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在妨碍我们工作!”张专员提醒他。
局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后他又笑着朝苍庸挥了挥手。
苍庸很懵,但还是回应了。
“杨局长!”张专员有些受不了了。
局长指向苍庸:“诶,你看,次次有回应。”
张专员直接站了起来。
苍庸吓了一跳:“局局局,局长!你别闹了!”把张专员惹火了,张专员对付不了局长,转头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局长冲他挑了挑眉头:“担心我?”
苍庸眼泪更多,他搂紧了身边的玩偶:“呜呜呜,我是不是得死在这儿了?”
“诶,他哭起来也挺可爱的对不对?”局长又指着苍庸问张专员。
苍庸和张专员异口同声地喊了句“局长”。
张专员的脸被气得通红:“您的所作所为我会记在报告上的!”
局长连连点头:“写详细点,丰满一下我的形象。”
张专员脑袋都快冒烟了。
“咱们特研局也有吉祥物了,还是个可爱的小仓鼠。”局长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苍庸在脑子里跟系统哭泣。
忽然他听到局长问:“对了苍庸,你跟青悠阿姨的感情很好吗?”
苍庸想都没想就回答:“我想让她做我的监护人。”
实话刚说出口,苍庸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局长。
【我刚刚……是不是被套话了?】苍庸询问系统。
【……很明显是的。】局长一直在老不正经地插科打诨,忽然把话题拐到他和青悠的身上,局长对青悠的称呼还不是“白部长的妻子”,而是顺着苍庸来叫的“青悠阿姨”。
再加上刚才局长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苍庸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幸好苍庸脑子里对那些宏大命题没有一丝丝兴趣,只有啃老。
“呦,发现了?还是蛮聪明的嘛。”局长笑着夸奖他,随后他又冲着张专员扬了扬头,“记上吧。”
张专员:……
苍庸缓缓放下手:“局,局长,你吓死人了。”
“你居然想让白部长他对象做你的监护人?那寅部长怎么办?”局长没有正面回答苍庸的问题,反而重新给苍庸抛了一个疑问。
苍庸咽了口唾沫,如实回答:“寅部长没有结婚,不一样的,我想有个完整的家庭。”
“小孩真好啊,单纯~”局长伸了个懒腰,起身,“行了,张专员你慢慢问,我还很忙,不陪你了哈。”
【局长是不是故意来试我的啊?】苍庸问系统。
【很有可能。】
苍庸咽了口唾沫,他想寻求一个认同自己想法的伙伴:“张专员,我们局长好吓人,对吧?”
张专员:“嗯。”
张专员:“嗯?”他注意到苍庸都快贴到合成玻璃上了,似乎想要和他站在一起。
“坐回去!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张专员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苍庸蔫了吧嗒地坐了回去:“哦。”
张专员问了他几个小时,偶尔会就某个问题进行反复地盘问,折磨苍庸的心智。
最后苍庸“死”在了一堆毛绒娃娃里,张专员皱着眉头走了。
之后寅峰又来看过他一次,给他带了食物和饮料,顺便测了个血糖。
“部长,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苍庸有些委屈,“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在这里待了好久……我想回家。”
“还有两天。”寅峰本来想说苍庸这儿都快被改造成童话样板房了,要知道像棒针和毛线这类能用来自杀的东西是不允许往审讯室送的。
可寅峰看着苍庸这低落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安慰:“等这两天过去,我带你出去玩,帮你接风洗尘。”
“是很好玩的地方吗?”苍庸掀起眼帘。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寅峰觉得苍庸在“会哭的孩子”里也是那个佼佼者,哭得花里胡哨,委委屈屈。
“星际游乐园。”寅峰摸了摸苍庸的头顶。
“真的?!”苍庸立刻露出笑容。
寅峰也跟着笑了。
苍庸要的不多。
对于寅峰来说,苍庸只是在撒娇而已。
苍庸专注于那些孩子般的乐趣,而这些乐趣对于寅峰或者说任何一个有经济能力的成年人来说都是极容易给予的。
一块饼干,一件小饰品。
然后苍庸所回馈的情感又是极难获得的,是真挚的。
寅峰能感觉到苍庸现在把他看得很重,可寅峰实际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被苍庸造谣不算,那是另一码事。
“喜欢吗?”寅峰询问苍庸。
苍庸连连点头。
“那这两天你可以怀抱期待了。”寅峰说,“这样会不会开心一点?”
“部长!”苍庸搂紧寅峰,“你真好!”
寅峰已经习惯了苍庸的怀抱。
苍庸抱着他左摇右摆,最后苍庸向他保证:“我出去的时候一定是开开心心的!”
寅峰又笑了,他很少在特研局发自真心地笑。
不是他不够开朗,只是神经太过紧绷:“那我等你,别让我失望。”
“保证完成任务!”苍庸高声向寅峰承诺,随后又开始搂着寅峰左摇右摆。
寅峰走的时候,苍庸眼含热泪地挥手欢送。
苍庸的感情太过强烈,导致寅峰离开的时候莫名多出一股负罪感,三步一回头。
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就是养小孩的感觉吗?他提前体会到这种感情了?
苍庸不知道寅峰在想些什么,因为他的快乐很快就结束了。
局长又来了。
这次局长不是隔着一层合成玻璃在外插科打诨,他直接带着吃的进来了。
“还能吃得下吗?”局长问他。
苍庸想要往后退。
“哎呀,坑了你一下,不至于吓成这样吧?”局长随手拿过一个毛绒玩具,垫在屁股下面,就这么坐下了,“来来来,吃饭,我就跟你聊聊天,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我是个很无聊的仓鼠。”苍庸摇头,他不是很想接近局长。
“你不无聊,你可太有得聊了。”局长冲着苍庸递了一瓶饮料,苍庸一开始是不打算接的,可局长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去,苍庸只能主动上前,双手接过饮料。
局长撑着脑袋,笑看着苍庸:“诶,我说,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想让青悠做你的监护人。”
苍庸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怪:“我没出息。”
“你可太有出息了!”局长再次否定了苍庸对自己的判断,“谁能比你更有出息啊?”
“局长你在说反话?”苍庸问。
“没,我是真觉得你强得可怕。”局长把餐盒打开,可局长自己没有碰里面的食物。
那里面都是甜食,明显是给苍庸准备的。
“局长,这不是我的断头饭吧?”苍庸更害怕了。
“不是,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局长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我觉得你的想法奇奇怪怪的,说不定是个聊天的好搭子。”
苍庸不解:“局长你不能找你朋友聊天吗?”
局长摇摇头:“我朋友多得很,可能聊天的朋友……没有。”
苍庸没明白:“不能聊天还叫什么朋友?”
“我和我的朋友有过命的交情,敢把自己全副身家托付给彼此,可正因如此,我们很多时候无法给予对方一个准确的回应。”局长看苍庸的模样,便知道苍庸不了解这些。
局长耐心解释:“关系太紧密、太深、太重,甚至是神圣……你也就不敢去过度地触碰了,只敢尽力维持稳定,不敢再往上加额外的砝码。”
“也许我能向我的朋友们诉说我的痛苦,可他们给的答案是我现在就能想到的,是标准的。”局长不想要标准的答案。
那太无趣了。
苍庸听懂了:“所以局长你想跟我聊你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
“杨孟天。”苍庸从善如流地改口。
局长扯了下嘴角,只是这次他没能笑出来:“我和他之间的事,你的部长已经告诉你了吧?”
苍庸点头。
局长忽然不说话了,明明是他要聊天,可这时候他却陷入了沉默。
苍庸这次没有催促,他耐心地等待局长开口。
“你知道我在烦躁些什么吗?”局长没有剖析自己,他又在给苍庸出题。
苍庸琢磨了一会儿,他小声说:“烦躁自己心里居然有‘难过’这种情绪。”
局长忽然盯住了苍庸的双眼,盯得很死。
苍庸又被吓了一跳。
“你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吗?”局长很无奈,他真的只是试探了苍庸一次,难不成他还给苍庸留下啥心理阴影了?
这仓鼠终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局长也只能放软自己的态度:“你对人的感情很敏锐?”
苍庸点了点头,可随后他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
他的父母经历过很多,他们给他讲述过很多,苍庸能察觉到一些情绪,并且套用进父母讲述的故事里,可他无法真正地理解。
“我妈妈说过,人很复杂的。”苍庸说,“就像是海面上那些波光粼粼的反光,它们只是光。”
“就像人也只是人,是肉和骨头。”苍庸挠了挠头。
他看了眼局长,发现局长没有生气之后才继续说:“可海面上的光好像是不同的,因为它随着海波在荡漾。还有些光是在夜晚,由路灯照出来的,从每家每户的窗口透出来的。”
“它们好像特别特别不同,可它们都是光。”苍庸说,“它们就像人,也像人脑子里的想法。”
果然是孩子话。
局长觉得自己来找苍庸是个正确的选择,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小孩瞎掰扯也蛮有意思的:“那你看得透我是片什么光吗?”
苍庸依旧摇头。
“我去停尸房看了杨孟天。”局长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他耸肩继续,“我去把他的尸体虐打了一顿。”
苍庸:“什么?”
