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离开芙儿,别不要我
薛慎凝视她,“你信他的话?”
姜芙谁都不信,只信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她再次问道:“回答我,这真是你设的局?”
四周除了风声再无其他,两人直勾勾锁着彼此,眼眸里是只有对方才能读懂的神情。
姜芙最是知晓薛慎,若真不是他做的,他会驳斥。
然而,他什么都没讲。
江宸说的是真的,真是薛慎所为。
他为了诱江宸现身,拿她的命做赌注,明知她怕的要死,却还是允许那人举剑对准她。
她的哭泣求饶,成了最大的笑话。
心仿若被敲碎了般,痛到痉挛,四肢百骸都是痛的,整个人好似沉入了海底,窒息一波波袭来。
她想抓什么,却什么都没抓到,掌心里空空如也。
手指僵在哪里,动弹不得,一如此时的她。
眼睛里再也没了亮光,她不断重复着一句,“真是你设的局…真是你设的局…真是你设的局…”
言罢,一口血喷射而出。
姜芙双腿一软倒了下来。
薛慎一把抱住她,“芙儿。”
姜芙看他,如看陌生人,轻笑道:“薛慎,你真狠心。”
竟然算计她到如此地步。
这是那日姜芙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那之后,她被薛慎强行带回了王府,关在西厢院里。
太医进进出出,但她就是不醒。
薛慎下了死令,“若是救不活王妃,你们谁都别想活。”
丫鬟下人跪了一地,颤颤巍巍道:“求王爷饶命。”
薛慎满眼猩红道:“芙儿活着你们才能活。”
姜芙听到了他的咆哮声,唇角很轻地扯了扯,装出这副深情给谁看。
下一瞬,她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中,阴森森的,什么都看不到,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她还看到了少时的薛慎,跪在雪地里被睿王爷责打,她扑过去护住他。
眨眼间,少年薛慎长大成人,他一把扼制住她的喉咙,“姜芙,你去死吧。”
她没有死成,而是去了另一处,这里,依然有薛慎,他叫她芙儿,轻哄着她喝汤药。
他还说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人。
转瞬,他命人把她绑了,用她来引江宸上钩。
他说你左右不过是一颗棋子,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他真是狠心呐。
姜芙继续跑,跑到了悬崖边,她看到了被捆绑住的江宸,他满身伤痕命悬一线。
他不止是江宸,还是她的表姐,是她的密友。
是他一直安慰她鼓励她,即便他隐瞒了身份,但不可否认,他对她的好是真的。
江宸不能死,不能。
她要救他。
姜芙义无反顾扑向江宸,她愿以她的命换江宸安虞。
……
痛楚再次袭来,姜芙慢慢睁开眼,熟悉的陈设,她认出这是她的房间。
婉儿见她醒来,喜极而涕,“王妃,您终于醒了。”
姜芙张嘴想发声,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她连着试了几次都不行。
婉儿:“您昏迷了月余,刚转醒,身子虚,别急,会好的。”
月余?
那便是年后了。
姜芙抓住婉儿的手,无声问:“他如何了?”
婉儿不懂,“王妃您想问什么?”
姜芙拉过婉儿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一个“江”字,婉儿道:“江公子被关进了地牢,一直在用刑。”
姜芙的心猛然揪起,是她,是她害了江宸。
若不是薛慎用她的命做要挟,江宸一定不会折返,只要他不回来便不会中圈套,都是她的错。
她要救出江宸。
“他呢?”她再次问。
“您说的是王爷?“婉儿道。
姜芙点头。
婉儿:“王爷去宫里了,最近宫里也不太平,八皇子夭折,陛下动怒,王爷这几日一直在宫里彻查此事。”
他不在,更好方便她行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江宸被关押的地方,姜芙又在婉儿掌心比划了一下。
“小八跟王爷进宫了,小九没见到。”婉儿递上茶盏,姜芙坐起,伸手接过,低头轻抿一口。
茶水入喉,姜芙喉咙好了些许,能发出粗哑的声音。
婉儿劝她,“王妃别急,养养会好的。”
姜芙吃力道:“若是看到小九,记得来告诉我。”
婉儿:“是。”
婉儿知晓姜芙的心意,规劝,“王妃便是想救人也得先把身子养好。”
“您那日吐血可把奴婢吓坏了。”
姜芙连着吐了两口血,别说婉儿了薛慎也吓得白了脸,抱起她不管不顾回了王府。
“要不要差人去宫里告知王爷您醒了?”
“不必。”想到薛慎用她的命做要挟,姜芙便不愿见他,那般狠心的人,见了又如何,只会让她更恨。
“王妃还在生王爷的气吗?”
生气?不,她是恨。
她全身心的付出换来的是阴谋算计,她又怎能不恨。
“没有。”姜芙淡声道,“我乏了,你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那王爷呢?”
“也不许。”
姜芙这一觉睡了三个时辰,醒来后婉儿说:“王爷来了。”
姜芙顿了须臾,侧转身子,“我头疼,不想见客,让王爷回吧。”
若说之前她还顾念着什么,此时都没了。
他既不把她当妻子,她又何必把他当夫君,不如陌路的好。
“那老夫人呢?”婉儿道,“刘妈已经来三次了。”
“不见。”醒来后的姜芙仿若重生了一般,脸上再无丝毫怯弱,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有何惧。
婉儿明了,转身走了出去。
薛慎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见婉儿出来,问:“王妃如何?”
“王妃身子不适,又歇下了。”
“她还是不愿见我?”
婉儿抿抿唇,“王妃是太累了,还请王爷见谅。”
薛慎拂袖而去,步伐稳健带出一股冷风,冻得旁人打颤。
当夜,江宸受了重刑,昏厥过去。
薛慎命人用冷水把他泼醒,继续用刑。
江宸冷笑:“你除了会对我用刑还会做什么?”
