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杨一仙是前一天临时收拾的行李, 提了个行李箱就下飞机了。
来机场接他的是松格，前一天杨一仙发消息的时候，松格显然觉得震惊又离谱。
一直到见到杨一仙的时候他还是在问：“你为什么就这样过来了？为了一个……”
怎么说呢。
朋友？
松格是不知道杨一仙和余生有多熟, 但是他和谁都聊得来，松格倒也不奇怪。
但是这关系也没到……
“走吧, ”杨一仙低头看手机, 说：“去找擒光。”
松格：“……你真的假的。”
杨一仙一边看手机一边默默说了一句：“你真的觉得, 我们帮的是‘余生’吗，格子。”
“哈……？”
他的话点到即止, 不再多说, 心里有答案就够了, 不是什么东西都需要点明的。
至少杨一仙认为, 有的东西还是不说的好。
松格在原地站了一会, 才追上杨一仙。
他心里在想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杨一仙这个人，看着挺乐天派, 广交好友。
其实也是因为脑子聪明, 社交场上转的快。
怎么说也是和他做了三年队友的人，松格知道他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
“原本没这个意思，但是江少的反应, 让我确定了这个意思。”
……
人会因为太聪明了，变成谜语人。
因为聪明人觉得他们听得懂。
松格伸手给了他一拳。
算是对他们友情的重新认可, 也算是对他打哑谜的不满。
……
“其实我昨天晚上就想了, 既然少爷这样说了……”李允浩说：“少爷是一个分得清是非的人, 而且很讲义气，他的建议也不无道理，我是想去帮帮忙的。”
松格沉默的看向杨一仙。
杨一仙点头：“挺好的，走吧, 我们去找他吧。”
“……你不多说点吗，”松格问他：“你还没问我意见呢。”
杨一仙：“走吗。”
松格：“……走。”
李允浩：“？”
松格叹了口气，心想如果这个时候程阳下在就好了。
只有他这种莽夫，才能克住杨一仙这种聪明过度的。
松格只是隐隐有猜测，但是这个猜测过于大胆。
他都不知道杨一仙是如何确定的。
“那个WD的少爷和你说什么了，”松格问：“你知道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我自己想到的而已。”
松格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我也想过，但是你不觉得太荒谬了吗，为什么……可是这……”
“等一下等一下，”李允浩叫停：“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我们当中的确有一个人需要解释解释，”杨一仙笑了笑：“擒光还是老样子。”
松格：“是因为擒光很善良吧……不多想。”
“尬仙小课堂开课了，”杨一仙捡起地上一根细长的树枝，举起来挥舞：“擒光同学，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小余大神。”
“……大半年前？少爷带回基地的。”
“请详细的阐述他有什么行为，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他……人挺好的，打游戏很厉害，话不多，但是挺关心人。”
“喂……”松格心里默默吐槽，这是什么廉价的角色扮演吗。
……
“所以第一，他的技术性格前后矛盾，第二，江为止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同，很显然是知道的比我们多，第三，上次看表演赛他说话的方式，很自然的带到五年前，说明五年前对他来说是个印象深刻的时间线，”
“格子问角色的技能，是因为这五年没有玩游戏对吧，新的角色你不熟，问你新角色你第一个想到谁？”
“鸟尊。”
因为是退游戏之前最后一个新角色。
“所以你能很自然的想到五年前的角色鸟尊也很正常，但是余生之前是一直有直播的，我翻过以前的留言，这点有观众作证，他的逻辑下意识停留在鸟尊就显得不合理了。”
“90%的可能，对于他来说，这五年也是空着的。”
“慢着，”李允浩听到这里才听懂：“你是说……”
“虽然但是我也不知道这种猜测能不能说出来啊，”杨一仙保险起见，并没有挑明：“但是我想，只有这个原因能让那个江为止费尽心思的找我们吧。”
“说起来……”松格想到了什么，说：“江为止找我的时候，说……‘有我们在，他会好受一点’，仔细一想我们和余生不熟，他就算是为了劝我，也不会说这种理由吧。”
“你们都相信了吗？”李允浩面露难色：“我怎么感觉这个太……”不离谱了。
杨一仙一针见血：“你觉得江为止找代餐和我们的猜测，哪个更不可能。”
李允浩瞬间不说话了。
天塌下来江为止都不会找他偶像的代餐。
甚至遇到路人说他和郁深像，江为止都要反驳没人比得上那个人，包括他自己。
堪称教科书式的毒唯。
那要是这么对比的话，李允浩意外的发现自己宁愿相信死而复生。
“其实我也没有完全相信了，虽然我也不算完全的唯物主义，但事情毕竟太玄学了，”杨一仙最后说：“我想经过这件事之后，应该能有一个结果。”
他说服了松格和李允浩，并且在郁深本人面前没有提到这些波折。
一是不确定知道的太多会不会有什么代价，悬疑小说里不都这样写吗。
二是如江为止所说，如果余生现在真的是郁深的话，他要处理的事情够多了，少让他想别的。
杨一仙之前没有下定论，是因为他觉得郁深和他印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
想必松格和李允浩也有这个想法。
怎么说呢。
比他们想象中要……呆一点，温柔一点，话少但是没那么少。
最重要的是，呆一点。
像个人机。
那三年的杀神，是个阴郁的酷哥。
他几乎不说话，比赛的时候不交流只管杀人，回到基地有单独的小黑屋，他们私下也没有聚会过，连合照都是抓拍的。
不止粉丝，以至于他的队友们也觉得，这是孤傲的天才。
一直到第三年，才慢慢看出了些许端倪，不过还没进一步了解，就发生了那种事情。
此时路边，郁深郑重的说：“你们……我唯有感谢。”
“完了，”杨一仙说：“突然这样子反倒是不习惯了。”
要知道之前郁深基本上都只回复一个字。
郁深疑惑的歪了歪头：“怎么？”
“没事，先去吃饭吧，吃完陪你去找律师，”杨一仙一手推了推郁深，一手捞过李允浩和松格，说：“这个家没我真是得散。”
松格走了两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最后面。
不是他觉得自己不合群，而是他就喜欢走在人群后面。
这样起码他不用看路和交涉，跟着走就好了，距离不太远，也能一起聊聊天。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在前面走着，松格只是觉得少些什么，突然脱口而出：“想日落了。”
日落并不是指黄昏和夕阳。
是他们的打野。
有点想他了，他们五个人还缺了一个。
头三个人走着走着都一顿。
李允浩说：“要不然……给日落打个电话？不对，他那边有时差吧，你们谁给他发过消息吗。”
郁深自不用说，他现在都没有程阳下的联系方式，松格也沉默了，这五年他几乎没和其他人联系。
杨一仙意外的没说话，说来惭愧他保持联系的只有李允浩。
李允浩环视一圈大概懂了，合着他们四个都没和程阳下联系过。
失联的两个人里松格好歹还在国内，被郁深给撞见了。
程阳下在国外，有时差，距离远。
“不管怎么样，”杨一仙掏出手机翻找联系人：“给他发个消息看看他把我删了没。”
【是GOD不是尬的】：【兄弟，最近怎么样？】
【是GOD不是尬的】：……
虽然他发了表情包和颜文字。
但是众人站在冷风中看他的手机界面，还是感觉到了尴尬。
好尴尬。
多年没联系了。
真的……好尴尬。
“没有直接收到红色感叹号，已经很不错了，等等看吧，他那边现在应该是……早上五点钟吧。”
“我还以为只有我呢……”松格默默出声：“搞得我前段时间愧疚了很久。”
实不相瞒，郁深默默想。
他刚回来那段时间也有这个想法。
还以为只有自己有问题呢。
李允浩：“……我以为是我还在WD问题大点，怕你们怪我。”
“哎，”杨一仙：“我做逍遥主播的时候也在想好吧，只有我一个人自在是不是有点过分。”
郁深第一个笑了，说：“想法好一致。”
“看来我们奇怪的默契都增加了，”杨一仙找了个餐厅的定位：“走了，我带路。”
郁深也是刚才看杨一仙发消息的时候，才知道他给程阳下的备注是——【火爆辣椒】
然后因为松格才给杨一仙发过消息，所以看见了自己的备注问了一句：“为什么我是土豆地雷。”
李允浩：“我是什么啊，我看看我是什么。”
【火爆辣椒】，【土豆地雷】，【高坚果】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备注……”松格都不好意思了，难道杨一仙觉得他一踩就炸吗？
杨一仙：“我觉得很贴切啊哈哈哈哈哈哈正常。”
“我的备注是你们的ID，”李允浩说：“还是你这个不正常点。”
郁深有点好奇自己在杨一仙心里是什么了。
虽然他并没有玩过这款经典游戏，不懂里面的门道。
杨一仙说：“其实之前格子是胆小菇，我给改成土豆地雷的。”
松格脸都红了：“喂……！”
这两个听起来都不太好！
郁深之前的社交账号里是不能出现备注这种东西的，每个人都必须是真名全名，方便被检查。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也是挺可悲的。
所以这个行为习惯保持到了现在，虽然没有人检查他，但他没什么取名的经验和天赋。
于是他抽空掏出手机问。
【余生】：【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吃饭的时候江为止才回复。
【江为止】：【怎么忽然问这个】
【江为止】：【大白狗震惊.jpg】
【余生】：【就是突然好奇，而且想着给你们改改备注，所以想问问一般会备注什么】
一向擅长秒回的江为止罕见的沉默了很久。
【江为止】：【就是，“哥”呀，还能是，什么】
【余生】：【噢这样子】
看来也是外号一类的。
这些他都取不来，所以余生按照李允浩的方式把选手的备注都改成了各自的ID了。
但是江为止……要改他的备注却让郁深无从下手。
感觉全名太生疏，ID又太正经。
为什么别人他不纠结呢。
最后郁深没改，还是那三个字。
“发什么呆呢，点菜，”杨一仙递给他菜单：“吃什么？”
“我……”郁深想说他都行，但是话到嘴边，看着昔日队友都在看他，莫名说不出“都行”这种词了。
“我看看菜单……这个你吃过吗？”“还行吧，如果你能吃辣的话。”“我一般。”“那你可以点这个，这个好吃。”
松格看了他几眼，还是觉得荒谬。
除非他实实在在的和郁深打一场游戏。
李允浩倒是打过，但是他是上单啊。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哪里能看清操作细节。
吃过饭，和律师确认一些事项，余殊童看见郁深的三两朋友，有些意外。
“这些是你朋友？”
“……是，”玻璃门外，三个人在外面等他：“都是。”
郁深这些天确实受了不少心酸和折磨，他认为是自己提出来的上诉，大部分困难应该自己解决。
原来有人等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觉得有底气，而非之前的一个人凭着一点信念感硬撑。
……他学不会依赖别人，今天能获得这些，都归功于江为止。
走出律师所，郁深先帮余殊童叫了辆车，送她上车之后，才转身和松格他们梳理目前的情况。
……
“……这么一看，差不多等到开庭就好了。”李允浩看了看郁深，看见他面色疲惫，想到了五年前的郁深。
那人好像常年累月都是这个脸色，如今算是在另一个身体上再现了？
松格直接说：“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操心了，回去休息休息吧，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
