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再次惋惜自己的炮灰剧本。……
有种困难叫做你不想上也要上。
有种悲伤叫做这还只能你来上。
季浔和叶执事不算相熟, 就连上次询问百闻大会相关事宜,都是由自己先带的头。
所以指望季浔去问叶执事,沈见碌还不如先找棵树撞死来的快。
于是在季浔期盼的目光中, 询问小精灵得不到回应, 深津芦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藏书阁。
百闻大会期间,藏书阁向大家开放,门口和窗台能够看到其中弟子来来往往, 大多在查阅典籍,和上次沈见碌来时形成鲜明对比。
或许这才是藏书阁应该有的样子, 沈见碌踏着石阶向上,此前刚下了一场雨, 空中微凉,枝叶沾着露珠。
石阶缝隙长起了细细的青苔, 给藏书阁更加增添了一丝仙气。
有人看到他俩,也只是远远瞥过来一眼,立刻又收了回去, 看自己手中的书。
沈见碌默不作声, 带着季浔继续往里走,走进一处拐角, 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虽说也不是没有弟子会在藏书阁默背典籍内容以便加强记忆,但是此刻听到的却不是背诵什么的声音。
而是有两人在说话。
也许是修行遇到了难处, 同窗之间相互解疑?
沈见碌抬脚刚要走,却被季浔拉住。
季浔低声道:“先别走,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沈见碌有些疑惑, 偷听别人讲话好像不太好,但是季浔还是拉住了他。
沈见碌定住了,和季浔一起听了一耳朵。
先说话的那名弟子不知何门何派, 也不知先前说了些什么,沈见碌停下时听到的就是一句:“你听说了没?墨圣和棋圣都要寻找能够接班的后人了?”
沈见碌:“?”
这个……他好像略微知道一点点。
另一个人说道:“我也听说了,我师父一开始这样说我还不太信,原来是真的吗?修真界真的要遇到什么大劫难了吗?”
那人回答:“不好说,但是肯定会发生一些什么,不然不至于让两位圣人同时出面。”
对于那两位大人物而言,财富,权力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他们也已经在人类青史留名,不必忧心往后。
但对于大人物而言,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断了传承。
想当初炼器多么炙手可热,如今却已经在修真界默默无闻就是因为百年前的一战失去了传承,后人也不能参透大人物留下的东西。
这些事情两位圣人显然是更清楚,他们可以继续逗留在人间界许多年,这许多年他们疯过狂过,到后面还是得定下心来,收一个徒弟,将自己的衣钵传承。
将自己的技艺能力,一代代传承千年万年。
一份能力没有后人,对他们,对他们所代表的流派,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这些事情其实大家都明白,不明白的只是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这么早?
两位圣人不是还康健着吗?
另一人有些疑惑:“就算真的会出大变故,那么最先出关收徒的不应该是剑尊吗?他应该是人族的最强者了!为什么迟迟没有他出关的消息呢?”
沈见碌本来想要走的心思突然就停了。
那人回答,似乎左顾右盼了一番,将声音压低:“我从师父那边偷听得到,剑尊其实是不会收真正意义上的徒弟的,剑宗所有剑尊名义下的徒弟,都是名义下的。剑尊并不会对他们进行指导胡总和别的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涉及到一种名为运势的东西,有些气运,在某些时候,只能汇聚在一个人身上。”
气运?
沈见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总是听到这个词。
包括上辈子,也总是能从别人口中说起,人之气运,相伴一生,不可强求。
沈见碌缓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过去的人们好像是看掌心的纹路来判断自己的一声是福祸相依还是如何,沈见碌也曾去看过,算命先生只是告诉他,他和这世间大多数人不会有何不同。
那时的他刚卖完捞上来的鱼,浑身都被晒得起皮,干裂的嘴唇问算命先生:“和大多数人没有什么不同,是指我能够平安一生吗?”
算命先生但笑不语。
现在想来,其实也没有骗人。
那位先生也许只是想说,他和世上的人都将过着劳碌的一生。
就算哪天突逢大祸,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普通人的一生,总是遍布着各种不太好的意外。
季浔看着他抬起手,有些不解,也抬起掌心看,没看出什么问题。
书架后面的人还在继续说:“如果剑尊一人就已经占了所有剑修的气运,那么他不是更应该收徒吗?他教出来的弟子,才能接过人族重任啊!”
对面的人也许是嘲笑他天真,慢慢说道:“但是剑尊可是要成仙的人,他又为何一定要留下弟子呢?”
气运,成仙……
沈见碌突然想到,人族已经上千年未曾有人飞升,妖族魔族也未曾听说有。
如果和功德无关,会不会有可能就是这里所说的,气运。
只有一个人的气运到达了巅峰,他才能够脱离人的范畴,达到飞升?
沈见碌突然冒出了这个奇怪又有些大胆的想法。
剑尊一直以来都不处理人族妖族魔族之间的矛盾,除了不想折损自己的气运,还有没有可能是不想染上纠葛?
与凡间的纠葛。
大陆的飞升逐渐成了神话,想要再飞升的人势必要尝试无穷无尽的方法。
而已经到了剑尊那个程度的大人物,会不会都知道这一点?
沈见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想。
对于大人物而言,人族到底该算什么呢?修真界又该被称为什么?
他不是大人物,所有答不上来。
他也不想成为那种大人物。
书架后面的话,沈见碌已经逐渐听不清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些离开这里,于是他直接一把拉过季浔走远。
季浔听得津津有味,被他拉走了倒也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刚刚那几位道友的想法颇有些大胆啊,你怎么想啊沈兄?”
沈见碌心说他还能怎么想,这种事情哪轮的上他来想?
沈见碌:“我不知道,我们还是先做正事吧。”
季浔点点头,确实该先找钱多多。
沈见碌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季浔腰间的佩剑,道:“你这把剑是怎么来的?”
季浔发现了他的目光,拿起配剑,道:“啊?你说这个啊,其实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是我穿越打折不的那一天,突然就出现在我手边的,身为一个穿越者,这些东西我都是默认系统自带,我哪知道是怎么来的啊?你知道吗?”
沈见碌抿唇,他也不知道。
小精灵似乎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但是有说可以去问胡行知。
可惜胡行知根本找不到人,算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和胡行知相处多久,这个师父,可真是便宜师父啊。
沈见碌有些无奈,道:“因为我发现你这把剑很不错,而且和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就有些好奇。”
季浔瞬间乐了:“你觉得很不错?那很难得啊,我也不知道这把剑怎么来的,不过一穿越身边就自带了,如果换做游戏的话,这可能算是一种绑定武器?”
沈见碌点点头,除了这个答案好像也没有其它的。
不,一定有,只不过他现在不知道。
一把和自己有关的剑,但是因为自己不够强所以不能看清词条,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把剑难不成属于故事中主角到最后关头觉醒技能所能够使用的,然后一招干掉大boss吗?
