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消耗这么多的力量,秦政的脸上看上去也有些虚弱了。
收回运转灵力的手,秦政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待瞿镜的醒来。
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秦政喝了一口后,差点没把牙冻着,他有些嫌弃地皱了下眉头,选择一口气全喝了。
“亓官,你这次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希望以后那件事被揭出来后,你能站在我这边……”
一口凉茶下肚,茶的清香全都被沉淀成了涩意,秦政果断选择重新煮一壶。
喝不得,喝不得,太苦了,这对不喜欢吃苦的天行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一直等到新的一壶茶都煮好了,瞿镜才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缓慢睁开双眼,手上还保持着揪住胸口的动作。
脑海中的记忆快速闪回一遍,意识到是天行救的自己,瞿镜带着歉意起身:“抱歉,失礼了。”
秦政摇了摇头,重新倒了一杯热茶摆在瞿镜面前,自己则是端起一杯温茶小酌一口:“无妨,顺手而已。方才派人为瞿君准备了换洗衣服,旁边有隔间,瞿君可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看秦政这样子,是准备和瞿镜进行一场认真的谈话了。
瞿镜没有推脱,他也有些话,想要和秦政好好聊聊。
他刚才那番失态,现在继续以这种形象和天行面谈,确实有些不妥。
起身颔首谢过秦政后,瞿镜去到隔间,将自己整理干净。
换好衣服,瞿镜刚打算洗去脸上的残血,却突然把手捂向了胸口。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和之前一样七窍流血,而是带着些许慌乱地从颈间取出项链。
看到项链上明显少了一个的戒指,瞿镜的脸色更加复杂古怪。
很少有机会,可以从瞿镜脸上看到这样多样的表情变化,他神情有些许扭曲,随后暗骂了一声:“混蛋!”
此界太平那个白痴,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瞿镜现在很想立刻回去和此界太平当面对峙,可是一想到在外等候的秦政,他又迟疑了起来。
犹豫之间,瞿镜突然微睁双瞳,看上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惊讶不已的事情。
他一贯沉着冷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堪称呆滞茫然的脸色,这样看上去,居然还真的和此界太平有几分相似了。
瞿镜眨了眨眼,似乎是怀疑地微张双唇,有些生涩地用舌尖滑过齿壁,感受自己舌头的存在。
紧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尤其是他的耳根,简直像熟透了一般。
可瞿镜看上去却不像是在羞涩,反而有些像愤怒。
他淡色的双眼中燃烧着怒气,立刻冲出门去。
秦政看到瞿镜出来,刚想开口打声招呼,就看到瞿镜怒气冲冲地继续开门,不到片刻,就消失在房间中,只留下一句:
“今日有事,有劳天行,十分抱歉,他日再续!”
秦政保持着打招呼的姿势,好一会才收回手来,为了缓解尴尬,继续端茶细品起来:“…… 这么着急的吗?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一个个的,都放我鸽子,难怪看对眼,呵,真行。”
对瞿镜哼了一声,房间之内,秦政一个人有些孤独地喝完一整壶茶。
一壶茶喝了一段时间,都有些饱腹了,秦政刚打算收摊回去休息,房门却再次被打开来。
秦政眼神一凝,下意识带着警惕抬眼望去,有些杀意的视线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却立刻转为错愕和心疼:
“你…… 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
从玄宗中离开的瞿镜,并没有选择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中。
他一边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一边调动灵力,催使戒指苏醒,通过戒指给出的方位地标,快速朝着那个地方赶去。
随着距离显示越来越近,瞿镜脸上的羞愤和心慌也越来越重。
这个地方和他原本的家中,离得有些远,可是,这个地方瞿镜也很熟悉——
因为,这是当初他第一次进到亓官辞家中,第一次躺在亓官辞的卧房中后,让商陆买下一栋楼的地方!
是的,就是他当初脑子有病,突发奇想买下一栋楼,还给亓官辞留了一张黑卡的“家”!
每次回想起这个事情,瞿镜都羞愧得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简直太丢人了,就和没有脑子一样。
可是,他在羞愧后,还是将这个决策认了下来,就当是他的一点小自私,他确实想过,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和心上人住在一起。
就算不能住在同一个房中,也要离得近一些。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此界太平那个脑。 瘫,居然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这和在平民面前爆狼有什么区别!
真是愚蠢至极!
再次将此界太平骂了几遍,瞿镜加快脚步,朝着戒指显示的地方赶去。
终于,等他到了地方时,看着就在亓官辞房间隔壁的门牌号,以及戒指疯狂闪烁的模样,瞿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有病啊!带来这里就算了,还选在隔壁!生怕亓官辞认不出来这是哪里对吧!
心口的愤怒中带上了尴尬和羞涩,瞿镜忍着怒气开门。
一开门就闻到了一阵快要消散的血腥味,以及让人有些面红耳赤的石楠涩香。
瞿镜的脸上变化几许,被这两道交杂在一起的气味,打得措手不及。
他眼神中带着茫然和不敢置信的惊愕,呼吸都忍不住加重了些许。
瞿镜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眼中的光似乎被震碎开来,带着部分侥幸的害怕,他在客厅僵了几分钟后,猛的冲进卧室之中——
“嘭——”
卧室房门被用力摔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可瞿镜根本来不及感到抱歉了,他的视线死死盯着房间内的混乱——
一位男人身无寸缕地坐在床边,他低着头正在看自己的双手,导游服在地上扔做一堆,包括用来遮盖手上封印的露指手套。
而原本束发用的发带,却缠在男人的双眼上,已经有些松脱,半挂在耳边和鼻梁上,隐约露出那双茫然慌张的淡茶色双瞳。
男人身上错落有序地画上了代表着情爱的印记红梅,床上的被子早就混乱一团,隐约还可见战斗过的糜乱 。
瞿镜手脚冰凉,无意识靠在门边,眼神中的光终于在看到眼前一切后,彻底消散。
他唇瓣颤抖着,有些失神的双瞳中逐渐浮上水雾和红丝,他连双手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胸口处一阵阵传来刺疼和酸涩,可他也懒得去管了。
“你做了什么,你都什么什么!”
带着怒气的质问从瞿镜口中说出,呆坐在床边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无辜地抬起头来,松在眼间的黑色发带终于因为男人的这个动作滑落下来。
此界太平看到瞿镜的那一刻,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的稚子,他眼中的光凝聚起来,转而化为委屈和恐慌。
这张堪称完美的脸上落下一串泪珠,此界太平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这都做了什么。
他身无寸缕地坐在床边,却没有半点肮脏的欲意,即便他身上到处都是欢爱过后的证据,他也依旧如一张白纸一般,干净无措。
瞿镜以为自己是一个十分会忍痛的人,哪怕是规则惩罚落在自己身上时,他也不会喊出半分。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难受,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感觉到心脏在跳动,却每一下都如同刀尖刺疼一般。
“你,与他行周公之礼了?”
瞿镜语气的平静还和往常一样,但此界太平知道,现在的瞿镜很生气,也很愧疚。
他和瞿镜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瞿镜的感受,他当然也可以知道。
瞿镜愤怒自己欺负了亓官辞,他也愧疚自己欺负了亓官辞。
此界太平低着头去,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随后灵字在半空中写下:
【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此界太平的头低得更下,握紧自己的手指,对瞿镜感到害怕:
【应该…… 是的。】
回答完瞿镜的问题,此界太平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期待的光亮,小心问道:
【那他是不是就算我妻子了?】
瞿镜:“…… ”
眼神顿时有些飘忽,瞿镜的呼吸也因为此界太平的这句话,变得有些紊乱起来。
好一会,他才低声回答:“他一直都是。”
瞿镜从来没有否认过亓官辞是自己妻子,就连洛淮清一直称亓官辞为“君后”,他也没有反驳过。
虽然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去幻想和亓官辞在一起,他也知道亓官辞对自己只是回归身份前的玩玩而已。
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去了,就算是深渊,他也自愿沉溺。
他都已经做好了将这份感情彻底藏起来的准备,可是他没想到,此界太平居然会……
居然会,和亓官辞,做了?
所有的安排,都在此刻被打的一团稀碎,瞿镜努力将已经破烂不堪的理智重新拼凑起来。
他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对着此界太平伸出手。
此界太平不用多说,将手放了过去。
指尖相触的一瞬间,此界太平整个人都虚幻消失下去,化为一道银光,融入瞿镜体内。
在两人重新融合完成的那一刻,瞿镜的颈侧再次亮起一片精巧的鳞片。
再然后,就是眼底快速闪过的一抹暗红。
此界太平回归后,瞿镜先是将此界太平的记忆全部接收了一遍。
随着记忆越来越清晰,瞿镜脸上的复杂也越来越深沉。
等全部记忆都回想了一遍后,瞿镜才迟疑地陷入沉思。
和此界太平说的一样,在他对亓官辞表达喜欢,这份爱意被发现后,惩罚降临他的身上。
在承受不住惩罚的疼痛,陷入下意识自我保护的封闭状态后,再之后的记忆,就全是一片空白。
是的,一片空白。
等此界太平再次恢复神智,拥有记忆后,他看到的就已经是身无寸缕在床上的景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对亓官辞做些什么,可是看着情况,显然是荒唐的不轻。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对亓官辞行了夫妻之礼后,瞿镜的口舌下意识干涩起来,不可控制地开始重复吞咽口水的动作,红晕飞上他的颈部和耳根。
瞿镜此地无银三百两般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离开房间,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同手同脚了。
他原本是打算不去再和亓官辞见面的,可是现在出了这件事,反而让他的计画完全打乱。
坐在客厅中降下自己的热度,瞿镜沉默坐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瞿镜的热意确实是降下来了,但他心中的思绪,依旧是一团糟。
心情烦闷下,他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对策。
直到他的电话声响起,等铃声都想了好一会后,瞿镜才后知后觉拿出手机,没注意看来电显示是谁,瞿镜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语气又快又急,却又十分冷静,似乎是在抢时间专门打过来的一样。
瞿镜的脸色跟着阴沉下来,他坐直身子,在手机显示屏的余光衬托下,瞿镜眼底的深色晦暗不明。
没有给瞿镜任何回答或是反问的机会,电话那头说完后,就自己挂断了通话。
瞿镜保持着接听的姿势,良久,才缓过神来,在手机上翻找了一下联系人后,拨通过去:
“谢七,帮我差一个人,用初代副本查询。”
“谁?”
“…… 亓官殊。”
第136章 救我
范无咎把整理好的,不久前那起大型受害女性灵魂失踪案件的数据交给钟馗,在回导游部的路上,正好路过崔珏的府邸。
闲来无事,范无咎决定进去和崔判官打声招呼。
在整个冥府之中,除了谢必安,范无咎最好的朋友,就是崔珏了。
崔珏是唯一一个不会觉得他是小朋友,愿意和他一起玩的人。
上次血种的事,范无咎并没有办成功,即便把整理好的文件交给了商陆,但最后一个血种,还是被一只鬼婴吃掉了,对此,范无咎一直心存愧疚来着。
范无咎有崔珏府邸的通行令牌,不用禀报,就可以进入其中。
进到府邸之中,却不见崔珏的身影,范无咎绕着崔珏常去的议事厅和后院找了一圈,也都没有发现崔珏的踪迹。
奇了怪了,今天也不是崔珏审判鬼祟的日子啊,怎么人还不见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范无咎并没有想太多。
冥府自从两位大帝都失踪后,所有的事情,都分放到了各个管理层身上。
估计是哪里缺了人手,把崔珏调过去暂时顶替了吧。
没有找到朋友聊天,小范大人看上去有些不太开心。
回导游部的路上都有些情绪低落了。
和往常一样,先去和谢必安汇报工作内容,范无咎却发现谢必安看上去,似乎是准备出门办事的样子。
“七哥,你这是去哪?”
小范大人来了兴趣,三步两蹦地跳了过去,好奇问道。
谢必安从来不会对范无咎藏私,直接回答:“瞿君让我帮他去查一个人的数据,你要一起吗?”
瞿镜和商陆去人间时,是带走了一本生死簿复印件的,虽然只是副本,但大概的地卷功能都还是保留下来的。
如果连生死簿副本都没有办法查到数据,那就只能尝试用冥府中的初代副本来查了。
一般而言,能用到初代副本的情况几乎没有。
好巧,偏偏上一个用到初代副本查询的人,范无咎也认识。
“和亓官辞有关?”
亓官辞这个人的数据真的太特殊了,明明生辰八字都对的上,偏偏生死簿上显示的人像却并不是他,看上去是被谁换了命格一般。
但奇怪的点也就在这了。
生死簿作为天地双卷的地卷,它上面记载的数据,都是一个人本来的、应有的、确切的数据。
就算是后来被人偷换了命格,生死簿上的记载,也不应该会发生改变才对。
但偏偏亓官辞的那份数据却变了,要不是生死簿中显示出来的那个人的面相,实在是配不上那份极佳的八字命格,也不会让人怀疑亓官辞的八字,被谁动过手脚。
这也就是另一个奇怪的点了。
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对一个人的八字动手脚后,还能影响到生死簿的。
就算这本生死簿,只是一个副本,那也不应该啊。
查出来这件事后,后续的进展却一直没有动静,这么一直拖沓之下,反而让瞿君对亓官辞动了心。
范无咎有时候真想去敲敲瞿镜的脑子,告诉他:老板,你清醒一点,亓官辞这人的八字古怪,你至少先查清楚了,确定这人没问题后再动心啊!
