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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号后 初厘 38998 字 7天前

第31章 错号后“徐茉,我喜欢你。”

顾晟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问:“茉莉,是老陈到了吗?”

“是……”徐茉还处在恍惚中。

不敢相信远在京北的男人,此刻就在她面前。

紧跟着,徐木槿走出来,将院子大门的锁打开。

“傻了啊?不会给你老公开门。”她嗔了一眼傻乎乎的徐茉。

徐茉脑子里在计算路程。

飞机到隔壁市大概一小时,但从隔壁市开车过来至少需要七小时,春运高速路堵车,起码在路上花了半天时间。

开好门,徐木槿拉木站在原地的徐茉到旁边,低声说:“我做主叫他过来的,你不准和时琟吵架。”

“我没有……”徐茉还处在不可思议中,还来不及有其他情绪。

小姑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她开心喊道:“是小陈到了吗?赶紧进屋,外头冷。”

顾晟帮忙搬运礼品,领着陈时琟先进屋。

“你来得正是时候,小姑妈煮了夜宵,是他们的地方小吃。”顾晟惦记这口老久了。

连襟之间聊了起来,关系比姐妹俩还好。

没见姐妹俩进屋,小姑妈找出来。

她催徐茉:“你怎么回事呢?傻站干嘛,先带小陈回屋洗漱,赶了半天路,你也不嘘寒问暖两句。”

徐茉快步跟上,带着陈时琟到她住的房间。

家里有三层,小姑妈一家的卧室在三楼,徐茉姐妹俩住二楼,她分到的卧室是二楼最里面的屋子,比其他屋子小,因为不面阳,屋子比其他屋子冷了一个度。

陈时琟脱掉外套,挂在门口的架子,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身上脏,站着环顾屋内一圈,不知道该坐哪。

徐茉的屋子整洁干净,黑白灰三色,没发现任何少女心的物件,书桌一角倒是有不少书,全是初高中的课本和卷子。

“你……要不要先洗澡。”徐茉早早就洗好了,“我们地方习俗,零点前要洗漱好,干干净净守岁。”

陈时琟从行李箱拿过衣服,先去二楼的浴室洗澡。

徐茉坐在床上等,看着屋子中央的行李箱发呆。

房门敲响,小姑妈推门,探头说:“我给小陈拿了新的枕头和被褥,实在匆忙,没来得及好好准备,应该把你的卧室翻新一遍。”

“我们就住几天,不费那心思。”徐茉拿过新枕头放到她睡的那只旁边。

“茉莉,和小姑妈说实话,不开心我们叫小陈过来?”小姑妈关心问。

自从陈时琟出现,徐茉没有见到丈夫突然出现的惊喜,反而忧心忡忡。

徐茉摇头:“可能这几日我太累了,反应有些迟缓。”

小姑妈板起脸:“你大伯和你爸两个没心肝的,借口忙,从没给你爷爷守过一次夜,手术到现在全是你守大夜。”

“今晚……”

小姑妈打断说:“今晚我们一家要一块守岁,那边谁爱守谁去守,管他们这么多。”

小姑妈有原则,她只出医药费,不会在医院陪床。家里其他人推三阻四,最后落到徐茉和徐木槿身上,而徐茉又心疼徐木槿,一直守晚上,揽过最苦最累的活。

如果不是今早小姑妈到医院发了一通脾气,要求大伯和父亲一家必须派人轮流守夜,才给徐茉争取到休息时间,今晚可能徐茉要在医院过了。

“他们那点工作能忙到哪?全是借口,别被占便宜了。”小姑妈心疼说,“还没到零点,你和小陈先休息,晚点再下楼。”

徐茉躺倒在被子里,深深叹气。

门先是被敲响,再拧开。

陈时琟洗好澡,头发还湿着。

“你坐那等我。”徐茉起身,“我给你找吹风筒。”

昨晚徐木槿将吹风筒借走,估计放在房间里,徐茉得下楼问。

陈时琟听从徐茉的指挥,在书桌前坐下。

桌子是木质的老桌子,他坐起来刚好,按照徐茉身高来说,偏高了。

桌面整洁,铺了桌布,墙上还有以前贴的便利贴。

「差一名,年级第四。」

「再努力提高10分,就可以去京北找姐姐了。」

「周日多写一张地理卷子。」

……

便利贴一角用红笔打钩,表明已完成。

女孩的字秀气、漂亮。

没有励志的名人名言,和她慢吞吞的性子一样,写下一个目标,缓缓达成。

陈时琟拿出一个册子,里面是文综的错题整理,密密麻麻,但非常整齐。

“你在看什么?”徐茉拿着吹风筒进门。

陈时琟放回去:“好奇你念书时是怎样的。”

“你也念过初中、高中,也就那样。”徐茉并不觉得自己的大学之前的生活有什么好分享的,随意两句揭过。

陈时琟无视徐茉递吹风筒的动作,坐下来,也不明说,行为表明一切。

徐茉插好电,打开风,吹他胳膊:“强度和热度可以吗?”

“嗯。”陈时琟往后靠,方便她吹。

徐茉加了一点热度,将吹风筒稍微放远一些吹。

男人头发短,五分钟就能吹干。

徐茉收好吹风筒,拿回浴室门外柜子的公共区域放好,方便大家使用。

再回到房间,陈时琟已经坐在床边,手往后抻,打量整间屋子,难掩好奇。

徐茉说:“才八点,你睡两小时,晚点再下楼。”

陈时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犹豫会儿,徐茉走过去。

陈时琟嫌她太慢,一把扯过她,圈住她纤细的腰,头靠在她的肚子上。

徐茉站在他双。腿间,看似他是靠着她,实则占据主导的还是他,她被全包围,手都不知道放哪好。

“我突然出现,惹你心烦了?”他问。

徐茉:“没,你别多想。我只是……这些天太累了。”

别说开心,因为太疲倦,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的大掌抬起,摁在她后脖子,轻轻用力一扯,她跌坐在他大腿上,撞入他炙热的视线。

“不……睡觉吗?”徐茉转开视线,避开对视。

陈时琟凑近,鼻尖擦过她的侧脸,声音低低的:“你候补了回京北的票?”

徐茉阵脚乱了,眼神慌乱搜索手机在哪。

她的手机静静躺在床头柜上,屏幕亮着,实时动态查阅后没来得及关闭,程序显示六条候补失败的消息叠在一起,下面还是候补失败的短信通知。

证据确凿,没有否认的机会。

“回去陪我?”他追问,尾调轻扬,沾染些喜意。

徐茉坦白告知:“是我约你回老家过年,你已经拒掉所有邀约,如果鸽了你,显得我很没品。”

“为什么不说?”陈时琟收到她的消息时,说不失落是假的,以为她不想和他见面,敲门前内心挣扎了许久。

徐茉想法很简单:“没必要,会让你白等。”

“茉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陈时琟笑说,“芝麻大的事都会和我说,不管事情成没成。”

徐茉拉下他钳制下巴的手,说:“我也会变的,不能接受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时琟在徐茉松开他手之前握住她的手,“知道你其实有回京北找我的心,已经足够了。”

徐茉:“可我做不到你这样,又是坐飞机,又是开六小时车。”

“无所谓。”陈时琟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徐茉目前能做到最好的了。

徐茉站起身:“睡了。”

她踢掉鞋子,钻到床最里面。

陈时琟替她整理好鞋子,掀开被子和她一块儿躺好。

徐茉翻身,头抵着陈时琟的胳膊。

“对不起陈时琟,我很想说些什么,但……脑子转不过来了。”

家里的一地鸡毛令她透不过气。

“睡吧,别想了。”陈时琟侧身搂住她,“我一直在,说与不说都在。”

徐茉靠在他怀里,明明是一样的沐浴露味道,却还是觉得从他身上闻到格外的安心。

沉沉睡过去。

晚上十一点半,陈时琟轻轻拍徐茉手背,唤醒她。

“小姑妈叫了。”他在她耳边说。

徐茉坐起身,人木木的,还没缓过来。

“做梦了?”他问。

徐茉摇头。

这一觉睡得很好,或许做了梦,但她全然不

记得了。

楼下小姑妈催得紧,徐茉穿好外套,带着陈时琟下楼。

小姑妈早早准备好,说:“这份年夜饭特地给时琟留的,先吃饭。”

随即指挥徐茉:“你出门和姑爹看看,烟花准备齐全了没。”

徐茉去院子搭把手。

他们不住在县城中心,可以燃放烟火。

左邻右舍也早早出来准备,碰面便互相道新年好。

过去三年,徐茉都在京北过,没有任何年味,除夕夜安安静静,和往日一样早早睡下,电视放着春晚,只有主持人倒计时那几秒激动人心的氛围有这么一点过年的实感。

徐茉坐在院子的沙发,徐木槿贴着她坐下,远处指挥顾晟和表弟庆庆摆放烟花。

“没吵架吧?”徐木槿漫不经心问。

徐茉笑了:“我和他吵不起来。”

“没吵就好。”徐木槿担忧了一晚。

徐茉反问:“该是我问你吧,没有因为家里的事和姐夫冷战吧?”

“无所谓了,本来我们原生家庭就这样,我还能对他怎么隐瞒?”徐木槿耸耸肩,“实在无法接受,那就分开吧。他是很好的人,我会尊重他一切选择。”

徐茉看着故作无事的徐木槿,对原生家庭的厌恶更深了。

还有五分钟到零点,小姑妈和陈时琟也出来了。

倒计时两分钟,已经有人提前点燃烟花。

他们压着最后一秒才点燃。

一整条街道,每家每户都点了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在天空绽放,丝毫不输看过的烟花秀。

街道里的烟花更有人烟气,也更热闹。

忽然地,伸来一只手,将徐茉拽走。

陈时琟将她揽到身旁。

“跨年那晚,你出房车了,对吗?”陈时琟在她耳边问。

徐茉只是笑。

“我看到了。”陈时琟牵住她的手。

隔壁街道也加入烟花燃放队伍,声音更大了,说话用喊的都不一定能听清楚。

“新年快乐!”

徐茉朝声音方向看去,顾晟贴在徐木槿耳边奋力大喊,而徐木槿一头雾水,画面略显滑稽。

“新年快乐。”

这一声,在她耳畔响起。

温柔缱绻。

“什么?”徐茉起了逗陈时琟的心思,装聋没听到。

陈时琟提高音量,贴得更近了:“我说新年快乐!”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啊!”徐茉也跟着拔高音量。

“我说——”

他后面那句放低了声音,徐茉认真看他口型。

“新年快乐?”徐茉说,“你也新年快乐!”

陈时琟无奈笑了笑,小声说了句算了。

徐茉仰头去看漫天的花火,珍惜这份难得的合家欢。

爆竹声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街道安静下来之前,他们已经回房间休息。

陈时琟准备了红包了零散的钱,因为不知道徐茉家的规矩,暂时没有包。

徐茉想说他们不需要。

想起老家的规矩,结婚了就要给红包,所以今年一定要给。

“给庆庆就好了。”徐茉说,“其他小孩串门给一个五元或者十元,图喜庆,不需要给太多。”

徐茉从袋里翻找,身上只有来老家前陈时琟准备的现钱。

“我俩一个人给就好。”陈时琟快速包好红包,放到羽绒服大衣口袋。

徐茉还是和陈时琟拿的红包,在身上备几个小的红包,亲戚串门可能会带小孩来。

初一安排是一家人一块儿吃饭。

徐茉和徐木槿脸上出现或深或浅的沉重表情。

纵然再不愿意和亲生父亲同桌,初一中午一家人还是要在一张桌子上用餐。

大伯母看着两侄女带回来的侄女婿,听说一个是企业高管,一个是大学教授,对女儿说:“你也好好读书,看你木槿姐和小茉姐,得多和她们学习。”

堂妹烦死母亲动不动就喜欢在人多的场合对她说教,恹恹地扒饭,一声不吭。

大伯父笑说:“你们结婚前谈过彩礼吗?”

徐木槿:“和大伯父没关系吧。”

“你这孩子,还和大伯父置气,不懂事了啊。”大伯父给徐木槿倒酒,“我问是给你争取权利,而且你看,你小弟以后总要娶老婆,你们也得为你们父亲分担些。”

父亲怕惹妻子不满,从头到尾没插过话,事不关己的态度。

“父亲再婚后没再出钱养我们,我们也没必要替他分担。”徐茉说,“大伯父以后就不要总将我们扯在一起,鸾姨听了不开心,我们占了好处,她的孩子怎么办?”

