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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久而久之,这座锦湾栈道就被荒废掉了。

转机是四五年前有一个剧组来锦宁取景,左挑右选之下,将结局的重头戏安排在了锦湾栈道上。

男主被反派擒获,即将被处刑投入海中,单纯勇敢的女主一路追随至此躲在锦湾栈道上,在看到男主被捆绑双手扔入波涛翻涌的海中时,不顾危险纵身跳下。

男主被救下,但女主在跳桥时被反派击中,失血过多即将死去。

两人被海浪裹挟流落到海鸥岛,在激昂的音乐中,男主拼命摇晃着奄奄一息的女主,却无论如何不能再唤醒她。

最后的最后,男主背着死去的女主走过锦湾栈道——当然,在剧里,这座桥不叫锦湾栈道,名作步离路。走至步离路中央时,男主将本准备向女主求婚的戒指扔出,象征两人的爱情为天地见证,不再需要世俗的认可。

这部剧上映之后,借着媒体营销的东风,锦湾栈道从无人问津一下子变成了炙手可热的打卡点。

博主们信誓旦旦:和另一半携手走完步离路,就可一生一世不分离。

而剧组在此时也放出了一条真假不详的消息:拍剧时男主扔出的戒指工作人员并没有找回,如果有情侣能找到那枚戒指,一定会受到男女主的祝福。

至此,锦湾栈道就成了情侣不得不去的祈福点。

系统讲完这些,补充讲道:“世界线里之所以提到过锦湾栈道,是因为原主魏西连曾和余声声来过这里,那时曹渡宇已经决定要报复二人,于是藏在暗处的曹渡宇拍下照片传到了网上,在当时给余声声的名誉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间接导致了余声声后面的孤立无援。”

魏西连此时更在意另一个问题:“陈远为什么要约我在那里见面?”

脑中思考着这个问题,魏西连给于晶发了一条消息:【没有约好时间吗?】

于晶几乎是秒回了消息:【这个问题我也很奇怪,但是陈先生说没有那个必要,只要你去就一定能见到他。】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不久,魏西连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于晶直接拨了电话过来:“魏总。”

尽管刚刚已经特意在系统那里做好了功课免得露怯,魏西连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他真的不是住在那里是么。”

因为现在讨论的话题并不是于晶无法启齿的,因此她恢复成了冰冷干练的样子:“那怎么可能呢?”

魏西连“呵”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你和他谈不来,我看我也玄得很,你不觉得这个人有一定奇怪么?”

于晶不苟言笑:“陈先生为人还是很正派的,”说罢,她停顿了片刻,“这边有点事需要处理,就不再打扰魏总了,先挂了。”

魏西连拎着手机一晃,问系统:“你觉不觉得她不大尊重我。”

系统,因为没觉得魏西连有什么值得尊重的,所以并没发表真实见解。

沉沉地叹一口气,魏西连将手机在茶几上推开,两肘放在膝盖上,眼睛扑朔着看向虚空中的一点:他还是觉得这件事诡异。

为什么要把地点定在锦湾栈道呢?

锦湾栈道最大的标识点就是它是情侣祈福的地点,约在这里,总不可能是陈远爱上了素昧谋面的自己吧?

骨节分明的十指搭成塔型,魏西连黑沉的眼眸缓缓转动着,的确锦湾栈道也不是只有一个祈福可以拿出来说道……

末了,他思索完毕,得出结论:“陈远要杀我。”

系统:“啊?”

魏西连分开手指,向后仰靠到椅背上:“除了被营销出的打卡点这一特征,锦湾栈道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构造了吧,桥面窄而长,几乎与海面齐平,并且没有栏杆。”,他嘴唇抿起,“陈远知道我是个瘫子,想在那里杀了我。”

系统撇嘴:“你这有点阴谋论了吧。”

魏西连原本严肃的表情绷不住似的消融,他咧嘴笑起来:“无所谓,我还是要去的。”

系统因为知道魏西连为人,此时几乎连槽也懒得吐:“知道他要杀你你还要去?”

“自然,”魏西连叫来一名佣人,拿腔作调,“备车,送我去锦湾栈道。”

佣人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表:十点三十一分,距离魏西连给余声声回复消息正好半个小时。看过时间,他垂头向魏西连解释:“魏总,这个时间金沙滩的夜市都关了,还有一会儿栈道的灯都灭了。”

魏西连笑得温和,眼睛轻轻眯起:“那不是正好么?”

佣人不清楚哪里正好了,不过既然老板这样说了,他也就小跑着叫人准备起了出门的事宜。

明知道事情不对劲还非要去看看哪里不对劲这种行为说起来可以评价为有点蠢,不过在魏西连做起来却有另一番感觉——大概是因为他的确是毫无畏惧。

到了目的地,魏西连让司机将车停在金沙滩对面的停车场上等着自己,随后操控着轮椅循着海风的方向而去。时间不早了,金沙滩的特色夜市已经关了,灯光杂乱的亮着,有摊主在收拾货物。他与文化广场擦肩而过,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路两边种着各式的鲜花,但花的美丽鲜亮是白天特供的,夜晚走过繁花,也只是感觉荒芜零落。

走出这条路,魏西连终于看清了锦湾栈道的全景。

栈道没亮灯,是在波光粼粼海面上横亘着的一条黑色长蛇,而那之上,的确站着一个人。

看不出来他在穿搭上下了什么功夫,但看上去却妥帖而体面,大概只是因为他掖入下装的衬衫没有随着夜风鼓起来。

若有所感的,陈远扭过头来,但是他看到了魏西连,却既不说话也不靠近,仍然只是站在那里,笑着看魏西连滑着轮椅行走在栈道上。

这让魏西连觉得他有一点像飘忽半透明的鬼魂,也确实像鬼魂,在看清陈远的那一刻,跌倒时笑着扶稳自己的年轻人、被簇拥着走在车灯打出的明亮通路的男子都在脑海中串连起来。

在看到陈远之前,他们只是不认识的美人,但是看到陈远后,魏西连确定那就是陈远。

海风湿凉,魏西连的膝盖隐隐的有些胀痛,不过魏西连面无表情地继续操控着轮椅,同时向系统发出确认:“他是加赫白么。”

第46章 恶徒(十一) 你现在觉得我怎么样?……

系统依然给出与上次相同的结论:“系统检测不到他身上有任何加赫白殿下的气息, 他的确只是陈远。”

魏西连停在了距离陈远五六米远的地方不再前进了,仰起下巴,他在带着咸腥气味的风中一笑:“那天见过你之后我一直想找你, 不过看来你比我更有门路。”

陈远朝他走来,走得很慢, 几乎带了一点朝圣的肃穆感, 随后他半跪在魏西连身前, 正好能让两人视线齐平, 出口的声音低而清润:“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要去找高位之人总是更容易的。”

他伸出手去, 由轻而重地按上魏西连的腿,抬起眼,他问:“疼么?”