“薛慎,你别以为你得到了阿芙便万事大吉,阿芙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你。”
薛慎怒急,亲自对他用刑,鞭子落在他身上,映出一道道血痕,“芙儿既然是我的妻便会一辈子都是,你想让她跟你走,做梦!”
“是不是做梦,等着瞧。”江宸忍着痛道,“阿芙会跟我走的。”
薛慎闻言更气了,手上力道加重,小八见状走过来,“王爷真把人打死,陛下那不好交代。”
薛慎停住,狠戾道:“江宸,你早晚会死在我手中。”
江宸冷笑,“谁死还不一定呢。”
半分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薛慎锁住他喉咙,直到他快昏厥才松开,拿过帕子轻轻擦拭手指,“阿愿这个名字不错吧,说我同芙儿孩子的名字。”
“江宸,芙儿有了我的子嗣,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吧。”
言罢,薛慎转身离开。
江宸咬牙切齿,道:“阿芙才不会为你这种男人生孩子,你不配。”
这话正中薛慎内心,是呀,姜芙不愿给他生孩子,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想的事谁又能阻止。
就像那日,他喂姜芙喝汤药,在姜芙眼里那是避子汤,可他知晓,那不是,那是有助怀孕的汤药。
再有,他把姜芙带出来,名义上说是带她玩,实则是用她引江宸上钩。
江宸诡计多端,一般伎俩他不会上当,但牵扯到姜芙,无论真假他必会一探究竟。
是以,他才设计了那出好戏。
一边给江宸去信,说姜芙受了胁迫,过得很不好,一边又派人给姜芙送信,说江家小姐出了事,以姜芙同江烟雨的关系,她必会想尽办法出来一探究竟。
他故意把人带到最热闹的地方,故意让人挟持了姜芙。
他料准,江宸不会不现身。
同他猜测的一般无二,果然,江宸现身了,还是只身前来。
真是笨啊,竟然敢自己现身。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抓住他。
如预期那般,他把人抓住,唯一有了偏颇的是,江宸告知了姜芙真相,按照他的安排,姜芙是不会知晓的。
他把人抓住后,会带姜芙回来,他还会继续哄她,直到她怀上孩子。
顺利诞下子嗣。
那时,江宸大概已经死了。
若是姜芙追问,他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再过个几年,他们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
至于江宸或是江烟雨都将在姜芙记忆中消失。
她的芙儿满眼满心只会有他一人,他们会琴瑟和鸣在一起。
之前的那些纷纷扰扰,他会忘记。
帕子落进了火堆里,眨眼间消失不见,事情有了偏颇又如何,他坚信,他能得到姜芙的心。
若真得不到,他也不会放手。
今生,姜芙只能是他的。
……
吃了几次闭门羹,薛慎再也不忍了,推门走进去。
姜芙见他来,握着汤碗的手指莫名颤抖,下一瞬,汤碗掉到了地上,她眼神里出了有恐惧外,还有恨意。
她恨他。
婉儿弯腰去捡,薛慎怒斥,“出去!”
婉儿不敢停留,低着头走了出去。
房门刚关上,薛慎大步上前,把姜芙扔在了榻上,他居高临下睨着她,“为何不见我?”
“就因为那日我利用了你,所以你这般恨我?”
“姜芙,说话!”
说什么?
姜芙一句话都不想说。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她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薛慎见她不开口,怒气上涌,撕扯她衣襟,“说话!本王要你说话!”
万念俱灰的人还说什么,姜芙死也不开口,牙齿咬破了唇瓣,依然没发出任何声音。
“好,你不开口,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隔着衣衫,他低头咬上她肩膀,齿尖陷入肉里,咬出血才松开。
姜芙抖动得更厉害了,纤长的眼睫上沾满了泪珠,她缩着身子躲到一旁。
薛慎的挫败感席卷而来,他一把抱住她,轻哄:“抱歉,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
“可是芙儿,我从未想让你死,便是那日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别人不会伤她,能伤她的只有他。
花言巧语挺听多了,姜芙已经不信了,为了让他更愧疚,她做出了惊恐状,缩着身子躲在被子下,他只要靠近,她便拉扯锦被。
笨拙的演技成功骗过了男人,薛慎停下,“好,我不碰你,不碰你,你别怕。”
姜芙不知从哪里摸到了剪刀,她拿出,对着自己。
薛慎眉梢皱起,“我走,我走,你别伤到自己。”
他一步步后退,最后出了房门。
姜芙扔下刀子,脸埋入锦被中大口喘息。
婉儿进来,吓得跪到地上,“王妃,您这是作何?”
姜芙猩红着眸子看她,“见到小九了吗?”
“没有。”婉儿道,“小九好像是外出办事了。”
“那可有旁人同你联系?”
“有。”婉儿取出纸条,“这个。”
姜芙接过,上面寥寥数语,是江家人送来的,要她帮着一起救出江宸。
姜芙站起身,踉跄着走到烛灯前,把纸条点燃,冷冷道:“明日备些王爷爱吃的膳食,我要同他一起用膳。”
婉儿错愕,“王妃不躲王爷了吗?”
醒来后姜芙一直在躲薛慎,要么不见,要么只是见一下。
“不躲了。”姜芙道,“我要救江公子。”
若是没有江宸这茬,她会一直躲,一直不见,可如今要救江宸,她便不能如此肆意。
薛慎用计伤她,她还回去便可。
一样不落的,都还回去,然后再离开-
薛慎见婉儿来,露出惊讶的神情,“你说什么?”
