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2 / 2)

亓官辞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觉得看着这样的自己很奇怪,索性一掌打在装满水的水池中,溅起的水泼在镜面上,将镜中的自己模糊扭曲在一起。

“哎呀,生气了?”

镜中的[亓官辞]甚至连带着语气都非常轻佻自傲,彷佛根本就没有把亓官辞放在眼里,就好像是心血来潮想起来逗弄一会宠物。

明明说的话是谦辞,话里话外却满是独断的霸道。

亓官辞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但是[亓官辞]似乎总能挑起他的火,[他]知道该怎么让他情绪波动,这种被另一个“人”掌控情绪的情况,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镜面上的水缓慢滑落下来,镜中[亓官辞]的脸再次清晰,他眉眼虽笑,眼底的淡然却毫不掩饰,他知道亓官辞不能把他如何,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了。

看着镜子中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自己,亓官辞的心情反而逐渐冷静下来。

[他]说“你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吗”,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是谁,但这个问题,本质上是由自己提出的。

他这么反问,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故意混淆视听,想让自己思绪混乱,从而达到他暂不可知的目的。

二,则是……

“你是我的……人格?”

亓官辞眼神闪烁一瞬,蹙眉开口。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他确实不太喜欢镜中的自己,但是他的下意识中,却又清晰地提醒着他,这就是自己。

他看着镜子,明明都是一样的脸,完全不同的气质,之间却若有若无地连着一条息息相关的线,不可分割,又彼此熟悉且陌生。

亓官辞不太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但本能似乎又在告诉他,承认吧,这就是自己。

镜中的[亓官辞]眉眼一皱,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冷哼一声,他也波动了一下面前的水,镜中的水居然就这么直接穿过镜面,溅到了亓官辞的脸上。

……淦。

亓官辞咬牙把脸上的水抹去,报复性地也泼了一手水到镜面上,彷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受到的伤害还回去一样。

镜子中的[亓官辞]看着突然孩子气的亓官辞,忍不住笑出声来,并决定给已经快要炸了的亓官辞添一把火:“好可惜,你打不到我。”

亓官辞:“……”

估计是看亓官辞真的要生气了,镜子中的[亓官辞]抬手打了个响指,神色淡然,连带着动作都非常的随意。

眼角还残留着些许刚才的笑意,但就是这么一个随意间带着些潇洒的动作,镜中[亓官辞]的指尖却打燃了一瞬金色的火花,彷佛烟花炸开,散作星子落下。

随着[亓官辞]的动作完成,亓官辞身上所有的水迹全部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变回干净整洁的模样。

亓官辞挑眉,学着镜中的自己也打了一个响指……

好嘛,无事发生。

[亓官辞]无奈叹了口气,目光难得柔和地对上亓官辞的双眼,没有之前的高高在上,也没有轻佻逗弄的玩笑,严肃又坚定道:

“你只需知道,我就是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累了,先睡了,回见……小企鹅——”

亓官辞一愣,还想在说些什么,镜子却恢复了正常,没有另一个和自己做着不同动作的自己,镜面上的自己也是一脸错愕和疑惑,唯一在动的,就是水池中还在轻微晃动的水。

看着水池中的水,亓官辞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这个自称是“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

似乎一切,都开始往他不了解的道路上发展,但是有一件事,他却能够肯定……

或许,[亓官辞]说的是真的。

他就是自己。

亓官辞眼神复杂地虚捂胸口,那里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提醒着他,他还活着。却也在时刻告戒着他,他已经卷入局中,想要善了,是不可能了。

就在亓官辞思绪一团糟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阵敲门声,紧跟着就是范无咎的声音:“喂,你是死在里面了吗?”

“……”

差点忘了还有人在。

亓官辞把水池抽干,又洗了个手后,立马打开了门,免得被“鬼催命”。

也幸好[亓官辞]把自己身上的水迹都整理干净了,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范无咎疑惑地往亓官辞身后望瞭望:“你在里面那么久做什么?我好像听见你在和谁说话。”

亓官辞脸色平静:“我肚子不舒服,给自己加油呢。”

范无咎:“……”

这人八成有点毛病!自己就不该过来瞎关心!啧,浪费心情。

范无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休息室,过了一会儿,又端着一杯热水过来,热水上还飘着一些茶叶。

范无咎把热茶放在亓官辞面前:“瞿君的茶叶,对身体好。”

亓官辞接过茶,又看着范无咎脸色扭捏,估计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掉价,心中忍不住一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上前揉了一把范无咎的头发:“小的多谢八爷!”