两天前, 余声声也做过非常类似的动作, 但是陈远给魏西连的感觉较之余声声完全不同,他的腿部神经受损严重,肌肉已经萎缩了, 除了如附骨之疽的持续痛感外更趋近于毫无知觉, 但是陈远的触碰却仿佛带着细碎的火花, 让他真切感觉到了酥麻的痒意。

陈远的手只是搭在魏西连大腿处,手心偏于冰凉,连温暖魏西连酸胀双腿的能力也没有。垂下头,魏西连发现陈远领口处的扣子全都解开了,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玲珑锁骨以及下面露出的大片白皙胸膛, 胸膛上两粒粉红色的凸起,在向前探身时甚至能将垂顺的衬衫面料顶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忽然偏开视线,因为陈远看了过来:“我一直在找你。”他听到陈远如此说到。

“为什么?”

陈远轻笑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魏西连身后, 推动着轮椅转过九十度面对了粼粼的海面:深不见底的水下是漆黑的,但黑水上面又看上去浮着一层半透明的的净水,在月光下摇晃流淌着。

此时此刻,唯一的光源只有头顶的明月和海水波纹反射出的微光,炫人眼目中让人恍惚觉得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了:身处分秒不停息流动着的海面上——不是在孤岛,他们仿佛就一站一坐在清凉的海面上,脚下甚至能感受到水波的每一次震颤。

“你知道那个故事吗?”陈远干净清朗的声音响起,“当这里叫做步离路的故事。”

“知道,”魏西连偏头看着陈远,看到陈远眯着眼睛,笑得几乎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陈远也偏过头,与魏西连对上视线,“那个女主角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不是吗?”

魏西连一眨不眨地看着陈远的眼睛,内心考虑着应该顺着眼前的美人说下去,但是他却先一步脱口而出:“你不觉得她很傻么。”

陈远像是在思忖:“她不傻,为了心爱的人付出从来不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更何况站在女主角的角度,她并不知道从栈道跳下去救男主会发生什么,她只是做了当时她能做的事情,”他顿了顿,还是重复了那三个字,“她不傻。”

魏西连觉出了一点意思——超出陈远是个合他胃口的美人这件事之外的意思,在陈远刚刚那一番话中,他好像第一次真正从陈远那里感受了一些真实的情感。

可惜陈远的下一个动作又让他迷惑起来,陈远再一次半蹲下身,这次他抚摸魏西连双腿的动作更加具体,上半身几乎贴在了魏西连的小腿上。

他还没有开口,但是魏西连已经大体猜出他要说什么了。

的确,如果是这个目的的话也很能说的通,他为了救余声声废掉两条腿的事迹确实和故事里的女主角很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因为这个把地点约在了锦湾栈道来向自己示好么?

陈远一眨不眨地看着魏西连:“所以我一直在找你。我想看一看能在事业鼎盛时为了救爱人再也站不起来的魏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魏西连上身前倾,他是背对着月亮方向的,因此这个动作让他在陈远身上投上了大片阴影,在阴影中,他低声道:“我救余声声当然不傻。”

这句话应该是有下一句作为解释的,陈远配和似的轻轻歪头,眼睛里清澈地映出迷惑,不过他等来的下一句并不是对此的解释。

他的手指色泽偏于粉白,只有指腹处若隐若现的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红色,这样一双手搭在黑色的西装裤上很有一种性的诱惑力,魏西连的目光移到陈远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不起眼的弧度,似乎是在反问似乎只是在重复对方的话,他笑:“你想看看我。”

怔怔地抬着头,陈远只觉得头顶忽然遮上一片更浓重的阴影,随即魏西连上身忽然大幅度地下倾。

陈远忽然吃痛地“唔”了声,头发被拽住迫使他不得不跟着那股力道踉跄起身,腰部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揽过,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悬空了起来……

身边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就是冰冷漆黑的海水,这个认知让陈远头皮微微发麻,有那么一两秒他以为自己会被魏西连扔到海里而完全闭上了眼睛——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被站在锦湾栈道边缘的魏西连半搂半抱着转过一圈,他的双脚重新站回了桥上。

魏西连松开还站立不稳的陈远,仰靠回轮椅,同时向系统发出指令:“结束体力增益能力。”

从魏西连调用能力到结束,只经过了短短的十秒钟时间。

系统还恍惚着,呆呆地按照魏西连的指示做完之后,他半晌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能力持续时长最短的宝座应该易主了,因为就在刚刚,魏西连为了挑逗美人潦草至极地动用了一次无比宝贵的自由行动能力。

败家子!系统发出狂吼,大概是因为系统自己也清楚它的能力有限得可怜,因此将每一个能力都看得无比珍贵,所以对魏西连的行为格外愤慨:“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个能力在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的,我带过很多届宿主……”

魏西连直接无视了系统,他伸手覆上陈远的手——那只手刚才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抓得很紧,到现在还有一点轻微的颤抖。

“你现在觉得我怎么样?”魏西连笑着问陈远。

听到声音,陈远抬起头来,魏西连这才看清陈远现在的样子,他的右手牢牢捂住了下半张脸,手上方,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似乎沁出了零星生理性的泪水,细长的睫毛尾端被打湿了,沾成一片黑色的鸦羽。

陈远的声音从捂着脸的右手下发出,闷闷的,有些沙哑:“我还以为……”

魏西连忽然很温柔地笑了:“你真漂亮。”

“哈,”陈远以气声笑了下,他的右手松开了,能看出来他刚刚的确很紧张,右手的几根手指甚至在脸上压出了几道红印。犹豫了一两秒,他还是顺着魏西连拉扯的力道半跪到魏西连身前。

对视着,魏西连发现陈远这双眼睛是特别的好看,看进去时仿佛一瞬间置身于无边的平静湖泊之中,因为找不到立足点而感到纯正的震撼。很柔软的浅色瞳孔,但是当他转眼时,眼波流转间又能拉出最凌厉的眼风。

此时这双眼睛温顺地垂下,陈远轻声道:“请不要这样,我会害怕的。”

魏西连手指插进眼前人的头发中,漫不经心:“我看你好看喜欢你嘛。”

陈远摇摇头,眉心微微蹙起,白皙的侧脸似有似无地蹭过魏西连的掌心,还是气若游丝地开口道:“不要这样。”

他不相信陈远只是为了什么“看看他”才如此大费周章的,不过他是从来不害怕阴谋诡计的,因此除去那些不可明说的内容,他乐得将陈远视作一个发|骚的美人。

飘飘欲仙的美人很好,而愿意在床上主动摆动腰肢的清冷美人则更胜一筹。

魏西连满意于陈远此刻的示弱,在陈远的脸上摸过,魏西连开玩笑道:“好,那我不欺负你了。”,他拉着陈远起身,“地上很凉。”

陈远的视线从魏西连时不时挡住膝盖处的手掠过:“会痛吗?在这个环境。”

魏西连心中思考着把陈远带上床的可能性,随意点了点头,嘴上却答道:“没什么。”

陈远若有所思地凝眉:“非常抱歉,不该叫魏先生到这里来的,不过……来都来了,魏先生有没有兴趣去挂一个祈愿牌呢?”