婉儿道:“王妃邀王爷一同用早膳。”
薛慎:“
好,本王马上去。”
小九也替薛慎高兴,“王妃终于肯见王爷了,王爷可要好好打扮打扮。”
薛慎嘴里说着本王这样就很好,行动上还是有了改变,穿上了姜芙夸他好看的那件云染薄衫,外面罩着白色氅衣。
狐狸毛托着下颌,映得他脸色白皙红润。
腰间香囊是姜芙给他的,脚上的靴子也是之前姜芙送他的那双。
他问小九,可有不妥?
小九托腮道:“嗯,有。”
薛慎垂眸打量,“哪里?”
小九:“知道的王爷是去赴王妃的约,不知情的还以为王爷是要当新郎官呢。”
薛慎扔给他一个钱袋子,“泼皮,哪凉快滚哪去。”
小九晃了晃钱袋子,“多谢王爷,那我去吃酒了。”
小八提醒他,“刚回来,莫要乱跑。”
小九翻白眼,“啰嗦。”
他问小八,“一起去?”
小八道:“我要守着王爷,你自己去。”
……
薛慎没空着手去,除去药材,他还带了胭脂水粉,都是给姜芙的。
姜芙昨日见他那般胆怯,今日正常了很多,没再打颤,屈膝作揖,“妾身见过王爷。”
薛慎过来扶她,她也未曾闪躲,莞尔笑笑,“王爷请坐。”
薛慎见她未躲,便大着胆子揽上她腰肢,“芙儿也坐。”
他们如往常那般对面而坐,姜芙脸上一直淌着笑,杏眸里簇簇光影,让人看着便欣喜。
薛慎更喜。
他亲自给姜芙剥虾,还叮嘱她慢点吃,烫。
姜芙不喜虾,除了薛慎外,其他人都知晓,但她还是吃了。
世上不喜欢的事千千万,总不能遇到便推拒,她既承诺要救江宸,就要做出改变。
吃虾是她的第一个改变。
其实比起吃虾带来的恶心感,薛慎的碰触才真真让他恶心。
她脸他都能忍,又怎么忍不了一只虾。
但…真的好难吃。
姜芙慢慢吃下,柔声道:“王爷也吃。”
薛慎:“多谢芙儿。”
姜芙给薛慎夹了丸子,薛慎半点犹豫都没有,慢条斯理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婉儿道:“是王妃亲手做的。”
薛慎大喜,“芙儿手艺真好。”
“王爷喜欢便好。”姜芙道,“下次妾身还做给王爷吃。”
薛慎拉过姜芙的手攥在掌中,“不了,我舍不得芙儿辛苦。”
舍不得她辛苦,却舍得要她的命,男人的话果然没一句能信。
“应该的。”她道。
“芙儿不生我的气了?”薛慎问。
“是芙儿不懂事了,”姜芙道,“芙儿知晓王爷公务在身,也是不得已为之,王爷从未想过伤害芙儿。”
她端起酒樽,“芙儿向王爷赔礼,还往王爷能原谅芙儿。”
薛慎:“谈什么原谅,我从未生过芙儿的气。”
酒樽轻碰,两人一同饮下。
薛慎饮的是酒,姜芙饮的是屈辱不甘难过心痛,入喉后只觉得有火在灼烧。
她手指轻缩了下。
薛慎:“冷么?”
姜芙:“有点。”
薛慎脱下氅衣披她身上,又命人把炭火烧旺,执气姜芙的手凑到唇边吹拂,温声问:“有没有好些?”
姜芙:“好多了。”
“那这样呢?”他坐到姜芙身侧,把她抱怀里。
姜芙含羞道:“越发暖和了。”
薛慎扣住她的腰让她坐腿上,“这样是不是更好些?”
姜芙:“是。”
饭没吃几口,薛慎抱起姜芙去了里间,婉儿挥退其他人,随即关上了房门。
不多时,细碎的声音传来,还有姜芙的哭声。
薛慎轻吻她眼角的泪,“芙儿,别离开我。”
姜芙:“好。”
……
姜芙的改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宋氏劝慰,“儿呀,姜芙自从醒来后与以前颇为不同,你可要小心了。”
薛慎:“母亲多虑了,芙儿很好。”
“好什么好。”宋氏道,“她如此这般,总感觉是想做什么?”
“有母亲和两位嫂嫂看着,她能做什么。”薛慎道,“母亲还是多关心关心阿蕊吧。”
“别跟我提她。”宋氏道,“相看也不去,上香也不愿,都不知道她想作何。”
薛慎:“回头我去问问。”
宋氏:“好,你去问。”
连宋氏都察觉到姜芙不对劲,何况是别人,小八道:“王爷,王妃她?”
“无妨。”薛慎道,“她高兴便好。”
“可万一她是想……”小八抓了好几个探子,都是江家那边的人,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救江宸。
“她一个弱女子翻不出什么浪花。”薛慎道,“随她意便好。”
“可她要是对您不利?”
“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薛慎道:“我心里有数。”
姜芙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去见江宸,这日还真等到了,入夜她去了地牢。
门口没有守卫,婉儿担心有诈,“王妃别去。”
姜芙也只不妥,但不能再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得去。”
“可若是有埋伏呢?”
“抓住又如何?”不破不立,她同薛慎之间需要一个突破口,或进或退,单看今夜了。
“奴婢不想王妃出事。”婉儿道,“要不让奴婢去吧?”
姜芙:“不,我去。”
江宸是为了救她才被抓的,她理应去见他。
婉儿守着,姜芙一个人走了进去,才行几步,潮意裹挟着冷风扑面而来,细问下还能闻到腐臭味。
忽的,有东西从脚前爬过,是老鼠。
姜芙一把捂住嘴,生生把声音吞了下去。
她最怕老鼠,之前见到都会连着做好几晚恶梦。可眼下顾不得那么多,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急匆匆朝前走去。
走了一路,一个犯人都没看到,姜芙停下步子,不免沉思,这里面或许真有诈。
思付间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像是闷吭声,不确定是不是江宸的,姜芙再次迈步前行。
刀山火海,这遭她都要闯一闯。
几步后,她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人。
全身上下无一完好,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江宸,江宸,是你吗?”