徐木槿说不出的话,徐茉可以说。

就被当成不懂事吧,总比闷声听训好。

“好了,不要说了。”小姑妈给徐茉夹菜,提醒道,“一家人吃团圆饭,和气一些。”

徐茉感觉恶心,塞几口后放下碗筷说饱了,直接走掉。

小姑妈打圆场:“她这几天给爷爷守夜,太累了,胃口不好。”

一桌子人都看得出是不想和差不多把她们弃养的生父一家坐一起吃饭,才说那些话膈应。

毕竟是家庭聚餐,陈时琟不好立马跟着一块离席,摸出手机给徐茉编辑消息,让她在外等十分钟,他出去找她。

先收到了徐茉的信息。

她说:【高中几个同学组织了聚会,今晚估计晚点回来,午餐结束你和姐他们一起回家。】

徐茉没有骗人,高中同学攒了局,每年都有,这是她第一次参加。

高中班级氛围不错,大家关系也好,她以前不参加纯属个人原因,她没在那段时间交到特别真心的好友,那段日子对她来说太苦了,害怕考不上京北的大学,更害怕复读给家人增加负担,提心吊胆过每一天,全力以赴学好每一科。

学生时代,对她来说是身心疲倦。

对于她的到来,高中同学感到惊讶。

有人问:“茉莉,听说你考研了?”

“嗯,今年毕业。”徐茉接过老同学递过来的酒。

男生笑说:“我们这一届读研的一把手能数过来,其他人大学毕业后都成了社畜,还有人回高中任教。你呢,毕业什么打算?”

“应聘了专业对口的工作,年后去实习。”

徐茉这番话不假,今天给傅教授发了新年祝贺,他和她又聊了去工作室做学徒的事。

郁教授那边给他透底,她论文二稿也过了,三稿只需要局部修改,答辩没问题就可以顺利毕业,所以傅教授再次提出邀请。

徐茉闲赋在家这半个月,挺难捱的,摆在眼前也就这条路,干脆先去看看吧,应下了邀请。

傅教授过完年已经带团队发出去藏都,要去那边找一种修复用的纸,等他回来徐茉再正式报道。

旁边的女生问:“有对象了吗?打算结婚吗?”

徐茉还没张口,对面的男生嘁了声:“我们之中只有你结婚生孩子了,难得茉莉回老家,她大年初三办双喜,我们老同学一起去捧场。”

聊几句后开始举杯,还喝的全是度数高的。

同学聚会纯聊天喝酒,话少的徐茉跟着站起,十多杯下肚,酒量再好也感到眩晕感不断加重。

她都没来得及熟悉身边的同学,站起身敬一次酒,几个人走动,位置又变了。

学委坐到了她身边。

徐茉对学委印象不错。

她这人学东西慢,高中为了把成绩提上来,常常拿题去找学委,他也不嫌弃麻烦,耐心地给她讲解,后来还主动提出和她同桌,方便她问题。

“还以为你今年也不来了。”学委给徐茉开了新的酒。

徐茉笑:“几年前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理解。毕业之后打算回家乡发展吗?我记得你是学文学相关的专业,考教资之后再考编,也是可以的。”学委目前已经回到县城高中教书。

徐茉做不了老师一类的工作,无法同时操心一个整个班级,婉拒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文书类的工作。”

“你变了好多,上次见面还是高中毕业典礼。”学委夸赞,“越来越漂亮了。”

徐茉变了不少,没有再留笨重的刘海遮脸,比印象中好看,小家碧玉,透着邻家女孩般

的亲切和水灵。

也没有记忆中的孤僻,笑起来亲和力十足。

“你也变帅了。”徐茉客套回他。

“你今年回来没被催相亲吧?”学委自顾自说起来,“我家里催得可紧了,我们这个年纪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哪有时间处对象啊。”

徐茉拿出日常社交的那一套,点头说对啊对啊。

同学聚会,一年见一次,和气聊聊天,没必要反驳。

“明天你还要走亲戚吗?”学委突然转了话题,“你也难得回来,我请你吃饭吧。”

徐茉愣了,太……猝不及防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服务生突然推开门,“有位先生来找人,想问问徐茉女士在吗?”

大家齐齐看向徐茉。

徐茉懵懵的,指了指自己。

与此同时,陈时琟从服务生身后出来。

看到帅哥,大家眼睛都直了,好奇他和徐茉的关系。

甚至有人把K歌的音量调小。

“不是喝多了,叫我来接你?”陈时琟问。

徐茉压根没叫过,但她确实不想再呆了,默契配合,站起身:“对……对啊。”

她坐在里面,出来要经过好几个人,位置小,走动不方便。

陈时琟走过去,伸出手:“过来。”

徐茉握住陈时琟的手,往外走。

陈时琟礼貌地对坐在徐茉身旁的学委说:“不好意思,替我太太拿一下外套和包。”

一句话道明两人的关系。

学委没反应过来,还是坐在另一边的女生递过去。

副班上前问:“你结婚了啊?”

“嗯。”徐茉不愿透露太多,“下次有机会再聚,我先走了。”

“好好好,你也记得多在班群里活跃。”副班笑着他们出门。

出到走廊,陈时琟给徐茉穿好外套,将她包拿在手里。

“还能走吗?”

徐茉走得慢吞吞的,推门出到户外,冷风吹来,让本来就喝得半醉的她更昏了。

陈时琟怕她摔倒,将包挂到脖子上,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徐茉趴上去,陈时琟轻松背起她。

“开车了么?”徐茉问。

陈时琟:“怕要给醉鬼挡酒,不敢开。”

徐茉努嘴:“以为谁都是你啊,三杯懵,四杯倒,我可不会醉。”

陈时琟笑了笑,顺着她说:“好,我没你能喝。”

徐茉伏在他肩头,看到前面花坛,闹说:“我要走那。”

在她晃身体之前,陈时琟把她放下来。

站在花坛边上,她高他不少,担心她踩空,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今天……感受到我家糟糕的氛围了吧。”徐茉问。

陈时琟轻轻‘嗯’一声。

“是不是很糟糕?”徐茉有些气馁说,“你会厌恶吗?”

陈时琟:“为什么会厌恶?”

“我的原生家庭糟糕透顶,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我……也不会好到哪。”

“他们的陋习会长在我的基因里,某天你会发现我有很多毛病,会厌恶,会想逃离。”

“这样的徐茉,不好。”

徐茉松开陈时琟的手,停下来。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脖子上还挂着她的包,和他清冷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又诡异的和谐。

“能在糟糕的环境下成为一个很好的徐茉,怎会不好。”陈时琟仰着头看她,眸子里有淡淡的光,唇角勾起。

仅一句话,徐茉红了眼眶。

慌忙别开头,不想他看到。

“陈时琟你不用对我太好。”她强忍不落泪,尾音在发颤。

“茉莉……”

徐茉直接扑过去,陈时琟本能反应地抱紧她。

“昨晚……我听到你说什么了。”徐茉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哽咽。

他们靠得这么近,连呼吸节奏都能感受清晰,怎会听不到。

她是故意的。

因为……她失去了回应的决心。

陈时琟意外她会重提,以为她会糊弄到底。

他问:“嗯?我说了什么?”

徐茉几次张嘴,放缓语速:“你说……”

面对这么好的陈时琟,她做不到漠视。

很难,但她想朝他走近一步。

“你说——”

“我说——”

“徐茉,我喜欢你。”

陈时琟搂紧她,凑近,在她耳边含笑问:

“这次,听清楚了吗?”

第32章 错号后分开的三年,是他的梦魇。

陈时琟没等到答案,徐茉用力地拍他背。

“放我下来!我要下来!”她着急地催。

她从花坛上往他身上蹦,一直是悬空状态,由他拖着她的身子。

以为是不舒服,赶紧弯腰把她放到地面。

徐茉一把推开陈时琟,找到附近的垃圾桶狂吐。

陈时琟快步走去,拍着她的背,神色凝重。

徐茉吐了将近五分钟。

吐出来的全是水,准确是是刚喝下肚的酒。

胃被灼烧,疼到她直不起腰。

陈时琟到一百米外的二十四小时便民店,买来矿泉水给她清理。

徐茉漱口完之后,坐在长凳上,表情木讷,浑身无力,甚至喊不出疼。

“要不要去医院?”陈时琟不放心问。

徐茉双眼瞪大,面露惊恐,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说:“不去!不去!”

“好了,不去。”陈时琟感觉到她对医院的抵触情绪很大,她目前身体状况也不好,便不再深问。

陈时琟约了滴滴车。

这处是县城最热闹的购物中心,接单车子距离他们只有三百米。

车子很快靠停在路边。

陈时琟蹲下来,徐茉刚想说她可以自己走,他直接将她抱起来。

他带着她一起坐到车后座。

车子启动前,陈时琟说:“师傅麻烦稍微快一些,我妻子身体不舒服。”

师傅热情说:“没问题,坐好了。”

徐茉靠在陈时琟怀里,脸埋在他的大衣里,车厢内暖气太足,感觉脸颊比方才还烫了。

“我晚上要是多吃半碗饭,刚才就不会吐酒了,胃里什么都没了,才会疼。”徐茉喃喃自语。

陈时琟无奈地轻笑一声。

该怎么说她才好,每次遇到类似的事,情况稍微好转第一件事还自我复盘上了。

“胃是情绪器官,最近压力太大了。”陈时琟手搭在她胳膊上,轻轻摩挲几下,“回家睡一觉。”

徐茉申明:“我没醉哦。”

“要继续刚才你打断的话题?”陈时琟说,“你还没回答我。”

徐茉声音渐小,闭上双眼:“我醉了。”

陈时琟笑出声。

徐茉不满地用胳膊肘推搡他:“你好吵。”

“睡吧,到家叫你。”陈时琟收住笑,也不逗她了。

徐茉小睡了十几分钟,车子停在院门前睁开眼。

小姑妈听到动静,从屋内出来。

见到是徐茉脸色不太好,上前搀扶,她嘴里念叨:“你这孩子怎么一身酒气?能喝是吧?”

“小姑妈,我难受。”徐茉怕了长辈的碎碎念,虽然心里明白出于好心,但她会不停地自我反思是不是做错了。

陈时琟替徐茉说话:“同学聚会不好推酒,喝了一些。我给她熬粥暖暖胃。”

“这都什么同学啊,给女同学灌酒,不像话!”小姑妈的炮火一秒转移,责怪起不懂事的同学。

进到家门,小姑妈说:“你带她回屋,洗干净这一身酒味,我熬好粥拿上去。”

陈时琟说:“还是我来吧,不能只喝粥,再炒个菜。”

“我来我来。”小姑妈哪里舍得让姑爷动手。

徐茉凑过去,酸溜溜说:“小姑妈对你真好,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没少做家务,手都有冻疮了。”

她手有冻疮这事儿,他知道。

冬天她稍不注意保暖和及时擦护手霜,很容易复发。

陈时琟握住徐茉的手,爱惜地摸了摸。

上到二楼的小客厅,徐木槿和顾晟从房间出来。

“怎么喝成这样?”徐木槿捂了一下鼻子,也没真的嫌

弃,上前跟着陈时琟一起搀扶徐茉。

徐茉再次申明:“我没醉啊!”