看到魏西连似笑非笑的眼神,陈远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能见到魏先生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我只是想祈愿你的身体能好起来。关于与余先生合作,我这边也完全没有问题。”

抬起一只手,魏西连截住了陈远的话,没什么诚意地开口:“合作的事情你同意真是太好不过了,之后的细节可以找于晶详谈。而至于我的身体,”他低笑一声,“那些喽啰开车从我身上碾过去我都没事,可见我福大命大,不是几个小卒子能克得住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陈远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蜷起,他回忆着刚刚触摸魏西连小腿的触感,那的确是绵软无力,已经开始萎缩的肌肉,在这样的情况下魏西连还能站起来,那确实可以称之为“奇迹”,一个他无法判断什么时候会发生的奇迹,不需要他再对此作出什么祈祷。

他以为魏西连是拒绝了他的提议,正在考虑着下一个话题,就听一阵轮子滑动的声响,魏西连滑到了他侧前方,稍稍偏转了头看着他:“祈愿,可以请你推我过去么?”

第47章 恶徒(十二) 掌中之物

陈远推得很稳, 一路上魏西连没感觉到任何颠簸——哪怕在锦湾栈道窄而狭长,桥面上有不少被挤压出来的坑洼之处的情况下。而且他很安静,尤其是在魏西连以一句“我第一次自由行动的机会失去得更加潦草”堵回了喋喋不休的系统之后, 只要魏西连不主动开口,那么就只有轮椅滑动在地面上的声响寂寥地响着。

到了指定地点, 接过陈远递过的祈愿牌, 魏西连拿着笔却一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他看到绝大多数祈愿牌上都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然后以一个花式的心形圈起, 不过他是不愿这么做的,首先他就不清楚除自己之外的另一个名字该写谁:从本心讲,他衷心祝愿原主能和余声声幸福到老——原主, 并不是此时身在小世界执行任务的自己。

因此想要在这样一块小小木牌上表达清楚自己的愿望似乎有些困难, 魏西连无声地咂了下嘴,最后思索着只写了一句话:希望余声声天天开心。

洋洋洒洒地写完这九个字后,他看陈远还在牌子上写字, 暂时没有出声打断对方, 不过他的手是不太能闲的住的, 此时便欠欠地扯下了手上这块祈愿牌上系着的红绳,左穿右绕编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环,正拎在指尖欣赏时就看到陈远朝自己走了过来。

陈远朝他伸过手:“写好了吗?我帮你系到桥柱上。”

陈远垂眸看着陈远的掌心两三秒,忽然勾起嘴角, 没有将陈远要的祈愿牌而是将那个红绳编成的圆环放到了掌心里:“刚刚找到的。”

说完这句话, 他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因为这句话是明显的胡言乱语,是对应着剧组放出的那条“拍剧时男主扔出的戒指工作人员并没有找回”的消息瞎编的罢了,明眼人一听便能听的出来。

陈远自然也不例外, 仔细地端详着那枚小圆环,他只是评价道:“很漂亮呢。”

原本魏西连也只是想开个玩笑,因为内心觉得陈远共情女主角以及相信剧组的营销来这里祈愿的行为多少有些傻,所以用这个随手编的圆环来嘲讽他,但是看着那红艳似血的圆环在陈远纤长的指尖翻转着,他忽然起了更近一步的心思:“戴上它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得带上了一丝蛊惑性,“会得到祝福的。”

陈远脸还朝向着那枚圆环,听到此话由下而上微微抬眼看向魏西连,嗓音也轻柔得犹如呓语:“得到谁的祝福?”

剧组的消息是如果有情侣能找到那枚戒指,一定会受到男女主的祝福,那么这个由魏西连制造出来的小圆环能获得谁的祝福呢,陈远因此问道。

魏西连的笑带着漫不经心的得意:“得到我的还不够么。”

陈远视线垂下,嫣红的嘴唇弯起:“我的荣幸,”,说着他便将圆环戴到了手指上——魏西连看得很清楚,陈远很自然、几乎是毫无停顿地戴到了拇指第二个关节处,那并不是一般人会戴在的位置,更何况,以魏西连目测,那枚圆环的直径对于他的拇指似乎略小了一点。

视线从陈远的手上移开,魏西连很“乖巧”地将手上的另一个物件:祈愿牌递了过去。

手欠一时爽,当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物品要派上用场时就不太妙了。

陈远接过那块被抽掉了红绳光秃秃的木牌,很快反应了过来圆环的材料来自于哪里,不过明白归明白,犯难也是实在的:毕竟没有绳子,除非陈远能徒手变出胶水否则实在很难将牌子固定上去,他犹豫着开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们的两块牌子系在一起。”

其实这里把两块牌子系在一起成对挂在桥柱上的并不少,毕竟这里是情侣的圣地,不过以他们两个的关系,这么做或许有些太突兀了。

魏西连对此倒是很无所谓:“可以啊。”,说完,他往陈远的手中看去,陈远的左手上攥着写好的祈愿牌,刚刚隐约露出了最后两三个字,光线晦暗,魏西连没能看清写的是什么,只是笼统地觉得字很漂亮。而陈远很快察觉了魏西连探究的视线,将手中的牌子调整了下位置。

“写的什么?”魏西连朝陈远笑得人畜无害,当对方遮遮掩掩但又表现得温顺良善时,他一向主打直球。

陈远对此似乎也有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对策,在听到魏西连的问话,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垂下视线但很快抬起,不过不是看向魏西连,以这个角度,更像是突然对对面的浴场感了兴趣。嘴角挂着一抹模糊的微笑,他既不说话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个行为有些类似于小孩子做了坏事被抓包后的撒娇耍赖,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是不太妥当的,魏西连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到过这种反应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觉出了一种新奇,进而他想到:陈远在床上会是怎么的呢?