姜芙急切呼唤。
那人被绳索捆绑着,动都不动。
“江宸,我是阿芙,你醒醒。”
那人耷拉着脑袋,半分要抬起的意思也没有。
眼见实在叫不醒,姜芙只能另想他法,她找了一圈找到一个榔头,举起用力砸下去。
锁头太结实,根本砸不动。
她只能继续砸,一下一下,也不知砸了多久,锁应声断开。
姜芙欣喜,扔下榔头,抽出锁链,推门走了进去。
“江宸,醒醒。”她去推他。
血渍滴落下来,原本还闭着眼的男人缓缓掀开眸,四目相对。
熟悉的眼神让姜芙心悸。
不是江宸。
她吓得后退几步。
转身欲跑,被人唤住。
“芙儿,不是专程来寻我的么?”
“跑什么?”
第二十四章 和离痴心妄想
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姜芙背脊挺直,全身战栗不已,她不敢停,只能快步朝前走。
眼见要走出地牢,被一阵疾风所笼,下一瞬,她跌进了滚烫的怀里,纤细的腰肢被紧紧桎梏。
如鬼魅般的声音袭来,薛慎贴着她耳畔道:“跑什么。”
她是来救人的,如今被发现,不怕怎么行。
止不住的颤抖,她说:“王、王爷,妾身没跑。”
“叫夫君。”薛慎蹙眉道。
“夫、夫君。”姜芙不敢不叫。
“你来此做什么?”薛慎明知顾问道。
“妾身梦魇走错了地方。”姜芙低声回,“妾身这便走。”
她不可能说自己是来救人的,胡乱找借口,无论薛慎信不信,她都咬死就是梦魇。
“急什么。”薛慎箍紧她腰肢,“既然来了,不如看场好戏。”
“戏?”姜芙吓得六
神无主,只想快快离开,“妾身乏了,求王爷让妾身先行离开。”
薛慎一把攫住她下颌,眼神里再无一丝温柔,“芙儿当这是何处?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嗯?”
“你真当我这地牢是摆设不成。”
薛慎突然松手,姜芙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膝盖碰撞发出嗡鸣声,痛意如翻涌的潮水般袭来。
几乎将她淹没。
她没忍住轻嘶出声,下一瞬,又被他强行拉起,“要不要看?”
她有的选么?
答案是没有。
“妾身听王爷的。”姜芙低声道。
如今局面,不是她能选择的,便是她说不看,薛慎也不可能放她离去。
“这才乖。”
薛慎把姜芙带到了另一处,里面隐隐传来鞭打声,还有男人的闷哼声。
她透过狭窄的窗子看过去,正好看到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男人。
是江宸。
姜芙眼睛大睁,眼泪不知不觉流淌下来。
薛慎贴上她后背,薄唇落她耳畔,“芙儿今夜是来救他的吧?”
姜芙不能承认,不然江宸会更危险,摇头,“妾身真是梦魇走错了地方。”
“梦魇?”薛慎揉捏她下颌,“芙儿的梦魇来的真是时候,不过也无妨。”
他扳过她的脸,“你猜他还能撑多久?”
鞭子上都是倒刺,每次落下便会抽出数到血痕,这还是姜芙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么不说话?”薛慎桎梏着她腰肢的手指微微束紧,“莫不是心疼了?嗯?”
姜芙是心疼了,恨不得替他受过,手指抠进掌心,哽噎道:“妾身愿代江公子受过,求王爷饶了江公子。”
“你代他受过?”薛慎几乎要拧断她的腰肢,“姜芙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芙也不想再掩饰了,直言道:“妾身知道。”
“你真要代他受过?”
“是。”
“你不怕死?”
“妾身不怕。”
姜芙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这里,眼神透着决绝,“妾身求您放过他。”
言罢,她屈膝跪到地上。
若不是事情紧急,她也不愿此时撕破脸,她也想好好同薛慎讲,一日不行便两日,两日不行便三日。
可江宸等不到了,再这样折磨下去,他活不过明天。
她只能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她知道薛慎会生气,但没有办法。
她要救江宸。
“只要王爷能放过江公子,要妾身做什么都可以。”姜芙道,“即便是要我的命,妾身也愿意给。”
“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薛慎没料到姜芙会这般,咬牙切齿道,“姜芙你真不怕本王杀了你?”
“王爷想杀妾身尽管来。”姜芙抬高下颌,“只求王爷放了江公子。”
江公子、江公子、江公子……
若说方才薛慎只是觉得好玩,眼下便是怒火中烧,他攫住姜芙的下颌,“这么想救他,我偏不如你的意。”
“小八,用刑。”
“不可。”姜芙出声阻止,被薛慎锁上脖颈。
他道:“再多说一个字,江宸立马死。”
姜芙不敢再惹怒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睫上下扑闪,无声求他放过江宸。
薛慎是不可能放过江宸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江宸死。
姜芙越护他,只会加快他的死亡。
两人凝视着彼此,直到闷哼声消失,江宸昏了过去。
须臾,一盆冷水浇下来,他再次清醒,“薛慎,我知道你在,有种你就出来见我。”
薛慎不会去见他,他正在掐着姜芙的下颌索吻,他要她满眼满心都是他。
姜芙推他,被他握住了手腕,接着,她被他扛到了肩上,像个布袋似的扛出了地牢。
他们没回西厢院,而是去了薛慎平时的住处,他把她带去了书房。
案几上的书掉落一地,根本无暇顾及,他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裙,用力按压她胸口,“我要你这里装的都是我,若敢有其他人,那人必死。”
“你江家也别想好过。”
“你父兄更甚。”
“别挑战我的耐性,你输不起。”
是呀,她输不起,她可以死,但父兄不行,江家不行。
所有的挣扎瞬间荡然无存,她任他欺凌,亲也好,咬也好,统统不反抗。
哪怕是被他用力抵着,她也未曾动分毫,咬唇承受着,期翼这一切快点过去。
……
那夜后,姜芙又病了几日,恹恹的,吃不下也睡不好,太医说她忧思过虑。
薛慎听闻后再次发怒,“你当真为了江宸命都不要了?”