“我已经很克制了,我没有冲他的脑袋开枪。”局长两手一摊。
二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局长等了一会儿之后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样说有点矫情,但我对我自己很失望。”
“其实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死,我以为他会在特安局努力往上爬,最后我和他之间会有一场生死局。”局长说,“我们彼此的关系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我恨不得一枪崩了他的脑袋,可他忽然死了,我有点……懵。”
“难过吗?这太诡异了,我不清楚。”局长说完以后发现苍庸举起了手。
苍庸想要说话,可他怕打断局长的情绪。
“你也不用太像小孩。”局长无奈。
“也许您不是在为他难过。”苍庸说,“只是他的死亡代表您的‘家庭’已经被画上句号了。”
“只剩下您了,您的家庭不会变得更坏,但它也失去了变得更好的可能性。”苍庸说。
“变得更好?!”局长像是听到了一场笑话,“我家这个破烂局面还怎么可能变得更好?”
苍庸想了想:“就,就是,杨孟天忽然拿出充足的证据证明局长您的妈妈和弟弟妹妹是自然死亡,他们也没有办法。”
“当年隐瞒您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比如是谁留下了什么遗嘱,或者您的父亲脑子糊涂,不希望让您太难过之类的。”苍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局长也越笑越大声:“你真的太有意思了,这种奇妙的想法都有。”
“但只要还有个家人活着,这种可能性哪怕再荒唐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苍庸知道,另一个人是另一个完整的个体,无法被彻底预判。
那些捉摸不透的部分,也许就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当然,也可能是惊吓。
“可他死了。”苍庸说,“最后一个当事人死了,事情永远不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
“您永远不会因为他的某个理由或者诡辩而去原谅他,让他重新变成您的弟弟。”局长有点难过,不是为杨孟天,而是为了自己的弟弟——那个再也不会出现的弟弟。
“对您来说,关于家庭的这部分只能是这样了。”
“很糟糕的样子。”苍庸没有这样的家庭,他很担心自己的话会让局长愤怒。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段故事,忽然中途滑落,滑落到底,没有迎来新生,却迎来了结局?”局长拧开另一瓶饮料,喝了一口,“也许吧。”
苍庸觉得局长在难过,尽管局长并没有落泪。
“也,也许是好事。”苍庸大着胆子尝试安慰,“很糟糕,但是结束了,可以往前走了。”他不确定自己这个家庭美满的孩子有没有能力去安慰局长。
不合时宜的安慰带来的更多是伤害。
不过苍庸明显低估了局长,局长不是什么脆弱小孩。
如果不是这场纷争在他生命里占据了过大的比重,他压根不会纠结这么久。
局长没有感受到浓烈的悲愤,只是被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
而此时,阴霾似乎稍微消散了些。
“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你了。”局长伸手揉了一下苍庸的脑袋,“确实很讨人喜欢嘛。”
“局长你好点了吗?”苍庸小心翼翼地问。
“我挺好的。”
“如果真的挺好,您就没必要跑过来找我这个下属聊天了。”苍庸没有动局长送来的甜品,在某些巨大的,久远的伤口面前,苍庸不敢过分撒欢。
苍庸把甜品递给了局长:“您吃。”
“呃,其实我并不喜欢甜……”局长还没说完,忽然注意到苍庸担忧的眼神。
苍庸大概觉得他在强装镇定。
局长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好吧,谢谢你。”
苍庸鬼鬼祟祟地往局长的方向凑,局长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点,一边观察苍庸想要做什么。
终于,苍庸凑到了他的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
局长:“……你在安抚我?”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每个受伤的人类被熊抱过之后都会开心很多,“我只是在释放我的善意。”
“因为怜悯?”
“我只是觉得您现在需要一点正面的情绪。”
“你确实像小孩。”局长又说。
苍庸已经习惯了,从他来到特研局之后,认识的每个人都会这么说。
“诶,我领养你怎么样?”局长问他。
“不行的,局长你没老婆,没法给我一个稳定的家庭。”苍庸拒绝了,他不是那种只有爸爸就能活的熊。
“那你如果被白究垣领养了,寅峰怎么办?寅峰以后管白究垣叫公公?”局长觉得特研局的辈分会被苍庸混乱的关系弄乱。
“说起来,你到底喜欢寅峰什么?”局长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他觉得苍庸和寅峰的精神需求不太适配。
“部长真的特别好!你不懂!”
局长挑眉,他以为苍庸的爱是一种慕强。
他不知道,苍庸压根没给自己准备好一个爱情剧本。
寅峰确实好,性格很棒,明明知道他是个卧底还那么温柔,给吃给喝,给情绪价值。
寅峰还要带他去游乐园玩。
可这些貌似不是情爱范围里的。
苍庸脑海里关于寅峰的好处都是跟“家长”这个词紧密相关的。
苍庸开始头脑风暴,可只看过夸张偶像剧的他也无法想象自己爱上寅峰的契机。
因为寅峰救了自己吗?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怪怪的?
苍庸自己想不出答案,干脆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寅峰。
两天后,苍庸没被查出问题,他被释放了。
寅峰如约带苍庸去星际乐园玩。
“部长,这周围会有人窃听吗?”苍庸和寅峰坐进了一个叫星球对对碰的小球里。
苍庸觉得这很像碰碰车,不同的是这个小圆球的速度很快,而且碰撞时会有独特的声音和花里胡哨的音效。
寅峰拿出设备检查了一圈:“没有。”
“好的。”苍庸点头,随后他认真询问,“我到底喜欢部长什么?”
寅峰:“啊?”
他们的小圆球被猛烈撞击,两个人都跟着震了震。
“我们有绯闻,可我不知道我应该对部长的哪一点有欲望。”苍庸愁得很,“局长问我了,我这次敷衍过去了,可我怕他下次又问。”
寅峰下意识想接一句——你不是喜欢金色眼睛吗?
不过他控制住了自己:“你跟局长聊过了?”
“我们现在关系还不错。”苍庸点头。
难怪他们出来的时候局长还让他照顾好苍庸。
“我的脸还行。”寅峰说,“你下次可以说是见色起意。”
“会不会太浅薄?”苍庸觉得自己得喜欢点更棒的东西,比如灵魂,“我应该一边喜欢部长你高贵的灵魂,一边眼馋你超棒的身体。”
“我们还可以是青梅竹马的爱情。”
“我比你大了九岁。”寅峰提醒他。
“那我应该怎么办?”苍庸脑壳都快想破了。
“我也没有经验。”寅峰也是一头雾水。
砰,他们的小球又被撞了。
“喂!我们聊天呢!”苍庸驾驶着小球撞了上去。
寅峰没怎么玩:“那你之后准备怎么样?”
“部长你愿意配合我吗?”苍庸一边疯狂撞球拿分,一边轻声细语地跟寅峰聊天,“我需要感受一下爱情。”
【系统,你可以在我脑子里放点浪漫的音乐吗?】
系统给他播放了婉转优美的歌曲。
苍庸动用自己强大的想象能力,把自己想象成爱情故事里的男主角。
【我们此时在凶险的战场上。】苍庸向系统念自己的人设,【我要保护自己的挚爱!】
系统不这么想:【你纯粹是玩嗨了吧?】
小孩都是这样的,一玩开心了,就喜欢把沙发以外的地方幻想成岩浆。拿着棍子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
苍庸现在脑子里也有这么个轰轰烈烈的剧本。
苍庸伸出手,他的指尖在寅峰的耳畔轻轻扫了一下。
寅峰往身旁一缩,而他很快反应过来,刚才苍庸的动作好像是在把寅峰并不存在的长发往耳后别。
寅峰:……
苍庸彻底杀红了眼,这一场结束,他拿了最高分。
苍庸觉得自己像个英雄,他推门跳出去,绕到另一边,打开门,伸出双手:“我抱你出来!”
寅峰沉默。
看着苍庸闪亮的双眼,寅峰很慢很慢地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
苍庸如愿把寅峰抱了出来,然后他得寸进尺:“部长你依偎在我强壮的胸膛上试试?”
“你什么的胸膛?”寅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坚实的,强壮有力的胸膛。”苍庸好歹是个熊。
很好,苍庸强调第二遍的时候还给自己加了形容词。
寅峰面无表情地躬身,把脑袋搭在苍庸的胸口上。
“部长,你能更娇软一点吗?”苍庸把手搭在寅峰的腰上,闭着眼感受,他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寅峰默默抬起头,注视苍庸。
苍庸还在期待。
寅峰的双手拍在了苍庸的面颊两侧,随后朝中间挤压。
“部长!部长我错了!”苍庸挣扎着想要往后,可寅峰紧紧跟着他。
“你在逗我是吗?”寅峰揉搓苍庸的面颊。
“逗了一小下,大部分时候我都超尊重部长的!”苍庸嘿嘿笑了两声,“部长你配合我诶,部长你真好。”
“你以为你夸我两句这件事就能过去了?”寅峰后槽牙都咬紧了。
苍庸完全没有被寅峰吓到,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对寅峰的行事作风有了一个基本的概念。
苍庸没做坏事,没踩到寅峰真正的底线,寅峰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你得寸进尺!”寅峰松开苍庸的脸,试探性地挠了一下苍庸的胳肢窝。
苍庸像弹簧一样弹了出去。
很好,有用。
寅峰撸了下袖子:“呵,小崽子还骑在我头上了。”
“部长,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幼稚了吗?”苍庸只是想占个便宜而已。
寅峰恶狠狠地追了上去。
苍庸:“啊!!”