想到了这里,魏西连也就不再好奇陈远祈愿牌上的内容,以一种堪称宽宏大量的态度摆摆手:“不愿意说算了,去系上吧。”

陈远的手指有着不愧于其细长程度的灵巧,将自己那块牌子的红线扯开,穿上魏西连的木牌,他将两块紧贴着的祈愿牌绕在桥柱上系好,甚至有余裕用绳子剩下的长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做完这些,他缓缓转身,该说的该做的已经全部完成了,他对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有些迷茫:“魏先生想要回去了吗?”

魏西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像是随口一提:“你找余声声说的什么事情。”

陈远眸光闪烁了下,喉咙仿佛被堵塞了,话说得非常艰难:“我没有找过余……”

“撒谎,”魏西连打断了他,他看到陈远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着垂下头。意识到陈远的确连一句谎言也不会拿来敷衍自己,他眯了眯眼睛,一锤定音:“那就回去吧。”

陈远欲言又止地抬眼看向魏西连,还是只点了点头:“我送魏先生回车上。”

轮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而在两人背后,桥柱上的祈愿牌轻灵地碰撞着,忽而有一阵沾满水汽的风吹过,吊坠风铃急促地叮当作响起来——像是惊异于两块祈愿牌上迥异的愿望。

远远看到停在金沙湾对面的车,魏西连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是有一点怅惘的:魏宅,奢华内敛、有格调而不失童趣——单凭沙发上摆着的余声声喜欢的绿色青蛙抱枕就能窥得一二,哪里都很好,除去它现在本质上已经成为了曹渡宇困住自己的牢笼这一点之外。

他很有意与身后的美人度过一个更加随心所欲的夜晚,奈何陈远费尽心思地把他叫了过来却不敢走出最后一步。

而对他自己,他是从来只肯发出撩拨不肯作出邀请的——没有人配让尊敬的塞缪尔殿下主动发出邀请,陈远也一样。

后座的车门打开了,司机来到魏西连身边躬身帮助魏西连上车,伸手扶住司机的胳膊,魏西连动作时余光瞥到陈远站在自己身后两步的位置,还在看着自己。

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魏西连斜靠在后座上,淡声吩咐:“关门吧。”

司机应一声,视线在车内的魏西连和车外的陈远间悄悄来回了一番,放在车门上的手开始用力,车门是阻尼设计,只要施加一点力气就会慢慢合拢上。

而就在车门完全关上的前一秒,陈远忽然伸手抓住了车门,以一副不太自然的姿势站在车侧方,陈远与悠然坐着的魏西连对视着,呼吸有一点几不可察的急促。

“陈先生?”魏西连将手机放在座椅上,挑眉道。

陈远嘴微微张开,深吸进一口气:“我还有一件事想对魏先生说。”

司机比第一天的佣人聪明得多,很懂得审时度势,明白什么时候听谁的话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站在陈远身边,他观察着魏西连的意思,只要魏西连的一个眼神,他就会礼貌而不容反抗地请陈远离开。

陈远当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清浅的瞳孔直视着魏西连:“是关于余声声的。”

魏西连笑了一下,没做出是或否的回答,转过头去,他对司机开口:“你回去吧,今天做得不错,之后可以找……”,他故意停顿了一秒,“梁彩文要些奖赏。”

司机飞速地抬头瞥一眼魏西连:魏西连明显知道自己是曹渡宇的人,同样也知道自己对此一清二楚。在此前提下,这句话就非常含义丰富了,听的他惊心而激动:魏西连在拉拢自己,并且将选择权交予了他。

在心内飞速计算着利弊,司机面色僵硬地点头鞠躬退下了。

车外只剩下了陈远。

魏西连向着驾驶位努努嘴:“会开么。”

陈远按照魏西连的指示坐上驾驶座,抓出安全带扣上,他的脸直直地朝向前面的挡风玻璃:“会。”,说这个字时他的尾音颤抖起来,因为魏西连无声无息地攀上了他的椅背,温热的呼吸喷洒上他的耳侧。

他还想笑一笑,保持住他的从容矜贵,但是持续颤抖的细长睫羽以及紧紧抿起的嘴唇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

魏西连一只胳膊横搭在陈远的椅背上,一只手懒懒地撑着下巴,眼眸看似漫不经心地垂下,实则紧紧盯着陈远的侧脸,他保持着这个舒展的姿势,只有嘴一张一合:“那就转到南边的大道上,一直沿海往前开,那边有处港口,明早会有一艘游轮过来,正好可以顺路送我们回去。”

他看到陈远白皙皮肤包裹下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他回答道:“好。”

停车场出口的路灯射出的光晕一团团打在地上,从车内向外看,就仿佛置身于洒了橙黄颜料的黑色幕布里。因为没开灯,只有中控屏的蓝色屏幕发出的光勉强照亮着他们两人所在的空间——密闭的、晦暗的。

魏西连轻轻笑出了声,这一次他向前探身,算得上是毫无顾忌地掰过了陈远的下巴,在对方棱角分明的嫣红唇角上亲了下。

手下的人气息紊乱着摇头,然后在发现魏西连并无放手打算时猛地推在了魏西连胸膛上,魏西连并不在意他的拒绝,嘴角勾着,他复又向后靠去,声音带着隐约的笑意:“开车吧。”

陈远向他发出了邀请,所以现在,他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第48章 恶徒(十三) 我不会让你痛的

陈远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勉强在魏西连持续不断的亵玩中开着车,在距离魏西连所说港口大概七八千米的位置,他终于忍不住了, 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跳跃着撞进了一条植被葱茏的岔路——因为魏西连终于得寸进尺地扯开了他的衬衫, 往他下身的密处探去。

在车子的熄火声中, 魏西连很清晰地看到陈远蹙了蹙眉头:“魏先生, 我在开车。”

魏西连趴在椅背上笑得人畜无害, 仿佛刚才作乱的那只手不是出于自己:“我知道, ”,他在陈远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捏着,意外地发现陈远看着偏于荏弱清瘦, 但其实是很有肉的, 隔着一层柔滑的衬衫面料,能感觉到下面的肌肉温热而富有弹性。

陈远看着魏西连:“我不喜欢这样。”,他大概以为魏西连收敛了行为, 这句话低缓下了声音。他柔和了态度, 魏西连也立刻顺应着对方成了一位靠谱的大哥, 只是上下摩梭着对方的手臂作为安抚:“我知道。”

他很有意保持着这种游刃有余的风度对陈远亲热轻薄一番,但天不遂人愿,他的腿忽然疼了起来,从腿根以下开始, 并不是撕心裂肺的痛, 只是持续性的如同针扎一般,魏西连可以无视这种疼痛,但是神经上的痛感却让他的双腿生理性痉挛了起来。

魏西连暂时放过了陈远,往窗外瞥去:外面果然如他所料地飘起了细密雨丝。

穿过来的这几天, 魏西连已经了解到自己的双腿每到阴雨天,发作起来的神经痛就会格外地冗长折磨。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一直处在干燥温暖的环境中,并未和阴冷空气有什么接触,但只要变天下雨,他的腿还是会疼,简直可以作为天气预报的辅助了。

陈远也看出了魏西连的异样:“魏先生你不舒服吗?”

