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我的炉鼎。
魔域。
因为昏暗的光线, 魔宫长年点着烛火。
明亮的宫殿中,十方魔主聚集一堂,他们视线灼灼的凝望着高阶之上仿佛假寐的魔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
空荡荡的酒杯敲在案几之上, 身后魔侍上前恭敬倒酒, 殷红酒液混着血腥气将其缓缓注满。
直到最后, 一张大掌盖住杯口, 切断那连续不断的水流。
十方魔主之一的孟嶙按着酒杯,直视着面容模糊的魔尊, 高声道:“尊上,现在仙界已经在我们的进攻下疲惫不堪,而且祭品也已经几乎备齐,只剩下最后一个天阴之体落在凡间,为何不让我们一鼓作气攻打凡间, 找祭品,炼神兵、斩天柱!”
一言既出,周围的魔主顺势闹腾起来。
“就是, 尊上, 只要找到最后的祭品, 斩了天柱,到时候仙界的灵气就都会流向魔界!到时候, 我们魔界就再也不会如此贫瘠!”
“仙界能压制我们魔界这么长的时间, 不就是靠着那被天柱截取的灵气吗?”
“还说我们残暴,呵,这下子让他们尝尝灵气贫瘠的滋味!!”
“没准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家伙,比我们更残忍呢哈哈哈哈。”
平静的魔宫瞬间沸腾起来,魔主们嘈杂的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贪婪和恶意, 他们身后的倒影扭成一团,随着说到兴头上手舞足蹈的动作越发庞大起来。
魔座之上的魔尊,仿佛一如既往的平静。
无人知晓,那被宽大衣袍遮掩下的手紧紧掐住掌心,隐于暗处的暗红眼眸凝着虚空,戾气翻涌。
——“不愿意吗?”
——“你没资格叫我少爷,叫我主人。”
——“去,按住他,跑来跑去的,真麻烦。”
那份被那个废物分魂死死保护住记忆又一次展现在他的面前,里面的所有人都是灰色的。
只有一个人,或怒惑笑,颜色鲜明,生机勃勃。
那是他的小少爷。
不,那不是他的,那只是一个凡人!
还是一个将堂堂魔尊看作奴隶的凡人!!
尖锐的耳鸣声夹杂着或清脆或缠绵的声音,吵得额头连带着眼眶抽痛。
他却不露一丝异样,只是冷冷地和眼前站在阳光下,双眼微弯,笑得愉悦的人对视。
——“我要那个桃子,爬上去,给我摘下来。”
——“等我和父母告别之后,我就陪你回去。也去看看,你的家。”
——“我很喜欢你。”
只是幻象只是幻象只是幻象只是幻象只是幻象只是幻象只是幻象只是幻象只是幻象只是幻象只是幻象!!
“闭嘴!!!”
一声厉喝响彻宫殿,无形红雾爆发,打在宫殿之上发出刺耳声响,瞬间压制住所有喧嚣。
站在下面的魔主们下意识的噤声,本能在叫嚣着逃跑,但是他们却动都不敢动,魔尊周边漂浮的红雾里面是遮掩不住戾气杀意。
只要动了,就会死!
就在他们神经紧绷之时,一道大剌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散了焦灼压抑的气氛。
“尊上!您猜我带着谁回来了?”
魔侍小跑过去,还未动手,殿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他们舒了一口气。
灰蒙蒙的天空下,有两人逐渐显现,其中一人是他们熟悉的和魔尊一齐掀翻前任魔尊的曲施,另一人却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的。
凡人?
他们未瞧见,坐在魔座之上的魔尊,在瞧见那个凡人的面孔时,神情骤然紧绷起来。
曲施上前,直接忽视了宫殿里面杂乱的场面,笑嘻嘻道:“多亏了尊主让我截杀仙宗弟子,我已找到最后一个祭品。”
这话一出,原本还因为魔尊死活不向人间出兵而心生怨气的魔主,都惊喜起来,他们转身跪地,一齐高声道:“尊上圣明!”
赞颂之声回荡于空寂的魔宫,良久未有回应,气氛重新压抑起来。
孟嶙蹙眉,就要开口催促要立刻完成献祭时,却听见有脚步声却从上面传来,不复平稳。
余光中,他瞧见黑色染红的袍角翻飞,从他身旁掠过。
心中突兀的涌出不安来。
尊上这是,去那里?
楚青琅压抑住自己想要后退的脚步,努力昂着头,不甘示弱的望着对方,隐约间,他总感觉对方有点熟悉。
这点感觉轻飘飘的,在他的心间一闪而逝。
幸好魔尊并未靠近,在两米之外停下脚步,他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回到魔域的魔尊真的好吓人啊,比他高还比他壮,气势汹汹的。
瞧着那朦胧的面目,楚青琅攥紧手,先发制人,“要杀要刮随你!别装模作样的。”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利索一点!”
兆歧深深的望着他,缓缓将模糊面容的术法散去。
眼前的幻象,耳边的尖锐长鸣,嘈杂的声音,在这个人映入眼帘的瞬间到达顶峰,兆歧的脑海甚至有一刻的空白。
但是随后,耳鸣和幻像消失,只有面前的人是唯一的真实。
心脏不由自主的跳动,一个称呼几乎冲破齿关,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楚青琅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显现。
英俊的面庞,浓墨重彩的眉眼,红色的眼眸不带丝毫温度,瞧着他,仿佛带着刀子一样。
杀气四溢。
楚青琅心一跳,不假思索道:“原来是你这个贱奴!不对,你不是死了吗?”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呼吸都滞了一瞬,魔主之一孟嶙怒喝:“你这个凡人说什么呢?!”
曲施挑眉望向他,带着诧异,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硬气。
楚青琅循着声音而去,冷哼了一声,下巴微昂,“我说,你们的魔尊,之前是我的奴隶,他身上还有我的奴印,怎么?不信你自己问他啊?”
“你!”孟嶙气急,却不敢真的朝魔尊验证,他只能说:“尊上,这个凡人如此无礼,您把他交给我,我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
楚青琅轻蔑道;“对我放尊敬点。你的尊上先前可是叫我主人的,而保护不了主人的狗,就是废物!你是在说你的尊上是废物吗?”
孟嶙原本就黑黢黢的脸愈发铁青,挥手,游蛇般的黑雾激射而出,就要将楚青琅斩杀于此。
曲施抬眼,刚准备拦截,却瞧见那道黑雾到了魔尊身旁就直接消泯。
他收回手,笑嘻嘻道:“孟嶙,你可说不过他,安静点,你没看尊上还没发话嘛。”
楚青琅只当作没看见那道黑雾,表面色厉内荏,心里甚至有点小兴奋。
看先前魔尊手下激动的样子,他们想必已经等待许久了,接下来应该就是把他带到祭台了吧?
他很快就可以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了。
只要这个任务完成,转正手到擒来。
楚青琅将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魔尊,奇怪的发现了他的失神,皱眉道:“死了一次之后话都不会说了?”
魔尊却只是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这目光犹如实质,压的楚青琅下意识转移了视线。
谁知原本还安静如斯的魔尊在他错开目光后,忽地抬手,楚青琅便不由自主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周身缭绕着无形的红雾,绕着他的脚腕将他钉在原地。
楚青琅克制不住的眨了下眼,指甲抠了抠掌心,死死的盯着那只苍白手掌,眼眸映出那横贯掌心的纹路,暗暗期待着。
然而那双手既没有弄晕他,也没有打他,反而只是给他理了理凌乱交叠衣领。
嗯?
楚青琅脸上硬撑的骄横融化,只剩下显而易见的疑惑。
兆歧的指尖上移,勾勒那张明艳面容,随后轻笑一声,却不带丝毫愉悦,反而像是挤出来的无意义音节,瞬间吸引了楚青琅的注意。
他说:
“是小少爷啊,我可是,非常、非常想念您呢。”
“尤其在您杀了我之后。”
楚青琅反应过来,理直气壮道:“你现在不是没死吗?”
兆歧说:“但是真的很痛,我的喉咙被切断,心脏被刺穿,丹田被搅碎……而且,是小少爷先骗我的。”
原本还在心虚的楚青琅重新硬气了,“我骗你什么了?我说了要跟你去魔域,我这不是来了吗?”
虽然是被迫的。
宝石一般的眼眸带着狡黠,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的现状一般,总是如此的冷酷。
兆歧面色不变,道:“所以小少爷的意思是,这次来是为了我吗?”
楚青琅不假思索道:“当然!我可是一个很好的主人。”
“我会记住小少爷说的话的。”
兆歧的手下滑,摸向了他的小腹,手掌冰凉,不复原本的炽热。
楚青琅下意识的吸了一下肚子,那手掌却得寸进尺的欺了上来。
他思衬着那话的意思,就听见兆歧说:“饿了吗?”
从昨天楚青琅就没有吃饭,来到这个大殿上他的肚子就一直咕噜噜地叫着,但是周围的人都没有听见的样子,他就以为没人发现。
反正等自己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饿了,只要忍这么一会儿而已。
如今一提,被按着的肚子又响了一声,虽然隔着衣衫,但是谁知道兆歧有没有感觉到。
楚青琅耳根一下子红了起来,密长眼睫不自然的颤抖着,他拍开捂着小腹的手,“虚伪!你这个贱奴不是想把我做祭品吗,还管我饿不饿干嘛?”
快点弄死我!
楚青琅心里祈祷着,他瞧着在后面惊讶到滑稽的魔主们,用眼神给他们加油鼓劲。
发挥出你们的作用!
兆歧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目光,垂眸道:“不是。”
楚青琅被截断视线,还无法后退,只能抬头,他问:“什么?”