徐木槿拧眉:“酒量好也别喝这么多。”

徐茉瘪嘴。

早知道在外住好了,回家全家人都会担心她是不是心情不好跑去买醉。

徐木槿不放心徐茉自己洗澡,跟着一块进浴室。

徐茉没想到都二十六岁了,还能享受姐姐照顾洗澡的待遇。

徐茉坐在凳子上,微微仰头,方便徐木槿清洗她一头长发。

“下次再生气也不能直接起身走。”徐木槿叹气,“爷爷奶奶会说小姑妈教坏我们。”

“我们要是能和颜悦色对待爸,那小姑妈是养了白眼狼。”徐茉倔强说,“反正我不认他。”

她几乎没感受过父爱,在她眼里,徐修平更像是别人的爸爸。

“那你也得为小姑妈考虑。”徐木槿立场和徐茉一致,但还是不忍心听别人说小姑妈。

徐茉闷闷不乐:“知道啦,我下次多坐十分钟。”

“皮孩儿!”徐木槿弹了她脑袋一下,颇为无奈。

徐茉说:“姐,我理解你和小姑妈,但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对我好的是你和小姑妈一家,而他们总欺负你们,我怎么能不愤怒。”

“好。”徐木槿从身后抱住徐茉,“那就保持愤怒。”

妹妹的愤怒,何尝不是在她深陷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的一种救赎呢。

拥抱来得太突然,徐茉都不敢动,委婉提醒:“你衣服要湿了。”

“换一件就好。”徐木槿松开手,打开花洒调试温度,将一头泡沫冲干净。

徐茉洗好澡,吹好头,穿上舒服的纯棉睡衣,浑身舒服,胃痛好许多,开始相信陈时琟说的,心情好转了,胃就不疼了。

徐木槿和小姑妈陪着徐茉在餐厅吃东西。

徐茉怯生生瞥她们好几眼。

“我自己能吃,等会也会洗好碗,你们先去睡吧。”

这么看着,她吃得也不安心啊。

“你姐都担心死你了,你少说两句,吃东西。”小姑妈将菜盘子推近徐茉。

徐茉抿嘴,笑了笑。

习惯了小姑妈用责骂的语气关心她们,别扭又真诚。

“茉莉啊,小陈学的是什么专业?律师?这嘴巴厉害啊。”小姑妈笑说,“你走了之后,本来上桌后没说几句话的他,阴阳怪气你爸好几次,我都想笑。”

徐茉咬住勺子,停下动作:“啊?他骂我爸了?”

“是啊!”可能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小姑妈笑得合不拢嘴,“你爷爷问他家庭情况,他说他爷爷和大伯都是当兵的,家风严谨,长辈也明事理,不会亏待你,如果出轨、弃养都是要被家法一顿打的,更不可能因为是男丁就能免罚。”

“一句话骂了你爷爷偏爱儿子,还骂了你爸没担当。”

如果有一杯酒,小姑妈恨不得喝两杯爽快一下。

徐茉意外:“他……真说了?”

“我和顾晟都被吓到了。”徐木槿顿了一下,“时琟……很敢说,我听说他以前是外交官?”

小姑妈从小在小镇长大,对外交官这类职业都是通过电视了解,听到陈时琟的职业后,第一反应是新闻里雷厉风行、锋不可当的严肃形象。

“这样啊……难怪了。”人格魅力的加持,小姑妈对二姑爷的好感又上升了不少。

徐茉不好意思说,能放出来、能被大众看到的报道,都是外交手段较为儒雅的外交官。陈时琟应该比他们通过新闻了解到的外交官还要狠厉吧。

小姑妈好奇问:“怎么转业做老师了?”

“小姑妈,人家转业是去做大学教授,没差吧。”徐木槿倒能理解。

小姑妈似懂非懂点头。

在她这儿,公务员和教师都是顶顶好的职业。

“你呢?过完年什么打算?”小姑妈问徐茉。

默默喝粥缩小存在感的徐茉还是逃不开被问职业规划。

为了不让小姑妈和姐姐操心,徐茉找了最安全的说法。

“导师介绍我到一位教授开的工作室学习,先试试。”她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小姑妈:“给教授做助理?好工作,你好好把握。”

“好!”徐茉把粥喝完,“我饱了,先回房间。”

小姑妈:“去吧,明天起早些,我们一起去给你妈扫墓。”

徐茉表情凝固,笑得有几分勉强。

“结婚了,总要带姑爷给你妈妈瞧瞧。”小姑妈一眼看出徐茉内心的抗拒。

“嗯……”徐茉不情愿应下。

并非不情愿带陈时琟去扫墓,而是十多年过去了,徐茉给母亲扫墓次数不到三次,还完全不接受母亲早逝的事实。

也不能真说出口,很少有人能理解她的行为逻辑吧。

她回到卧室,陈时琟坐在书桌前用平板处理文件。

“不是放假了么?”徐茉问。

陈时琟:“不是学校,唐复淙那边要个急件,暂时找不到人翻,就发给我了。”

华国过春节,别的国家不过,工作量并不会减少,反而因为他们年底刚放完年假,堆积的工作全都放在年初处理,他们这类对外的公司,春节都需要加班。

徐茉不打扰陈时琟,钻到被窝里玩手机。

许久未曾打开的**弹出消息。

群消息全都屏蔽了,只有私聊才会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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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的私信是学委发来的。

学委:【有点意外,没想到你结婚了,还说了些冒昧的话,抱歉。】

徐茉想了会儿,还是回复了:【大家是老同学,难得聚一起,没事。】

学委那边显示‘正在输入…’

一分钟后,他发来长段话,类似小作文。

学委:【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会给你造成困扰,如果不说,我也不知道会憋在心里多久,那就在今晚结束吧!徐茉,我曾经喜欢过你,所以我高二会邀请你和我做同桌。毕业典礼那晚我想和你告白,可惜你后半场离开了。大学后我考去了江都,一南一北,我很想联系你,又没有勇气,更怕打扰你。直到今晚再见你,我以为会是个好机会,没想到一次错过,永远错过。】

学委:【看完你就忘了吧。我只想给高中时代的自己一个交代,打扰了,真的抱歉!】

徐茉读到后面,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

第一件事截图,第二件事发给江归悦,想听听她的想法。

“告白?”

一道幽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陈时琟不知何时睡到她身后。

徐茉第一反应把手机塞到被子里,否认道:“看错了。”

“刚才坐你身边的男同学?”他问。

“不是!”

“所以他今晚坐你身边是找机会约你?”

“不是!”

陈时琟笑:“知道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徐茉在他要翻身背对她之前,坐起来将他压进被子里,“我否认了。”

“你的不是意味着是。”陈时琟躺好,漫不经心地打量她。

紧接着,他又说:“原来没有回应我,是因为接到了其他人的告白,还没做出选择。”

“我没做出选择,你能睡在这里吗?”徐茉打他肩膀一下,“不准开我玩笑。”

徐茉气不过,将床尾的被子展开,自己盖一床。

“你要怎么回复?”陈时琟问。

徐茉蹙眉:“感觉……困扰和心烦,不想回复。”

“嗯?”他对她的回答感到意外。

徐茉查看消息,江归悦已经发来十多条消息。

一半是不文明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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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只看有用的信息。

江归悦:【明明知道你困扰,那就带进棺材啊,怎么现在非要说出来。】

江归悦:【他在知道你已婚且家庭生活美满的情况下,还要私聊你说曾经暗恋过你,不知道他情商低还是见不得你好。】

江归悦:【你没有不允许他告白吧?毕业典礼找不到你,不会第二天约你出门?大学整整四年,江都和京北是两颗星球吗?距离以光年计算,一次都没找过你。毕业的四年时间里,他工作了,比你更早实现财富自由,你们老家到京北的车没通?无法联系你?】

江归悦:【还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啊,我们可不吃这套。你信不信,回头你找认识的人问问,这货肯定把你头像截掉,然后发在朋友圈,配些悲伤的文字。】

江归悦:【哎哟喂,两张聊天记录看完我气炸,脑子晕乎乎的。他不过在自我感动,你只是其中一环,你可别答应啊。】

江归悦:【问就是太有经验了,那个死渣男现在还在朋友圈发我们曾经的照片,然后配怀念过去的文。要不是前天刚写小作文怼他,大家还以为是我辜负他的深情。】

徐茉将聊天记录给陈时琟看。

“归悦的话,这是我的想法。”

陈时琟快速扫完,再看向徐茉的眼神多了些难以捉摸的光。

“你怎么……感觉不可思议的表情?”徐茉分心回复江归悦消息。

“没有,你很好。”

陈时琟勾唇,无声笑了笑。

别看徐茉温吞,反应慢半拍,对于情感,心澄明透亮,想得很清楚。

“我不要故作深情的喜欢。”

“我也不是傻子,能被一两句话唬住。”

徐茉非常坚定,她想要的是怎样的感情。

陈时琟欣慰地笑了笑:“想好怎么回复了?”

徐茉点头。

她不会怼学委,更不会说难听的话,不想再纠缠,就发了句谢谢,祝未来一切都好。

卧室灯暗下,陈时琟凑近,他们之间距离缩近。

“高中时……真没注意到他对你的感情?”他对她的曾经充满好奇。

徐茉叹气:“我那会儿连自己的情绪都要顾不过来,怎么会关注到其他人。我……一点也不喜欢初中和高中的日子,姐姐到京北读大学,我一个人在小镇生活,偶尔会遇到我爸一家,大伯又总喜欢到小姑妈家闹腾。学习很难、没遇到志趣相投的好友,感觉世界一片昏暗,只想快点逃离。生活很单调,学习、吃饭、睡觉,不顾一切想考到京北。”

对于部分人来说,高中是可贵的,遇到一群同样怀揣梦想的挚友,一起度过一段特别有趣的时光。

她不是。

“大学呢?”陈时琟有些心疼。

安静的空间里,能听到她浅浅的笑声。

“考上了理想专业和大学,能随时和姐姐见面,遇到了值得交心的归悦。”徐茉说,“像是苦了六年,收到了老天爷赐给的礼物。”

“没了?”

“没了。”

陈时琟将她扯到怀里,捏着她脸颊,晃了晃:“重说。”

徐茉躲不开,嘴硬说:“真没了。”

“大学……后悔遇到我吗?”他失落问。

以为大三和大四那两年,他们在一起那段时间也会是她认为开心的时光。

他高估了。

徐茉感受到钳制她的动作慢慢卸掉力气。

“不后悔。”

“那你呢?”

“会后悔吗?”

她问。

陈时琟笑容泛苦:“怎么会后悔。”

可能徐茉永远无法知道那两年,他有多么庆幸能在结束漫长无趣的学生时代之前,遇到了她。

就好像——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终于看到绿洲。

一切都很无趣,她除外。

在一起后,曾经枯燥的记忆模糊了,只记得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陈时琟的记忆里,他和徐茉的感情很好,毕业了之后也很好。

他第一个外派国家在澳国,那会儿他们克服时差每天都会打电话、视频。

她攒到机票钱,悄悄飞来见他。

所有好的记忆到这儿戛然而止。

她提前离开,变成了几天才联系一次,他们关系渐渐疏远。

一切开始失控。

“睡吧。”陈时琟轻吻她额头。

分开的三年,是他的梦魇。

不敢再深问,也不敢靠得太近。

害怕此刻的美梦会破碎,他又会再次失去她-

初二祭拜结束,徐木槿要回顾晟老家,徐茉他们跟着一起回京北。

初五要去陈时琟家拜年,徐茉焦虑到几近失眠。

只要想到明天一早睁开眼就要得面对一群亲戚,徐茉也不知道第几次翻身。

“茉莉,还有三小时天亮了。”陈时琟长叹一口气。

徐茉看着天花板问:“那个……明天我会见到谁?”

“奶奶,我爸和我妈,还有觅清一家。”陈时琟尽可能地说清楚情况,减少她的紧张,“大伯今年特殊原因不能回来,大伯母陪着他在外地过年。”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黑暗中的徐茉长舒了一口气。

“你爷爷……不在吗?”徐茉试探问。

陈时琟说:“老爷子半生都在战场上,身子落下许多毛病,去年过完年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了。”

“我……不该多问。”

已经二十六岁的徐茉还是做不好死亡和离别的课题,无措得像不小心闯祸的孩子。

陈时琟:“紧张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初二祭祀徐茉母亲,就察觉到她抵触情绪严重。

“睡吧,有我在。”陈时琟自嘲说,“你放心好了,明天的炮火不会对准你,应该会先对着我。”

“为什么?”徐茉好奇,处处完美的陈时琟还会被家里人训么?

陈时琟:“我辞职这件事,爸妈以为我还在走程序,没有真离职。”

“先斩后奏?”徐茉吃惊,直接坐起身。

陈时琟玩笑说:“挨揍的揍?”

徐茉躺下来,又翻了两次身,关心问:“不会真的挨揍吧?”

他都三十三岁了,还被爸妈混合双打,场面过于滑稽。

“万一呢?”陈时琟戏弄说,“明天你得多多关照我。”

徐茉:“这可一点不好笑,万一我俩都被赶出门,不能进门吃饭呢?”