魏西连一只手背过贴在车窗玻璃上,以指节感受着雨滴打上来的触感,将头朝后仰靠到了座椅上,看起来是因为疼痛有些虚脱无力了:“把药拿给我……”

陈远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魏西连,口中问道:“哪里?”

一只手虚虚地攥起朝前面一指:“抽屉里,”,两三秒后,他又咬牙催促道,“快点。”

抽屉里的几样物品摆放的很整齐,陈远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魏西连要的东西——一个扁平的透明盒子,里面装着二十几粒白色的药物。

陈远目光定了定,毫不迟疑地打开了盒子——取出一粒药片,陈远从驾驶座下车坐到了魏西连身边,两指捏着药片送到魏西连嘴边,陈远轻声道:“魏先生,你的药。”

魏西连就着他的手很听话地吃掉药片,还是向后仰靠着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昏昏沉沉的,对陈远的动作不太有反应。

陈远眸色暗了暗,犹豫片刻后他向下跪到了魏西连腿边——魏家的车座椅间距都是在魏西连双腿残废后特意调整过的,因此后排的空间很大,足够他好好摸一摸魏西连的腿,是的,他一直很想好好摸一摸这双腿。

魏西连的腿是修长笔直的,大概之前也非常强健有力,因为他在余声声的房间里看到过魏西连大学时打篮球以及一身骑装跨坐在马背上的照片,两张照片都能看到魏西连腿上绷起的锻炼良好的肌肉。

而现在那些肌肉消失了,手下的这双腿绵软消瘦,完全感受不到一丁点锻炼过的痕迹。因此它们在陈远眼中,失去了男性的攻击性,成为了一个可爱的生命体。

轻轻“呵”出一口气,陈远还是很好奇:“会疼吗?”

说着这句话,他不经意间抬头,然后猛地楞住了——魏西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清明地俯视着自己,脸色苍白,更显得他漆黑瞳孔里闪烁着的火花刺目。

陈远的手瑟缩着收回:“……魏先生。”

魏西连模糊地微笑了一下:“觉得我是病人,”,疑问的句式,但他的尾音却是下坠的。

“没有那种事情,”陈远勉强翘了下嘴角,“魏先生,你好一点了吗?”

魏西连目光黑沉沉的,隔着不近的距离,陈远却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呼吸侵略过来,保持着半跪在车里的姿势仰头与魏西连对视着,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警惕地蜷缩了一下——他觉得现在的魏西连不太对劲,就好像……刚刚喂给他的不是催眠药而是催/情药……

“我不是病人,用不着可怜我,”魏西连没什么起伏地说出这句话,陈远以为这是他对自己刚才冒犯行为的责备,下意识出口道歉:“我只是……”

话刚刚出口,灼热的呼吸忽然近在咫尺,随后他便听到了一句令人羞耻至极的荤话,耳后灼烧起来的同时,他的胳膊一痛,陈远被魏西连拉起坐到了后者腿上。

这个姿势对陈远非常辛苦,被拉起他是侧着坐在魏西连左腿上的,但是右腿屈起着被魏西连抱住了,让他的上半身被迫扭曲着面对了魏西连。

陈远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便要撑起身体离开魏西连,但是手下好巧不巧的却落在了魏西连的大腿上,他立刻被烫到一般地缩回了手。

因为这个姿势实在难以保持平衡,陈远在一阵手足无措后向前撑到了魏西连头边的椅背上,这个动作又几乎将陈远的锁骨胸膛送到了魏西连嘴边。

果然下一秒,他就感觉到魏西连以湿润的嘴唇蹭过了他的脖颈,然后在锁骨上方的软肉上轻轻啃了一口。

“嘶——”地仰起头,陈远目光掠过魏西连看向前面的玻璃:“魏先生,请不要这样。”

魏西连用空着的左手抚摸过陈远清隽的眉眼、鼻梁,然后在红润的嘴唇上揉了揉,这个姿势让陈远羞耻得不敢看他,不过他倒是很满意,因为此时陈远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每一丝肌肉的颤抖每一次的蹙眉吐息,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捏住陈远的下巴想让对方看向自己,但是陈远轻轻扭了下头,逃脱了他的桎梏。

魏西连很宽宏大量地笑了笑,随后毫无预兆地将陈远衬衫上仅剩的几颗扣子彻底解开,伸出舌头在陈远的胸膛上舔了一下。

陈远的反应很激烈,脊背像是被扔上岸的银鱼那样跳跃着颤动起来,这一次心慌意乱的陈远与魏西连猝不及防对视了,他的嘴唇颤抖着:“不,不行。”

魏西连捧住陈远的侧脸,以一个十分自然的角度抬眼看着陈远,目光之认真虔诚甚至让陈远一瞬间也产生了魏西连真的爱上了自己的错觉。

魏西连轻声笑着:“为什么不行呢,我不会让你痛的。”

陈远摇着头,神色有些恍惚:“不行……”

魏西连的手指在陈远出口最后一个音节时插入了他的口腔,倾身凑到陈远耳边,他以无法拒绝的语调嘶声道:“陪陪我吧。”——这一次他没有收到拒绝,不过这大概是因为陈远现在说不出话的缘故。

待到陈远的唾液将手指完全打湿,魏西连扯下陈远的裤子,将指尖抵在了陈远那里的柔软入口处——随后小心而坚决地缓慢伸了进去。

手下动作着,魏西连压住陈远的后颈含住了陈远的唇瓣,舌头探进去□□过上颚,追逐着口腔中的“原住民”,吮吸的声音稍大,盖过了陈远含糊而破碎不成声的拒绝。

尽根探入的手指弯曲着,感受着周边褶皱的滚烫紧致,紧致至极,褶皱在每一次动作下紧紧纠缠下那根长而有力的手指。

在如此感觉下,舔咬着陈远的嘴唇的魏西连睁着眼睛,开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陈远的反应:他的嘴巴被堵住了,呜咽喘息便从鼻腔中断续发出来,从这里看他大概是很难受的,但是眼睛紧闭着,那双漂亮眼睛的眼角却稍稍泛起了嫣红,并不是一个“疼”的反应。