姜芙不言不语,好似活死人。
“来人,把药端上来。”薛慎撬开她的唇,喂她吃药。
她没吃。
药顺着唇角流淌下来。
薛慎一拳打在椅子上,椅子应声碎裂,“姜芙,你等着。”
三日后,有人推门而入,熟悉的声音传来,“阿芙。”
是姜父。
姜芙去看,眼底闪烁着泪花,许久后道:“父亲。”
姜父望着她,眼睛里同样蓄满了泪水,两人还未曾闲话家常,姜父便训斥起来。
“你平日最是乖巧了,今儿怎会做如此糊涂的事。”
“姜家现下还要依仗着王府,你千万不可任性。”
“王爷对你那般好,你莫要做让他生气的事。”
“晚点王爷过来,你记得同他赔礼。”
“……”
没有嘘寒问暖只有责备,姜芙心寒至极,抖着声音问:“父亲为何来此?”
“还能为何,当然是为你了。”姜父道,“你就不能消停些么。”
她被折磨,最后却是她不消停,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父亲,是薛慎……”
“乱讲,”姜父打断,“王爷对我们姜家恩重如山,对你更是疼爱有加,你不许乱言。”
姜芙把委屈吞下去,淡声道:“女儿乏了,父亲还是回吧。”
姜父哪里肯就此离去,继续规劝,“身为女子本应听从夫君的话,你如此这般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王爷不责罚你,说明王爷宅心仁厚,但你万不可恃宠而骄。”
“我姜家的女儿可不是跋扈之辈,你若污了名声,为父也不会饶你。”
短短数语,姜芙如坠冰窟,忍着心中痛意说道:“女儿知晓了。”
“知晓便去做。”姜父道,“少使小性子。”
姜父训斥完,转身离去,随后顿住,又道:“明日为父便会离去,这一去又不知何日能见,你记得好生照顾你夫君,切莫让他厌弃你。”
“不然,姜家也不会容你。”
姜芙闻言,脱口问道:“若女儿要同薛慎和离,父亲当作何?”
“你说什么?”姜父折返,“和离?你怎敢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姜家女儿便是死也只能死在夫家。”
“姜芙你给我记住,你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
“为父不许你再提和离之事,不然我——”
他伸出手,作势要打姜芙。
姜芙轻笑出声:“父亲当真还同从前一般无二。”
动不动便责打她。
薛慎进来,看到他们剑拔弩张,问道:“出了何事?”
姜父赔笑脸,“我在同阿芙闲话家常,没事。”
薛慎:“厅中备了酒菜,岳父大人有请。”
薛慎亲自来请,姜父自然欢喜,笑着随他去了前厅。
晚膳姜芙几乎没吃什么,婉儿见状给她拿了些糕点,“王妃还是吃点吧。”
姜芙没胃口,摇头,“吃不下。”
“奴婢知晓王妃惦念着江公子,”婉儿道,“可王妃为了江公子差点连命都搭进去,这事真不怪王妃。”
“若不是我,他不会被擒。”
“江公子行走江湖多年,这点分寸都没有,也怪他大意。”婉儿道,“再者,若不是他,王妃也不会生病数日不见好转。”
“说到底,江公子也不全然无辜。”
“他竟然瞒着身份同王妃书信来往多年,谁知他安的什么心思。”
欺瞒这事姜芙也确实有芥蒂,“罢了,或许他有苦衷吧。”
“便是有苦衷也不能欺瞒这般久。”婉儿道,“奴婢看他就没安什么好心,他定
是有所图谋。”
姜芙心乱得很,喝完参茶后便去案几前作画了,画来画去感觉总是不对,随即扔下笔去了里间。
门被撞开,薛慎醉意熏熏走了进来,一把抱住姜芙,把她摁在了床榻上。
胡乱拉扯她身上的罗裙,咬着她粉嫩的耳垂厮磨。
“姜芙,你想同本王和离,不可能。”
第二十五章 真相替身(文案梗)……
那夜之后,姜芙一直被关在西厢院,没有薛慎的命令谁都不许见。
期间,姜父来了一次,还是老生常谈,要她听话懂事,切莫惹怒薛慎,见她油盐不进,再次动起手,婉儿见状扑上前护住姜芙。
那巴掌把婉儿打的嘴角流血,半边脸高高肿起,姜父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更放下狠话,她若执迷不悟,他便不认她这个女儿。
当晚,姜芙梦到了早逝的娘亲,梦中的她依然那般慈善,她抱着她轻哄,说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护好她。
姜芙泣不成声,说想跟她一起走。
女人摇摇头,温声说:“你还有大好的年华怎么能随娘亲一起走呢,阿芙乖,要好好的。”
醒来后,她惆怅万千。
再后来,薛蕊来过一次,没提及和离的事,说了些女儿家的体己话,也为薛慎说了很多好话。
“三嫂,三哥这人虽刻板,但他心里是有你的,书房里挂着好多你的画像,有机会三嫂可以去看看。”
“他若是不喜欢你,不可能把你的画像悬挂在书房中。”
“三嫂,听我一句劝,别生三哥的气,好吗?”
姜芙淡笑,“阿蕊多虑了,我怎么会生王爷的气。”
薛蕊一听便知她还气着,轻叹一声:“若是我能嫁个如三哥一样的夫君,我定会同他好好过日子。”
姜芙笑着转移话题,“阿蕊这身衣裙很漂亮,刚刚做的吧?”