那要是这样说,季浔这主角剧本真是怎么看怎么像了。
再次惋惜自己的炮灰剧本。
说话间两人再次走到了藏书阁尽头,一方书案上摆着典籍笔墨,书案上的卷轴摊开了一角,一杯茶已经凉了,油灯中的灯芯也很暗,不知原本坐在这的人已经离开了多久。
沈见碌向前走去,略微看了一眼上面的东西。
有些不认识的字符,他就是看了也没用,沈见碌不得不佩服叶执事的学识渊博。
季浔疑惑:“怎么又不在啊?我记得上次你来这边就是找叶执事她不在所以你和我遇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触发条件啊?”
沈见碌:“……”
他想说,上次来问百闻大会的时候,不是刚好遇到叶执事了吗?
而且那个时候叶执事还让他们去帮忙做点事情,去了黑市开了开眼界,顺便还遇到了钱多多。
现在想来,沈见碌都觉得世界有些奇妙。
居然就是那么凑巧……
以及那次拍卖会所拿到的骨灰。
自己居然全吃了,其实当时自己真的没有那么想,只不过突如其来的念头,以及当时事态紧张,自己直接就选择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折磨他人。
如今看来,那位魔族好像确实是被自己吓到了,而当时在场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心理阴影,反正沈见碌是不想再回忆了。
事后自己因为迷药没有用好晕倒了,还是黎尘把自己背回来的。
黎尘……
说起来,今天出门比较早,还没见到他,上次吃饭过后,黎尘又不知为何在自己房间里就没有出来,沈见碌本来想去问问的,但是怕又出现上次的尴尬情形。
没做好准备之前,还是不要贸然上前了。
再加上这几天真的是越来越忙,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想他了。
现在突然想起来,居然觉得自己应该先去问问,再考虑自己不会说话的事情。
唉,做人真难。
不对,想远了,沈见碌看着自己的肚子,很难想象里面居然有人的骨灰。
当初在山的那边,自己装晕的时候有奇怪的感觉,小精灵说和自己有缘,还对自己无害,按照自己和小精灵是绑定状态,小精灵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
但是,得在一个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回对一个先人的骨灰有缘呢?
沈见碌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有了大机缘的救世主,他现在反而是觉得,自己不会和骨灰主人八字相合,骨灰主人随时可以夺舍吧。
这种想法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耳边就传来人声:“你不是去考试了吗?怎么这么快来了?”
沈见碌抬头面容惊喜,叶执事居然让他等到了。
叶展眉还是那身黑色长袍,缓缓坐下,端起桌上那杯茶,发现凉了,微微皱眉将其放下。
季浔十分有眼色地找借口说去倒茶离开了,只留下沈见碌和叶执事相对而坐。
叶展眉挑眉:“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事?”
让她猜中了,沈见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而又想到,好像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自己确实是不会来这里的。
叶执事帮了自己许多,自己本该没有什么事情也来看望才是。
但是钱多多的事情他不想再拖,就直接说:“我有个朋友在剑宗找不到了,想找叶执事帮帮忙。”
叶展眉看着他,面色不变:“找人你可以直接找执法堂,他们会派人处理。”
沈见碌揪了揪衣袖,说道:“这件事不太一样,我的那位朋友,他不是剑宗的人。”
叶展眉:“百闻大会期间,剑宗也需要对外来弟子负责,你也可以去找。”
沈见碌咬牙,选择不隐瞒了:“不是的,那位朋友也不是百闻大会来的,他是之前我带上来的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我现在不知道他去了哪。”
沈见碌看着叶展眉,眼神不闪躲,为了钱多多,他总不能退缩。
叶展眉缓缓放下手中卷轴:“带外人上山可是重罪,你就这样和我说了吗?”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大为不同
此话如同惊雷重重敲在沈见碌心上, 却不是被逼问的惊吓。
沈见碌既然敢这样说,就已经做好了被叶执事询问的准备。
犯错惩罚什么的都是虚的,沈见碌还是希望能够先找到钱多多。
毕竟就那人傻钱多的大好人, 不知道去了哪里被人如何骗, 想起上辈子钱多多的结局,沈见碌不免有些心疼。
他抿了抿唇,看向叶执事, 眼神不躲闪,他只是想要找到自己的朋友:“我知道这件事上我有错, 但无论错在什么,我们炼器峰会有自己的处置方法, 等师父回来我会去请罪的。”
叶展眉冷笑:“你倒是会为自己想后路。”
依照胡行知目前的踪迹,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就算他回来了又如何?
他的脾气估计会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更不会去惩罚沈见碌。
叶展眉是真心觉得,胡行知这个徒弟收得真有意思。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虽然有些青涩,却又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坚定, 过去许多年, 年轻弟子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不会如同现在这般,坐在一方案台喝茶聊天。
安然聊着自己所隐瞒的事情, 犯的错。
所以实在有趣。
明明也是担心自己的现状,却还是先为朋友考虑。
但是胡行知又是看重了什么, 什么时候看到的呢?
叶展眉看向沈见碌,他又是为什么拜师胡行知呢?
沈见碌就算是不怕叶展眉,也顶部租户这样被人盯着, 更何况叶展眉的目光让他幻视教导主任,那种生为学生天生的胆怯感。
真是要命啊!
好在叶展眉并没有维持这样太久,而是再次开口说:“你的朋友不见了, 为什么你会想着来找我?”
沈见碌脱口而出:“因为我觉得叶执事人很好,会帮我。”
叶展眉却摇摇头,道:“你想错了,我并不是一个好人。”
沈见碌愣住了。
他确实是没想到叶展眉会这么说,按理说没人会拒绝对自己的夸奖。
而且身为剑宗中的执事堂执事长,叶展眉怎么说也有些权力,她又怎么会说自己不是好人?
哪种意义,哪种程度的不是好人?
沈见碌不知道,就没有说话,反倒是叶展眉看着他笑了:“你要知道,能够站上一定位子的人,都不会说好人,我不是,剑尊不是,这里的很多人,都不是。”
沈见碌还是没有说话。
他不明白为何叶展眉会突然提起剑尊,按理说剑宗受剑尊庇护,叶展眉不应该对这位大人物做出如此不好的评价。
至于后面说这里人的,不知道是哪些人,也不敢猜是哪些人。
不过,叶执事为什么要提起剑尊?
难道,在他和季浔书架那边听别人说话的事情被叶执事看到了。
所以她想敲打自己一番或者暗示什么?
叶展眉看向窗台外面,绿叶新枝生长,露珠低垂。
她道:“我可以帮你找人,但是也不能白找。”
这就是又要自己帮忙做什么事情了?