你就不怕亓官辞有什么隐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不过这些絮叨,范无咎并不敢真的说出来,谁让瞿君是他上司呢。
谢必安也清楚这一点,他虽然一开始也不太赞同,可是后来看到亓官辞对瞿镜并非毫无感情,并且实力不菲,在瞿镜精神崩溃时,还能够阻止后,这份不赞同才逐渐消失。
只要亓官辞不伤害瞿镜,他也不是不能认可这位未来的君后。
当然,在亓官辞与瞿君成婚前,谢必安还是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亓官辞的。
就是这家夥的文件像是被什么人特意隐藏了一样,不管谢必安怎么查,都没有办法找到更多的线索。
最近冥府的事情本就有些杂乱,尤其是瞿镜昏迷的这段时间,他的那部分工作,又再次分到其他管理层身上。
在这种时候,瞿君却再次让他去查一个人,且这个人的名字,还和亓官辞格外相似。
也怪不得谢必安会有所警惕了:“不是他,是一个叫做亓官殊的人。”
“亓官殊?”范无咎将这三个字,在唇边念叨了一遍,下意识挑了下眉头,“这个人和亓官辞有什么关系?”
谢必安:“你也觉得这个人和亓官辞有关?”
范无咎耸了下肩膀,跟在谢必安的身边,一起往初代副本的地方走去:“他们两个都姓亓官,这个姓,应该很少见吧?接二连三的出现,还都是瞿君特意要求去调查的,要说没关系,才可疑吧?”
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说出来,范无咎说着,却突然话头一顿,脑海中再次闪过他之前昏迷时,隐约见到的一位带着面具的,白色长发的白无常,喂他喝茶的场景。
如果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亓官辞。
这个画面就像是他的大脑自动检索到了什么关键词,主动浮现出来的一般。
伴随着这个画面一同出现的,是脑海中再次响起的嬉命灵的那句话:“因为,他早就已经死啦!”
他早就已经死了。
早就死了。
范无咎这些被他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就好像突然找到了什么突破口,自动串联起来一般,在他的大脑中不停地跳跃重复。
“七哥!我没有跟你说过,亓官辞已经死了?”
听到范无咎的这句话,谢必安表情骤变,走路的动作急停下来,严肃低头望向这位同样板着脸的小朋友:“这是谁告诉你的?这可不是能够随意开玩笑的。”
范无咎的表情冷漠,看不出来他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天行罪域中,一位叫做嬉命灵的小妹妹说的,我知道你要说罪域之中的怪物很擅欺诈,说出的话不一定可信。
但,七哥,当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天行大人时,他的表现很奇怪,他似乎并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果连天行都信任嬉命灵的话,我不认为这是谎言。”
谢必安的表情更加沉默,他确实想说怪物的话都不可信,可范无咎提到了天行,也说天行很信任这句话。
天行作为淩霄之下排行第一的神,他的判断力只会比谢必安更强。
连天行都认定此话为真,那谢必安自然是不能再说什么。
可是……
“这件事瞿君知道吗?”
谢必安哑然片刻,终于从喉间挤出一句问话。
如果亓官辞已经死了,那瞿镜知道吗?
范无咎微愣,随后缓慢摇了下头:“应该不知道,如果商君和洛大人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瞿君的话,他不会知道。”
说着,范无咎又立刻眼神一闪,立刻抬起头来:“会不会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瞿君了?所以他才会这么突然,让七哥你去调查这个叫做亓官殊的人?可这个亓官殊,和亓官辞有什么关系呢……”
谢必安也猜不出来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瞿镜真的知道了,以他对亓官辞的喜欢,不可能还会那么淡定,什么吩咐都不安排。
看来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按照瞿镜的意思,去用初代副本进行调查了。
“去查一些,不就知道了?”
立刻做出决定,谢必安和范无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后,加快脚步朝着初代副本的存放地方走去。
说起这个初代副本,也很奇怪。
生死簿的突然消失,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因此,并不会有谁会提前为地卷复拓副本,以备不时之需。
可在生死簿消失后,这个副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自己补上了生死簿的位置。
要不是被大帝发现下拉条的不一样,他们估计都不会想到地卷已经消失了。
地卷的突然消失,引起了整个冥府的关注,为了避免副本也被毁去,才在两位大帝和四位判官的共同携手下,以初代副本为基,再次复拓了好几本备用生死簿。
后来大帝也不知所踪,同时失去了地卷和大帝的冥府,平衡越来越乱,阴诡之气弥漫,冥府的神职体质和法力一年不如一年,如此重创下,冥府都快要无法稳住基本的轮回。
要不是瞿君站出来,只怕冥府早就因此浩劫,彻底陨落了。
冥府所有神职都对瞿君十分敬重,不只是因为他在冥府危急关头站出来的原因,也有他凭一己之力,将冥府重新拉回正轨的原因。
瞿君用他自己的法相,去吸收冥府中的阴暗和负面祟气,强行控制冥府的平衡。
可以说,没有瞿君,就没有现在的冥府。
瞿君为冥府付出了太多,让他的身体都严重亏损,明明是个实力强悍的神尊,却亏耗到即将陨落。
偏偏在冥府缝缝补补坚持的时候,神庭的司命星君却算出来此界可能会有生死簿的命卦。
瞿君为了让冥府能够重现当年繁荣,想都没想,就只身前往人间,恰逢人间近乎无信仰,反而发现了人间阴阳大乱的情况。
冥府职责所在,就在平衡阴阳,运转轮回。
瞿镜心善,不愿见此界受阴阳所累,便租借百鬼作为临时办公所,开始调和平衡。
这样良善温柔的一位人,到底为什么不能让他有所善终呢?
谢必安为瞿镜不平极了,他对神庭,对淩霄终究还是有些怨怼的。
同为神位,神庭光鲜亮丽,冥府却与阴晦相伴。
同为神只,神庭正神有信徒供奉,冥府正神却少有人知道信仰。
都是神,为什么冥府付出的和得到的,都没有神庭多呢?
冥道鬼神,难道就不配为神吗?
他看着瞿镜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只能乾着急。
如果……
如果今天还会查出来亓官殊有什么异常的话,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瞿君已经够可怜了,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就不能让他们好好的吗?
范无咎非常明白谢必安的心情,但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等到了副本所在地,谢必安准备查询数据时,范无咎开口打断谢必安的动作:“七哥,你说一个人死了,有什么方法,是可以继续[活]着,还不被冥府察觉的?”
假如亓官辞真的已经死了,谢必安看不出来,他看不出来,为什么瞿君和商君,甚至连天行都不出来呢?
生死之道,难道不是淩霄之下最不可扰乱的规则吗?
如此混淆生死,挑衅天道,亓官辞一个普通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怀疑亓官辞有问题?”
谢必安刚问出口,又自己否认摇头:“不对,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天行也不会对他态度那么特殊。就算谁都不可相信,天行也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天行对亓官辞的态度,就是亓官辞此人无异常的最好证明。
那他已死这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无咎也想不出什么结果了:“那先查查吧,对了,七哥,瞿君有说亓官殊的八字是多少吗?”
谢必安:“……”
对哦,瞿镜让他来查亓官殊,但好像只告诉了他一个名字,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说啊!
天下同名千千万,一定不会只有一个人叫亓官殊,那么多个亓官殊,他到底要查哪一个啊?!
范无咎:“……”
好的,知道了。
不愧是你啊,七哥,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小小年纪就要撑起大半个导游部的小范大人叹了口气,走到初代副本面前,伸出手开始运转灵气。
掌心逐渐浮现出萤光,萤光中飘出一尾尾长着翅膀的小鱼,小鱼在空中游动,随后撞入副本下拉条之上。
随着一尾尾小鱼儿撞入下拉条,原本无字无光的下拉条开始褪去黯淡,焕发生机。
一道道灵力组成的字体从下拉条中浮现飘起,在半空中来回碰撞。
灵字相撞的一瞬间,在空中炸开灿烂的烟花,落下细碎的金色星砂,这些星子又重新组成新的字体,重复以上的动作。
范无咎神色冷静,平淡地操作着灵字的构成重组。
终于,当一组八字和姓名排列完成后,一卷代表着这人的生死命格,从下拉条中显现出来。
谢必安记得这个八字,他有些疑惑:“你用亓官辞的八字,去查亓官殊?”
范无咎收回手,掌心的萤光消散,他要找的数据,已经出来了。
“试一试呗,他们都姓亓官,说不定就是同一个人呢。”
范无咎说的轻松平淡,好像真的只是在简单做一个猜测一般。
但,当属于亓官殊的这份数据加载完毕,人物肖像显示出来的那一刻,谢必安和范无咎都忍不住呦了一声。
看着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谢必安神情复杂:“呵,这家夥和瞿君谈恋爱,居然连名字都造假吗?”
范无咎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这人的白发,眼底一圈圈沉下墨色,好一会,才舒了一口气,似是感慨一般,轻声叹道:“果然是你。”
生死簿查出来的数据中,人像显示出来的,正是亓官辞,不,现在应该叫他亓官殊了。
只不过这人长得似乎比亓官辞更加成熟一些,也……更加昳丽一些。
尤其是这双金色的双瞳,和完全不显黑,甚至还更衬气质的白色长发。
他看上去和亓官辞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亓官辞是一位阳光懂事的大学生,那这位看上去就是一位带着秘密的隐士。
怎么看,这都是两个人吧!
谢必安的脑回路第一次有些不太正常,他默默拿出手机,将这张美颜暴击的证件照拍了下来,发给瞿君,然后对范无咎感叹了一句:“瞿君挑选夫人的眼光真好啊,老板娘真好看。”
范无咎强忍着没有对自己七哥翻出白眼,眼尾狠狠抽了一下后,才干涩开口:“瞿君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吐槽完,也忍不住看着亓官殊这张证件照眼神飘忽了一下,补充道:“老板娘确实好看。”
但这不重要!
范无咎还记得自己和谢必安过来的任务是什么,感慨完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数据拉到了寿命那一栏——
嬉命灵说亓官先生已经死了,他都做好了会在生死簿上,看到亓官殊已经寿命到期的准备。
可是,在亓官殊寿命的这一栏上,却显示他的阳寿未尽,能一直活到九十多岁呢。
阳寿未尽?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亓官殊没死,那为什么嬉命灵会说他早就死了?
难道是他弄错了?亓官殊不是嬉命灵口中的“坏家夥”?
那之前救他,还给他喂茶的,也不是亓官殊?
可是不对啊,前后时间联系起来,有这个条件的,只有亓官殊一个人啊!
那为什么生死簿显示他阳寿未尽?
难道嬉命灵在撒谎?可她为什么要说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谎言呢?
如果她撒谎,那天行大人的异常又怎么解释呢?
范无咎感觉自己快要理清的思路,在看到亓官殊阳寿的那一刻,再次被打乱开来。
谢必安在范无咎陷入沉思的过程中,将亓官殊的数据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前面的那些基础信息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在他翻阅到亓官殊生平时,生死簿居然显示一片空白!
一个人的生平,不管大小事件,从出生到死亡,都被清楚的记载在生死簿中。
就算这个人现在还没有死,这些事件也会显示出来,未来或许可以改变,但生平大事是一定不会改变的。
就算是个婴儿,他也有自己的生平。
从来没有人的数据,是像亓官殊这样——一片空白的。
还能有生死簿都记载不了生平的人?
谢必安不信邪地刷新了一遍,再次翻到生平事迹那一栏,可依旧是毫无显示。
这让谢必安感到奇怪起来,他沉默一瞬,又去搜了一份瞿镜的数据。
把两份数据并排放着,看着居然有些像是婚礼前的对聘书。
谢必安略过瞿镜前半段的基础数据,一直翻到生平那一栏,瞿镜的生平事迹条条罗列地清清楚楚,和亓官殊的一片空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
“奇怪,神明的数据都可以查询,副本没有任何问题。可为什么一个人类的生平,却什么都没有?”
范无咎的视线在瞿镜和亓官殊的命格上来回扫视,随后开口:“再把亓官辞的数据调出来,放一起看看。”
亓官殊的生平显示没有,但当初亓官辞的那份数据,却是记载得清清楚楚的。
谢必安将瞿镜的那一份先移到一边,将亓官辞的那份数据调了出来。
和之前查的一样,亓官辞的这份数据上显示的人像依旧不是亓官辞本人,并且照片已经完全变成黑白色了,这代表这个人已经死亡。
翻到这份数据的阳寿处,果然显示已经死亡,并且死亡的时间,就在今年。
算算日子,差不多是人间玄门大会召开的时候。
范无咎直接将信息拉到生平事迹那一栏,在这份数据中,果然显示了亓官辞的经历。
包括出生的时间,以及后来死亡的时间。
嗯?死亡的时间?
不对。
范无咎看着这个死亡时间,以及死亡时间前后的一段事迹,立刻召出了自己的导游平板,登录导游系统,开始查询。
找到和生死簿数据上显示的死亡时间同一天的旅客名单,范无咎快速翻找着旅客们的照片。
终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张和生死簿上一模一样的照片。
范无咎把这个人的数据递给谢必安,谢必安十分默契地找到这个人的旅客数据,将这份和生死簿上完全不一样的生辰八字输入生死簿中。
很快,另外一份数据被查询出来。
这份数据出来的一瞬间,谢必安和范无咎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谢必安冷笑一声,指着命格上显示的阳寿未尽四个字,眼中的寒意快要淬成冷箭:“无咎,你觉得谁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可以修改生死簿上的数据呢?”