“抱歉了,结婚就要和我过苦日子。”陈时琟说这句话十分认真。

徐茉明白陈时琟是为了不让她太过紧张,开玩笑逗她。

没了睡前的焦虑,很快便睡着。

睡得太晚,初五费了老大劲才爬起来。

徐茉挑选了一件经过江归悦参考,家长们比较喜欢的穿搭,将头发半扎起来,化了淡妆。

上次收到的奖金和工资,她花了一半给陈家人挑选礼物。

车子停在军区大院,徐茉紧张到想要临阵脱逃。

知道陈时琟家的情况,但真的要接触,惴惴不安。

陈时琟单手提着礼盒,一手牵着徐茉,怕她真的跑了。

给他们开门的是照顾奶奶的乔阿姨。

陈时琟领着徐茉进屋,坐在沙发上的奶奶站起身,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是徐茉吗?”奶奶伸手。

徐茉上前握住,有点紧张说:“奶奶是我,徐茉,您叫我小茉就好。”

“好啊,听小琟提起过你,终于见面了。”奶奶仔细打量徐茉,越看越满意。

陈时琟递过礼物:“奶奶,这是徐茉送您的,听说您腰不舒服,买了按摩仪给你。”

奶奶笑得眼睛快要看不到,收下后,马上要试试。

徐茉亲自教奶奶怎么使用。

楼梯口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

他厉声说:“陈时琟,你来我书房。”

徐茉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看去一眼,飞快移开,不敢停留。

恨不得原地消失。

“你陪奶奶坐会儿。”

陈时琟安抚地拍了拍徐茉的肩膀。

奶有些不满嘟囔:“在外耍威风惯了,回家对儿子也是这样。”

“不搭理他们,小茉你刚说到哪了?”奶奶问。

徐茉对着说明书,教奶奶调模式。

整个过程有些心不在焉的。

过了会儿,陈觅清一家三口到了。

陈觅清如今能缓慢走路,见到徐茉,兴奋地扑过来,喊道:“舅妈新年好!”

徐茉没忘记给她发红包。

“祝你和舅舅恩爱到老。”陈觅清亲了亲红包,美滋滋收起来。

陈觅清的父母都是忙人,和徐茉简单打过招呼后,一个人出到院子接电话,另一个人借用空房间处理工作邮件。

“舅舅呢?”陈觅清眼睛四处搜寻。

话音刚落,二楼书房门打开。

玻璃和书本声砸在地上弄出巨大声响。

陈时琟父亲怒斥道:“你有本事,我们给你安排好的路全是害你,你妈安排的相亲对象你一个瞧不上,工作到婚姻大事全自己做主,既然如此,没必要再问我的意见,滚出去。”

所有人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怒骂声中,陈时琟出现在楼梯口。

他黑着脸走过来,牵过徐茉,径直朝大门走去。

第33章 错号后送他婚戒。

直到车子驶出军区大院,徐茉还处在状况外。

这就……走了?一口热饭都没吃上。

她也没来得及正式拜访陈时琟的父母。

回想听到的话,他结婚没和爸妈说?那他父母会怎么想他俩,不会留下坏印象吧?

徐茉脑子里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们……去哪?”徐茉小心翼翼问。

陈时琟情绪稳定,几乎没遇到他像现在这么生气,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时琟手机响起,他戴上蓝牙耳机,听完对方的长篇大论,淡声说:“半小时内到公司,你稍等。”

将蓝牙耳机放到凹槽,他重新调导航。

目的地是一座办公大厦。

“临时有事,我得回公司处理。等会儿有人来接你,你先去吃些东西,我晚点过去。”他又补充了句,“如果太晚我赶不过去,我再让人送你回家。”

一句不提回家吃团圆饭。

“嗯。”徐茉乖乖坐好。

期间,悄悄偷瞄陈时琟几次,他下颔线紧绷着,周身气场比往日更阴冷,心事沉重。

思来想去,还是不问了,给他一些个人空间。

车子抵达京北最繁华的CBD地下停车场,3号电梯大厅,唐复淙早早便等着了。

靠边临时停车,他阔步走来,替徐茉开门,对主驾驶的陈时琟说:“剩下的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先带她过去。”

陈时琟瞄一眼时间:“她没吃晚饭。”

“放心好了,你先忙。”唐复淙关好门。

车子继续往前开。

徐茉愣住,“他……也没用晚餐。”

“事发突然,有个客户他得见,等会他也会过去。”唐复淙叫过徐茉,“先上车吧。”

去私人会所的途中,徐茉从唐复淙那了解到陈时琟是去处理一个合同,说简单,但客户难缠,总之得花上一些时间斡旋。

“其实……今天我们要去他家吃团圆饭,出了意外。”徐茉此刻有些无措。

微信里,陈觅清发来消息问她情况。

徐茉回复她没事,改日再聊。

唐复淙笑了声:“迟早有这么一天,老陈也不行啊,任何事情都能干净利落处理,唯独面对他家的一些长辈,特别是他爸,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他们……父子关系不好吗?”徐茉问。

唐复淙看了眼忧心忡忡的徐茉,猜到陈时琟没有和她说家里的任何事。

“他从小和爷爷奶奶长大,爸妈因为工作常年在各省奔波,春节和中秋才会回来一次。他家四代从政,还有红色背景,家里人对他要求严苛,未来的职业规划就一个,必须从政,其他没得谈。”

他悄悄观察徐茉的表情,斟酌用词。

“他辞去前程大好的外交官,在他家可以说犯了‘死刑’。”

徐茉愣了,隐约能猜到严重性,没想到这么严重。

唐复淙还在说:“他们家这一辈,他堂哥和堂姐都从政,所以他成了众矢之的。严重性我说不准,第一次接触像他家这样思想还在改革开放前的。”

徐茉低着头,感受着指尖温度一点一点流失。

忽然之间,她也陷入了迷茫。

“他会处理好,你别想太多。”唐复淙笑说,“你等会玩开心些,都是认识的好友,不用觉得不自在。”

“好,谢谢你。”徐茉扯出一抹淡笑。

说是会所,不如说是一家私人四合院,风格古朴,装修典雅。

走至天井,还能听到假山流水声,放眼看去,能从不同的窗景窥见不同的风景,内里的装修更偏江南水乡,如诗如画,别具一格。

“宅子主人回港都老家过年了,他们那边规矩多,估计元宵之后才能回来。”唐复淙领着徐茉穿过回廊,进到会客厅。

里面只有五个人,能凑一桌麻将。

而且已经打起来了。

徐茉只认识其中一人——

郁教授的儿子,郁闻晏。

“来了?”郁闻晏抬头看他们一眼,和身边的女人说,“打这个,凑七小对。”

“算了,我没这个运气。”宣芋果断将幺鸡丢出去,“我会打,你少出主意,观牌不语。”

“陈时琟家的?”坐在郁闻晏对面的男人吊儿郎当的,特地转身看徐茉,“把季珩给替了,不允许他们打夫妻局,连续两局给他老婆点炮了,专门坑我钱。”

“他们打的也是夫妻局。”季珩指的是郁闻晏和宣芋。

周劲作为全场唯二的单身狗,为自己发声:“他俩起码有良心,不像你俩上下家,明摆着出老千赚我的血汗钱。”

“她还没用晚餐,你先让人家填饱肚子。”唐复淙拍了拍周劲的肩膀,“坚持。”

郁闻晏也站出来帮说话:“我都没说什么,你意见真多。”

“你们一直在赢钱,当然没意见。”周劲急红了眼。

季珩老婆奴一个,不停地给陈写宁喂牌。而陈写宁又是姐奴一个,不停地给宣芋喂牌,全场只有他吃亏的份。

徐茉感觉目前的牌局不妙,她作为菜鸡,还常遇到小概率倒霉事件,还是不去蹚浑水了。

她跟着唐复淙到侧厅用晚餐。

徐茉食欲一般,餐桌上没有其他人,她慢悠悠地吃着。

唐复淙坐会儿又起身接电话,处理手里堆积的工作。

半小时后,郁闻晏进来。

她对唐复淙说:“你去把季珩给替了,再打两圈,周劲要报警季珩和陈写宁夫妻俩诈骗他了。”

“再等会儿,最后一个工作。”唐复淙笑了,“去年他公司新游戏上市,赚得盆满钵满,别心疼他那两个臭钱。”

郁闻晏注意到徐茉听他俩说话,谁说,她看向谁,夹在中间左右摆头,有点傻乎乎的。

他只是来传话,本该说完就走,犹豫一下,坐到徐茉身旁的位置。

“晏哥,你要再吃一些吗?”徐茉主动起身,“我给你拿新碗筷。”

“不用,你坐下吃。”郁闻晏先和她扯了些家常话。

而话题最大的受害者——郁教授。

聊了会儿,郁闻晏问:“今天听说你和老陈回他家聚餐?”

徐茉停下筷子,明白过来这才是郁闻晏搭话的主要原因。

“嗯……但闹得不太愉快。”她干巴巴地笑了笑。

郁闻晏:“猜到了,本来今晚约他出门聚会,他拒绝了,后面又让老唐带你过来,肯定是被他爸扫地出门。”

“你……都知道啊。”徐茉笑得更尴尬了。

唐复淙正好回到座位上,也听到了他们聊天的内容,感慨道:“老陈他们家那点儿事,也不是秘密了。”

“少八卦,赶紧吃。”郁闻晏催促。

唐复淙也不是很饿,拿上一盘猪肉脯,往娱乐厅走去,幸灾乐祸说:“行行行,我去给我们小周总救场。”

餐厅只剩下徐茉和郁闻晏两人。

好在她和对方熟,在郁教授家见过几次,也一块儿吃过饭,并没有觉得不自在。

“没有不开心吧?”郁闻晏问。

对于徐茉来说,郁闻晏更像是大哥哥,没有太拘谨,她坦诚说:“有……这么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不敢追他问太紧。”

听到这番话,郁闻晏淡然一笑:“绕了一大圈,我也说实话。不了解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别因为家里的事和他生气,他……挺不容易的。”

“算了,我和陈时琟是政敌,对他我夸不起来。“郁闻晏换上吐槽的语气,“当初他和家里置气,主动申请外派吕圣利尼亚,但他二次感染后身体刚恢复,组织权衡之后没通过他的申请,才保住了我想去的地方。不到一年,他又重新打了申请,部里都说我俩神经病,争去最苦最累的地方吹风吃沙。”

“我看他不顺眼,同是新人又和我差不多年纪,都在一个单位混,这叫竞争者,当然不可能和他成为交心好友。”

“但他一点也不跟我着急,也不计较我给他使绊子,还帮了我挺多的,行了不少方便。我以为他是真心要和我交友,转而问我爸收研究生的情况,我才知道想给你刷好感度,想让我爸多照顾你。”

徐茉本来脸上挂着笑,听到后面,笑容逐渐消失,只感觉舌根苦涩,吊着嗓子,沉重到无法开口说话。

郁闻晏好像想到什么,轻笑说:“还托我给我爸带话,说你不容易,一个人努力了这么久,性子比较温和,但不笨,多些耐心教就好。”

“晏哥,你……怎么和我说这些啊?”徐茉低着头,用勺子搅拌碗里的粥。

郁闻晏:“怕他又要成孤家寡人吧。”

徐茉笑笑。

“两年前的一次撤侨,他争做许多危险的事,甚至为了掩护我中了枪,我还以为他是想干出点漂亮的政绩,才事事争风头。”郁闻晏无奈地嗤笑一声,“才知道他没什么求生想法,应该从打申请去吕圣利尼亚前就做好了决定。”

郁闻晏除了和宣芋卖过惨,当年的那次撤侨,他对外从不说他经历怎样的人间炼狱,有多苦多累。

那会儿有个人比他更煎熬。

如果不是责任压在肩上,要求他们必须坚决完成任务,陈时琟可能真的会葬身在那场战乱中。

徐茉看着郁闻晏,笑不出来了,眼尾泛红,鼻子发酸,呼吸艰难。

“有些私心吧。”

“希望你不要再轻易和他分开,吃了这么多苦,也该尝到一些甜头了。”

郁闻晏听说他们结婚后,一直想找机会说来着,只是眼下的节点不凑巧,碰上陈时琟和家里正面对刚,又担心这番话被徐茉误会成别有用心。

“谢谢你。”徐茉喝了口粥,感觉索然无味。

外面大堂交谈声大起来,听动静,是陈时琟到了。

“别让他知道我和你说这些。”郁闻晏说,“他这人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你多体谅。”

陈时琟不同他,心思太深,藏了太多事。

徐茉还没说好,陈时琟进到餐厅。

“茉莉你客气了,改天叫上其他人到我家吃饭。”郁闻晏胡扯两句客套话,然后美美隐身。

经过陈时琟,郁闻晏步伐加快,差点撞上从卫生间出来的宣芋。

宣芋好奇问:“怎么了?”