“不是祭品。”兆歧眼中情绪难辨,冷漠和绵软情意交织,诡异至极,他说:“你是我的——炉鼎。”
身后孟嶙失声道:“尊上,他一届凡人怎配当您的炉鼎?!而且祭品已经备好,就只差他了,只要完成我们就能实现大业了!”
兆歧并未回话,一旁的曲施却仿佛接到了命令一般,朝着孟嶙走去,手中冷光闪过,一颗大好头颅便滚落在地,曲施抬脚踩住那头颅,低眼瞧着那不甘的目光,无声道:“愚蠢!”
楚青琅这边还在期待着孟嶙接下来的话,谁知道他只说了一句之后就没了声音。
就在他想要伸长脖子想要望去时,一直摸在小腹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将他腾空抱起,走向了殿外。
楚青琅下意识的勾着兆歧的脖颈,反应过来后,才皱眉问:“什么是炉鼎?”
兆歧面色冷淡,血色眼眸仿佛一张大网,将楚青琅密密困住。
他说:“小少爷不是说为我而来吗?我这里不缺人,小少爷也做不来那些杂事,先前我们既然已经双修,那何不接着做我床榻之上的玩宠。”
“那谢尘缘能够给你的,给不了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只要主人乖乖的。”
实力、财富、万人之上的地位。
楚青琅窒了一瞬,仿佛为了示范,那扣着他腰肢上的指节弯曲,指尖上下轻抚,带来一阵酥麻。
他猛的软了腰肢,浑身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扭头咬住了那近在咫尺的脖颈。
兆歧望着昏黑色的天空,瞳孔放大,他甚至按住楚青琅的后颈,感受着坚硬的牙齿穿透自己的皮肉,满足和贪婪将英俊面孔扭曲,他说:“是您自己过来的。”
他忍了很久。
不找、不看、不听。
好像这样,就能够在那汹涌的感情中活下来。
但是罪魁祸首竟然又一次的带着无辜天真的神情出现。
他怎么能允许他再次离开。
楚青琅感觉鲜血顺着咽喉流下,想要抬头,却被后颈上的手制止。
他欲哭无泪,含糊道:“放开我!浑蛋!”
*
怎么会这样?
楚青琅被放在床榻上,看着面前的人褪去披风,他连忙撑着床后退。
警惕的神情像是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一般。
兆歧弯腰,抓住他的脚腕,将人一寸一寸的拽回。
“小少爷知道怎么做吗?”
楚青琅抵住他的胸口,几乎是不顾人设的跟他讲道理,“你不是要完成那个什么献祭吗?你们找了最后的祭品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你就把我当作炉鼎?”
兆歧仿佛没听见一般,顺着脚腕就想要向上摸去。
楚青琅按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我之前打你骂你,你还留下我的命,兆歧你这么贱的吗?”
兆歧抬起头,却说:“祭品的事是曲施说的吗?”
语气淡淡,就仿佛确认是他说的便会直接将人干掉一样,完全没有在意他骂他贱的话……
楚青琅只能道:“你们攻打仙界的事情,四处搜罗祭品的事情谁不知道?”
魔域的计划,还真的没多少人知道,那些魔主搜罗祭品都是打着献美的名号的,外人顶多认为是魔尊残暴好色罢了。
但是忽悠一下魔尊也够了。
兆歧若有所思的点头。
不知何时弥散在周围的红雾仿佛有意识一般,控制住了楚青琅的四肢,捂住了他的嘴。
接着兆歧就解起了楚青琅腰间的系带。
楚青琅咽了下口水,混着先前喝下的血的腥气差点让他吐出来。
他却没功夫注意这件小事,扭动着身子想要避开那双手。
兆歧忽然压低身子,视线滚烫,带着黏稠的欲意,“别动。”
感受到腿部的不适,楚青琅愤恨的瞪了过去,眼尾染红,难得一见隐忍的模样,慑人心魄。
兆歧凝着他好一会儿,才重新动作起来,凉意蔓延全身。
楚青琅闭上眼,渐渐冷静下来。
虽然求速死的路被堵住了,但是还有机会,兆歧的手下都想要他死,只要支开魔尊,被他的属下带过去献祭也是一样的。
但是为什么魔尊兆歧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突然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散去,被重新抱了起来。
楚青琅迷惑睁眼,便瞧见了不远处支起的红木桌子,低眉顺眼的魔侍正在上面放着一盘盘精美的菜肴。
烤酥方,子母会,八宝鸭,鲜虾羹汤,美人指…
食物的香气瞬间勾起他的食欲,让他脑海中的思索变得不上不下的。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分明和兆歧同款的衣服,楚青琅不禁沉默。
刚刚表现的那么……
就是为了给他换衣服?
魔侍退下,兆歧抱着他坐在主位,舀了一勺羹汤抵在他的唇边,楚青琅下意识地张嘴。
一口羹汤下肚,胃部瞬间变得舒适,几乎抽搐的痛感消失。
就在他要再喂的时候,楚青琅连忙握着他的手腕,扭身发问:“你,你不是要和我双修吗?”
烛火明亮,照的魔尊侧脸柔和,他说:“你饿了。”
所以先吃饭,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对视,楚青琅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再次说出来什么,他有点被震惊到了。
看他不说话了,兆歧又将他朝怀里又塞了塞,挣开他的手腕,执着的喂饭。
要不是每次喂食中间间隔一个频率,楚青琅几乎以为兆歧要噎死他。
白皙的面颊因为食物,顶出一个饱满的弧度,唇微抿,可能是饿了,他咀嚼的又快速又无声。
长发缠绕在指间,细密软滑,细细嗅去,带着清甜香气。
兆歧不着痕迹的控制着红雾,反复撕裂脖颈上的伤口。
疼痛感很好地抑制住了他的冲动。
他不会再次重蹈覆辙,分魂只有他一部分的记忆,对于如何俘虏一个人来说,实在是浅薄。
他知道,对于这个小少爷来说,单纯的好是永远不够的。
抬手为小少爷擦了下嘴角,兆歧低声询问吃的晕头转向的楚青琅,“你会离开我吗?”
楚青琅捂着肚子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拜托,他最后的任务应该就是在魔域,怎么可能会离开?
顶多是按照人设简单的扑腾两下,激怒一下魔尊。
最好让他直接把自己扔到祭坛上。
*
魔座之下。
曲施单膝跪地,身上的压力使得他嘴角溢出鲜血,灰眸安静的凝视着自己的倒影。
直到头顶上传来一道声音,他身上的压制才消散。
“为何不为他带饭?”
曲施抬头,面容惨败,但是他仍笑着说:“尊上,谁知道他就是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
“是吗?”兆歧冷眼看着他又吐出一口血后才接着说:“后面他会过来找他们,拦住他,帮他。”
曲施灰眸朦胧,他疑惑道:“您不是要让他做炉鼎吗?为何要放走他?”
无人应答。
轻纱后面魔物狰狞,烛火闪烁不定。
曲施恍然,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寒意渗透全身。
魔尊并不会真的放走那个凡人,只是要找一个理由好惩罚他。
凡人总是怕死的。
兆歧敲了敲扶手,红眸暗如深渊。
不管前因如何,就像是小少爷说的那样,他确实没有骗那个分魂,来到了魔域。
死亡也是分魂自愿的。
既然如此,那就欠他吧。
毕竟,小少爷说过不会离开他的,如果小少爷做不到的话,他会帮他。
魔尊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自己去领罚,另外,派人去找新的祭品。”
曲施垂头,“听令,尊上。”
第22章 第 22 章 带着缠绵。
魔宫很大, 楚青琅急着完成任务,消完食浅睡了一会儿后,就起身摸了出去。
他套了兆歧好多话,得知当时开口的人是魔主之一。
魔域有一位魔尊, 一位魔君, 十位魔主, 和魔尊一同管理这魔界。
魔君是曲施, 负责管理十位魔主,每个魔主手下都有千万魔兵, 不过现在那些魔兵都在仙界,而他们这次过来也是因为兆歧迟迟不向凡界发兵,导致最后一个祭品死活找不到,因此是过来劝他的。
而现在虽然找到了,但是照兆歧的做法, 他们的期待肯定又要落空了。
因此,楚青琅这次出去,是准备给他们一个机会。
出乎意料的, 外面并没有什么守卫, 就算是有提着灯的魔侍, 他也可以轻巧绕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楚青琅隐在假山后面, 侧身看着魔侍走远, 不禁舒了一口气。
脖颈摩擦衣领,带来一阵不适,他不由得捂了捂,不知道为什么,睡起来之后脖颈和后背总是带点细微的痛意。
黑发被手指撩起, 烛火映出那白皙脖颈上缀着密密麻麻的红痕,一直延伸到衣领深处。
可以想象,这具肉/体,到底是如何被人寸寸品尝。
而这一切,楚青琅浑然不知,他只觉得魔尊虽然脑回路跳跃,但是还是和之前的兆歧一样。
他微微蹙了蹙眉,放下了手,就准备从假山后面走出。
肩膀处却突然传来重量,楚青琅背后一寒,转身贴在了石壁上,警惕的望了过去,“谁?!”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隐于暗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瞧见他防备的模样嗤笑了一声,“你这个凡人不好好侍奉尊上,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那个人向前一步,露出了一张目光冷峻长相粗狂的脸来。
此时他上下打量着紧贴石壁的楚青琅,目光满是轻蔑,手中松松地握着一柄长刀。
是魔尊兆歧的手下‘孟嶙’,也是他原本的目标。
刚刚就是这柄刀放在了他的肩膀吧,几乎随时可以切断他的脖子…….
楚青琅收回视线,克制了想要摸脖颈的手,不耐,“你管我!”
‘孟嶙’冷笑:“你是逃不掉的,不说魔宫外面妖物繁多,就你这细皮嫩肉的,估计走两步就要累死了。”
楚青琅面上闪过一丝被看低的气愤,面前的人说的确实是事实,但是这不代表他不能嘴硬,“谁说我要逃跑了?你那只眼睛看见了?”
