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不太对吧
“你也太凶残了!”局长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苍庸抖了一下。
“你一枪把他脑袋打爆就行了, 何必折磨一个小时?!”局长已经看过了当时的监控,原本局长以为自己算是个凶狠残暴的人了,结果还有人比他更胜一筹。
“我, 我只是胆子小。”苍庸现在一闭眼就是那个凶残的画面,他都没法睡觉了。
寅峰也失眠了。
寅峰杀过不少人, 但苍庸给他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是无与伦比的。
那是天真和残忍的极端对撞,是不含恶意的虐待。
昨天晚上失眠的寅峰一出房门就看到了抱着大树干同样失眠的苍庸,他们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默默坐在一起, 坐了一个晚上。
“我捅一刀,他就惨叫一声, 然后我就被吓到了,我会把刀抽出来。”苍庸捂住自己的脑袋, 痛苦地复盘, “可是我又想到我得杀他, 我只能继续攻击。”
寅峰听了这话默默闭上自己的双眼,深呼吸。
局长狂按自己的眉心:“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对于生命是一种残忍?”
苍庸小心翼翼地点头:“我这次知道了。”
“特安局的人给我发消息来了, 他们排除了你的嫌疑, 你知道为什么吗?”局长问苍庸。
苍庸想了想,认真道:“因为他们发现我本性纯良, 对活人下不去死手。”
“因为他们觉得你是变态!招惹你这种变态只能自杀式袭击, 太得不偿失了!而且你这种变态搞刺杀应该不会用那么温和的手段杀人!”局长一边说一边猛拍桌面。
苍庸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自杀式袭击啊?”
他的关注点居然在这儿吗?
“因为谁都不想被你折磨!!一旦被你抓到,就只能用自爆的方式来刺杀你,顺便也让自己解脱!”局长手都快拍麻了。
“怎么这样……”苍庸有点委屈,他觉得自己不该被这么残忍地对待。
局长一看苍庸的样子就知道苍庸的重点又歪了, 他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好在办公室里不只有苍庸这个糊涂蛋,还有寅峰这个特研局的老人。
局长看向寅峰,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下属格外顺眼,不过一想到苍庸是寅峰招进来的,局长又觉得心梗。
“寅峰!”局长换了只手拍桌子。
苍庸又是一颤。
寅峰倒是适应良好,他很快就站起来了。
“别,别骂我部长。”苍庸战战兢兢地凑近局长的办公桌,伸手扯了扯局长的袖口,“部长特别好,这件事跟部长没关系。”
“怎么和他没关系?!他没把你训好!”局长今天必须把这个邪火发出来。
特安局那些人阴阳怪气的,上级也委婉地对他进行了一番敲打。
虽然特研局本身就不怎么样,可在餐厅包间里做出这种惨不忍睹的事也太过分了。
现在关于特研局的凶残传说又多了一条。
“苍庸连枪都不敢使你就把他放出去?归根究底这就是你的问题!”局长咬了咬牙,“你给我……”他的训斥忽然停顿,因为苍庸他哭了。
“别,别惩罚我们部长。”苍庸啜泣声越来越大。
局长倒不是心疼苍庸,在看过监控之后,他对苍庸的哭泣有了一点心理阴影。
苍庸杀人的时候也哭了,一边哭一边折磨对方。
局长咽了口唾沫,他猛地抽回手,把自己的袖子从苍庸手里拽出来:“你给我写一万字的检讨!”
寅峰:“嗯?”惩罚这么轻吗?
“带着你的破仓鼠给我滚出去!”局长眼看苍庸还要凑过来求他,连忙后退几步,“快滚!下次不准再这么凶残了!”
“什么下次?怎么还有下次?”苍庸也崩溃,他不想再执行这种任务了。苍庸想拉住局长的手,请局长之后不要给他派任务。
这是苍庸最熟悉的撒娇方式。
可苍庸还没碰到局长就被寅峰给搂住了,寅峰把他抱起来,往门口走。
“局长?局长!!”苍庸还在冲局长挥手,“局长你看我一眼嘛!”
寅峰搂着苍庸离开,顺手关上了局长的门。
“呼……”寅峰松了一口气。
苍庸还在抹眼泪:“局长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啊?”
寅峰伸手在苍庸头上拍了拍:“局长对你没意见,他就是心情不好……以后你就别出任务了。”
局长说得也对,他不该把苍庸放出去,太吓人了。
苍庸眉头皱得更紧。
“怎么了?不出任务还不好吗?”寅峰问他。
“可那个人是来杀我的,而且……而且我不出任务,是不是就只能让部长你去解决这些麻烦啊……”苍庸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和原本世界的不同之处。
苍庸出生的时候已经是和平年代了,他的父母是辛苦修行才有人形的,据说他们修行的时候经历了千难万险,也有过无数次的生死较量。
可苍庸没什么实感,毕竟他出生的时候父母都已经很厉害了,他们家有小房子,父母工作稳定,苍庸的一大半修为还是遗传来的。
似乎一辈子都这样也不错。
寅峰没有他爸爸妈妈那么厉害。
【部长是一只脆弱小猫。】苍庸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啃老行为产生了负罪感,【脆弱小猫是会死的。】
系统沉默片刻之后提醒他:【其实你强大的爸爸妈妈也会。】
苍庸被系统这句话吓了一跳:【什么意思?!我爸爸妈妈会死掉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的修行没有结束,他们不是神仙,他们还会遇到更多的麻烦。】系统耐心解释,【可如果真有一天,他们遇上麻烦了,你是帮不上他们的。】
苍庸的两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而且你和他们绑定得太深,未来他们要面临的考验很可能是由你而来。】系统声音越来越轻,他似乎有些担心苍庸会因此难过。
苍庸也确实难过了:【所,所以说我是个麻烦吗?】
【不,你不是。】系统连忙道,【其实你父母对彼此而言也是一场考验,你明白吗?】
苍庸摇头,他不明白:【我爸妈很相爱的。】
【是啊,所以他们是彼此最大的麻烦,也是彼此最重要的支撑。】系统知道苍庸的熊脑袋还理解不了他话中的意思,【情感关系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
苍庸没有说话。
【不是极端的冲突,只是需要不断地去控制彼此之间的距离,去平衡。】系统说,【因为他们爱着对方。】
【你应该很明白这一点,因为你很擅长处理自己和父母的关系。】系统罕见地夸赞了苍庸,【能啃老啃这么久也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
【我不喜欢这样。】苍庸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彻底没声了。
“你怎么又蔫了?”寅峰看着苍庸的表情,他总觉得苍庸特别容易低落。
“我刚刚发现,我是个麻烦。”苍庸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个麻烦,但是我以为我是个讨人喜欢的麻烦精。”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寅峰双手环胸,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可今天我忽然发现,我没那么讨人喜欢了。”苍庸吸溜一下鼻子,他又想哭了,可不知为何,他这次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眼泪。
苍庸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寅峰还以为苍庸是在意局长的态度,他安慰道:“局长不是真的对你有意见,你犯的这点错误对局长来说不值一提。”顶多是有点惊悚而已。
“我没那么在意局长。”苍庸直白地表示,“我和局长关系没那么亲近。”
寅峰:……
那你一天到晚对着局长笑得那么开心做什么?
好吧,苍庸本来就是这么个性格。
寅峰又说:“你挺讨人喜欢的。”
“部长你真的这么想吗?”苍庸微微抬眼看向寅峰。
寅峰点头:“特研局这帮怪胎是很难拉拢的,但他们对你的印象都还不错,你很厉害。”
苍庸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想感受到像往常一样极致的喜悦。
苍庸在高兴,可他高兴的情绪没有喷涌而出,而是一点点上溢之后又缓慢地退了回去。
怎么这样?!
“可,可我好像没那么讨我自己喜欢了。”苍庸的脸垮了下来。
他不喜欢这种情绪,这种情绪好烂。
寅峰不理解苍庸的脑袋里想了些什么,他只能伸手摸摸苍庸的头顶,可这次苍庸没有回蹭过来。
心理压力太重了吗?
寅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处理完文件之后开始写检讨。
而这时候“死”在办公桌上的苍庸忽然抬头询问寅峰需不需要他代笔。
寅峰拒绝了,他怕苍庸写出来的检讨里的感情过于充沛。
结果他拒绝之后苍庸更加失落了。
【没有人需要我。】苍庸在脑中自言自语。
【怎么会没有人需要你呢?】系统感觉苍庸的情绪迅速从一个极端滑到了另一个极端,【你的父母都还在惦记你。】
苍庸脑子里闪过了自己和父母的过去,可他记忆里的甜蜜滤镜好像消散了许多。
他不喜欢这样。
好难受。
昨天那些血腥的场景也出现在苍庸的脑海里。
那个杀手的哀嚎在他的耳畔响起。
如果一开始就开枪对准的话,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他的优柔寡断是不是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
【不要过度自厌,你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小熊。】系统有些无措,他知道苍庸的精神一直在高度紧张,可他没想到自己一提到苍庸的父母就彻底把苍庸给弄崩了。
这孩子都没劲怼他了,一个熊在这儿偷偷掉眼泪。
系统还想安慰,却觉得他的安慰有可能会起反效果,让这个孩子更加应激。
寅峰写完检讨的时候苍庸已经睡着了。
寅峰走上前轻轻推了苍庸两下,没有得到回应。
随后寅峰又俯身把脑袋探到苍庸的胸腔和办公桌之间的那个空隙里,他试图看清苍庸的脸。
哭了?寅峰注意到了苍庸脸上的泪痕。
寅峰把脑袋抽回来,他在思考苍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昨天做了什么,情绪崩溃了?
还是局长的什么话刺激到了苍庸,让这孩子开始自我厌恶了?
或者是自己拒绝让苍庸帮他写检讨,让苍庸认为他的“错误”连累到了自己?
想到这里,寅峰再次推动苍庸。
苍庸抬起头,他的眼周通红,看样子也没做什么好梦。
“我还有很多工作。”寅峰假装没有看到苍庸状态不对劲,“检讨我开了个头之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
苍庸眨了眨眼。
寅峰问他:“你能帮我吗?”
“我吗?”苍庸指了指自己。
“嗯,可以吗?下班我请你吃饭。”寅峰没把自己写完的检讨发出去,反正这东西也就走个形式,写得花里胡哨也无所谓。
“嗯,好。”苍庸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打开内部系统,“我会认真写的。”
寅峰一本正经地看向他:“一定要写得特别特别好,让局长看到我的真心。最好能让他在看完之后痛哭流涕,后悔这么对待我。”
“那,那有点难诶。”苍庸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样的能力。
寅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你能做到,对不对?”
“我努力?”苍庸挠头。
“必须做到!”寅峰给他上压力了。
苍庸开始抓耳挠腮地帮寅峰写检讨,寅峰就站在苍庸身后看着。
最后苍庸的词汇量都快被寅峰给掏空了,他写出来的检讨也是真的催人泪下,感人肺腑。
寅峰把苍庸写的检讨发给了局长。
而苍庸的目光落在寅峰脸上,他盯着寅峰瞧,似乎要在寅峰的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下班之后寅峰如约带他去吃了一顿饭,随后他们一起回了寅峰家。
其实刺杀危机已经过去,寅峰可以帮苍庸申请住房了。
可寅峰觉得苍庸现在的心态出了问题,不适合一个人单独住。
冯冲向寅峰表示过,可以让苍庸回他家,可寅峰觉得冯冲状态好不容易积极一点,不应该让他被苍庸如今低落的情绪影响。
所以苍庸暂时还得住寅峰的房子。
回了家之后苍庸才问出自己的疑惑:“部长,你今天是不是在迁就我?”
“什么?”寅峰故作不解。
“你根本不需要我帮你写检讨对不对?你只是看我状态不好,给我找点事做。”苍庸说,“其实你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寅峰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伸手示意了一下沙发,让苍庸坐上去。
苍庸坐得很端正,捧着水杯,低下头。
“我从不浪费我的时间。”寅峰看起来很严肃,“我的一切行为都在为我的目的服务。”
“我的一切行为都有自己的意图,怎么就是浪费?”寅峰一字一句道。
苍庸吸溜鼻子:“如果我没有表现得那么难过,部长你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在我身上。”
“如果不值得,我确实不会花时间。”寅峰很无奈,他严肃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了,“可我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苍庸睁大双眼,无声地询问。
寅峰解释:“意味着你比这些时间更重要。”
苍庸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啊?”
“我愿意把我的时间放在你身上,这不是你在绑架索取,而是我愿意。”寅峰继续说,“我乐意这么做,你明白吗?”