沈见碌有些疑惑,上次是去黑市送东西,这次又是什么。
不过话说叶执事这样的强者真的需要自己帮忙吗?
她难道不应该有很多手下吗?
叶执事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这次的事情不太一样,这件事情可能关系到你未来的去向。”
沈见碌:“?”
什么玩意?他未来去向?他还能去哪?
难不成……沈见碌突然警觉,叶执事莫不是猜测到自己后面不会在宗门待着?
可是他是小精灵告诉他的,叶执事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大人物都是怎么回事,总能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还不愿意告诉他,弄得就他一个人不知道干什么。
叶执事看着他,说:“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让你去黑市帮我送了一样东西?”
沈见碌点点头,当时老板娘还说可以答应他一个要求。
结果,想想还有些羞耻,他当时大言不惭说想要良田万亩,千军万马。
最后还因为在黑市没钱,不得已将其改为了银票。
他记得可清楚了,但是那件东西有什么问题吗?他总不能路上东西被掉包了吧……
叶执事看他模样,就知道肯定没想到点子上,忍不住将手中书卷放下,苦口婆心地说:“其实上次我送去的那疯信,是在为你择一名良师。”
沈见碌:“哦。”
等等,择什么?
沈见碌:“啊?”
他这一声没控制住,在藏书阁中好不显眼,远处已经有人将目光投过来,沈见碌赶紧表示抱歉,复又回头。
这一回头,他可谓是十分无奈,他实在是没想到叶执事居然送信是为了这个。
但是……为什么啊?
他是胡行知的徒弟啊!
叶执事为什么又要给他找个师父?
叶展眉看着他,道:“我和你师父都看过你的命途,你不该在剑宗。”
空中仿佛静默了一瞬,耳边远处的读书声都在远去。
沈见碌眼前好像空白了一阵子,随即又被眼前棕,黑,白的色块相互交织,映成景。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您说什么?我不该在剑宗?”
沈见碌是难以置信的。
他这辈子已经承认了自己不该去学剑,去了炼器峰,但是突然有一个人告诉你不该在剑宗。
你是不该在修真界吗?
他仿佛看到了数年前自己在港口看着扑腾起来的鱼儿,却只能将它们一网打尽。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许是永远。
直到那一天,仙门的云船将他带上了从未见过的天地。
一个人其实是很难对自己产生彻底的怀疑的。
但如果那是一位你很敬重,而且很强大的人呢?
沈见碌不知道。
叶执事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道:“其实这句话本来不该我对你说,不止是我,你的师父也是这样觉得的。”
“你的命盘不该在我们这里,或许你有更好的出路,于是我们经过推演,为你找到了合适的去处。”
叶展眉看着他微笑,道:“那位师父也认可了你,他是一位不输于剑尊的大人物,你去他那里学习,往后百年都可不问世事,专心修行。”
一位不输于剑尊的大人物,那该是何等的大能?
叶展眉再厉害,也不过是剑宗中的一个执事长,和那群人有着天壤之别,她又如何能说动别人将自己收下?
沈见碌此刻却关注的不是这个,他注意到了其中一个特殊的字眼。
往后百年不问世事,安心修行是为什么?
按照小精灵所说的,往后修真界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沈见碌双眼有些无神,他还是接受不了胡行知居然将自己推荐给别人当徒弟的事情。
就像是你有一个总见不着面但是又偶尔靠谱的亲人,突然有一天你得知他早就做好准备要把你送到别的家庭。
你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被需要。
沈见碌问叶执事:“你们为什么要找一个师父带我百年不问世事?”
叶展眉道:“因为那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了,你的师父希望你过得好。”
沈见碌还是不明白,他看着叶展眉:“你们这样说,外面的流言是真的吗?人族真的要和魔族妖族打仗了吗?”
叶展眉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那种眼神有些陌生,又或许他本来就对这位大人不如和熟悉。
叶展眉看着他的目光有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又好像是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
叶展眉说:“有些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百年已经过去了,现在发生其实是正好的,下一个百年,大家可不会人这么齐。”
她所说的人具体是哪些,沈见碌不知道。
但凭这几句话他可以确定不久后修真界真的会被魔族妖族大把入侵,现在,可能是没到时候,也可能是它们还在准备什么。
这片大陆,包括修真界,从来都不是人族一族的地盘。
所以叶展眉并不如何惊讶,过去这么多年,不过是再次面临一次。
早些发生不是更好吗?
大家都还在,都还有力气。
沈见碌:“这和送我走有关系吗?”
叶展眉:“你离开了,就可以和大多数人不同,百年后你就是新的圣人,不好吗?”
此后若有战争,便是现有的修士前行迎战,沈见碌可以安心待在某处安心修行。
待何日修习成功出关惊艳世人,再成为一方大能守护人间一方。
这不是很好的方法吗?
既保证了他的安全,又让他不至于那么内疚,往后他还有保护人族的机会。
沈见碌:“可是我不想拜师。”
叶展眉合上书页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沈见碌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地说:“我说,我并不想拜师,无论那个人是谁。”
叶展眉皱眉:“也许你知道他是谁便不会这么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希望有这个机会?但是我唯独给了你?”
沈见碌:“我直到,但是每个人心中的称量是不一样的,我不愿意,我也没有错,不是吗?”
叶展眉站起身:“你不想拜师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沈见碌也跟着站起身,视线和叶展眉齐平:“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朋友不是吗?我为什么一定要拜师呢?”
叶展眉沉默了。
习惯了站在高处,去为他人做决定的人,是很少考虑到他人自己的想法的。
更何况叶展眉觉得这件事没有人会拒绝。
事实上也的确没有人会拒绝,只不过她刚好遇到了沈见碌。
沈见碌不愿意做的事,谁也不能逼他。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如果什么不愿意的事情这辈子都强行愿意,他又和上辈子有什么区别?
既然大家都好,他能够安稳百年修行,为什么他就不能现在还在炼器峰呢?
有些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答案。
沈见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是应该和我的师弟师妹一起去吗?”
叶展眉顿了许久,直到再次说话时嗓中有了阻滞之感:“你真的不愿意拜师?很多人都希望有这个机会。”
她着重强调了“很多人”。
沈见碌只是认真看着她:“很多人不代表就是所有人。”
叶展眉看着他,眼前似乎又开始模糊,有些场景虽然远去,却还是能在极偶尔的时候脑海闪过一两片。
那些记忆会随着他们这群人老去而就此不被世人知道,他们也没有想要留下什么的想法。
沈见碌再次说道:“如果您真的觉得我不适合在剑宗,后面我会离开的,但是我并不想再拜一个师父离开什么的。我有很多种办法离开,我也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离开。”
“但我不希望我的离开一定要承载些什么,世上从来没有谁能够承受住完全的期待,你们让我去别的地方修行百年,为什么认定百年后我一定会成为大人物,一定会守护一方?”