片刻后,苍庸趴在游乐园的长椅上,捂着肚子瑟瑟发抖。
寅峰往苍庸的方向走了一步,苍庸连忙伸出手摆了摆:“部长!我错了!我不敢了!别挠我了。”
寅峰轻轻嗷了一嗓子。
苍庸:“哇啊啊啊!”
寅峰又嗷了一嗓子。
苍庸:“啊啊啊!”他想从长椅上爬起来,可寅峰把他给摁下去了。
苍庸扑腾了好一会儿。
“行了,我不挠你了。”寅峰在苍庸头顶拍了拍,“下次不准瞎胡闹。”
“也没有瞎胡闹,谈恋爱就是那样的。”苍庸看向寅峰,“部长你没看过爱情电影吗?”
“那为什么是我靠着你,不是你靠着我?”寅峰不解。
“因为我一直都是努力依靠别人的那个,我也想试试被依靠的感觉。”苍庸可怜巴巴地看向寅峰,“部长是个很大度的人,我以为您会让我得偿所愿。”
他又开始装可怜了。
寅峰不吃这一套。
“可不可以?”苍庸双手合十,搓了搓手。
寅峰挑眉。
“部长~”苍庸的手搓得更快。
“部长我给你做好多好多肉饼和冻干。”苍庸眼睛睁得特别大,“您让我过过瘾嘛。”
“你以为我是你?肉饼和冻干就能收买?”寅峰对这些东西的欲望不大。
“双倍!”苍庸伸出两根手指。
寅峰:……
苍庸自己爱做小孩就算了,还想把其他人当小孩逗。
苍庸把两根手指凑到寅峰面前:“双倍噢~”
寅峰无奈地叹气出声。
“只要部长你在我胸膛靠一靠,就能有双倍的食物噢~”苍庸还在努力诱惑寅峰。
“双倍诶~”
“美味的,香香的,冻干噢~”苍庸再一次拖长尾音。
苍庸还想诱惑寅峰,寅峰直接靠在了他身上,顺便抓过苍庸的手,把苍庸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噢!”苍庸蹭了蹭寅峰的脑袋,“我们部长有双倍的冻干吃了!”
寅峰有些不明白。
这是恋爱剧本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真替部长高兴。”苍庸又强调,“部长获得了美食~”
“好棒诶。”苍庸浅棕色的头发都被他自己蹭乱了。
“是啊,好棒。”寅峰接茬。
“部长,你真好。”苍庸把下巴垫在寅峰的头顶,“这样您都不生我的气。”
“你也知道你是在胡闹啊。”寅峰叹息。
“部长生气了吗?”
“没有。”寅峰很无奈。
“我真的好喜欢部长。”苍庸继续蹭寅峰。
寅峰:……唉。
“部长,你耳朵有点红红的。”
“你蹭的。”
“您讨厌我这样做吗?”苍庸询问。
“不讨厌。”他挺喜欢开朗小孩的。
“不过你没发现你自己的眼睛很漂亮吗?”寅峰疑惑。
他不觉得自己的金色眼睛有什么奇特的,也许是他已经看习惯了。
难不成苍庸也看习惯了自己的长相,才会觉得寅峰的眼睛特别,反而忽视了自己的眼睛也是漂亮的?
“我的眼睛当然漂亮啊。”苍庸相当有自知之明,“像浅棕色的巧克力,虽然没有特别亮眼,但是和我的风格搭配起来刚刚好。”
苍庸:“非常完美。”
寅峰:……
他为什么会觉得苍庸发现不了他自己的优点呢?苍庸比任何人都更欣赏他自己。
苍庸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养的?
真是个健康自信的孩子。
“部长,你脸有点红。”苍庸有些不好意思,“你害羞了吗?”
“你蹭的。”苍庸的脑袋都快成鼠头龙卷了。
第27章 强大又严肃的部长
特研局的众人是真觉得苍庸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们也不认为杨专员的死亡是一场意外。
特研局里肯定有叛徒。
“太不厚道了,你说那个混帐叛徒干嘛非挑那个时候下手?”一位高大的男同事也在织毛衣,这是他跟苍庸学的技能, “那个混蛋看你好欺负,故意陷害你。”
“也许吧。”苍庸知道这事儿是青悠做的, 青悠最近托白究垣给他送了好多好吃的, 以此安慰苍庸受伤的心灵。
青悠没有询问苍庸的具体任务是什么,苍庸也没有过问青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继续维持一个比较微妙的同事关系。
“说起来。”一位女同事开口,“最近白部长一直给你送东西, 这样没关系吗?”
“什么?”苍庸不懂。
“白部长和寅部长不对付, 他一直给你送礼物,寅部长那边没有误会吧?”女同事有些担忧。
“不是白部长给我送的, 是白部长的妻子给我送的,她很喜欢我, 白部长是被青悠阿姨影响才对我好的。”苍庸解释。
同事一齐看向苍庸, 随后他们彼此对视, 又无奈地松了一口气。
“苍庸不可能的啦。”一位女同事笑着摆摆手,“他还是个小孩。”
“想什么呢, 我们真是……”男同事认可地点点头, “而且真有什么事,白部长会不知道?”
苍庸没听懂他们在聊什么。
同事们看到他呆愣愣的样子,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当天晚上, 寅峰收到了姜通的消息。
姜通询问寅峰是不是真带苍庸去游乐场玩了。
寅峰没什么好隐瞒的,他觉得这样很正常。
结果姜通接下来的信息让寅峰懵了:【你不会喜欢苍庸那小子了吧?】虽然苍庸交的那些情报很荒唐,可也能从无数的臆测式心理描写和饱和式外貌描写里抠出俩人的互动很亲密。
姜通了解寅峰,寅峰不可能为了所谓的任务就跟苍庸亲近成这样。
【怎么可能?!】寅峰大惊失色,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通:【我说什么了?我问你是不是对他有感觉啊?】他只是来确认一下,这问的有什么问题?
【亏你还背过狰礁的法律规范,我不是那种只手遮天的大贵族,我也不是变态!我对孩子没兴趣!!】寅峰有些急,他觉得自己的朋友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姜通:【谁是孩子?】
寅峰看到这四个字,愣了一下。
姜通简直一头雾水:【他27了,年龄确实不算大,但你也就36啊,在过了百岁的中年人眼里你俩都是孩子。】
寅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让理智回归。
随后他认真打字:【我现在和他的关系还不错,不过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不可能和他发展恋爱关系,太有背德感了。】
姜通:【那你和他是朋友?】
【叔叔和侄子吧。】寅峰没交过苍庸这种朋友,他觉得自己跟苍庸一起玩就像是带小孩,而且这个小孩还是不会哭,只会给予正面情绪的神仙小孩。
叔叔和侄子?
另一头看到这个消息的姜通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处成叔叔和侄子?
没有血缘关系,年龄相差不远的两个人又是怎么发展出背德感的?
姜通没多问,他觉得水很浑,他不适合淌。
【特安局在组织对苍庸的刺杀。】
现在监察队的人没能调查出结果,特安局很不满意。
杨孟天和特研局里的人牵扯过深,他刚来就死了,特安局的人很愤怒,觉得这事儿就是特研局干的。
但他们不可能去刺杀局长,也不敢搞寅峰这样的部长。
苍庸只是一个特助,还有陷害杨孟天的嫌疑,他的身份不算特别高,但也足够特殊。
寅峰直起后背,眉头紧皱。
【我已经联系了我在特安局的上级,说苍庸杀不得。】姜通也很愁,【可苍庸现在算个卧底,我们没法对外透露,拿不出充实的证据。】
【现在苍庸很危险。】
他们俩的对话结束,寅峰下床准备去冯冲家,把苍庸接过来。
忽然,他想起了苍庸在爆炸后毫无损伤的躯体。
之前那场莫名其妙的车祸似乎也有疑点。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试一下苍庸?
不过寅峰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这种测试太危险了,可能直接把苍庸的命给搭进去。
寅峰揣好枪,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顿,他又急匆匆地跑到卧室,把床头的毛线团塞进了保险柜。
塞进去之后寅峰有些愁。
保险柜是不是太黑了?
寅峰思绪混乱,他一边开车一边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往保险柜里放个小夜灯,可他家里压根没有小夜灯。
回来的时候买?如果苍庸问他小夜灯的作用该怎么办?
苍庸正在和冯冲一起吃夜宵看电视剧,冯冲本来是很放松的,他裹着一条毯子,和苍庸一起靠着彼此。
在收到寅峰信息的瞬间,冯冲的脸色垮了下去。
而在得知寅峰要把苍庸接走时,冯冲恍惚了。
不让他监视苍庸了吗?军团长要自己监视了吗?
那之后的夜晚都要自己一个人度过了?要像以前一样,洗了澡就睡觉了?
冯冲不是很想给寅峰开门,但他不得不服从命令。
苍庸看起来很高兴,他相当主动地去整理了自己的行李,高高兴兴背个包就打算和寅峰一起走了。
冯冲:……
他的朋友是个招人喜欢的仓鼠。
而冯冲也不是很乐意交和自己性格一致的朋友,无聊。
可苍庸的好朋友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冯冲?”寅峰皱眉打量冯冲的脸,“你是不是胖了很多?”