他帮苍庸擦眼泪:“如果我能成功地把你的情绪安慰稳定,我会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因为我?”苍庸问。
“因为你,也为了我自己。”寅峰坐在了苍庸的身边。
苍庸坐的是单人沙发,他俩凑在一起有些挤了,可苍庸和寅峰都莫名喜欢这种拥挤的感觉。
苍庸的情绪终于被稳稳地接住,他依旧难过,可他的难过莫名多了几丝安心感:“部长,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我觉得你挺好的。”寅峰说。
“好吗?”苍庸怀疑寅峰是在忽悠他。
“很好啊,我认真琢磨了一下,反正我是挺喜欢你的性格的。”寅峰抬起头,“说真的,你之前把我惹生气过,我好久都没有那么生气了。”
苍庸:?
这听着怎么不像是好话。
“但你不是很坏的那种讨嫌,你只是个喜欢织毛衣的仓鼠而已。”寅峰在愤怒过后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我觉得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有正面意义的。”
“正面意义?”
“我喜欢闹腾。”寅峰按着苍庸的脑袋,把苍庸的头顶往下压,随后他把下巴垫在了苍庸的发旋上。
寅峰喜欢一切积极的,可爱的东西。
寅峰是个乐观主义者,他不会被负面情绪围困太久,他永远都能走出来,继续往自己的目标前行。
他知道一旦放纵自己沉溺负面情绪,就再也没有动力抬腿了。
寅峰一直做得很好。
但这并不代表痛苦不存在。
孤独没有压垮寅峰,反而驱动着寅峰向前。
孤独一直都在,寅峰偶尔会跳出自己的身份,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注视那只不断向前的黑色豹子。
有点可怜。
现在寅峰没那么孤独了,因为他身边多了个擅长制造小麻烦的仓鼠。
果然人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得养养小孩,小孩能吸取人绝大部分的精力,让人没有时间多想,只剩下疲惫。
偶尔也会开心,这种开心的情绪也格外纯粹。
苍庸听到了寅峰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他的头顶被寅峰的下巴给蹭了。
【我是被豹子给吸了吗?】苍庸问系统。
还在担心苍庸状态的系统立刻反应过来:【好像是诶。】
“部长……”苍庸有些不自在。
“你很重要。”寅峰强调,“我对你所有的给予都是我愿意。”
苍庸很震惊:“所以部长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杀掉我了?”
系统:【喂!!】这种话怎么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了?!
“你知道?”寅峰眯起眼睛。
苍庸身上的秘密果然很多。
苍庸捂住自己的嘴巴。
寅峰也没有把自己和姜通的关系挑破:“你早就知道了,还不怕我?”
“可部长你是好人啊。”苍庸本来也没打算混多久。
不过苍庸觉得自己现在不会死在寅峰手里了:“好人是不会杀我这样的人的。”
“你是什么样的人?”寅峰缓缓凑近。
“没有心机,单纯,连杀人都不会。”苍庸说。
“你现在又没心机了?”寅峰捏住苍庸的双颊,往两边扯了扯。
苍庸:“部长!”
“部长~”寅峰模仿着苍庸的语调喊了一声。
苍庸:……
部长有时候也挺讨嫌的。
寅峰继续揉搓苍庸的脸颊,他已经注意到苍庸的情绪在慢慢转好。
他果然是个擅长安慰小孩的大家长。
寅峰搓得更来劲了。
苍庸很郁闷,他觉得此时的寅峰比他更像个小孩:“部长,别玩了。”
寅峰继续模仿他:“部长,别玩了~”
“啊!我的声音才不是这个样子的!”苍庸急了,他推了寅峰一下,可没用多大力气。
“你这小仓鼠还学会推人了?”寅峰挑眉。
如果不是怕把寅峰推出问题,他才不会用这么小的力气。
他是棕熊。
“小仓鼠生气了?”寅峰凑近观察他的表情。
“哇啊!!”苍庸猛地起身,他扑向了寅峰。
寅峰躲了过去:“我之前见过别人用仓鼠擦眼泪的。”他和苍庸接触多了之后搜了许多仓鼠相关的习性,他看过有仓鼠妈妈用人形抓着自己毛茸茸的小孩擦眼泪。
寅峰也有些想试试。
“小心我也拿你当面巾纸。”寅峰爬上了树干。
拿他当面巾纸?
苍庸愣了一下,随后他也爬上树干。
可这时候寅峰已经跑走了。
寅峰的瞳孔变得很大,他兴奋起来了。
【我要教训部长!】苍庸继续追。
最后寅峰变回了原形跟苍庸跑酷。
黑豹的速度真的很快,只是耐性不行。
寅峰在围着房间跑了几圈之后就趴在地上了,而苍庸直接冲上去揪住了寅峰的后脖颈。
寅峰:“啊!”
苍庸也学寅峰:“啊~”
寅峰:“……你真会记仇啊。”
“我就记仇。”苍庸摁着寅峰,不让他起来。
“情绪走出来了?”寅峰问他。
苍庸一愣。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随后一只黑色的爪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按在了他的胸口。
“部长……”苍庸抿唇,“你这样我都没法报复你了。”
“你想报复我什么?”寅峰一爪子轻拍在了苍庸的胸口,“拿枪打我?你有那个胆子吗?”
苍庸深吸一口气,随后狠狠地把脑袋埋进黑豹的胸口,猛地吸气。
寅峰的眼睛睁得溜圆。
苍庸干脆趴在了寅峰的身上:“谢谢你,部长。”
寅峰刚想模仿,苍庸就伸出双手把他的上唇和下颌给握住了。
花豹的嘴筒子没有棕熊那么突出,苍庸险些让寅峰挣脱。
“不准破坏气氛!”苍庸凶了一句,随后继续往寅峰的身上躺。
寅峰无奈地把前爪搭在了苍庸的后背上。
苍庸在寅峰身上趴了好一会儿。
“谢谢你,部长。”苍庸轻声说。
寅峰眼睛再次睁圆了:“为什么又说一遍?”
“你不用帮我承担什么,其实我很厉害,真的。”苍庸垂下眼帘,“你要付的代价太重了,我不喜欢。”
“我乐意。”寅峰挣开了苍庸的手,一脸高傲。
“我不乐意!”苍庸大声反驳。
反驳完之后他又抱紧了寅峰的脖颈:“我不想让部长受伤,越来越不想了。”
寅峰想要看清苍庸的表情,可苍庸把脑袋埋在寅峰的毛里,他看不清。
寅峰用爪子轻拍着苍庸的后背:“你对我的任务没有那么重要,我只是顺手,你心理压力没必要那么大。”
“我心理压力大的话,部长你会开导我吗?”苍庸的声音有些闷。
“你还想让我开导你?”寅峰嗤了一声,“我成什么了?”
“你是我部长,而且你看起来也挺开心的。”苍庸如实说。
寅峰不置可否:“那你今天晚上可以自己睡了吗?”
“我想和部长你挤在一起。”苍庸思考片刻之后迅速得出结论,“不然我又会睡不着的。”
果然是小孩啊。
寅峰用自己长着倒刺的舌头梳了梳苍庸头顶的浅棕色头发。
嗯,苍庸的头发有点太细软了,难舔。
寅峰舔得呲牙咧嘴的,不过他还在坚持梳理。
舔完之后寅峰又跟苍庸碰了下头,两人的鼻子轻轻扫了扫。
寅峰的鼻尖湿湿的。
“部长,我好喜欢你。”苍庸再次搂紧了寅峰。
系统:【不太对劲。】
他俩抱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松开彼此。
“部长!我要勤奋练枪!”
“你不用勤奋了,你很厉害,只是狠不下心。”寅峰回到房间,变回人形,换了身衣服。
“那我要狠下心!”苍庸握紧拳头,“我要成为最强大的杀手!”
寅峰轻轻摇头:“你成不了杀手。”
“为什么?我不够厉害吗?”
“不,你本性纯良,没有你这样的杀手。”寅峰想了想,又说,“你只会成为一个强大的仓鼠。”
“到时候可以保护部长,让部长靠在我强壮的胸膛上。”苍庸已经开始幻想未来那个强大的小熊了。
很好,他已经彻底走出情绪困局了。
系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愁。
怎么觉得寅峰和苍庸不太对呢?
虽说是养孩子,可苍庸和寅峰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尤其是苍庸。
苍庸长大之后他的爹妈都没有帮苍庸舔过毛。
这对吗?
这不太对吧?
第32章 小孩过于外向怎么办?
【你确定苍庸的精神状态是正常的吗?我听到了那个音频, 他跟在你身边安不安全?】姜通很紧张,他居然把这么个善于伪装的杀人狂送到了寅峰的身边。
“他很正常,你们不要误解他。”寅峰发送语音, 随后他的爪子松开光脑,开始抚摸自己身旁的毛线团。
寅峰的瞳仁很大, 他处于亢奋状态。
昨天在安慰了苍庸一晚上之后寅峰是真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家长, 他都不敢想他能把一个孩子养成多么优秀的样子。
一般来说,寅峰没机会安慰人。
或者说他的安慰都是强硬的,强行逼迫人“站起来,继续往前”。
这种黏黏糊糊的安慰压根没有人听, 因为这对于他的同僚来说起不到抚慰内心的作用。
但很显然, 这一招对苍庸管用。
寅峰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苍庸把他的话全部听进去了,而且因为他的鼓励而振作了起来。
“幼稚小孩。”寅峰的脑袋猛蹭毛线球, “你是个幼稚小孩!”
毛线球依旧不会回应他。
“你部长一句话就让你感动到了。”寅峰用前爪勾起毛线,向上抛, 他自己原地翻身, 在毛线落下的时候稳稳接住了, “眼泪都掉下来喽。”
他继续把毛线球抛起。
忽然,光脑响了, 寅峰手忙脚乱, 险些把毛线团掉在地上,幸好他用嘴巴叼住了下落的毛线团。
姜通:【对了, 昨天苍庸跟我们请假, 今天他的情报只提交了两千字,你知道为什么吗?】
寅峰轻轻把毛线球放在了地板上,继续发语音:“他情绪不好。”
【你知道他昨天请假的理由是什么吗?】
【他说他灵感被挖空了,卡住了。】
“这个正常, 他的精力被其他文章吸走了。”比如寅峰的检讨。
【……我们这是情报。】姜通提醒他。
“情报你们在意字数做什么?两千字的情报已经很足了。”寅峰知道姜通他们把苍庸的情报当小说看。
苍庸的情报里早就不止寅峰一个角色了,那里面还有纯爱又傲娇的白究垣,孤独且满身是刺的局长。
特研局的人被苍庸写了个遍,从苍庸的情报来看,特研局里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
他们特安局就是想看笑话。
【我昨天空等了一天,今天就看到这么点东西,苍庸他对得起谁啊。】姜通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混蛋啊你!”寅峰嗤了一声,“感情毁的不是你们的名声。”
【他的情报传递要暂时停下来了。】姜通是真情实感地在遗憾,【有人秘密获取了一部分情报……很可能是特研局的人。】
寅峰紧张了起来:“那苍庸的身份呢?”
【除了我和我的直系上司没人知道这个卧底的真实身份。】姜通安抚寅峰,【可能是你们局长特意弄的情报,毕竟特安局的刺杀也是对你们的挑衅。】
就是不知道局长看到情报之后高不高兴了。
毕竟他可是苍庸笔下怕冷又怕孤独的流浪小猫咪。
寅峰很快就知道局长高不高兴了,因为第二天他们这群部长就被叫去开了个会。
本来寅峰的检讨是恶心到局长了的,局长都开始避着寅峰走了,可此时局长的怒火已经盖过了他对检讨的不适。
“你们好好看看这份情报!把这个混帐东西给我抓出来!”局长的声音格外大。
寅峰打开面板,他发现自己收到的这份情报只写了关于他的内容。
噢?局长还分门别类了吗?
寅峰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寅峰无力地靠在墙上,他脸色苍白,嗓音沙哑。我不知道局长对他说了些什么,可他那双金色的眼瞳宛若将熄的烛火,似乎风再大些就能将它彻底吹灭。他在看着我,哪怕无比难堪,无比痛苦,可他还是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无关其他,只是他的习惯,是他的面具。】
不错,苍庸的文笔进步了。
寅峰喝了一口茶,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段他已经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寅峰往下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堆关于金色眼眸的描写。
而坐在他身边的白究垣猛地捶了一下桌子。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中满是挑衅与不屑。可我看得很清楚,在他妻子走进来的瞬间,白究垣就将自己的刺全部收敛起来了。他的目光几近祈求,他希望他的妻子能摸摸他的脸,能亲吻他的嘴唇,可他的妻子只是冲他笑了笑。白究垣在自卑,浑身雪白的他吸引不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尾羽颤抖着,却不敢开屏,他多想在自己的伴侣眼中看到惊艳,可他却不敢开口。】
“这是哪个混账写的?!谁?!”白究垣真的破防了,“我要宰了他!”