郁深这段时间的直播也没断过，这么一看，自己是应该好好休息了。
可是事情没解决之前他总是睡不着的，一是因为他本就是这种性格，二大概是因为原主的生理反应，本能的重视这件事。
说到底素不相识，郁深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也是在帮他自己。
“对了，你们说晚点江为止会过来？……真的？”
“他自己说的，好像是有事告诉你，”杨一仙展示聊天记录，给江为止的备注是机枪豌豆射手，“晚点来找你，估计是放心不下吧，他说他快去比赛了，估计……下个月就走。”
这个月已经过半了，换言之不到两个星期。
杨一仙话音刚落，手机提示音就响了响，时隔几个小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是谁。
直到杨一仙拿起手机一看：“日落回我了。”
几个人迅速凑到一起。
程阳下回了一个问号。
李允浩已经开始尴尬了：“呃……”
郁深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杨一仙，发现他倒是从容。
“怕什么，”杨一仙一边打字一边说：“小场面。”
他见多识广。
【GOD不是尬的】：【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
【GOD不是尬的】：【好难过哦】
好绿茶啊！！
屏幕外的除了郁深，心里同时谴责了一下。
【火爆辣椒】：【……杨一仙你是不是有病。】
熟悉的发言，舒服了。
屏幕外包括郁深在内都松了口气。
对味了。
【GOD不是尬的】：【好好好，不闹了，你还在国外吗？学业怎么样？】
【火爆辣椒】：【还行，怎么发消息，遇到什么事了直说。】
【GOD不是尬的】：【没，刚和老队友聊天，格子说想你了。】
松格：“……怎么只说我。”
明明大家都想了。
郁深拍拍松格的肩膀，对他表示认可。
【火爆辣椒】：【……你们聚在一起？】
【GOD不是尬的】：【对，还有擒光】
【火爆辣椒】：【玩的开心】
【GOD不是尬的】：【不打算回来吗】
【火爆辣椒】：【暂时不】
【GOD不是尬的】：【好吧，有机会回来的话，一起聚一聚】
总觉得……
程阳下比以前变了不少。
不光郁深，其他人也这么觉得。
郁深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一起蹲在冰箱旁边吃冰棍，前一天他为了给自己过生日，和管理层吵了一架。
总之是个性情中人。
但是刚才那两句，淡定的不太像他的风格。
真不知道他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
松格：“阳哥……”
“不能一蹴而就，”杨一仙对付程阳下有一套的，以前他俩也相互制衡，双向攻击，“慢慢来吧。”
“这么晚了，”不知不觉间，夜色降临，李允浩说：“要不今天就先这样？有事直接联系。”
郁深看了一眼时间，估算江为止确实差不多该出来了，点点头。
“今天真的谢谢你们，特意过来陪我，”郁深说：“我会尽快解决的，也算是还……曾经的冠军ADC一个公道。”
“好了，事已至此就不要说这些了，”杨一仙打断他：“我拉个小群，有事直接在群里说，开庭我们也一起过去，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都尽力了，你不要太有压力。”
松格也点点头，尽管他还没完全接受，但是……他对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确实解释不了。
李允浩：“早点休息，身体最重要。”
杨一仙来得突然还没预约到酒店，所以去李允浩租的房子住，松格和家里人在一起不太方便。
四个人拉了小群，名字叫【打倒邪恶势力超级小队】，一看就是杨一仙取的名字。
郁深加入群聊之后，没记着回去，而是去了WD基地附近等江为止。
【余生】：【图片】
【江为止】：【？哥？】
【余生】：【你不是说要过来，我来接你】
【江为止】：【！马上来！】
郁深远远的看见一个白色身影，已经快夏天了还在穿两件，就知道是江为止了。
“哥……”
“等一下你先不要说，我先说。”
郁深少见的打断了别人，说：“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做的真的是我视野里看不到的东西，今天他们来我很惊喜，很高兴……总而言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
“不用说了，哥，”江为止走进他，也酝酿了一下，才道：“其实今天打算出来找你，也是为了……认错。”
“？”
“对，因为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这些告诉你的队友了，”江为止的头发被风吹了吹，有点像耷拉下来的耳朵，“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但是我真的只说了事实，其他的没多说，也没暴露你身份，真的。”
“我感觉……”郁深不好说，他总觉得他已经不剩什么马甲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不过就算是江为止直说了，他也不会怪他的。
“今天你们聊的不愉快吗？”
看郁深欲言又止，江为止问。
“没，我们挺愉快的，我确实安心很多，”郁深笑着看他：“再过段时间就好了，如果有机会，一定去看你比赛，不是说要在我面前用流陨吗，我很期待。”
“……”江为止没说话，反而伸手，捏了捏郁深的脸。
这段时间……
很久没见他笑了。
今天终于又见到了。
江为止和郁深同时愣住了。
江为止瞬间松手，郁深也莫名其妙感到有点温热。
“你还是快回基地吧，”郁深低头说：“我也先回去了。”
“……好——不，不对，”江为止回过神来，说：“不对，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这两天……知道了你妈妈金馥瑶现在的住址，我主要是想来说这个的。”
“你说什么？”郁深：“你去找了谁？问了谁？前经理？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想到去问——”
第42章
“哥, 冷静，”江为止按住郁深的肩膀：“没有威胁，也没人找上我, 真的。”
“那你怎么……？”
自己的母亲情绪多不稳定，郁深是知道的。
曾经他花了快二十年体会这件事。
如果江为止对上她的话, 一定没有好事。
江为止已经对他很关照了, 如果因为自己的事情给他带来什么伤害, 绝不是郁深想看见的。
“我真的没事，我就是花时间打听了一下, 最后还是尤妈找到的呢。”
……尤先生？
“真的……没事？”郁深眨了一下眼睛, 眼神还是疑问：“他是怎么找到的。”
“我和之前就在WD的工作人员问了一下, 说那女人之前来的其实挺频繁的, 而且还私底下加了很多人联系方式, 方便问你的事情，总之……大家对她都有印象。”
……这些事郁深还不知道。
原来之前他周围全是摄像头吗。
郁深后知后觉毛骨悚然。
“尤妈本来就知道, 怕我去找她, 不打算告诉我的，”江为止说：“我和他发毒誓我绝对不去，他才跟我说的。”
郁深觉得江为止没那么简单：“……你发什么誓。”
江为止：“我发誓如果我去, 我就永远不去你墓地看你。”
“噗……”郁深绷不住笑了：“你真的是——”
“所以——”江为止露出一个“小人得志”一般的微笑：“走吗？去会会她。”
郁深反问：“真不打算去看我了？”
“人就在这儿，我去那看什么, ”江为止凑近：“看你就够了。”
郁深吓的瞪大了一瞬眼睛：“……”
奇怪, 江为止刚刚凑过来……心脏好像猛的跳了一下。
他退开后, 郁深又忍不住想：这要是让尤先生知道了，怕是会把江为止的腿打断吧。
“我这两天自己去看看吧。”
“不行太危险了，就算有杨一仙他们我也不放心，”江为止指了指自己：“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一定要去的，还能帮你打掩护不是吗。”
“你还有半个月就比赛了，现在逃训练，不怕尤先生把你绳之以法吗？”
“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我更难受，你就忍心把我丢在基地里面对冰冷的电脑……就一天，没关系，我请好假。”
“……好吧，”如果不答应，郁深觉得江为止会碎掉的：“那我们去。”
可是……这件事要怎么和杨一仙他们说呢？
如果说起诉董树这件事，算得上是原主视角里也会做的，那去见自己的母亲，显然就不是原主会做的事情。
群聊【打倒邪恶势力超级小队】。
【猫尾草】：【我】
【猫尾草】：【？】
郁深愣了。
【猫尾草】：【我的名片，这个是什么】
【杨桃（god）】：【一个适合你的好东西】
【土豆地雷（格子）】：【……】
【土豆地雷（格子）】：【能不能给我换一个！】
【杨桃（god）】：【可以啊，你可以当南瓜壳】
【土豆地雷（格子）】：【……】
【高坚果（擒光）】：【好了好了，再聊下去，该交版权费了】
【高坚果（擒光）】：【余先生有什么事要说？】
【猫尾草】：【对……差点跑偏了】
【猫尾草】：【江为止刚才和我说，他问到了以前郁深母亲的住址，我想应该和你们说一下，问问你们意见，要不要去见见】
【猫尾草】：【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到了那是你们前队友，所以我问问，我没有别的想法，我什么都不知道】
郁深非常认真的打完这段字。
他擅长没有表情做任何事。
但是网上聊天并看不见脸。
显得他这段话慌里慌张的。
【杨桃（god）】：【好，我们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高坚果（擒光）】：【我也没意见，我，我也不知道，嗯】
【土豆地雷（格子）】：【这简直他喵的叹为观止.jpg】
第二天，江为止以外出访友为理由，请了个假。
几个人也都猜到了不顺利，事实上也确实不顺利。
金馥瑶现在住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别墅区，安静隐蔽，看起来就像是躲在这里。
其实在那之后她断掉了和战队的所有联系，本来郁深还想着她可能已经换了城市生活，但是她还在本城也是没想到的。
……仔细一想也不意外，换城市对她来说不可控因素太多了，金馥瑶的性格极其极端，不会主动去一个未知的地方，之前郁深没出事的时候，刚成年她就着急的去确认郁深出事自己不需要负责。
总之，她怕死怕穷怕报应，自己也知道自己干的事儿没道德，可是有钱赚，儿子听话好操纵，正合她意。
所以她才敢把所有的不正常发泄到郁深身上，她知道郁深永远可控。
当郁深不再可控那天，她就开始害怕了，甚至落荒而逃没留下一点痕迹。
回想起来，郁深觉得自己的母亲胆子真小。
如他所想，还没走到门牌号，几个人就撞见了出门的金馥瑶。
金馥瑶当然死也不会忘记其中几张脸，那是和自己儿子一起打了三年比赛的队友。
她本来想装装样子赶紧跑，却越过打招呼的杨一仙看见了几人后面的……一张陌生的脸。
金馥瑶猛的瞳孔地震，手里的袋子脱落掉在地上。
陌生的脸。
但是那个眼神，看自己那个眼神。
那个气质……那双眼睛……
他、他、他……他来找自己了！？
“阿姨……嗯？”
世界上最快认出郁深的人……
“不要过来！你们走！”
她头也不回的跑了。
“……？”杨一仙甚至怀疑自己：“难道我之前和她有什么过节吗？”
“我看是心虚，”江为止毫不客气：“亏心事做多了，看见以前儿子的队友怕了吧，哈。”
要不是郁深不让他说脏话，他现在已经想骂人了。
郁深站在后面，对这个反应毫不意外，说：“我猜到了，面谈没可能了，我们还是去想想别的办法吧。”