之前在查到照片额生辰不相符的时候,谢必安不是没去查过这个照片人的生平。
可是,当时查出来的数据显示,就是亓官辞的这份数据。
换种话说,就是亓官辞的数据,和这个人的数据——重合了。
以至于后来他们在调查的过程中,一直都从这个八字入手,也什么进展都没有。
但现在,范无咎却从导游旅客名单中,再次找到了这个人,而这个人的八字也发生了变化。
关于亓官辞的这份“数据”,整个冥府中的管理层,几乎都有一份。
可是,当他们都这么熟悉这张照片上的人时,居然在这个人死亡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进入了旅客名单之中,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调查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太古怪了?!
除非有人刻意模糊了这个人的存在感,让他们都将这条线索忽略了。
如果不是瞿镜突然让谢必安过来查亓官殊,凑巧范无咎跟了过来,发现了亓官辞数据的变化,想起来去查询导游系统。
只怕这份数据,和这个人就真的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范无咎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后背发凉,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可以随意修改生死簿的内容,还能够混淆这么多神职的视线,那这个人的身份和实力,一定不会简单,若是真的对上,以冥府现在的情况,真的扛得住吗……
范无咎的脑海中在此刻升起了一个格外大胆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刚浮现出来,就被他自己否认了过去。
不,不可能。
如果连这位大人都在“愚弄”冥府的话,那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值得相信了。
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答案,范无咎直接将这个旅客、亓官殊和亓官辞的三份数据都整理好,一同发送给了瞿君。
“算了,既然是瞿君要调查的,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点什么,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范无咎的话不无道理,谢必安也不想再去多想什么。
上次调查“此界太平”,然后发现是老板小号的尴尬事情,他还记忆犹新呢!
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啊。
尤其是在职场之中,不该好奇的,就不要好奇啊!
谢必安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准备离开,范无咎也跟着一起离开。
至于这些数据,在他们走后,生死簿会自动收回,不用他们整理回去。
在离开前,范无咎心头突然一跳,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了属于亓官殊的那一份数据照片中,亓官殊对他眨了下眼睛。
“……”
所有数据化为烟雾消散,范无咎呆滞着双眼,机械转回头来,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加快了许多。
照,照片对他眨眼睛了?!
生死簿的照片,居然是会动的吗??!
小范大人的三观,在一瞬间收到了剧烈的冲击,他下意识去牵谢必安的手,意图找到些许安慰。
谢必安不明所以,不过这样的小范大人,还是挺可爱的,牵住弟弟的手,谢必安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了,无咎?你还小吗,居然要牵着走。”
范无咎有些脸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低着头跟谢必安一起走了一段路后,才压低声音,带着些许试探地开口:
“……七哥,我……想去一趟凡间。”
“如果你想去,倒是无所谓,你自己决定就好,不需要向我请示,只要注意自己的健康时间,在时间归零前回来就行。”
范无咎和谢必安虽然不是亲生兄弟,可对于谢必安来说,范无咎就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在冥府之内,只要是谢必安有的,就一定有一份是范无咎的。
包括权利。
况且范无咎作为首席黑无常,本身的权利就和谢必安平齐了。
“好,多谢七哥。”
小男孩难得在这张没什么波动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范无咎笑过后,又很快收敛了下来。
他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神色。
谢必安和范无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是都有什么不能告知出来的秘密。
回到导游部,范无咎和谢必安告别后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中。
关上办公室的门,范无咎从导游口袋中召出导游旗,用手滑过旗杆,一寸寸灵力淬入,不到片刻,导游旗就变成了知魂幡的模样。
他曾经对亓官辞解释过,只要是使用过知魂幡的人,都会被它提取灵魂信息。
一直以来,范无咎都没有去检索知魂幡中的魂魄,可是现在,他想去看一眼亓官辞的信息。
作为知魂幡的主人,范无咎很轻松就从知魂幡中提出了所有使用过罗酆力量的魂魄信息。
可他翻找了所有的魂魄,都没有找到亓官辞或是亓官殊相关的内容。
这怎么可能呢?
当时清剿血种时,确实是亓官辞使用的导游旗啊!
为什么没有记录?!
范无咎没有选择再找一遍,如果亓官殊的消息连生死簿副本都显示不出来,骗过知魂幡,实在是太简单了。
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但可以使用正宗的罗酆力量,还能够让生死簿副本都帮他一起隐藏信息。
这样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普通人,真的只是因为八字极佳,才引来的鬼祟追杀吗?
“你最好是好人。”
范无咎能够想到最有威慑力的话,也就是这样了。
小朋友自己生着闷气,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将知魂幡收了起来,准备去办理新的健康码。
健康码的办理速度还是挺快的,范无咎正好可以赶上晚上入界的导游公车,一起进入人间。
……
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呆的瞿镜,终于收到了范无咎发过来的三份文件。
瞿镜粗略扫了一眼三份文件后,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点。
他的视线停在亓官辞那份文件中,显示三岁那年的一场重病。
亓官辞三岁时,正值庚辰年。
庚辰那年,正好也是一次焃鴠日出现的年份,且那一年的焃鴠日……
孟婆破例关闭了黄泉,也是冥府开始走出下降趋势,逐渐回温的一年。
在这一年,亓官辞生了一场大病,之间的所有生平全部没有,一直到四岁后生辰礼才再次开始记录。
也就是说,亓官辞在庚辰这一年,病了整整一年。
这么重的病,连其他小事都没有记载到,居然……还活着吗?
一般而言,这种大病,非死即伤,更何况还是体质尚未形成的婴孩?
将这一点记下来,瞿镜继续观看其他的生平。
前半段属于亓官辞的生平都找不出任何错误,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童年十分完好,完好到……有些虚假。
瞿镜抿唇,怎么都不能将文件上的挖沙子、掏鸟蛋、不小心打碎玻璃、偷喝酒等等幼稚的事情,和亓官辞联系起来。
努力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亓官辞去玩沙子的场景,瞿镜脸色复杂极了。
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
也就是这一恍神,瞿镜突然察觉到一点:“亓官的童年,怎么没有任何一条,与家人有关?”
不只是没有父母相关的记录,就连和邬铃儿相关的记录都没有。
可瞿镜明明记得,邬铃儿和亓官辞的关系极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表兄妹。
既然是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在亓官辞的文件中,没有提到半分?
暂时把亓官辞的数据放在一边,瞿镜又翻到那个旅客的生平。
旅客的生平倒是十分正常,从出生起,就提到了父母和家人的相关,连朋友和同学的争吵、交好这类都记载到了。
这份鸡毛蒜皮齐全的文件,和亓官辞那份“堪称模版的完美文件”对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只看了一眼,瞿镜就在心底得出了结论——亓官辞的生死簿文件,真的被人动过手脚。
回想起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来自672,或许应该称呼他为——酆都大帝,封灵昀。
也不知道封灵昀是怎么将电话打到瞿镜这里来的,但是他在电话中提到:
“小景,听着,之前和我阿昊留下的两个锦囊,第一个指的就是裁决人。
但那位金瞳裁决人的数据,被人动过手脚!在生死簿副本中,无法查询到正确的文件,你必须想办法找到正确的文件,不能让文件落入新界人的手中,这份文件关乎整个人间的阴阳平衡!
我知道你喜欢裁决人,但是你必须清楚,能够对生死簿动手脚的人,非富即贵。
冥府的存亡,现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除非你彻底获得了罗酆的认可,找到裁决人的真实文件,你最好不要碰他。
至于第二个锦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快要开启了,到时……”
封灵昀虽然对亓官殊很满意,但他同样也知道,亓官殊的身份不是现在的瞿镜可以配得上的。
只可惜封灵昀在打电话的时候十分着急,很多消息都没有说完,包括第二个锦囊的开启时间,以及他和东岳大帝到底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不回来,他都没有说出来!
电话那头匆匆挂断,在挂断前,瞿镜隐约听见了许多脚步声和喧闹声,似乎是有人正在追捕封灵昀。
等瞿镜想要将电话打回去时,已经显示为空号,不在服务区了。
瞿镜被这通电话敲醒脑子,是了,他最近一定是疯了,居然一直都在思考亓官殊的事情,反而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生死簿正卷的下落还不可知,两位哥哥也都生死未卜,他却在这里想着风花雪月。
简直该死!
狠狠骂了自己一通后,瞿镜起身,准备去找商陆,将封灵昀电话的事情告诉商陆,顺便和商陆一起探讨一下这三份文件的事情。
封灵昀说的对,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他不能在头脑发热了。
亓官殊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现在还事关生死簿本身,他必须警惕起来了。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去喝完孟婆汤?
这个想法才刚浮现,瞿镜挂在胸前的戒指就闪烁了一下,表达了拒绝。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忘了妻子啦!
瞿镜:“……”
挺好的,我的戒指有它自己的想法,它已经默认那是自己的妻子了。
苦笑一声,瞿镜将这份感情暂时压下,选择回归一下事业。
……
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深夜,刚忙完一场导游路线,池星乐打着哈欠,摘下面具往宿舍的方向走。
他早上跟着秦政开会,晚上还要赶去导游,为了这个全勤和绩效,他也是拼了。
指纹解锁开门,池星乐刚推开门,就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呜!!!”
池星乐瞳孔放大,下意识想要反击,可是捂住他口鼻的那人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完全不给池星乐求救呼喊的机会,快速将其拖入门中,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安静一片,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里刚才发生的异变。
池星乐呼吸逐渐困难,却依旧坚持努力求生,他缓慢伸手移向导游口袋,准备召出导游旗。
可是他的手才刚碰到马甲口袋处,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低沉隐忍的声音,带着些许血腥气的热气打在他的颈后和耳根:
“救……我。”
第137章 扑腾,小范大人跪了
鬼知道亓官辞都经历了些什么。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车轮子轧过一般,除了酸就是疼。
哪怕他醒来了,都彷佛还能感觉到来自。身。体的骂咧控诉。
除了身体的疲惫,还有灵魂的虚弱,要不是亓官殊的灵魂实力实在强大,只怕他现在还晕着呢。
连抬起手的动作都无法办到,亓官辞感觉自己现在宛如废人一个。
再加上之前亓官殊为了达到生命垂危的状态,眼都不眨,就主动失去的大部分鲜血。
大量气血的流失,让亓官辞现在看上去,和病入膏肓,快死了没什么两样。
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以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去面试性转版林妹妹,绝对本色出演!
瞿镜这个狗!
他一定是狗!
亓官辞费力咬紧牙关,在心底默默骂着。
他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可惜他的双臂根本没有力气,让他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
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被车轧过的酸疼,第二感觉就是渴。
亓官辞只是咽一口口水的功夫,喉中都彷佛是卡了一把刀片,刺得一阵火辣疼痛。
这份干渴,让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条在沙滩中快被晒死的鱼。
再不补点水,他真的会死的!
亓官辞强忍着疼痛,再次滚动一下喉结,等他费力在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时,一杯水递了过来。
久旱逢甘霖啊!
亓官辞感激抬头,双眼湿漉,哽咽道:“天使哥,谢谢你!”
可能是预测到了亓官辞根本没有力气端水,杯子中贴心地插了一根吸管。
亓官辞凑过去含住吸管,开始给自己补水。
一杯水没有几秒钟就被亓官辞喝完,池星乐十分自觉地又去倒了半杯,这一次,他还在杯中加了一点葡萄糖。
扶着亓官辞靠在床头坐起,在亓官辞的腰后垫了几个软枕,池星乐架起一个小桌子,放在亓官辞的身前,又把水放在桌子上,方便亓官辞可以直接喝到。
做完这一切后,池星乐才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了亓官辞的身边。
宿舍中安静了好几分钟,池星乐偶尔用复杂古怪的视线扫一眼亓官辞,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是亓官辞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好,在池星乐再一次张开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时候,他直接问道:“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这关系,还能和你生气不成?”
有亓官辞的这句话兜底,池星乐的表情在变换了些许后,终于选择了开口。
他轻咳一声,视线不太敢往亓官辞身上扫,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耳根逐渐漫上红晕。
但池星乐还是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冷静:“那个,企鹅啊……咳,就是,咱们以后身体不好的时候,能不能……节制一点。”
最后的四个字,池星乐说的含糊不清,语气又快又黏,生怕亓官辞听清楚一般,说完过后,整个脸都红得有些不像话。
虽然池星乐说的含糊,但亓官辞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一时间,亓官辞冷静的神色,也有些快要维持不住,眼神忍不住飘忽起来。
本来不说,只是气氛安静了一些,现在说完后,整个宿舍中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池星乐的视线和亓官辞的视线触碰到一起,又快速移开。
一个眼中写满了八卦,另一个眼中充满了心虚。
亓官辞除了保持微笑,就只能用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池星乐也明白这种事情说出来,总归是不太光彩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企鹅,那什么,我帮你捉了几贴药,你记得喝啊,补……补亏损的,还有你这气血,你是怎么搞的,出什么事了,失血那么多?你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
也不是我想说你,但你都快死了,还和别人……那什么,你的胆子是真的大啊。
……
那个人,是瞿老板吗?那他也太不懂得心疼人了,这种男人要不得!”