白究垣见寅峰气定神闲,他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寅峰的内容。
看完之后白究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不生气?”
“还好。”寅峰早就生过气了,“这太荒唐了,不像是在写我,我没有必要生气。”
白究垣一直看寅峰这个小混蛋不顺眼,这是他第一次真情实感地佩服寅峰。
都被描述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喝茶?!
这真是个神人。
其他几位部长也看向了寅峰。
寅峰轻咳两声,他抬眼看向局长:“所以呢,局长找到人了吗?”
“还没有,那个卧底藏得很深。”局长也觉得寅峰是个神人。
寅峰又喝了一口茶。
这些情报里其实有苍庸和各位部长们的互动,只不过苍庸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
白究垣跟他一起打毛衣,他写的是【他的慌乱全反映在他的针法上,混乱,无序,满是悲凉。】
现在局里的人有事没事就打毛衣。
这是一项古老的活动,对于星际居民格外有吸引力。
毕竟谁能拒绝亲手为自己做饰品呢?这成就感是金钱买不来的。
所以白究垣完全没有怀疑到苍庸身上。
不过白究垣作为监管部的部长,抓内鬼的任务落在了他头上,而行动部需要配合。
寅峰回了办公室之后特意跟苍庸聊了这件事,原本还在认真调配红茶里糖浆比例的苍庸一下子就僵直了。
不好!出大问题了!苍庸没想到特安局能这么不靠谱,他压根没有抹黑过自己的形象,虽然他也为了掩人耳目,也提交过有关自己的内容,可他给自己的形容词都太过美好了。
这不是一抓一个准吗?
寅峰看出了苍庸在想什么:“局长让我安慰你,因为你的形象被破坏得尤其严重。”
苍庸:“诶?”
“局长说,那个卧底看你性格好,没法从你的性格上抹黑你,他就抹黑你的外形。”寅峰有些想笑。
在苍庸的情报里,苍庸自己是个拥有健硕的肌肉,黝黑油亮的皮肤,笑起来呲出大白牙的“凶猛汉子”,噢,他还有浓密的汗毛,手臂上仿佛套了铁丝网,胸毛也格外显眼。
和寅峰他们的多愁善感不同,他一天到晚像肌肉长到脑子里了似的,只要遇到了困难询问他,他给的答案都是:“要不要我帮你把对方揍一顿?”
“被抹黑?”苍庸不明白。
他那不是威武霸气吗?
寅峰揉了揉苍庸的脑壳:“别担心了。”虽然在看完苍庸的情报之后大家都笑了,但以寅峰对苍庸的了解,他应该是在很认真地夸赞自己。
更想笑了,苍庸的迷之审美到底从何而来啊?
苍庸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虽然没被怀疑是好事,但苍庸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审美特别狭隘。
“你最近在特研局里注意点自己的言行。”寅峰提醒他,“现在白究垣忙着抓内鬼。”
苍庸点了点头。
当天中午,白究垣找上了正在吃饭的苍庸,把苍庸单独约出去聊了聊。
“你们部长给你看了你的情报了吗?”白究垣问他。
苍庸嗯了一声。
白究垣:“啊哈哈哈哈哈哈!”
苍庸用幽怨的眼神看向了白究垣。
白究垣:“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伸手拉过苍庸的手腕,把他的袖子推上去,然后两只胳膊凑在一起比了比。
苍庸压根没有汗毛,都快跟白究垣差不多白了。
白究垣比完之后笑得更开心了:“你压着嗓子说话试试。”
苍庸把自己的嘴巴抿了起来。
“行了,说说这些天你在做什么……杀特安局杀手的具体细节不用说。”白究垣压根没怀疑到苍庸头上,但调查还是必须做的,这是例行公事,“诶,最近你住在你部长家是吧?”
“嗯,我最近一直跟部长待在一起。”苍庸点头。
“你俩感情发展得怎么样?”白究垣有些好奇,“亲了吗?”
“没太多感情发展,我觉得部长是把我当小孩了。”苍庸还记得自己和寅峰的绯闻。
“把你当小孩也正常,你本来就是个小孩。”白究垣倒是挺能理解的,“所以你俩之间有没有什么互动?”
“互动?哦!有的!”苍庸把自己和寅峰在家里发生的那些追逐打闹说了出来。
他知道白究垣压根没聊正事,他也乐得分散白究垣的注意力。
白究垣的表情本来是吊儿郎当的,可他越听越严肃,后背都挺直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寅峰变成原形,舔了你的头发,和你蹭了鼻子?”白究垣重复确认。
“嗯,部长的鼻头湿湿的。”苍庸点头。
白究垣眼神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只不过他当着苍庸的面,什么都没说。
等询问结束,白究垣进了寅峰的办公室,把苍庸单独关在了外面。
苍庸:?
白究垣怎么还抢地盘呢?
就在苍庸焦急等待的时候,局长的特助找了过来,简单的询问情况后,就把苍庸给提溜走了。
办公室里,白究垣拍了一下寅峰的桌面:“我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什么?”寅峰不解地皱眉。
“我听苍庸说,你和他追逐打闹,你们还搂在一起翻滚,还蹭了鼻子?”白究垣感觉寅峰在耍小孩。
他是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寅峰的。
“有什么问题?”寅峰询问。
“可他说你只是把他当小孩,但是你这是对待小孩的边界感吗?”白究垣觉得自己看透了寅峰的虚伪。
不然呢,谁家养小孩不是这样?
“他是个成年人!你能注意到吗?!他不是幼崽!再怎么喜欢,你那个行为也过界了。”白究垣强调。
寅峰不这样认为,成年人和幼崽有时候不是看年龄的。
“你就不担心给对方弄出什么生理反应?”白究垣问他。
寅峰还真不怕。
“你这种没边界感的行为迟早……你干什么去?”白究垣还没说完,就见寅峰走向了门口。
寅峰推开办公室的门探头看了看,没有看到苍庸:“去找我的秘书。”
……
“局长,你想干什么啊?”苍庸被局长的特助换了身闪亮的衣服。
“请你跟我一起去接待新来的专员。”局长帮苍庸把衣服整了整,“你保持微笑就行。”苍庸的名声早就在特安局传遍了,他是最适合接待特安局专员的人。
“局长,你是不是想吓人啊?”苍庸有些愁,“可我凶不起来啊。”
“你杀人的时候也不凶。”局长可以确信,苍庸的礼貌会吓破特安局那些人的胆子。
“行了,走吧。”局长拍了拍苍庸的后背。
“我要去跟部长说一声。”寅峰还不知道苍庸去了哪儿。
“我给你部长发个消息就行了,你跟我走。”局长紧紧搂着苍庸的脖颈,不让苍庸跑,“走走走。”
苍庸被局长拽走了。
不过苍庸没想到这次新来的专员是自己的熟人。
局长向苍庸介绍:“这位是特安局二处的桃文君。”
苍庸和桃文君对视。
桃文君和姜通是苍庸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唯二两个兽人。
苍庸还记得桃文君的原形是只大白鹅。
“噢,我想起来了。”局长搂着苍庸的肩膀拍了拍,“你还是这位桃少校带回来的。”
局长等待着苍庸的反应。
他知道白究垣的毛病是江湖气太重,白究垣和苍庸的关系好,所以他默认苍庸是无罪的。
局长谁都不信。
苍庸是会假装不熟,还是摆出一副愤恨的模样?
“文君姐姐。”苍庸笑着冲桃文君挥了挥手。
“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啊。”桃文君的微笑相当标准疏离,她的兜里还装了糖。
虽然苍庸把他们的食物吃光了,但桃文君个人还是挺喜欢投喂苍庸的。
局长感觉苍庸在挣扎,他松开了苍庸,眼看苍庸就朝桃文君扑过去了,还想张开双臂给桃文君一个拥抱。
局长连忙揪住苍庸的衣领:“你干什么?!你这样也太没礼貌了。”
“可,可文君姐姐对我很好诶。”苍庸说,“那个姜通总是凶巴巴的,还不给我饭吃,只有文君姐姐会纵容我。”
那是因为你吃得太多了啊。
桃文君面色不变。
“姐,你来做什么的啊?”苍庸被抓着后脖颈,没法再往前。
“上一任专员离奇去世,只能由我来接替喽。”那些军衔高的都不肯来,最后兜兜转转,这活就落在桃文君身上了。
毕竟桃文君对苍庸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我来调查那个小领主的问题。”桃文君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放在了苍庸的手心。
苍庸琢磨了一下。
那个小领主和狰礁有关,之前的专员被狰礁的人杀了,现在换过来的桃文君也是狰礁的人,寅峰也是狰礁的人。
狰礁真可怕。
苍庸跟桃文君寒暄了一阵,直到局长的特助把苍庸带走。
那位特助看起来特别紧张:“你没注意局长的表情吗?”
“局长一直都在笑啊。”苍庸注意到了。
“那是装的,你太自来熟了。”特助说,“你以前本来就跟她有一些关系,这种时候更应该避嫌。”
“要避嫌吗?”苍庸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那如果文君姐姐来找我呢?”
特助看出了苍庸眼中的期待。
苍庸继续问:“如果文君姐姐发现了特别好吃的糖,她要分享给我呢?”
特助很无奈:“不要管她叫文君姐姐了,你该叫桃专员,或者桃少校。”
“噢……”苍庸很低落。
当天晚上,苍庸的所有反应都被报告给了局长。
“他还舍不得?”局长询问自己的特助。
“他一直很低落,直到我给他买了一大袋糖,把桃专员未来可能会送给他的糖都提前支付了。”特助摁着自己的额头,“然后他搂着我蹭了好一会儿。”
推门刚进来的寅峰:“什么?”
他是被局长叫进来安排和桃文君的合作的。
特助回头看了一眼:“寅部长,我给您的特助买了一大兜糖。”
“不是这句,我是问你最后一句。”寅峰说。
“噢,苍庸搂着我蹭了好一会儿。”
“荒唐!”寅峰大声呵斥,“你们两个都是成年人,成年人都得有边界感!”
跟在寅峰身后进来的白究垣听到这话之后恍惚了一下。
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寅峰莫名有些堵得慌,孩子喜欢亲近人当然很好,但孩子谁都亲近就不太好了。
谁都亲近,那他到底算谁的孩子?
寅峰选择性地忽略了他和苍庸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事实,他只觉得随便摸别人家的小孩,给别人家的小孩投食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相当不好。
第33章 熊天克白孔雀
寅峰在开完会之后本来打算去找苍庸的, 结果他得知苍庸去找白究垣的老婆玩去了。
“都快下班了,你不回家跟你老婆腻歪?”寅峰问白究垣。
“我今天要加班啊。”白究垣还得负责抓内鬼的事,有一大批内部人员的资料等待他去审核。
其实苍庸也在嫌疑名单里, 因为他是特安局的人送来的,这事儿白究垣不会对外人透露, 哪怕他知道寅峰已经猜到了这点。
“别担心你那位特助冲我老婆撒娇, 我老婆是很有边界感的。”白究垣摆摆手,“顶多摸个脑袋。”
寅峰想亲自去看看。
“你不准去见我老婆。”白究垣怕寅峰折腾自己,就像他准备在这次调查中给寅峰惹麻烦一样。
寅峰很无奈,他压根不打算接触青悠, 尤其在他知道青悠是狰礁的人之后。
他们对彼此的信息了解得越少越好, 不然未来一旦遭遇不测,没有顶住拷问, 不至于两边一起完蛋。
苍庸也没向青悠暴露寅峰的身份,青悠当然也没有再提过有关寅峰的话题。
不过寅峰不知道, 这次青悠和苍庸凑在一起还真是在聊寅峰。
“究垣给我发了很多消息, 他说你被寅峰……不, 他说你跟寅峰过于亲密了。”其实白究垣说的是苍庸被寅峰圈养起来了,只不过青悠觉得这话不该对一个小孩说。
“没有过于亲密, 我和部长的相处恰到好处啊。”苍庸没觉得他俩越界了, 他们只是很正常的亲密而已。
“你们碰鼻子了?”
“碰了!”
“碰额头了?”
“碰了!”
“你们搂搂抱抱了?”
苍庸相当开朗地点了点头,并且进行补充:“部长还给我舔了头发!”
青悠:“……这是相当亲密的行为。”
“是啊。”苍庸认同了, “不亲密我们也不会做啊。”他必须在亲密行为中获取安慰。
青悠看向苍庸, 他们双方对视片刻,随后青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他们的对话很顺畅,但青悠总觉得苍庸跟她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青悠沉思片刻,随后她选择用自身的经历去说服苍庸:“作为一个已婚人士, 我觉得我得劝告你。”
苍庸正经地挺直后背,跟长辈说话得有个好态度。
系统【……算了。】他已经不想提醒苍庸的年龄问题了。
“如果你与他并没有站在一起……”青悠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她不清楚寅峰的身份,也不该去问,但她有点担心苍庸走上自己的老路,“那你就不要去跟他发展亲密关系。”
苍庸听明白了,不过明白之后他又有些懵。
他知道青悠在劝他,而有个问题苍庸早就想问青悠了:“青悠阿姨,你真的喜欢部长吗?”