‘孟嶙’面色顿时沉了下去,他胸膛起伏了一瞬,硬邦邦的道:“趁着尊上处理事务,你一路从修罗殿摸到这里,中间避开四波魔侍,鬼鬼祟祟,不是要逃跑,你难道是要去找谁?”
“关你什么事?”楚青琅调整了一下姿势,昂着下巴瞧他,没有丝毫被发现的紧张害怕。
他甚至笑了出来,“看来你跟着我很久了,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去和兆歧说,还一路尾随?”
这样的语气和姿势是楚青琅揣摩出来最气人的,更遑论面前的人还原本就对他不满了
于是他满意的看见了对面眼中杀意闪过,仿佛捕猎前的平静,‘孟嶙’语气甚至都放缓了。
“我知道出口在那里。”
楚青琅滞了一下,他就知道面前的人和他说这么多,一定不只是为了戳破他想要逃跑的心思。
宝石一般的眼眸带着惊喜,但是他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又如何?难道还能带我出去?”
他又道:“我可是最后一个祭品,你们找了我这么久,就这么轻易地放我出去?”
说完,神情由惊喜转为怀疑。
‘孟嶙’面颊抽动了一下,冷哼道:“你以为你这个祭品很特殊吗?要不是尊上不允许我们出兵凡间,我们早就完成献祭了!!我会送你出去,说你是被凡界的人救走了,到时候尊上一定会发怒,我们就有理由出兵凡间了。”
楚青琅仿佛被说动了,他站直了身子,一张明艳的脸上带着纯粹的喜悦,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里的残忍意味。
“好!快带路!”
‘孟嶙’转了转手中的刀,粗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森冷的笑,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假山。
楚青琅立刻跟在后面。
他们一路行进无阻,就像之前楚青琅瞧见的魔侍都是幻觉一般。
魔宫建筑用的是黑色的石料,雕刻着各种生动的妖物,金黄色的烛火两步一燃,随着两人穿过微微晃动。
虽然楚青琅并不知道魔宫的地形,但是他也明白此时这个‘孟嶙’带他走的并不是出宫的路,反而是走向魔宫深处。
但是他只是一个凡人,还是一个听见自己可以死里逃生的凡人,他应当注意不到这些事情的,因此楚青琅权当自己眼瞎,只是埋头跟着‘孟嶙’走。
他知道‘孟嶙’不是带他去的地方应该就是祭坛了,他们已经和仙界打了那么久了,只差他一环,他们魔界就能获得胜利,偏偏魔尊兆歧不知道犯什么病非要把他留下来,因此这些下属一定会打着先斩后奏的注意。
这也算是,另类的双向奔赴吧。
楚青琅弯了弯眼,跟着‘孟嶙’走向了一个难得没有点烛火的宫殿。
在门口,他还装作害怕的样子小声问:“这就是出口吗?”
‘孟嶙’像是不耐烦了,回答的语气并不好,“我说了,你自己出不去,这里面是传送阵,对面是仙界,仙界不是一向保护你们人类的吗?到时候你自己叫人送你回去好了。”
楚青琅双眼一亮,立马没了意见,兴高采烈的迈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感觉两边传来了冷风,脚下的地面微微倾斜,不像是宫殿,倒像是地下室,还隐约能够嗅见一股血腥气。
一旁‘孟嶙’从他的身旁走过,高大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模糊,楚青琅加快脚步跟随着,但是不知道是他的速度太慢了还是怎么,再一晃神,‘孟嶙’就不见了踪影。
楚青琅愣了下,心中隐约生出不安来,他吸了一口气,小声喊道:“孟嶙?孟嶙?”
声音传出,却像是被罩子压住一般,只在耳边回荡,很快就消散了。
楚青琅又不敢大声喊叫,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抹黑朝着前方走去。
他扶着墙壁,七拐八拐的,眼前倒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像是出口。
于是他眼也不眨的盯着那点光亮,快速地跑了过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楚青琅只觉得自己好像穿透了一层薄膜,随后便是刺眼的白光充斥了视野,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随着白光渐渐减弱,他放下挡光的手,微微睁开了眼。
纵深极高的穹顶,两边是没有面目的举着明珠的金属雕塑,正中间有一个圆台,上面刻画着什么,他并没仔细看。
‘孟嶙’正站在圆台边缘,安静的垂着头。
楚青琅快步走过去,生气道:“你为什么不等我?!”
‘孟嶙’没有反应,他直接伸手推了一下。
谁知只是这轻轻一推,‘孟嶙’便直接身首分离,倒了下去。
楚青琅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这才察觉到一阵细小的滴答声,正连绵不绝的响起。
那圆台上倏地燃起了火焰,将这个明亮的却阴冷的地方增添了几分暖意。
“喀拉——”
长刀被火焰冲下,将楚青琅从震惊中惊醒,他连忙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撩过来的火焰。
下一刻,他就瞧见了那深蓝色的焰心下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是红色的,像是由鲜血铸成。
这是什么?
这个就是祭台?
为什么‘孟嶙’死了?
是谁杀的他?
楚青琅脑海中闪过各种想法,眼睁睁的看着‘孟嶙’的尸体在火焰里面被烧成灰烬。
深红色的火焰跳动着,在空中飘荡着曳出轻纱,他眼也不眨的凝视着,几近于沉迷。
他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
一只手臂却忽地伸来,按下他的手臂将他搂了回去。
冰凉呼吸打在后颈,带着缠绵。
“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青琅才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之后,面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没有回话,身后的人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搂着他。
曲施带着笑缓缓从圆台后方走来,一双灰色眼眸看不出情绪,对着他的方向行礼,“尊上。”
楚青琅这才意识到他身后是魔尊,他连忙挣开腰间的手臂,扭身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杀了孟嶙?”
兆歧只是说;“这里魔域最深处,也是魔域的禁忌,绝不许外人进入。”
楚青琅脑子一片混乱,他下意识的反驳:“他说了,要带我去传送阵的,怎么会来这里?”
兆歧面上带上冰凉的笑,红眸映着不远处的火焰,靠近他,语气笃定,“你要逃跑。”
楚青琅眼中闪过懊恼的神色,兆歧掐着他的下巴,指腹揉弄着那柔软唇瓣,轻声道:“你说过喜欢我,要陪我留在魔域的。”
脂红色的唇被揉弄压下,露出洁白的齿,那齿张开,猛地叼住兆歧的指尖。
一用力,便有血丝顺着骨节留下。
楚青琅扭头松开,被鲜血染红的唇愈发红艳,他说:“那又怎么了?这里又黑又冷,跟坟场一样,谁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兆歧看了一眼手上几乎露出骨头的牙印,红眸蕴起戾气,“反复无常的小骗子。”
楚青琅瞪了他一眼,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曲施就指着已经被烧成灰的孟嶙,慢悠悠道:“小少爷,那个人骗你呢,魔域灵气贫乏,哪有什么传送阵?他叫你过来不过是想要杀了你,然后在这里将你献祭罢了。”
他狭长双眼眯起,手中握着那柄长刀,笑嘻嘻地向四周划了一下,“你仔细看看呀,这里,可都是祭品。”
刀光闪过,原本空空荡荡的墙壁,忽然多了一些被吊起来的人。
除了那些人,每座雕像前,都有一些穿着长袍的仙人被刺穿肩胛骨不时发出痛哼。
先前忽视的血腥气瞬间浓烈起来。
曲施又说:“原本你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员不好好把握吗?”
眯起的眼眸睁开,他在提醒。
楚青琅瞬间明白,这里就是祭坛了,他只要在这里被烧死,任务就完成了。
孟嶙没有骗他,是真的一心想要杀死他。
就是面前的魔尊很烦人。
他看着那张英俊面孔,因为他没有回话,那双眼眸中的暴戾将原本柔软的情绪撕碎,带着不再遮掩的冷酷。
魔尊想看他主动服软。
但是。
楚青琅弯起唇笑了下,明艳的五官舒展,眸光纯澈。
身后是火光灼灼,将他周身都拢上一层浅淡的光芒。
仿佛幻象重现,兆歧眼中闪过痴迷,心脏不自然的跳动着,连手下的力道都下意识松了下。
楚青琅猛地挥开他的手,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朝着染着火焰的圆台冲去。
转瞬间,红色的衣袖被灼烧成灰,白皙修长的手指几乎要接触到那摇曳火光。
身后,兆歧目眦欲裂。
“楚青琅!!!”
楚青琅当然是听见了,但是他才懒得管。
刚刚他观察了,孟嶙一个修为高深的魔都烧的那么快,那么他一个纯正的凡人,要是落进去估计要不了几秒就灰飞烟灭了,没准都感受不到疼痛。
虽然没有走流程被折磨,但是他确实是死在了祭坛,到时候主系统应该不会扣他的评级吧?
心中正畅想着,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他怔愣抬头,就瞧见黑发散乱的魔尊拥抱着他朝后仰去,眼眶微红,字字泣血,“你就算死,也不要陪我喜欢我?”
在兆歧身后,火焰顺着他的身躯攀折而上,转瞬间火舌就舔舐到了楚青琅的面颊。
心脏猛地一缩,楚青琅慌乱起来。
他攀附着兆歧的脖颈,下意识地摇头,却被一只手扣住了后颈,压下了身躯。
视野彻底被火焰填满,在滋滋的烧灼声中,兆歧抵住他的额头,带着狠戾暴虐的情绪,几乎是疯狂的啃噬着他的唇,在他的口/中搜刮。
那英俊苍白的面颊被火焰灼出红痕,无形的血雾却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看着兆歧皮肤萎缩,血色肌肉裸露,里面盛着的红眸却是一如既往的专注,蕴含着无尽情感,将他倾覆。
不知道是因为嘴上的痛楚还是火焰过于刺目,他泪水一颗颗落下。
被腾起的火焰蒸发,转瞬成空。
等反应过来后,楚青琅才发现周围的火焰早已熄灭,自己则在红雾中微微颤抖。
曲施缓缓走来,黑袍堆叠于台面,灰色眼眸雾气般迷蒙。
楚青琅喃喃,“为什么。”
曲施依然笑意盈盈。
楚青琅朝他喊:“为什么不救他?!他不是你们的尊上吗?”