“百年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不是吗?”
沈见碌这一通话不可谓不大逆不道。
他可以表示自己百年后还是废物一个,他也可以说自己百年后为祸世间。
他在告诉叶展眉,不要轻易给一个人不该有的期待。
他既然不接受好处,自然也不会回应期待。
叶展眉皱眉,冷声道:“你如果什么都不做,你又想干什么?”
沈见碌:“我没有说我什么都不做,但我也的确可能什么都不做,毕竟我的1选择无法凌驾于大人物之上,不是吗?”
他这话算是变相回答了叶展眉对他的要求。
还真是有些不爽。
叶展眉看向藏书阁远处书架影影绰绰的人,有很多人,身形各不相同。
细碎的阳光被窗子筛过洒在木板地面,那些人想必都不会拒绝,但偏偏她找的是沈见碌。
为什么偏偏就是沈见碌?
命途……
看到叶展眉的沉思,沈见碌觉得自己有戏了,道:“怎么样,您还坚持将我推荐到别的大人那边吗?”
叶展眉摇头,对这个孩子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和她过去遇到的不同。
大为不同。
她道:“你走吧,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答案,你那位朋友我知道,并非失踪,后续的踪迹我会派人送给你。”
沈见碌赶紧作揖以示感谢,道:“谢谢叶执事。”
叶展眉看着他:“你如果真的想感谢我,你为什么不愿意答应这件事?”
沈见碌抬头只是笑笑:“这个没有办法,谁让我就是这个鬼样子呢?”
叶展眉看着他,沈见碌的面容神色在她眼中变换,似乎衍生出了另一个人。
不过故人早已不在。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黎少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还……
从叶执事那里出来, 沈见碌就觉得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叶执事虽然与自己不算很熟,但好歹也帮过自己,根据胡行知与她相熟, 更是自己应该敬重的长辈。
自己方才那一番话却有些不管不顾别人面子的样子。
但他话已经说出口, 而那选择也的确不愿意更改。
他回头,藏书阁依旧笼罩在日光中,今日剑宗护宗法阵运转了九九八十一转, 刚好核心停留在了藏书阁上方。
彩色的霞光在藏书阁顶端,向外逸散出更绚丽的颜色。
这藏书阁从剑宗建立之初就有, 已存在了几百年。
叶执事又在藏书阁待了多久,于那方窗台读过多少前人经典呢?
自己今天的话在她眼里, 可能也不过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闹事罢了。
她不会在意。
沈见碌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下次找个机会来赔罪比较好, 目前叶执事也许都不太想看见他。
他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等来了季浔。
季浔不知又从哪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面上还是带着笑的, 问:“怎么样?叶执事帮忙了吗?”
沈见碌点了点头。
季浔:“真不错, 我就说叶执事一定会帮你的,兄弟以后还得拜托你罩着啊!”
沈见碌只是笑笑, 他还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和季浔说方才叶执事所说的事情。
那些事情与季浔无关,何况他已经拒绝, 那么说不说应该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沈见碌和季浔顺着山路往外走,藏书阁外枝叶繁茂,投下的阴影遮天蔽日, 也不知再来是何时了。
*
沈见碌给花浇着水,此前殿试的符试结果还未下来,阵师那边由于场地特殊, 以及棋圣的亲自出题,至今都没有说何时开考。
但总在这几天的,沈见碌也就不敢出远门,只能在山下简单买些东西。
胡行知还是没有回来,渚舟被他安排去教季浔继续喂食灵兽了,御兽宗那边的小松倒是很开心,据说渚舟非常讨灵兽喜欢,那边的师兄师姐都在向他讨教学习。
而可怜的季浔至今只获得了食物安全许可证,还没有和灵兽玩耍相处,只能说路漫漫其修远兮。
至于江清月,想起她沈见碌忍不住眉头微皱。
倒不是不满,江清月的确是个很懂事,也不怎么需要他担心的小师妹。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不如小师妹成熟,还需要小师妹帮忙。
成熟的,不太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这段时间他忙于宗内各种考试还有季浔办的印刷特本,江清月也就安安静静在炼器峰用他写的那些炼器手抄本学习着,偶尔有疑问的时候来问一下。
很给他省心,但也让他有种身为大师兄不太称职的感觉。
他如果有天能成个大树就好了。
至于叶执事所说的,为什么师父和她都默认之后修真界出了大事以后,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送走,到某处隐居修行呢?
如果一个灾祸到了必须将人送走远行,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届时可能修真界都不复存在,自己又该如何百年后再出来呢?
而为自己找了个不输于剑尊的师父又是何意呢?
师父居然也是默许的,是因为师父觉得自己和他师徒确实无缘吗?
沈见碌想不明白,他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此时,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为什么又要想那么多呢?你怎么过不都是一样的过吗?”
是小精灵!
沈见碌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听到小精灵的声音他仿佛就有了某种安全感,因为知道小精灵懂的比自己多,还会为自己好。
他说:“你上次说完就走了,我好多事都没来得及问你。”
这次的小精灵倒是懒洋洋的,说:“这次我比较闲哦,你可以多问问,我能说的可以和你讲讲。”
沈见碌脱口而出:“这次比较闲?你以前都在干什么啊?”
说完他就后悔了,但是嘴巴确实快收不回来。
但这问的也确实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他还是第一次从小精灵口中说出形容自己状态的。
什么叫现在比较闲?
它不是在自己的脑海意识里面吗?它能忙活什么啊?给自己看气血走向吗?
小精灵估计也是没想到他上来就问个没什么用的,气鼓鼓:“让你随便问你就是要挑没用的问。”
沈见碌赶紧为自己找补:“不不不,我是担心你才这样问的,你如果以前都很忙的话,你以前是在干什么啊?”
这句话确实是发自内心,且真心的。
如果小精灵一直都很忙,却能在各种危机时刻和自己说话,岂不是在忙的过程中还不忘关注自己吗?
小精灵哼哼两声,十分受用:“还算你有点良心,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沈见碌:“什么?”
小精灵:“其实我只是部分在你的身体里面哦!”
沈见碌:“!”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部分?
虽然修真界有很多他无法理解的东西,意识,也的确又可能被分成无数份。
但是真的知道就在自己身边,还是……
小精灵语气低落了一些:“你也没必要这么惊讶吧,我这也不会耽误到你。”
沈见碌:“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有些好奇,你如果是部分在我这里,那你别的部分呢?”
小精灵哈哈笑起来,这时候才像是一个年纪不大,还十分调皮的孩子,说:“在很多很多地方哦!我自己都数不清的那种。”
很多地方?这小精灵难不成还是蒲公英那种生物,风一吹各种地方落地生根?