青悠陷入沉默,忽然,她转移了话题:“那边有卖冰淇淋的,你想吃吗?”
苍庸:“想!!”
青悠帮苍庸点了一份巨无霸,希望能堵住苍庸的嘴。
结果苍庸一边吃一边继续关心青悠的感情问题:“我总觉得白部长他有点自卑,你们孔雀是真的不喜欢白色的毛毛吗?”
青悠:……
“白部长的眼睛是紫罗兰的颜色诶!”苍庸以前琢磨过要不要把自己的头发化成白色,毕竟好多人类就吃这一口。
可后来他觉得自己的人设得协调,要和棕熊有个呼应,不能什么好就弄什么,很容易让吸引力下降的。
“我个人更喜欢五颜六色的羽毛,不过这不是我择偶的硬性标准。”青悠意识到自己必须给苍庸一个答案,“我小时候和究垣是邻居,前后脚出生,一起长大,那时候我们的绒毛还没褪去,他的尾巴就这么短一截。”
青悠用手比了大概两毫米的距离:“这么点尾巴,他还想开屏,小灰鸟崽子撅着屁股,脑袋昂得特别高。”
“我们曾经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只不过后来我搬家了,我的父母出了意外,我也……”青悠忽略了这一段,但苍庸知道青悠忽略了她加入狰礁的故事。
“重逢之后我其实特别高兴,可我不确定要不要和他确认关系,因为我个人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不想拖累他。”青悠一开始压根不知道白究垣是特研局的人。
白究垣的追求很激烈,他赶走了青悠身边所有的雄性生物,追着青悠开屏。
青悠迟迟不肯答应,也就是这一段经历让白究垣对自己的白毛开始自卑了,他怀疑是自己的羽毛不够漂亮。
“可后来我们还是谈上了恋爱,分居的青梅竹马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真浪漫啊。”青悠说到这儿,却轻轻摇了摇头,“白究垣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直到现在他都记着寅峰给自己使绊子的事,他会刻骨铭心地恨一个人,他的爱也是轰轰烈烈的。”
苍庸恍然大悟:“所以白部长相当自信地向您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特研局的人对外都有很多层假身份,青悠当时只是一颗闲子,没有被启动,所以她没有渠道去获取白究垣的身份。
可白究垣主动坦诚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无数复杂的东西被揉进了这段关系里。
“我会和他靠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他挨着我的时候是放松的,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青悠语速越来越慢。
苍庸回想了一下,确实,白究垣的家就好像一个结界,白究垣离开这个结界就是狂妄的,回到这个结界就变得温柔。
“我从没动过他的工作文件。”这样就太容易被发现了,青悠只是经常用部长爱人这个身份去执行某些任务。
可她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迟早有一天,她这把尖刀要刺进白究垣的胸膛。
“所以青悠阿姨你喜欢白部长吗?”苍庸问完这个问题,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应。
苍庸吃完了冰淇淋,抬头看向青悠,可青悠只是注视远方,风从他们的身后吹拂而来,青悠鬓角一丝长发随风飘起,它在风中灵动而自由,发丝的弧度不断变化,青色的流光随着发丝一起飘荡。
可青悠很快就把这一缕头发收拢到了耳后,那一点点的凌乱消失了。
青悠望着远方,苍庸总觉得青悠脑子里的事很多,很复杂,苍庸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当天晚上,寅峰刚玩过毛线球,恋恋不舍地把毛线球送进保险柜,就在他轻抚毛线球告别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寅峰吓了一跳。
他连忙关好保险柜,起身去开房门。
苍庸抱着枕头站在门口:“部长,我今天心情不好,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噢?这时候知道来找我了?”寅峰双手环胸,忍不住有些埋怨。
苍庸:?
部长怎么阴阳怪气的?
寅峰让开一个位置,让苍庸进来。
苍庸相当自来熟地把寅峰摆在中间的枕头扒拉到一边,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放上去,还整了整床单。
他自己直接爬上了床,把被子盖在身上躺下了。
苍庸看向寅峰,寅峰依旧维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苍庸等了一会儿,发现寅峰没有要爬上床的意思,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寅峰不为所动。
苍庸高强度持续地拍自己的床侧。
寅峰:……
算了。
寅峰爬上了床,他闻到了苍庸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是花香。
总感觉苍庸身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香味儿,有时候是花香,有时候是那种下过雨之后草地的气息。
他不知道,这是苍庸自己给自己折腾出来的。
他的修为回来了许多,就在系统期待苍庸用强悍的修为辅助自己完成任务时,苍庸只是给自己笼罩了一个全天候驱尘术,还有随机的香味。
苍庸要做一个毛茸茸,香喷喷的大棕熊。
最后就是他经手的食物都会变得加倍甜腻,他再也不用费劲地去舀糖浆和蜂蜜了。
修为改变生活,苍庸自己反正挺满意的。
他以前也没有用修为跟人打过架,只是让小院子里全年开花而已。
苍庸把今天和青悠的对话复述给了寅峰听:“青悠阿姨到底喜不喜欢白部长啊?”
“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不至于无法回答,寅峰长叹一声,“他们的相遇可能也是有人算计的。”
“狰礁的人算计的?”苍庸有些意外,“狰礁的人不是都特别特别好吗?”毕竟他们是主角的势力。
“人与人的区别是很大的。”寅峰很无奈,他搂住了苍庸,伸手拍了拍苍庸的头顶,“青悠的情况具体如何,你得问她的上级。”
“可青悠阿姨也太倒霉了。”苍庸回想起了青悠当时的表情,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么多情绪可以被糅杂在一起,而且还能被旁观者看出端倪。
苍庸记得自己父母曾经也有过复杂的痛苦,只是苍庸出生的时候这一切都结束了,他的爸爸妈妈返璞归真,再次变成了看起来有点呆的大熊。
尤其是苍庸的爸爸。
他们给苍庸讲过他们过去的故事,但他们看起来太过平静,苍庸无法理解。
而看到青悠的情绪之后,苍庸开始抵触这种复杂矛盾的感情了。
“我没法干涉青悠上级的决定,我们不在同一个军团。”寅峰很无奈,“不过你也不必替青悠担心,她的内心很强大。”
“我知道青悠阿姨很强大,起码比我强大。”苍庸对自己的心智还是有一定自知之明的,“可为什么内心强大的人总会受到更多的攻击?这没有道理啊。”
“不是强大了就会遭受更多的攻击,而是受到了攻击才强大,你弄错因果了。”寅峰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部长你呢?”苍庸真的很好奇,寅峰只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孩,他这样的孩子又是怎么成为第十军团的军团长的?又是怎么成了特研局的部长,他到底经历了多少事?
【你现在知道他是小孩了?】系统被苍庸灵活的辈分变动给弄麻了。
“我怎么了?”寅峰问他。
“部长你怎么变成部长的?”苍庸和寅峰越挤越紧。
“你应该知道,我也算一个小星系的领主。”寅峰的星系现在交给了代理人管,“其实不止一个,现在我名下有四个小星系,小星系里都有比较重要的资源星。”
苍庸微微睁大了眼睛:“部长!你真有钱!”
“哈哈,是啊,所以我晋升得格外快。”寅峰比局长的家底都厚。
“可光有钱也没用啊,部长你的名声那么差,不能是因为你有钱吧?”有钱顶多给自己弄一个闲职,可寅峰是行动部的部长。
寅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样就能敷衍过去了,可苍庸想问的绝对不是这个。
果然,苍庸直接开口:“部长,你和你爸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寅峰一脸惊诧地看向了苍庸。
【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系统心已经很累了,他不明白苍庸为什么每次都能在别人的雷点上蹦迪。
【可这个不是部长的心理阴影啊。】苍庸记得,寅峰把自己爹杀了之后的那天夜里睡得格外香甜。
【这也不是你该提的啊!】系统不存在心脏,可他莫名感到了心梗。
“你胆子很大啊。”寅峰松开了苍庸,表情变得严肃。
“所以是很严重的问题吗?”苍庸觉得寅峰是在装腔作势地吓唬他。
“你……唉。”寅峰重新躺了回去,“得寸进尺!”
苍庸等了一会儿,寅峰终于开口了:“我的父母是联姻,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我母亲死得早,她的死和我的父亲有一些关系。”寅峰长叹一声,“我与母亲的关系更紧密一些,不过根据我的观察,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正常的母子那么亲密。”
苍庸明白了:“部长你有一个很糟糕的童年?”
“可能是,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很奇怪,我一直在找出路。”寅峰语气倒是很轻松,“可我无论怎么求变,我都没法逃出那个怪圈。”
“好像有个绳子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永远没法逃出那个绳子的范围。”寅峰重新想起了那个在他记忆里几乎要失去面庞的男人,“我的父亲是个标准的贵族,有着一切你无法想象的怪异嗜好。”
寅峰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我也差点变成那副模样。”
苍庸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寅峰不是主角吗?主角表现得再凶狠,内里也该是伟光正的。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寅峰捏住了苍庸的面颊扯了扯,“更何况你家部长确实是个‘贵族’,那些旁人难以企及的东西我唾手可得,那些让你觉得诡异恶心的事,我从小看到大。”
“对我来说,那些是正常的。”寅峰说,“而且挣脱自己的成长环境是很痛苦的,沉溺其中反而更舒服。”向下沉溺是会溺死灵魂的温水,向上爬是刺骨的寒冰。
温柔的溺死要比千刀万剐舒服得多。
寅峰看向天花板,他把下巴垫在苍庸的头发上,闻着苍庸身上淡淡的味道:“后来,我家来了一位老师。”
“是狰礁的人,她当时正在被追杀,申请做家庭教师是来避难的。”寅峰轻声说,“她是一个已经步入苍老期的老太太,我很喜欢待在她身边,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又平静又温柔。”
那是寅峰第一次接触到不尖锐的,不压抑的情绪,他第一次体会到整个人都松下来的感觉。
“我的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感觉我像是第一次长出了双眼,第一次注视到这世界。”寅峰很难形容那样的感觉,他琢磨了半天才开口,“我感觉我眼前的雾散了,眼前的一切变得那么清晰,痛苦也那么清晰。”
苍庸恍然:【部长居然不是靠自己挣脱出来的。】
【你心里的主角到底是个什么超人形象啊?】系统很无奈,【是天生反骨,一有力气就把自己亲爹给杀了?】
【不是吗?】苍庸问完之后又表示,【不过我感觉有弱点的部长更可爱诶。】
“我老师是我最亲近的人,可后来她被发现了,她死了。”寅峰眼中有泪水落下,在苍庸震惊的目光中,寅峰擦了擦泪水,“我一直以为她是平和的,温柔的。可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已经苍老的灵魂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她是自尽的,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好像一下子迸发出了光芒。”
“她让我不要放纵自己沉溺,不要被吞噬。”寅峰把苍庸搂得特别紧,“那些警卫压着她,我躲在警卫身后,看着她渐渐死去。我重新被扔回了让我痛苦的环境里,但是……”
“但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对吗?”苍庸指了指寅峰的胸口。
“是啊,一开始我什么都没意识到,我依旧痛恨我的父亲,也惧怕他。”寅峰握住了苍庸指向自己胸口的手,“我母亲在老师死后来安慰了我几句,父亲什么都没做。”
寅峰和自己双亲的关系都不怎么亲近,他的父母不爱彼此,他们各有情人,各过各的。
“我的父亲是个十足十的恶人,手上人命无数,而我的母亲只是放纵,她的灵魂没有落脚点,我不确定她是否关心过我,可她确实对我比父亲对我更好。”寅峰现在已经不纠结这些了,可苍庸听了之后显然很心疼他。
苍庸蹭着寅峰的面颊,等着寅峰继续说下去。
“我感觉我的情绪被挤压到了极点,而这个时候,我所谓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寅峰说,“我压抑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爆炸,所以我对那个老东西下手了。”
“那个老东西死了,压着我的那些痛苦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寅峰说,“那天晚上我睡得很舒服,我做了个梦,梦里没有那个老东西。”
“我记得我和我的母亲擦身而过,然后我碰到了我的老师,老师牵着我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最后老师停下,让我一个人往前。”寅峰笑了笑,“所以我就一个人往前走了,走到现在。”
“部长,你很厉害。”苍庸心疼坏了。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把我们家部长整得那么惨。】苍庸对系统说。
【如果你部长没有遇到老师,没能挣脱枷锁,他可能变成第二个风小浮哦。】
【可部长什么都没有了。】苍庸认真一想,寅峰没了妈妈,那个爹从来没有存在过,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好老师,老师却在自己面前自杀了。
【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不会活得像主角一样开心。】系统提示,【他不怕孤独,他有他自己。】
【苍庸,这也是你要学会的。如果有一天你必须面对孤独,你也要开开心心,自己去喜欢自己。】系统对苍庸说,【独而不孤。】
【我不太想诶。】苍庸没有直接拒绝,【变成那样太痛苦了,我不想经历这些。】
“部长,你很厉害。”苍庸说完这句之后又补充,“你们都很厉害。”不管是寅峰还是寅峰的老师,当然,还有青悠。
他们每个人的经历单独拿出来肯定都是轰轰烈烈的,可苍庸不太喜欢这种轰轰烈烈,或者说他不希望这种轰轰烈烈发生在自己身上,苍庸不想变成让自己都看不懂的模样。
“你又在愁些什么?怎么眉头又皱起来了?”寅峰发现养孩子确实是个技术活,起码孩子的情绪他就掌控不了。
“我有点害怕变化。”苍庸攥紧了被子,“这样是不是很懦弱?”