“做了拿手的事。”郁闻晏故意卖关子。

宣芋疑惑地盯着郁闻晏瞧,没从他脸上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问:“拿手?你还有拿手的事?什么事?”

靠在门沿,同样来看戏的唐复淙嗤笑说:“还有什么拿手活,卖惨啊。”

宣芋看郁闻晏的眼神都变了:“你没乱说什么吧?”

卖惨这事……郁闻晏确实在行。

“放心好了,你老公我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毕竟陈时琟已经投身教书事业,也不是我的竞争对手,我肯定要盼着他好。”郁闻晏搂过宣芋的肩膀,带着她回娱乐厅,“怎么也算是你半个同行,以后读博回来可能还是同事,维系一下关系。”

唐复淙听了都不知该如何笑,才能表达他此刻无语的心情。

偏偏宣芋吃这套,还笑说:“明天你单位不是有聚会么?昨天小清和我聊到抽奖,说谁能中购物卡,那一定可以遇到正缘。你中奖的前一年是小清,去年是陈时琟。”

“这样啊。”郁闻晏欠揍问,“老唐,要不要今年我把名额转给你,你来试试。”

“你就不要出来招恨了。”唐复淙白眼都要翻到天上。

这货自从持证上岗后,行为举止非常欠揍。

周劲也跟着凑热闹:“是啊,看看时琟哥,人家证都领了,也没你嘚瑟。”

郁闻晏:“我的证含爱量比较高。”

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翘到天上。

“不聊了,打牌。”周劲后悔参加夫妻局,早知道今年带女伴了,独留唐复淙做孤家寡人-

陈时琟坐下来后,拿过徐茉装菜的碗,夹了远处的菜。

“多吃一些。”他叮嘱。

徐茉的注意力都放在屋外,想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奈何隔音太好,什么都没听到。

“徐茉,回神。”陈时琟碰了一下徐茉的胳膊。

徐茉:“哦……好的。”

和郁闻晏闲聊时,她不知不觉喝了两碗粥,肚子差不多饱了,看着一盘子的菜,犯难。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吃。”徐茉将碗推向陈时琟。

陈时琟观察徐茉的表情,抱歉说:“今晚扰乱了你的兴致,不好意思。”

“干嘛和我道歉。”徐茉心里直发酸,“又不是缺那口饭,这里的菜也很丰盛!”

她打断话题:“不说了,吃吧。”

晚餐用完,娱乐厅那边的周劲闹着要唐复淙下桌,受不了他的烂牌技。

空出的位置由徐茉顶上。

徐茉汗颜,坐下后惴惴不安。

在丢骰子间隙,她贴到陈时琟耳边说:“我不能打啊……小概率倒霉事件会让我输牌的。”

陈时琟跟着徐茉曾经遇到不少小概率事件。

例如有一段时间,他们去买奶茶,都会遇上茶底用完,然后他们要多等上二十分钟。

还有一家很好吃的路边摊,只要徐茉想吃,必定不开门,或者下午过去买,上午已经卖完收摊了。

奇奇怪怪的小概率事件,全让她遇到了。

“没事。”

过去三年,陈时琟已经忘了曾经遇上是怎样的感觉。

徐茉走不掉,只能开始抓牌。

三局后,陈时琟对徐茉所说的小概率倒霉事件有了较深的感触。

例如牌面适合做成碰碰胡,凑到了二万和八万的对子,久久等不到碰的机会,推了一番,也没有人的牌面需要这两张牌,应该很快出现才对。

直到结束对局。

周劲牌面是七小对,手里也有二万和八万的对子。

再有,三张红中,就等着杠,牌快摸到底也没有人出红中,后来将后面的牌全部摸一遍,红中在最后一个。

五局过后,徐茉看着箱子里快清底的筹码,说:“陈时琟,我不打了,要亏死了。”

还不知道他们的基础数打多少,如果有三位数,刚才输掉的就是几千元。

陈时琟这些好友非富即贵,打的基础数应该更高。

“陈嫂,你放心玩好了,陈哥这点钱还是有的。”周劲乐呵呵说。

自从徐茉上桌之后,他连赢两局,打破了宣芋和陈写宁两姐妹垄断的局面,别提多开心,搓麻将都卖力了。

唐复淙围在一旁看牌,给看乐了,徐茉的手气……真的臭啊。

徐茉愧疚地对陈时琟说:“你来吧,我看着。”

“老陈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没和你媳妇交底啊,这才打了几圈就怕你亏得底裤都没了。”郁闻晏开玩笑问。

陈时琟说:“回头把工资卡给你。”

“工资卡哪够啊,分红进哪张卡,就把哪张卡给陈嫂。”周劲替徐茉说话,“那钱可多了,去年你投我的游戏,给你赚了不少吧。”

陈时琟笑而不语,让徐茉放宽心再打两圈。

徐茉只好继续给大家看看,一个人能遇到多少小概率

事件,赢家只有一种姿态,但输家能输得千姿百态。

打完第十圈,他们看徐茉的眼神多了种……崇拜,让他们见识到麻将能有这么多乌龙。

徐茉不敢再自己决定出什么牌,几次想问问陈时琟的意见,偷瞄到他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地落在对面两对夫妻身上。

对比他们,他俩之间的夫妻氛围淡许多。

徐茉不再问,按照自己的本意打。

下场只有一个——输得很彻底。

箱子里一个筹码都没了。

“时间差不多了,不打了。”陈时琟担心再搓两圈,徐茉真的会哭。

周劲见好就收,今天能和两姐妹打成平手,他已经很满足了。

大家都得到自己想要的,徐茉郁闷了,看着手掌发呆。

手气真能臭成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一只大掌握住她悬空的手。

“走吧。”陈时琟牵着徐茉出门。

徐茉坐上车,长叹一口气。

“不尽兴?”陈时琟问。

今晚临时应约,是想带她转换心情,怕弄巧成拙。

徐茉摇头,双手在空中翻了几次,夸张语气说:“让我再次见识到,哇——我手气真臭。”

陈时琟笑了。

换了谁,连输十三局,可能已经气哭了,只有徐茉还能傻乐呵,关注点还偏了。

徐茉耸肩:“笑吧。”

她无所谓地拿出手机冲浪。

回家途中,徐茉闹着肚子不舒服,要去附近商场。

车子停靠在路边停车位,徐茉打开车门就跑,没等陈时琟问她要不要陪。

商场还有十多分钟关门,陈时琟不放心地给徐茉拨去电话,全都被她挂掉。

徐茉微信留言:【你再等等。】

陈时琟关心问:【吃坏肚子了?】

徐茉:【是的是的,快好了!】

商场灯黑掉前,徐茉从商场里小跑出来。

这次没有意外,顺利抵达万宁小区。

进到家门,徐茉正想叫住陈时琟,一通电话打断。

他到阳台接起。

应该是家里来电,聊到后面语气变得僵硬。

徐茉抱着绣球坐在客厅沙发,时刻关注外面的情况。

电话挂断,情绪稳定如陈时琟,难掩怒气。

本以为经过今晚的好友聚餐,他的心情会好一些。

一通电话,全部回到原点。

徐茉怕惹他不开心,不知该说些什么。

“洗漱好了?”陈时琟收好手机问。

徐茉起身:“没……你看绣球,它会拜拜了。”

“绣球,给你爹表演一个。”

她将绣球举到半空。

绣球的腿太短,压根合不起来,一动不动,任由徐茉折腾。

“小笨,快拜拜。”徐茉哄着绣球。

小猫左看看右看看,听不懂什么意思。

陈时琟被眼前滑稽的场面逗到,轻笑一声。

徐茉放下猫,眨巴眼睛盯着陈时琟,确定没听错。

“笑了?”她问。

陈时琟这才真的笑了:“嗯,不能浪费你的好心。”

徐茉:“我……很刻意吗?”

“很自然,谢谢这位小姐。”

反倒成他给她捧哏。

“今天的事,抱歉。”陈时琟自责说,“爸妈对你没有任何意见,是我的问题,辞职这件事令他们不开心,所以才迁怒其他。”

徐茉看着眼前的男人,感到心酸。

她不开心,他就千方百计哄着。

轮到他不开心,她想为他做些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他哄着她。

“我理解,你不需要特地和我解释。”徐茉手放在兜里,“你已经……不开心了,不用特地腾出心思来哄我。”

“过来。”

陈时琟站在房间门口。

徐茉碎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怎么都比你年长,应该哄着你。”陈时琟说,“妈给我打了电话,想改天再约你吃饭,能赏脸吗?”

徐茉问:“你想去吗?我听你的。”

不清楚陈时琟和父母之间的矛盾,她只明白一个事实——永远站在他这边。

陈时琟还是想带她和家人吃顿饭,不想因为他的原因,她产生他家人不喜欢她的误会。

“那就改天。”

“陈时琟,我不擅长逗人开心,可能也做得不好。”徐茉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紧,手心都快出汗了。

“如果……我送你一件礼物,可不可以,忘掉今天的不愉快。”

她哄人的话,说得笨拙,但可爱。

“我——考虑?”他轻慢地笑了声。

徐茉手从兜里拿出来,放到他面前,缓缓展开。

一对戒指静静地躺在她掌心,素白圈流转着星芒般的碎光,熠熠生辉。

是婚戒。

“这是我刚去商场临时买的,我的预算有限,虽然不是最贵最精美的,但……也挺好看的。”徐茉嘴笨,张张合合好几次,“你总看晏哥他们两对夫妻,我也看了几次,没看出什么,只发现我们还没买对戒。”

陈时琟迟迟没有动作,徐茉心想是不是不该自作多情买啊。

她跟着看了半天,真不知道陈时琟在看什么,也就看出他们少了婚戒。

她想再次张口解释,脸被温厚的大掌捧住。

他的吻落下。

第34章 错号后弄得到处都是。

徐茉重心不稳,后退几步,陈时琟急不可耐地揽过她纤细的腰身,往前带。

他们步伐凌乱,她踩到他几次,好不容易站稳,他反手拧开房间门。

进门到关门,几乎是瞬间发生。

霎那间,周身暗下。

他们瞧不见对方的表情,凭借感觉触摸对方。

隔着门板,她还能听到绣球在门口徘徊的动静。

喘息不过片刻,剥夺呼吸的吻再次落下。

经过柜子,她手中的戒指被他接管,放置在安全区域。

屋内暖气充足,热烈的拥吻弄出一层薄汗。

热气闷得难受。

她将他微微推开。

他快她一步松开手,她倒入柔软的被褥。

男人俯身而来,吻从耳垂,蔓延至锁骨窝,留下一片暧昧的痕迹。

他抵着她的额头,每喘气一次,胸膛相贴,能听清心脏跳动的节拍。

咚咚咚——

穿透她的心脏,紧紧攥住,她的血液为他而沸腾。

今日她穿的是毛呢长裙,下面已经空了。

他贴得很紧。

隔着微薄的料子,清晰感受彼此的温度。

徐茉脸爆红,庆幸此刻屋内昏暗,看不见她的反应。

三年过去,他们对彼此的身体熟悉又陌生。

像她记忆中的那样,衣衫解开,他两指轻轻一合,胸口束缚的感觉消失。

湿热的含吻频频落下。

他舔。/舐着上次的伤口,徐茉十指插到他的发中。

小腹凹下、再凹下。

反应强烈。

“还疼吗?”他的嗓音低哑。

肯定不疼了,但她怎会好意思回应。

前面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裂开。

她已经苦恼明天还能不能好好穿衣服了。

徐茉心想,男人的XP真的很奇怪……

他忽然抽离,手抓住后领,轻轻一提,脱掉上衣,垫在她身下。

动作娴熟,和做了上百次一样。

“家里的用完了,就弄一次。”陈时琟吻着她耳廓。

徐茉侧头,讶异地强调重点:“用完了?”

他常备那种东西在家里吗?

备着能理解,为什么用完了?他还能和谁用?

她傻愣住。

陈时琟捏着她下巴又亲了一次,笑说:“宝宝,我也会有生理需求。”

预判到她会挣扎,他死死扣住她的腰身。

他边吻边说:“想你时就用。”

徐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浑身。/热了。

钳制她下巴的大掌往上摸,拇指摩挲脸颊。

他笑说:“脸红了?”