曲施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瓣,嘘了一声,他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不开心吗?”
他想得是他自己死,而不是兆歧死!
曲施不知看没看出他的愤怒,他前倾身子,隔着那根手指,两人几乎双唇相贴。
“这个祭坛,是假的哦。”
楚青琅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周身萦绕的红雾微微晃动,仿佛在抚摸着他的全身,他有些不适的蜷缩起来。
曲施安静的退回,垂下了眼。
惨白骨骼从腰间缓缓浮现,随后是小臂,大臂,直到身躯头颅俱全,血肉重新充盈,皮肤寸寸生长。
身后仿佛贴着一块冰块,寒意从脊背渗入,一道呼气声吹开他脸庞微焦的发。
“——主人,你怎么敢又一次抛弃我?”
第23章 第 23 章 细嚼慢咽。
这算什么抛弃?我不去死难道还要留下来跟你接着聊天吗?
背后寒意深深, 楚青琅吞了下口水,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他甚至觉得后面的人是从地狱中爬出来朝他索命的。
兆歧瞧着那莹润耳垂,柔软细嫩, 让人想要抿住咬一咬, 然后吞入腹中。
他便跟随本心碰了碰,
楚青琅强忍着仿佛被冰块包裹的耳垂, 战栗感从尾椎直冲头顶,眼眶瞬间隐忍泛红。
他颤抖着声音, “兆,兆歧,不是我杀的你,别找我,呜。”
他是真的害怕鬼, 尤其是兆歧之前死的那么惨。
背后的声音冰凉,“我有很多办法在不伤你性命的前提下,让你留下来。你想选择一下吗?”
他仿佛褪去了某种伪装出来的属于人类范畴的温和, 语调吊诡, 却又含着某种危险意味。
楚青琅下意识的摇头。
兆歧又说:“那就好好学会如何做好一个炉鼎, 安心呆在我身边,依赖我, 喜欢我。”
做好一个炉鼎?炉鼎能做什么?
楚青琅抿唇, 他已经意识到身后的人并不是鬼,因此那恐惧就褪了下去,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
身后的人品尝着,使得耳朵仿佛被罩在玻璃一般朦胧黏腻。
察觉到已经探入耳道,楚青琅歪头躲开。
他想说系统只是代码, 根本不会喜欢人,就算是双修了又能如何?
但是搂着他的手却缓缓从腰间上移,摸到了他的下颌,将他的头颅扭了过去。
两人对视,楚青琅收回思绪,带着泪嗤笑,他说:“做梦!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奴隶,一个魔!”
兆歧那双眼眸却只是直勾勾的瞧着他,苍白面孔上带着阴冷神色,“是吗?”
他凑过来啄他的唇,不像曲施那样轻飘飘的,带着温暖的气息,反而像是尸体一般,冰冷僵硬。
脊骨因着强硬的力道不可避免的产生酸痛感,楚青琅感觉面前的人把他当成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描摹着花瓣边缘,咬弄着湿粉色的纤维,细嚼慢咽。
那鲜明的侵略感从兆歧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来,腰间的手臂力道越来越重。
他甚至感到疼痛。
楚青琅想要张口说话,但是那点声响却直接被夺取。
氧气,涎/水,一切。
都在他人的注目中,一点点的被吞噬。
蛇吞猎物般笃定,慢条斯理,却又强硬深入到让人头皮发麻。
他有些窒息,腰间的手环绕,指尖轻叩他的腰侧,带来一阵熟悉的酥麻,随后撕裂声朦胧传来,凉意顿时蔓延。
头晕目眩中,那人终于离开。
楚青琅颤抖着竭尽全力呼吸,光洁脊背在昏黄的殿内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绮丽的色彩。是永寂的魔域从未有过的纯白,触手可及的脆弱。
周围安静的可怕,楚青琅正换着气,就感觉有人覆上来,坚硬冰冷的牙齿在他的后颈啃/噬厮/磨。
那企图过于明显,他努力转身想要摆脱,抬腿就要踹人,却被一把拽住了脚踝。
只是纯粹筋骨地力道,就轻而易举的制止了他的动作。
楚青琅挣脱不开,直接伸出手抓住兆歧的发,咬牙道:“我不要和你双/修!你变态啊!周围都是人!!”
兆歧被他拽起,红眸沉沉,看着他泛着红潮的面颊,嗓音阴寒,“这是逃跑的惩罚。”
楚青琅被他的冷面吓到了,虽然兆歧现在面目完整,但是他还记得那血肉裸漏皮肤萎缩的情形,他简直不敢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烧死,到底是多疼。
他有点心虚道:“不能在这里,而且我是上/面的!不然我,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魔尊总不能雌伏于人吧?这可是和先前的那些情形不一样。
但是出乎意料的,兆歧却只是按着他,伸手为他拨了拨散乱的发,说:“好。”
楚青琅:?
他的手下意识的松开,一双眼眸睁大,震惊的瞧着兆歧。
楚青琅下意识的就要打开系统面板,想要看看面前的人是不是出bug了。
他在震撼,兆歧却仿佛得到了允许一般,肆意动作起来。
而随着兆歧动作,楚青琅只觉得体内流淌的血液仿佛突然凝成了羽毛柔软的鸟儿。
尖锐的喙啄开他的血管,翅膀湿濡地骚动着他的血肉,连带着理智,都被撕咬吞噬。
雕像高举烛火寸寸勾勒着细腻柔韧的白玉,寒意很好的缓解那燃烧的灼热,却只是一触即分。
很快,楚青琅就忍不住发出了细碎地喘/息,指间两人细密的黑发交织纠缠,追逐着猛烈翻涌的光芒,淡蓝色的面板在眼眸中晃动,又被关闭。
思绪被蒙在无边薄纱中。
余光中他瞧见那灰色的眼眸几近于冰冷的凝视着他们。
他恍惚想起那一直在他面前笑的谢尘缘,当时察觉到自己被威胁的时候,那双俊美斯文的面孔也是一样的,冰凉。
楚青琅甚至产生了错觉,他们好像在痛苦。
红雾还是笼罩了整座祭台,隔离了所有的风色,剥夺了墙边所有注视者的性命与双眼。
血色凝成绒毯,在翻覆中沾染每寸白玉。
只有一声声濒临崩溃的哀泣泄露了些许旖/旎情/意。
*
楚青琅被放到了美人榻上。
他一个凡人之躯,当然比不上魔尊,虽然中间他被折腾的狠了也气的按着人弄,但是最后还是被一双腿勾着扑进了那坚实冰冷的怀抱。
直到求饶才被越做越兴奋的魔尊放过,中间不知道答应了多少条件。
虽然楚青琅一概没有记住。
榻后开着窗,可以看见暗下来的天空和血色的月亮。
楚青琅收回视线,感觉那月亮就像是兆歧凝视着他的眼瞳,无边的光华就像是一直在纠缠着他的双手。
被红衣掩盖下的双腿交叠,上面蔓延着密密麻麻的红痕,尤其是脚踝处突出的骨骼,完全被齿痕占据。
他觉得以后如果不是确定魔尊不在,他基本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
魔尊已经完全变异了,竟然喜欢上了他这个炮灰。
就算是再迟钝,床都上了,他也就明白了魔尊想的是什么了。
楚青琅默默的打开系统面板,看着最后一个支线任务,心中哀叹。
这样子下去,不说任务了,就剧情估计都要歪到天边了。
兆歧并不清楚他的想法,坐在他的身侧,缓慢的为他修剪着被火焰撩过的发尾。
英俊的面容愈发苍白,甚至带着潮湿的鬼魅之气,他说:“有喜欢我一点吗?”
楚青琅直接翻了个白眼,“没有!”
神奇的是他心中除了对于不能完成任务的焦躁以外,对于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
他总感觉魔尊并不会伤害他,就像是先前在落仙台,哪怕是被他弄死了一次,魔尊也只是将他身上的束缚解开
兆歧凑上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但是那双黑眸,一如既往的清透,里面是不安、烦躁、忧虑,就是没有丝毫的情意。
在确认的瞬间,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察觉到了注视,楚青琅掀开眼皮,一颗红色的小痣就这样被藏进了眼尾的褶皱之中,他懒懒道:“我要洗澡。”
他支起身子,被撕烂的红衫完全遮蔽不住那身上的痕迹。
瞧上去,可以察觉出另一人到底是怀抱着何等贪婪的心思,将这具身体,上上下下打满了标记。
兆歧顿了下,手腕一转,匕首消失。
没关系,他想。
他弯腰将人抱起朝着殿后走去。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这次不行,下次,下下次,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雾气缭绕,纱幔垂下营造出朦胧环境,墙壁上嵌着发光的灵石,角落雕刻着各种狰狞异兽。
兆歧掀开纱幔,光脚踩着油亮金砖,抱着小少爷一步一步的走进水中。
浸在温热水中,那些疲累都褪去了几分,楚青琅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问道:“兆歧,你为什么可以死而复生?”
兆歧揽着他的腰肢,将他翻过身,声音在注水声中变得轻飘飘的,“先前在凡间的只是我的一个分神。”
楚青琅趴在汤池边缘,莫名的觉得后背发凉,他接着问:“那在祭坛上的,也是你的分神?你怎么知道我过去的?你一直跟着我?”