寅峰摇了摇头:“如果你曾经过得很幸福,害怕变化是正常的,这不是懦弱,是人之常情。”
这也是个奇怪的点,苍庸的经历算不上顺风顺水,可他的性格就像是被人强行从象牙塔里揪出来的一样。
苍庸身上奇特的地方太多了。
不过苍庸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问什么都能问出来:“说起来,你昨天做梦又梦到新衣服了?”
“啊?”苍庸没想到寅峰话题转变得那么快,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嗯,昨天穿的是带点点的青色衣服,而且我昨天又长络腮胡了。”
寅峰:……
果然如此。
下次找那位兔子小姐定制其他的胡子布片,他要试试八字胡。
“好了,既然你不想变化,那就不要纠结那些复杂的问题了,睡吧。”寅峰强行帮苍庸合眼。
“部长,我有点担心明天。”苍庸想起了桃文君,觉得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又得开始忙了。
“行了,别担心了,睡吧。”寅峰又把苍庸的嘴给捂上了。
捂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察觉到苍庸的呼吸变慢了许多。
苍庸睡着了。
寅峰松开手,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苍庸不是装的。
“担心明天……”寅峰轻声呢喃,“你这么一只小耗子,什么都改变不了,担心什么呢?”
“慢慢来吧,高高兴兴地过。”寅峰重新搂紧苍庸,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寅峰就遇到麻烦了。
加班加了一夜的白究垣就要把寅峰带去审讯室。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部长!”苍庸紧紧抓着白究垣的衣服,“白部长!你这是公报私仇!”
“诶,你这话说得真难听,我和他有什么私仇?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这是局长交给我的差事,我不能让特安局的奸细跑了。”白究垣给身后不敢动的人使了个眼色,“杵在这里做什么?抓人啊。”
“我们部长今天要和特安局的桃专员讨论计划,您不能抓人!”苍庸张开双臂,挡在了寅峰面前。
“就是因为要和桃专员讨论计划,才要尽早排除寅部长的嫌疑啊,如果寅部长真的是奸细,那我们特研局不就成了笑话吗?”白究垣摆手。
你们特研局早就是笑话了,到处都是狰礁的卧底。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证据呢?!”苍庸还是不肯让开。
“前不久寅部长给局长提交了一份检讨,那个行文风格,啧啧,肉麻得呦~”白究垣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似乎想把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给摁下去,“我觉得那个检讨的风格和咱们获取的情报很像,所以得问问。”
在苍庸开口之前,寅峰打断了他:“行,我陪你们走一趟。”那些人压根不敢上来押他,寅峰走上前,那几名警卫还退后了几步。
寅峰自己进了审讯室,苍庸跟过去,可他被拦在了审讯室门口。
苍庸只能趴在门口痛哭流涕,哭着表示他们不能这么对自己的部长。
局长本来是打算进去旁观审讯的,可路过苍庸的时候被苍庸凄凄惨惨的模样给吸引了。
局长双手背在身后,疑惑地俯身看了眼苍庸。
苍庸拿着手帕擦眼泪,他的手帕都快湿透了:“我的部长!我的部长怎么这么苦命,我的部长啊……”
局长抬起头,认真听了听,没有听到审讯室里传来惨叫。
没有局长的命令,也没有谁敢对行动部的部长动刑。
可苍庸哭得那么惨……
“寅峰受不了侮辱,一头碰死了?”局长不确定地询问。
苍庸瞪了局长一眼:“你才碰死了!”
局长的特助诶了一声:“你说什么?!”
局长抬手制止自己的特助,随后又问:“那你在哭什么?”
“我们部长被带进审讯室了,审讯室是什么好地方吗?我在里面待过,那里面……呜呜呜。”苍庸再次哭出了声。
局长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出了点问题,他记得苍庸在里面吃得好住得好,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局长无法理解,干脆蹲下身和苍庸平视:“诶,你别哭了,如果你部长没问题,他很快就会出来的。”
“我部长肯定没问题!”苍庸坚定道。
“不过当时他检讨写的那些东西也确实不是他的风格。”局长说,“他说他把我当成父亲一样尊重。”
“那确实是嘛。”寅峰的父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一切仇人都可以被形容为“父亲一般”。
“他那么尊重我,我怎么没感觉呢?”局长没感受到来自寅峰的尊敬之情。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到?”苍庸换了一条手帕,继续哭。
局长和他并排坐在一起:“所以你觉得白部长抓寅峰是不讲道理?”
苍庸连连点头。
“他俩确实有过矛盾,不过我觉得这次他们矛盾爆发肯定是你的问题。”局长忽然说。
苍庸都懵了:“我?”他只是两边都混得开而已,他能有什么问题?
“你跟白部长的老婆关系很好吧,你毕竟是个男人,白究垣估计是怨恨寅峰不约束你的行为。”
局长这句话把苍庸给弄生气了:“才没有!白部长压根不在乎这个!”
“他和他老婆一直没有孩子,他们的感情本来就不怎么稳固。”局长叹了一口气。
在苍庸要说出“他们感情很好”的瞬间,他意识到了不太对劲。
局长忽然跟他聊家常做什么?他有那么关心白究垣的感情生活吗?
【局长他是不是也怀疑白部长?】苍庸问系统,他怀疑局长早就盯上了白究垣和青悠。
星际时代里选择不要孩子的兽人很多,但怀疑并不需要理由,定罪才需要。
【局长谁都不信。】系统说,【你和他说话得小心点。】
“所以我想当他们的小孩嘛。”苍庸把主体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一对恩爱的夫妻就差我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而且我觉得青悠阿姨也挺喜欢我的。”
苍庸看了一眼审讯室的门:“但我现在要跟他们恩断义绝了,他们抓了我的部长。”
“你还真是个小孩啊。”局长也没明确地表示自己有没有相信,他只是在起身之后揉了揉苍庸的头发,转身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白究垣表情诧异:“你是说你忽然很难过,然后就写了一封肉麻的检讨信?”
“你是知道的,我父母双亡。”寅峰点头,“而且我现在才三十多岁,最近我的感情起伏比较剧烈,所以用情深了一些。”
局长听到这句话,打了个冷颤。
“你感情起伏剧烈?为什么起伏剧烈?”白究垣完全不信寅峰所说。
“因为苍庸,我觉得我又能拥有一个家了。”寅峰说完之后还不忘补充,“昨晚我俩睡在一张床上,我还跟他交心了。”
“我给他讲述了我的过去,他很心疼我。”
“心疼你这种混蛋是得倒霉一辈子的!”白究垣咬牙切齿。
局长轻轻叩动桌面:“这个检讨是你自己写的,不是他人代笔?”比如苍庸。
苍庸才更像是那个感情饱满到溢出来的个体。
“是我自己写的,不过我的特助进行了一番指导,他说我太干巴巴了。”寅峰叹息,“一次用情至深就换来这样的结果,局长,我也是会心痛的。”
局长浑身刺挠,却没法扇寅峰一巴掌。
不过局长不能这么做:“行了,放人吧。”
“局长!”白究垣不想放。
“他对外的沟通记录你也都查过了,出入他家的人你也调查了,查出结果了吗?”局长问他。
白究垣摇了摇头。
“一张检讨定不了他的罪,而且这检讨只是肉麻而已,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形容词。”局长说。
如果苍庸知道局长说了什么,他一定会骄傲地表示是因为自己换了题材,得先把自己当成寅峰才能写检讨信,寅峰不会像苍庸一样,寅峰应该更酷一些,所以检讨虽然肉麻,但这是属于硬汉的肉麻。
是一种硬派的肉麻,就像凶猛的山贼冲着山老大叫“哥哥”,有哪里不太对,但仔细想想,又完全合理。
不过局长放过寅峰也不是因为他真的认为这封检讨和那些情报毫无关系,他谁都不信任,谁都怀疑。
但寅峰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白究垣不情不愿地放了寅峰,寅峰冲他笑了笑:“白部长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记仇记这么久也够了吧。”
“我没有记仇,我只是例行公事。”白究垣也扯出一个笑脸,只是笑得不怎么好看。
“这次‘例行公事’是把我抓起来,下次‘例行公事’……白部长会不会直接掏枪打爆我的脑袋?”寅峰和白究垣擦肩而过。
白究垣抓住了寅峰的肩膀,随后在局长警告一般的眼神中放手:“我倒是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是么?白部长的愿望只怕要落空了。”寅峰打开审讯室的门。
他和白究垣依旧在对持,二人的双眼仿佛都要冒出火来。
忽然,寅峰被一个什么浅棕色的玩意扑倒,翻滚两周半,咚的一声落地。
白究垣:?
局长:?
“呜呜呜!部长!部长你怎么了?!”扑倒寅峰的苍庸注意到寅峰的神情恍惚,似乎有些不清醒,他轻拍寅峰的面颊,语气焦急,“部长!部长你看看我!你还能看清吗?”
寅峰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一下,现在两眼昏花。
等他看清苍庸的时候,苍庸已经认定他受伤太重,快死了。
“部长!你怎么什么都忍着?!一点声音都不肯出?!我还以为他们不敢对你用刑……他们,他们怎么敢?!”苍庸已经用光脑通知了医疗机器人。
寅峰连忙伸手抓住苍庸的手腕:“我没事,你不用……”
“部长!您就别忍了!”苍庸颤抖着抚摸寅峰的面庞,他不敢碰寅峰的身体,怕碰到寅峰的伤口。
医疗机器人来得很快,寅峰被它们包得结结实实,四肢都动不了了。
局长和白究垣目送着寅峰被担架抬走。
“诶!回来!”局长还想追,毕竟寅峰还有工作没完成。
可有什么浅棕色的东西从局长面前路过,局长的发丝被风带得飘起。
局长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大眼睛看向身后。
苍庸已经开始和白究垣搏斗了。
“我曾经真心实意地认为是我误会你了,其实你特别好!”苍庸一边出拳一边哭泣,“你怎么能这么伤害我们部长?!你怎么可以?!”
其他警卫冲上去想要阻止苍庸,结果一一被苍庸掀翻在地。
苍庸打架没什么章法,但他力气大。
局长眼看着这混乱不堪的局面。
他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启动。
大脑启动的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苍庸简直像个战神。
三十分钟后,哭哭啼啼的苍庸被寅峰陪着,一个一个病房给自己的同僚们道歉。
白究垣受伤格外严重,在苍庸进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上次打的是我表弟,对吧?”
苍庸做了错事,在白究垣开口之后苍庸笑得格外谄媚:“您居然记得?哇!不愧是部长诶!您的记性真好。”
白究垣继续面瘫。
病床旁的青悠看了看白究垣,又看了看谄媚的苍庸,她忍不住劝:“苍庸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他只是……”
砰!白究垣把自己床头柜摆着的花砸向了苍庸,幸好苍庸躲得快。
不过他躲开了,白究垣却更窝火了。
“你还敢躲?!”白究垣气笑了,“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还真敢对我动手啊!”
苍庸藏在了寅峰的身后:“一个优秀的孩子,得有面对邪恶的勇气。”
“邪恶?!你他妈说谁是邪恶?!”白究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爬下床就要揍这个小混蛋,青悠一直拽着他。
白究垣的腿被固定了,也确实不好动:“你给我再说一遍!”
“不不不!白部长你一点都不邪恶,你可漂亮的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白色孔雀,漂亮的人都是正义的!”苍庸连忙改词。
“你过来!”白究垣咬牙切齿地瞪着苍庸。
“我,我不敢。”苍庸抓紧了寅峰的衣摆。
白究垣:“滚过来!!”