但是那种东西落地以后应该就成独立个体了,和小精灵所说的部分不沾边。
他疑惑却不敢轻易问,对小精灵,他还是要保持尊重。
小精灵不愿意的话,他还是别问了。
而小精灵还是和从前很多次一样,猜到了他想什么,道:“你是猜不到我是什么的啦,别白费心思了。”
沈见碌有些无奈:“难道我就永远都不知道你是什么吗?”
小精灵说:“不一定哦,等到了时间,你自然会知道的。”
和季浔那把剑一样的答案呢。
自己真是……
沈见碌很无语,重来一辈子,别人都是身份成谜,自己是除了身份,身边啥啥都是谜。
小精灵安慰他:“没关系,往好处想想,这代表着你未来会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你的人生不再是一潭死水了。”
沈见碌哭笑不得:“其实古井无波和一潭死水并没有太大不同,安定我觉得是真不错。”
小精灵鼓舞道:“年轻人,你要有理想,肯钻研,不要一天到晚想着躺平,奋斗才是有希望的懂不懂?”
沈见碌:“那是你没躺平过吧。”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小精灵的痛处,很明显语气都不对劲了恼羞成怒:“不,绝对不是,我不屈服于躺平。”
沈见碌谆谆善诱:“要不你试一试,没准一试就觉得真不错……”
小精灵:“不,你休想诱惑我!还有什么事情赶紧问,我要睡觉了!”
沈见碌赶紧问:“接下来的日子,修真界出的大事是个什么程度的?”
这一问,小精灵沉默了会儿。
它真的在寻找该用怎样的措辞去给沈见碌形容。
小精灵:“你能接受什么样的。”
沈见碌:“我们都死光了。”
小精灵:“……”
小精灵:“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呸呸呸。”
沈见碌赶紧求饶:“好啦好啦,主要是我确实不知道啊。”
小精灵见他也不是故意的,才说:“只能说不大不小吧,还是那句话,你做好准备离开剑宗,趁着它不会比你的危机先到。”
这危机居然还挺照顾自己的,居然会在自己离开剑宗后开始。
小精灵:“其实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地方避开修真界,等这段日子风头过去,百年十年后改头换面出来是最好了。”
沈见碌坦言:“但是你应该也听到了,我说过了我是不愿意的。”
小精灵低声嘀咕道:“你这毛病真要命,总是这样,以前也……”
沈见碌没听清:“嗯?”
小精灵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满,然后说:“好啦,我都说完了,反正你只要走得早对你就没事,看你怎么选了。我要睡觉了别烦我!”
它最后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沈见碌的错觉,有明显的颤音,就好像这小精灵在那一瞬间突然不稳定了一样。
他抬手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才恍然醒悟小精灵从来都是在他脑海里说话,并没有实体。
但为什么,自己总是有想要伸手的习惯?
就好像,小精灵它,本该是有个实体。
就在自己眼前飘着……
沈见碌觉得有些头疼,还是选择不要去想了。
远处突然传来枝叶被踩踏碎裂的嘎吱声。
沈见碌警觉看去,却发现青绿色的衣带飘飞,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沈见碌那天上殿中考试还想到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会不会避开他有些刻意,打算考完就去和他聊一聊。
谁知后面是钱多多不见了的事,为了找钱多多,只能暂且将他搁置一旁。
结果又是叶执事说的话让自己这段时间困扰,心中本就郁结,还有个阵师考试即将到来,沈见碌就干脆将自己关在了炼器峰顶上,将原先想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突然看到黎尘,居然有些……奇怪的,被人抓包的诡异感。
黎尘侧着光看过来,面色还是冷冷的,沈见碌怀疑自己这么长时间其实就没见过黎尘的好脸色。
至少是没见过特别开心的笑容,大部分时候要么冷着脸,要么……和之前一样,自己和他都不知道说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尴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尴尬的。
于是这次他勇敢出击:“你怎么来了?”
好的,是个友好询问。
谁知黎尘脸色突然变了,原本还算得上平静的目光突然就锐利了几分,反问:“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沈见碌有苦说不出。
这不对啊,按理说自己刚才话没问题。
哦对,黎尘可是自己的大债主,自己怎么能用一般人的准则去对待?
债主找自己需要原因?
他最近真是越来越猖狂,根本不把债主放在眼里了。
沈见碌很想找点什么赔罪。
黎尘确实已经为他找好了理由:“我听说你最近在找那个姓钱的。”
他说话慢悠悠的,说完还瞥眼看了下沈见碌的神色。
果然,沈见碌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心中瞬间不快,这么紧张干什么?
沈见碌当然紧张,黎尘是从哪听来的?
他之前找了叶执事帮忙没错,但应该是暗地里帮忙啊?
黎尘不会是从外面弟子那里知道的吧?那他藏人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
不对,黎尘怎么会接触到别的弟子……
他突然反应过来,抬头却见黎尘脸色早已阴沉不已。
沈见碌:“我……”
这让他怎么说?
黎尘:“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说他怎么样了!”
他这下是真不明白沈见碌到底什么意思了!
明明之前,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
沈见碌心说他怎么可能不担心钱多多啊,人傻钱多去哪里都被骗,要是真出事了自己将他带上来肯定负全责的,自己也不希望他出事,道:“他是我朋友,我当然担心他。”
说完了他看黎尘脸色不好,于是适时补充了句:“你也是我好朋友,你不见了我也会很着急的。”
大概是他说这句话的目光和语气都过于真诚,让黎尘挑不出错处。
黎尘居然被他看得偏过头去,露出微红的耳朵。
黎少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还爱害羞的人呢。
沈见碌觉得自己的希望大了些。
黎尘:“你就只会说好听的。”
沈见碌:“你在哪听到的他的消息啊?”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说出,以至于两个人都看着对方说,听到话的时候沈见碌感到懊恼,寻思这是在说自己油嘴滑舌吗?
黎尘则是脸又冷了,一种我才夸了你你就让我输的感觉。
沈见碌试探问道:“我刚刚有说错话吗?”
黎尘:“没有。”
那……还得继续问了。
沈见碌:“你在哪问的啊,你出去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黎尘脸色好了些,道:“是有人送来一封信告诉我的,说是要给你。”
估计是叶执事了,上次之后沈见碌就不敢往藏书阁那边走,叶执事估计也对自己有些失望,用书信的方式送消息。
不过居然到了黎尘手上,该不会,他这一山的人叶执事都知道了吧……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作画人是不是要倒霉了。……
沈见碌突然有了一种小孩子玩弄心思, 但是大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羞耻感。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是谁送来的你知道吗?”
黎尘:“是你小师妹让我来告诉你的,想知道去问她。”
沈见碌:“?”
是这样吗?
沈见碌很难将叶执事和江清月扯上关联。
不过江清月确实在剑宗待的时间总比自己久一些,也比外面的人放心。
让她来说确实挺合适的。
但……渚舟和江清月到底都是什么时候来的剑宗呢?