兆歧撩起水洒在那光洁脊背上,他说:“只是巧合,而且只要魔骨不毁,我便不会死。”
这么变态?
楚青琅被震惊到了,他默默的把自己引仙界中人干掉魔尊的想法去除。
这样下去,他就只能强制退出了。
但是强制退出的话,就默认放弃考核了,他也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放弃考核的系统,这甚至比考核失败还丢人。
楚青琅自暴自弃地把头埋进双臂中,有那么些许的失落。
明明主线任务都完成了,现在却卡在这个他最不在意的支线上。
他就只是想死而已,怎么这么难?
顶着后背灼人的视线,楚青琅闷声说:“我要是喜欢上了,你后面会不会厌烦了我然后把我杀了?”
像是已经完全恢复了,兆歧的体温渐渐上升,不再像尸体一般冰冷。
宽大的汤池里,他们胸膛贴着脊背,头颅挤挨在一起。
兆歧道:“不会有那样一天。”
楚青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侧头和他对视,弯起眼笑了下,“那我会尝试的。”
兆歧愣了一下。
楚青琅接着说:“尝试喜欢你。”
黑眸里面仿佛有碎星闪烁不定,是恶意?还是认命了?
毕竟经过先前的事情,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定不会再试图逃跑了。
兆歧的瞳孔不可控地扩大了一瞬。
他伸出手猛地拉过楚青琅,两人一起吻着,抵死纠缠着沉入了水中。
*
“别哭。”
“我,我就哭!你这里都没有石榴、还有桃子、木蜜,还有酥酪,桂花糖哈,也,也唔轻点!没有风筝,很多很多风筝。”
兆歧像是想笑,又忍住了,他说:“好,会有的。”
“我嗯,想啊,想回家。”
“……”
“贱,唔贱奴。”
“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别,放开!!!”
朦胧的视线中,那抹鲜明的红凑近,细细密密的吻又落下。
微哑的嗓音飘远,原本清醒几分的神志重新被黑暗捉住。
楚青琅翻个身,一道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直接将他惊醒。
他搂着锦被呆呆地坐起身,看着一旁红色的床幔,总觉得自己昨天好像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手上还残留着因为兆歧莫名其妙笑起来而捂住他的嘴,却被咬了一口的触感。
但是完全想不出来,应该没有崩人设吧?
楚青琅心中犹疑,左右看了看。
空荡荡的寝殿里面铺满了洁白的绒毯,明珠宝石随处可见,雕饰繁复华丽,但是和别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那种满是煞气的雕像,于是便不像是在魔域,更像是那个凡间的王公子弟之所。
他掀开锦被,踩到了那柔软的绒毯上,却听见那道金属碰撞声又一次响起。
来源,在他的腿边。
楚青琅的视线下移,看着没有感到丝毫束缚的脚踝,只见他的脚腕上,扣着一个通体银白,嵌着红色晶石的圆环,一条同色锁链通向床榻深处,绵延看不见尽头。
他下意识的拽了拽。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都答应要试着喜欢兆歧了,为什么兆歧要这样做?
楚青琅默默思考了一下。
难道是看出来他是在骗人吗?
第24章 第 24 章 我有点喜欢你了。
踢了踢脚上的锁链, 听着那清脆的声音,楚青琅直接光脚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魔尊不信他,但是这并不代表楚青琅没有办法。
主系统教导过他,一时的失败并不能代表什么, 如果放弃了, 才是真正的失败者。
楚青琅踩着冰冷整洁的玉阶, 漫无目的地走着, 身后的锁链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仿佛只是一个标记, 就像是先前他在兆歧身上印上的奴印一般。
如今魔尊的手下虽然想要他这个祭品去死,但是他们打不过魔尊,从这一方面得不到丝毫的助力。
而他认识的人仅有去了青云仙宗的谢尘缘,还有一个态度模糊的曲施。
谢尘缘如今远在仙界,可谓是鞭长莫及, 而曲施他皱了下眉,这个人实在是让他搞不懂。对魔尊的死毫无反应可以说他时相信魔尊的实力,但是为何告诉他那个祭坛是假的呢?
那么真正的祭坛在那里?
楚青琅停下脚步, 看着阶梯下仰头望着他的人, 歪了下头。
“曲施。”
魔域并没有阳光, 有的只是灰蒙蒙的天空。
天空下,漆黑宫殿前, 站在高处的人类穿着红袍, 衬着面容愈发纯粹俊美,黑亮眼眸居高临下的凝视过来,是那么高高在上,但是脚腕上却带着束缚意味极强的锁链。
曲施眼珠上移,将视线从那刺眼的银链中移开, 面上缓缓绽开一个灿烂笑容,他说:“怎么了?”
楚青琅朝他走去,在锁链的声响中问:“兆歧呢?”
楚青琅眉头微蹙,又很快松开,就仿佛在掩饰自己的思念一般,很快含糊的补充道:“我醒来他就不见了,他昨天还被那样,还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他现在在哪?”
曲施“啊”了一声,学他歪了下头,不解道:“你在关心他?”
楚青琅停下脚步,下意识反驳,“谁关心他了!我,我只是问一句而已!”
曲施手中捏着扇子,转了一圈才接着道:“你现在的心情并不真实。”
他点着楚青琅的心脏,力道不重,面上笑意不变,同天空一般灰蒙蒙的双眼看不出情绪,他又说:“就算是最让人讨厌的人,阴阳合道决也会改变你的心意,一点一点的把他填进你的心中,你会惦记他,关心他,直到最后,爱上他。”
楚青琅的面容微变,轻而易举地被挑拨到。
他抬手握住那扇面,尾指几乎覆上曲施的手指,他愤怒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那个双修的法门?是兆歧做的?但是他没有给我说啊,他怎么能这样!”
感受着那一点温热,曲施面上的笑容变得真实起来,他瞧着面前好像气狠的少年,正要开口安慰,却只见少年的语调忽地转变,指尖顺着扇子滑向他的方向,握住了他的手腕。
楚青琅凑近,学他笑嘻嘻道:“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指尖脉搏快速跳动,楚青琅拽紧他想要后退的手腕,弯起眼黑亮的眼眸中满是好奇,“你刚才的话好熟悉,你说祭坛是假的,又不想我对魔尊表现出关心,不,不如说,你不想我喜欢上他。”
仿佛找到了破绽的精怪,他的眼中满是嗜血兴奋。
红润的唇瓣上还带着被啃噬过的齿痕,偶尔说话间露出一抹湿红舌尖,抵在齿间,格外诱人。
楚青琅眨了下眼,他话语跳脱,判断却精准极了,“你亲我,你嫉妒他!”
曲施映照他的话一般,下意识凝望着那张合的唇,灰眸雾气翻卷,他终于失去了笑容。
他说:“明明是我把你带回去的。”
是他先找到楚青琅的,如果不是他,魔尊凭什么可以得到这个人类?
楚青琅忍不住讥讽道:“你把我带过来,可是要我去死的。如果不是我认识兆歧,我现在已经像那些祭品一样了吧,你凭什么嫉妒?”
曲施攥紧了扇子,骨节泛白。
楚青琅兴致缺缺的松开手退了回去。
这个人真没意思,拨开那层伪装之后,里面竟然是完全腐烂的玩意。
不过这样正好。
楚青琅道:“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呀,我不喜欢被人控制,连自己喜欢的是谁都不知道,你可以帮一帮我吗?”
赤脚站在他面前,笑弯了眼的小少爷,撒娇般的话语,蛊惑着。
“真正的祭坛在那里呀?”
被戳破的羞怒隐在心中,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恐慌让曲施喉咙发紧。
他呼吸了几下,只能回答。
“在仙界天柱山下,魔界的这个只是障眼法。”
楚青琅握着那扇子晃了晃,又亲亲密密的问:“那你可不可以帮我给青云仙宗的一个人传递一个消息?”
曲施凝视他良久,直到他疑惑漫上眉眼时才扯出一个笑来。
他说:“好。”
得到了回答的楚青琅把东西塞进曲施的怀中,然后上前一步摸了摸他的发,“乖哦。”
随即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
楚青琅东走走西走走,还是摸到了魔尊所在的地方。
从远处走到殿门前时,他瞧见了远处气冲冲走远的一些人,那是魔主们,此时都气压极低,楚青琅猜测,他们应该是不死心想要献祭他,然后被魔尊给反驳了回去。
真是的,就不能有点用吗?
联合起来反抗也可以啊。
楚青琅收回视线,迈过门槛,正准备气势汹汹的朝着里面走去,却发现刚刚还坐在桌子前在办公的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悄无声息地吓了他一跳,“你干嘛?”
“怎么不穿鞋?”兆歧弯腰将他抱起,让他坐到了桌子上面,然后拿出手帕,低头细细擦拭起那细白脚掌。
因为魔宫并没有什么灰尘,所以一路走来除了有些凉以外,那脚底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兆歧的手指划过,带来一阵细密痒意。
楚青琅下意识的向后勾了勾脚,挂在上面银色锁链发出哗啦一声响,却被一只大掌连着银圈箍住,动弹不得。
黑色的桌面上,摆放着看不懂的战报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楚青琅没有办法,另一只脚踩着魔尊的膝盖,碾了碾,他说:“兆歧你什么意思?”
兆歧疑惑的“嗯”了一声。
楚青琅弯腰抓住锁链,怼到他的眼前,“别给我装傻!”
兆歧声音平淡,“怎么了?我锁住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楚青琅直接把锁链扔到他的脸上,气冲冲地踢了过去,他生气道:“谁是你的东西!你是我的奴隶!你这是以下犯上!”