“嗯,三嫂若是喜欢,赶明儿个我也陪你去做一件。”薛蕊道。
“阿蕊知道的,我不能出府。”姜芙端起茶盏慢饮一口,“恐怕要辜负阿蕊的美意了。”
关禁闭这事是薛慎定的,无人能更改。
薛蕊:“回头我会去求三哥,让他允你出府。”
姜芙:“无妨,出不出都好。”
她已经不介意是被关还是出去,反正也没差,即便出去了也是被他的人跟着,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薛蕊见她如此,拉过她的手,“三嫂信我,再过些时日三哥会想通的。”
姜芙莞尔一笑,“好。”
她笑的敷衍,薛蕊心中也明了,这对夫妻的心结怕是一时半会解不开。
但该说的话她还是要帮忙说一下。
她去找了薛慎,“三哥,你当真要一直关着三嫂吗?”
薛慎执笔作画未曾开口。
“你这几日都没见三嫂,她脸色很是不好,你真就不担心吗?”薛蕊问道。
“顾好你自己,旁的是别管。”薛慎道。
“三哥,你若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失去三嫂。”薛蕊也听说了一些旁的事,“听闻你抓了离城江家的人,且三嫂同那人是旧识,你同三嫂的不快也皆因那人而起,可这并不是三嫂的错,少时相识的朋友,也不可能说断便断。”
“三哥向来睿智,为何想不通这些呢。”
薛慎停住笔,脸色阴沉,“四妹的意思是,我应该不计较?”
“朝廷上的事我不懂,但除去这些单说其他,我觉得三哥应该大度些。”薛蕊道,“你困住三嫂的人也未必能困住她的心,若是有朝一日她铁了心离开,你要如何?”
“总不能真把她困一辈子吧?”
薛慎凝视前方,冷声道:“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
几日后,姜芙听到了最让她欢喜的事,江宸逃跑了,确切说是在送往大理寺的途中被人救走了。
近百守卫看不住一个人,可想而知,龙颜会有多动怒,听闻薛慎也未能幸免,被罚了俸禄闭门思过。
婉儿告知姜芙这件事时,她正在看书,听到后,顿住,“江宸真的逃走了?”
婉儿道:“外面是这般传的。”
姜芙终于露出了浅笑,“他逃走了,真好。”
日日夜夜都盼着这日到来,没想到真的到来了,婉儿递上汤药,“奴婢知晓王妃一直惦念着江公子,是以得到消息后便匆匆折返告知王妃。”
“不过江公子这么一逃,惨的便是王爷,陛下动怒还责打了王爷,想来这几日王爷心情会非常不好。”
“王妃可千万不要去招惹王爷。”
她同薛慎之间,向来都是薛慎主导,她从未主动招惹。
“你觉得我不见他,他便会放过我?”
“这……”
“他不会。”姜芙道,“他心情不佳,会想尽办法从我身上找回来。”
薛慎之前便是如此,每每心情不佳便对她做些什么,外人眼里是王爷疼爱王妃,可只有姜芙自己知晓,那样的疼爱她一点都不想要。
“王妃也别这样悲观,奴婢想王爷他……”婉儿话未讲完,薛慎推门进来,沉声道,“出去。”
婉儿弓着身子退出去。
姜芙站起身,屈膝作揖,“王爷。”
薛慎踉跄走来,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红着眸子问道:“江宸被救,你是不是很开心?”
他手劲大,几乎要捏断姜芙的手,姜芙忍着痛意道:“妾身没有。”
“没有。”他掐上她下颌,“你不是早就盼着他逃走吗?”
“王爷…疼。”被他这样一闹,姜芙眼睫上染了泪珠,声音发颤,“松、松手。”
“不松。”薛慎把她扯进怀里,箍紧她的腰肢,脸埋入她颈窝,低喃,“姜芙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
姜芙:“……”
“江宸有什么好的。”他说,“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王妃。”
夜色太妖娆,壮大了姜芙的胆子,她道:“我也可以不是你的王妃。”
只要你同意和离。
“休想。”薛慎咬上她唇瓣,“你这辈子下下辈子都会是我的王妃,谁也别想把你抢走。”
最初薛慎还能正常说话,讲了没几句他开始胡言乱语了。
“芙儿,别离开我。”
“你想我变成什么样我都可以。”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许你多看其他男人一眼。”
“那个江宸,早晚有一天本王会要了他的命。”
“芙儿,芙儿,我的好芙儿,别走……”
姜芙听着他乱讲一通,心情没由来的沉重,和离的事怕是很难办。
如她猜测的那般,薛慎再也没给过她开口提和离的机会,日日同她吟诗作画。
还买各种小玩意哄她开心。
姜芙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直到那日,收到了江宸的信笺。
他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怕她忧心所以才冒险给她送来信笺。
他还说,他不是有意欺骗她,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言明真相。
他说了很多昔日的往事,还告知她,若是她想离开薛慎,他可以帮忙,随便她要去哪里都好。
离城江家会是她的后盾,他亦是。
最后他还说道,薛慎不是她的良人,她值得更好的。
姜芙未免信笺落入他人之手,看完后当即焚毁,婉儿问她接下来要如何?
她道:“已到了年后,是时候准备离开事宜了。”
“王妃要去找江公子吗?”
“不。”姜芙道,“天大地大,没有江家,咱们照样能好好生活。”
她不想依附任何人,只想靠自己。
旁的或许不行,但做生意她还是可以的,毕竟自小耳读目染,也学会了一些。
营生完全没问题。
姜芙筹谋着离开时,薛慎正带着人在山上打猎,一下子猎了好几只野兔。
小九道:“要吃吗?”