“最近伙食比较好。”冯冲点头。
苍庸住在冯冲家是不需要给冯冲交房租的,他相当自觉地负责起了两人的一日三餐,外加夜宵。
“很好。”寅峰很欣慰,他大力地拍了拍冯冲的肩膀,“现在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人也阳光了。”以前的冯冲太过阴郁,像鬼魂一样。
现在的冯冲总算是还魂了。
“我先带苍庸走了,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寅峰推了推苍庸的后背,苍庸向冯冲挥了挥手。
冯冲也抿唇笑着回应。
等苍庸和寅峰离开之后,冯冲一个人在客厅站了很久。
“呜。”冯冲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用毯子裹紧自己,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自闭了。
而他的监视对象此时却相当亢奋:“部长?我之后都跟你住在一起吗?”
“这段时间一起住,等危机解除,我可以给你申请住房。”寅峰觉得冯冲照顾苍庸也挺辛苦,而且也没必要24小时监视苍庸了,冯冲可以去做自己的工作。
“我觉得我和冯哥很合得来诶。”苍庸喜欢家里有人气,他受不了一只熊孤零零的。
“但冯冲可能会觉得麻烦。”寅峰说,“他也有自己的作息时间。”好不容易气色好点,就别让他带孩子了,太闹腾了。
苍庸想了想,觉得也对,距离产生美:“我之后可以请冯哥和部长来我家玩!”
“嗯。”寅峰微笑点头,他觉得自己帮冯冲解决了一个小小的麻烦。
而此时冯冲家里,他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剧烈蠕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安静下来。
这次是特殊情况,反正苍庸还会回来的。
很快就会回来的!
另一边,苍庸终于踏入了主角的家。
寅峰住的是一个二层小楼,一二层之间是打通的,客厅里放着一块巨大的树干,这块树干贯穿了两层楼,特别粗壮,上头还有一道道的划痕。
【这是豹豹专用楼梯吗?】苍庸注意到地上还有被整理得很好的巨大猫抓板,【噢!!猫猫!】
寅峰家里的装修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家里摆了一堆有趣的小玩意儿。
【猫猫把自己养得很好诶。】苍庸喜欢这个家,【我想在那个大树干上蹭后背。】
苍庸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大树干,寅峰带苍庸去了他的房间,可苍庸在寅峰介绍房间内设备的时候一直在用一种格外亢奋的眼神盯着寅峰。
寅峰:“唉……你是不是想爬树?”
苍庸连连点头。
他们熊爬树也是很厉害的,不过苍庸想要的不只是爬树。
寅峰带着他去玩树干了。
苍庸用人形缓慢地爬到了树顶,寅峰鼓励了他两句,而苍庸没有滑下来,而是拍了拍树干:“部长,你变成原形试试,我想看看你多快!”
寅峰无奈地笑了笑,他回了一趟房间,随后一只皮毛油亮光滑的黑色豹子从房间里冲出来,他的腰腹跟装了弹簧似的,几次收缩舒展,一下子就爬到了苍庸的位置。
“哇!!!”苍庸用腿固定住树,伸手去抱寅峰。
黑色豹子口吐人言:“这样不安全。”他没敢抠得太死,怕苍庸用力过度摔下去。
寅峰是不会被摔到的,他身手矫捷,可苍庸不行。
苍庸很轻易地就把黑色豹子从树干上给摘下来了。
随后他的双手卡着寅峰的胸腔,把寅峰高高举起,做了一件他早就想干的事:“辛巴!!!”
黑色豹子的眼睛睁得溜圆,前爪无助地缩着。
系统:……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
苍庸轻轻晃动黑豹,嘴里还发出了奇怪的曲调。
他唱着诸如“拿~只盆啊,娃娃吉,吉娃娃”之类让人听不懂的歌,他唱歌还不够,还要轻轻晃动手里的黑豹。
最后寅峰终于反应过来,一个扭身,嗷了一嗓子,伸手去推苍庸的脸。
【部长的肉垫凉凉的,有洗手液的味道诶。】苍庸跟系统分享。
系统:【你给我撒开主角!!你撒开!!!坏熊!坏熊!!!】
苍庸重新把寅峰挂树上,随后呲溜一下滑到一楼,拔腿就跑。
很好,这小混蛋知道自己做了荒唐事。
寅峰拔腿就追,最后他把苍庸摁在了地上,低吼着威胁苍庸正经点。
苍庸抱着脑袋点头,寅峰知道这小孩压根就没听进去。
寅峰脑壳有些痛,就在苍庸准备帮寅峰搓搓豹头的时候,寅峰的快递到了。
寅峰是兽形,以这个姿态被快递机器人拍到了不太好,只能是苍庸帮忙签收。
苍庸看了一眼机器人显示的物品:“嗯?娃衣?这是什么啊!”苍庸忽然被一道黑色的闪电撞得一个踉跄,再一抬头,发现黑豹两只前爪紧紧抠着快递箱子,那两只眼睛再次睁圆了。
苍庸没有养过娃娃,他只喜欢不麻烦的布娃娃,所以他压根就不懂娃衣是什么玩意儿。
“娃衣是黑话吗?”苍庸看着寅峰警惕的样子,不解地询问。
他不懂?!寅峰诧异。
他居然不懂?!
诧异的同时,寅峰松了一口气,并且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签收完毕,苍庸把门关上,自己也面向墙角蹲下:“那部长你快点去处理它,我不看。”
寅峰连忙叼着箱子上的提手上楼回房间。
与此同时,兔子小姐的回访也到了。
兔子小姐问他对实物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可以提供修改服务。
【很满意。】寅峰回复,【很漂亮,很完美。】
【谢谢这位爹咪的喜欢!!如果不打扰的话,可不可以请爹咪拍个返图呢?】兔子女士发了一堆可爱的表情包。
可毛线球在保险柜里。
寅峰看着箱子里那堆花里胡哨的衣服,又想了想保险柜里孤零零的毛线团。
要不……拍一张?
寅峰轻手轻脚地取出毛线球,抖着手给毛线球穿衣服,拍照。
这个衣服会出现在苍庸梦里吗?
正好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苍庸做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寅峰每件衣服都拍了一张。
他还定制了配套的小饰品——可替换的布料络腮胡。
感觉苍庸会很喜欢这个东西。
“嘿。”寅峰想到了苍庸满脸络腮胡,穿着可爱衣服的样子。
而意识到自己在笑之后他又在自己的面颊上轻拍了一下。
楼下传来苍庸的声音:“部长!好了吗?!”
“没有。”他要看看络腮胡配所有衣服的样子,“你不用蹲在那儿了,自己找点吃的,别上楼就行!”
苍庸依言从墙角挪开:【部长一定在处理很严肃的问题。】
【肯定的。】系统认同,【他可是主角!】
城市的另一边,兔子女士看着几十张返图,默默啃了一口苜蓿草。
嗯,看样子这位客户很喜欢。
她在困惑中成长了,她成长到另一个纬度去了。
就在兔子女士为自己感到欣慰时,有人加了她的好友,询问她挂在简介上的那句【不是娃也能接】是不是真的。
兔子女士热情地把寅峰的返图给对方看,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实力。
而后对方预定了他们店里最华丽的蓬蓬裙。
兔子女士为自己骄傲。
对方发过来了自己养的孩子——一块崎岖的鹅卵石。
兔子女士:……
兔生,是一场修行啊。
第28章 靠你靠自己
“行事出格也是一种获得关心的手段, 可以摸清楚对方的底线在哪儿。”苍庸认真给寅峰传授经验,“如果对方特别生气,就要特别诚恳地道歉, 要给对方补偿,这样才能让关系继续下去。”
苍庸很有经验:“一般来说, 和我心智差不多的人我是懒得搭理的, 他们不喜欢我,我也讨厌他们,不过异族可以是例外。”
苍庸不喜欢那些半成年的小熊,那些小熊也不待见他。
但苍庸能和人类小孩处得很好。
据他所知, 人类的小孩也不喜欢小孩。
“部长你太严肃了, 偶尔触碰一下局长他们的边界,能让你们的关系更好哦。”苍庸希望自己的部长变成一个人缘超好的部长。
而寅峰完全没能代入苍庸的角色, 他只是终于明白了苍庸为什么在自己面前格外放肆:“所以对我的那些出格行为本质上是在试探?”
“部长你的底线特别绵软。”苍庸点头承认了。
如果把人比作海绵,那其他人都是没泡发的那种, 苍庸得时不时用爪子抠两下, 在那上面留下一个熊的痕迹。
而寅峰泡发得特别彻底, 苍庸一压就是一个印子。
这是好事,可苍庸知道这个印子在自己起身之后没多久就会消失, 所以他还得努力抠一抠。
寅峰太Q弹了, 虽然容易压,但很难抠出真正的痕迹。
“我在努力。”苍庸实话实说。
寅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他问:“你这句话也是对我底线的试探?”