五个聚在一个茶馆里，围在一起商量，感觉偷感还挺重的。
郁深：“所以，我不擅长对付这种事情，大家有什么想法。”
松格：“期望是好的，可是法律上那钱确实都归他，郁深本人又……”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公众视野是已经……“我们好像没什么正当手段制裁她。”
李允浩：“你们说她有没有可能没交税，我们去举报……”
郁深不惜“自曝”也要反驳：“不可能，她精神不正常，但是行为很谨慎，不会做犯罪的事情，她控制欲很强，包括对自己，一定会把自己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杨一仙巧妙的帮他盖过去：“那岂不是很难搞，看刚才那个样子，一定不会同意和我们见面的，难不成要私闯民宅。”
几个人一时间沉默，感觉虽然得到了线索，但是完全没有头绪。
李允浩喃喃自语：“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自己老实的把钱给吐出来吗。”
江为止灵光一闪：“……我靠……呸呸呸，我是说我有一个馊主意。”
……
“我是有分析的，不是瞎想好吧，”江为止看他们疑惑的眼神，说：“刚才哥……余生说了，而且你们也知道金馥瑶是个精神不稳定的人，她之前强行控制郁深，现在躲在本城，连家都没搬过，我想可能不只是因为谨慎，还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害怕。”
“怕？”松格提问：“这是什么逻辑。”
“我从小就晕车晕船晕机，因为小时候坐公交车出过事，虽然我坐在安全地带没受什么伤，但是看见别人伤的很严重，从那之后自己搜着很多失事的新闻，严重的时候怕的上学都不敢坐我爸的车……别这样看着我都说是小时候了。”
江为止接着说：“后来长大本来好一点了，又……咳咳，总之，心理医生说，我晕不仅是生理反应，也和焦虑恐惧的心理作用有关系，我也不懂这些——简单来说大概就是，我会比其他人更关注不适感，放大心理暗示，眩晕感就更重，恶性循环……这叫——对，这叫预期性焦虑。”
郁深想到江为止之前晕车的反应，的确，他一上交通工具整个人都蔫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还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
“啊，”李允浩听到这儿，说：“我懂你想说的了，你是说……金馥瑶没有出远门，是因为他儿子死于交通事故，她也产生了这种强烈的心理暗示，不敢坐交通工具？”
“对，就是这个意思，当然我不是说她良心发现对儿子愧疚，她如果害怕这个，我认为更像是……”
郁深接话：“怕自己遭报应，和自己儿子一个下场。”
“对，你懂我意思，”江为止：“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种恐惧心理，让她对‘钱’也产生这种拿着就不安生的想法，这样她就能自己把钱吐出来了。”
松格对这个年纪轻轻的ADC有点刮目相看：“你还蛮聪明的，抱歉之前一直以为……”是某个人的狂热迷弟小跟班，阳光开朗的大型犬。
江为止：“松前辈……”
他在松格眼里到底是什么啊。
“什么话，”杨一仙说：“江少好歹也是冠军ADC，脑子不好使怎么行。”
李允浩：“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具体怎么做，她才会产生这么大的恐惧呢。”
松格：“所以馊主意是什么。”
江为止侧目看向郁深：“……其实她刚才不就很恐惧吗。”
“……”郁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
杨一仙听完和江为止达成一致：“这分明是个好主意。”
松格：“……听起来比任何主意都不靠谱。”
“我刚才特意观察了，”江为止说：“她一开始还没什么反应，多看了两眼才吓跑的……反正某种意义上确实算是鬼上……”
江为止想说鬼上身，但是觉得这样说的话，他在郁深心里的印象分怕是要狠狠扣，所以打了转改词到：“算是……很像嘛，我觉得让你去扮演曾经的郁深应该不成问题，嗯，扮演。”
杨一仙接着设想：“顺便应该穿着WD的队服，给她展示你打游戏的高超技术，让她相信你就是n……以前的郁深，这样你说话，她肯定就听了。”
“注意点到即止，你们不要营造的太恐怖了把人吓死了怎么办，”松格提醒：“而且我觉得，金馥瑶那时候比鬼吓人一点……她真的能相信你是郁深——呃，我是说扮演的灵魂吗。”
李允浩默默坐在一边。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即视感
……啊想到了。
有一种中国人和中国人聊天却非要用英语交流的感觉。
江为止和杨一仙讨论出来个详细的计划，甚至给郁深把台词都写好了。
“到时候你就照着这个说，”江为止一锤桌子：“就算不能打败敌人，也能埋汰死她。”
杨一仙：“我们两个真是天才。”
江为止：“我们两个肯定是天才！”
想法很聪明，但是解决办法意外的幼稚，还有点中二。
松格怀疑是不是每个队伍里都有杨一仙和江为止这种人。
在地基刻苦练习的柳和星，毫无征兆的打了个两个喷嚏。
郁深觉得，他们的计划倒是没什么毛病，也不算很吓人，毕竟大部分因素取决一金馥瑶会不会相信他就是他，他最多是过去说两句话而已。
但是……
郁深无辜的抬头看向他们：“为什么我的人设要演……‘阴湿男鬼’？”
江为止：“这才符合主旨，哪有鬼去报复人是把人请到咖啡馆好声好气说话的。”
这个郁深真的想过。
只是想到自己母亲绝不会听进去，所以作罢了。
“可是，”郁深说：“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是演不好怎么办。”
他现在的表情堪称一脸纯良，完全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多么老实的一个孩子。
“不，”松格这次率先道：“你可以的，甚至不需要表演痕迹太重，过犹不及。”
杨一仙也点头：“嗯，这是你的优势人设。”
就连李允浩也不置可否。？
……所以说。
他在之前的队友心里到底是什么啊？
为什么会适合这种角色啊。
“你们说什么呢，”江为止带着八百米厚的滤镜，说：“他哪里适合这种人设了，哥，你是一块香香的巧克力蛋糕，只是演一演，不要当真。”
“那我找找感觉……”
杨一仙说：“这还不好找，你就想象，你现在在……WD的基地打游戏，面对的人是电脑屏幕，你的台词都是……杨忠峰给你写的，如果这次不成，金馥瑶就变成你亲妈。”
全场沉默。
郁深的表情瞬间就垮了，瞬间臭脸，感觉这个人都盖上了一层看不到头的黑线，浑身散发着三个字，“活个屁”。
尤其最后一句，太恶毒了。
江为止都在考虑这个任务太难为郁深了，想能不能换个办法。
这么一想，让郁深直面金馥瑶果然还是太……！
杨一仙：“就这个表情，就这个状态，赶紧现在就动起来。”
……
金馥瑶跑到小区拐角，侧头去看没人追上，才松了口气。
她不敢置信极了，难以想象居然会有一天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死掉的儿子。
当年她本来是想先躲一阵子，等郁深气过了，再去讨好他，换个方式赚钱。
谁知道死讯太突然了，一场车祸，毫无准备。
金馥瑶都不敢多看，丧事也没办，据说最后郁深被埋在一个偏远的公共墓地，她反正是不去的。
这些年她几乎连车都不敢坐，规避一切和郁深有关的信息。
她不算相信鬼神，但是死的是她儿子。
是她听话了二十年突然变了的儿子。
绝不可能，人怎么可能一天改变，她不相信郁深有什么自己的主观思想。
金馥瑶甚至怀疑之前郁深爆发就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之后就出了车祸，都是报应。
她可不想遭这种报应。
所以她在偏远的别墅区，过着低调的日子，反正有钱，每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谁知五年后的今天，出门买东西，居然看见了之前队伍里的人，还有……
站在后面的那个家伙，那个眼神和气质。
她不会认错，她绝不会认错。
……难道真的来找她了？她不想死，不想陪葬……不不不不，那可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儿子怎么会害自己呢，她之前都是为了他，他应该能懂她的良苦用心的。
她才没有监视他、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压榨着让他赚更多钱、串通无良经理给他洗脑、控制他的交际圈……
没有没有，她才没有这样做。
不要找她不要找她，这些都和她没关系！
金馥瑶越想越害怕，都不敢回去，在外面呆了一会。
但是她发现，在哪都能看见那个人。
那个眼神和气质像自己儿子的人。
她一个下午都在不停的躲，越躲越怕，虽然那个人只是远远的看着自己，但是比任何时候都渗人。
不怕不怕不怕，她没做亏心事，她不怕……
她没做亏心事！没有！
偏偏多到一个餐厅里，大屏幕却在投屏游戏画面。
这个操作……她不玩游戏，但是她认得这个操作。
金馥瑶随便抓了一个路人，大声问：“打游戏的人是谁！？屏幕里打游戏的，是谁？”
“是，是几个月前一个主播。”
路人以为自己遇到真神经病了，赶紧说完就走了。
金馥瑶愣在原地，回头再去看屏幕想确认那个操作。
但是转头，餐厅的大屏幕下面站了一个人。
那个像自己儿子的人。
他的表情更像了。
一股死人味，以前金馥瑶最喜欢他这一点了，随便摆弄，郁深永远没有怨言也没有表情。
这种死人味，她应该最喜欢了。
“你不是最喜欢我这个样子吗，最听你话了。”
不不不不……不要。
她后退了一步，试图看清那不是她的幻觉。
然后那边的人走过来。
“妈，”男生一边走一边轻声道：“妈，我不想……继续续约了——为什么你不愿意？”
金馥瑶尖叫一声飞奔出餐厅往家里跑。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害死的！
不要来找她！
金馥瑶一边跑一边想。
为什么死的不彻底，为什么他死的不彻底！
快去死啊！！不要来找她！再来一场车祸，对，为什么不再来一次车祸！
去死，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了，她就想自己儿子去死。
结果跑回家，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先一步站在家门口等着自己，金馥瑶后退两步想离开，却听见那个人开口：“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有什么话不如趁现在说吧。”
金馥瑶吓的腿软，原地坐下：“郁深，宝贝，宝贝儿子，妈妈一直爱你的，你出车祸妈妈好难过好难过，真的真的，你不要在跟着妈妈了，妈妈以后每年都去给你扫墓，给你烧纸钱……”
赶紧走赶紧走！不要过来！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男生只是沉着脸，那个表情她最熟悉：“我已经死了，死得好惨，死的骨头碎裂，血流了整条马路，尸体还没有一个好的归宿，我躺在长满杂草的墓园里，也没见有人来看看我。”
“小郁，真的，妈妈从来没想过害死你啊，你的死和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小郁，放过我……妈妈真的知道错了，真的错了，再也不逼你了，再也不了，以后每年都去看你，妈妈最爱你了。”
快走啊快走！去监狱里找杨忠峰！或者那个肇事者，对对对……反正不是她的错。
“你不诚实，”男生弯腰看他：“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其实巴不得我再也不来找你吧，看你拿着我赚的钱住好房子，穿的精贵，我心里不是滋味。”