从一开始的尴尬,到越说越愤怒,池星乐的八卦心上头,也忘记了什么是羞涩,直接开始指责起来:
“我们修士异人呢,是很注重元阳的,虽然企鹅你是后天入道,没有童子功,可是这元阳之重,还是不能外泄的。
我回头给你开点药,你这身体亏损太严重了,再不好好补补,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哦,对了,这龙。阳。合。欢之道与常规的阴。阳。合。和不一样,在没有正确的学习之前,很容易扰乱自身的气流和磁场的。
你现在体内磁场紊乱,阴阳失常,最近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啊,我好及时检查开药。
哦,还有一件事……”
池星乐一提到医药相关的事情,眼神就格外明亮,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医宗身份,还是非常自豪的。
不过说到最后一件事的时候,他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好一会,他才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药膏,红着脸递到亓官辞的手中。
递完之后,还十分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移开视线,望天四处打量,可这里是宿舍,他能看到只能是天花板。
池星乐故作轻松地在天花板上数不存在的星星,一边忍着羞涩说道:“那个,企鹅,你身体上的那些伤痕和红肿,我就……咳,我就不方便帮你上药了吧,你,你自己来吧。
咳,我昨天就只帮你换了衣服,检查了一下,我什么都没看见啊!我什么都没碰!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什么,我还有有课,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帮你跟沈老师请假!”
慌慌张张叮嘱完毕,池星乐逃命一般冲出了宿舍,彷佛身后有什么恶犬在追逐一般,甚至在开门时,还跌撞了一下。
亓官辞面色不改,淡定喝水,可是耳根处的通红,已经暴露了他心绪不宁的真相。
他手上还握着池星乐递过来的药膏,这药膏是用白玉做的盒子装着的,摸上去十分清凉。
但到了亓官辞的手中,却宛如烫手山芋一般,烧得他想要直接扔掉。
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一身狼狈后,还被朋友看见了更尴尬的吗?
指尖勾动些许,亓官辞还是收起了这份药膏。
池星乐是医宗弟子,他给的药膏自然不会是什么残次品,再说了,他确实……
体、无、完、肤。
十分需要这份药膏,来擦拭清除伤痕。
“真是个狗。”
再次咬着牙从唇间挤出四个字,亓官辞回想起昨日的荒唐,脸色又羞又怒。
花了好一会时间,才稍微冷静下来,亓官辞将药膏放在小桌子上,费力盘腿,开始运气打坐。
可他盘腿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扯到了哪处位置,只觉得自己尾椎骨那一片局域,浮起一阵异样刺激,让亓官辞忍不住再次面红耳赤。
压下心底的杂乱,亓官辞闭眼开始运气。
他失血过多,紧跟着又一夜荒唐,他必须快点将自己的元气都补充回来。
尤其是身体上的那些残留“证据”,他必须尽快消除,以免被别人发现异常。
这件事,他必须就此烂在肚子里,成为永远的秘密。
至于池星乐那边,只要他咬死不开口,池星乐是不可能猜出真相的。
……
范无咎跟随导游团一起入界,可是进入此界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亓官辞住在哪里。
亓官辞的导游信息从导游系统中清除,他没有办法通过导游系统去定位亓官辞的位置。
而他这次来,是准备私下找亓官辞谈话的 ,所以,他也并不想去找瞿镜和商陆。
范无咎唯一记得的,就是亓官辞是上京大学的学生。
由于并没有负责后此界的导游路线,范无咎一个人在上京中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终于找到了上京大学的位置。
可是,找到了上京大学,又要去哪里找亓官辞呢?
范无咎第一次觉得,找人原来是这么一件不方便的事情。
可惜此界对于法术的监控十分严格,他也不能随意使用寻踪术去找人,要是被神都异人官方发现了,他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解释。
真难办啊。
一个人站在上京大学校门口前,小男孩冷着一张脸,双手抱胸,仰起头望着“上京大学”的校名,却迟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这样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站在校门口,还是非常吸引人的。
许多来往的学生和路人,都会忍不住朝他望过去,想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想做些什么。
包括上京大学的保安,也特意走过来询问他是不是来找人的。
范无咎点了点头:“我来找人,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保安只当是家里小孩来找哥哥姐姐的,乐呵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呀?叔叔借你手机打电话。”
范无咎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亓官辞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以前七哥倒是加过亓官辞的微信,不过后来七哥被删了。
至于范无咎,他就没有想过要加亓官辞的联系方式。
听到范无咎这句话,保安也迟疑了起来,没有电话,也不知道在哪里,上京大学这么大,还真不好找人呢。
“那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的电话啊?”
范无咎不解,疑惑反问:“我没有父母,要他们的电话做什么?”
天地良心,范无咎说的都是真话。
身为鬼差,他的父母早就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和他没有任何尘缘关系了。
可这话听到旁人口中,却自动翻译成了另外的意思。
保安的眼神瞬间变得怜悯起来,好可怜啊,这么标志的一个孩子,居然还是个孤儿!
这父母是怎么狠得下心,抛弃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保安心疼极了,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啊?叔叔尽量帮你找一下。”
“亓官……辞。”
范无咎犹犹豫豫地念出最后一个字,应该是亓官辞吧?在上京大学中,总不会叫亓官殊吧?
保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正好路过的一个大学生听到这个名字,却停了下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范无咎,问道:“你是来找亓官学长的?”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范无咎眼神一亮,立刻望了过去,看到这人是个背着小书包的女生后,第一反应就是——原来亓官辞,还是有认识的异性朋友的啊?
唐星梦正准备去旧书店找数据呢,凑巧听到了亓官辞的名字,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小弟弟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整个上京大学中,能够叫“亓官辞”的人,应该不多。
走到范无咎身边,唐星梦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来:“你说的那个人,是数学系的那位亓官辞吗?”
“嗯。”
范无咎乖巧点头,这些基本数据,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唐星梦瞭然点头,对保安大叔笑道:“叔叔,我认识这个弟弟要找的人,你先去忙吧,我来帮他找人。”
保安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顺利的发展,点头一笑:“那行,我就在保安亭,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过来找我啊!”
和唐星梦打完招呼,保安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而唐星梦则是翻出手机,找到了亓官辞的微信。
但唐星梦并没有立刻联系亓官辞,而是反问道:“对了,小朋友,你和亓官学长是什么关系啊?”
范无咎张了张嘴,总不能说自己是亓官辞曾经的上司,话头在嘴边转了个圈,范无咎扭捏回答:“他是我……哥哥。”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这一点,范无咎记得很清楚,一切对自己有利的身份,就是好身份。
再说了,未来老板娘是自己哥哥,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涩的事啊。
“哇,你们家的基因,都这么好吗?”
唐星梦不疑有他,对亓官辞发去短信:【学长,你弟弟来学校找你啦!你在哪呢?】
亓官辞正在打坐,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手机收到的消息。
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亓官辞的回信,唐星梦又尝试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但依旧是没有任何回音,唐星梦挠了挠头:“学长该不会是在复习,把手机静音了吧?这样吧弟弟,你要不先跟我去旧书店,说不定学长在那呢。”
旧书店?
不行!
他可是特意偷跑出来的,就是为了避开瞿君,怎么能又送上门去呢!
范无咎果断摇头,害怕唐星梦真的要带自己去旧书店,还往后退了两步。
唐星梦只当是弟弟警惕心高,怕她是坏人,于是耐心解释道:“我可不是人贩子哦,而且学长和老板的关系很好,我联系不到学长,说不定老板可以呢。”
听到唐星梦的解释,范无咎的眼神微闪,带着些许八卦问道:“亓……哥哥和旧书店的老板关系很好?”
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吗?!
难道瞿君已经和亓官辞在人间公开在一起了?
唐星梦连连点头:“对啊,老板还专门给学长安排了一间学习室呢!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
哦,只是学习室啊,就这?
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员工福利吗?
范无咎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敷衍的微笑后,选择闭嘴。
看出来范无咎是真的不想去旧书店,唐星梦又不放心把一个小朋友一个人扔在这,于是她试探问道:“那,我带你去游乐场玩?等学长回信息后,再送你去学长那?”
游乐园?整个上京中,最大的游乐园,那不就是百鬼的所在地吗!
你小子,是非要把我往老板面前送啊!
再次用力摇头,范无咎往旁边又走了几步,离得唐星梦远些。
不是瞿君就是商君,可怕,人间的女子真可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唐星梦沉默了,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难交流的吗?
唐星梦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就在她努力思考要带范无咎去哪里等亓官辞时,范无忌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回唐星梦身边,拿出手机,开口道:“你能把亓官辞的微信,推给我吗?”
“姐姐。”
范无咎语气乖巧懂事,末了还不忘记用纯净明亮的眼神望着唐星梦,认真说出一句“姐姐”。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低音正太,满眼都是你的情况下,叫你一声姐姐!
没有人!
唐星梦瞬间感觉心口被会心一击,忍住尖叫,握拳捧在胸口,一脸慈爱地望着范无咎。
在这种“姐姐”的直面冲击下,唐星梦甚至都没有去纠结为什么身为弟弟,却还要从其他人的手中,得到哥哥的微信这种极不科学的漏洞。
添加了正太弟弟的微信,又将亓官辞的微信推了过去,唐星梦这才发现,弟弟的微信名居然是一个8字。
“弟弟真有志气,小小年纪就想着发了!”
范无咎:“……”
谢谢你啊,但这个八,并不是发的意思!
得到了亓官辞的联系方式,可还需要亓官辞通过后,才能够加到。
但范无咎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需要一个媒介就够了。
对唐星梦挥了挥手,范无咎准备离开上京大学:“谢谢你啊,姐姐,我要去找我哥哥了,再见。”
唐星梦眉头一挑:“诶!咱不能乱跑啊!你怎么知道去哪里找学长啊,万一等会儿走丢了怎么办?”
范无咎并不觉得自己会走丢,而且就算真的有不长眼的想要来绑。架他,那最后受伤的,一定不会是他。
眼底亮起一道阵法,范无咎对上唐星梦的双眼,语气中带着些许催眠的频率:“不会走丢的,谢谢姐姐。”
让唐星梦暂时忘记自己的存在后,范无咎藉着视角盲区,弹了一个响指。
指尖碰撞,响声落下,唐星梦的双眼在恍然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回覆清明。
但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后,眼前已经没有了范无咎的身影,甚至连她手机上,刚添加的范无咎微信,都消失不见了,包括她对亓官辞发的那句“学长,你弟弟来学校找你了”。
唐星梦疑惑看了一眼自己手机:“诶?我打开微信干什么啊……应该是误触了吧,算了!去旧书店喽~”
范无咎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停下,开始对手机上新得到的亓官辞微信名片开始卜卦做法。
就算不能使用寻踪术,那卜个卦总可以吧!
以亓官辞的微信名片为媒介,范无咎动用了一点小小的鬼差推卦术,不一会就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地点。
顺着新得到的地点方向望去,范无咎一愣:“嗯?那不是玄宗的方位吗?亓官辞在玄宗之内?”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他虽然是黑无常,但对于此界的异人修士来说,依旧是鬼。
而玄宗的正道能量太过强大,以范无咎现在的能力,根本就穿不过玄宗的护宗结界。
说不定,还有被这些修士们误抓起来的可能。
他虽然不担心自己被抓,反正有天行作保,他死不了。
可事情一旦闹大,到时候引来瞿镜和商陆,那他偷跑出来的意义,就完全没有了啊!
要不,去玄宗门口堵人?
可他堂堂首席黑无常,居然沦落到要去玄宗门口堵人,是不是有些太跌份了?
纠结着,范无咎开始在树荫底下蹲下来,数起了地上的落叶。
去堵人,不去堵人,去堵人,不去堵人……
数着数着,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范无咎的面前,遮住了范无咎的光。
范无咎继续数着自己的落叶,好一会,也不见这人有离开的迹象。
奇怪的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范无咎这才抬起头来,准备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黑气缠绕,命格短缺,还一脸猥琐的男子。
范无咎轻歪了下头,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他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
但他可以确定,这是个坏事做尽,被鬼祟缠身的小人。
那位男子看清楚范无咎的模样,也是一愣,被小男生漂亮的脸蛋惊艳了一瞬后,立马转换成了愤怒和嘚瑟:“呦!原来是你啊!臭小子,上次有你哥哥在,没能得手,这次你哥哥不在,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在把你卖了前,可得好好让我们兄弟几个舒。服。舒。服。”
嗯?
上次?
范无咎的记忆回归,几个画面快速在脑海中闪回过后,他想起来这个有些眼熟的人,在哪里见过了。
这不是之前那几个说要看看“小鸟”的垃圾们中的其中一位吗?
怎么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进去?
提起这件事,范无咎可就记仇了,他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站了起来。
脸色冷淡,可那双纯黑毫无任何情绪,宛如深渊的眸子盯上男子后,却好像在看一具尸体一般。
“是吗,你想怎么舒。服?”