苍庸点头:“我觉得我可以说了。”
寅峰的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他不知第几次地感叹这孩子不适合搅和进这摊浑水。
“你要知道,对于局长和我这样的人来说,我们可以把你想要的好处给你,可到了关键时刻, 你是影响不到我们的。”寅峰觉得苍庸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但是很幼稚。
“什么算关键时候?”苍庸和寅峰他们的处事逻辑完全不同,他只在意平常的那些快乐。
他才不要为了某个“关键时刻”就放弃日常的快乐,而且对于他来说,吃吃喝喝就是关键时刻。
寅峰低沉着脸,慢慢靠近苍庸。
苍庸丝毫不惧:“部长,你现在吓不到我了。”
寅峰双手摁住苍庸的脸,使劲摇晃。
苍庸:“啊呀!啊呀!”
“我一口就能咬断你的脖子!”寅峰低声恐吓他。
“嘿嘿,不信。”他脖子上的毛厚得很。
寅峰摁着苍庸的脸左摇右摆,最后苍庸瘫软在沙发上了。
寅峰看了眼懒洋洋的苍庸,他掀开苍庸的上衣看了一眼。
居然真的没有赘肉?
冯冲都吃胖了,苍庸怎么会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怎么随便掀人衣服啊?】系统觉得这个行为太过头了。
可寅峰和苍庸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寅峰平常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出格的行为的,可苍庸在努力试探他底线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部分边界。
寅峰不可能动手掀别人的上衣,可苍庸就是个小孩。
“部长。”苍庸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他的腹部很平坦,还能看到一层薄薄的肌肉,“我真没长胖。”
寅峰很困惑,他上手在苍庸的腰腹处戳了一下。
苍庸没有躲。
“你有锻炼过吗?”寅峰问他。
“偶尔也有啦。”苍庸的身体已经定型了,他运动也不会让自己块头变大,一动不动也不会让自己身材走形。
寅峰伸手在苍庸的侧腰处比划了一下:“也没变厚,你不储存脂肪的吗?你吃的甜食都去哪里了?”
“去我的笑脸里了。”苍庸说,“我每天那么快乐是有原因的。”
寅峰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扔在苍庸身上,苍庸搂住了抱枕,呵呵呵地笑。
“对了,部长。”苍庸坐了起来,“小季警官找我出去玩,我可以出门吗?”放假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家,虽然部长很有意思,但部长还有他自己的工作。
“特安局的人很可能对你动手。”寅峰摇头,“你可以邀请小季警官来家里玩。”他调查过季晓亮,那是个纯粹的孩子。
苍庸懵了一下:“可以找他?”
“可以,我这里的防卫还不错,只怕他不肯过来。”寅峰记得这个小季警官对自己的意见很大。
“那其他朋友也可以过来吗?”苍庸询问。
“可以。”寅峰点头。
“可,可部长你今天没有工作吗?”苍庸怕自己影响到寅峰。
“没有什么紧急的工作。”寅峰也想看看苍庸的朋友有多少。
“那部长咱们一起做饭,招待朋友们?”苍庸试图邀请寅峰加入自己的聚会。
一起做饭招待?苍庸准备找多少朋友过来?
很快,寅峰就知道苍庸的朋友到底有多少了。
一楼的客厅坐满了人,特研局的几个同事身体僵硬,端着茶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吃小点心吗?”苍庸捧着碟子询问自己的同事们。
几个同事笑容尴尬:“好的,我们会吃的。”
“你们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诶。”苍庸有些愁。
一只纤长的手搭在了苍庸的肩膀上:“你把他们的上司都请过来了,他们轻松得了吗?”
寅峰看向手的主人:“白部长。”
白究垣身边的青悠伸手揉了揉苍庸的头。
“可这里本来就是寅部长的家,他们也知道的啊。”苍庸邀请的时候特意说了,自己的同事也答应了。
“寅峰的风评还行,但是我不行。”白究垣耸耸肩,随后他指向那个在巨木上磨爪子的男人,“还有局长,你请局长来干嘛?”
“你有意见?”局长的手在巨木上狠狠抠了一下。
“没。”白究垣端起一杯饮料,扭头就走。
“你是你们特研局的交际花啊?”季晓亮来的时候都惊呆了,“我的天,你是怎么把你们局长请过来的?”
“不知道,我就问了一嘴,局长自己就来了。”苍庸又去端了几盘点心。
季晓亮帮着苍庸一起端:“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你,那个角落里裹着毯子的是谁啊?”
“那个是冯哥,我以前和他住在一起。”苍庸额外帮冯冲准备了一盘一人份的小点心和小饮料。
其实冯冲是能够和同事正常交流的,他毕竟是个成年人,而且是个没有背景的成年人,他不喜欢与人交流,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这个能力。
可苍庸纵容冯冲的孤僻,乐意惯着冯冲。
“诶,你说你们部长不让你出去是因为特安局的人会对你下手?”季晓亮询问。
“嗯呐,他们就觉得是我杀了那位专员。”苍庸很愁,“还不知道他们的刺杀什么时候结束。”
“很难的,你们特研局管不到他们特安局。”季晓亮喝了一口饮料,“而且我估计,他们对你的刺杀还会拉上你们家那堆极品亲戚。”
“你分化了你大伯和你那位堂哥,现在你大伯肯定恨死你了。”季晓亮眼睛珠子一转,忽然计上心头,“诶,要不要咱们设个套,把他们逮起来?”
“逮起来?逮进特研局吗?那矛盾不是越来越大了?”苍庸抿唇。
“逮进特研局做什么?进警察局啊。”季晓亮搂住了苍庸的肩膀,轻声说,“我帮你把他们逮起来,教训一顿,怎么样?”
“啊?”苍庸有点懵。
【这个世界的警察局和原本的世界不一样,没有不让拷问的规矩,而且他爸是局长,你真以为他一点好处都占不到?】系统开口。
【我不是很想欠人情诶。】
【你都被追杀了!】
【也不一定杀得掉。】苍庸最近修为回来了一些,虽然他压根不清楚天道解开他修为的规律到底是什么,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强壮了很多。
他是熊,不是仓鼠。
【熊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哦。】苍庸对系统说。
系统认同这种说法:【你爸妈和你哥哥姐姐确实很可怕,你不可怕。】
苍庸是他们家体型最大的,也是胆子最小的。
他们家其他的熊都是非常标准且凶猛的修士。
【打个比方,如果有个猎人给了你家人一枪,你家里人会咆哮着冲向猎人,然后把猎人撕成碎片。】系统说,【你的话……你会捂住自己的脑壳,然后哭着问对方为什么要打你。】
【打熊的是坏人。】为什么要拿枪打熊的脑袋?太过分了。
系统长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要不要试试?”季晓亮问他。
“你爸爸会骂你的。”苍庸摇头。
“特安局我早就得罪过了。”季晓亮嗤笑一声。
特研局不是东西,特安局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苍庸震惊地看向季晓亮。
季晓亮冲他挑眉。
苍庸又问:“你干什么了?”
“特安局分部的那个局长的儿子是个混账,他的腿被我打断过。”季晓亮很得意。
苍庸深感震撼:“你是不是除了你爸爸以外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
“没了,我这人有一身正气,看不得人作奸犯科。”季晓亮挺直了后背,“说真的,你得让他们知道你是个硬茬,他们才不敢对你动手。”
“不能靠你部长,其实也不应该由我来帮。”季晓亮觉得苍庸得稍微支棱点,“你得自己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知道找你寻仇是不划算的。”
【我喜欢这只小狼!】系统高声夸赞,【他说得对,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可我不懂该怎么靠自己。”苍庸满脸纠结,“我没实践过,你能教我吗?”
季晓亮略作思索:“也成!”
【你看,我这不就靠上他了?】苍庸松了一口气。
系统:……
【他都没发现我靠上他了,他是好狼。】
系统:……
砰!
系统响了一下之后又没声了。
第29章 说小孩谁是小孩
苍庸完全没有自己承担责任的意思, 他也没有给季晓亮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在宴会结束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寅峰。
“你和季晓亮关系很好吗?”寅峰一边和苍庸一起收拾家,一边询问。
苍庸想了想, 随后他中肯道:“其实没那么好,不过他性格耿直, 而且爱交朋友, 所以我在他那儿应该算朋友了。”
“根据我的经验,我们的关系应该会突飞猛进,因为他看起来保护欲爆棚!”苍庸很高兴,“而且他不喜欢戴面具, 所以我可以和他深度绑定!他是我的备选至交。”
寅峰:“……你暴露恶劣的本性了。”备选至交是什么东西?感觉苍庸在把交朋友当一项事业去做。
说到这儿, 寅峰忽然觉得不太对:“我在你的备选至交列表里吗?”
“不在。”苍庸摇头。
寅峰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苍庸说:“部长你已经在实习期了。”
寅峰:……
“部长你和局长不一样, 我看得出来,局长和白部长他们心里装了很多事, 表现得再友善也不会跟我过度深交。”苍庸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熊。
白究垣和局长对待苍庸的方式更像是一个灰暗的灵魂短暂停留在一个无害又温暖的地方歇息。
寅峰不一样, 他一点都不苦大仇深, 他也是个积极向上的人,只不过和苍庸的情况不同, 他经历过痛苦挣扎, 只是他强大的内心把那些负面情绪消化成养分了而已。
“部长你其实也是赤诚的,只是心眼子有点多而已。”这也是苍庸不畏惧寅峰的原因, 部长是个好豹。
“哦?你觉得我赤诚?”寅峰撑着灶台看向苍庸, “那你要不要也赤诚一点,把你的小秘密都告诉我?”