徐茉不接话。

“很排斥我用吗?”陈时琟问,“但不用,会弄得到处都是。”

耳边是男人蔫坏的低笑。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他就不能洗澡时弄吗?

怎么还特地买啊……

男人好像和她共脑一般,窥见她所有的心理活动。

“你喜欢侧躺的姿势,在浴室没感觉。”

大手掌着她腰,拇指拨。/弄耻骨。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四肢。

“要弄就弄……不弄就闭嘴。”徐茉败给陈时琟,总喜欢说些让她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话。

陈时琟掰过她的脑袋,吻之前说:“专心。”

当温热的口腔包裹住能令她欢愉的小点,明白过来,他说的弄是指什么方式。

“你……”

再开口,声音又碎又娇,紧忙闭上。

漫长又短暂的半小时,身侧的床单差点被拽破。

垫在身下的衣衫湿了一大块。

皮带和拉链声响起,没多久,耳边传来他的低哼。

徐茉渐渐回神,感受到他的动作,时不时会擦过肌肤。

她的温度高攀不下。

身下的衣服被他抽走,没有让场面变得更‘凌乱’。

徐茉坐起身,男人压着她后脖,凶狠地吻来。

唇间是海风的咸味,而味道来自于她。

“宝宝,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不是一个人靠想象做完,是能对着你做。”

陈时琟在床上并没有他在人的那种矜贵高冷,满口不干净、撩拨人的情话。

徐茉脸红,磕巴说:“想……想洗澡。”

毛毯搭在她肩上,他柔声问:“我抱你进去?”

“我……自己来。”徐茉拉紧毯子,从床上下来,踩到地上的那秒,腿肚子发软,差点摔倒。

在陈时琟发现之前,急慌慌地冲进浴室。

不是第一次,而且也只弄了一次,但徐茉感觉腰发酸,怎么都不舒服,火速洗漱好,想赶紧躺下。

屋子恢复原状,脏掉的衣服已经被丢掉了。

经过垃圾桶,徐茉眼睛都不敢斜一下,陈时琟若是看到,肯定又要说荤话调侃她。

陈时琟已经洗好澡,换上干净的深灰色纯棉睡衣,靠在床头。

睡衣比外出的常服宽一码,领口也偏大,能看到他脖侧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个咬痕。

是他自己弄到一半,忘乎所有,抓着她吻得太凶,她气不过咬的。

一口下去,疼得他差点中途交代。

反抗的下场是被亲得更凶。

以至于她的下唇现在还是肿的。

“过来。”陈时琟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徐茉拉紧衣服下摆,表情警惕。

陈时琟失笑:“不会做什么。”

徐茉缓缓走过去,才坐下来,就被他一把搂到怀里。

他把戒指给她戴上,抓到唇边亲了又亲。

徐茉买的急,还没来得及看过,盯着戴上戒指的无名指看半天,觉着自己的眼光还不赖。

“帮我戴。”陈时琟将男戒放到她掌心。

戴的过程,徐茉紧张了,生怕不合适,尺寸也是靠着大概记忆买的。

“你紧张什么?”陈时琟笑说,“又不是叫你帮戴。/套。”

徐茉瞪圆眼睛,“你……乱说什么!”

陈时琟盯着她,漫不经心说:“你第一次给我戴的时候,浪费了三个。”

女人的脸一瞬间从耳朵红到脖子,快和脖子上的吻痕一样的颜色了。

徐茉愤愤地往下一套。

指圈稍微大了一些,不过好在陈时琟的指节突大,能卡住。

也不需要问他开不开心了,餍足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将手放到她手旁,满意地欣赏两人的对戒。

徐茉收回手:“睡觉!”

陈时琟拉回去,“拍张照。”

“不要!”

没给徐茉收回手的机会,他扣紧,拍了十多张才放开。

徐茉发现自己盖的被子不见了。

“我收起来了。”陈时琟掀开盖在身上的那床,邀请她躺进来。

男人浑身冷倦,头上有一圈淡淡的光晕,温柔的灯光落在他肩上,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蛊惑住她。

愣神几秒,她坐到他半包围的领域内。

陈时琟打开床头柜子的抽屉,取出一个红丝绒盒子。

他打开。

徐茉惊讶:“啊?你也买了?”

他早买了对戒?

陈时琟取出一条细长的银链子,串在一起,将戒指变成了项链。

“买了,不知道该怎么送给你。”陈时琟觉着,他甚至没有徐茉勇敢,一直想找借口送给她。

徐茉看了一眼,肉眼可见价格不菲。

“要不……换你买的这对吧。”徐茉身上只剩下五千块,咬咬牙,用花呗垫了尾款。

和他买的款式比起来,显得黯然失色许多。

陈时琟并不认为,反而更喜欢徐茉买的这一款,他将项链给徐茉戴好。

“不了,戴你送的。”

徐茉看着胸口前的两枚戒指,嘀咕说:“你早说啊,我就不买了。”

陈时琟又从柜子里拿出两张卡,放到徐茉手里。

“这张是工资卡,这张是分红的副卡。”他说,“把尾款还了。”

“你知道啊……”徐茉干笑几声。

陈时琟大概猜出徐茉的经济状况,这对婚戒也不便宜,肯定有五位数,从来不提前预支消费的她,肯定是用了花呗垫付。

徐茉还回去:“说好送你,卡你拿着吧。”

她都计划好了,等下个月到工作室,发工资再还。

陈时琟塞回去:“拿好,我会盯着你消费。”

压根不给徐茉拒绝的机会,他黑掉床头灯,躺下。

徐茉盯着卡看了会儿,将卡放到她这边的柜子里。

最后一盏灯灭掉,陈时琟将她拽到怀里。

折腾一晚,徐茉早倦了,还有一堆问题,想着下次再问他吧。

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睡姿,三分钟不到,沉沉睡去。

陈时琟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像是吃了一剂安心药,心间被一股暖流冲刷而过,无比平和。

他轻轻吻她的额头,小声道过晚安-

晚上闹得晚,陈时琟也忘了定闹钟,徐茉睡多久,他跟着睡多久,甚至更久。

徐茉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感觉是腿软,昨晚的劲还没缓过来。

感觉到身边还睡着其他人,她翻身凑近。

陈时琟睡觉安静,不像她会睡得四仰八叉、卷被子。

注意到他只盖了四分之一被子,徐茉再看自己卷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快速拉出一半,盖在他身上。

可别感冒了。

因为她卷被子感冒进医院的笑话就不要再闹了,每次都被误会他俩是不知节制才进去的。

徐茉摸过手机,屏幕显示十一点,她愣住了。

她睡到中午正常,陈时琟睡到中午实在是……难得一见。

昨天和家里争吵,还要接待难搞的客户,可能真的累了。

让他多会儿好了。

徐茉躺了会儿,处理完微信留言,陈时琟也没有要醒的迹象,她轻手轻脚先起来。

绣球就在房门口蹲守着。

徐茉一把抱起它,狂亲几下:“我的女儿,真可爱呀!”

绣球喵喵叫几声,委屈极了。

才发现,是自动放粮机的猫粮没了。

徐茉给绣球放好粮食,还给它奖励一条猫条。

逗完猫,她用冰箱里现有的食材煮了一锅粥。

吃完粥吃水果,陈时琟还没有睡醒。

徐茉忽然好奇陈时琟懒觉能睡多久,便没有叫他。

她抱着绣球躺在摇摇椅,听江归悦吐槽新年发生的奇葩事。

江归悦嫌发语音不痛快,拨了电话过来。

“茉莉,我要被死渣男恶心死了。”江归悦夸张地干呕几次,“我俩老家都在一个地方,昨天他提着礼品到我家,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俩分手,给他开门了。进门后,直接上演深情戏码,又是悔恨又是道歉,希望我能不计前嫌,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差点恶心吐出来。一想到他背着我和师妹卿卿我我半年了,我恨不得给他一耳光。”

徐茉蹙眉,问:“叔叔阿姨怎么说?”

“我爸妈被猪油蒙了心,觉得我胡闹,对方知错就改,我也二十七岁了,谈了这么久,还知根知底,让我架子摆够了赶紧和好。”江归悦激动尖叫,“我就算七十二岁了,也不会再和脏男人和好!”

“你……该不会从老家跑回来了吧?”徐茉问,“学校还不能入住,你在哪?”

才注意到江归悦不是在家里,待的屋子装修风格偏灰白黑。

“我……住吃饭对象家里。”江归悦笑了笑,“本来打算过完年就断,但跟着他实在吃得好,再处一段时间好了。”

“你的吃带颜色?”徐茉咬了一口脆枣,也不担心了,相信江归悦不会委屈自己。

江归悦腼腆笑:“对哇!”

徐茉不再深问,江归悦可能真的会和她探讨哪种‘吃法’。

“你吃得也挺好的。”江归悦说。

徐茉看了一眼手里的脆枣,后知后觉江归悦的吃是什么意思,紧紧拽住领口。

江归悦手指从上往下滑:“行了,别遮了,遮不住的。吻痕从下晗到衣服下我看不到的地方,啧啧啧,陈哥真行。”

徐茉将睡衣的领子立起来,狡辩说:“看破不说破。”

“又不是第一次见。”江归悦得意地哼一声,“你以前在外过夜回来,换衣服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那又怎么。”徐茉觉着没啥好害羞的,坦荡荡地直面调侃。

徐茉还是多问了一嘴:“和你吃饭的对象,我认识?”

江归悦笑容凝固。

“看来认识。”徐茉摸了摸下巴,“你对身边人下手了?”

短短几秒,把他们的共友全想了一遍。

“隔壁组的师弟?”

江归悦摇头。

“大学本科的同学?”

江归悦摇头。

徐茉猜不动了,总不能是她们的师弟吧,那天晚上师弟和吃饭对象同时出现了,说明不是。

“我俩可能最多再鬼混一个月,还是不说了,不然以后见面你会尴尬。”江归悦心虚说,“尴尬我一个人承受就好啦!”

哪门子的尴尬,倒觉得江归悦乐在其中。

聊到一半,江归悦那边传来开门声,她挂视频前约徐茉初十出门逛街,急匆匆挂了,再晚一秒,男人就要入镜了。

徐茉愣坐了会儿,实在想不出是谁,干脆不想了。

比起这些,她更担心陈时琟该不会睡昏了吧,怎么还没醒。

徐茉放下绣球,准备回房叫醒陈时琟。

经过玄关,门铃响了。

徐茉走到显示屏前,摁下接通。

物业问:“请问是1603的业主吗?”

徐茉:“是我,怎么了?”

“有访客,对方自称是您的侄女,可以放行吗?”物业还报了陈觅清的名字。

徐茉:“可以的,麻烦您了!”

她听陈觅清说过,过年不训练,要到家里住几天。

徐茉简单收拾客厅,静等陈觅清上楼。

门铃叮咚响了声,徐茉怕吵到陈时琟,小跑过去开门。

“觅清,我……”徐茉推开门看到来人,她愣住。

她并不认识对方。

女人莞尔笑笑:“你好,请问是徐茉吗?”

“您好,是我。”徐茉反应过来还穿着睡衣,笑得有些尴尬。

女人朝里看几眼:“时琟还没醒吗?”

“他还在休息,请问您找他有事吗?”徐茉站着不动。

“没醒?还在睡啊?”女人惊讶,“我还以为他进化掉睡眠了。”

“舅姥姥,您等等我啊!”

陈觅清从电梯厅慢慢走来,气喘吁吁的。

舅姥姥……?是什么关系?

徐茉头脑风暴,就差将摇摇车的经典童谣唱出口了。

“你慢慢走啦,不着急。”女人转头安慰一句,又转回来,自我介绍:“我是时琟的妈妈,你——叫我妈妈就好。”

徐茉被口水呛到,咳了咳。

这也太突然了。

陈觅清终于走到门口,实在没力气,直接扑到徐茉怀里。

“不行了,累死我。”

徐茉只好搂着陈觅清进屋子。

陈觅清嘴里骂骂咧咧:“徐医生心太黑了,大过年还给我安排任务,让我做体能训练,我才刚会走,就让我跑。”

跟着进门的黎绿蕊说:“觅清,你也就右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都在轮椅坐了一百多天了。”

陈觅清眼睛红彤彤的:“舅姥姥,你不心疼人家。”

“好了,赶紧坐好,你舅妈要扶不住你了。”黎绿蕊上前搭把手。

陈觅清还没坐好就惦记绣球在哪,四处乱望。

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虽然对方是陈时琟的母亲,但是第一次见她。

徐茉拘谨起来,借口说:“我去叫时琟起来,你们坐会儿。”

徐茉逃回房间。

先换了一身衣服,挑高领衣,遮住令人遐想的吻痕。

卧室床铺,陈时琟还是她离开时的睡姿。

“陈时琟。”徐茉坐到床边,“起来了。”

陈时琟睁开眼,表情恹恹的,似乎很不满被吵醒。

徐茉:“再睡就超过十二小时了。”

陈时琟坐起身,看到她换衣服,问:“要出门?”