兆歧神色不动,任由楚青琅发泄怒意。
银色锁链落于掌心,他瞧着,红眸中漾出淤泥般阴暗情绪,锁链是他亲手打造,自从那个分神回来之后,每瞧见一次幻象他便会打磨一截,直到现在,他的小少爷,已经可以带着这个东西,在这诺大的魔宫中肆意行走。
楚青琅看着他跟个泥胎木相一般,就更气了,他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朝着兆歧扔去。
但是兆歧还是在骚乱中把他的另一只脚给擦拭了干净,随后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双鞋袜来,给他穿了上去。
最后,躲过扔来的笔架之后,他揽着楚青琅的腿弯,攥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将人压在了身下。
仿佛感觉到了危险,一直闹腾不休的小少爷倏地安静下来,黑眸瞬间漫上水光,控诉的凝望着他。
兆歧凝视着他,问:“有一点喜欢我吗?”
楚青琅下意识的想骂他有病,转眼间又想到先前这样回答后的经历,还是不甘不愿的吞了回去,“你给我解开,我就喜欢你一点。”
“多少一点?”兆歧摸着他的手腕,伸平他的手掌,比划着:“这么一点?还是这么一点?”
怎么会有人冷着一张脸说这种话?
楚青琅恨恨的瞧着他,讽刺道:“我记得你母亲也是被掳来的,怎么,你要走你父亲的老路?”
“那怎么办呢?你是个小骗子,一颗心脏比剑还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留下来?”兆歧缓缓收回手,又和他十指交叉,他凑近,轻蹭着楚青琅的鼻梁。
楚青琅被噎了一下,他扭开了脸,不忿的嘟囔:“混蛋!贱奴!”
“小少爷连骂人都不会啊。”兆歧在他的耳边道:“如果要说狠话,最好在别人没命的时候说。”
他俯下身子,在那花瓣似的唇上亲了一口,随后将人抱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楚青琅习以为常的搂着兆歧的肩膀,他问:“去干什么?”
兆歧说:“青琅不是想凡间吗?”
楚青琅惊讶道:“你要带我去凡间?”
话刚说出来,他就在心中反驳了自己,怎么可能,魔尊为了要他留下,来锁链都上了,虽然没有给他关在一个房间里,但是关在魔宫里面也差不离了。
怎么回事?这个任务怎么这么坎坷?
楚青琅恹恹的靠在兆歧的肩膀上,他不由得想起被谢尘缘关的那一天,也许是有过了这样的经历,所以当时看见自己脚上的锁链时,他并没有生气,甚至有些意料之中的无语。
兆歧没有说话,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整的地方。
楚青琅刚准备看去,就被一只手挡住了双眼。
但是他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一些熟悉的香气。
——是酥酪,和桂花糖的气息。
耳边还有一些哗啦啦的声音,就像是线筒放线的声音。
心里隐约产生一个念头,楚青琅有些不敢置信。
腾空感传来,下一瞬,脚尖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腰间的桎梏松开,那香气也越发浓郁起来。
手中被塞进了一个东西,眼前的黑暗也随之消失不见,光芒涌入,楚青琅不由得眯上了眼,直到看清眼前的一切,他的神经仿佛被针刺到一般,瞳孔瞬间扩大。
人间热闹的街景仿佛被截取了一段,格格不入的塞到了他的面前。
大声呼唤着客人的摊主,相爱的夫妻,颤颤巍巍的老人,孩子握着拨浪鼓小风扇发出笑声奔跑着,摊子上冒着热气的酥酪,摆放整齐的桃子和木蜜还有桂花糖,蜜饯。
以及。
楚青琅缓缓抬头。
被五颜六色的风筝充斥的天空,每一个风筝都有着生动漂亮的造型,将魔域所特有的空寂冷清驱逐。
风刮过,那些风筝左右晃着,尾端的线是五彩的,被系在了空地两边,偶尔有缠在一起的,就有一缕红雾小心的将其分开。
而他的手中,握着的是一个风筝线辘轳
他沉默的过于久了,站在一边的兆歧又摸上了他的手腕,似乎是想要靠着脉搏来确认什么。
楚青琅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说:“我有点喜欢你了。”
黑亮眼眸被欣悦充斥,如碎星般闪烁,那么的透彻明亮,只显露些微温情,就让人头晕目眩。
兆歧呼吸一瞬间停滞,莫大的喜悦充斥他的全身,先前被灼烧被刺死的幻痛隐去,他张了张嘴,却又被楚青琅打断。
楚青琅牵着他朝前走,唇翘起,却边走边挑刺。
“你是让魔侍伪装的?”
“这个眼睛是横着的,还有,这个尾巴都露出来了你住手!不准杀!”
“这个好吃,我家的厨子最会做这个了,只是我母亲每次都不准我多吃还有这个,哼,辣死你。”
“兆歧!不准吃我的!”
“嘴里唔,不行!!!”
远远望去,银线垂在两人之间,被牵着的狼型风筝撕咬着,劈开天空上重叠的阴云。
第25章 第 25 章 谢尘缘。
“尊上, 您为何不允我们攻打凡间,我们魔族子弟在外面为了胜利在外面浴血奋战,您怎能如此贪图享乐?!”
“尊上!大业即将完成,人也已经捉住了, 就在浮屠狱中啊!!!”
“”
声音落下, 他们想要引起注意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红雾将所有悲愤的声响阻挡, 高高在上的魔座之上, 魔尊安静的注视着蜷缩在他怀中的人,一只大手将那人的面孔遮掩完全。
两人衣衫发丝交缠, 被抱着的凡人,纤瘦脚踝挂着银色的锁链,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微微晃动。
十方魔主瞧着那凡人显露出来的漂亮面孔,以及投过来的轻蔑视线,只觉得心神战栗, 几欲作呕。
他们从未想过不过是一个凡人,竟然能蛊惑魔尊至此。
楚青琅懒散的靠在魔尊怀里,并不在乎下面要用目光将他寸寸凌迟的魔主们, 白皙修长的手勾起一块艳红玉佩, 仔细观赏着, 黑眸映着那点红,纯澈中带着妖异。
自从他说完那句话之后, 魔尊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捷径, 疯狂的朝他的宫殿里送一些凡间的玩意,也不知道他是从那里来的,明明魔域连传送阵法都没有。
像字画宝石,珍稀玩物,锦绣布匹, 还有一些孩子喜欢吃喜欢玩的东西等等。简直让楚青琅不堪其扰,但是为了自己的腰,他还是装作一副开心的样子。
然后魔尊就越发确认这些是有效的,就还会送来,最后诡异的形成了一个楚青琅不忍直视的循环。
现在魔尊越来越不务正业,剧情也飞的没边,他记得曲施走的时候仙界和魔军又开始打了。但是兆歧身为魔尊,不说关注了,连准备多年祭坛的事情都彻底不管了,任由下属在哪里焦急。
楚青琅都数不清那些魔主们来的次数了。
说实话,那些魔主着急,楚青琅也着急。
现在的魔尊ooc的他想直接放弃任务,要不是最后一口气支撑着,他就强制退出了。
只能希望曲施是能把那东西送到仙界,送到谢尘缘的手中,虽然他也不清楚谢尘缘会不会把握住这次的机会。
毕竟谢尘缘ooc的程度不比魔尊轻。
楚青琅表面靠着魔尊做出狐假虎威的态度,内心简直要崩溃。
脚踝处的锁链依然沉沉坠着,他不耐的拽了拽,被兆歧阻止就顺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他在这个任务世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楚青琅松开锁链,想,最后一次尝试。
大不了他再换个世界,一定能够完成任务吧?
楚青琅不着痕迹的眨了下眼,努力忽视不远处几米高的珊瑚和成堆的泛着光芒的珍珠宝石,仰头看向了认真观察他反应的人,假模假样说:“他们看起来好凶噢。”
虽然他并没有听见那些魔主在说些什么。
兆歧搂着楚青琅腰肢的手摸向他的脉搏,像是要以此来判断他是否真的被吓到了,哪怕下面的人已经开始释放魔力,他也不在乎。
魔域向来以实力为尊,就算是所有魔主尽数上来,也只是让他吞噬的更加方便罢了,这也是他们只敢用嘴的原因。
敢动手的,孟嶙的例子已经摆在他们的面前了。
小少爷是从人间来的,他当然不会任由魔军进攻凡间。
至于所谓的大业,不过是不甘罢了。
他有我无,他多我少,不过是这些。
兆歧看着凑到他面前的黑亮眼眸,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冰凉的笑,他道:“那我杀了他们好不好?”
楚青琅瞧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
兆歧却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用手按住了他的后颈,低头吻上嫣红唇瓣。
风平地而起,敞开的魔殿大门轰然阖住。
所有的声音惨叫,鲜血咀嚼,都沾染不到那被魔尊珍惜怀抱的人。
口腔被极为缠绵贪婪的吸允,氧气越来越稀薄,心脏不自然的加速跳动,视线朦胧起来。
楚青琅捉住那一丝的清明,毫不客气的咬住伸进来的舌尖,直到血腥气蔓延,他将所有的血液渡回。
银丝将断未断,楚青琅伸手拽了拽兆歧的发,拍了拍他的脸,一副怜悯的神色,“兆歧,你疯了。”
宽阔的魔殿,一如既往的寂静,烛火晃动飘摇,魔像狰狞欲出。
兆歧侧头贴上那手,艳红舌尖如蛇一般卷过银丝,他叹息般的说:“你才知晓吗?青琅。”
*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抵抗力下降了?
楚青琅在床上打了个滚,抱着被子无声尖叫。
明明只是想要嘲讽一下,怎么又给自己搭进去了?
他默默反思了一下,得出了结果。
都是魔尊的错,谁让他经常诱惑他,他一个纯洁的系统,一个单纯的凡人,肯定受不住这种刺激。
楚青琅把头从被子里抬起来,瞅了一眼窗外。
魔域的天空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但是楚青琅在这里也是呆了很多天了,因此也大概能够察觉出来,现在已经快到了凡间的下午了。
楚青琅为了得到一些独处的时间,仿佛突发奇想,对魔尊说想要吃他亲手做的食物,撒娇耍泼才把人打发出去。
他站起身,来到窗口,瞧着天边深邃的黑暗,有些疑惑。
曲施怎么还没回来?