薛慎睨了他一眼,“不吃,带回王府。”
“带王府去干嘛?”小九说完挨了小八一脚,小八说,“能干嘛,当然是给王妃了。”
小九揉揉腿,“给王妃就给王妃呗,你踢我干嘛。”
小八:“谁叫你那么傻。”
“你才傻。”小九不服气道,“最傻。”
两人边走边斗嘴,怀里的兔子跑了都没注意,后面小九又追了回来,跟着薛慎一起去了西厢院。
房间里没人,姜芙不在,婉儿也不在。
薛慎问道:“王妃呢?”
丫鬟道:“去了老夫人院子。”
宋氏最不喜姜芙,薛慎未曾停留,转身离去,同他猜测的那般,姜芙正在受罚。
薛臻也在一旁跪着,不停说道:“这事同嫂嫂无关,都是我的错,母亲罚我便好。”
周氏轻哼,“三弟的书房向来不允旁人随意出入,你们两个都进去了,当然要一起受罚。”
“母亲,您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宋氏每次看到薛慎都恨不得处置后快,冷声道:“姜芙,你说,你同薛慎到底在密谋什么你?”
“儿媳没有。”姜芙道,“只是恰巧遇到了四弟。”
“恰巧?哼,谁信。”刘氏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们摆明了要找她的麻烦,便是她解释再多也是无用。
“都是儿媳的错,求儿媳放过阿臻。”姜芙道,“四弟还小,受不住。”
“这个时候你还偏袒他,若说你们没什么,谁信。”
“大嫂,四弟还是个孩童,请大嫂慎言。”
“你——”
“够了。”薛慎大步走过来,“母亲这是作何?”
“慎儿你来的正好,”宋氏道,“他们二人去你书房行窃,母亲正在问话。”
“既是我的书房,这事理应儿子自己处理,”他道,“小八小九把他们带去书房,我亲自审问。”
没给旁人置喙的机会,姜芙同薛臻一前一后被带离,姜芙被带去书房,至于薛臻,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薛慎未曾同往日那般折辱她,也未曾欺负她分毫,命人离开后,牵着她手来到了里间。
一床一桌,这里是他平日歇息的地方。
姜芙不知他要作何,狐疑打量。
薛慎弯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笼子,挑眉示意她去看。
姜芙垂眸,待看清是何物后,唇角扬起,“兔子,哪里来的?”
薛慎:“喜欢吗?”
姜芙点头,“喜欢。”
兔子似乎有些饿了,一直在乱啃,薛慎道:“我去让人送些吃食过来。”
姜芙看着他离开,眸光再次落在兔子上,唇角扬起的弧度越发大。
忍不住轻轻碰触了下。
兔子后退。
她见状没再碰触,而是托腮凝视,想起了少时娘亲送给她兔子的事,若是可以回到那个时候该多好。
望的出神,无意中碰触到了桌子上的摆件,忽的,眼前的书柜缓缓移开,有女子的画卷呈现在眼前。
明眸善睐,美不胜收,倾国倾城,是个绝色佳人。
让姜芙错愕的是,画中的佳人竟然同她有几分相似?!!
第二十六章 真相她就是别人的替身
姜芙凑上前,再度细细打量,脚踢到了暗格,放在上面的画卷掉了下来,她弯腰去捡,其中一幅顺势打开,画中人依然是那名女子。
不期然,姜芙想起了昔日周氏同她讲过的话,说薛慎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其实他另有心仪之人。
刘氏也曾言明,薛慎对她的好,不过是退而求其次,得不到心爱之人,便把她当成那个人的替身来对待。
姜芙曾不信,可看到眼前的画像却不得不信。
如此一张张画卷,不正说明,他对那个女子用情至深吗。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浸入在唇瓣上,姜芙尝到了酸涩,整个人像是被一张网笼着,呼吸不畅,郁结难舒。
不记得蹲了多久,直到脚步声传来她才回过神,缓缓站起。
薛慎推门而入,“芙儿,你看——”
姜芙慢慢转过身,手中的画卷随风轻晃,她问:“这是谁?”
薛慎扔下手中的吃食,大步上前,一把夺过画卷,冷声道:“谁让你动这些画卷的。”
“出去!”
姜芙没动,再次问道:“这人是谁?”
“同你无关,”薛慎睨着她,眼神森冷,“记住,没有本王的允许,书房里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许碰。”
太累了,姜芙不想猜了,直接问道:“这便是你喜欢的女子吧?”
他未开口,姜芙当他默认,后退两步,唇动了又动,“那我呢?你可曾心悦过我?”
饶是知晓他心中所想,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讲。
“薛慎,你可曾真心在意我半分?”姜芙红着眸子道,“哪怕一次也好。”
“本王对你如何你不知晓吗?”薛慎反问道,“姜芙,你难道没有心吗?”
如此倒打一耙,叫姜芙更加心寒,她轻笑,“是我没心还是你没有?”
自少时相识她便喜欢上他,为了他,能做到不能做的,她都会去做。
看他挨打,她比他还痛,冰天雪地里,她同他一起受罚。
他生病,她衣不解带照顾。
更是为了照顾他,让她错过了见娘亲的最后一面,愧疚到此时。
他一句温暖话语都没有。
是她瞎了眼,喜欢上他这般无情之人。
不想再多说一句,她慢慢转身,走出了书房。
婉儿来接她,见她如此,担忧道:“王妃,怎么了?”