范无咎被这一举动整的突然,还没来得及反抗,亓官辞就已经松手了,只能狠狠瞪了亓官辞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双手搭在腿上,背挺得笔直,闭眼养神,安静等着商陆回来。

亓官辞小酌一口热茶,深思一会,开口问道:“八爷,一般供奉和信仰是怎么算的?”

范无咎抬眼望了亓官辞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亓官辞:“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神明,就连我第一次见到无常官,也以为是普通的导游。所以有些好奇,如果无常都能够存在,那么那些神明会不会也存在?”

范无咎顿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亓官辞眼中的求知,估计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忽悠过去的,干脆避开部分:

“存在,但不会存在。没有信仰的神明,会在最后一位信徒忘记他的时候,彻底陨落。你看这个世界,除了少部分玄宗成员和异人修士,还有几个人有信仰?”

“不是神明不管此界,是此界在源头上,就主动抛弃了神明。”

亓官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范无咎说的他都明白,不说别的,此界的科技发展早就摒弃了信仰的那一套,教育的普及更是让大部分人都破除了“封建迷信”。

许多有关玄学的文化,都在一次次的教育普及和科学发展中被抛在历史的长河中,即便有人打捞,也都是些“残枝败叶”。

玄宗算是仅少部分的,还保留一些这方面的地方。

可即便是玄宗,关于信仰和玄学这方面的记录、传承,也都已经落寞了许多,活力稀少。

更不用说宗门中的弟子几乎都是家传、代传,旁人是没有机会接触学习的,就导致人才缺失。

即便拥有信仰,也很是稀薄,无法发挥出完全力量了。

至于黑白无常,虽然算是官家人,本质也是厉鬼。

在这个世界,厉鬼身上的限制,比神明的限制就要少的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亓官辞能够见到无常官,却还没有见到神明的原因。

不,或许他见过了。

比如……瞿镜?

亓官辞端着茶杯,眼神落在茶水中漂浮的茶叶上,茶香清雅回甘,好像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中安于一方的隐士,不争不抢,却能够让人心情安稳。

就像是渡人引路的神明,就像是安然神秘的瞿镜。

“瞿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亓官辞放下茶杯,看向范无咎问道。

范无咎呼吸一顿,双眼睁开,带着深意望向亓官辞:“你……想他了?”

“是有点。”

亓官辞没有什么扭捏,大方点头,倒是让范无咎默了一瞬。

范无咎其实也不知道瞿镜什么时候闭关出来,毕竟他回去时,身体状态已经很差了,再加上往返阴阳,所受到的伤害也不小,于公于私,他都是希望瞿镜不要那么早回来,先把自己身体养好来着。

所以范无咎没有回答亓官辞,反而微虚双眼,意味深长地回了句:“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亓官辞敢这么问,应该是猜到了点什么。

虽然目前看来,亓官辞对他们冥府的威胁并不大,但是瞿镜的身份,也不是一个魂魄有异的生无常可以随意猜测的。

范无咎只是旁敲侧打的提醒一句,只不过是看在这个人是瞿镜印下的关注者罢了。

范无咎本来还想再“提点”亓官辞几句,却突然瞳孔骤缩,往旁边的小笼子伸手过去。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小笼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抱了起来,咻地一声跳开了范无咎的伸手范围。

紧接着就是笼子上的黑布被掀起来一个角,又瞬间落了下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

范无咎神色一变,祭出导游旗就要对着笼子刺去,却在即将刺到笼子时停下动作,一脸错愕地看着黑布被旗风掀开的笼子——

笼子是纯黑的,每一根粗细均匀的护杆上都流动着金色的符文,彷佛会自动旋转的霓虹灯一般,有一股神秘的美感,但是笼子中却什、么、都、没、有!