他上辈子没有学习炼器就不知道。
这辈子, 好像也没什么机会问。
沈见碌再次看向黎尘:“她说得是什么啊?”
黎尘:“她说你那位朋友在山下日子过得逍遥地很, 现在正在各处搜罗剑宗不为人知的事迹大幅度传播。”
沈见碌:“!”
黎尘:“换言之,剑宗,快要出名了。”
出息了, 黎少侠也会讲冷笑话了。
这个出名肯定不是好的方面的出名,话说, 钱多多这样真的不会被人打吗?
黎尘就像是他脑子里的另一个精灵,猜出了他这时候的想法, 说:“一开始也有人,但是他给各位来往路人分发钱财, 表示自己学艺不精,只能治大家的穷病,别的还请大家赶紧去医馆。”
沈见碌:“……”
他明白了, 都这样了还要什么心眼子。
这是大圣人啊!
他撸起袖子:“他在哪, 我也要去。”
黎尘冷声道:“晚了,他刚被抓了。”
沈见碌:“?”
沈见碌:“什么玩意?”
大胆, 到底是谁敢在民众面前动善财童子?
这分明就是老天放下来解救大家的。
黎尘道:“剑宗巡逻的人发现了他,以他聚集民众有未知风险为由, 把他抓走了,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在牢房吃完一顿饭了。”
清风拂面, 枯叶飘落,旋转后缓缓落在地上,沈见碌居然从中听出了一股二胡的岁月挣扎。
他刚才的心思是如此可笑……
他冷静下来:“关到哪了, 我去劫狱。”
黎尘挑眉:“你劫狱?我们当初在秘境里你怎么不劫狱?”
这……这怎么能与之相比?
何况那时候自己不是和他一起关在里面吗?自己想劫也是有心无力啊。
但是当着黎尘的面肯定不能这么说,他解释道:“我其实就是说说而已,我马上要考试了,没办法去劫。”
黎尘转过头。
沈见碌又问:“狱里面生活还好吧?”
黎尘复回头死死盯着他:“你好像对他很关心?”
沈见碌咽了口口水,无论多少次,他总是能被突然面向的黎尘的脸惊到。
有种……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美还是怎么,他总是能被吸引住。
不过他不会承认的。
沈见碌:“我和他是朋友,关心很正常。”
黎尘:“你放心好了,剑宗外许多民众对此表达了不满,剑宗巡逻的人也不敢对此进行武力镇压,只是说要留下他做客,待遇不会太差的。”
沈见碌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果然啊,有钱就是好啊!
什么时候自己也这样搞,就不怕铁窗泪太凄惨了。
可是一直在里面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他提前传播一点钱多多真实身份的消息,作为药王谷谷主的儿子,剑宗总不会太不敬吧。
这样想着,沈见碌居然有种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糟糕的感觉。
虽然钱多多是因为他得到了山下民众的关注,自己是因为胆子大拒绝了叶执事的推荐。
但就好像……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会毫无转机。
也不会是你非做不可。
只要你能承受,且愿意承受后续责任就好了。
黎尘说:“你在想什么?”
沈见碌骤然回神:“没想什么。”
他这也不能算在想什么吧。
他看着黎尘,心中有些轻松。
好像很多次看到黎尘,带来的消息都是好的。
像是本来无限倒霉的他的幸运符一般的存在。
不过好像每次因为自己,黎尘有些倒霉。
沈见碌觉得还是有必要专门感谢一下黎尘,便道:“你今天有空吗?”
黎尘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没有直接拒绝这就是有戏!
沈见碌再接再厉:“是这样的,我们印刷新书还有些东西需要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山逛逛?”
黎尘:“就逛逛?”
沈见碌疑惑了:“不逛干什么啊……”
说完他就住嘴了,不对,肯定还有别的自己没发现的东西!
下山除了逛还能有什么……
沈见碌脱口而出:“我想给你送点礼物。”
说完他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冒昧,忍不住挠了挠头,却也觉得自己应该踩到了点上。
对于债主充满感激,自己得送点礼物好好感谢一下。
他看黎尘只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也在没什么目标地捏着袖子,原本齐整的袖子都变得皱巴巴的了。
似乎在进行着什么艰难的思想斗争。
沈见碌:“……”
不是,就下山玩一玩,至于这么纠结吗?
他人品不至于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吧。
就在他以为这场没戏了的时候,黎尘才看向他,说:“行。”
纤长的睫毛撒下阴影让那双眼睁开时如一笔水墨慢慢划开,底下朱红小痣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沈见碌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真不错:“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黎尘偏过头,衣带缓缓飘过,墨色的长发有些许凑到了沈见碌手边。
风一阵阵的,那无意的抚摸也是一阵阵的。
轻柔带着些许的痒意,冰冰凉凉的。
沈见碌看着他,在黎尘的视角,沈见碌比他矮半头,也就是要略微仰着头看他。
这个角度他的下巴是圆润的,脖颈到肩膀却瘦削,袍子也就显得有些宽大了。
黎尘红着脸低头说:“到时候再看吧。”
沈见碌拍手:“那就好,你等我先锁门检查炉火,我们马上就下去。”
然后他就一路小跑去了山顶的小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又没什么什么没放好的东西。
黎尘就这样在下面等着他。
待到沈见碌出来时,带上了门,手中的钥匙穿着绳子被他一甩一甩的,流露出几分少年人的贪玩。
然后向他奔来……
*
殿中无数纸张考卷被一一摊开,洗墨宗长老宗主整理观阅。
墨圣闭着眼躺在一张躺椅上,一双和年轻人无二的手指缓缓敲打着椅子把手。
长老们将考卷根据自己所学判断分门别类,以此作为评级。
经过他们挑选过后的试卷才会递给墨圣。
圣人的时间总是宝贵的,以及他们对圣人的敬重,也不希望圣人看到一些一看就知道学者技艺不精伤人眼神的画作。
靠着这个,他们很是筛选出了一些东西。
就在宗主打算将自己选中的一部分,自认为都是颇有天赋的孩子,还希望墨圣能够从中仔细挑选一位作为徒弟时,墨圣闭上的眼神突然睁开了。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摊开的无数画卷,被风吹起一角的画卷大多被装订在一起,遮住了署名。
作画修士们对此次初试十分看重,都用的是最好的笔,最上乘的墨,以及自己所最擅长的东西。
一时间殿中飘过的墨香,光线下浮动的微尘里似乎都染上了一种名为写意的神气。
但墨圣却不是要找这个。
他道:“一共有多少份考卷?”