金馥瑶拼命的摇头，难以置信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什么都不敢想了：“不不……我、我没有……”
真的是鬼！来要她命了，否则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
“你凭什么拿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回答我。”
“我、我不是……没有、没有不属于我。”
“但是我却躺在一个连人都没有的墓地里，抱着遗憾死在了车祸中，我的队友都分崩离析……不公平，”眼前逆着光的人摇头：“我觉得这样不行，我睡不安生。”
“那你……那你想怎么样……我听你的，只要别带我走，小郁，你是善良的对不对，你不会要我的命的，你一直都是善良的孩子，当年我知道，你一直想和你的队友交朋友……所以今天才和他们走到一起的，我知道的，你最善良了，你从来不怪其他人的。”
第43章
“所以你可以肆意的, 不带一点愧疚的用我的钱，你觉得我不会怪你的，你把我丢在一个连人都没有的地方,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不会有人为我奔波, 所以随便放在一个郊外的墓地也没关系是吗。”
金馥瑶的心思再次被看穿, 她现在有点怀疑今天看见杨一仙他们也是幻觉：“不……不是不是……”
“是的，我当然没有人在意, 我只是你的赚钱工具, 你说为了我你才和父亲离婚, 你说我的性格太差劲, 没有人愿意和我玩是因为我不讨人喜欢, 让我听话才会有人喜欢我。”
“你也不会知道，我死了五年, 在意我的人有多难过, 你不为我难过，你只怕自己被报复，走我的老路……你以为我发火是只恨杨忠峰吗？你们每一个人都逃不开关系, 你们凭什么把私欲压在五个孩子身上，花着他们赚来的钱, 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我……我……”
……躲在墙后的杨一仙小声说：“这段不是我教的。”
江为止和其他人沉默。
郁深只盯着眼前的女人, 字字发自肺腑, 看着她道歉的样子，知道她自己害怕，甚至她在想着怎么赶走自己。
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会心凉的。
这可是自己的妈妈啊。
怎会如此。
他不需要任何超能力, 他能在女人的眼神中看见恐惧，看见恨意，唯独看不见愧疚和亏欠。
是的，她过的还挺好的。
穿着得体，今天出门还买了不少好菜，住在安静无人的别墅区，双层小洋楼，除了带上一点心理阴影以外，并没有任何代价。
但是除了她，江为止作为每年来回奔波的电竞选手，坐上交通工具都难受、松格五年没碰过游戏、李允浩苦苦坚守在战队里……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杨一仙说，这是他们的默契。
这不是默契。
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遗憾。
“这个身份，感谢他让我附身，把他的身份证背熟了，以后每月你都以‘余生’的名义，用你白得来的钱捐款，你的钱只能维持基本生活，毕竟我也不希望逼死你了事，但是多余的部分，你不能留着，必须一直到全部捐出去。”
看金馥瑶面露难色，郁深蹲下说：“如果你做不到，我会再回他身上找你的，我已经死了，我什么都不怕。”
“这次轮到你听话了——”郁深脸侧还挂着一滴眼泪，刚才激动的样子显得更真实了，但是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只是表情阴沉道：“除非你告诉我……你宁愿去死，都不愿意把别人的钱还回去。”
当然逼真，因为本来就是真的。
他真的蛮想哭的。
“不不不，我答应答应，我不想死，我不死，”金馥瑶直点头，“我按你说的，我捐款，我每年都去看你，我把捐款单烧给你！真的，绝对的。”
“好，顺便去找个工作吧，自己赚钱，自己花。”
“妈都听你的，你快回去吧，你快走……我一定烧给你，真的真的……”
“我现在就给你看，我现在就打钱过去……”
确认金馥瑶真的把一笔钱打给了余生的账号，郁深才从她身边走开。
毕竟郁深真的可以做到每年都吓唬她一下。
金馥瑶连忙起身，好声好气把小祖宗送走。
这房子她也是不敢住了，打算卖了换个小的，怕自己有事儿没事儿的“郁深”就找过来。
这毕竟太吓人了，正常人都不会……她简直太相信了。
郁深还真的就是郁深本人。
这种话，那些细节，的确只有他本人说的出来。
金馥瑶可太相信了。
并且深深的庆幸自己全身而退了，就当花钱消灾。
郁深确实也没想逼死她，主要是死了以后没人为这些事负责，还是活着好。
还是活着好啊。
……郁深不想死了。
他走出金馥瑶的家附近，江为止他们见状也跟上去，出了小区汇合。
郁深看见路人的目光，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刚才真的哭了。
怪不得金馥瑶这么害怕。
自己的确说着说着没克制住，也不知道杨一仙他们听全了没，会不会对他的身份有什么质疑。
“事情很顺利的解决了，愁眉苦脸的干嘛呢，”杨一仙走过来看见他一脸愁容，说：“这个表情吓人没毛病，但是这个表情去开庭可就不好看了，到时候观众席要坐人的。”
“哥，”江为止直接上手替他擦了擦脸，说：“我这个办法还是太没脑子了，要是她不听，下次我去……”
郁深蹭着江为止的手摇头。
“我没事，只是有点动容了，就当我演进去了吧。”
松格和李允浩对视一眼没说话，没拆穿郁深。
不过刚才他们全听见了，他……
虽然荒谬。
但是活着真好。
“活着真好啊，”杨一仙说：“活着才能吃好吃的。”
“嗯，”李允浩：“活着，能一起打游戏。”
松格：“……还能一起看比赛。”
江为止帮郁深擦擦眼泪，顺便摸摸他的脸：“摸着是暖暖的，真好啊。”
几个人一起感叹：“活着……真好啊——”
路过的大娘看了一眼无辜感慨的几个年轻人，转头和旁边的大爷笑了。
几个人才意识这还是别墅区门口呢，虽然说没什么人，但是也是有居民的。
有点丢人了，赶紧离开赶紧离开。
瞅着也傍晚了，该吃饭了，他们今天连中午饭都没吃呢。
还没往前面走两步，江为止脚步一僵。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长头发的高个子男人，穿着一件短外套，正笑眯眯的看着这边。
完啦！
“尤尤尤尤……”
郁深替他喊人：“尤先生。”
李允浩：“尤妈？”
尤八月今天一天没找到江为止的人，听说他的请假理由是外出访友。
很好。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这个小子老实不了一点。
尤八月笑眯眯的走过来，笑眯眯的揪住了江为止的耳朵。
在他耳边以最大的声音道：“臭小子，拿你的偶像和我发毒誓！”
“不不不尤妈，错了错了松手松手！”
太丢人了他偶像就在旁边看着呢！
松格完全不知道他是谁，李允浩小声解释才知道这是WD现在领队，平时就没少操心。
杨一仙是知道，但是没相处过，不过稍微有点好奇是什么毒誓了。
郁深愣一秒，上前阻止，护住江为止的耳朵：“尤先生，不是他的错，是我，是我让他来的……”
然后包括郁深在内，五个人全部在路边排排站挨训。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子很危险的，”尤八月简直头疼：“我都提醒过了，她的情绪不稳定，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要随便去招惹……你们三个、你们作为前辈，难道不知道吗？居然还撒谎请假……要不是你一直问，我就没打算告诉你——允浩，你说，错没错。”
李允浩：“错了尤妈，我们不应该瞒着你，也不应该擅自招惹是非。”
“其他人呢。”
大家都非常老实。
“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尤八月还想说什么，看见他们一个个低头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又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好了，下不为例，没惹什么麻烦就好，知道你们也是成年人了，都有分寸的吧，”尤八月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好了好了，别搞得我多凶一样，时间不早了，领你们吃饭去，走吧。”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了两字。
妈妈！
松格默默在群里发言。
【土豆地雷（格子）】：【想回到过去求一个尤先生这样的领队】
【杨桃（god）】：【加一】
【猫尾草】：【加一】
【高坚果（擒光）】：【加10086】
【火爆辣椒】：【？】
【火爆辣椒】：【这是什么？】
【土豆地雷（格子）】：【？】
【猫尾草】：【？】
【高坚果（擒光）】：【啊什么，日落什么时候在的，原来日落也在群里吗】
【杨桃（god）】：【我昨晚邀请的:D】
【火爆辣椒】：【？？？这是什么群？我是什么备注？】
【杨桃（god）】：【吃饭呢，晚点回去给你打电话说】
【火爆辣椒】：【？？？？？】
然后因为尤八月说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手机，几个人就老实的收起了手机。
群里的火爆辣椒快把问号扣烂了。
五年没联系。
他们几个……？
还有这个猫尾草到底谁啊。
傍晚。
【火爆辣椒】：【杨一仙你就是有病】
【杨桃（god）】：【你真了解我，嘴一个】
【火爆辣椒】：【去死】
【火爆辣椒】：【我只是了解神经病：）】
味太对了。
郁深记得以前他俩在车上互相攻击，松格和李允浩有时候会拱火，有时候过头了劝劝架，那个时候郁深只是在后面坐着，安静的坐一个看客。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没有过什么朋友，不知道这种相处模式算好还是坏，但是只是隐隐感觉有点羡慕。
杨一仙和程阳下是打职业之前就认识的，所以两个人本来就要更熟一点，其实杨一仙平时也不犯贱，程阳下一般情况下其实内核挺稳定的。
郁深把聊天记录截图给江为止问：【好朋友原来是这样的吗。】
【是的，这是真兄弟……不对，哥，你不能学，你可不能学啊。】
【我就是问问】
【那就好】
可是……这样的两个人五年都没有联系吗？
郁深总感觉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可是怪就怪在现在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开庭时间刚好是江为止走的那一天，郁深刚收到江为止说自己上飞机了。
去之前松格觉得他的衣服都太单一了。
不是白就是黑，虽然也挺适合的，但是他连一件正装都没有。
于是三个人带着郁深去了商场，挑了一套像样的。
杨一仙说，可以在气势上压倒敌人。
郁深是觉得没多大必要，不过他们怎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每次看他“不懂，但尊重”的表情，几个人就想笑。
别说粉丝，他们也不知道杀伐果决的不败杀神私底下是这样的。
杨一仙现在回想自己知道这之前逗他的各种事儿，还有点愧疚。
因为前期准备的很充分，律师也对这种案件非常有经验，所以郁深作为证人出席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原主父亲越来越黑下去的脸。
杨一仙他们在旁听席看完了全程，最后法官宣布处罚金，并且加刑两年。