男子根本没在意范无咎语气中的阴冷和杀意,他贱兮兮地笑了两声,用淫。秽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范无咎。
视线落在范无咎那双白皙笔直的双腿时,还特意停留了一会,随后才用恶心的语气说道:“嘿嘿,等到了地方,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有些人,总喜欢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范无咎眼底的冷意和悲悯越发深厚,他冷哼一声:“无药可救。”
他本不想在人间犯下杀戒的,他是厉鬼,即便身上有冥府的官职,可一旦杀人,这些罪业依旧会让他的神智开始疯狂。
厉鬼一旦见血,只会更加凶残。
但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这群垃圾们,如果人间的法。律无法制裁他们,那就交给他们冥府好了。
作为首席黑无常,他一定会好好让这些“旅客”们,体会一下冥府的“舒。服”。
假意跟着这垃圾走到一处没有摄像头的死角处,范无咎一改好欺负的柔弱模样,召出导游旗,封锁了过道后,直接将这人的灵魂从体内抽了出来,封入知魂幡中。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你这种渣滓,活着就是垃圾。上次让你们侥幸躲过了,这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灵魂被强行剥离体内,男人终于开始感觉害怕,但他根本来不及求饶,就已经彻底没有机会开口了。
面不改色处理完一个垃圾,范无咎的眼神冷静极了,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将其中的黑色液体,倒了一滴在瘫软下去的垃圾外包装上。
“呲——”
一阵强烈蒸发的声音响起,浓雾散开,只是呼吸之间,地上的垃圾外包装,就彻底消失不见。
把瓶子的盖子盖好,范无咎半点视线都懒得继续给这里,头也不回的解除结界,离开了小巷。
要不是他今天的目的是来找亓官辞,他一定要先跟着这垃圾去到垃圾站,把那群废物一起清理了。
可惜了,今天只来得及解决一个。
有些遗憾,范无咎继续朝着玄宗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前脚刚离开后,后一秒钟,小巷中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望着范无咎离开的位置沉思着,好一会才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身影消失间,一阵细微清脆的铃声在巷子中隐约流转,直到消失不见。
范无咎最终还是选择蹲在了玄宗门口。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范无咎双手握着手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好友列表,等待着亓官辞的同意添加好友。
门口莫名其妙蹲了一个小朋友,还是很显眼的。
过往的异人学生们,都很好奇这是怎么了,也不乏有人上来询问的,但范无咎只是摇头,没有回任何一个人。
一来二去,学生们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也许只是在等家人吧,干脆让门卫注意一点,不要被谁欺负了。
一直从天亮等到了天黑,范无咎的腿都已经发麻了,他脸上的怨气越来越重,盯着亓官辞微信名片的眼神,也越来越愤怒。
再等三分钟,三分钟还不加他,他就闹了!
……
一分钟,最后一分钟!
……
最后一分钟!
……
三十秒,最后三十秒,不能再多啦!
……
QAQ,最后三分钟!
在小范大人不知道等了多少个三分钟后,微信消息终于发生了变化。
消息提示音响起,范无咎立刻打开微信,查看消息。
不枉他等了这么久,亓官辞终于添加了他好友!
立刻向亓官辞发送消息:【我在玄宗门口等你。】
亓官辞好不容易将体内的平衡压制住,又强忍着身体的酸疼,去浴室给自己仔细清理了一番,最后红着脸给自己擦上了池星乐给的药膏后,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
瞿镜这家夥,以后要是真的在一起了,一定要好好约法三章!
不然,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经过一下午的调息,亓官辞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至少不会像个小说中说的“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一天没看手机,亓官辞决定先看看有什么消息要处理的。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了唐星梦的那句话,以及范无咎的好友申请。
范无咎为什么会突然想来加他?
亓官辞有些迟疑,他连谢必安都删了,就没什么必要再加个范无咎了吧?
但他又想起来范无咎那张板着脸装大人的可爱模样,以及范无咎说,他不会把烂尾楼发生的事情,告诉瞿镜他们的认真神态。
好一会,亓官辞选择通过申请。
算了,小范大人就算不是他的上司了,也是一个可以交的朋友。
有谁会不喜欢小孩哥呢?
这小孩长得好看,还很有安全感啊!
好友申请刚通过,范无咎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亓官辞感觉更加奇怪了,不是,你们冥府这么悠闲的吗?
堂堂黑无常,不好好处理导游部的公务,跑来玄宗门口找人?
固然疑惑,亓官辞还是赶了过去。
特意挑了一件高领的衣服,将自己能遮的地方都遮了个遍,别人都穿着短袖短裤,夏转秋,只有他,把自己穿成了两个季节的异类,一个人霸淩了秋天,穿上长袖长裤,还是高领的。
幸好他现在学了一些符咒,可以给自己降温,不然他一定会先热死自己。
就这样穿着一身反季的衣服走到玄宗门口,亓官辞还没有开始打招呼,范无咎就在看到亓官辞的一瞬间,那双一向波澜不惊的瞳孔中,荡起了狂风暴雨。
一向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的正太小孩哥,此刻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畏惧,没有一丝丝防备——
“扑腾。”
范无咎,冥府首席黑无常,实力强悍的厉鬼,双膝着地,直接跪在了亓官辞面前!
给亓官辞这位男大学生,来了一点小小的鬼差震撼。
亓官辞:“???”
卧槽!这是干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见面就给我下跪啊!夭寿了!夭寿了!这下真的要夭寿了!
小孩哥声音有些颤抖,他连头都不敢抬,双手交叠,身体匍匐下去,额头紧贴手背:“您,您……属下范无咎,见过君后!”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就回了冥府几天啊!怎么人间的进展就这么快了?!
几天前他还是亓官辞的上司,几天后他就要给亓官辞行礼了?!
比起范无咎的惊慌,亓官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立马开始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看到范无咎给他下跪,第二天他就爆红网络。
他连标题都想了:
#震惊!某男大学生居然逼着小孩下跪!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小范大人,您快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啊!”
手忙脚乱去搀扶范无咎站起来,范无咎却像是亓官辞身上长了刺一般,立马躲开,恭敬起身站在一边:“君后不可!男……男男授受不亲!”
亓官辞脑子打结,他愣了一下,打断范无咎:“你叫我什么?君……后?”
范无咎认真点头:“您不是已经与君上行礼了吗?”
亓官辞:“……”
亓官辞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自闭:“为何这么说?”
是我遮得还不够高吗!?
范无咎不知道亓官辞在想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亓官辞的身份不一般了,君后的话,他不可有任何隐瞒:“您身上……咳,从里而外都有君上的气息,而且,君上气息在警告我,离您远点。”
亓官辞微笑,亓官辞自闭。
无所谓,他会无视。
亓官辞假装没有听懂范无咎的话,扯开话题询问:“小范大人,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被这么一提醒,范无咎被亓官辞这一身“冥府帝君气息”冲击的脑子,终于回归了过来。
“是的,君后您现在有空吗?”
“不要这么叫我,听着怪别扭的,您还是叫我名字就行,”亓官辞听到一次君后,就忍不住牙酸一次,强烈要求范无咎换个称呼后,亓官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那我们边吃边聊吧,小范大人,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正好亓官辞也没有吃饭,看范无咎这样子,应该也是等了不久,哪有让自己上司空着肚子谈话的道理。
哪怕现在范无咎已经不是他上司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饿着对方。
范无咎点了点头,他对吃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想来找亓官辞确定一些事情:“您定就好。”
说罢,范无咎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亓官辞的长袖长裤,沉默一秒后,补充道:“选择营养粥之内的吧,比较方便。”
喝粥到底是方便什么,就不必多说了。
听到这句话,亓官辞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眼神飘忽一瞬后,赞同了范无咎的决定。
和范无咎一起去用餐点的路上,范无咎目视前方,平淡开口:
“您,其实从一开始就在和我们演戏吧?那次勾错魂,也在您的计画之中吧?”
第138章 嘘,是秘密哦
这么久以来,亓官辞到底是不是在假装无辜?
亓官辞所表现出来的纯良无害,难道从一开始,就都是假像吗?
“小范大人真是会开玩笑,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哪有那个本领,能算计到鬼差勾魂的事?”
面对范无咎的询问,亓官辞只是温和一笑,听上去没有任何被质疑的愤怒,也没有任何被猜中后的慌乱。
他连听到这句突然发难的问话时,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波澜起伏。
就好像范无咎真的只是随口一猜,他也便随口一答。
两人各怀心思地打了一个来回,谁也没从对方口中捞到什么好处。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范无咎却是弯了眉眼,轻笑一声,跳过了这个话题。
好的,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其实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这个问题也只是在他看到亓官辞后,才突然想到的。
亓官辞的表演,不,也许他并没有在演,他从被卷入玄门和新界之间的纷争起,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他下意识的真实反应。
也正是这份毫无保留的真实反应,让范无咎在内的所有人,都确切地认定亓官辞只是一个无辜者。
可这份真实反应,在对上亓官殊的那份怪异的生死簿文件后,就变得有些“虚假”了起来。
虽然亓官辞的态度看上去没有任何破绽,但范无咎还是从亓官辞的回话中,听出了隐藏含义。
亓官辞的确没有承认,但他,也并没有绝对否认。
一句反问,把所有的可能都推回给了范无咎,不管范无咎如何理解这句话,亓官辞都已经回答过了。
一场对话,还没有开始,就被亓官辞提前终结。
接下来的散步过程中,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提过这件事。
抛开不想和冥府扯上关系的这件事不谈,亓官辞是真的挺喜欢范无咎这位小上司的。
在去餐馆的过程中,亓官辞还特意给小范大人买了一杯雪顶果茶。
小范大人在冥府任职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用假面和冷漠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位不怒自威的首席无常模样。
从亓官辞手中接过雪顶果茶的时候,范无咎的眼中,有些错愕地露出了一丝属于小男生的惊喜。
他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对于长辈赠与的礼物,依旧会感到高兴。
哪怕这份礼物,只是亓官辞心血来潮买的一杯果茶。
哪怕亓官辞,并不算他真正意义上的“长辈”。
双手捧着果茶,小范大人望着杯中的雪顶和雪顶上撒下的草莓碎,第一次在人间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谢谢。”
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范无咎唇角扬起,用小勺子勺了一小口冰淇淋送入口中,带着牛奶味的雪顶,夹杂着些许草莓的果香,一同融化在口中。
范无咎心情更加愉悦,再次说了句:“谢谢!不过,我还以为,你会买那个巧克力的。”
“男孩子当然要吃草莓啊!”亓官辞也给自己买了一杯蜜桃乌龙,他喜欢这种清甜的果茶,十分自然地去牵范无咎的手,亓官辞解释道,“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捉鬼要用保鲜袋,打鬼要用巧克力?我给你买巧克力,不就等于在害你吗?”
范无咎:“???”
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奇怪的言论?为什么巧克力可以打鬼?难道这是人间新研究出来的驱邪方式?没听说过啊,玄宗认证了吗?什么原理啊?
亓官辞才知道,原来逗小孩玩,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情。
看着范无咎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保鲜袋和巧克力,到底能不能对付鬼怪时,亓官辞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别想啦,骗你的,只是一个电影中说的罢了。”
“……幼稚。”
无语了片刻,范无咎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从亓官辞的掌心中挣脱出来。
一只手拿着雪顶,并不方便吃,担心雪顶会融化,范无咎还特意加了一道凝温咒在果茶上。等到了地方后,他再吃。
嘴上说着亓官辞幼稚,可范无咎的眼中却带着无奈和笑意,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算了,看在亓官辞给他买果茶的份上,他就不跟亓官辞生气啦。
终于到了吃饭地点,亓官辞特意选了一处包厢,除了一锅砂锅粥外,亓官辞还为范无咎点了一堆薯条鸡块之类的小零嘴。
养孩子嘛,这事他有经验。
等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亓官辞让服务员关好门后,他脸上的纯良才瞬间收敛了起来。
保持微笑,亓官辞为范无咎盛了一碗鸡丝粥,将粥放在范无咎的面前后,才开口说道:“小范大人特意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问我一句,是不是在演戏这么简单吧?”
范无咎吃下最后一口冰淇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隔音灵帘在包厢中降下,范无咎才推开果茶,抽了张纸,擦拭干净唇角的残余后,正经坐直面对亓官辞。
“是,但是在问您问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小孩哥语气冷静,再次恢复成了冰块脸的成熟模样,他双眼直视亓官辞的视线,似乎想要捕捉亓官辞的每一次眼神变化。
亓官辞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他为自己也盛了一碗粥,并没有将范无咎的打量记在心上。
“小范大人是想问,我对瞿镜,到底是什么感情?”
范无咎没有回话,但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这就是他想问的问题。
他可以接受亓官辞在做戏,也可以接受亓官辞在算计冥府。
可他绝对不能接受,亓官辞对瞿镜抱有任何恶意的想法。
瞿君,是冥府中最重要的一位司君,他为冥府付出太多了。
亓官辞自顾自用勺子勺起粥,完全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指尖一敲勺臂,灵力拂过,热粥在瞬间被吹凉开来。
这种轻车熟路使用灵力的手法,不难看出亓官辞精通玄门。
这样落指运灵的程度,可不只是随便一个玄门弟子可以达到的。
亓官辞,十分擅长玄术!
意识到这一点,范无咎的脸色瞬间变化。
亓官辞连不通玄术这一点,都是骗他的?!
将凉下的鸡丝粥送入口中,亓官辞像是没注意到范无咎骤沉的眼神,平淡回道:“虽然我们这个年代,走肾不走心的人很多,可是对于你们老板而言,与一人有夫妻之实后,是一定要负责的吧?”
范无咎知道自己被欺骗过后的幽怨脸色,顿时又红又黑,这个人怎么这么过分?在一个孩子面前,提这种……提这种成年人的话题!
还有,提就算了,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亓官辞是不打算负责吗?!和我们瞿君欢好,又不放在心上?
这是把瞿君当什么了!用过就抛弃的玩。物吗!