一旁负责清点数量的长老颤颤巍巍站起来说:“此次殿试墨试共有两千三百五十一人,无一人缺考。”
墨圣亲自来的大会,自然不会有人缺考。
两千多人,也不错了。
虽然比不上百年前的盛会。
墨圣居然有些有些怀念,百年前,剑修还不是一家独大的时候,符修还是个分支甚多,派系甚广的道法。
那时候他在其中说不上多显眼,所学的符咒不够狠辣,却又不如和温和。
勉强算个中庸之辈,谁曾想百年后风云大变。
曾经修士们几乎必学的炼气养符入门,如今哪怕是路边几文钱的册子也不会有人去看上一眼。
他们或许是觉得自己天资不够,也或许是觉得自己在这方面难有成就。
但墨圣看到了不免唏嘘,哪怕他作为圣人,行走天地带动气运流转。
他好像也无法阻止这世间的大势所趋。
他闭上眼,一缕神念如同流水,缓缓淌过地面,拂过那些被风吹动的画纸。
长老们有些震惊,许久不见墨圣用这一招了。
或者说,大部分时候,墨圣都已经不出手了。
大人物总是有些懒散的,他们也没必要费心费力去探查一些可能与他们根本无关的人。
但墨圣这一次却出手,他的神识看过每一副画作,也品鉴了每一副画主人的心意。
这对于那些人中的许多人来说可能想都不敢想,多年后也可以说出,当初我的卷子可是进了墨圣他老人家的眼的。
长老们有些忐忑,如果墨圣亲自查卷,可能证明他所想找的,并不在他们手中。
这是为什么呢?他们明明是按照自己觉得优秀的挑的啊。
墨圣睁开眼,道:“左边第三摞,从上往下第二十五张。”
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去翻开那一摞画纸,纸上东西现于众人眼前。
翻页的人本来是抱着一种期待着见到什么惊世大作的心态打开,一旁的长老则是胆战心惊自己居然漏过了让圣人满意的画。
但当那幅画现于众人眼前时,大家的心理活动却变了。
翻页的人心想这作画人是不是要倒霉了。
长老心想果然墨圣是看不下去这堆好画里居然有这么个……诡异的。
那幅画摊开在光下,色彩黑意里还流转着五彩斑斓。
大小不一的圆形组合起来放在一个椭圆形上。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你对我很好奇?
这很难评, 真的很难评。
这画纸上的东西不说是三岁小孩都会画,单说寓意什么的,长老们就没从中能体会到什么。
所以从一开始就将此画排除在外不予录用。
但墨圣此刻将这幅画单独挑出来, 大概率不是觉得这幅画十分合他心意。
真合心意在座的长老侍从都可以一头撞死了。
但他们也不免为那位考生惋惜, 好不容易来一趟百闻大会,技艺不精就不精吧,怎么就倒霉刚好遇到墨圣了呢?
对于别的弟子来说, 遇到墨圣是幸运的,能让墨圣点评, 没准还有机会被收为徒弟。
但对这幅画的弟子来说,就不是好事了。
看这架势, 墨圣一声令下就能将此人列入符修黑名单,往后比试永不记名。
这对一个年轻的修士来说, 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于是,翻着画纸的人一咬牙,觉得还是做件善事比较好, 率先开口道:“先生, 依我看来,这幅画虽然比较简略, 但是未曾不可从中体会到笔者的匠心独运。”
狗屁不通的话他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
谁知墨圣却并未露出不悦神色,反而笑眯眯地看向他, 示意他继续说。
这人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再看了看这幅画,仔细观察其细节。
好的, 没有细节。
他心如死灰:“笔触大开大合,作画人一定非常喜欢笔下的东西。”
为什么是东西?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画得是什么,干脆用东西指代好了。
而一旁观卷的几位长老已经目瞪口呆, 他们惊讶于这人居然敢当着墨圣的面信口雌黄。
将一副一无是处的画作说得如何如何。
但……墨圣为什么好像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啊?
按理说这么差的画和这么拙劣的找补,墨圣过去应该早就看遍了才对啊?
他们仔细看向那画纸和许多张卷子被叠在一起,确定署名早就被黄皮纸封住,看不到人。
那么就排除了墨圣知道作画人,给予宽待了。
但……就算墨圣知道是谁画的,他又为什么要宽待?
他可是墨圣啊?谁有那么大的脸面让他放低自己引以为傲能力的追求?
这画画成这样,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墨圣就好像没看到他们一群长老在后面心惊胆战窃窃私语一样,只是接过了执卷人手中的画作,细细品鉴了一番。
他如年代久远的玉石的手缓缓平放在了画作上,喃喃道:“符道已经传承多年,弟子多练其技艺,而不习其寓意。”
其实对于符师来说,与其说他们是在画符,不如说他们在书写。
他们书写山川湖海,书写花鸟人情。
笔下划过的线条,其核心不应在于“咒”,而在于动笔所需要的“书”。
有了书写的心思,想将自己所思所想依靠书面留下来,才是符咒一开始载体的存在。
但是随着修真界日新月异,剑修的大幅度增加,每个人好像都在跑,都在赶着走。
而不是停下来四处看一看,看看别人,看看自己,看看手里的万物。
所以画,从来都不应该是以某样东西就该比某样东西大气,什么情感就一定能凌驾于某种情感之上。
他真正重要的,是在于作画人的内心,是否认真对待这幅画,是否真心喜爱这幅画。
墨圣指尖缓缓抚摸过上面几个圆圈,道:“他画的是一场细雨过后,天气凉爽,枝叶被洗礼。有一处枝叶颤颤巍巍,上面几颗露珠十分可爱。”
执卷人惊呆了,他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这画居然还有这个意思。
这么简单的画,圣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他很郁闷,长老们也一样郁闷。
他们几个方才都在思考讨论,如果墨圣要将这名弟子逐出修真界符道一门,他们该如何为这名弟子求情了。
毕竟墨圣第一次出来,就下如此残酷的命令会很不合适。
而那名弟子……
好吧,虽然他们越觉得在这么重要的大会上画成这个样子很不用心而且可能是故意的。
但是有可能乃年少轻狂不懂事,不能因为这一场大会就把人家路给堵死了啊!
于是在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交流下,他们终于决定你一句我一句分摊圣人注意力来为这名弟子求情。
结果如今看是怎么回事?
墨圣这样子,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生气,也不觉得那名弟子不好,反而非常欣赏那名弟子的画啊。
墨圣看向他们,似乎在征求他们的意见:“怎么了?你们没看出来吗?”
这……怎么可能说自己没看出来,那不就是承认自己是废物吗?
于是几位长老硬着头皮说:“看出来了。”
然后尴尬地嘿嘿笑着。
如今也只能等墨圣自己说,他们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上面分析出什么东西来啊。
墨圣看向那幅画叹了口气,仿佛是又开始回忆百年前的修真就如何如何,这些各位长老在他还未闭关时就见过无数次,如今也见怪不怪。
就是不知,那名弟子的一幅画,为何能够再次引起圣人这般情态?