“不是,觅清和你妈来了。”徐茉紧张,“我没见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时琟笑了声:“她见过你。”

“啊?没有吧。”徐茉昨天并没有见过女人,而且陈时琟的母亲比想象中要年轻,还很漂亮,见过一定会记得。

陈时琟起身去洗漱。

“你说清楚,什么叫见过?”徐茉追在后面问。

陈时琟挤好牙膏,说:“大四上学期你去隔壁市参加大创决赛忘了带资料,她让助理给你送的,她就坐在车上。”

徐茉对此已经没有印象了,当时急得不行,生怕掉链子耽误团队,陈时琟只说他会处理好,哪知道是他母亲在背后帮忙。

“她……对我印象好吗?”徐茉担心初印象是丢三落四。

虽然吧,她就是这样的人,但在长辈面前还是要点面子。

陈时琟吐了口泡沫:“那又如何,怎样你都是老婆了。”

徐茉撇嘴,不知道等会儿如何面对陈时琟的母亲。

“回神。”陈时琟放好牙刷,问她:“小姐,我要方便了,你确定要一直看着吗?”

徐茉瞪他一眼,将门拉上。

都这个时候了,还开她玩笑!

不好在房间待太久,徐茉回到客厅。

陈觅清开心叫过徐茉:“舅妈,你过来坐。”

徐茉迎着黎绿蕊的目光走过去,到沙发旁,她抱歉说:“昨天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和您打招呼,不好意思。”

“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是时琟他爸有毛病,别搭理。”黎绿蕊一直盯着徐茉,“你坐妈身边来!”

陈时琟从房间出来,搂过徐茉的肩,带着她在旁边沙发坐下。

“您亲自登门,有事?”

被半路截胡,黎绿蕊嗔怪:“妈妈难得回来,看看你也不可以?”

陈觅清夹在中间,才察觉不对劲,赶忙打圆场:“今天天气不错,我康复也差不多了,打算去雪场适应,毕竟一个月后有比赛,时间不等人。”

“对啊,我们一家人都去,结束了吃顿饭?”黎绿蕊问。

陈时琟:“不了,我和茉莉今天有安排,你们去吧。”

陈觅清接收到黎绿蕊的暗示,上前拉着徐茉的手撒娇:“去嘛!我想舅妈看我滑雪。”

如果是以前,徐茉也就从了,但背后牵扯不少事,她收回手,看向陈时琟。

陈觅清换个方向,准备对着陈时琟撒娇。

“去吧。”陈时琟牵着徐茉起身,“你们到楼下等,我们换身衣服。”

黎绿蕊站起身:“好!我们楼下等你。”

两人回衣帽间换身保暖的衣服。

徐茉站在陈时琟身后,说:“如果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总感觉氛围奇怪,又说不上来。

“是不太愿意,但想带你和他们见见。”陈时琟将挑好的衣服放到徐茉手里,“茉莉,他们一直不满的是我辞职,并不是你。”

徐茉声音闷闷的:“我知道。”

但他不开心,她觉得这顿饭不吃也可以-

他们分别驾车去往雪场。

集合地点在大堂。

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比预想的多。

黎绿蕊走过来,笑说:“你们的滑雪用具我都准备好了,在前台。”

陈时琟脸黑,直接问:“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带他们来?”

跟着陈时琟父亲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手里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

“时琟,你别激动。”黎绿蕊说,“今天是我临时组局,但你爸爸已经有安排了,所以他们才跟着一起来。”

“如果耽误他陪老婆和孩子,可以不来。”陈时琟推开黎绿蕊,牵过徐茉,转身离开。

第35章 错号后你以为的爱情,不堪一击。……

徐茉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搞不明白目前的状况。

好好的聚餐,怎么闹出了其他岔子?

陈时琟的爸妈……关系不好吗?

太多问题困惑着她。

出到外面长廊,陈时琟松开手,独自往前几步。

或许不想在人前失控,他将所有情绪藏起。

外面下着小雪,落在他的乌发和肩头,站在白茫一片的雪地中央,好似被世界遗弃。

徐茉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心尖冒酸。

站在他十米外,静静等候。

“时琟,你别走。”黎绿蕊从大堂追出来,越过徐茉,一把拽住陈时琟。

陈时琟往旁边躲,黎绿蕊抓了空,眉眼含愁,手无措地收了收。

“先别走好不好,让我把话说完。”黎绿蕊着急说,“今天小桐想去游乐园,你爸爸也答应好了陪,事先我并不知道,临时组的局,他们到了我才知道,没来得及说,才让你们碰上。”

陈时琟冷声说:“如果今天有约,他可以拒了,而不是故意将他们带来。”

“时琟……你听妈妈说。”黎绿蕊着急得语无伦次。

陈时琟手抄在冲锋衣的兜里,冷静得异常:“您说。”

黎绿蕊嘴巴张张合合几次,不知如何解释,一时间愣住了。

陈时琟:“您如果还没有为他找好借口,可以下次再找我。”

黎绿蕊都要急哭了。

瞧着情况发展不对劲,徐茉及时打断这场对话。

将火苗掐灭,制止爆发。

“陈时琟,我还没吃早餐,饿了。”

尽管找的理由蹩脚,但她迫切想要带陈时琟走。

总有不好的预感,害怕他在母亲面前随时崩塌,无法克制情绪。

也能感受都他如困兽挣扎,不想伤害母亲,说的话才越来越简短。

陈时琟看向徐茉,终于找回了主心骨。

他径直走向她。

“走吧。”他紧紧地牵起她的手,将她裸露在寒风中的手包裹住,不让她被冻到。

黎绿蕊生怕陈时琟真的走了,穷追不舍。

“时琟,你跟妈回去好不好?”

“阿姨。”徐茉叫住已经魔怔的黎绿蕊。

黎绿蕊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徐茉的袖子,恳求道:“小茉,你帮我劝劝时琟好不好?”

徐茉总感觉眼前的女人此刻变得陌生。

没有初见的贤淑端庄,像被情绪操控住的怪物,无法明确要做什么,一味地祈求陈时琟不要走。

“阿姨。”徐茉抓住黎绿蕊的手,微微拔高音量,“您先回大厅,我和时琟去一趟便利店。”

黎绿蕊不情愿,但她眼下别无他法。

渐渐地,她失焦的眼睛终于清澈,木讷地点了点头:“好……你们记得回来。”

徐茉跟上不远处的陈时琟,回头看了几次。

黎绿蕊一直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在他俩身上,似乎很怕他们就此走掉。

离开长廊,陈时琟神色自若许多,恢复了人前生人勿进的模样。

“你还想回去?”他问。

徐茉舔舐嘴唇,抿了抿,说了内心的想法:“要走……也要带你妈妈一起吧。”

还未弄清年轻女人和男孩到底与陈时琟的父亲什么关系,只能判断他们关系不浅。

处在当前的情况下,黎绿蕊可能也不好受,不该丢下她独自面对。

陈时琟轻蔑笑了笑:“茉莉,你还是太好心了。”

徐茉知道他的嘲讽对准的不是她,但还是对他的话感到奇怪。

“我……错了吗?”徐茉说,“那我们别管他们了,走吧。”

比起这些,她更担心的是陈时琟。

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和怒火克制、压抑,尽量体面地面对令他不堪的状况。

离开是非之地,他就不必如此了。

陈时琟拉住徐茉,说:“你没错,对我的家事不要有任何愧疚的想法。”

他轻揽她入怀,下巴贴紧她,微微叹气:“不然,我就真的是罪人了。”

徐茉心里头不是滋味,泛着酸。

她还是太无能了,无法抚平他心上的裂痕,只能看着他破碎。

“我可以知道怎么回事么?”徐茉从陈时琟怀里抬起头。

问得小心翼翼。

陈时琟挽着徐茉进到便利店,说:“我爸妈在我十岁时便离婚重组了家庭。他们是自由恋爱步入婚姻,所以我妈一度不能接受我爸移情别恋,我妈怕他其他孩子出生后威胁到我的地位,答应和我爸离婚的条件之一是他以后三分之二的财产由我继承。离婚之后,我爸搬走,逢年过节会回来吃团圆饭,我妈除了出差,大部分时间和我住在爷爷奶奶家。高中毕业后,她工作调动到邻市,逢年过节才会见面,起初只以为是简单的调动,后来才知道她早在和我爸离婚第三年就再婚了。”

徐茉站在货架前,愣怔地盯着眼前五颜六色的薯片包装,额角紧绷,神经扯疼着。

在知道真相后,她甚至做不到陈时琟那般平静,骤起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烧毁。

“那不是骗人吗?”

“他们都骗了你!”

徐茉激动,气红了眼睛。

陈时琟自嘲地笑了笑,自我欺骗说:“善意的谎言。”

“哪门子善意啊?”徐茉语速都快了,“真的善意应该对你坦诚告知,而不是突然某天你发现一切全是假的。”

像陈时琟这么聪明的人,小时候肯定比同龄人要懂事,耐心和他解释,一定能理解父母。

毕竟谁也不想感情破裂走到离婚那步,但已经发生了,那就得想怎么处理好。

本以为母亲是唯一能依靠的亲人,结果发现她也早早在他不知情时另组建家庭,也有了其他孩子,他才是唯一多余的那个。

就算谎言是善意的,陈时琟怎会相信。

徐茉无法想象发现这一切后的陈时琟会有多难受。

陈时琟看着为他打抱不平的徐茉。

是啊。

她都懂的道理,他父母不知道吗?

徐茉放下购物篮子,说:“不买了,反正我们也不想滑,和他们吃饭倒胃口,我们走吧。”

陈时琟任由徐茉拉着他往外走。

穿过风雪长廊,在尽头,他将她圈入怀里。

“茉莉,撇开这些,我其实还挺想我爸妈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

既然要演,要欺骗,那就把这顿饭吃完,算是他的执念吧,想要婚姻得到父母的祝福。

她抬手,紧紧环着他腰身,用尽力气回应拥抱:“陈时琟,我不要了。”

“不要假装的和睦,那整个饭局只有我会开心,那你呢?”

“陈时琟,你会不开心的。”

说着,她抽泣起来。

“别哭。”陈时琟抹掉她眼角的泪,心抽疼。

忽然有些后悔和她说这些。

他的本意是不想隐瞒,而不是让她难过。

徐茉靠着他,轻泣道:“陈时琟,怎么会不难过啊,我费尽心思想要你开心,他们轻而易举就毁掉了。”

陈时琟想到她曾认真对他说的那句话。

——“陈时琟,因为我会心疼你啊。”

这样好的徐茉,他很难不心动。

陈时琟稍稍拉开两人距离,给她擦泪。

徐茉吸了两下鼻子,又

扑上来抱住他,比上次更紧。

他笑了,宠溺说:“好了,外头冷,我们进屋吧。”

徐茉手冻僵了,陈时琟双手裹住,放到嘴边哈气,怕她又生冻疮。

“回屋吧,到里面就不冷了。”徐茉后知后觉手已经隐隐作痛。

两人回身,被贴在落地玻璃窗上的陈觅清吓了一跳。

被撞见的陈觅清嘿嘿傻笑,意识到她的行为不妥当,立马站好。

这才看清她身后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肌肤病态白,身板单薄,留着狼尾的发型,有种说不出的病娇感。

正是陈觅清一起康复训练的少年。

他微微颔首,冲两人笑了笑。

徐茉松开陈时琟,先一步进了屋。

“舅妈!你别急着走么!等雪小了,你看我滑一圈。”陈觅清过来抱住徐茉。

可能休息了会儿,陈觅清走起来顺畅许多,只能看出右脚有点跛。

“你好这么快?”徐茉惊讶,有种见证奇迹发生的奇妙感觉。

陈时琟不留情揭穿:“她只是骨折,在轮椅上坐太久,差点把走路功能退化,只要愿意训练,很快能和正常人一样走路。”

徐茉明白了,陈觅清康复更多要克服心理上的困难,难怪徐木槿几次丢她到雪场。

陈觅清顾不来舅舅的调侃,抱着徐茉胳膊,可怜兮兮说:“今天我不该和舅姥姥骗你们来雪场,我也不知道还有其他人,我只是想你们看看我康复的效果。”

徐茉心软,摸了摸陈觅清可爱的麻花辫:“知道啦,看你滑一圈。”

“舅妈你最好!”陈觅清抱紧徐茉,还亲一口脸颊。

陈时琟将徐茉拉到自己身前,肃着脸说:“赶紧去准备。”

陈觅清开心跑走,走出几步折返回来,推着少年一块离开。

跛脚的推着瘸腿的走,喜剧效果拉满。

他们打算一块到雪场外面,观看会儿陈觅清训练,然后便回去。

黎绿蕊担心他们偷偷离开,一直在不远处观察,见到陈觅清走了,惴惴不安上前。

陈时琟护着徐茉,上前几步:“今天的聚餐就算了,也耽误两天了,我给您买今日回邻市的高铁票。”

“时琟……也不和妈妈吃顿饭吗?”黎绿蕊难过问,“是不是也对妈妈有意见?”