与此同时,曹渡宇在机场接到了今天凌晨时分回国的魏家长子——魏明磊。

魏明磊在出国之前是和魏西连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不过从他听闻魏西连出事受伤,离开安排好手上的事务回国来探看魏西连这一点来看,虽然魏家两兄弟算不上兄友弟恭,但魏大哥心里还是有这个弟弟的。

“魏总,舟车劳累,我为您就近安排了酒店,明天早上我会再来接您。”曹渡宇低头说出自己的安排。

接过曹渡宇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魏明磊皱眉瞥他一眼,声音冷硬:“西连呢。”

不等曹渡宇回答,他又问:“为什么不能直接回家,还要多余倒腾这一趟。”

这句话正中曹渡宇下怀,曹渡宇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里含了一点犹疑:“小魏总今晚不在家……”

“不在家?”魏明磊将纸巾扔回曹渡宇手上,皱起眉,“不在家……不会又是和那个余声声在一起吧?”

曹渡宇恰达好处地拧眉苦笑一下,并没有作出回答。

没回答,不过他的反应在魏明磊那里就算是默认了,他“哼”了一声:“为了那个野孩子断了腿还没学乖,不争气的东西!”

曹渡宇指引着魏明磊往哪里走,同时心里对魏明磊这句“不争气”不大赞同,他心内恨着魏西连,因为魏西连总是高他一头,所以魏西连绝不是不争气的,不论是感情还是现实。

况且,相较于将魏家产业经营出垄断性的魏西连,出国发展产业三四年却没有一丁点进展的魏明磊才更担得上“不争气”这个名头。

低眉顺眼地微笑着,曹渡宇盘算如何阻止魏家兄弟联起手来。

第49章 恶徒(十四) 他向他示弱了

车窗外的雨丝朦胧成了一片灰蓝色的烟, 车内沙沙雨声细碎响着,仿佛是一首永不结束的暧昧恋曲。

陈远身形偏于荏弱,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有一种传统的内敛之美, 但是压在魏西连的腿上,却有一番沉甸甸的质感。魏西连认为这理所应当, 看得见摸得着的美人, 应该有这样一份质感。感受着手指传来的触感, 魏西连挑眉, 疑心手中的美人乃是个万里挑一的名器, 稍微放开了陈远,他问:“你疼么。”

陈远不回答,侧过脸去避开了魏西连的视线, 眉心紧蹙着, 但看神色并没有痛苦的反应。

魏西连皱眉勾了下嘴角,就感觉那里慢慢湿滑了起来,屈伸下手指, 陈远立刻颤抖着从鼻腔里吸进一口气。

魏西连手下动作着, 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陈远, 观察着对方因为自己的指尖的抽动按压而咬唇敛眸,白皙的额头上不多时渗出了细密的汗水,额发被打湿粘在脸侧,显出一副痛苦又脆弱的美丽模样。

这带给了他极大的精神上的满足, 手上的美人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颤抖呻吟, 有着令人心荡神驰的官能意味。

感觉差不多了,魏西连将陈远更深入地压入怀里,含住他富有肉感的耳垂,魏西连低哑着声音:“我可以进去么。”

陈远缓缓摇着头正想开口回答他, 忽然被触碰到某处禁忌的一点,恐怖而陌生的快感倏然席卷上脊柱,清晰得几乎带上了痛意。

他猛地仰起头,露出细长纤细的脖颈,喉咙堵塞着,他哽咽着呛咳出声。

半晌他终于缓过一口气,被汗水或者泪水打湿的黑色睫毛长长地垂下,在他清浅的眼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在阴影下端,他稍微有些涣散的目光垂下——对上了正含着他喉结仰脸微笑的魏西连。

魏西连松开嘴,笑着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怎么样?和我做很舒服不是么。”

陈远额头处的头发完全湿透了,打着绺垂落下来,以魏西连的角度看过去,就感觉陈远的嘴唇格外的红润,微微地闪着水光。

此时那两瓣嘴唇动了,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我疼。”

陈远一直喊着疼,一直推距着魏西连让他离开自己,但是当魏西连真正进去的时候他反而不挣扎了。仿佛身体里有其他存在这种感觉就会夺走他的所有力气,让他一下子老实下来。

那天晚上魏西连不记得翻来覆去地折腾过陈远几次,不过陈远在那之后的确是没有做出过一次反抗,也没有再出言让他出去,只是在魏西连动作得最激烈的时候,他呜咽着,没有逃脱,反而向前紧紧搂住了魏西连的脖子,细腻的皮肤划过魏西连嘴边——他向他示弱了。

虽然魏西连最后还是没有放过他。

……

晨光熹微,暖色的阳光从车窗折射进来,给车内的事物披上了一层半透明的金色薄纱。今天并不是个晴天,天空阴沉沉的饱含着水汽,随时风雨欲来。而一片灰蒙,更显得刺破乌云穿透而来的阳光明亮可贵。

车窗外的蓝海绿树是静止的,车内的一切也是一动不动的,静成了一副色泽朦胧的油画——而在一个瞬间,画突然破裂了。

座椅缝隙里卡住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很轻微的一声,但是成功惊醒了七扭八歪靠在座椅上昏睡着的魏西连。

他的眉头皱着,眼睛半睁不睁的便去伸手循着声音的方向抓起了手机,屏幕亮起,他甚至连上面显示的时间都没看清就又重重地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模糊想起这部手机应该是放在座椅上的,不知道怎么会掉到那个缝隙里,只是瞬间的头绪,他此时头脑迟钝得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头很疼,仿佛是脑子里什么零件松掉了,稍微一动作便犹如刀搅,两条腿也很不省心,一直痉挛着隐隐有要抽筋的架势。

魏西连眼睛闭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难受,明明昨天晚上……

思绪进行到这里,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他和陈远都楞住了。

陈远看魏西连刚刚的动作明明还是神志不清的,仿佛下一秒就能一头栽倒大睡不醒,没想到下一秒竟然直接清醒着睁开了眼睛;而魏西连,完全没想到陈远竟然一直在对着自己看——并且不知道已经看了有多久。

魏西连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早。”

陈远的视线移到魏西连手边的手机上,声音还有些沙哑,不过非常平静:“你有消息,”,犹豫了两秒钟,他加上一句,“余先生发的,刚才不小心看到了。”