姜芙吃力说出一句话,“扶好我。”
婉儿急忙扶上,姜芙倚着她一步一步消失在夜色中。
她没看到,男人如墨的眸子里沁着火,捏着画卷的手青筋鼓起,许久后,沉声道:“派人守着西厢院,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违令者杖毙。”
西厢院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婉儿数次打探都被轰了回来,“王妃,奴婢还是出不去。”
这是姜芙一早预料到的,是以也没什么惊奇,“我饿了,去端些吃食来。”
姜芙两日没好好用膳,今日忽然想吃了。
婉儿闻言大喜,“奴婢这就去。”
须臾,桌子上摆满了姜芙爱吃的膳食,婉儿夹给她,“王妃可要多吃些。”
姜芙吃的很慢,比平日都慢,几口后便吃不下了,强行吃,只会让自己不适。
她放下筷子,“撤了吧。”
每样只吃了一口,和没吃差不多,婉儿道:“王妃还是再吃些吧。”
“吃不下,”姜芙道,“扶我去外面走走。”
婉儿找来氅衣给她披上,又拿来手炉,这才同姜芙一起去了院中。
景还是那样的景,可心情却大不同,姜芙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问:“什么?”
婉儿:“是王爷命小九送来的兔子,王妃要看吗?”
姜芙点头。
婉儿命人把兔子拿来。
姜芙凝视着,或是感同身受,她把笼子打开,让兔子跑了出来,“随便它们去哪里,你们都不许拦。”
婉儿:“是。”
小兔子跑了一圈后再度回来,它们无处可去,只能回到这里。
姜芙想到了自己,她何尝不是笼中的兔子。
“表姐……”姜芙道,“江公子那边可有信笺送来?”
婉儿摇头,“没有。”
这天晚膳后,姜芙便收到了江宸的信笺,告知了近况,又宽慰了她几句,要她凡事看开,有朝一日终会得偿所愿。
每次看江宸的信笺,姜芙都倍感亲切,似是家人伴在身旁,她茶水都顾不得喝,连夜回信。
也是报喜不忧,只说了些有趣的事,和挂牵的话。
叮嘱江宸好生休养。
信笺还是放在后门的那个洞穴,婉儿亲自放的,也亲自看着来人把它拿走,婉儿这才安心折返。
后,隔三日便会收到一封江宸的信
笺,姜芙虽有疑虑,但心情不佳,故也没有多想,只当江宸就是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不但人能来去自如,信笺也是如此。
不过此后的信笺甚少提及让姜芙离开,只是告知她,该如何缓解心情,让自己变得欢快。
他还在信中提到,凡事不可只看一面,或许暗藏着什么玄机。
姜芙追问何意?
江宸没给出答案,只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姜芙一直筹谋着离开的事,便没再多加询问。
明面上看,她同从前一般无二,实则,她已经算计好了,只待寻个合适的机会同薛慎提和离。
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心情也变得畅快了许多,看着守门的护卫,她也不恼了,每日都会命婉儿给他们送些吃食。
果子,糕点,什么都没有。
这些是婉儿同她一起做的,也是她们日后营生的门路之一。
她想先让他们尝尝看。
结果还不错,婉儿道:“王妃,他们都说好吃。”
姜芙把方子交给婉儿,“收好了,日后便按照上面的去做。”
婉儿伸手接过,“是。”
“对了,今日的信笺呢?”
“哦,在这。”婉儿从袖中取出,不经意说道,“王妃有没有觉得不妥?”
“嗯?”姜芙低头打开信笺,“什么意思?”
“表小姐,哦,不对,是江公子,”婉儿道,“之前虽也有信笺往来,但未曾这般频繁,好像是一个月才一封,最久那次三个月才一封。可这个月已送来八封。”
婉儿抿抿唇,“奴婢总觉得哪里不妥。”
八封?
竟然这么多?
姜芙从盒子里翻出信笺,一一数完,不是八封是九封,确实多了些。
“江公子是有本事,但如此密切的书信来往,王爷不可能不察觉。”婉儿问,“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经她一言,姜芙也察觉出不妥,她把信笺一一拿出,认真比对字迹。
分毫不差,是江宸的字。
长吁一口气,“是他的字,应该没问题。”
婉儿也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兴许是奴婢多想了,王爷近日一直被宫中的事扰着,没注意到咱们西厢院也是很有可能。”
“王妃放心,以后奴婢取信会更小心,绝不被人发现。”
姜芙还是不大放心,回信中坦言,近日不便通信,过段日子再联络。
那日后,她但凡有想说的话都会写在纸子上,算是纾解自己,写完没多久便会焚毁。
薛慎是处理完案子后出现的,来时带了姜芙爱吃的蜜饯,两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提及画像的事。
用膳食,也未曾交流半分。
姜芙吃姜芙的,他吃他的。
饭后,姜芙起身送客,“王爷慢走。”
薛慎这才说了第一句话,“王妃是在赶本王走吗?”
饶是这样想,但也不能这样讲,姜芙道:“妾身不敢。”
薛慎拍拍腿,“过来。”
姜芙未动。
薛慎道:“过来。”
她现下还是他的妻,不能违背他的话,抬脚缓慢走近,本想坐在他身侧,被他先一步扣住腰肢抱坐到了腿上。
她挣扎着要下来,引起他轻嘶声,“不想本王现在要你,就别乱动。”
姜芙停下。
薛慎抓过她手把玩,“还在生本王的气?”
是他主动提及的。
姜芙道:“妾身岂敢。”
“好好说话。”薛慎抓起她的手轻咬了下。
姜芙皮肤细腻,被他一咬,手指通红一片,她缩了下,“痛。”
“痛吗?”薛慎抬高下颌看她,“本王看你一点都不痛。”
惩罚似地又咬了一口,直接把姜芙咬红了眸,她低着头不语。
薛慎偏要她开口,“说你错了。”
姜芙自觉没错,贝齿咬唇,就是不言。
薛慎有的是办法要她妥协,拦腰抱起她,扔到了床榻上,随即也压了上去。
攫住她下颌,“你错没错?”
“妾身不知错在哪里?”
“忤逆便是错。”
“妾身没有。”
“没有?”薛慎在她唇上咬了下,退开,“姜芙,是不是本王对你太好了,让你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