苍庸愣了一下。
“你身上的秘密很多,是吗?”寅峰眯起眼睛,慢慢凑近苍庸。
【系统, 他发现什么秘密了呀?】苍庸往后退了一步,可寅峰抓住了他的胳膊,控制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苍庸紧张得要命:“不行,有些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不然我就会……我会……”
【嘶,等等,系统,我会怎么样来着?】苍庸忽然想起系统压根没给过这方面的警告。
【我怎么知道?被精神病院带走吧。】系统说,【你忽然跟人说你是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脑子里还能听到自称“系统”的声音跟你讲话,你会被抓起来的吧。】
【哦对,你的身体还极其强悍,他们还会研究你。】
苍庸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你是系统啊,你自己就没点惩罚机制吗?】
【没有。】系统嗤了一声,【你过来是劳动改造的,但是你只是啃老而已,没犯大错。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有大错,当时天雷就直接把你劈死了。】
【你只是我的金手指?】苍庸询问,问完他又觉得不对劲。
这个系统完全没有起到金手指的作用,他只是一个修为锁加监管人而已。
苍庸忽然陷入了绝望:【为什么我的系统会是这样的?!书里都不是这么写的啊!】
【真可怜诶~】系统的声音格外做作。
苍庸吸溜一下鼻子。
他看起来太悲伤了,寅峰不自觉松开了苍庸的手腕。
难不成他触碰到苍庸内心深处的隐痛了?
“部长,其实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大个头仓鼠,因为一辈子啃爹啃妈,我们那个世界的规则看不下去了,就把我提溜到这儿来了。”苍庸抖着嘴唇说。
这个世界压根没有熊这种东西,寅峰也无法理解。
寅峰听了他的话之后睁大双眼。
苍庸还在发抖。
而寅峰在短暂的愣怔之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真有意思,啃老啃得你们那个世界都看不下去了?哈哈哈。”他还以为苍庸在逗他玩。
苍庸又说:“我是说真的,部长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主角?”寅峰指了一下自己,随后笑得更大声了。
孩子是这样的,喜欢谁就把谁捧得格外高。
“这是一个悲剧故事,您最后死了,死在黎明之前的深夜。”苍庸对寅峰满不在乎的态度有些不爽。
苍庸记得小说的最后写着——那双如恒星一般燃烧着的金色眼瞳逐渐黯淡,他的太阳落下,真正的恒星被点燃,升起。
寅峰特别想问,自己死的时候是不是【金色的眸子逐渐失去光泽】,然后着重描述他的脆弱和痛苦,就像苍庸上交的那些情报一样,苍庸好像特别喜欢这些华丽又怪异的悲剧。
苍庸不知道寅峰其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只是觉得寅峰笑得太夸张了:“有这么好笑吗?”
寅峰还在哈哈哈。
苍庸一脸严肃:“最后您漂亮的金色眼睛再也映不出这个世界的色彩了哦。”
寅峰笑得都没声了。
苍庸:……
好无助,他在讲述一个悲剧,可寅峰像是听了一场相声。
寅峰:“咳,哈,咳咳咳。”
他还笑咳嗽了。
“啊……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寅峰给自己顺了顺气,他再一抬头,发现苍庸跑出去跟清洁器机器人抢活干了。
“苍庸。”寅峰喊了一声,“你准不准备跟季晓亮合作?”
苍庸没有搭理他。
“季晓亮是个冲动的人,他做事不计后果,但如果他因为你的事而出了什么岔子,我估计你会接受不了。”寅峰把所有的餐具都塞进了清洁机里。
寅峰朝着苍庸走过去,结果苍庸在他走过来之后又默默挪远了些。
【我讨厌部长。】苍庸对系统说,【他不在意他自己。】
【一般人听到“穿越”两个字之后都会以为是玩笑。】系统说,【而且你也不是什么会很关心正经事的熊,他听了觉得好笑也算是正常的。】
苍庸有些郁闷。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呢?】系统问他。
【我生气他压根不在乎他的身体。】苍庸说完这一句之后忽然感觉自己的修为又稍微回来了些,【吔?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你有成长的迹象了吧。】系统声音懒洋洋的。
【成长?为什么?】苍庸不太理解。
【谁知道呢。】系统长叹一声。
苍庸试探性地在脑中思索:【我生气我部长压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可这次什么都没发生。
好怪哦。
“你到底怎么想的?”寅峰问他。
苍庸反应过来:“那,那我不靠季晓亮又该怎么办呢?”
“你敢不敢开枪杀人?”寅峰继续问。
苍庸摇头。
寅峰伸手推了一下苍庸的头:“你之前都动手杀过人了,这次有什么不敢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苍庸已经开了口子,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才对。
“那个人是个混蛋,他手上有特别多条人命,而且没有悔改的可能。”苍庸轻声道,“我杀了他之后心里都直慌,更何况是个陌生人?”
“那个陌生人要杀你!”寅峰强调。
“理是这么个理。”苍庸点头表示理解寅峰的意思,“但如果杀我的那个人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或者母亲,他们家里还有无法行动的老人要养,他除了杀手以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寅峰觉得苍庸的脑回路有些匪夷所思,“杀人者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谁知道枪口是对准目标的还是对准自己的?”
“你不要发散性地思考那些场外因素,你现在是上了斗兽台了。”寅峰紧盯着苍庸的双眼,“你必须让人知道你是不好惹的。”
说到这儿,寅峰注意到了苍庸呆愣愣的表情:“起码演出不好惹的样子来。”
“那我需要一枪爆了他的头吗?”苍庸紧张。
“别怕,要杀你的那个人凶恶无比,虽然有小孩,但是他压根不养。”寅峰搂住苍庸的肩膀,“小孩过得特别惨,他对他老婆也不好,家暴。”
“这么坏?!”苍庸震惊。
“对,特别坏,他手上人命还不少。”寅峰拍了拍苍庸的肩膀,“起码你这次不需要经历太多内心的煎熬。”
“等等。”苍庸忽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部长,你把那个刺杀的人给查出来了?”
寅峰补充:“来杀你的不止一个,你只需要处理掉那个队长就行。”
苍庸睁大双眼,看向寅峰。
“看什么?你部长我遇到的刺杀可比你多多了。”寅峰在苍庸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而且这是特研局的地盘,他们想在这儿杀我的特助?”
“除非我死了。”寅峰松开苍庸,转身上楼。
苍庸看着寅峰的背影:【哇,部长好帅哦。】
【是啊是啊,他是主角嘛。】
【现在部长去联系自己那些部下了吗?】
【很有可能。】系统认同过后又反问苍庸,【你有意识到你很快又要杀人了吗?】
苍庸再次蔫巴了。
楼上,寅峰的房间。
已经变回原形的寅峰伸了个懒腰。
寅峰可以确定,苍庸一定觉得自己特别帅气。
唉,小孩总是这样。
寅峰打了个哈欠之后左右看了看,随后打开保险柜。
他冲保险柜里头的毛线团呲了呲牙:“小孩!”
毛线团没法回应他。
“真是小孩啊~”寅峰翻了个身,露出肚皮。
第30章 你的善良全是锋芒
苍庸被寅峰拽去训练学枪了。
特研局行动部每个人每年都得参与特训, 除非出任务不在特研局。
苍庸发现训练营的教官是经常和自己坐在一起织毛衣的同事之一,而这位教官在训练他的时候真的好凶,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寅峰处理完工作之后就来围观苍庸的训练了, 他亲眼看着苍庸顶着一副痛苦的表情,相当标准地完成了体能训练, 作战模拟, 开枪也是枪枪必中靶心。
“苍庸很厉害,固定靶移动靶都不在话下,他还在全息训练室破了几项纪录。”教练跟寅峰说,“他的体能也强得可怕, 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 根本不用特训。”
寅峰看着苍庸愁苦的模样,有些不敢确信:“天生的战士?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他的肾上腺素没法让他感到亢奋吗?”寅峰觉得苍庸不像是被教官夸赞的优秀战士,反而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学生, 还是没写作业的那种。
“部长。”苍庸可怜巴巴地看向寅峰。
寅峰不吃他这一套, 继续跟教官交流:“苍庸在全息训练室里杀人了吗?”
“杀了, 手起刀落,有时候一枪串三个。”教官点头, “杀的时候还挺亢奋的。”
寅峰看了眼皱着眉头的苍庸。
杀的时候挺亢奋?那就是苍庸有这个能力, 只不过他没法对活生生的人下手。
是个孩子啊……
寅峰叹了口气,他遇到苍庸之后总是叹气。
寅峰越来越觉得苍庸这孩子压根不该接触他们这帮人, 可如今他踏进来了, 他想要活命就必须学会自保。
“苍庸,下班之后你跟我去一趟审讯室。”寅峰说。
“审讯室我进去过。”苍庸还在那里头住了好多天。
寅峰伸手戳了一下苍庸的脑壳:“你那叫什么审讯室?!你那是玩偶乐园!”
苍庸抿唇,他轻声询问:“部长,审讯室里都有什么啊?”