“没事,”魏西连垂下视线没与陈远对视,调整了一个还算正常的坐姿,他摁亮了屏幕,现在是六点二十四分,而消息提示显示两分钟前,余声声给他发来了例行汇报平安的信息。

将手机握在手里轻轻放在小腹处,魏西连长长呼出一口气,还是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难受,眼睛滞涩地眨动一下,他提起精神对陈远笑道:“吵醒你了么。”

陈远思索片刻才意识到魏西连问的是手机来消息是不是吵醒了自己,他摇摇头:“没有,当时已经醒了……刚醒。”

魏西连随意地上下动了动下巴,然后仰起头来活动了下肩颈,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不过陈远猜那是句骂人的话。

陈远看着魏西连,正当他疑心魏西连是不是睡着了而准备提醒他是否需要回复消息时,魏西连却再一次地“复活”过来,被屏幕光打亮的眉心紧紧蹙着,能看得出来他现在还处于一种极其痛苦的状态。

在输入框中简单打上几个字,魏西连确认一眼时间,然后点击了发送。

陈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行为,对方有些不同寻常的行为因为他并没有规律可去寻找所以无从考究,不过还是有一些能够确认的问题的:比如余声声发来的看似无用的早安信息却是必须回复的。

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什么魏西连在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如此糟糕的情况下也要打起精神来发送出回信。

魏西连用力闭了闭眼睛,还是觉得双眼干痒发涩,于是他紧接着又抬起手盖住了眼睛,从指缝中放出视线,魏西连决定还是挽回一下好情人的形象——虽然大概已经败坏得差不多了,毕竟作为一名优秀情人,万万没有在完事之后自己也睡过去并且第二天醒在对方之后的。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叫人来接我们。”

当魏西连带着陈远踏入大门时,魏家长子魏明磊,以及一身死板正装如黑乌鸦一般站在沙发后的曹渡宇正在客厅等待着他们。

魏明磊从昨晚到现在一心认为魏西连是和余声声出门鬼混了一晚上,已经憋了一肚子的骂语,因此此时骤然看到一个余声声之外的不认识的年轻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怒该喜,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魏西连是知道魏家大哥——魏明磊这个人物的,也早早暗中预备着将魏明磊利用起来,不过骤然在此时和魏明磊碰了面,他倒有些疑心起来。

余光扫过默默站成背景板的曹渡宇,他深知曹渡宇理应不愿意自己和魏明磊见面的。毕竟归根结底自己和魏明磊同根同源,不要去管其他所有的不合,只要有一句话说到了一起就会是最牢固的结盟,在故事线中,虽然没有明确讲过,但也能明中暗中看出曹渡宇为了瓦解魏家兄弟作出的努力,没道理曹渡宇会老老实实地让自己和魏家大哥相见相亲。

魏西连暂时琢磨不透曹渡宇的想法,只好先略显拘谨地朝魏明磊一点头:“大哥。”

魏明磊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视线在魏西连身上打了个转径自转到陈远身上:“这位是……”

抿唇,魏西连不动声色地将陈远往自己身后挡了一下,然后迅速笑了一声,赶在陈远出声之前回答:“哥你还管起这些私事来了。”

“唉,”魏家长子这一声唉毫无哀愁婉转之意,反倒更像是张飞的吒声:“我也不是想管你那些事,只是你不要再和余声声那个小子接触就是了。”

余声声……一个两个都跟他提余声声,昨天陈远在车上也是如此说的,让他和余声声当断则断。

头脑中心念电转,魏西连面上依然笑微微的,先招呼魏明磊坐到沙发上,安排人上了茶,然后他转身温声对陈远道:“你先到里间客房休息一会儿,马上我去找你。”

“别马上了,我这儿有一堆事要跟你说呢,”,陈远还未说话,端起茶杯的魏明磊先大咧咧发话了,茶水滚烫,他只是稍微抿了一口便一咧嘴。

魏西连欢快地笑了两声表示他接受了自家大哥这句俏皮话,随即他还是握着陈远的手:“好嘛,稍微等我一会儿。”

陈远脸上神色飘忽不定,他抽出手退后了一步:“还是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这时一直存在感极低的曹渡宇忽然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陈远身后:“这不合待客之道,陈先生不必有什么顾虑,我带你去安顿一下。”

魏西连微笑着扫过面前的两人:“你们认识?”

第50章 恶徒(十五) 修罗场预警

曹渡宇意识到了错误——不是刚才说出了“陈先生”, 而是自己对陈远的态度不够合理。他认识陈远没什么可疑的,陈远现在是魏西连和于晶想要合作的对象,作为魏西连的全能助理, 他不知道陈远才奇怪。

主要问题是,他应该和陈远熟悉到哪一个程度。

陈远是新近回国的新派画家, 而自己前不久曾去接过“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同学”到锦宁来, 只要魏西连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甚至不必联系到一起, 只要魏西连心血来潮查一查陈远的身份行踪, 很容易就能知道自己和陈远的关系。

还有那个该死的有关于自己多了一位情人的传闻……

曹渡宇头低着, 眼睛狠厉地眯起:他是等闲不肯留出一点破绽的。

“是的,我们以前……是同学,”曹渡宇低声道。

魏西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也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就是你前两天去接的那个同学?”, 听到曹渡宇回答“是的”,他抚掌很高兴地笑,“这可真是太巧了, 你说是不是大哥?”

他口中的大哥——魏明磊还在与那一杯冒着白色热气的茶水做着艰苦斗争, 闻言只是“哼”了声表示赞同。

魏西连转回头看向曹渡宇——他不质问陈远, 只对着曹渡宇发力:“既然你和陈先生关系这么好,当时我们找陈先生时你怎么不站出来出个面。”

曹渡宇苦笑了下,晦涩开口:“关系说不上好了……陈先生现在是业内闻名的画家,我只是个小助理, 怎么好再和陈先生论朋友呢。之前那个恋人的谣言一出, 我更是很对陈先生不住,根本不敢再和陈先生有联系了。”

魏西连两手交叉着放松地搭放在大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曹渡宇“演戏”,他敢肯定曹渡宇在演戏上比余声声有天赋得多, 一句话心机重重竟诉说得如此有层次感。

“别这么说,”魏西连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同学这种关系没什么以前不以前之说,是就一辈子是,不是就永远不是。同学也只有用不用的上,没有配不配得上,没必要为此焦心。况且小曹你何必妄自菲薄呢?你可不是普通的助理,而是我魏西连的专属助理,走在外面别人也要叫你一声曹经理的,哪里不如别人了。”