苍庸看了一眼寅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挪到白究垣面前。
白究垣看到苍庸的脸,火气更重,他的声音变得更大:“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他话还没说完,苍庸就像是被他的声浪震到似的,一下子摔到地上:“啊!!对不起!对不起!白部长呜呜呜!白部长!!”他的声音格外凄厉。
还什么都没做的白究垣:?
局长端着茶杯,从病床外探头进来瞟了一眼:“白究垣,你别太过分了啊,不准打小孩。”
白究垣:“我……你……我……呃!”
“啊!白部长!白部长晕倒了!!”
第34章 好强壮哦
“那个领主的儿子正在中央军校读书, 学的是星球环境改造,我们可以先把他扣下来。”桃文君一边跟特研局众人聊天一边走过长廊。
忽然,桃文君在长廊边的椅子上看到了抹眼泪的苍庸。
苍庸看起来很低落, 他在织毛衣,一边织毛衣一边掉眼泪, 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桃文君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寅峰:“这位是寅部长的特助吧, 这是怎么了?”这孩子之前不还高高兴兴的吗?
“啊。”苍庸也注意到了他们,他连忙起身,拿起自己身旁的纸袋,“不好意思, 让你们看到我了, 我这就走。”
另一个部长和桃文君一起叫住了苍庸。
局长也在队伍里,但他没有反应, 他对苍庸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
苍庸停下了。
桃文君走上前,苍庸往后退, 跟桃文君拉开距离。
桃文君继续上前, 苍庸继续退。
桃文君:“你躲我干什么?”
苍庸也不想躲, 他对桃文君的印象挺好的,桃文君虽然是大鹅, 但她一点都不讨人嫌。
苍庸以前遇到的那些大白鹅都喜欢叨他的尾巴毛, 桃文君不一样,桃文君可温柔了。
可苍庸不得不躲:“我收了局长特助的一袋糖, 我得躲开你, 不然我就是收糖不办事,这样不厚道。”他不能做不守信用的熊。
“你够了!”局长特助上前几步搂住了苍庸的脖颈。
这事是能往外说的吗?明明是避嫌,从苍庸嘴里一说,这事儿仿佛就变味成了局长特助拉拢苍庸去孤立桃专员。
他们是特研局, 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小团体。
“谁让你不搭理桃专员了?”特助咬牙切齿。
“可我糖都已经吃了,我……唔唔唔!”苍庸的嘴巴被捂住了。
桃文君没有说话了,她也知道局长的意思只是避嫌,可听了这么一耳朵之后她确实有一种自己被孤立了的不爽感,啧,想叨人。
和桃文君一起开口的那位部长询问:“你到底在哭什么?”
这位部长很好奇,为什么寅峰对苍庸的哭泣没什么表示?他们俩的关系不是很不一般吗?
苍庸扯开特助的手,委屈巴巴地开口:“白部长还没醒,我怕我酿成大祸。”
那位部长:“啊……”原来跟白究垣有关系啊,白究垣这玩意儿死了不是挺好的吗?
“我不明白白部长为什么还在昏迷,我,我对不起他。”苍庸继续抹眼泪。
寅峰很无奈,他刚想开口,就被局长给摁住了肩膀。
局长无声地朝寅峰摇了摇头。
白究垣已经醒了,只不过他没对外透露这个消息,他在装晕,他要让苍庸愧疚。
寅峰知道,局长也知道。
青悠觉得白究垣跟苍庸这个小孩子计较太幼稚了,可白究垣一定要在苍庸身上找回面子。
寅峰之前担心苍庸的心情受影响,他提醒白究垣,白究垣现在是有工作的,不能这么胡闹。
可局长居然放纵了白究垣。
比起找到那个瞎造谣的卧底,局长更想看苍庸被耍。
虽然苍庸总在哭,可局长却觉得苍庸没有吃过亏。
局长特别想看苍庸吃亏,看这小孩憋屈的样子。
寅峰却觉得苍庸不会吃亏,苍庸的情绪来去也挺快的,而且有时候苍庸的脑回路不可预测,到时候指不定是谁倒霉。
“啊!”苍庸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桃文君,“桃专员,你认识的人里有多少禽类啊?”大白鹅和孔雀差得有点多,但苍庸记得他们兽人世界里,有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同族圈子。
桃文君想了想:“很多,怎么了?”
“专员您认识孔雀吗?”苍庸又问。
局长眉头微皱。
“认识,认识好多个呢。”桃文君继续点头。
苍庸看了眼身边的特助,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能靠近桃文君。
“你去。”特助推了他一把。
“谢谢哥,我聊完之后就再也不搭理桃专员了。”苍庸还记得那一大兜糖。
桃文君冷笑了一声,站在她身边的特研局工作人员有些局促。
明明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为什么有一种自己在当霸凌小团体的感觉?
“桃专员,你认识的那些孔雀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苍庸掏出了随身笔记开始记录。
局长和寅峰对视一眼。
不太对劲。
真的不太对劲。
最后苍庸喜气洋洋地带着手里的笔记去了白究垣的病房。
白究垣还在昏迷,他睡着的时候特别漂亮。
苍庸瞅了好几眼,他的眼泪再次落下:“这么漂亮的白部长,就要香消玉殒了。”
青悠坐在病床边,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来。
她握着白究垣的手,白究垣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对不起,青悠阿姨,都是我的错。”苍庸接过了青悠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青悠阿姨,您不怪我吗?”
怪什么?一个一百多岁的人和一个二十多的小孩计较,青悠都觉得没脸:“你也不用太难过,如果他挺不过来,那也是他的命数。”
白究垣又捏了青悠一把。
苍庸:“……青悠阿姨,您蛮豁达的哈。”青悠不是对白究垣挺有感情的吗?
“夫妻之间总有一个是早走的,只不过白究垣这次有点出人意料而已。”青悠不管白究垣捏她手的力气越来越大。
苍庸吸溜了一下鼻子:“那,那正好。”
装晕的白究垣:?
正好?正好什么?
“青悠阿姨,我找人要了其他雄孔雀的资料,我弄清楚了他们的爱好和工作,您看有没有您喜欢的?”苍庸觉得青悠还是得早日走出痛苦。
正好青悠看起来没有多难过,白究垣的身份尴尬,和青悠也不是很合适。
“我筛选过了,他们的羽毛都是特别华丽的那种,没有白化。”苍庸把那些孔雀的照片亮给青悠看。
青悠:……这孩子还真是……强大啊。
苍庸说完之后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修士的直觉让他猛地后仰,让白究垣的拳头落了空。
“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耗子!!”白究垣气得嘴唇都在抖。
他还没死呢,就给他老婆张罗第二春了?
“白,白部长!你醒了啊。”苍庸连忙收起那些雄孔雀的照片,“我,我,我是来看你的。”他的笑容重新谄媚起来。
白究垣压根不吃这一套,他直接跳下床,追着苍庸就去了。
“啊?!啊!!”苍庸大喊着跑出去。
苍庸穿过一条条的长廊,终于找到了即将下班的寅峰,他立刻往寅峰的身后躲。
寅峰:“嗯?!”
“白,白,白部长醒了。”寅峰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冲了过来,苍庸大叫一声,拉过身侧的局长,他把局长和寅峰并在一起当盾牌,自己弯着腰躲在两人身后。
局长:?
“局长,你让开,我要把这混蛋揍一顿。”白究垣往“盾牌”的侧面走。
苍庸把两“盾牌”往侧面挪。
局长被苍庸抓着转了好几圈,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开口批评白究垣:“你够了没有,不好好在医疗室待着,乱跑什么?”
批评苍庸是没用的,苍庸只会掉眼泪。
“他!他以为我死了!给我老婆介绍其他雄鸟!”白究垣抖着手指向苍庸,“他道德败坏!他诡计多端!”
“我想弥补自己的过失。”苍庸以为白究垣快死了,死人是无法弥补的,只能在活人身上下功夫,“我也是怕青悠阿姨在失去白部长之后过于悲痛,我想让她走出来。”
白究垣一个跳跃,伸手一巴掌拍向寅峰和局长的肩膀后面,可他没能拍到苍庸的脑壳。
苍庸蹲下去了。
这家伙的闪避是点满了吗?
“好了好了。”局长搂住了白究垣的肩膀,按住了白究垣。
青悠也赶过来了:“你别跟他计较,你跟他计较,最后生气的只会是你自己。”
几个人一起安慰白究垣,伸手轻抚白究垣的胸口。
寅峰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安慰:“都说了别耍苍庸。”他还没忘记是白究垣硬要装死,看苍庸惊惶失措的样子。
所以寅峰只是默默转身,把苍庸给提溜走了。
他们和桃文君的沟通已经结束,可以下班回家了
到家之后寅峰注意到苍庸还在瑟瑟发抖:“你这么怕白究垣?”
“他,他忽然一下就诈尸了。”苍庸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开始追杀我,就像丧尸一样。”
寅峰:……
他觉得不是突然,毕竟苍庸做的事确实不厚道。
苍庸还在舒缓自己的心情。
“今天咱们点外卖吧。”寅峰说。
“不,我来!”苍庸觉得这点小事暂时还妨碍不到他。
寅峰噢了一声,可他刚想追问苍庸需不需要他打下手,苍庸就起身了。
寅峰的话被他自己咽了回去,他注意到苍庸的尾椎部分有个诡异的凸起。
嗯?
这是什么?尾巴吗?
仓鼠有尾巴吗?哦,应该是有的,只是比较短。
寅峰的手比脑子先动,轻轻戳了一下那个凸起。
苍庸:“哇啊啊啊啊!”
他迅速转身,警惕地看向寅峰。
“这是你的尾……嗯?你头上是什么?”寅峰伸手捏了捏从苍庸发间冒出来的耳朵。
苍庸僵住了。
寅峰双手都抓住了苍庸的耳朵,他觉得苍庸耳朵的手感很棒,有肉,而且毛厚。
不过这个毛没有苍庸的头发那么细软。
嗯?等等,仓鼠的耳朵有这么厚吗?不应该是薄薄的一片吗?
苍庸在发抖,抖得特别厉害。
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寅峰:“你是得了辐射病之后没有死掉,反而变异的仓鼠吗?”
苍庸连连点头。
系统:【……】不,这个世界没有这种设定。
“噢~”寅峰明白了,苍庸的原形应该是和仓鼠很接近的小东西,“我能看看你的尾巴吗?”
苍庸有些紧张,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裤子,把自己尾椎处的短尾巴给露出来了。
“我能摸一下吗?”寅峰继续问。
“摸吧。”苍庸很大方。
寅峰摸了一把,苍庸的尾巴毛很厚,而且尾巴上的毛比耳朵上要硬很多。
是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我能看看你的原形吗?”寅峰紧跟着问。
苍庸摇摇头。
“你比仓鼠更可爱吗?”
“可爱好多好多倍!”苍庸坚信棕熊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不然哪来这么多棕熊娃娃?
那就是一个大毛团。
寅峰有些期待,他得去查一查有哪些生物和仓鼠差不多大,毛发却更浓密。
苍庸把耳朵和尾巴收了回去。
寅峰的手在苍庸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抓了抓。
想把苍庸抓在手里揉搓,把他的脸都给他揉变形。
“部长,你笑得好奇怪。”苍庸往后退了一步。
“是吗?”寅峰一边在脑袋里盘算着怎么揉搓苍庸,一边承认,“我想把你捏在手里。”
苍庸捂住自己的面颊:“真,真的?可我有一点点重。”
“多重?”
“那得有好几斤了。”
“嗤,这算什么重?”不就是跟幼猫差不多大的体型吗?
“是啊,部长很厉害,什么都能做到。”苍庸脸都红了,他真的能被捧起来。
好期待。
部长好强壮哦。
好喜欢。
系统:【……算了。】
第35章 幼年唐僧
苍庸做了一场美梦, 他在梦里跟小黑猫玩完之后就回了自己家里的小院子,他坐在小花园里,隔着栅栏和孩子们一起玩。
忽然孩子们跑开了, 苍庸伸出熊爪想要挽留,可孩子们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 越跑越远。
忽然, 有一只手摁住了苍庸的掌心,苍庸定睛一看,发现栅栏外面站着寅峰。
寅峰的表情苍庸没见过,他笑得太邪魅了。
寅峰往前走一步, 忽然就穿透了栅栏。
“小熊。”寅峰喊了一声, 他伸手似乎想要给苍庸来一个壁咚。
苍庸娇羞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筒子,缓缓退到墙边。
寅峰猛地一用力, 他的手掌没能摁在墙上,整个人都埋进了棕熊的肚子里。
苍庸眨着自己的豆豆眼:“部, 部长。”
寅峰抬起头, 与苍庸对视。
他比苍庸矮了很多, 不过幸好苍庸嘴筒子长,他俩鼻子的距离还算近。
“我要把你捧起来。”寅峰说。
苍庸颇为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而寅峰一把伸向了苍庸肥硕圆润的屁股, 微一用力,就把苍庸举过了头顶。
苍庸感动得要命, 眼泪都掉下来了:“部长!你好棒!”他身下传来了寅峰爽朗的笑声, 再一抬头,他看清了城市的全貌,也看到了即将落下地平线的夕阳。
显然苍庸忘了他的部长净身高是一米九二,不是一百九十米的超高层建筑。
“嘿嘿, 嘿。”还在睡梦中的苍庸搂着身侧的寅峰笑出了声。
寅峰被他给笑醒了,然后在迷迷糊糊中,他被苍庸搂过脑袋,在面颊处亲了一口。
寅峰:?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寅峰询问苍庸做了什么梦,苍庸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梦里被寅峰给壁咚了,虽然寅峰的手没摸到墙,整个人都埋进了苍庸的肚子毛里。
“我在梦里登高望远。”苍庸说。
登高望远有那么开心吗?