“少了少了，”松格只摇头：“太少了。”
杨一仙摊手：“没办法，不过胜诉就行，我们的目的主要是引导舆论，刚好借个风，也顺便帮个忙。”
李允浩：“他告诉你的？你居然这么清楚。”
“不难猜，这些事情组合到一起，就这个可能了，不然你觉得他是怕他爹找上门吗，”杨一仙说：“我连文案都帮他写好了，到时候直接发给他，保证条理清晰，粉丝一眼就知道是谁的错。”
松格不语，只默默的比了个大拇指。
李允浩：“不愧是你。”
结束后，因为董树还要回去服刑，所以余殊童和郁深可以先一步离开。
但是董树在离场的时候突然转头，往证人席上冲。
他知道余殊童没这个胆子，肯定是自家这个臭小子……！
还没等他被拦下来，郁深只是看着他。
突然董树感觉凉凉的，自己就停下来了。
这、这是他儿子吗。
他的儿子，会有这个精力来起诉他吗？
应该活着都困难吧。
董树被拖走的时候回头死死盯着郁深，这次见面的种种表现，大喊：“你不是我儿子，你是谁！”
“他不是我儿子！法官！法官他不是我儿子！”
直到再次对上郁深的眼神，董树莫名脑子里回忆起自己撞死的那个人。
有点腿软，最后被架走了。
诡异，好诡异。
他这辈子没觉得自己的儿子这么诡异过，明明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却感觉到完全是两个人。
他是什么时候剪了头发，换了穿衣风格，董树在监狱里一概不知。
这个臭小子，只是一个拖油瓶，离家出走之后他也没想过去找的。
多年不见，他的变化居然有这么大。
他居然吓不到他，这令他难以置信。
在座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除了郁深站在原地没动静。
其实他当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的。
只是他面上淡定而已。
不过淡定的结果还不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站在那里，董树自己就反被吓的腿软了。
他什么都没干啊。
走出法院，余殊童情绪有点激动，说着感谢的话。
虽然说刑期和罚金都不多，但是这是困在她心上的一处心结。
现在淤血都疏通了，最重要的整个过程给了她很大的信心，她不用继续东躲西藏，也敢回去面对自己的家人。
她能看出这不是她的儿子，不管怎么解释，人不可能变得完全不一样。
但是不管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您别激动，快起来，”她这个样子郁深也不顾着扮演一个儿子的身份了，赶紧把她扶起来，说着客气的话：“我也没有做什么。”
至少郁深觉得，这些事情不足挂齿，这几天有幸能和朋友们一起面对，他已经很知足了。
“我给您打一笔钱，您可以去别的城市生活，这样就不怕他两年后找到你了。”
“……这是……？”
“纯属私人帮助，”郁深说：“无关我自己的利益……呃，我是说我是您儿子，虽然我们相处的不多，但是这也是应该的。”
走之前余殊童回头看郁深，似乎是懂了什么。
这意味着，她的亲生儿子已经不在了吧。
她只和郁深抱了抱，就转身离开。
送走余殊童之后，郁深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对于原主来说，终究没有见上自己母亲最后一面，盒子里连母亲的照片都没有。
郁深是觉得原主和母亲之间并没有多少亲情在的，但是刚才那个拥抱来看总归还是有一点。
原主是由外婆带大的，想必和外婆最熟悉，可惜他的外婆也早早离世了。
归根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想什么呢，胜诉了开心点，”松格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看他回过神继续说：“你不给江少爷发个消息报平安吗。”
“哦……对，他今天去首都打比赛……”郁深掏出手机：“我得告诉他一声，让他专注。”
郁深发完消息，估计江为止现在忙着赶路肯定没空看手机。
刚想放下，看见杨一仙传了个文件过来。
郁深疑惑，抬头看他。
杨一仙晃了晃手机，说：“给你写好的，直接用就行。”
点开一看，不愧是他，逻辑思维非常严谨，把整件事情的逻辑链盘的特别清晰，而且用高超的话术弱化了原主在这件事中的存在感，把视线聚焦在加害者身上，最后还利用金馥瑶的捐赠信息，借花献佛立了个人设。
有的角度郁深都想不到，感觉杨一仙如果去当公关文案应该会很赚钱。
“……厉害。”郁深记得自己只是口述了过程和原主的遭遇，没想到杨一仙居然能记住这么多，还罗列出来了。
“客气。”本来就不是郁深的事儿，杨一仙写起来完全没有负罪感。
郁深刚发出去两个小时，就引发了众多关注和讨论，本来以为自己目前这个身份会有人抓住机会踩，他抗压能力很强的，这些他都接受，但是实际上还好。
【才两年？！家暴男+杀死世界冠军，一共判了不到十年，我无语】
【这个文案写的真好，看得我都生气了，呕，这男的太恶心了！！】
【当时杀神的事情我就已经很气愤了，结果你告诉我这还是大神的家暴父亲？？我请问这个男的是不是克拂晓ADC？！江少千万离他远点】
并没有，要这么说的话其实只是克郁深一个人。
……的确，江为止千万离这家伙远一点。
【我怀疑大神不加职业队就是和他爸有关系，这么多年的折磨，又害死了拂晓的杀神，怪不得大神不加职业队】
【一切都解释通了，所以就因为他痛失两个世界冠军啊？！】
【我以为我不能原谅肇事者的一切相关……但是大神的技术在我这里真的没得喷，好矛盾，感觉命中注定】
【看文案大神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好处，而且他爸还把外婆的钱卷走了，大神还因为这件事要捐款，真的够可以了】
【没错，理智确实不关他的事，但是还是取关了，祝他一切都好吧，我不喷受害者，但是杀神始终是我的白月光】
【我也，大神已经算是完美受害者了，但是杀神更无辜，我心中只有郁深是拂晓第一ADC】
【这个技术，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神和郁神的比赛一定很精彩吧？太可惜了】
【拂晓社区讨论环境这么好？？热评居然没什么人在喷人】
【错了，你去打两把游戏就知道，包有骂人的，只能说郁神的事情带走了很多明面上的喷子，现在拂晓技术好有免喷金牌，因为大家都不想再重复这种事情，天灾人祸太突然了】
【这么一想，杀神的死真的太……因为他死了重组了WD，因为他死了改变了社区环境……有一种他不得不去死，不得不结束自己传奇的一生——的感觉】
【这种贡献对整个拂晓来说都不可估量了，官方都为他专门设置了成就，我们都在“追逐他”】
【伟大无需多言，希望大神休息好调整心态，就算还是不加入职业队，也一直打下去吧，我真的很喜欢这款游戏，不想看见强者一个一个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离开】
【“追逐他”这个成就真的妙，追逐，永远无法超越……死者安息，肇事者已经获得报应，新人一直在路上，老人的关系逐渐在修复，郁神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最后这个热评的讨论说的对。
郁深回到家手机一关，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一觉。
睡梦里，他怕自己解决了这件事就醒不来了——重返人间的使命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但是第二天，他没费多少力气就醒了，一如既往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而且手机滴滴作响，朋友的消息塞了满满当当。
郁深划开一看，江为止的消息在最上面。
第44章
【江为止】：【好好, 你早点休息吧，我还在赶路，要死了啊啊啊】
【江为止】：【不过这么说今年的世界赛你赶得上了？来看我来看我来看我！】
【江为止】：【我看了评论区, 有的评论好好笑，说想看你自己打自己哈哈哈哈哈】
【江为止】：【话说这个文案一看就是外包的吧！】
……
【江为止】：【早安早安, 我要去现场了！哥你多睡会】
【江为止】：【我现在自信心爆满】
【江为止】：【你好好休息两天, 这次决赛在国外, 我昨晚开玩笑的，累了就不要来了, 看线上吧】
江为止还零零散散的发了几条消息, 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好。
郁深笑了笑, 起来一边洗漱一边给他回消息。
【余生】：【醒了, 睡的很好, 一觉到天亮】
【回复：晕车就不要看手机了】
【回复：赶得上】
【回复：我也看见了，不知道怎么回他了, 嗯……这个真的有点难实现呢】
【回复：是杨一仙写的, 我们都说他好强】
【回复：早安】
【回复：太好了，看来今天你的比赛会很顺利】
【回复：没事，休息两天就好, 我会来看你的】
……
江为止没回，估计是忙起来了, 看了一下时间, 他的比赛排在傍晚,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估计是在现场有事。
然后郁深看了看松格他们的消息，他们在群里讨论去哪里庆祝的时候。
没记错的话，程阳下好像也在群里。
他应该完全是懵的状态吧。
不知道杨一仙有没有给人家……但是这种事情要从什么角度解释？
郁深甚至不能确定杨一仙他们算不算已经知道了？
他们没一个提起这件事的。
【余生】：【你和日落说了这件事？我们在群里说这些, 他会不会看不懂】
【god】：【都说了怎么把他钓回来】
【余生】：【？】
这就是高手吗，郁深大受震撼，还能这样。
但是他说的好有道理啊。
【余生】：【对了，快半个月了，没问题吗，你不是在首都住吗】
【god】：【没事，我在擒光这儿挺好的，晚点再回去，也不着急】
反正他有电脑就能随时工作，房子空着也不会跑。
【god】：【新开了一家网吧，来不来】
【余生】：【来】
另一边江为止，刚和队友们看完回放复盘。
他们小组赛以第一的成绩出线了，江为止确实没影响比赛，直到去首都打16强的时候，虞原才问：“你和大神吵架了？”
“？没有啊，”江为止奇怪为什么他会这样问：“你从哪看出来的。”
“我们都看出来了，只是这段时间一直没问，最近也没看见你去找他的样子，你们吵架了？”
“我们没……不对，你没上网？”
事情是昨天发出来，队里的大家都在赶路，没关注这方面确实看不见。
江为止干脆用自己的手机搜出来，倒转给他看。
“所以说，他这段时间很忙，不是我们吵架。”
他怎么可能和郁深吵架。
而且什么样的人能和郁深那个性格吵起来？除了某些已经出场的反派角色，江为止想不到还有能有谁。
文章有点长，虞原看了两眼，愣了愣，掏出自己的手机搜索出来看。
震惊到后退。
他们和余生其实没多熟，一起打过游戏玩过几次，主要还是在江为止嘴里存在感比较高。
但是不管这么说对于这种强者，虞原还是保持一个尊重和敬佩的态度。
这谁能想到还有这么大一个瓜。
“你……”他也知道郁深在江为止心中的份量，问：“就没有什么想法？你们真的没吵架？”
不管这么说……心里不可能一点隔阂都没有吧。
他和江为止几乎是同时进的WD，一路看着江为止痛苦过来的，虽然平时总是互怼，但这也是关系好的证明。
……以及江为止自己嘴欠也是真的。
归根到底，大是大非上，虞原还是挺担心他的。
国际赛的FMVP，可别给养死了。
“我没事，”江为止也不是什么迟钝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虞原在问什么，说：“我早就想开了，我不是说了吗，比赛要紧，你就别操心我了。”
“我没有操心，”虞原叹口气：“我只是觉得你接受的太快了点。”