陈时琟面色不改:“我对您和爸都没意见,这是你们的选择,我也选择尊重。”

黎绿蕊:“那下次……”

陈时琟:“不劳烦您奔波了,以后每年过年我会过去看您,陈家这边您不需要再来了。”

黎绿蕊听完,眼泪不停地涌出:“时琟你别这样好不好,妈妈哪里不好,妈妈改……”

“妈,您没错,您也尽你可能做到最好了。”陈时琟将随身携带的纸巾递给黎绿蕊,“就到这吧。”

二十年了。

也该结束了。

黎绿蕊直摇头,不愿意接受现实。

徐茉接过纸巾,冲陈时琟笑了笑:“你先去看看觅清的准备情况,我带阿姨去卫生间收拾一下。”

陈时琟没应。

“就一下,没事。”徐茉松开陈时琟的手,将他往外推。

陈时琟在徐茉的多次催促下,听从安排,先一步离开。

徐茉走到黎绿蕊身边,将纸巾递过去:“阿姨擦擦吧,您……别哭了,陈时琟看到会自责的。”

黎绿蕊:“我真的只想和时琟吃顿饭,没想过会闹这么僵。”

“阿姨,身为女性,我能理解您。但作为陈时琟的妻子,我想替他说句公道话。”徐茉紧张地抠了抠掌心,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说出口,“家庭只能有一个,在您选择组建新家庭,意味着您要放弃陈家,放弃部分陈时琟,总想着两全其美,为此撒下无数个谎,反而会两边不讨好。如果您能潇洒地做下决定,坦荡地和他聊您的想法,我相信陈时琟会理解您,你们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黎绿蕊停住哭泣,陷入自我怀疑中。

难道她的用心陪伴是错的吗?

想要尽心给儿子完美的家庭的努力也是错的吗?

“我也只是想我的孩子能在一年中,有爸爸妈妈陪伴。”黎绿蕊低头,“这也是错的吗?”

“您陪着他长大,比我清楚他的为人。”徐茉浅浅一笑,不评价对错,“您回邻市吧,等过段时间再和他聊聊。”

徐茉说完,微微颔首算作道别-

徐茉穿好保暖服,踩着厚厚的雪去找陈觅清。

陈时琟远远看到走路像企鹅的徐茉,上前搀扶她。

此刻的陈觅清已经穿好滑雪板滑过两轮了,轻松站起来,得意地蹦几下大喊道:

“裴陵你看好了,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S弯。”

说完,她将雪镜放下,从坡上滑下来,动作比她在平地走路更流畅。

直接滑到裴陵面前,手搭在他的轮椅两侧。

她得意笑说:“羡慕不?你偷偷加练也比不上我稍稍努力,老娘可是天才少女。”

陈时琟无语地提醒:“别人夸还算好听,自己给自己贴金算什么?”

“我受之无愧!”陈觅清叉腰,“我休息了一年,冠军都易主了,难道我以前没有为国争光?”

“是。”裴陵笑说。

陈觅清将雪镜抬起,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用太羡慕,等你腿好了,拜我为师,我传授你技巧。”

陈觅清脚上还穿着单板,很考验重心,她为了不让康复没多久的腿承受太多,扶着裴陵的轮椅,往他那边靠。

裴陵靠着轮椅,脸上挂着绅士的淡笑。

“要不你现在拜师吧。”陈觅清今日上滑板还没摔倒,心情不错。

裴陵问:“认师傅,你就不叫我绿茶了?”

背后起外号被知道,陈觅清不自在地咳了咳:“我可没叫,你别乱说。”

“没什么好交易的,那我不认。”裴陵含笑说。

陈觅清:“嘁,我才不稀罕。”

“觅清……是在威胁裴陵?”徐茉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从动作上判断,陈觅清一直不停地往前倾,裴陵后背紧贴着轮椅,一动不动。

陈时琟上前,将陈觅清拎起来,放到一旁。

“舅舅,你干嘛啊,拎小鸡吗?快放我下来!”陈觅清挣扎。

在裴陵面前被这样对待,会让她颜面扫地的!

陈时琟放下吊儿郎当的陈觅清,说:“你好好训练,我等会找人送裴陵回去,天寒地冻,不能久待。”

“怎么不能了?我当时在雪场待了四五小时,全靠意志力在熬。”陈觅清瞥一眼裴陵,“娇滴滴的,成不了大气候。”

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为了顾全面子,陈时琟真想给陈觅清一拳,才刚走路利落些,心已经在天上飞了。

陈觅清嚣张惯了,还叫道:“裴陵你说是不是?”

裴陵笑笑,不回应。

“行了,收敛些,人家是给你面子。”陈时琟弹陈觅清鼻尖。

陈觅清气鼓鼓地瞪裴陵,内心大骂三遍裴绿茶。

背后老和她作对,人前就装白莲花。

已经接近下午,陈时琟来之前也只喝了徐茉煮的一碗粥,两人计划好回家涮火锅,先走了一步。

他们坐景区的车去往停车场。

下午游客陆续散了,此刻车上只有他们两人。

一块坐在车的最后面位置,和司机背对背的姿势。

徐茉腿悬在半空,晃了晃,像在坐过山车。

雪场在视线里逐渐变小,天边最后一抹橙色渐渐暗下,深蓝色与之接壤,形成美丽的晨昏线。

“你和妈说了什么?”陈时琟问。

徐茉抬头,神秘笑了笑:“保密。”

陈时琟跟着笑了,也不问了。

徐茉搂着陈时琟的胳

膊,靠着他。

“总之,不能让你吃亏。”

“我也不想你困在其中。”

可能她深受原生家庭折磨,太明白身在其中的不得已和折磨。

“陈时琟,你比我厉害。”徐茉就无法做到陈时琟这般,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永远处在理智。

陈时琟低头,亲她脸颊。

“不要小瞧自己,你也很好。”

徐茉笑:“那就我们都厉害!”

就不比高低了,他们都很好。

陈时琟爱惨了徐茉这股劲,有她陪在身边,哪怕只是话家常,他都会觉得今日雪场的风景,就是比往日漂亮、惊艳。

不知不觉,这一日,会成为特别的一日。

车子停下。

陈时琟先下来,伸手扶徐茉。

她偏不拉手,直接往他怀里跳。

陈时琟抱好徐茉,平稳放到地上。

“陈时琟。”

昨日那道令人后怕的严厉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陈时琟掀开眼皮,不紧不慢看去,抿唇几秒,问:“您有事?”

徐茉快速从陈时琟怀里出来,整理乱掉的衣摆,规矩站好。

陈宏旷说:“你今天直接走掉,又是谁教你的家教?”

陈时琟没有立马回话,将车钥匙放到徐茉手里,温和说:“先回车上等我。”

徐茉眼睛斜都不敢斜,接手后,小跑离去。

被儿子怠慢的陈宏旷脸色极差:“问你话,没听到?”

“您在我九岁起,就住外面,只知道家教不是您教的。”陈时琟站在那,周身低气压。

陈宏旷站得离得太近,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陈宏旷恼怒反问:“你学会和长辈顶嘴了?”

“如果你这么认为,也可以。”陈时琟不想和陈宏旷多聊,抬腿要走。

陈宏旷:“陈时琟你这么有恃无恐,是以为你妈还能护着你?”

“所以你特地今天带他们母子俩来,是警告我,随时能找人替了我?”陈时琟说,“是想让我按照你安排的路走?”

陈宏旷掷地有声说:“这不是我的安排,是你爷爷和大伯,是陈家给你的安排。不经过商量随意辞职,放着大好前程不要,以后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家?”

“难道只有按照您安排的路走,才配做您儿子?”陈时琟语气越发淡然。

这样的场景经历无数次,早麻木了。

陈宏旷警告:“你不愿意做,有的是人愿意。我也正式告诉你,以后过节,我会带他们回陈家,如果你不愿意一家和乐,就别出现在饭桌上扫兴。也你请你转告你妈,这些年演得差不多了,别年年往陈家跑,鸠占鹊巢。”

陈时琟哂笑问:“是她让你说的?”

陈宏旷:“什么她不她,叫穆姨。因为你妈赖在陈家不走,这些年她一次没回过陈家,逢年过节也没能吃过一顿团圆饭。”

“难道不是因为爷爷不满,一直没让她进门?”陈时琟讥讽道,“如果爷爷还在世,比起孙子没走他规划好的路,更令他丢脸的是儿子和战友的孙女在一起了。”

陈宏旷恼羞成怒:“你闭嘴!”

陈时琟并不想参与他们的明争暗斗:“你们想回陈家就回陈家,用不着扯上我妈,你们请便。”-

徐茉没走多远,因为她发现陈时琟父亲的再婚妻子和孩子也在现场,还不止一个孩子,还有一个个子快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孩。

女孩在车上坐了会儿,满脸不耐烦,下车闹着要走。

被女人说两句后,她变现得更暴躁。

陈时琟和陈宏旷争吵起来,大家停下,关注着他们那边。

女孩听完陈时琟羞辱陈宏旷的一番话,直接跑过去,大吼:“你对我爸爸放尊重些!”

场面一度混乱。

徐茉跑过去,担心他们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陈宏旷害怕陈时琟会反手伤到女儿,护在怀里。

“我们走。”徐茉拉过陈时琟。

刚才就不该停下,他们一家四口明显来陈时琟面前耍威风,宣告着以后他们要高调进出陈家。

“你就是徐茉吧。”陈宏旷冷声叫出徐茉的名字。

一阵阴冷从徐茉的脚跟往上爬,不安的感觉骤然加深。

好似一块大石,压得她走不动。

陈宏旷盯着徐茉的背影,讥诮道:“陈时琟,太念旧不是好事,某天你也会发现你曾以为的爱情,实则不堪一击。”

第36章 错号后她心疼他。

陈时琟推开徐茉拦在身前的手,阔步上前,拽住陈宏旷的领子,毫不留情地说:“我也有底线,别逼我。”

陈宏旷受了刺激。

想到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对他出言不逊,怒骂回去:“等着瞧,你会后悔的,也会相信家里给你安排好的路才是正确的!”

陈时琟瞥见徐茉担忧的目光,攥紧的拳头松开,一把推开陈宏旷,带着徐茉离开是非之地。

回家路上,徐茉沉默不语,侧头看窗外飞快划过的风景。

太多事情同时挤在脑子里,神经紧扯着,恶心的感觉愈发明显。

进家门第一件事,她飞快冲到卫生间,干呕几次。

陈时琟担忧问:“是饿了吗?”

徐茉木木地转过头,点了点:“嗯……胃不舒服。”

“去睡会儿,我做晚饭。”陈时琟上前,用手背探她体温。

确定没有发低烧,他才退出卫生间。

徐茉回房洗了澡,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种无力感升起,使得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绣球走到床边,乖乖地站好仰头观察徐茉。

直到徐茉注意到它,才跳上来。

“你怎么来了?”徐茉躺着,费力抬手摸它圆乎乎的脑袋。

绣球主动上前几步,蹭徐茉的掌心,闭着眼睛,舒服得不行,耳朵往后竖起。

有小猫陪在身边,心中的怨气渐渐消散。

徐茉终于从下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走出来,不再陷入纠结。

心情慢慢好起来,胃胀气的疼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