寅峰不解。
“哦对了,部长,昨天下班的时候文君姐姐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她遇到麻烦了吗?”苍庸昨天在停车场碰到了桃文君,桃文君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她?她可能很失望吧。”寅峰亲眼见证了桃文君的表情从期待转变为失落。
“为什么?”苍庸不解。
因为她发现特研局并没有自卑脆弱又绝望的美丽白孔雀,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渴望亲情的猞猁。
她以为她能见证一场场爱恨情仇,结果除了看孔雀追仓鼠以外就没有任何与感情相关的元素了,一直都在聊工作。
这个工作和以往的工作是一样的,没有任何让她惊喜的地方,明明那么期待能见证一出好戏来着。
“可能是因为她发现那个领主是个特别好的人吧。”寅峰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特别好的人?”苍庸不解。
“嗯,他手下的宜居星改造得很好,而且居住区分配合理,花了大价钱在警卫系统上。”寅峰穿好衣服,“现在把人当人的领主不多了。”
兽人现在能做的工作不多,现在对于普通人来说,“工作”这个东西很像是个噱头。无论是餐厅的服务员还是寅峰曾经光顾过的娃衣店店主。
这些工作都是可以被替代的,而他们出来工作的这个行为是很“复古”的,因为严格来说,这些岗位不需要活人。
这种可被替代性让兽人的“用处”被降到最低,对于如今大部分垄断资源的领主来说,兽人是没有价值的,他们花一部分钱供着这群兽人不至于饿死,所以这些兽人就是他们的“东西”。
不是人,只是物品。
就像风小浮,对于他来说,那些兽人就是材料。
“那位领主快两百岁了,他的身份也是家族传承下来的,但他的作风和自己的先辈不同,口碑风评很不错。”
“那我们扣了那个领主的儿子,不会被针对吗?”苍庸不解。
“会,不过主要是针对特安局,我们是顺带的,只负责提供那个领主的相关信息。”特安局才是负责对抗星盗的。
“那有可能出现星际大战的场面吗?”苍庸问。
寅峰看了一眼苍庸的表情:“你很期待?”
“怎么会?这种会死人的事我才不会期待。”苍庸嘟囔。
寅峰听到他的话之后懵了一下:“为什么会死人?”
“因为……”
【别说了!!】系统打断他,【现在打仗是死不了几个人的,除非炸星球,那死的人就海了去了。】
【为什么?没有酷炫的星舰和光炮之类的东西吗?】苍庸有些懵,【难道不是拿着那种会发光的枪互相射吗?】
【不是,前线的星舰上基本没有人,攻击的也是彼此的中央设备。】系统说。
【那,那机甲呢?】
【没有,机甲虽然很酷炫,但机甲其实没有小型的星舰灵活,机甲只是个加强版的躯体,战斗方式也是太空肉搏而已。】系统解释。
苍庸:【啊……】
“你怎么忽然露出了很失望的表情?”寅峰不解,“不会死人让你觉得很失望吗?”
“也不是,我在悼念我逝去的机甲梦。”苍庸有点想落泪。
“机甲是什么?”寅峰不解。
“部长,你是星际联盟的原住民吧?”苍庸跟寅峰一起上了车。
“是啊。”寅峰不明白苍庸问这个做什么。
星际原住民不知道机甲是什么,苍庸更想哭了。
怎么又郁闷了?
寅峰有时候是真搞不懂苍庸的仓鼠脑袋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对了,局长想让你去招待那个领主的儿子。”寅峰对苍庸说。
他们名义上是把那人请到这边来的,得安排人接待……或者说监视。
局长觉得苍庸就特别适合这个工作,苍庸太会搞关系了。
而且对面态度一变,苍庸就能哭,对方总不好太为难苍庸。
“我是来做特助的,不是来陪客的。”苍庸对贵族后代有一点点阴影,他爹是好人不代表他是好人,反叛亲爹的人可不少。
“你说话真的好奇怪。”寅峰伸手揪了一下苍庸的面颊,“放心吧,那人是个古板的小老头。”
“老头?他不是年轻人吗?”
“我是说他的性格,他是个正义的书呆子,你记得看好他,别让他乱说话,免得惹来杀身之祸。”寅峰不怕苍庸在那人手上吃亏,苍庸在白究垣手上都吃不到亏,不可能在一个书呆子身上翻跟头。
苍庸一下子放松下来:“噢~小古板啊~”
寅峰:“……你知道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好嚣张吗?”
“有吗?”苍庸不觉得。
寅峰看了眼在自己兜里掏来掏去的那只手。
苍庸从寅峰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打开包装,用食指指节固定住了糖,随后用大拇指猛地一撩。
糖呈现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进了苍庸的嘴里。
苍庸:“嗯~”
寅峰叹了一口气。
“部长!我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苍庸二郎腿都快翘起来了。
寅峰:……
苍庸在他面前果然不演了。
……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绑架!”男人的两条胳膊被人架着,他的腿使劲倒腾,试图后退。
“你们特研局的人太过分了!”男人对架着自己的警卫说。
可警卫面无表情,只是把男人拖到了房门口,给男人扔进去了。
男人往前窜了几步,转身想要冲出去,可房门已经被关上了。
“喂!喂!!”男人尝试开门,可没能成功。他使劲拍门,“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们这群混蛋!”
男人努力了好一会儿,最后他颓丧地坐在了沙发上。
期间厨房里的饭菜熟了,可男人压根没心思吃饭。
终于,房门打开了,一个棕色头发的人走了进来。
男人像是灵魂忽然回了本体一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指着那个男人就开骂:“你们这群特研局的混账!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就是想用我威胁我父亲对不对?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我就算一头撞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装无辜?你这张无害的皮囊下包裹的是一副恶毒的心肠,你以为我看不出吗?”男人深吸一口气,他还想骂,结果却发现对面那人的眼泪已经掉出来了,“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
“这活我不做了。”苍庸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友善,忽然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我要换工作!”
男人:“……”他忽然抬步往外跑去,结果被外头的警卫机器人给逼回来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男人瞪向苍庸。
苍庸压根没搭理男人,他打通了局长的电话,哭着表示自己要换工作:“他,他一点都不可爱,他太会骂人了,我不干了呜呜呜。”
局长那边安抚了两句,苍庸完全不吃这一套:“可是他一直在凶我,他现在还瞪着我呢。他没有白部长那么可爱。”白部长骂人可没这么多词。
“我回去面对白部长吧。”
局长:“你白部长现在不是很想面对你。”
“你加加油好不好?”局长声音很温柔,“完成任务了给你涨薪。”
“我不是那种势利的人。”苍庸看了一眼男人,被男人凶巴巴的眼神给吓到了。
苍庸默默走到角落处蹲下:“我真的不行,他好凶啊。”
“我凶?!我有你们特研局的人凶?!”男人被苍庸的样子给气笑了,“我是被人硬生生绑到这里来的!一路上我的脑子都是不清醒的!我凶?!”
“呜呜呜,他怨气这么重,我怎么交朋友嘛。”苍庸很无助,“换个人吧。”
“好了,我要去开会了啊,我很忙的。”局长挂断了通讯。
“喂?喂?!!”苍庸重新按了下通讯,可这次局长没有接。
苍庸抱住自己的小腿,微微抬头,陷入沉思。
男人在一旁看着苍庸。
“你等等,我给我部长打电话,让我部长来接我。”苍庸安抚男人,“你先别骂我了好不好?我不干这活儿了,之后有人接手的,你去骂那个人好不好?”
苍庸刚想按下通讯,男人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等等,你叫什么?”
苍庸的反应很诡异,像个新手,如果特研局再派个人来可能就不好糊弄了。
“你想干什么?”苍庸往角落处缩了缩,“问出我的名字之后报复我吗?”
“不是,我仔细想了想,你也只是个办事的,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男人微笑,“我叫符舂,你叫什么?”
苍庸眨巴眨巴眼:“苍庸。”
“苍庸……你多大了?”符舂把他拉起来。
“二十七岁。”苍庸起身,有些局促。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符舂声音温柔了很多,他比苍庸年纪要小,可他看起来比苍庸更成熟。
“以前是做领主继承人的。”苍庸说,“但是家产被占了,所以只能出来工作。”
符舂:……
“我俩以前算同行。”苍庸拍了拍符舂的手背,“你要小心那些亲戚哦。”
符舂:“谢谢提醒,不过我不打算继承我父亲的职位,我有更远大的理想。”
“那你先怀抱理想吧,现在情况很紧急,你们一家人不一定能活得下来。”苍庸觉得怀抱理想是好事,不过狰礁这次搞了这么多事,也侧面证明了这事并不简单。
符舂继续沉默。
“你还好吗?”苍庸问他。
“还好。”符舂轻咳了一声,“我问你,在事情结束之前我都不能动吗?”
“也不是,只要符先生你跟着我就行。”苍庸记得局长的嘱托。
“我跟着你就行?出门也行?”符舂眼睛都亮了。
【他比我还不会隐藏情绪。】苍庸对系统说。
【人家家世好,人年轻,没有工作经验。】系统觉得这样也正常,【他肯定想找机会跑,你千万不能把他给放了。】
【几条航线都被封锁了,得有特研局开的证明才出得去。】苍庸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局长也不相信他能把人看好,有其他特研局的人盯着,【他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学生,除非他能搞到星舰,然后不走官方航线,随机跃迁……】
【可是宇宙那么大,他如果跃迁到星图以外的地方去了就是死路一条。】苍庸现在也摸清楚了一点世界设定。
【别放松警惕,你也知道他是个学生。】系统对年轻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热血上头了指不定做出什么荒唐事。】
【他也只比我小一点啊。】苍庸觉得他俩心性差不多。
【你一百多岁了,而且你是个只知道啃老的棕熊,他是个有远大理想的年轻人,你俩不同频。】
苍庸自闭了。
系统不管他:【总之你小心点,不要被这个小孩给套路了。】
“符舂。”苍庸把手搭在符舂的手背上,“我父母双亡了,他们是得辐射病死的。”
符舂表情郑重地向苍庸表达了哀悼。
“我的家产已经被亲戚们占了。”
“我还被人丢去了荒星,差点饿死。”苍庸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跑了,我是会被特研局打死的。”
符舂睁大双眼。
“求求你了,我不想死。”苍庸握紧了符舂的手腕,“我才刚刚稳定下来,我躲过了那些亲戚对我的追杀,我想努力生活,我不想死。”
符舂的手腕微微颤抖,他明显动摇了。
符舂不怕玩命,可他怕连累他人。
【你看,这样不就好了?】苍庸相当得意。
【你这属于道德绑架。】系统提醒他。
【可我绑架成功了。】
苍庸冲着符舂笑了笑:“你一直待在这里一定很闷吧,咱们出去转一圈。”
【那些复杂的事交给部长他们就行啦,部长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苍庸很高兴这次自己帮上了寅峰的忙。
他拉着忧心忡忡的符舂在外面转了一天,现在他属于公费玩乐,苍庸高兴得很。
可回家之后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寅峰的表情很难看。
原本苍庸脚步轻快,可看着寅峰的模样,他的步伐慢慢小了,脚步声越来越轻:“部长,怎么了?”