真的能接受的这么快吗？虽然这件事处理的很好，但是对方可是肇事者的儿子，难道江为止其实只是单纯的慕强，而非认定“郁深”？
虞原曾经也是被笑话过没天赋的，没进职业队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他拿不出成绩，还因为想打电竞被班里人嘲笑过。
但是他看到了WD的比赛，他想成为其中的一员，那些不可比拟的团战画面深深映在他和每一个电竞人的脑海里。
老WD不仅是众多粉丝心中的神话，也是现在许多年轻职业选手的梦想启蒙。
谁会不想成为下一个传奇队伍呢？
郁深之所以是神，因为他能在一群天才里成为最天才的那一个，多少比赛中力挽狂澜的瞬间，多少剪辑里眼花缭乱的操作，他救下过自己的每一个队友，也作为最强的挥剑人斩开了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
虞原虽然最喜欢的不是郁深，他更向往成为自己同位置的最强辅助松格，但是他知道这样一个人，在江为止心里是不可能轻易磨灭的。
所以江为止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戴上了伪装？
这家伙可是在最难的那一年都能拿满一年全勤的狠人。
但是对线无敌手的江为止遇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谐音和操作很像郁深的人。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样他就坦然接受了？
虞原觉得江为止不是这种人。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就算你不和他说，你可以和我们说，”虞原认真的告诉江为止，虽然他个头不大，但是脾气可不小：“你如果非要瞒着，小心我揍到你说为止，听见没，不、许、憋、着。”
“……”江为止不气，反而有点想笑，“芋圆儿，你该不会就是想变着法揍我吧。”
“啧。”
“好吧，我承认，如果是之前我确实接受不了，”江为止举手投降：“但是他不一样，你就放心吧，我绝对没有憋着不说，我心情真的很好，不信一会上场看我操作怎么样。”
“……真的假的，”虞原有点相信了，但是还是觉得这太快了：“你……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这么多非自然的事情你要一个一个去研究吗？说不定就是我的心态更好了呢，”
“你确定？”虞原指了指他的手机：“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没组织好语言，所以故意不回他的消息。”
刚刚他看见通知栏了，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眼，但是打辅助的眼神好。
“？”江为止刚才手速飞快，完全没有注意到通知栏有消息，被这么一说才发现郁深给自己发了好几条。
“他回我了！”
江为止抱着手机笑的一脸痴汉走到一边回消息了。
不是……
啊？
虞原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但是他不一样”？
江为止，你他妈的……是这么个不一样吗？！
你看上肇事者儿子了？？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虞原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小小的身躯感到了大大的震撼。
江为止，你他妈……你……
狗！！！
虞原抽身愤愤离去，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怨念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这要是郁深本人知道了，不得气活了！
“小芋圆儿，”钱岳路过看见虞原的脸色，说：“咋的了？”
虞原愤愤不平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火气这么大？别是在要上场之前吵架了吧。”钱岳摸了摸后脑，摇摇头。
郁深在网吧门口，顶着大太阳打了两个喷嚏。
“不是吧，”松格看他：“你大热天的还能感冒了不成？”
“没有吧，”郁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人骂了似的：“……就是突然鼻子痒了。”
他们在这里等杨一仙和李允浩过来，松格骑车特别快，郁深离市区最近，所以就剩他俩了。
郁深还从没有和队友们来过网吧这种地方，上次过来还是和江为止一起——做他的陪练。
李允浩退役这段时间，不光去旅了游，还抽空考了驾照，总之过的挺充实，时间空出来就做了很多以前没做的事情。
这两天刚好提了新车，所以和杨一仙一起开车过来了。
杨一仙从副驾驶下来，长腿一迈，像极了那车是他自己的一样：“走吧，开黑去。”
松格无奈叹气，郁深呆呆站在原地。
“哇哦，你们一点都不配合我吗，”杨一仙摊手：“这种大明星下场的瞬间，不来点掌声。”
李允浩只是安静的下车笑看这一幕。
“好了，不闹了，走吧走吧。”
郁深这几天有在观察几个老队友，感觉他们和之前的印象确实也有很大不同
杨一仙对熟人就是有点欠欠，几年过去也还是这样，越熟他就越这样。
之前郁深觉得杨一仙很有礼貌很会说话，看来是他俩还没这么熟。
“别理他，”松格和他说：“阳哥回来给他两拳他就老实了。”
松格虽然对外很内向，心思比较敏感，但是和朋友一起他算的上半个吐槽役。
李允浩则是表里如一的大家长老大哥，二话不说直接去前台帮忙开机子了。
郁深觉得自己脑海中一张黑白的画像逐渐填上了一些色彩，每一个人在他的印象里都更立体了。
“别发呆，”松格拉了拉他走进去：“想什么呢，愣着了。”
郁深直说：“在想你们是什么性格。”
“……这是什么怪问题……”松格：“性格不就是——这样吗，还能是什么样。”
杨一仙听见这个话题，扭头看过来：“我觉得我的备注完美的诠释了这一点啊。”
“说到这个我很想问，”李允浩说：“格子之前的备注是胆小菇，那我们之前的备注是什么？”
“这个——”杨一仙在李允浩和郁深之间来回巡视了一下，说：“总归不是坏东西吧。”
郁深往前走了两步。
……我们。
等等。
……我们？？
他猛地回头，看见其他三人和没事儿人一样聊着天。
这……
所以——什么时候？
江为止在基地又给郁深发了好几天消息过去，收到一条来自网吧的图片。
【（星星emoji）（月亮emoji）】：【开黑】
真好。
江为止回了他一个表情包，并且“不经意”的提示了一下自己的比赛是下午五点开始。
【（星星emoji）（月亮emoji）】：【当然，网吧有大屏幕，到时候和大家一起看】
“哇，”柳和星走过来挡住了脸：“你在散发一种奇怪的氛围感。”
“你懂个屁，”江为止满意的收起手机说：“我开心不行吗。”
“你是开心了，刚才我看芋圆儿走出去了，还气鼓鼓的，跟河豚似的，”柳和星把手搭在江为止的肩膀上，说：“你俩聊啥了。”
“哦对——糟了，”江为止掀开说风凉话的柳和星，自言自语：“这不误会了吗？害——”
他说完就找虞原去了，留下柳和星和门口的钱岳对视疑惑。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总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为止你——我不信！你心里没鬼你对着手机傻笑什么啊！”
“真的啊！我俩清清白白，”江为止拍手，摊开：“而且芋圆儿你现在好像八点档婆媳电视剧里的恶婆婆！”
“你还说，”虞原抄起抱枕砸他：“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忘了自己之前多喜欢郁深了吗？而且你还是因为郁深才和他单挑的，你忘本！”
好嘛。
江为止摸了摸被砸的地方，真是哑巴吃黄连。
并非忘本啊。
他就是太记本了。
但是他能怎么解释！
“我插一句，”看他俩吵半天的苗乐同说：“其、其实我觉得大神也很好，但是原哥你说的也有道理……”
江为止和虞原同时看他：“废话。”
苗乐同：“……”害怕。
这开赛前ADC和辅助吵起来，那还得了。
看来这件事只有尤妈能解决了，苗乐同很识趣的跑去通风报信了。
“总之这个事他不是你想的那个事，”江为止：“我是谁，江为止，冠军中的冠军懂不懂，我会拿我偶像开玩笑吗？我会忘本吗？我会允许别人贬低他吗？”
最重要的是，他难道会对他的偶像有非分之想吗。
笑话。
他对郁深的敬佩之心天地可鉴。
“……”虞原后退两步：“……那你老实说你和余先生到底什么关系，他明明比你小，你对着喊什么哥摇什么尾巴，你们还没有一腿？”
之前虞原还没细想，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江为止这个打游戏喷人圣体，居然戒掉了脏话？怕不就是为了余生戒的吧！
狗出反常必有妖。
“八字都没一撇，还一腿？而且谁摇尾巴，小矮子！”
“？谁是狗谁摇。”
“好啊芋圆儿，你就是变着法骂我！”
“我可没说，你自己对号入座！”
“小矮子！”
“狗！！”
一人一下。
江为止和虞原坐在长沙发上低着头。
尤八月冷笑着站在他们面前抄手。
“能耐了，平时看你们关系挺好，比赛之前还给我吵上架了？”
江为止目移，虞原低头不语。
“队友之间的关系，是非常珍贵的懂不懂，你们现在不知道珍惜，过几年不打职业了，身边的人都找不回来了，就知道哭了，”尤八月苦口婆心教育两个叛逆期的小鬼：“说，到底为什么吵架，趁现在还没上场。”
虞原把手机递给尤八月看。
“……嗯，小余解决的不错，然后呢。”
虞原指了指江为止：“他喜欢人家不承认，再怎么说他也不尊重郁深！”
“我、没、有，”江为止说：“我对偶像一心一意，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胃。”
“之腹，”尤八月默默纠正，说：“这个我也挺奇怪的，你之前还说你不去看他了，你很奇怪哈，少爷。”
“……”
“你看！”虞原说：“他就是喜欢上别人了，他为了追人脸都不要了，郁神都不要了！”
“我没有——！”江为止：“……就算是，我也分明是全都要！”
“承认了吧。”
“？？芋圆儿你给我下套？”
“是你自己承认的！”
“好了好了，”两个幼稚鬼吵的尤八月笑容都挂不住了，说：“选手的想法我尊重，少爷也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分寸，但是确实应该多把心思花在比赛上，就算谈恋爱，也不能那么明目张胆。”
江为止刚想反驳他真的没有谈。
尤八月又说：“然后小原，有事情好好沟通别起急，总是生气老的快知不知道，我都听见了，你们互相骂了对方对吧，赶紧的互相道歉，握手和好。”
“……对不起我不该鄙视你的身高。”
“……对不起我也不该造谣你的物种。”
“这不就对了，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你们俩平时就是说话太没分寸，才容易吵架，罚你们挑战一天用敬语对话。”
江为止和虞原：“？”
在小房间里没出去围观尤八月训人的三个人默默讨论尤妈能不能镇的住他俩。
然后江为止和虞原回来，他们就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您坐。”
“不不不，还是您坐。”
“我亲爱的辅助同志，水在这边。”
“谢谢您，有礼貌的ADC同志。”？？？
折大寿了。
尤八月在门口靠着满意的看着这一幕。
这才对，多么彬彬有礼其乐融融啊。
虞原心里的白眼已经翻上天了，江为止也默默在心里吐了一百次了。
两个人还是挺有分寸的，吵架归吵架，不能影响比赛状态，赛前还是互相打气加油了。
另一边的网吧，郁深他们开了一个四人包间，隐蔽性挺好，但是他们进门的时候就被不少人看见了。