“你能想到的一切糟糕的东西。”寅峰压低了声音, 可很快他又想起了苍庸对他嗓音的评价,在轻咳一声过后,他声音温和了许多,“也包括你不能想象的那些东西。”
苍庸更愁了。
“你迟早要面对这一切……你必须恐惧,知道过度放纵的结局是什么,我们不是在玩过家家。”寅峰语速越来越快,最后他停顿了一会儿,补充了一句,“你能别抖了吗?”
“我害怕。”苍庸拉住了寅峰的手。
“你该害怕,你该记住害怕这种情绪,要让这种情绪推动着你往更好的结局走。”寅峰没有安抚苍庸,“你同情杀手,杀手不会同情你,如果你的善心无处安放,可以等他死后缅怀他。”
【部长好冷酷哦。】苍庸不是很想去审讯室看那些人间惨剧。
【你听过“我思故我在”这句话吗?】系统问他。
【听过。】
【你部长的意思是“我在故我思”。】系统解释,【你现在琢磨这些有的没的,琢磨多了,等杀手一枪爆了你的头,你琢磨的那些东西就屁都不算了。】
苍庸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所以部长的意思是让我做那些偶像剧里心狠手辣的坏蛋主角。】
系统:【对……等等!什么?!】苍庸的思维到底是怎么跳跃的?
苍庸继续说:【我可以做一个超级大烂熊,哪怕之后会被报复,主角死在我怀里让我痛彻心扉,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不亏!】
【亏的是主角,因为我没死,主角死了!】苍庸灵光一闪。
系统:【你的比喻有点怪,不过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意思。】
苍庸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而且现在他理解了寅峰的一片好心。
【别用“超级大烂熊”这个形容,太极端了。还有,你少看一点偶像剧。】系统担心苍庸的爱情观被带歪。
【谁看电视不喜欢看点俗的?我就喜欢你死我活的爱情。】苍庸不认为自己会被带歪。
【你以后也要跟你的对象你死我活吗?】系统表示担心。
【我不会有对象。】苍庸觉得系统的猜测从根本上就有问题,【就算有,谁会舍得伤害一头善良的棕熊?】
【你现在正在被刺杀。】系统提醒他。
苍庸重新蔫巴了。
这个世界好糟糕,有人会无缘无故射杀一头只知道吃饭的小熊。
寅峰让苍庸回了办公室,随后他单独订了个蛋糕,放在了白究垣那边。
白究垣看到蛋糕之后笑了一声:“怎么?不一狠到底了?”
“怕给他弄出心理问题,等他转一圈之后给他一个惊喜。”寅峰觉得带孩子还是得有收有放的,不能太严格。
“待会儿还有其他食物送过来,你帮我收一下。”寅峰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白究垣桌上那几个乱七八糟的毛线球。
寅峰家里那个毛线球也是白究垣用苍庸的毛线胡乱编织出来的产物。
这几个毛线球会和苍庸有联系吗?
啧,好丑的毛线球。
寅峰看不得这种野生毛线球,毕竟自己家里的毛线球是有饭吃有衣服穿的。
“不会织就别瞎织。”寅峰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走了。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白究垣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他不理解寅峰为什么要这么刻薄,在意他桌上这几个毛线球?
寅峰以前也没那么神经啊。
“什么人啊……”白究垣翻了个白眼。
寅峰一下班就带着苍庸去了一趟审讯室,让苍庸近距离接触痛苦,接触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
特研局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这儿也没几个好人,只不过他们面对无害的苍庸时也乐意露出自己友善的一面。
寅峰还以为苍庸会吓到无助颤抖,就像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时那样。
结果他忘了苍庸和他的关系已经飞速拉近了,本来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苍庸已经够没边界的了,这一次苍庸被吓到之后直接往寅峰的身上钻。
苍庸恨不得爬到寅峰的头顶,利用四肢站在他的头上。
仓鼠躲避敌害的方式是爬树吗?寅峰想不通。
他带着苍庸转了一圈,苍庸脸都吓白了,而寅峰则是腰酸腿疼,脖子感觉快断了。
“如果你不抓住生的机会,你只会比他们还惨。”寅峰克服了身体的不适,严肃地对苍庸说道。
“我知道了,我不会的。”苍庸嘴唇在微微发颤。
是不是吓过头了?
寅峰觉得苍庸的眼神都没有落点了。
“苍庸。”寅峰喊了一声。
苍庸一激灵,视线不断地在寅峰的脸和后背上来回。
寅峰不明白苍庸看自己背后做什么,不过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安抚苍庸脆弱的心灵了:“你还是我的特助,我不可能让你出事。”
“这次是小打小闹,你完全没有必要有心理负担。”寅峰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苍庸的脚步变得缓慢了。
寅峰以为这次“训练”让苍庸对他有了意见,不愿意再跟他走在一起。
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但寅峰知道这种心态的提升是必要的,在关键时刻,这是会保命的:“你可以失落,也可以恨我,只要你能捋清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这回苍庸回应了他:“我没有恨你,部长。”
苍庸的声音是从他的正后方传来的,而且还靠得特别近。
等等,苍庸到底在干什么?!
寅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怪他一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尤其在苍庸说完之后,寅峰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根手指轻轻抠了两下。
寅峰一个原地转身,和苍庸面对面。
而苍庸还维持着一副被吓坏的样子,他在看到寅峰的脸之后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部长?”
“你在干什么?”寅峰问他。
“部长你没有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吗?”苍庸反问。
“确实。”毕竟寅峰不知道苍庸在自己身后做什么。
寅峰不太喜欢别人跟在自己的正后方,这是种族习性使然。
苍庸双手勾在一起:“我好像一不小心把部长的衣服给抓破了。”
寅峰:?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看了一眼,果然,衣服的后背处有五道裂口。
仓鼠的劲有这么大吗?
话说仓鼠的原形应该是四指,难不成是因为苍庸是用人形抠的衣服,所以才会出现这五道裂痕?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我的后背还是凉飕飕的?”寅峰的鸡皮疙瘩还没下去。
“对不起,部长。”苍庸特别低落。那些人叫得他心发慌,他爬寅峰的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而在撕裂衣服的瞬间,苍庸能做的也只有控制自己不去划破寅峰的皮肤。
寅峰拉过了苍庸的手,他认真地观察苍庸的手指。
嗯,指头很长,指甲超出游离线大概两毫米,甲形被打磨得很圆润,看起来干净清爽。
寅峰在看到苍庸的手之后心情莫名又好了一些。
这真是个会照顾自己的好孩子。
等等!重点应该是苍庸指甲的锋利度和力气不对劲。
“手指用力,五指成爪。”寅峰咳嗽了一声,语气严肃了许多。
苍庸照做。
寅峰见苍庸用力到骨节都发白了,他抓着苍庸的手腕,用苍庸的爪子在自己胸腹处划拉。
衣服没有破损。
寅峰皱着眉头多划拉了几次,直到苍庸的手开始发颤才松开。
“怎么?害怕了?”寅峰早就知道苍庸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此时他也只是安慰,“没关系,你应该是一下子应激了,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苍庸没有回答,只是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不,不是,部长。”
“怎么?”寅峰不解。
“我一直抠你肚子,好没礼貌的。”苍庸从来没有这么一本正经地触碰过另一个个体的身躯。
苍庸觉得有点怪怪的。
爸爸妈妈不算,以前他碰人类的时候都是熊形,那些人类的身形对他来说小小的一个,没太多特别的感觉。
可人形时寅峰的个头比他大一些,寅峰抓着他的手划拉,虽然隔了一层衣服,可苍庸总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强摁进了寅峰的皮肉里,摁出一个小坑,然后划出长长的一条线。
“这有什么不礼貌的?是我拉着你的手试的。”寅峰伸手把苍庸的外套扒下来。
苍庸:“哇啊!诶?!部长?”
“我不能露着背出去。”寅峰把苍庸的外套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苍庸的外套颜色格外鲜亮,不太适合寅峰。
寅峰皱着眉头往外套上摸了摸,是他的错觉吗?这衣服穿在他身上好像更显眼了。
他打量了一下苍庸,发现苍庸浑身上下的颜色很多,搭配在一起却很和谐,不突兀。
而寅峰常年黑白灰,苍庸的外套放在他身上就跟加了荧光特效似的。
“你准备好处理那个刺杀者了吗?”寅峰一边整理外套一边问。
苍庸下意识摇头,摇完之后又点头。
【我要成为冷酷的杀手熊了。】苍庸哭着对系统说。
系统不为所动:【你要真是就好了。】
寅峰假装没有看到苍庸的摇头,这次他必须让苍庸走出这一步:“我很高兴你能适应。”
【部长忽略了我的摇头。】苍庸很失望,【他是个冷酷的大人。】
【我倒觉得主角现在挺好的。】系统知道苍庸现在无助的样子是七分真三分假。
【虽然部长身上软乎乎的,但他的性格和外表不符。】苍庸的五指不自觉地张开又收拢。
【主角不可能是软乎乎的,他身上都是强健的肌肉。】系统反驳苍庸。
【肌肉就是软乎乎的。】苍庸有点想摸猫猫了,【我把部长抱起来之后部长就再也不让我碰他的原形了,部长肯定有一点点原始袋,我好想摸一摸。】
系统:【你真冒犯啊!】
【不要骂熊嘛。】苍庸低头戳了戳自己,没太多感觉。
是他的肌肉不够厚实吗?只有厚实的肌肉才是那种触感?