就在范无咎越想越偏,把自己快气到爆炸的时候,亓官辞的声音,又继续响起:“但我现在还不想成婚,毕竟合籍这种大事,还是要好好商讨的。
以你们冥府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让瞿镜入赘。哎,算了,我吃亏点,我嫁吧。
不过在嫁之前,我得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好。
如果他愿意等,他会是我唯一的法定配偶。”
一段话将小正太的愤怒抚平,听亓官辞这认真的语气,也不像是不负责的样子。
小孩哥沉默了好一会,才试探问道:“你到底是谁?不惜冒着勾错魂会死亡的危险,也要成为生无常,那为什么现在又主动离开?”
勾错魂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如果当初那位负责旅游路线的导游,没有发现亓官辞的异常,没有将他带到旧书店去。
那亓官辞在入阴的第一时间,就会因为没有旅客身份,成为“偷渡客”,被冥府的规则抹杀。
毫无生还可能,连转世资格都没有的那种灵魂抹杀。
亓官辞喝着粥,满眼无辜地望着范无咎,他表情一如既往的纯良乖巧,可是说出来的话,又那么的让人背后发凉:“小范大人,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为什么呢?”
这是完全不否认当初勾错魂的事,是在亓官辞的计画之中了。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可是在答案真正摆在范无咎面前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心口一跳。
以一己之力,愚整个冥府。
这样深沉的算计,却来自于一个“相信科学”的普、通、大、学、生。
范无咎唇角抿起,垂下双眼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亓官辞也不催促,继续喝自己的鸡丝粥。
一碗粥差不多见底,范无咎终于抬起眼来:“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是导游服和导游面具?”
虽然是个问句,但范无咎的语气却说得十分肯定。
他目光灼灼直视亓官辞,心下却忍不住感到震惊和一阵后怕。
如果,亓官辞从一开始就算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从勾错魂,到被瞿镜发现灵魂异常,再到由谢必安主动提出,让亓官辞成为生无常……
包括后来亓官辞遇到的鬼怪刺杀,在瞿镜闭关时发现血种,在搭上鬼车后找到瞿镜的冥君戒指……
每件事看似巧合,却都让瞿镜对他的关注度更上一层楼。
甚至他在烂尾楼时和怪物的对话,说不定都是故意说给范无咎听的。
让范无咎埋下怀疑的引子,再把范无咎送去百鬼,以探病的理由,名正言顺进入天行院,和嬉命灵见面……
但他救了范无咎一命,所以范无咎一定为了报答,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他和怪物的谈话。
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嬉命灵来帮他,又恰好说出了“亓官辞已经死了”的消息。
这一切发生后,引起了天行的注意,同时因为瞿镜现在已经对亓官辞动心了,为了不让瞿镜多想,他们一定会瞒着瞿镜。
瞿镜不知道这件事,但亓官辞紧跟着就递交了辞呈,彻底和冥府断绝往来。
这一切从头到尾,冥府除了知道了亓官辞这人灵魂有异,帮他掩藏,还帮他逃脱追杀外,什么都没查到就算了,还亏了一个帝君进去!
反观亓官辞——
他不但借生无常的身份,摆脱了一段时间的追杀,知道了冥府两条重要导游路线,最后完美从冥府中脱身外,顺走了一套完整导游工作服不说,还拐走了一个帝君!
偏偏在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亓官辞,全都把他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去保护他,去给他便利!
甚至为了让他能够自保,月老送了他神桐木,瞿镜送了他鬼门关,商陆随时待命保护他,亓官辞的文件,直接是冥府导游部的绝密级,玄宗都特么的请亓官辞进去学习了!
而亓官辞恰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恢复自己会玄门法术的真相!
亓官辞什么都没亏,简直血赚啊!
可这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亓官辞想要获得一套导游服和导游面具?
导游面具有掩藏气息的功能,亓官辞费那么大心思,只是想要一套导游工作服,是想要藏住什么吗?
是想要藏住……亓官殊的身份吗?
换了一种角度,重新把事情从头顺了一遍,范无咎惊讶的发现,似乎每一次亓官辞遇见刺杀后,他都能得到一个新的“筹码”。
包括但不限于月老、财神和瞿镜的关注,以及零零碎碎得到的“礼物”。
范无咎突然觉得亓官辞好可怕,这个他一开始带着不满和些许嫌弃的普通人,居然从一开始就在布局了。
他所表现出来的每一个人设,都是他想要让其他人看到的模样。
可亓官辞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范无咎声音干涩,似乎是从喉间艰难开口问道:“亓官辞这个身份,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是您布局的开始吗?”
“我该叫您什么……亓官先生?”
“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亓官辞这个人,一直以来,和我们相处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亓官殊,对吗?”
亓官殊用手撑着下巴,有些赞叹地弯眸微笑,那双属于亓官辞的棕色双眼,在顷刻之间眼神发生了变化。
明明用的还是同样一张脸,明明眼睛的瞳色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可眼前的这个人,气场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只是一个眼神的转变,就从良善无害的大学生,变成了威严尊贵的裁决人。
范无咎下意识身体一颤,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让他忍不住想要下跪匍匐。
这种强悍的规则威压,还是在亓官殊特意控制过后的敲打!
亓官辞,不,亓官殊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他到底是谁!
亓官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毫无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着手指:“小范大人,你很聪明,但你的聪明,有的时候,很可能会害死你。”
话音落下,范无咎的瞳孔骤缩,他的呼吸错乱一瞬后,脸色立刻开始涨红起来。
可这份红晕,却无关羞涩,而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握住了他的喉咙!这双手正在不断收紧,隔绝他吸入新鲜的空气!
虽然他是鬼差,按理说是不用呼吸的,可这双手扼制住他的脆弱后,依旧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亓官殊眉眼的笑容越来越明艳,但他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凉薄。
范无咎很想要自救,可他居然完全动弹不得!
他被迫定在原地,直面感受死亡的逼近!
“哒哒哒……”
亓官殊漫不经心敲着手指,饶有兴致地看着范无咎越发紫青的脸色。
就在范无咎体内仅存的一丝氧气都被消耗完毕,快要窒息时,亓官殊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下。
“哒。”
指尖落下,范无咎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放松,像是所有的压力,都在顷刻间泄洪而去。
范无咎立刻用手捂住自己颈部,张着嘴毫无形象地大口呼吸起来。
同时,范无咎的眼中布满了惊恐和畏惧,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看亓官殊半眼。
要杀他的——是亓官殊!
亓官殊只是敲敲手指,就可以将他的生命把玩其中,这种轻而易举掌控他人性命,并习以为常的上位者气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可以拥有的!
但范无咎现在不敢继续追问了,也不敢再继续猜测了。
他是冥府神职,可这个身份,在亓官殊的眼中,显然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他没有资格再继续猜测了。
亓官殊说的对,这份不得当的小聪明,很可能会害死他的!
范无咎沉默下去,却没有半点受挫的自闭和委屈,他心情复杂极了,同时也只剩下了害怕。
他终究只是个孩子。
亓官殊温和一笑,语气和亓官辞几乎没有半点区别:“小范大人,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您这幅不想再理会我的样子,可真让我寒心呐。”
范无咎:“……”
QAQ,你?!
你有本事再把这句话说一遍,我可是小朋友,我真的会闹的!
“属下不敢,君后恕罪。”
识时务者为俊杰,范无咎能屈能伸,果断选择放弃追求真相,当一个“蒙鼓人”。
范无咎有心想装傻,可亓官殊并不打算让他就这样混过去。
他双手握拳,拳头相叠放在桌面上,又把自己的下巴搭了上去:“哦,对了,差点忘了说,小范大人,刚才的那杯果茶中,我特意为您加了点小料哦。”
“……”
太欺负鬼啦!!!
小正太绷不住了,他弯下嘴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却还记着自己身为首席的身份,强忍着不落泪。
小范大人在体内运转周天,意图找到亓官殊口中的“小料”,但他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介于亓官殊很会骗人的前科在那,范无咎是打算不多想的。
万一亓官殊是在诈他呢?
但亓官殊这表现出来的乖张不定情绪,以及刚才真的差点杀了他的举动,又让范无咎不敢不多想。
脸色神色变换多彩,好一会,小范大人选择站队:“哥哥,我错了,你不要和我生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瞿君。”
下雨了,你知道打伞了,前方有坑,你知道拐弯了。
现在发现自己斗不过未来老板娘后,范无咎果断选择支持老板娘。
反正早就知道老板娘的秘密了,半条腿上了贼船,现在还不如彻底上了,保守一个秘密也是保,保守两个也是保。
老板娘人好看,实力又强,看这气势和威压,估计老板以后也是乖乖听话的份。
那还要啥自行车啊!现在不站队,更待何时啊?
早日打进内部,何愁未来不升职加薪!
这一声“哥哥”喊的又脆又甜,小范大人也是一个会充分利用自己条件的主。
偏偏亓官殊还就吃这套,他摸了摸范无咎的头发,语气轻柔:“乖,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此话一出,范无咎立马摇头:“不敢不敢!能配得上您喜欢的,只有瞿君一个人!”
不提瞿镜就算了,范无咎这一提,亓官殊的兴趣也上来了,他问道:“小八啊,瞿镜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司君,可我看你们冥府中人,对他态度都十分尊重。
你叫我君后,能用的上这个称呼的,不是大帝就是冥王。且他所佩戴的戒指,并不像是一个小司君能够拥有的,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好嘛,亓官殊是什么身份没有挖出来,现在就要被反套出瞿君的身份了?
范无咎不太开心,可他已经决定站在亓官殊这边了,有些事,就算他不说,也不能骗亓官殊。
但瞿镜的身份是冥府中的重要机密,范无咎只知道瞿君很特殊,却并不知道瞿君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摇了摇头,范无咎回答:“回君后,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有冥府的管理层才知道瞿君的文件,我虽然是无常官,可我所接触的公务,仅限于导游部。七哥倒是有可能知道,七哥接触的公务,会涉及些许阴司公案。”
范无咎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他,亓官殊知道他没有说谎。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范无咎再怎么有能力,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冥府就算人员再稀缺,也不至于让一个小孩子背上那么多担子。
问不出瞿镜的身份,亓官殊也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他思考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把白色的弯刀?那把刀看上去很凶,出现的时候,还会有百鬼哭嚎。”
“同悲!”
在亓官殊描述这把他在考场中见到,此界太平手中所使弯刀的时候,范无咎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刀名。
“这是酆都大帝的武器!您见过大帝?!他还好吗,他现在哪里?”
骨刀同悲,是历代酆都大帝的武器。
骨刀一出,万鬼同悲。
这是大帝的象征,也只有大帝才能够使用这把神器。
亓官殊所描述,完全就是同悲的模样!
可大帝已经失踪多年了,亓官殊现在能够描述出骨刀的名字,必然是见过的!
他若是见过同悲,就一定见过酆都大帝!
大帝可是冥府的顶梁柱,要是找回大帝,瞿君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的负面祟气了!
完全没想到会从范无咎的口中,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亓官殊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酆都大帝的武器么……
当时同悲是被此界太平召唤出来的,可是最后挥动同悲的,却是672和此界太平。
能够使用同悲,这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是酆都大帝。
但如果此界太平是,没有理由冥府会认不出来。
大帝失踪……672被囚禁……
嘶,这样一联系,那这位被病栋囚禁的神明病人,居然是酆都大帝吗!
672是酆都大帝,那此界太平又为什么可以召出同悲呢?
瞿镜和酆都大帝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就是酆都大帝?只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封印了一魂?
他封印胎光,假造出亓官辞这个身份,属于魂在体内,未分离。
可672个瞿镜明显和他不太一样,莫非瞿镜和自己相反,是魂在体外,将魂分了出去?
所以才在病栋囚禁了672的同时,瞿镜还能在此界活动?
那672的神志不清,会不会除了有药物控制原因,还有分魂的原因?
嘶,理论成立,难道真是自己推测的这样?
亓官殊将这个猜测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打算,他其实也不在意瞿镜是什么身份。
管他是酆都大帝,还是一个小司君,只要他是瞿镜,就够了。
他堂堂尧疆少司官,选一个法定配偶,还不需要看对方是什么身份。
反正不管是什么,都只会得到峒楼长老的一句:蝼蚁之辈,尔敢高攀?
一想到峒楼长老,亓官殊的表情不觉变得有些古怪无奈起来。
坏了,差点忘了,这还是个大问题。
要让长老同意瞿镜入赘,不,是他嫁过去……
嗯……好像还是瞿镜入赘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越想越头疼,亓官殊冷哼了一声后,扔给了范无咎一枚小铜钱。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的健康码时间应该快到了吧?赶紧回去吧,这枚铜钱你拿着,有事用它联系。”
不打算再和范无咎有任何交谈,亓官殊站起身来身了个懒腰。
舒展完身子,亓官殊目光柔和下去,伸手摸向自己胸前。
衣服下,有一枚戒指被挂在银链上,紧贴在靠近心脏的位置。
“对了,小八,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君后您说。”
亓官殊长叹一口气,抬起眼来,表情认真:“焃鴠日后,如果你发现我变了,请你……”
……
小包厢中的谈话最终还是被埋葬在夜色之中,除了范无咎,没有人知道在这间包厢中,亓官殊交代了什么。
只是在亓官殊离开时,范无咎一直目视着亓官殊的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影后,才眼中尊敬又复杂地对着亓官殊离开的方向抱拳鞠躬:“属下范无咎,恭送君后。”
第139章 还活着吗
回玄宗的路上,亓官殊想着,反正都已经醒了,暂时没有什么事,干脆去找一趟秦政好了。
正好他马上就要回疆了,在回疆前,顺便把上京这边的事情,都处理一下,这次回去,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上京呢。
也不知道昨天秦政和瞿镜的谈话,都说了些什么。
去秦政家中的路上,亓官殊顺便在手机上定好了回疆的机票。
他原本是想把池星乐的那份一同购买的,可是他在询问池星乐后,池星乐却表示他想留在上京,调查一下陈家的事情。
池星乐和陈炎交好,现在陈家全族音信不明,池星乐自然是担心陈炎更多一些的。
亓官殊能够理解,陈家这次的异常,正好也是他准备和秦政探讨的事情之一。
陈雪意图害他,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陈雪真的和新界那边有关系,那陈家此刻的毫无音频,很可能也和新界有关。
比起让池星乐跟自己一起回去参加大祭,倒不如留下池星乐在上京。
以他和陈炎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够对调查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呢。
只是唯一的疑惑点,就是新界为什么要对陈家下手呢?
