂道:“当年要不是我同意把微蓁留在村里,你以为你能嫁去部队?你这个当妈的都不管,还想让我对她任劳任怨?随便给点钱给点东西就让我整天守着她,我又不是她的老妈子!”

“你!”林母脸色大变,“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可没胡说,”林大姨撒泼道:“你不认我就不认我,我今天就要把这事儿给掰扯明白了!”

林大姨找过来本是想探测林母的想法,看能不能继续沾妹妹的光,见林母把错误全都推到自己身上,当即就不愿意了,在院子里干嚎,想让其他人来评理。

屋里的婴儿当即被吵醒了,扯着喉咙哭个不停。林桃怎么哄都没用,只能出来找林母。

“不就生了个儿子嘛。”林大姨撇撇嘴,不以为意道:“还真以为生了个金疙瘩。”

“出去。”祁昼冷冷看着她,“这是我的院子,赶紧给我走。”

“你!”林大姨也不怕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威胁道:“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你要敢动我,我告你耍流氓!”

“不用赶她走,”微蓁穿好衣服从屋里走出来,垂眸看着林大姨,对祁昼道:“你骑车到县上叫公安来,当初她儿子害我的事我还记得,既然她想闹,就闹个天翻地覆吧。”

她语气平平,但眼中却射出一股狠意,让林大姨心惊肉跳。

“你这个死丫头!”她撑着手爬起来,虚张声势道:“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你以为公安会信?”

微蓁:“只要我报警,就会有人调查,王小东能撑多久呢?”

公安的审讯手段层出不穷,就算过去的事,也能给他问个底朝天。

林大姨天不怕地不怕,最在意的就是儿子。抖了抖嘴角,不敢再硬气了。

“别再来惹我,”微蓁看着她的眼睛,“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事,若你再犯,你就算跪着求我,我也会把他送进去。”

林大姨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反驳,低声骂道:“要不是我,你以为谁敢收留你们,真是白眼狼!”

林大姨拍拍裤子,不情不愿地走了。

“微蓁,”林母从屋里出来,红着眼望向女儿,“多亏了你,否则不知道她会纠缠多久。”

“妈,你先收拾东西吧,接你的车快来了。”

林母“诶”了一声,让林桃把整理好的箱子提出来。

“妈在枕头下给你放了钱,以后你自己在村里待着,要好好照顾自己,遇事别怕,妈永远在你身后。”

微蓁点点头,把她的东西拎到了院子里,等桑塔纳轿车来到门口时,跟着往上搬。

“微蓁,”林母把儿子递给林桃抱着,紧紧拉住女儿的手,低声垂泪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觉得我有了新家庭就不重视你了,但妈没办法,女人嫁人后往往身不由己,妈也想带你走,但部队上的日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妈也是生了孩子才能喘口气……”

“如今咱娘俩吃喝不愁,再也不用过寄人篱下的苦日子,妈不后悔,只求你不要怨我。”

微蓁眼睛一红,抬手紧紧抱着她,“我永远都不会怨你。”

“还有林桃,”林母凑在她耳边道:“她是你叔叔过世战友的女儿,经常帮我带你弟弟,我就顺势认了她当干女儿,她就算再好,也不过是个外人,你才是妈唯一的女儿。”

“我知道。”微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夏天,我还给你寄吃的,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再担心我。”

林母破涕为笑,捧着女儿的脸亲了亲,“那妈妈先走了。”

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渍,转身坐进了轿车里。

林桃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笑着说:“微蓁妹妹,下次再见。”

微蓁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远去。

她站在原地,直到桑塔纳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还没有收回视线。

“回去吧,”祁昼走到她身边,“外面冷,当心感冒。”

微蓁眨了下眼睛,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祁昼怔在原地,“你……”

“我没事,”微蓁擦干净泪花,转身跟他进了院子,“我现在好得很。”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或许从傻子变清醒的那刻,就是她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时候。

当傻子时,她整天无忧无虑,唯一担心的就是能不能吃饱肚子。

可当她清醒了,她从外界获取的信息越来越多,就越是需要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不要失衡。

但心里最为期待的还是亲人的关怀。

可人总会长大的,长大的第一件事,就是意识到自己曾经渴求的情感,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纯粹。

她要学会面对现实。

学会处理这些让她如鲠在喉的落差。

微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泪把枕巾都打湿了。

祁昼敲了敲屋门,“我煮了荷包蛋,加了你做的米酒,吃饱了再睡。”

微蓁声音沙哑,“我不想吃。”

“吃点吧。”祁昼耐心道。

“我不吃,”微蓁不仅不想吃,还想难受地想吐,“你自己吃吧。”

祁昼没离开,“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做饭那么难吃,”微蓁嫌弃道:“我才不吃呢。”

“那你起来自己做?”

“让我安静会儿,”微蓁低声道:“求你了。”

祁昼没再说话,轻手轻脚地从门口离开。

微蓁在屋里睡了半天,浑身酸痛了才爬起来。

祁昼听见动静,又跑过来敲门,“饿了没?我在锅里蒸了馒头。”

微蓁拉开屋门,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想吃什么菜,我来炒。”

祁昼暗中松了口气,“家里还有白菜和蒜苗。”

“你抓点豆豉出来,我炒个回锅肉。”

“好。”祁昼望着她红肿的眼睛,没有多说话。

微蓁拿了块五花肉放锅里煮熟,切成薄薄的肉片,再将蒜苗切成条状,把豆豉碾碎。

等锅烧好后,她把五花肉倒进去,锅里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油脂随着温度升高不断被炸出来。

微蓁取出放猪油的罐子,把多余的热油舀进去,以后拿来炒菜。

等五花肉卷起来出现焦褐色,微蓁把豆豉倒进去,陆续加入辣酱盐巴蒜苗继续翻炒,豆豉的香味被猪油激发出来,整个厨房里都是回锅肉的浓香。

炒回锅肉最要紧的就是豆豉,它是整道菜的精髓,如果再搭配青椒和些许葱丝,那就更好了。

可惜冬天食材有限,能有蒜苗就不错了。

微蓁取了点味精撒进锅里,拿出碗把回锅肉盛进去。

她简单洗了锅,继续炒醋溜白菜。

这道菜非常简单,将油烧热,放入蒜片干辣椒,炒出香味后倒入切好的白菜,以大火炒制,加以酱油香醋和盐,再翻炒几下,就能出锅。

“吃饭了。”她看了眼祁昼。

两人回到客厅里,咬了口馒头,第一时间去夹回锅肉,肉很香,浸润了豆豉的味道,配以蒜苗,吃的人停不下来。

“太好吃了!”微蓁忍不住道:“我的手艺比大厨还厉害。”

祁昼看她神采奕奕的,眼中也带上了笑意,“明天继续吃。”

微蓁故意道:“冬天肉很贵的,不怕把你吃穷啊。”

“随便吃,”祁昼眼睛都没眨一下,“我有钱。”

“行,”微蓁也不跟他客气,“那我们过几天再去一趟县里。”

“好。”

吃过饭,微蓁嚷着要洗澡,让祁昼给自己烧水。

祁昼洗好碗,烧了一大锅水,兑好后提到她屋里。

“辛苦你啦。”微蓁笑眯眯说。

“心里还难受吗?”祁昼看着她的脸。

微蓁憋着嘴,瞪着他道:“我已经让自己忘掉了,你又提起来。”

祁昼:“我在想,你要是还难受的话,明天就带你出去转转。”

“难受,”微蓁立刻道:“我很难受。”

祁昼:“……”

他把林母放在菜板上的那卷钱递给微蓁,“你妈给你的,你自己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