可他帮爸爸揉肚子消食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过这些啊。
怎么回事?
他和部长不够亲密?
苍庸纠结着被寅峰带去了白究垣的办公室。
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被食物给吸引了。
好多蛋糕!好多肉!那些肉是抹了蜂蜜烤的,苍庸都能想象出它们的口感,脆脆的外壳,里面的肉很嫩很嫩,还有肉汁。
还有好多土豆,好多烤土豆!
苍庸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你自己要吃的东西自己带回办公室。”寅峰说。
“部长!!我爱你!!”苍庸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你早就买好了吗?”
寅峰微微抬起头:“嗯,这是给你的安慰。”
苍庸噢了一声,随后他紧紧地搂住了寅峰的腰:“部长~谢谢你这么在乎我。”
寅峰轻轻咳了一声。
“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部长。”苍庸把头放在寅峰的颈侧蹭了蹭。
寅峰就知道苍庸会喜欢:“行了,你自己带回办公室。”
下班之后想要留下来看寅峰笑话的白究垣:……
见了鬼的,他还以为苍庸不可能被这点吃的哄好,会哭着咒骂寅峰不是人。
这就被哄好了?真没意思。
苍庸高高兴兴地带着食物回了办公室。
寅峰说着让苍庸自己拿,可他发现苍庸拿不下之后还是出手帮苍庸一起拎了。
【你这就不愁了?】系统问他,【你要杀人的问题可摆在你面前,没有消失哦。】
苍庸喜滋滋地在烤肉上挤蛋黄酱:【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有明天的事做,今天的我不必愁。】
察觉到寅峰在他头顶摸了两把,苍庸笑着抬头:“部长,这个肉排好香哦。”
寅峰抿唇把笑容憋回去。
“部长~你真好。”苍庸差点流出眼泪。
寅峰强压着心里头喷薄欲出的浓烈情绪,他好想把这孩子的头用力揉搓一顿。
这孩子养着真带劲。
……
第二天下午,一间苍庸经常光顾的甜品店内。
【我恨昨天的我自己。】苍庸腰间别着枪,他欲哭无泪,【为什么他什么心理准备都没做?为什么他就那么心安理得地吃完就睡了?】
系统:【你问我啊?】
【我好痛苦,昨天的我怎么舍得让一只无助的小熊这么痛苦?】苍庸吸溜鼻子。
系统无话可说,他只是觉得苍庸的改造之路遥遥无期。
他耳朵里传来了寅峰的声音:“注意表情,目标进餐厅了,他正在往你包厢的方向走。”
寅峰带着行动部的人藏在苍庸隔壁的包房,他们监视着刺杀者的一举一动,苍庸的房间也有微型摄像头,一旦出现不测,他们能第一时间冲过去。
“一定要表现得凶神恶煞一些,特安局的人肯定也在通过设备监听。”寅峰说,“尽量表现得不好惹。”
表现得不好惹?苍庸?
几个特研局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忧虑。
苍庸只能努力板着脸。
他在等待。
他的腿在发颤。
忽然,大门开了。
一个侍者打扮的男人笑着推车走了进来:“苍先生,这是给会员提供的赠品,是咱们餐厅研究出来的新花样,希望您吃完之后给个反馈。”
好!就是现在!
一枪打爆他的头,然后掏出他身上的监听器,一边放狠话,一边给这男人的尸体几枪。
寅峰给他准备的狠话他都背好了。
隔壁房间,特研局的众人精神极度集中。
苍庸起身,掏枪,随后按下扳机。
砰的一声——打歪了。
【苍庸!!!】系统急了,【你在干什么?!】
【对,对不起,我看到他的眼睛了!】苍庸没法把枪对准对方。
那个侍者打扮的男人反应很快,立刻掏枪就要回击:“呵,草包。”
隔壁房间里,寅峰把枪掏出来就要往苍庸的包房赶。
忽然,他们听到了苍庸“啊”了一声,随后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寅峰心里一跳。
苍庸受伤了?不,不对,没有枪声。
“部长,苍庸把那个人的枪打掉了。”一位女同事提醒寅峰。
寅峰定睛一看,苍庸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男人的面前,而男人的枪已经飞了老远。
男人要去捡枪,苍庸死死拖住男人。
“对,对不起!”苍庸很紧张,“我,我不想杀人的。”他手足无措,重新把自己的枪对准男人的后脑壳。
苍庸抖了好几下,还是没能成功开枪。
男人看出了苍庸的胆怯,冷笑一声,居然一个肘击把苍庸的枪也打出去了。
苍庸:“哇啊啊!”
“我,我枪没了。”苍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男人试图和苍庸近身搏斗,但他压根起不了身。
苍庸闭上了眼:“对不起,对不起,你是坏蛋。”
男人一拳打在了苍庸面颊上。
“啊!你真是坏蛋!”苍庸闭着眼在男人身上摸索,他摸到了脖子,男人想要挣扎,却挣脱不开。
“我看过你的资料了,你是个坏蛋,你杀了很多人。”苍庸喃喃自语,安慰自己,一边安慰一边拧男人的脑袋。
男人:“啊!!!”
他的惨叫太凄厉,苍庸的手又松开了。
不行!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等一下,等一下我再杀。】苍庸深呼吸。
系统:【……你好吓人啊。】
【是啊,杀人这种事好吓人。】苍庸连连点头。
【你当时一枪打爆他的头不就屁事没有了,我的天!你现在在做什么?!】系统都觉得恐怖。
【怎么可以把枪口对准另一个个体呢?】苍庸不认同。
可他也没做好准备。
苍庸深呼吸,压着男人的力道轻了些。
男人连忙朝枪的方向跑过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枪托时,他被人拖了回去。
“我,我准备好了,你忍一下。”苍庸摸了摸腰间的小刀,这是部长给他以防万一,近身肉搏用的,“我,我看电视都是捅一刀就死了,你不会痛苦的。”
男人:?!
之后寅峰他们看到的画面是需要打马赛克的,而他可以确保特安局正在监听的那些人已经被吓坏了。
男人不断哀嚎,而苍庸在男人的哀嚎中越来越惊恐,行事越来越慌乱。
男人:“啊!!支援!支援!!他想剥我的皮!!”
苍庸:“这个让你觉得我是想剥皮吗?对不起,我不用小刀了。”
说完,苍庸又替自己辩解:“我不是剥皮,我是为了一击毙命,想抠个大点的伤口出来,确保刀能刺进你的心脏啦。”
苍庸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好东西:“我用这个长长的针戳进你的太阳穴好不好,这个应该不痛苦。”
男人:“啊啊啊啊!变态!他是个变态!”
苍庸不知所措:“我,我,我不是!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你别哭了好不好!”
“你是坏蛋你哭什么啊!你还杀过小孩!呜呜你别吓我了!”苍庸怕得要命,他不断复述男人罪行,以此安抚自己。
他们两个人都在哭。
而这场折磨持续了一个小时,最后男人还是死了。
不说特安局,就是寅峰他们听到苍庸和男人的对话都觉得后背发冷。
监控里,男人的身体都看不出原型了,四分五裂,东一块西一块的。
苍庸蹲在角落处哭泣:“呜呜,怎么这么难杀啊?”他心里发慌,寅峰教给他的那些台词他已经忘光了。
另一边的特安局临时监听站,十几个人围在设备前,气都不敢喘。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终于有人开口。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人的牙齿在发颤,“哭着虐待了这么久,他是变态吗?”
“特安局的变态也不少,可他这样的……”另一个人想要往嘴里塞电子烟,可塞了好几下都没对准自己的嘴唇,“他这样……”他无法形容。
他们都是来执行刺杀任务的,原本以为刺杀不成就是一死,可这个“一死”也太不容易了。
苍庸一直都在行动者清醒的时候虐待他。
刚才行动者晕过去了片刻,苍庸还用茶把行动者泼醒了。
行动者看到苍庸之后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苍庸也哭着来了一句:“你真的还没死,你怎么还不死啊?”
然后苍庸又开始杀人。
监听的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他们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
这事儿必须上报,他们必须先撤退再说!
情报有误,这个特助压根不是个善良货色。
已经被定义为变态的苍庸终于等来了寅峰。
寅峰开门的瞬间,苍庸就扑向了对方:“部长!吓死我了!!”
寅峰被苍庸蹭了一身的血:“也吓死我了。”
“他一直不死,一直不死!”苍庸哭着说,“我,我,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寅峰看着地上那些诡异的碎片。
现在这些碎片是带毛的,兽人死后是会变成原形的,而这个侍者的本体是一头须猪。
苍庸伸手想要给自己擦眼泪。
寅峰阻止了他,苍庸手上全是血。
寅峰认真帮苍庸拭去泪水:“以后要学着心狠一点,对你自己好,对被杀的人也好。”
心狠的话,第一枪就不会打偏。
“我不能善良吗?”苍庸轻声询问。
“可以,但是别对他们善良。”寅峰努力维持微笑。
苍庸的善良让这位须猪杀手足足死了一个小时。
“我,我不想这么对他的,可是他一直不愿意死。”苍庸把脑袋埋进了寅峰的胸口。
……啊,所以这是死者的错吗?
“我被吓坏了。”苍庸又说。
寅峰轻拍苍庸的后背。
算了,不管了,先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