寅峰回头看他一眼,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跟你没关系,你洗了澡就休息吧。”
“噢。”苍庸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可很快他又转头跑到寅峰身边去了。
“部长,到底怎么了?”苍庸不太喜欢这种不可言说的危机感。
寅峰刚想张开口,苍庸就说:“我知道我解决不了问题,可,可我怕。”
“你怕什么?放心吧,这事儿牵连不到你我身上。”寅峰揉了揉苍庸的头。
苍庸没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坐在了寅峰的身边。
寅峰没法再独自沉默,他几次扭头看向苍庸。
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符舂的爸爸,也就是那位符昕敛老先生……出了点状况。”
“什么意思?”苍庸意识到寅峰的忧愁背后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
苍庸以往对这种麻烦事避之不及,可这次他没有躲。
“这些事会让你心情不好的哦。”寅峰提醒他。
“我不喜欢,所以我不想让部长一个人面对。”苍庸深吸一口气,他做好准备了。
寅峰和苍庸靠得近了些:“我们打算把符老先生转移出去,现在他被特安局盯上了,他们星系难逃一劫。”
“转移很困难吗?”苍庸不解。
“不困难,但是符老先生不愿意。”寅峰捂住自己的额头。
“为什么?”
“他怕特安局报复星系里的普通兽人。”寅峰说。
“可他们已经被特安局给盯上了,不管他跑不跑,特安局都会动手啊。”苍庸皱眉。
“他们也是这么劝的,可是行不通。”寅峰弯下腰,手肘抵在了大腿上,“都是针对,可符先生走了和没有是不一样的。”
“符先生没走,他会被抓,被牵连的人很多,但普通兽人不会受太多影响。顶多换一个领主……特安局安排的新领主。”寅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如果他跑了,联盟很有可能对那些普通兽人动手。”
“戒严,然后大肆抓捕‘星盗’,处死无数的人。”寅峰说,“所以符先生不愿意跑,他说那是他的选择,普通兽人完全没有参与。”
果然是相当复杂且麻烦的事,苍庸有些头皮发麻:“可,可他就算被抓了,之后联盟换上来一个像风家一样的领主怎么办?那普通兽人不是也没有活路了吗?”
“所以他拜托我们,如果有能力的话,请帮忙周旋,干扰一下新领主的人选,选一个靠得上的,不求有多上进,只求不是个残暴的人。”
“他连后事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苍庸震惊,“可他手底下那些狰礁的人怎么办?大家一起死?”
“他在拖延时间,安排转移自己的下属,能转移几个算几个。”寅峰重新陷入沉默。
苍庸脑子里急得要命:“那,那能不能帮他洗清罪名啊?把这个锅甩到那些坏蛋身上去,就说他其实对联盟特别忠诚。”
寅峰望着他苦笑。
苍庸明白了。
也是,如果还有办法,寅峰的表情怎么可能这么难看?
【部长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到的吗?】苍庸问系统。
【他什么都能办到的话,他在结局就不会死了。】系统说。
苍庸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想让他走,除非把普通兽人全部搬空……两个星球的兽人,怎么搬?怎么避开联盟的监视?”
他在提问,却不是在问苍庸,而是在问自己。
可苍庸听进去了:【咦?我是不是可以做到?】
【你修为不够,两个星球,几十亿的兽人,你以为你是老修行啊?】系统打断了苍庸的幻想,【你父母过来还有可能做到,你就别想了。】
【也不一定啊,你把我的修为还给我。他们不是要拖时间吗?我可以分几批。】苍庸觉得自己努努力是可以做到的。
【还不了修为。】系统这次拒绝得特别快。
【你暂时还给我,我转移了人之后你再把我的修为封起来嘛!】苍庸跟系统讨价还价。
【绝对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系统的声音格外冷硬。
苍庸不满:【可我明明有能力……】
系统居然直接打断了他:【有能力?你有什么能力?!修为?法术?有了这些就不得了了?】
苍庸被系统的声音吓了一跳,脑袋被震得嗡嗡的。
【你以为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救人?救完人之后他们都会感谢你,封你为熊神?】
苍庸:【……我没有这么想。】
【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把这当成了一场拯救!你以为这就像你交朋友,你给他们送送礼物,说两句好话,他们就都会喜欢你,你无限美化了自己的行为。】
苍庸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这么生气,他有些委屈,他只是想帮部长而已。
【你给我把眼泪憋回去。】系统还在输出。
【那么多兽人,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吗?他们会认为你的行为是一种拯救吗?】这话里夹杂了几丝电流声,系统被气得不轻,【你知不知道,救人是要承担后果的!】
【可,可部长也说了,如果不把他们转移走,联盟很可能会对他们下手。】苍庸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呢?他们又不是屠杀所有民众,哪怕他们杀了几十万人,这个数量放在几十亿的普通民众里并不算多。那些人的家,产业,都在原本的星球上,联系狰礁的又不是他们,他们不会怨吗?】
【他们不一定会死,可你转移了他们,他们就一定得从头再来。你觉得他们脑子里会不会冒出“凭什么”三个字?】
苍庸沉默。
【你要把他们转移去哪里?狰礁的地盘?他们只是普通民众,一下子变成了狰礁的人,他们不会和狰礁的人起冲突吗?】
【想要做好人,随便你。你想做大好人……你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吗?】
【你有修为,你有那个心境吗?!】
苍庸默不作声。
【用一腔热血?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你要做大善人需要的心性,跟你要杀人是差不多的!】系统说完之后发现苍庸彻底没劲了。
系统停顿片刻,声音软了一些:【等你强大了之后可以这么做,但现在不是时机。】
“你怎么了?”寅峰发现苍庸这次低落得有点厉害,“这个事与你无关,你管不了,不如不让这件事烦你的心。”
“如果我说,我可能有机会解决两个星球的人呢?”苍庸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寅峰睁大双眼。
“我……也许有一些方法能让两个星球的人都换地方。”苍庸低下头。
“怎么可能……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用不了那个方法是吗?”寅峰在疯狂地头脑风暴,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新的科技?
可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技术。
“我用不了,有人告诉我说,我没有那个心性,说我没有那个承担后果的勇气。”苍庸轻声说。
寅峰都懵了,苍庸透露出来的这一点点消息足够让寅峰的世界观崩塌。
老实讲,他对苍庸的那种能力心动了,在某一个瞬间,他居然想劝说苍庸不要管那些,他可以替苍庸担下这个罪名。
那些人就算真的有怨也只能怨自己。
苍庸听到寅峰的呼吸逐渐粗重,他抬头看了寅峰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寅峰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替你担了这个名声呢?”寅峰问苍庸。
苍庸连连摇头:“这跟部长没关系,部长你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寅峰:“……你想用这种能力,是为了帮我对吗?”
苍庸点头。
寅峰闭上眼:“那这件事与你无关。”
“为什么?”苍庸不解。
“你是为了替我分忧,不是为了那些人,你也确实承担不了后果。”寅峰摸了摸苍庸的头,“谢谢你,不过下次不要说这么危险的话了。”
“危险?”
“很危险,我知道你身上有一些秘密,你身上的秘密实在太诱人了。”寅峰发现苍庸眼中有泪水,只不过没有滑落出来。
寅峰帮苍庸擦了擦:“刚才你那番话说出来之后,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利用你,你知道吗?”
“以后谁都不要说,好好保密。”寅峰心情依旧复杂,可他这番话还是说出口了。
苍庸理所当然地回了句:“可部长你是好人啊。”
“所以你就是这么诱惑好人的?”寅峰失笑,“好处太大的话,好人也是会变坏的。”
苍庸噢了一声:“那刚才的话我收回,部长你能忘了吗?”
寅峰:……
“如果部长你对我动手,那部长你也不算好人了,你现在的工作也没法继续了。”苍庸说,“代价很大的。”
寅峰在苍庸的脑后轻轻拍了一下。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苍庸问。
“我们?”寅峰挑眉。
苍庸点头。
“我跟其他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押送符老先生的星舰出点‘意外’,让符老先生假死脱身。”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值得做。
等等,让符老先生假死?
那他现在这点修为就做得到啊。
“诶!部长!我……”苍庸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寅峰给捂住了。
【你那个力量是没法解释的。】系统也提醒他。
“你看好符舂就行。”寅峰说。
“可是部长……”
“苍庸,谢谢你,可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人。”寅峰提醒他。
苍庸是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孩子,他确实不知道某些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也没什么信仰或执念。
“你一直很信任我。”寅峰继续说,他其实也不明白苍庸为什么一直都信任他,“这件事与我有关,与你无关,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没人该代替我走,你尤其不该。”
“我舍不得部长不行吗?”苍庸不明白,“部长你对我很重要,我帮我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行吗?”
寅峰差点被“喜欢的人”给弄懵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苍庸所说的喜欢就是纯粹的喜爱,不掺杂其他情绪。
“不行。”寅峰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你现在不适合过度参与这些事。”
苍庸盯着他看。
寅峰揉了揉苍庸的脸:“谢谢你信任我。”
“可我没有帮上忙。”
寅峰想了想:“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能帮我做个夜宵吗?”
苍庸点点头。
“要好多好多肉,我喜欢吃肉。”寅峰继续说,“还要撒荆芥碎,撒很多很多。”
“好。”苍庸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谢谢你。”寅峰给了苍庸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给我做夜宵,也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一个人琢磨这些事是很伤神的。”寅峰继续说,“还有,谢谢你喜欢我,我很荣幸。”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会更喜欢你的,部长!”苍庸大声说。
“哈,那我不得幸福死。”寅峰接茬。
“像部长这么好的黑豹就算死也得幸福死!”苍庸真情实感道。
有时候苍庸说话真的蛮怪的。
寅峰哽了一下:“谢谢。”
“不客气,我去弄夜宵。”
……
符舂第二天依旧和苍庸一起出门,他们一起去见了苍庸的朋友——警察队长季晓亮。
“你今天脸色不太对啊。”季晓亮看着苍庸说,“你有心事?你这样的人都有心事了?”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苍庸不满。
季晓亮想了想:“阳光,开朗,没心没肺。”
听着不像是坏话。
季晓亮继续:“胆小得要命,有时候又喜欢挑事,挑了事又怕事。”
苍庸:……
“你被欺负了?那个白部长又欺负你了?”季晓亮问,问完他又有些不耐烦,“他到底什么毛病?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
“不是白部长找我麻烦。”苍庸觉得自己有必要帮白究垣辩解一句,“白部长最近看我不爽是有理由的。”
“他能有什么理由?!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针对你,现在他还针对你。”季晓亮始终觉得特研局只有苍庸一个好人。
苍庸低下头:“我以为白部长快死了,就琢磨着给白部长的妻子介绍新的对象。”
季晓亮和符舂都看向了苍庸。
苍庸补充:“就当着白部长的面。”
季晓亮:“啊这……”
符舂:“嘶……”
“所以我不是因为白部长才难过的。”苍庸抿唇。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发现我很多时候都帮不上忙。”苍庸说,“我一点都不厉害。”
“你要那么厉害做什么?”季晓亮不懂,“你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有大志向?”
苍庸摇头。
“那你有家要养?”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季晓亮就更不懂了:“你又不要权力金钱,也能养得活自己,你们特研局的人都挺喜欢你的,你到底图什么?”
“可我这样真的好无力!”苍庸低头咬住嘴唇。
“你能这样想很好。”符舂拍了拍苍庸的后背,“这说明你正在慢慢清醒,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季晓亮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好意思,这位符舂,你是干嘛的啊?”
苍庸介绍:“他是我监视对象,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季晓亮尬住了。
符舂冲他点了点头:“您好。”
“你好。”季晓亮瞪了苍庸一眼。
季晓亮压低声音:“你把他带来干嘛?”
“这是我的工作。”苍庸不敢和符舂对视。
“你看起来有点怕他。”
“因为我们特研局和特安局合作,在针对他父亲。”苍庸解释。
季晓亮懵了:“啊?”
“是这样的。”符舂点头认了,“现在我的父亲很危险,他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也是。”他骄傲地昂起了头。
季晓亮不敢动了。
这事儿好像很沉重的样子。
“我什么都做不了。”苍庸继续说。
季晓亮也莫名有了一种悲剧在自己眼前发生,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你能明白吗?”苍庸问他。
季晓亮点点头。
符舂拍了拍苍庸的肩膀,他已经了解苍庸了,这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没关系,这事与你无关,你只是为了生存。”
这是苍庸用来道德绑架符舂的话,现在符舂亲口说出来,苍庸良心好痛。
符舂笑着安抚苍庸:“你是个好人,如果我的死能给你带来一丝启发,我也不算白死了。”
“不要随便把这么沉重的东西压在我的身上啊。”苍庸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会陷入无尽的自责的!”
符舂笑容更大了:“你不必自责,就算你没感觉也没关系,为了自己也没什么。”
他身上仿佛有圣光闪耀。
苍庸和季晓亮不自觉地握住了彼此的手,瑟瑟发抖地注视圣光的来源。
“他绝对不能死。”苍庸说。
季晓亮呆愣愣地点头,为了自己的良心,这个人绝对不能死。
“你!”苍庸指着符舂,厉声呵斥,“不准冲我笑!”
符舂收起笑容。
“我可没忘了你昨天骂过我。”苍庸不想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