墨圣看着这幅画,就想起1曾经大家还年少的时候,一群人饮酒作诗,他当时画的也不好,画了树上趴着的一只毛毛虫,依稀记得当时也是很多人笑。
属那棋圣笑得最厉害,不但笑,还把他画抢走到处让人看。
但是墨圣丝毫没有觉得丢脸,他觉得自己画得很好,而且画出来就是给人看得,怕什么?
但是他不觉得有事,他的师父却觉得丢脸,当天把他揪了回来让他对着山峰画一百幅,势必要让他改变对万事万物欣赏的标准。
如今看来,其实也说不清是谁对谁错,没有师父,自己也到不了现在。
而过去的那些事,想起来也是欢乐多过于痛苦。
如今这幅画,居然让他想起过去了,该怎么说,不愧是他看重而的人吗?
墨圣道:“就是这幅画了,去点名吧。”
长老:“啊?圣人,您真的……”
他没有说完,还抱着最后一丝墨圣改口的希望。
墨圣却还是微笑,道:“就是这一副了,我喜欢,而且确实画的好。”
他手指缓缓摩挲了一下纸张上面的露珠,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窗外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空中浮起了一点即将下雨的沉闷味道。
长老们也忍不住看向窗外,剑宗和人间不太相同,这偶尔的风雨倒是难得。
沙沙沙——
是很轻柔的雨丝滴落的声音。
直到些许雨丝从窗口被风吹过,落在他们衣襟。
凉意才让他们真实感觉到,下雨了。
墨圣捻着那幅画。
画这幅画的人想要求一场雨。
他为什么求雨呢?
*
沈见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自己和黎尘刚下的山就下雨了。
那一瞬间,黎尘将自己的手抓住了。
沈见碌有些奇妙地从中领会到一种,好像是下雨了后,小猫不想离开热源的感觉。
他们本来就很久没说话了,好不容易下山一次的机会,要是因为下雨又没了,好像真的不知道下次是何时了。
他一边举着袖子想给黎尘挡雨,才发现自己为了方便做事,穿的衣服袖子都很窄,有一只还被挽起来了。
实在是不怎么能遮雨,只能两只手在空中比划。
黎尘却好像没看到,将他的手按了下来,揽着他进了山下一处屋檐躲雨。
细细的雨丝好像逐渐变得猛烈,屋檐瓦片下如同断线的珠子不间断地往下落。
落在石板台阶缝隙中,冲刷灰尘绿芽。
沈见碌盯着下落的雨水发呆,心里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这下该怎么办?老天都不帮他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让黎尘和他一起下山,还想着买点礼物什么的哄一哄。
结果天不遂人意,如今下午估计外边都要收摊了,他买什么?他逛什么?
这简直比太监逛青楼还要无力。
黎尘站在他身边,突然出声道:“你要回山上吗?”
沈见碌“啊”了一声,回头看他,见他脸上不冷不热的,还是捏不准他的意思。
只是疑惑反问:“我为什么要回山上啊?”
黎尘定定看着他,眼熟格外清澈,眼下那颗红痣也就更加昳丽,说:“下雨了,你不应该回山上吗?”
沈见碌听了还是不解,看了看那快成水帘洞的屋檐,有些无语。
沈见碌:“不是,我们肯定是要回山上的,总得回去的,但不是现在吧?”
黎尘挑眉:“为什么?”
沈见碌奇怪黎尘是不是故意的了,道:“你看这雨越来越大,我们怎么能回山上呢?到时候淋雨一身感冒了怎么办?”
黎尘偏过头去,好像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声音有些闷闷的:“可是我们也逛不了了。”
沈见碌:“……”这也确实。
等等,既然这样问。
所以黎尘之前说的话,和不太开心的样子,都是因为下雨了逛不了?
沈见碌突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既然明白了,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黎尘靠在屋檐下另一边角落,沈见碌也就贴了过去。
他状似无意,实则眼角余光查看黎尘的反应。
结果,就如他所想的,黎尘只是微微低下头,看不见表情的脸隐藏在阴影中,但是随着自己的靠近,黎尘并没有说往后退一步或者往旁边挪。
他只是还在原地没有动,甚至有一时刻,不知道是不是沈见碌眼花了,他看到黎尘上半身好像往自己方向凑过来了一点。
当时他就身体僵硬不动了。
结果就如转瞬即逝,偏过头黎尘又回到原位了,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沈见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调节一下气氛:“少侠,真的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会下雨的。”
黎尘先是哼了一声,紧接着好像带着几分嘲意的笑着说:“可能我就是这么倒霉吧。”
沈见碌心下一热,赶紧说:“不是不是,是我的原因,我太倒霉了才这样的。”
黎尘没说话了。
大概过了一会儿,迟迟等不到黎尘开口的沈见碌忍不住回头,却和黎尘那张脸正面对上。
迎面的精致面容让沈见碌呼吸瞬间慢了下来。
别人是呼吸急促,他是有点紧张以至于强行抑制自己。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沈见碌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他也的确不知道该想些什么,黎尘就转过头去了。
突然得以正常呼吸的沈见碌拍拍胸脯,道:“你放心,我下次一定会找个好日子,然后带你出去逛一逛的。”
黎尘冷不丁来了句:“嗯。”
回应了就好回应了就好,沈见碌继续拍着胸脯,觉得自己这个小心脏真的是受不了了,等后面有机会他就直接去农村得了。
反正这段时间已经学习了部分种地技巧,到时候一边种地一边打打铁,总能养活自己。
至于这复杂的修真界,还是谁爱去谁去吧!
松了口气的沈见碌看着细密雨帘,道:“少侠,其实很多时候你没必要那么见外的。”
黎尘笑了声,但还是冷冷的,今天他好像一直都不开心:“我见外?难道不是你很客气吗?”
这……沈见碌万万没想到,话题居然能回旋镖到自己身上。
他满脸通红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黎尘:“对,你不是,你没有。我是你的客人和债主,但是你平时出门不和我说一声不说,也从来不提具体的还钱日期,甚至在剑宗里面的很多事都瞒着我。”
沈见碌:“……”
不是,这又哪跟哪啊?怎么黎尘突然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的?
而且为什么有种,好有道理的感觉?
沈见碌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没底气。
觉得黎尘说得可太对了,自己这种老赖,没被限制出行就不错了,报备一下耽误什么呢?
他只能红着脸说:“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改,真的。”
黎尘:“我也没指望你怎么样,记得还钱就行了。”
说起还钱,沈见碌有些疑问。
过去独处时间其实不多,所以他并没有机会去问。
如今他却是真的有些好奇,黎尘到底是哪里的人呢?
如果是散修,何来的那把词条省略号写不完的剑?
如果不是,他又是何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