看见的人这辈子也是没想到还能见到这种组合。
李允浩在役期间都是和小WD绑定的，松格不用多说直接失踪，杨一仙一直在首都，也没怎么和李允浩同屏出现过。
再加上一个实力强过江为止的ADC。
许多人围着那包厢抓心挠肝。
可恶，好想进去看看他们打游戏啊啊啊。
实际上并不如他们所想，四人出征寸草不生。
而是三个人正在陪松格重新上手这款游戏。
比起郁深的睁眼闭眼之间，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五年没玩过了。
这号中途上线，也都是自己亲戚家的孩子借去玩的，段位也早就掉下来了。
打游戏的多多少少都有不同的小号，郁深也可以直接用江为止的小号，所以段位没什么问题。
就是这操作吧。
松格：“啊……死了。”
还得花时间适应适应。
李允浩也不再玩以前擅长的英雄了，杨一仙还算好，但是他反应力也下去不少，平时直播还玩玩其他游戏，变成休闲玩家了。
只有郁深不减当年，生理和心理都还在巅峰期。
松格都不好意思了，自从知道了郁深……倒是更容易觉得丢人了。
“没关系，”郁深完全不介意自己的队友不复当年实力，反而笑着说：“下一把继续。”
杨一仙本来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看李允浩和松格都挺认真的，也坐直了。
“下一把，教对面做人。”
该说不说，三冠选手还是名不虚传，松格适应的也很快，第二把基本上找到了高手的意识和状态，虽然不如巅峰期，打着打着体会到了这游戏的乐趣。
他们打比赛可说不了这么多话。
郁深：“别别别……我马上到马上到。”
杨一仙：“对面中单也下去了，擒光。”
李允浩：“啊？救我救我。”
杨一仙：“死不了死不了，格子开他，包杀的。”
松格：“嗯？？对面这什么技能？”
杨一仙：“一技能吐痰，二技能把痰收回身上回血，三技能吐更大的痰还晕你，四技能飞到天上去吐你。”
郁深：“噗嗤。”
松格：“……好好好。”
李允浩：“别看技能了我要死啦——！”
郁深：“死不……嗯？咳咳，给你报仇。”
【Unstoppddable（无人能挡）】
【victory（胜利）】
除了第一把以外，后面几把都赢了，赢得曲折，但是很有乐子。
或许对于郁深来说这才叫打游戏。
郁深转动了一下手腕，听见手机提示音，打开一看。
【江为止】：【贴身小助理提示您，十分钟后打开软件，观看拂晓国际赛16强，WD vs BX，为你喜欢的选手（childe）加油！】
第45章
郁深其实本来定了闹钟的, 五分钟后会响，不过现在他退出去把闹钟关了。
【余生】：【比赛加油】
江为止没回，应该是已经不能用手机了。
杨一仙一边打开直播间一边说：“上次在网吧看直播的时候还没有拂晓呢。”
松格：“那你看的是什么游戏？”
李允浩：“他说过, 他小学看别人直播斗地主。”
“哈哈哈哈。”
比赛席位，选手们已经入座了, 解说的声音传遍直播间和观众席, 大屏幕上放着选手和游戏pv, 配上高燃的bgm，调动着观众的情绪。
网吧里除了郁深他们, 大部分都点开了直播间挂着。
一年一度的盛大赛事, 不少人都开始预测决赛的时候会是哪两支队伍。
WD虽然小组赛第一出线, 但是x吧分析帖子说江为止状态算不上多好, 国内队伍之间都把彼此打熟了, 较量的都是个人实力，WD显得尤其突出不难。
但是欧美那边因为去年决赛失利, 研究了WD一整年, 遇到他们真的不好说谁输谁赢。
江为止这种选手，难打，却也好懂, 因为个人风格尤其突出，限制他的发挥比打败他更容易。
上半年因为郁深陪他练过一阵子, 对线实力明显提升了, 队友之间磨合的也更好了, 小组赛赢得有些轻松。
打职业几年了，江为止他们深知骄兵必败的道理，每次上场之前都不敢轻敌。
BX这一年风头十足，大大小小比赛也都拿了不错的成绩, 十六强遇到他们，其实是有点可惜的。
这意味着今年WD和BX只有一个能出线国际赛了，本来对BX抱有期望的粉丝，都觉得蛮遗憾。
WD终究是WD，这支队伍不是那么好打败的。
本来BX的粉丝大部分都觉得要被零封，这场BO5却出乎意料的打满了。
和满状态的WD打满了五场，很有含金量。
其中BX追回来的两场比赛，连郁深看的时候心里都得想一想。
后生可畏。
打完第五场拿下胜利，江为止甩了甩发麻的手，说：“哇，真不好对付。”
“是，”虞原坐在他旁边，精神紧绷了一整局：“BX今年很强，可惜必须败在这里了。”
柳和星第一个站起来的，拍着他们肩膀提醒：“去握手了。”
【好爽的五局，感觉在看决赛啊】
【太可惜了，这为什么是十六强啊！！】
【BX不碰到WD起码四强】
【莫名看哭了，BX这一年真的无冕之王，我们小BX越来越好】
【WD状态好好，少爷和天火配合的越来越好了，lang也不乱冲了，新人上单dudu也逐渐有自己的风格，支援很到位，rich这几把都拿了之前没用过的角色，发挥的挺不错】
【WD这次还能夺冠，就和老WD一样三冠了】
【老WD是通杀的三冠，这场小WD打满了BO5呢】
【也很厉害了，BX也是，翻盘那两把真的牛，会被拿来复盘当抗压局教程的】
【我看见有个镜头江少甩手了，这是手打疼了吧，打得太猛了】
【少爷注意手啊，操作型选手最怕这个了】
虞原和江为止下台还在一起复盘刚才的比赛，反思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
“我那波也不该上，有点冲动了。”
“我应该早点打反手，差一点。”
一到休息室，想起来刚才的吵架还没吵完。
专业游戏模式暂停。
“你别以为尤妈不在你就厉害！”
江为止单手抵住他的额头利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打我呀打我呀。”
“江为止！！”
“略略略略略……”
柳和星喝水，说：“他们不是和好了吗。”
钱岳很是了解：“尤妈威慑力下的表象罢了，现在比赛结束，可以读档了。”
“钱总——你和小乐同去接采访。”
“差点忘了，来了！”
“所以，”发泄完，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江为止问：“你这么纠结这个干什么？平时没见你说过你喜欢……老WD啊。”
“说我是粉丝当然不至于，”虞原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变了，但是刚才打比赛，你还是挺正常的。”
“不会吧，芋圆儿，你还真是不信任是吧！”
“换你你不着急吗！再怎么说你之前那么喜欢……现在突然‘移情别恋’了，谁都会怀疑一下啊，何况世界赛上，万一你的心态一变影响了操作怎么办……？”
有一点虞原确实意外，作为对线一起的队友，他感觉到江为止莫名真的状态比小组赛要好了。
小组赛他们虽然顺利拿下积分第一，但是打的时候能感觉到江为止藏着心事，下了赛场也忧心忡忡的。
难不成真是因为大神的事情……？所以他释怀了？
虞原憋了好一段时间没提这个事情，那退一步吧——
“只要你没看他上，其他的我都接受。”
“……不是，为什么他不行啊？”江为止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是很想反驳。
“醒醒，他再伟光正他也是肇事者的儿子，其他的我不管，”虞原认真的说：“看似现在网上的人都接受了，但是你们在一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就算同性能结婚，你不被骂就怪了。”
“而且看你那个藏不住事儿的样子，肯定第一天就暴露。”
“你和网友不一样，所有人都知道你对郁深有多执念，谁都可以喜欢余生，但是你不行。”
“……”
虞原说的这些道理江为止明白，虽然他现在真的没往那方面想，但是……
如果呢。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喜欢上郁深，这个身份下会对他造成影响吗？
他真的有这么藏不住事儿吗，连虞原都为这件事着急。
虽然他平时总和虞原互怼吧，这次却罕见的没有反驳。
可是、就算是喜欢，他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啊。
这他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找谁说理去。
江为止捏了捏胸口的萨摩耶吊坠，不嘻嘻。
“……我也不是要说你，”他这个反常的沉默反倒是给虞原整不会了，虞原姑且现在是冷静下来了，想到之前自己习惯性有点情绪化，也不太好意思：“你要是那什么……我也不歧视啊，你自己想一想，起码你在役期间得瞒天过海吧。”
就他之前和那位大神“如胶似漆”的样子……关键是那位也是，江为止烦他闹他，他居然也是从哄着宠着，两个人一来二去都被不少人真嗑上了。
就和苗乐同现在看的那本年下BL小说一样，不过小说世界里主角能收到所有人的祝福，这里可不是。
江为止和余生就算是再厉害的ADC，终归也是人，有人的圈子就会鱼龙混杂。
虞原不用上网看都知道，肯定有人在讨论江为止如何面对大神的身份之类的种种。
还真让江为止说对了，他真是在操心。
……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操心而已，好了好了他就是操心行了吧。
江为止自认为自己是二十年的直男。
他当初欣赏郁深，绝对是不带任何一点那种心思的。
但现在想到相处日常中的一些细节，让江为止心里咯噔了一下。
虞原能看出来这一点，可能在虞原眼里的情况才是真的？
江为止抄手思索了半天，最后试探性的问。
“如果我说，郁深还在，你信吗。”
“我信你想他想的脑溢血了，路边拉个高手就代。”
“……话虽这么说但是高手是随便就能零封冠军ADC的吗？
那他们可就没得谈了。
江为止很快自信：“放心吧，就算是真的也看不出来。”
他可是说了要保守这个小秘密的，千夫所指也不怕。
“真的？”虞原果断摇头：“不信。”
“……”
“呵呵，”虞原见他沉默，用那张娃娃脸做了个极其不屑的表情：“敢不敢挑战一天不和他说话，看看实力。”
“……有什么不敢的。”
看不起他天才ADC的定力？
虞原彻底冷静，并且希望江为止认清现实，趁早避嫌还能挽救一下：“敢赌吗。”
“笑话，赌什么？”
……
郁深和几人看完比赛，讨论了好一会。
松格：“……感觉这次的竞争，比上次穿云杯的还激烈。”
虽然穿云杯松格没看完就走了，但是还是感觉到了这一代年轻人的进步速度之快。
刚才的比赛属实精彩，几个人作为前职业选手都有自己的见解，比起普通观众，更像是在复盘工作。
之前和杨一仙两个人，娱乐性大于专业性，现在他们几个凑到一块，很难不开始习惯性分析。
“是的，”杨一仙：“BX的中单选的角色都是新出的比较强势的中路英雄，他们很能顺应版本，这是一个优点。”
李允浩：“团战的时候，居然能和少爷他们三换三，还好rich进场的时间比较好。”
郁深点点头：“他们都越打越强了，换做之前……江为止现在这个状态，不会输。”
杨一仙：“说起来，江少除了第一年状态一直不错，你们之前队友也挺默契的，第三年时怎么回事。”
李允浩：“当时CRG换了新人，和版本很契合，我们四强失利的，最后一局团战就差一点，有点可惜。”
松格：“第三年没夺冠？不过这么算下来，擒光——你是我们里面冠军奖杯最多了。”
李允浩说：“不过去年报仇了，3:0CRG……别别别，我就是挂件，挂件。”
郁深居然也跟着一起调侃起来：“是啊，老WD一共才三个冠军，算上小WD的二冠，擒光五冠上单名不虚传。”
“怎么你也……”李允浩脖子都红了：“你们两个——”
杨一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闹了一会，电脑挂着赛后采访，几个人接着讨论刚才的比赛。
郁深抽空给江为止发消息，说了一些比赛的事情，又鼓励了一下让他加油。
郁深又想了想，打字。
【余生】：【我反正这段时间休息，也和直播那边说好了，等你去国外打比赛，我去现场看你，给你加油】
【余生】：【抱抱.jpg】
3.