他不过来,自己的计划怎么办?
楚青琅依着窗边,指节不断敲击着。
外面宫殿剪影深深,没有丝毫变化,楚青琅啧了一声,捞过外袍就准备出去。
他刚刚才想起来,依照魔尊现在对他的看管,就算曲施过来也不一定能够靠近他。
他需要主动出击。
还没走两步,紧闭房门就突然被打开。
苍白人影立于门外,缓缓收回手,英俊面容上一双血眸凝着他,说:“去哪里?”
楚青琅被迫止住脚步,手一抖,外袍就掉落在地,正巧盖住他的脚面。
他眼中瞬间泛起水雾,捂着胸口怒喝:“兆歧你干嘛吓我!悄无声息的跟鬼一样!不知道敲门吗?”
“亏我还想去找你,跟你聊会天,你就这样对我?!”
说完,他踢开外袍,扭头走到床边,气哼哼的坐了下去。
余光中那道高大苍白的人影静静瞧了他一会儿,随后踩着毛绒绒的地毯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了几道菜摆在了桌面上,动作轻而迅速。
人无声的走来,在他的身前蹲下,如墨一般的发从束带中跑出,零散的落在他被强迫摊平的掌心。
楚青琅下意识地甩了甩手,将那微凉发丝甩出去,他垂下眼,做出一副虽然委屈但是我不说的神色。
兆歧红眸闪烁,却是堪称温顺地搂住他的腰肢,将头搁在他的腿上,“抱歉,是我的错。”
楚青琅“哼”了一声,揪住了他的耳朵,“错那里了?”
“不该吓你,不该凶你。”兆歧的声音因为布料的阻碍,变得沉闷,说话间湿热的温度顺着腿根蔓延,让楚青琅打了个激灵。
楚青琅下意识的扭动着身子躲闪,他按着兆歧的头颅,施力推拒。
但是腰间的力道却又硬生生的将他固定在原地,他咬牙道:“滚啊!”
束发的缎子因为他的挣扎落下,黑发散乱,兆歧抬起头,忽地握住他的手腕支起身子,将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黑色愈黑,白色愈白,那一抹红像是烙铁,眨眼间印在他的眼眸中央。
楚青琅一下子凝固了动作,任由面前的人像是动物般的啄吻着他的眉眼,鼻梁,带着不加遮掩的温柔。
兆歧低声说:“原谅我好不好?”
楚青琅心跳了一下,抬脚踹了上去,“让你起开,没听见吗?”
这力道对于兆歧来说轻飘飘的,但是他还是松开手,并顺势退了两步,免得小少爷又炸毛。
看他退后,那张明艳面孔上怒气消失不见,只留下颊上轻微的红。
他收回视线道:“饭做好了,要吃吗?”
楚青琅皱眉嘟囔:“不要,谁知道你做的能不能吃,还有,你那什么祭品找到没有?那些魔主成天过来,真的烦都要烦死了。”
桌面上的饭菜分明色香味俱全,香气蒸腾,勾着楚青琅不由得悄摸瞧了过去。
“曲施已经回来了,他从仙界带过来了一个祭品。”
兆歧就像是没有发现一般,说着话转身坐到了桌子旁,拿筷子夹了一块子鱼肉,挑完刺后,又将其放到了一旁的盘中。
他声音泛凉,“要去看看吗?是熟人。”
身后传来小少爷勉为其难又夹杂着雀跃的声音,他说:“熟人?是谁?我要去!”
兆歧将盘子朝身侧推去,他说:“那就过来,把这些吃了。”
几息后,轻巧的脚步声夹杂着锁链的清响缓缓而来,一道身影挨着他坐下,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菜。
漂亮面孔上,唇克制的翘起,带着矜持的满意。
小少爷说:“瞧起来勉勉强强。”
兆歧“嗯”了一声,夹起鱼肉送进他的唇边,随后靠过来亲了亲他的脸侧,说:“我会努力的。”
楚青琅习以为常的忽略身旁的专注粘稠的视线,无声咀嚼嘴里鲜嫩的鱼肉。
手背上传来沉沉力道,连带手腕被人紧紧攥住,灼热的温度蔓延,他的心情也格外沉重。
果然像他想的那样,兆歧把曲施回来的消息瞒了下来,谢尘缘应该答应了下来,找了一个虚假的祭品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是熟人。
楚青琅心微微提起。
总不能是谢尘缘把自己送了过来吧?
*
魔宫,浮屠狱。
穿过一道道弯折的通道,走过各种机关法阵,就能够来到一处昏暗的满是血腥气的地方,红褐色的墙壁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狰狞魔物。
它们发出晦暗气息,无差别的撕扯着进入此地的人的意识,只要一个晃神,阴翳就会顺着动摇的心神钻进,将人彻底扭曲。
楚青琅先前去的那个祭坛,与之相比,简直称得上清正平和。
烛火只能堪堪照亮满是半面空地,在黑暗中,模糊可以望见色泽更为深沉的剪影。
突然,死寂的空间中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咔声,随即是一道清越嗓音,那剪影猛地晃动起来。
楚青琅看着曲施将面前布满符文的青铜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深邃的黑暗也随之显露出来,只是还没等他走进去,一股阴风携着惨嚎就直冲他的面门。
“兆歧!”
楚青琅下意识喊了一声,他的脊背发寒,手脚僵硬,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阴风过来。
声音落下,腰间忽地传来一股力道将他搂紧,沉甸甸的披风拢着他,沉冷香气将他完全笼罩。
红雾凝成网状,将那阴风尽数吞噬。
等楚青琅拽下兆歧的手臂,那什么阴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曲施,就仿佛一道幽魂一般站在一旁,察觉到他的视线,还慢悠悠的勾起唇,朝他笑了笑。
就像是故意吓他一样。
楚青琅瞪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反手握住一旁的兆歧的手腕,径直朝着门内走去。
银色的锁链在他的身后蜿蜒,留下如蛇一般的印记,曲施并没有跟上,只是蹲下了身子,缓缓的抚着那银链,灰蒙蒙的眼中仿若石头一般冷硬。
“欲出虎穴,又入狼窝。”他低笑,“别后悔呀,小少爷。”
那个人,可不是什么仙界正道。
*
猜对了。
楚青琅看着面前被吊起来的人,只想叹气。
这个疯子还真的把自己送了过来。
楚青琅抿了下唇,叫他:“谢尘缘。”
被吊起来的人并没有回应,他斯文俊美的面庞苍白,双眼紧闭,额上汗珠滚滚,整个人仿佛沉入极为恐怖的梦魇中。
楚青琅下意识地松开手,想要上前看看人死了没,只是刚一迈步,一旁低头瞧着自己的手的兆歧就按住了他的肩膀,止住了他的动作。
兆歧的声音向来平静,却总是让人心生惧意,“用他来替你,可好?”
墙壁的烛火描摹着那苍白高大的轮廓,红色的双眸嵌在深邃的眉骨下,拉出幽暗阴影,无形杀意在周围起伏,裹着浓厚血腥气,如琥珀凝脂,将他定在原地。
楚青琅轻轻呼了一口气,眼睫翕动间,面上挂着对血腥气的嫌弃,恍若不解说,“他可是青云仙宗的弟子,你们是怎么给他带过来的?”
曲施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扇遮面,只露出一双弯起的眼,他悠悠回答:“当然是他太弱了,我随便一个法器就把他捉住了。”
鬼才信!
楚青琅完全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
他转身,任由搭在肩膀的手下滑搂住腰肢。
他抬手握住兆歧发丝,犹豫着说出了下一句,“你,我听说青云仙宗的有真正的仙人,很厉害,你抓了他的弟子,要是被发现了,你会不会受伤。”
越说到后面,小少爷的声音就越小。
他好像很不适应说这种话,到最后反而自己涨红了脸,又气又急。
那唇张合,随后懊恼闭紧,将间或露出的湿濡柔软的舌尖掩住。
无尽喜悦呼啸着涌来,将兆歧的恐慌彻底驱逐,杀意也在瞬间消泯。
兆歧感觉整个人就像是风筝一般飘起。
只有小少爷的手中握着那唯一的线,松开,收拢,轻而易举的让他升起,又坠入地狱。
兆歧俯身靠近,为小少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压着战栗说:“没关系。”
他红色的双眸仿若野兽一般泛着冷光,紧紧摄住楚青琅的心神。
他重复道:“没关系。”
第26章 第 26 章 轮回往复。
是不是效果太好了?
楚青琅看着兆歧的表情, 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表演过头了。
但是他只是想给自己接下来的问话铺垫一下,免得兆歧怀疑。
楚青琅咳了一声,撇过头嘟囔:“哼,到时候受伤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随后他急急忙转身, 在身后人长久的注视下, 朝着谢尘缘走去。
出乎意料的, 谢尘缘已经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睁开了双眼。
他面容带血,整个人狼狈的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魔尊一样。
楚青琅甚至怀疑兆歧是在故意报复。
谢尘缘瞧着他, 恍惚的神色一闪而过,仿佛确认了什么,他缓缓露出一个温软的笑,那浅色的眼眸眯起,显得意外深情。
他说:“找到你了。”
楚青琅皱眉, 此时他面上的红晕已然褪去,整个人依然是那个矜贵高傲的小少爷,视线投过去的时候, 带着不加掩饰的烦躁, 他道:“找我?你走之前我们见过, 怎么现在就忘了?”