难道和陈家是之前灵魂失踪案的主查有关?
将机票的时间发给邬铃儿,亓官殊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个便宜“儿子”跟着邬铃儿回去后,好像一直没有消息来着。
怎么说,圣蛊陀也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道义,他都该询问一下。
【我回疆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长老,也不需要来接,我会自己回去。我怀疑疆内有异心之人,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调查一番。对了铃儿,圣蛊陀的情况怎么样了?】
邬铃儿虽然查过一次修罗们的衷心,可修罗就算没有被噬心蛊查出什么问题,亓官殊活着的事,被外界的人发现是事实。
也就是说,尧疆之内,一定有人将亓官殊魂灯复燃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一个人的衷心,是可以伪装的。
亓官殊连生死都可以想办法伪装,相比起来,衷心可太容易造假了。
邬铃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绝对站在亓官殊这一边,将亓官殊的话一一应下后,她才回答圣蛊陀的问题:
【小家夥在峒楼后山中,由长老们共同调养,暂时不知道情况如何,但哥哥放心,有长老在,圣蛊陀会没事的。】
圣蛊陀作为尧疆圣物,没有什么是比在峒楼中养伤更好的了。
再加上有长老的关注,说不定,圣蛊陀还能趁这个机会,实力更进一步呢。
对于长老,亓官殊还是非常信任的。
说完圣蛊陀,邬铃儿那边的信息删删减减,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一会,才又主动提到了另一件事:【哥哥,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这份犹豫被亓官殊发现,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自己开口问道:【长老最近不会查看了我的魂灯吧?】
尧疆的魂灯,除了可以查询魂主的生死情况外,还可以根据燃烧的不同状态,以及火焰的颜色,来判断魂主的不同身体状态。
尤其是属于少司官这种级别的魂灯,被关注度,以及能够查询的状态,只会更多,比如——是否动心,以及……是否泄阳。
邬铃儿直接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过来:【哥哥,长老很生气,你这次回来怕是要惨了。我当然相信你应该没做什么,可……你该不会真的做了蠢事吧?QAQ】
发完这句话,邬铃儿又连发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过来,彷佛即将要被教训的不是亓官殊,而是自己一般。
显示屏中因为连发的大哭,下起了哭泣的表情雨。
好不容易等雨停下,邬铃儿的信息再次弹了出来:【而且百里若那个疯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知道了这件事,哥,你快回来吧,那个疯子最近越来越疯了,我害怕。】
邬铃儿虽然是尧疆的圣女,还是修罗中的首席,但对于百里若这个小瞎子,她是从心底感到害怕。
一个在你面前毫无威胁性,柔弱残疾的少年,背地里却杀伐果断,精神状态堪忧的反差,远远比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狂徒,要可怕的多了。
亓官殊看着这条信息,脑海中浮现出百里若那张乖巧微笑的脸,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些奇怪。
他对百里若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这位身体虚弱的小家夥,凭藉自己努力考上修罗位置后,拿着衍夜司的胸针,过来对他说“少司官大人,我终于可以站在你身边了”的时候。
哪怕后来百里若正式进入峒楼,参与长老试炼,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痕,奄奄一息,也还是会在见到他时,对他露出天真敬慕的微笑。
这个孩子,在亓官殊面前,一向是个坚强听话的乖弟弟。
怎么看,都和“疯”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但亓官殊表情怪异的点,其实并不在这。
他的脑海在回想起百里若长相的同时,居然也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了另外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一张隐忍着痛苦和欢愉,却被用发带遮住双眼,任由汗水顺着鼻尖落下,轻微。喘。息的脸——
属于此界太平的脸。
此界太平蒙眼的模样,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和百里若微笑的模样融合在一起。
虽然这两张脸的年纪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可被遮住双眼后,那几乎如出一辙的下半张脸,却在不停加速着亓官殊的心跳。
沉默片刻,亓官殊回覆:【把我回疆的消息偷偷告诉他,他再胡闹,就说我会生气。】
邬铃儿:【???】
邬铃儿反覆确认自己看到的信息,开始怀疑手机对面的亓官殊,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不停地发送问号,差点没把手机刷卡机。
刷到卡死,这是手机的极限,却不是邬铃儿的极限。
一连串的震动和消息提示音,差点没把亓官殊的眼睛吵瞎。
终于,邬铃儿停止了发送问号,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我哥本人吗?你什么时候和百里若的关系那么好了???长老你都瞒着,却要告诉百里若?他什么时候值得哥哥你这么特殊的对待了?】
毒唯破防了,对于瞿镜,邬铃儿还可以说服自己哥哥只是暂时的好奇,不会长久。
可是对于百里若,这个实打实的尧疆内部人员,还是修罗之一的神经病,邬铃儿不得不提起两百分的心思来提防。
瞿镜不是尧疆人,他就算获得了亓官殊的关注,也没有机会进疆。
但百里若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尧疆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一直在亓官殊眼前刷存在感。
短暂的陪伴,和长久的膈应,哪个更值得邬铃儿在意,她还是分得清的。
可没想到,她都这么防着了,为什么哥哥还是对百里若产生了特殊对待?!
百里若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她和哥哥有关系的!
圣女瞳孔地震,圣女委屈破防:【哥,你可千万不要被百里若那个小绿茶迷惑啊!他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无辜!你对你的心思,简直可怕至极!】
亓官殊挑眉:【是吗,他对我什么心思?】
他喜欢你啊!喜欢到发疯!
邬铃儿咬牙切齿:【反正不是什么好心思!】
差点直接将百里若把你当成他的所有物这句话说出来,邬铃儿关键时刻理智恢复,换了句说法。
这种污秽无耻的言论,还是不要被哥哥看到的好,免得脏了哥哥的眼睛。
亓官殊倒是无所谓,即便邬铃儿不说,他也从邬铃儿的态度中,大概猜了出来。
如果是之前,他知道这种事情后,一定会选择将百里若送入峒楼后山,让他永远不能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的身边,绝对不允许有这种心思的下属出现。
感情,只会影响衍夜司办案的速度和公正。
可是现在,在发现此界太平蒙住双眼后的熟悉感,是来自百里若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百里若作为一个在尧疆内长大的子民,居然会和此界太平长得一模一样。
再想起之前此界太平和瞿镜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的情况,亓官殊难免不会多想些什么。
有意思,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百里若,该不会也和瞿镜有什么关系吧?
与其把未知阻隔在外,倒不如直接将秘密放在自己眼下。
等他回去后淡化了对瞿镜的感情,反而能让他更加理智地思考这件事。
说不定,还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听令即可。】
四个字阻止了邬铃儿的继续追问,亓官殊关上手机,聊了这么久,正好也走到了秦政房门前。
他和秦政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没有多想,直接就用指纹开锁后,走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到秦政已经备好了夜宵在等他。
秦政烤着肉片,听到开门声后说道:“就猜到你会来,正好,都是你喜欢吃的烤……我靠!你身上这浓厚的鬼气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还没说完,秦政就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鬼气从门外涌来,还以为自己推算错了,来人不是亓官殊,而是哪位冥府朋友,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被鬼气包围的好友。
他这位从小不染凡俗,洁癖严重的好友,向来只允许规则金光护体,公平公正之下,满口都是“按照规定”。
就算是正经神域的气息,他也都会有些嫌弃,只对秦政有些许舒展。
这样天山冰雪一样的骄傲少爷,什么时候会被这么浓的“阴浊”之气包围过?
秦政手中的筷子都快有些握不稳,他眼尾抽搐了一下,很快就猜出来了事情经过。
“啧。我就说昨天瞿镜怎么突然说有事离开,原来是因为你啊。”
咂舌感叹,秦政继续烤肉,只是烤肉的动作忍不住有些颤抖,喉间堵满了话头,秦政憋着气挤出吐槽:“你也太大胆了吧,你这是真的确定了?”
没有回话,亓官殊随手打了一个响指,指音落下,环绕在他周围的鬼气,在一瞬之间全部消散,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被【污染】过后的异样。
纯粹的规则金光再次显现,亓官殊走到秦政对面坐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后,举杯对秦政虚敬了一下:“确定了,不过那身气息,只是为了吓吓范无咎罢了。”
分了一道神识落在亓官殊身上,快速检查完了一遍亓官殊身上的平衡和气息,秦政终于松了一口气,哈哈一笑,将烤好的肉片放入亓官殊面前的碟中:
“我就说堂堂裁决大人,怎么会主动违反规则,连一身气息都掩盖不住?今日我看池星乐表情怪异,该不会也和你有关吧?”
亓官殊没承认,也没否认,淡笑不语喝着果酒。
秦政瞭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弯眸笑道:“瞿镜都这么喜欢你了,你还用得着在背后这么算计?就算你真的回去了,他不也照样是你的了吗?”
“是我的,”亓官殊放在酒杯,也开始自己烤肉起来,看着肉片在磁炉上烤熟泛焦,亓官殊翻动着肉片,语气轻松又带了些不可反驳的霸道,“那我提前行使一下作为道侣的权利,宣告一下归属,又有什么问题?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为了瞿镜违反规则?”
“……?”
将烤好的肉片取出,刷上酱料后,包上蔬菜叶送入口中,亓官殊指了指酒杯,示意秦政满上。
敢理所当然使唤天行的,整个神都,怕也只有亓官殊一人了。
秦政哭笑不得给亓官殊满上果酒,脸上的表情因为亓官殊的最后一句话扭曲了些许,才恢复正常:“你是裁决,你开心就好。不过,瞿镜昨天并没有和我进行谈话,看样子,他暂时也不打算继续和我说了,你准备如何?”
“我要回去了。”
亓官殊就着果酒吃肉,继续加了几片肉上炉:“票已经买好了,我们的计画,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唯一不好说的,就是你玄宗陈家最近出事,只怕是新界有意牵扯你,这件事,你可有思路?”
秦政知道最近亓官殊要准备回归裁决人的身份,可他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回来的这样快。
“回你的那个家族?这样也好,你的安全就有保证了。”
亓官殊的那个神秘家族,秦政并不太了解,但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权限,似乎奈何不了这个家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每次召开玄门大会的时候,都会特别关注亓官殊的态度。
秦政不知道亓官殊的具体来历,但他能够确认,亓官殊的地位和权利,或许可以和自己齐平。
都说他是淩霄之下第一神,但面对亓官殊时,秦政还真没把握能够比得过对方。
天知道他当时从亓官殊口中,听到他说自己是裁决人身份时,有多惊讶。
淩霄直设督察司,司名衍夜,长夜之中司光明。
衍夜之下,能够审判所有神明。
可这个督察司,明明在淩霄消失后,就再没消息了啊!它不是没有建成吗?!
他都以为衍夜司在淩霄消失后,也跟着清除了,谁会想到,这个权利至上的督察司,居然真的存在?!
衍夜司有淩霄定下的公正死规,这份规则之下,就连秦政都不敢轻易放肆。
要不是当代裁决人和他处成了好友,以天行时不时偏心人情,还偷偷租借天行罪域给冥府的举动,早就被捉去司内处罚了。
至于陈家的事,秦政暂时也没有什么思路,他需要再等几天,看看查出点什么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推测。
“对了亓官,有个问题我想问你,”秦政像个服务员一般,在旁边帮亓官殊烤肉,刷酱,倒酒,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嬉命灵说,你已经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死了?”
亓官殊愣住,看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样子,他脸上的震惊和错愕,一点都不比秦政少:“小七说的?可是,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已经死了,那现在正在吃烤肉的他,又是谁?鬼吗?
如果他是鬼,那为什么主管阴阳轮回的冥府司君,都认不出来,还让他继续在人间蹦跶?
这不科学啊!
秦政:“你不知道?”
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但他当时以为,这件事亓官殊是知情的。
可事实却是亓官殊也不知道?
一个人真的会连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都不知道吗?
可如果亓官殊真的死了,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任何察觉呢?
天行不知,冥府司君不知,神庭神明也不知,连裁决人本身都不知?
一个死去的人,真的还可以活在人间,正常长大吗?
“我确实不知道,”亓官殊摇头,知道这个消息后,连烤肉都吃起来不香了,他放下筷子,显然被这个消息刺激的不轻,“……老墨,你确认是小七说的吗?她没开玩笑?”