这番话虽然语气老不正经,但究其含义也算情真意切,可惜曹渡宇对魏西连偏见已深,听来只觉得魏西连是在维护自己的狗。

曹渡宇不领情,魏明磊对这几句话的评价更是令人失望:他再一次颤巍巍地将嘴唇凑到杯子旁边,此时插了句话道:“几年不见,西连你的谱倒是摆起来了。”

魏西连大致看出了一些这位大哥的为人,此时不太客气地玩笑道:“跟你学的。”

魏明磊果然不以高高在上为耻,甚至有些得意地“哼”了下,若不是这一次喝茶的尝试又一次以被烫到舌头告终,恐怕他还要对魏西连展开一番说教。

笑眯眯地瞥过魏明磊,魏西连心中思索着刚才曹渡宇的话:曹渡宇肯定说的不是实话,不过对于那些可以经过考证验明真伪的部分,他也应该不会蠢到在这些地方撒谎。

那时他怀疑那个突然出现的“情人”是加赫白,昨晚他怀疑动机成谜的陈远是加赫白,现在得知了陈远和那位情人是同一个人,那么陈远的可疑程度就指数性增大了。

他看着陈远慢悠悠开口,几乎有些温柔:“别走了,正好和老同学叙叙旧,如果不想叙旧的话也可以在这里转转,有一只很可爱的小猫,现在应该正在睡觉,你想和它玩的话可以把它叫醒,不过不要抱它,它掉毛很厉害,到时你的裤子就不能要了,”,他想去拉陈远的手但被后者避开了,魏西连脸上神色未变,微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

魏明磊听到这里,又很不解风情地插嘴:“中午你得和我一块吃饭!”

魏西连自动无视了魏明磊,眼睛亮亮地看着陈远,他问:“好么。”

陈远与他对视半晌,末了一笑拒绝了:“还是不了,今天有一点工作要做……”

点着头,魏西连侧身从茶几上端过了自己那杯茶,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画画?”

陈远楞了一下才应道:“是的,当然。”

魏西连的视线停留在陈远那只白皙修长、骨肉匀停的手上片刻,像是随口一问:“工作很忙么。”

陈远隐约察觉到了魏西连的不对劲,仿佛一瞬间被名为恶意的缠纱裹住了,但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种恶意,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他答道:“还好,只是最近接了一个私人的工作。”

魏西连将茶杯凑到了嘴边,在滚着热气的茶香中,他淡淡开口:“留下来吧。”

在陈远出言拒绝之前,他忽然大幅度挥舞了下手臂,看起来是猝不及防被烫到了的应激反应,那杯七八十度的茶水就在他的胳膊摆动中朝着陈远泼了过去。

如果加赫白是陈远的话,魏西连相信他不会让自己被这杯茶烫伤,一是因为加赫白作为进入系统的“宿主”,至少应该有保护原主身体的道德底线,二是因为加赫白本质是个十分娇气的人,怕疼怕苦,只要有可能应该不会让自己遭受没必要的痛苦。

如果他是加赫白,他有一百种方法掩人耳目地避开这杯茶……但是眼前的陈远的确没反应过来似的怔怔站在原地,甚至有一瞬间往前想要照理被烫到的自己,任由那杯茶溅落到了手背上——虽然魏西连有意控制了泼洒的角度距离,还是有几滴真的落到了陈远手上。

难道他真的不是加赫白?魏西连心中沉沉思索。

“早告诉你不是了,”系统哼哼唧唧道,怪罪着魏西连鲁莽试探,伤害到了无辜的人。

魏西连心中对系统的信任度比对那只虎纹小猫多不了多少:“系统是根据什么判定一个人是原世界中的人还是被宿主操控的角色的。”

“灵魂,”系统回答。

“比如你,我看到你的灵魂是带着重影的。”

“你的意思是你在陈远身上只看到了一个灵魂?”

“是的,我在陈远先生身上只看到了一个灵魂的存在,所以他不可能是加赫白。”

魏西连隐约觉得这个判断方法并不严谨,但因为他对系统的运行实在知之甚少,所以那点疑虑只像是蒙在心头的一点阴云,飘渺不定——或许也是因为他也希望陈远只是陈远,从容漂亮,与加赫白有一点恰到好处的相似却绝没有加赫白对自己的深仇大恨。

陈远手背上立刻红肿起来,捧着手腕,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能看出他是个怕疼的人,眉头紧紧皱着,整张白皙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魏西连表现得诚恳而愧疚,让人无法出言怪罪:“我的错我的错,陈先生没事吧?快去找医生来,”,他扭头看着一边冷漠的有些无动于衷的曹渡宇,“你也别愣着,快带陈先生拿冷水冲一下。”

曹渡宇低低“嗯”了声,拉着陈远往里面走,而陈远就在此时,几乎有些哀怨地抬眼看向了魏西连——他看出来魏西连是故意的。

看出来了又怎么样?魏西连嘴角眉尖是个担忧急切的走势,但是眼睛带了些狡黠的笑意,似乎在说:陈先生,这下不要走了吧?

在忙乱之中,魏明磊“隔岸观火”,是个真正的没事人,他咧咧嘴,指责魏西连的同时进行了一番自夸:“你看我就知道先小口抿一下,你冒冒失失的,”,魏西连扭头看向魏明磊,眉头似蹙非蹙:他这个大哥的性子似乎并不是非常讨喜。

魏明磊看不到魏西连的表情,一边嚼着桌子上的干果一边道:“不过也怪不得你,自从爸没了之后,家里这些人是越来越不靠谱了。爸在的时候谁要是端这么杯茶过来当天就被赶去扫厕所了。”

在魏明磊向魏西连传授着自己治理下属三百招”时,曹渡宇拉着陈远径直拐进了一间客房。

一共四间客房,相对着安排在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这条走廊末端有扇小门通往后院,大概是设计房子的专家相信这一扇门已经保证了这条走廊的通达,因此将这条走廊的位置设置得很是别扭。陈远一路被曹渡宇拽着,只觉得左拐右绕,转过了一间不知什么用处的厅堂,最后打开了一扇门才来到了这条木质走廊上。

曹渡宇是被魏西连吩咐带他去处理伤口的,但是曹渡宇显然并没有那个打算,径直快步走过了洗手间——也根本没在意他的伤口,摁下门把手推开门,曹渡宇一掌就把陈远摔在了床上。

陈远手背上的烫伤被曹渡宇抓到了,倒在床上时又蹭在了床单上,红肿的伤口被蹭掉了皮,痛苦更上一层楼,陈远微微垂着头,用力摁在伤口旁边的好肉上以痛苦压制着痛苦,皱着眉头,他还没开口,就听曹渡宇阴阳怪气的:“你和魏西连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