“你看,我说了, 不要心软。”谢尘缘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 自顾自地道:“妖魔始终是妖魔,他们从来都不会改变自己卑鄙的本性。”
谢尘缘的视线落到他脚腕处的锁链上,面容染血,神情竟然有着一瞬间的阴郁。
楚青琅上前一步,在锁链声中掐住他的下颌, “关你什么事!”
在他说话的时候,楚青琅用唇语说:“你有没有后手?”
谢尘缘抬眼,定定的凝视着他,好像要用视线将他吞噬,带着不加以掩饰的贪婪,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答非所问,“是吗?我总是在想,当时要是把你留下就好了。”
他是认真的。
楚青琅脊背有瞬间发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从兆歧身上逸散的红雾纠缠着修长手指,连绵不断,又仿若流水覆在他的后背上。
楚青琅定了定神,鲜血从谢尘缘额上滑至下颌,却被他的手指阻挡,因那粘腻,他不适的加大了力气。
随后他就瞧见那涨俊美斯文的面容笑意渐盛,眸中的贪婪犹如青烟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玉儿还是这么单纯,我是在和你开玩笑。”谢尘缘浅色眼珠微偏,看向了他身后的地方,“看来魔尊并不信任自己的手下啊。”
两人对视。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起来,穿透谢尘缘肩膀的锁链忽然冒出光芒,打断了他体内积聚起来的仙力,仿佛万千针刺入经脉,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谢尘缘勾起的唇角溢出血液,抑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眼睫。
兆歧立于不远处,眸光森冷,浑身带着压抑不住的煞气,恍若恶鬼临世。
他在克制,他不想打扰小少爷的玩闹时光。
楚青琅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对决,只是有些急躁的确认着情况,“谢尘缘!”
他无声道:“怎么离开?”
因为焦急,那黑亮的眼眸比以往都更加专注的凝视着面前的人,带着希冀,就仿佛面前的人是他的全部。
一不小心,就能错看成爱意。
谢尘缘只是看着就觉得欣悦,他又低笑了起来,“玉儿,你能过来,我很高兴。”
楚青琅感到一阵熟悉的心梗,他怎么会指望一个和魔尊ooc程度不相上下的疯子。
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手背上。
谢尘缘扭头,脸部皮肉和尖锐的骨骼扭曲,他在那弯曲的指旁落下了一枚带血的吻,他同样无声回答:“跟着我。”
楚青琅就像是被烫到一般,连忙收回了手,宽袖顺势下滑,遮掩住染血的指尖,他咬牙道:“我就不该过来!”
说完,他气冲冲的转身,牵着兆歧走了出去。
身后,烛火一根根灭掉,黑暗重新充斥这这片空间。
谢尘缘笑着仰头,眼睫下玻璃般的眼眸失去光芒照射,变得诡异的冰冷起来。
“已经逃了一次了啊,玉儿。”
楚青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个地方,但是东拐西拐的,却自己迷了路。
他转身望着一直安静跟着的兆歧,生气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兆歧无声上前,他身形高大,两人过近的时候,另一人往往要抬头瞧他,身高上的差距带来非常明显的压迫感。
楚青琅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后退,直到被墙壁拦下了去路,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他不想抬头,就气愤的盯着兆歧的脖颈看。
在两人身旁,挂着一盏青铜璧灯,昏黄烛火将面前的人半身照亮。
脖颈线条流畅,喉结滚动,上面甚至带着一个未结痂的痕迹。
——是他的咬痕。
楚青琅眼神飘了下,却被一双炽热的手捧起了面颊,他被迫抬头,刚想发火就撞进那双涌动着粘稠情意,格外深邃的红眸。
兆歧弓起脊背,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在他的唇上啄吻。
指尖强硬撬开他的口,舌趁机而入,很快楚青琅被搞得晕晕乎乎的。
他想要阻止的手腕被扣着压在头顶,骨节弯曲,烛火光芒仿佛蜂蜜一般淌下,被他握进掌心。
良久,楚青琅整个人软在兆歧的怀中。
他虚着眼,颤抖着将脸埋进罪魁祸首的怀中,他从来不知道接吻这么恐怖,刚刚就像是死了一次一样,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腰背处的力道极大,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塞进身体中一样。
兆歧低头轻轻在他的头顶摩擦,他说:“青琅,我带你去人间好不好?”
楚青琅喘着气,意外道:“祭品已经找到了,你现在不去仙界完成祭祀去什么凡间?”
胸膛处的跳动忽快忽慢,直到转为平稳,他感觉后背的手缓缓移到后颈,掌心灼热,指尖冰冷,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兆歧却只是弯腰将他抱起,随后步履平稳的在悠长的走廊中走着。
他说:“成婚总要见过双方父母的。”
楚青琅愕然抬头,却只见道道光影在兆歧下颌脖颈划过,锋利的侧脸看不出丝毫情绪,宛若一尊石像。
他先前死活走不出去的通道,兆歧却很快就走了出去。
外面红月悬天,轻薄云层浮动。
直到此时,楚青琅才缓了过来,他不敢置信道:“谁要和你成婚了?!”
他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拽住了兆歧的领子,将脸怼到他面前,一双上翘的眼睛瞪的更圆了,“你有病啊?成婚是两情相悦才能”
“你喜欢我。”兆歧打断他的话,他低头,话语冷峻又狂热,“我也心悦于你,为何不算两情相悦?”
“你我”
楚青琅张口结舌,一脸的不可思议。
兆歧抵了抵他的额头,笑了笑,“好了,别紧张。不会很快的,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楚青琅:“”
此时,他终于确认自己表演过头了。
楚青琅吐了一口气,面上所有情绪转眼收拢,变得极为平静,他伸手推开兆歧的额头,“楚家不会接受一个魔界出身的半妖,一个满手血腥的半妖。”
他冷嗤,“更遑论他先前还是一个奴隶。”
兆歧步伐不停,只是神情沉郁下来。
楚青琅并不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试图将事情引导回来,“去人间的事情暂且搁置,你现在必须要解决仙界的事情,还有你所谓的祭祀,我可不想到一直看见你的下属看我跟什么祸害一样。如果这些都完成了,你退位,然后我会考虑和你回家。”
兆歧说:“敢这样看你的都死了。”
楚青琅眉一挑,不耐的拍了他一下。
“好,我会去仙界的。”兆歧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轻而易举的答应下来。
他默默的把杀空魔域的想法划去,弯腰将人放到柔软床铺上,俯身凝着身/下的小少爷,“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无论什么。
只要别离开我。
楚青琅听的懂他的画外音,但是他只是假笑一下,翻身滚到了床铺里面,将脸埋进了带着香气的锦被上。
心里在尖叫,要不是兆歧还在一边,他都想在床上打滚。
黑暗中,怒气反而更盛,楚青琅突然坐起身,看着端着一盆热水走来的兆歧,他说:“过来。”
兆歧放下水盆,顺从的走了过来。
伴随着清脆的锁链声响,一股沉重的力道猛地砸在了他的胸口,楚青琅咬牙切齿的踢打着他,“混蛋!”
为什么不按剧情走!
为什么要说喜欢他还提婚礼!!!
直到最后,力气渐小,兆歧都纹丝不动的站着,他瞧着那双黑眸因为怒气更加璀璨,只感觉心中缺失的一部分被彻底填满,满足感溢出,几乎让他战栗。
像是看见了什么,小少爷一脸不可思议地停下了动作,随后默默的朝着后面挪了挪。
但是一双手却将他从床上捞了过来,握着脚腕褪去了足衣,将其浸入水中。
兆歧撩起水,听见小少爷嘟囔了一声,“变态。”
他头颅低下,瞧着那双白皙柔嫩的脚,小心地揉捏着,看着那珍珠般的脚趾蜷起,他下意识将其抬起,在小少爷地挣扎中吻了吻。
眼中是浓郁的几乎要淌出来的渴望和深沉爱意。
*
楚青琅简直喜极而泣。
终于,他终于要去仙界了。
不枉他这段时间和兆歧死命拉扯,立爱在心头口难开的别扭人设,然后暗暗的通过曲施和谢尘缘沟通后面逃跑的计划。
这段时间他的cpu都要转冒烟了。
等任务完成,他一定要向主系统要一个听话的宿主。
魔殿之上,身着染血白衣的谢尘缘被几个魔侍团团围住,那双浅色眼眸同样瞧着他,面容带着温雅笑意,仿佛胸有成竹。
周围又换了一批的魔主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魔域向来如此,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会被填补上。
可能这也是魔尊肆意杀戮的原因。
楚青琅将视线从那些人身上移开。
余光中,他瞧见曲施正慢悠悠的跟在不远处,握着折扇的手晃动。
在曲施看过来时,楚青琅收回视线,拽了一下兆歧,“解开。”
他踢了一下脚,银色锁链于他的身下蜿蜒作响。
黑眸望了过去,带着烦躁。
锁链代表着什么,两人很清楚,但是小少爷面皮薄,要是以此形象出现在外人面前,他一定很不高兴。
几息后,仿佛妥协,兆歧身后黑袍堆于地上。
他的手从楚青琅的脚腕处拂过,那锁链就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走吧。”
兆歧低声说,随后直起身,挤进他的掌心和他十指交叉,牵着他缓缓朝着殿外走去。
走出殿门,黑石刻成阶梯,将所有人托举在高处。
晦暗天空下,聚集起来的万千魔军举着黑旗,骑着魔物,安静的等待命令。
头盔下的一双双眼眸望来,尽是压抑的狂热和杀意,压迫感极强。
楚青琅在看清殿外场景的一瞬间,感觉腿软了一下。
腰后被一只手揽住,帮助他站稳,他侧头,只见兆歧目光漠然的凝视着下面的魔军,意外的,楚青琅甚至觉得他眉宇间带着厌烦。
在他思衬之时,一直跟着他的曲施上前一步,身后魔气悄然蔓延,声音响彻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