秦政无语:“我上哪给你确认?我去天行院,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身为裁决人,知情不报,纵容我这个‘犯人’私开罪域入界,你要是真想死,我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一下。”
秦政不忘记调侃一番。继续给亓官殊倒酒:“不过,是范无咎说嬉命灵告诉他的。
他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那就奇怪了,我们都没有一个人察觉,但嬉命灵的能力就是生死未来,那亓官,你现在——
真的还活着吗?”
第140章 挑战权威
“算了,纠结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是死是生,只要我还在,裁决人的身份就在。新界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我的死活,他们在意的,一直都是裁决人的存亡。”
亓官殊的这句话固然有些粗糙,却说的没错。
不管他现在是如嬉命灵所言,已经死了,还是如秦政所见的这样,活蹦乱跳的活着,对于新界而言,这都不重要。
他们关注亓官殊,是因为他是金瞳裁决人。
而只要裁决人没有真正消失,那新界他们对于亓官殊的刺杀,就永远都不会停止。
此界没有淩霄,那能够代替淩霄掌管规则处罚的,就只有金瞳裁决人了。
新界想要搅乱整个世界的动荡,彻底扰乱阴阳,那么首先,就需要把负责司法,掌管规则的裁决人除掉。
没有了规则的束缚,新界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开始搞事情,制造杀戮,甚至破坏生机了。
秦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担心的,并不是亓官殊是真死还是假死,而是这个“死亡”对于亓官殊而言,到底严重不严重,是否真的会危及到生命。
他虽然主要担心的是裁决人死亡后,对他所布下的一切计画,都十分不利,但他同样也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好友。
听上去,他确实冷血了一些。
可对于秦政而言,此界的优先级,一定在亓官殊之上,这是他身为天行的责任。
这么一打岔,亓官殊也已经完全没有吃烤肉的兴致了,他放下筷子,对秦政说道:“老墨,这次我回疆,可能不会那么快回到裁决人位置上去。
在这段期间内,裁决人将会处于一段时间的<未知>状态,无法处理任何审判。
而且,我大概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你,所以上京之中,就只能全靠你了。”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秦政点头,之前亓官殊没来上京之时,也是他一个人在上京之中,处理整个神都的玄门事务。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也早就习惯了,亓官殊来上京后,确实帮了他很多忙,可难道亓官殊离开后,他就会变成个小废物了吗?
顿了一秒,秦政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张透明符箓,熟练提取天地灵炁聚在指尖,开始施法在符箓上面勾画符令。
秦政对于符阵之道颇为精通,画符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指尖星子流转间,看着还十分具有观赏性。
最后在符脚之处,落下天行印章,秦政将符箓叠成三角,递给亓官殊:“亓官,这张符可以在境域之中,帮你找到正确的方向。
虽然我知道以你的本领,应该也不需要符箓相助。但凡事都有特例,如果有人算计你,让你失去方向感,这张符就可以助你摆脱困境。”
秦政的担忧不无道理,神都异人这么多,相应的,邪祟鬼道的阴谋诡计只会更多。
向来用惯了阳谋的裁决人,面对阴诡心思,难免不会被迫着道。
而作为新界首要针对的目标,只怕他们也会专门为亓官殊,定制相应的陷阱。
亓官殊确实十分擅长攻击和计策,论单打独斗,新界的人不一定能够得手,可对于寻位风水这一块,亓官殊还真不定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有的时候,困住一人,也是一种危险。
没有拒绝秦政的好意,亓官殊收好符箓,这看上去像是对话结束,秦政赶人的样子,但亓官殊却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他提起异海中跑出来的那只小怪物的事情:“异海中的那只怪物,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它很擅长伪装,我试过了,以凡胎肉眼,是无法辨别出来真假的。玄宗之中,最好快点思考出应对的方法,要不然,只怕有内鬼混进来了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确实是个大问题,可也确实有些难办。
连月老和财神都没有办法分辨出怪物的真假,更不要说普通的玄门弟子了。
秦政最近的事情有些忙,尤其是还突发了陈家的事,导致他并没有时间去亲眼看一下那只怪物,不过,他也已经从韩固那边听说了这件事。
韩固的汇报中,特别提到他和赵公明尝试了很多次,让小怪物从普通人伪装到无常官,甚至是假扮赵公明这位正神,最后得到的答案,全部都是伪装十分具有迷惑性,他们分辨不出。
这种怪物的伪装,除了外表和性格,居然连部分的神明气息都可以一同进行伪装。
虽然不是真正的神明气息,但有这么一层意韵在其中,就已经够骗过大部分的人和结界了。
这样强悍的伪装能力,确实是有些可怕。
韩固很担心现在的玄门之中,可能已经有这样的怪物已经混了进来。
如果内部中有了细作,但他们都没有办法将其找出来的话,这对于玄宗而言,一定是一个坏消息。
秦政很清楚局面的危急,但是他对天眼的使用,也并不算精通。
更不要说,判定标准除了天眼外,还需要实力达到正神级别,才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真假。
这两个条件框死下来,玄门之中想要有人达到标准,简直难如登天。
想到这,秦政摇头苦笑:“我知道,可我暂时没有办法防范,只能加强一下玄宗的安保,对进出人员进行严格检查。但想要彻底杜绝,以玄宗现在的实力,根本办不到。”
不说玄宗之人,也许连天行本人,都无法辨别得出来。
此界对于神明的压制,实在是太严重了。
再这样苛刻的限制下,想让让他们有相应的应对措施,实在是太难了。
怪物的伪装能力很可怕,但秦政更在意的,其实是这个怪物来自异海。
异海中的犯人已经开始进入人间,看来异海的崩塌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
若是异海中的怪物逃出数量越来越多,到时候玄宗的应对速度,只会越来越慢。
等玄宗弟子数量严重少于逃出怪物数量时,那到时候,说不定整个人间,都会变成另外一副景象。
闻言,亓官殊也沉默了下去,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比新界那群打不死的臭虫毒瘤,还要严重。
他这么着急回疆,其实也有想要调动峒楼修罗,去阻止异海异变扩散,缉拿越狱怪物的原因。
不过一码归一码,异海的事情虽然严重,却也还没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那些逃出的怪物们,
亓官殊思考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老墨,你说这怪物的伪装能力那么强,那和天行院中的那群怪物比起来,又如何呢?”
异海中的怪物,和天行院中的怪物,到底谁会更厉害一些?
秦政挑眉,也不知道亓官殊是怎么思绪跳动得这样快,一下想到天行院上面的。
“自然是院中居民更凶很,异海固然也算监狱,可其中的怪物都是后期犯下罪业后,才被收入其中。
但天行院中关押的,都是有本领逃过淩霄清洗的疯子们啊。”
不说这些怪物们的罪业范围是不是比异海怪物广,单说天行院中的怪物,都来自洪荒时期,就足够说明,它们比异海中的怪物,更加凶险了。
能从洪荒时代厮杀出来的疯子,又怎么会把后世那些怪物的小打小闹看在眼里?
更不要说,罪域之中,还每天都会进行残忍的拚杀游戏。
它们以杀戮为常,以鲜血为乐,罪域之中的怪物,只会比异海中的更凶恶,更危险。
这一点,秦政还是能够肯定的。
亓官殊当然知道这个答案,他这么问,只是想从秦政这里,找到一份赞同感而已。
听到秦政的肯定,亓官殊的眼中闪过一丝名为疯狂的情绪,他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标准,但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老墨,你说这个异海中的小怪物,能不能伪装成罪域中的怪物,还不被院规和天道规则发现呢?”
它这么擅长伪装,能骗过此界的天行,能骗过此界的神明,那……
它是否能骗过——此界天道淩霄定下的规则呢?
秦政:“……”
秦政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看了亓官殊一眼,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从唇间吐出三个字:“你疯了。”
以一己之力,仗着自己的实力和布局能力,愚弄冥府成员,甚至算计还未归位的瞿镜就算了。
现在,亓官殊居然想要去欺骗——淩霄!?
淩霄可不是冥府,可不是瞿镜能够比拟的。
一个凡人,就算是淩霄直设衍夜司的金瞳裁决人,却想要欺天,这可不就是疯了吗!
那可是淩霄啊,那可是天道啊!
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全部都来源于淩霄天道,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在淩霄面前有所隐瞒!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
身为裁决人的亓官殊,难道不应该从小到大,都是恪守规则长大,并以规则为标准吗?!
怎么封印了一次胎光后,亓官殊变得这样……这样胆大妄为了?!
秦政眼神开始复杂闪烁,他的呼吸忍不住加快些许,不敢再继续看向亓官殊,却满脑子都是亓官殊的这个大胆的提议,他双手落在膝盖上,不自觉逐渐收紧握拳。
心跳越来越快,秦政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冷漠,他再次重复道:“你疯了。”
到底是什么,让亓官殊产生了这样大胆的想法?
让从前最守规则,最无情审判的裁决人,动了想要欺骗规则的心思?
亓官殊静静望着秦政,他的视线就如同野兽一般,锁在猎物的身上,不给猎物任何躲闪的机会。
他在等,等秦政的回答,等淩霄的天行回答。
“不可以。”
答案出来了。
秦政缓慢抬眼,那双淡漠冰冷的双眼对上亓官殊打量的视线,他身为天行的威严,第一次在亓官殊面前,毫无保留地散发开来。
强大浓郁的淩霄气息,朝着亓官殊扑面而来,亓官殊下意识开启规则金光防护,用同为淩霄的力量,进行对抗。
可亓官殊就算身上的淩霄力量再多,也绝对比不过受到淩霄偏爱的天行。
这可是淩霄的天行,是淩霄唯一的天行。
在威压对抗中败下阵来,亓官殊被这份压迫感难受到皱眉低头。
裁决人从来没向任何人低过头,他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下意识想要反抗,可这份反抗,让淩霄力量对他的压制,更加浓厚。
对抗了好一会,亓官殊被迫败下阵来。
可他仔细一想,罢了,对天道低头,也不算什么丢面子的事。
这么一想,亓官殊倒是心情好了不少,顺从低下头去。
秦政这是第一次对这位好友,发出了类似生气的情绪,他神色冷漠,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刺骨,每个字中,都隐约夹带了些许淩霄天道的力量。
即便秦政现在是人,可看上去,却如神明一般不可亵渎了。
“亓官殊,你绝对不可以愚弄淩霄,这是禁令。”
“你会死的。”
秦政叫出亓官殊的全名,用最冷静的语调,说出最绝对的反驳。
身为天行,他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淩霄,也绝对不会容许,有任何人在他面前侮辱,或者意图愚弄淩霄。
亓官殊从来没见过这样生气的好友,一时间,他也有些惊讶。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有什么问题。
只是测试一下小怪物的能力,顺便看看能不能用这样的办法,把天行院中的怪物,暂时“借”出来。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提议,会直接惹怒自己的好友。
“……知道了。”
好嘛好嘛,那就不想了还不行吗?
天行不愧是天行,真是一点可能都不允许对淩霄不敬。
秦政在亓官殊认错后,才收回自己的威压,将全部的淩霄力量收回,秦政为亓官殊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举起酒杯,算作和解,秦政解释道:“亓官,你的心性已经被影响了,你以前绝对不会提出这样失态的建议……亓官,你有多久没有吃药了?”
亓官殊举起酒杯,和秦政的酒杯碰了一下:“忘了,似乎我离开族内后,就没有吃过药了。怎么,我变化很大吗?”
“嗯。”
秦政严肃点头,现在的亓官殊简直和曾经的裁决人,形同两人。
曾经的亓官殊冷静、强大,面对任何事情都会三思而后行,对待规则更是讳莫如深,恪守严规,无情审判。
可现在的亓官殊张扬、阴晴不定,他假装无辜的时候,就连秦政都不一定能分出来亓官殊是认真的,还是假装的。
尤其是亓官殊居然会让瞿镜的气息包裹自己,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他现在开始无视规则了。
这样的亓官殊,绝对不适合继续成为裁决人。
但亓官殊倒是无所谓,他一口闷完果酒:“那就是吧,没关系,回去后,我就好了。”
峒楼的长老,一定会重新把他变回曾经的模样的。
“但愿如此。”
秦政虽然也不太喜欢曾经的亓官殊,那无情死板的模样,简直和淩霄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淩霄了。
但比起现在这样有点乖张,在理智的弦上试探法规的亓官殊,那秦政宁愿选择曾经的裁决人。
把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一遍,亓官殊也没有什么继续想说的了,在喝完酒后,他准备离开。
在起身之时,亓官殊还是没忍住,又快速说了句:“我真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之前的那个提议,天行院中的怪物虽然可怕,可它们——都绝对服从院长的命令。”
意味深长地望了秦政一眼,亓官殊快速闪开,甚至动用了法力,直接从座位上,瞬移到了门边。
想都没想,直接开门离开,只留下一句“再见,晚安”,慢悠悠地传入秦政耳边。
秦政手中还端着没喝完的果酒,他感觉自己的太阳xue一阵突疼,可是想要骂人,人已经跑了。
郁闷了一下,秦政冷哼喝下剩下的果酒。
跑得还真快,这是知道跑慢点,他就要动手了,是吧?
虽然生气,可亓官殊最后的那句话,依旧是被秦政听入了耳中。
天行院的居民,绝对服从院长。
这确实是天行罪域,最特殊的一条隐藏院规,也是秦政敢将天行院租借给商陆的原因。
可……
他真的要一错再错,继续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吗?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只怕他和淩霄之间的关系,就真的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吧……
“我可能也疯了。”
静默在原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秦政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将视线望向窗外。
一句极轻的呢喃,在空气中揉碎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