2.
1.
【江为止】：【好的！！哥说的对！！要机票吗，我全包了】
“江为止！”虞原再次一个抱枕砸过去：“你他妈给钱！！”
“给你给你！不就是五百块钱吗！”
“我知道你会失败，但我没想到，”虞原摇头：“你败的这么没有尊严。”
休息室回荡着虞原的咆哮。
“你别霸着你哥了——！！”
他瞒得住个香蕉大菠萝。
“去你巧克力蛋糕的，”江为止逃开低头打字：“别拦着我！”
“上山挖野菜去吧！！”
尤八月捂着耳朵走进来，说：“……又在吵架？”
“亲爱的辅助先生，您先起。”
“哦ADC先生，我给您倒一杯水，请喝。”
“好的辅助先生，请问能否让我回完这条消息呢，谢谢。”
“……好的不客气：）”
“您真是有礼貌的好辅助。”
“谬赞了，您也是：）”
看在他游戏技术没退步份上。
以及尤八月看着呢。
不然虞原会把这杯水扣他脑子上。
江为止那个欠劲儿很快也过去了，回去路上对虞原说：“我有分寸。”
“你有没有分寸另说，”虞原伸手：“现金，还是线上。”
“……来真的？”
“你说呢。”
【支x宝到账五、百元】
郁深和其他人走出网吧已经入夜，杨一仙说着自己过两天要回去，首都有点活动要参加，最近直播也得补补时长，所以就不出国看比赛了。
松格：“……也要回家里帮忙，估计没时间走太远。”
“没关系啊，”郁深回头说：“你们陪我到今天，我已经很感谢了。”
李允浩宽慰道：“比赛线上也行的，回来还能一起玩儿嘛，再说了，你之前没怎么休息过，也没去现场看过比赛吧？刚好体验体验，确实很热闹的。”
松格也没去国际会场看过比赛，他只打过：“我倒是有点想去，如果不是太远的话，不过可惜，我还是线上看吧。”
郁深清了清嗓子。
“你们——什么时候。”
老队友的默契，一眼就看出来他想问什么了。
“虽然不懂什么原理，”杨一仙说：“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吗，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我们还在吗。”
“嗯……”松格：“这种事情能说吗？”
“能还是不能呢……总之说不说的，也没关系了吧，”李允浩也说：“好了不要那个表情了，我还是想问问——”
“——以后咱们，还一起打游戏吗？”
杨一仙和松格对视一眼。
“虽然我很久没打了，现在估计也是挺菜的，但是你们要是找不到辅助的话……”
“虽然我是个闲散主播，技术实力都不如之前，但是如果你们实在是找不到中单的话……”
“……”视线来到郁深这边，郁深抿嘴笑了笑：“虽然我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ADC，但是如果……你们还缺一个人的话。”
缺，缺了五年了。
杨一仙左手勾住郁深的脖子，右手勾住松格的脖子：“今天回家休息小伙子们，回头线上联系。”
李允浩刚想掏出手机照张相，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尬仙，你包里不是带了东西吗。”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太高兴了。”杨一仙松开两个人，从包里翻出来一张纸。
反过来一看，原来是张照片，像是从相框里面拆出来的，四周还有压过的痕迹。
“不用惊讶，我知道我们之前没有合照，”杨一仙拿着照片说：“这张是程阳下拍的，唯一一张刚好包括了五个人的。”
“……这是在哪儿？”松格看着这张照片，几乎都没有印象了：“我都不记得了。”
郁深脱口而出：“第三年八强赛，比赛之后的休息室。”
他记得那个休息室的墙上有一个狮子雕塑。
刚好在照片里面。
“是是是，”李允浩：“我想起来了，这个休息室。”
照片里，郁深坐在小沙发上闭目养神，松格在大沙发低头看手机，隐隐预约看得出来是比赛画面，李允浩和杨一仙坐在旁边聊天，杨一仙的动作看似在指旁边的盆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李允浩一脸疑惑，拍照者程阳下从自拍的角度漏了脸，特意凹了角度下鄂线清晰，像是他笑的最自在的一次。
当时在休息室里就只有他们五个人，气氛挺轻松的。
这张照片啊……
如果单看照片的话，确实挺治愈的。
不过郁深记得这只是一次忙里偷闲。
“可是，阳哥把照片给你了？”松格问：“他自己留了吗？”
“也不算他给的——”杨一仙说：“其实我前两天就想说了，这不是一直没时间，走吧吃宵夜，给你们讲讲。”
郁深看了看李允浩，李允浩也摇摇头，表示杨一仙也没和他提起过。
他特意带了照片过来，大概是出发之前就准备要说这件事了。
之前郁深还在想，他和程阳下关系挺好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觉告诉他，这张照片就是关键之一。
松格去的路上还挺胆战心惊的，问：“该不会是什么很胃疼故事吧，你把阳哥逼到国外去了？”
杨一仙：“我哪有那个本事。”
郁深：“你不是有本事让他回来吗？”
杨一仙：“他万一愿意回来那也是借了东风哇。”
李允浩：“嘶……他说愿意了吗。”
松格：“群里没动静啊。”
杨一仙：“所以都说是，‘万一’啦。”
郁深：“你认得路吗，这是往哪儿走。”
杨一仙：“对哦，我们去哪吃啊。”
松格：“……我来带路吧，有家烧烤挺不错的。”
半夜九点半，江为止打了个哈切，坐在电脑之前看比赛复盘。
虽然和虞原闹的时候说的轻松，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不少压力的。
BX真的很强……翻盘那两把他现在想想还有点心惊胆战。
所以他不放心，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反正也睡不着，起来看复盘。
柳和星和他一个屋，双床房，他一回来就睡了，他睡眠质量非常好基本上雷打不动，不过他现在醒了。
然后看见昏暗的房间里江为止的电脑还亮着。
……？
“少爷，你还在看啊。”
“你醒了啊，”江为止取下一半耳机：“我随便看看，反正也睡不着。”
柳和星睡了一会，现在也睡不着了，走过来开了灯，和他一起看了一会。
虞原半夜和苗乐同出去买了宵夜，他俩一个屋本来是打算自己吃的，但是路过的时候看见江为止和柳和星的房间还开着灯，所以就敲了敲门。
进来发现他俩居然在看复盘。
苗乐同伸手把一袋子烧烤放下，说：“不是吧你们俩看到现在？打完了先休息休息啊。”
柳和星：“我睡过了，主要是少爷在看，我睡之前他在电脑前面，醒了他还在。”
虞原没说话，只是看了看江为止。
下午和自己插科打诨吵着要回消息的时候不是很精神的吗，怎么晚上突然这样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江为止彻底把耳机取下来，说：“我就看个回放，你们还围观啊？”
虞原拍拍江为止的肩膀：“得了吧，以前这个时候，你应该和柳和星一起呼呼大睡。”
苗乐同点点头。
“……好吧好吧，我就是觉得他们进步都很快，”江为止坦言：“虽然我们也是，但是我还是想多看看，多学学。”
“好吧，”虞原彻底服了，“不愧是你，铁人，先停下一起吃宵夜吧。”
柳和星：“哇这么多？你们两个人买这么多干嘛？我去把钱总叫起来。”
虞原：“我刚赢了五百块钱啊。”
苗乐同：“原哥说，他请客，我就随便点了。”
江为止：“……”合着用他的钱，以虞原的名义？
江为止拿起一串鱼丸，管他呢，吃就完了。
鱼丸以同样的形式，出现在了本城杨一仙的手里。
杨一仙捏着一串鱼丸晃，像极了小说里的说书先生手里的折扇——
“准备好了，这是一个很酸很酸的故事。”
第46章
郁深和松格李允浩互相看了看。
郁深：“洗耳恭听。”
郁深死后, 第一个星期。
四个人一起从WD的老基地走出来，从今以后，他们就彻底不再是队友了。
走出来的那一刻, 并未感觉到轻松。
曾经向往的离开基地后五个人去做的事情，也都没办法做了。
李允浩说他订了今天的机票, 马上就要回家了, 匆匆说了再见, 上车走了。
松格低着头说自己也有点累了，想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杨一仙笑笑目送他们离开, 和程阳下一起走在马路边。
两个人都没说话, 一路上程阳下的表情都很凝重。
走着走着快走到程阳下家了, 杨一仙看了一眼, 说：“愁眉苦脸的, 怎么啦。”
“……有什么话直说吧，”程阳下却反问：“明知故问的家伙。”
“我没什么啊, ”杨一仙：“关心关心, 之后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你呢。”
“我啊，”杨一仙停下想了一会：“当个闲散主播吧, 我也只会打游戏了，反正以后不当职业选手, 养养老啥的。”
“亏你这么轻松的说出来, 没心没肺的家伙。”
“你到家了, ”杨一仙朝他挥挥手，没去反驳，笑道：“那我走了，好好睡一觉, 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
混蛋。
怎么可能会好啊。
程阳下进屋关上门，坐在玄关处一动也没动，落地窗外面阳光明媚，路上人来人往。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
……好不甘心。
他和郁深说的最后一句话连道别都不是。
因为谁都想不到他们的永别来的这么快。
程阳下坐在门口没动弹，他挺要面子的，前两天忍着没哭，现在一个人待着却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眼泪这种东西难道也会看气氛不成。
楼下，杨一仙回头透过落地窗，能看见他坐在那里埋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