范无咎脸色变换些许,猛地回头看向亓官辞,显然气得不轻:“你这个婴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可以吃了血种还没事?!”

第37章 圣古陀婴

“八爷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亓官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看范无咎的样子,也猜得出来,婴鬼可能办了一件坏事,可惜他现在根本看不见婴鬼的位置。

好在这里是百鬼,面前的是范无咎,亓官辞便在原地盘腿坐下,抱元守一开始出魂。

出魂后,他的身上自然是穿上了导游的服装,反正大家都认识,现在也不是导游时间,亓官辞便没有戴面具。

出魂后,他看到了坐在笼子旁边打饱嗝的婴鬼。

婴鬼似乎长大了一些,体型比起之前巴掌大的模样大了一些,脸上的五官也稍微有些清晰了,连带着血肉也逐渐颜色减淡,要是按月份来算,它现在看上去倒像是长大了半个月左右。

这?婴鬼还会长大?

亓官辞现在没有多问,婴鬼却在看到魂体的亓官辞后,兴奋地扑了过来,钻进亓官辞的怀里咿咿呀呀的比划着什么。

范无咎脸色难看:“它说什么?”

亓官辞一手提着婴鬼的脖颈,一手捏住婴鬼的嘴,迫使它张嘴:“啊?我哪听得懂啊,他又不是我生的。”

婴鬼被捏的有些难受,但是也没有乱动。亓官辞看不出来什么,又把婴鬼倒立过来,开始像抖被子一样,拎着婴鬼的双腿开始抖:“吐出来,快吐出来!”

范无咎:“……算了,都已经吃掉了。”

说着,范无咎走到笼子旁边,用手指感受了一下笼子上刻着的符文,眼神晦暗不明,默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向还在努力让婴鬼吐出来的亓官辞:“这个小娃娃,你在哪里捡的?他居然不怕镇鬼咒。”

“我之前去医院看病,在医院见到的,后来它就一直跟着我了,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亓官辞听到范无咎的话,也是挑眉惊讶,镇鬼咒这个名字听着就可以知道作用,可如果婴鬼是鬼,那它为什么会不畏惧镇鬼咒呢,亓官辞把婴鬼正过来,仔细看了一番婴鬼的模样,“您是说,它不是鬼?”

范无咎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它身上确实有鬼气,可它却不怕阴司的镇鬼咒,而且……还在吃下血种后安然无恙。这超出了我的认知,等会带给商君看看吧。”

亓官辞跟着点了点头,心情也有些古怪起来。

如果这个小家夥不是鬼,那它跟着自己又有什么目的呢?它吃下的那个什么血种,又是什么?范无咎之前的生气绝对不假,这就说明血种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现在他又不再追究,这前后变化有些奇怪。

是因为婴鬼的原因?

亓官辞想不太明白,又突然心绪一动,微弯嘴角,在脑海里念道:“喂喂喂,大学霸?在不在,在不在,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倒也不是亓官辞接受能力强,这么快就能够习惯和另一个自己成为“室友”,只是他隐约觉得,这很正常,好像这个举动,他做过很多次一样。

陌生,又熟悉的习惯。

本来亓官辞也只是心血来潮试一试,没打算[亓官辞]真的回覆,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脑海中传来一道和自己声音很像,却多了几分空灵圣意的声音:

“圣古陀婴。”

亓官辞抱着婴鬼的动作一顿,他没有想到[亓官辞]居然真的会回覆他,而且[亓官辞]居然真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对于一个一直相信科学的数学系学生来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还是回了一句:“你不是睡觉了吗?”

[亓官辞]:“……蠢。”

[亓官辞]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理会亓官辞,不管亓官辞怎么叫他,都不再开口。

亓官辞讪讪一笑,把婴鬼放在椅子上,对范无咎说道:“八爷,您知道什么是圣古陀婴吗?”

范无咎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还没等亓官辞想好怎么解释,商陆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圣古陀婴,传说中尧疆的一种巫蛊神兵,它无需虫蛊为基,也不用生人为底,是由执念和守护这两种强烈的炁为主体炼制而成,更多的,就不知道了。这是尧疆的禁术,可尧疆早就灭亡百余年了。”

商陆推开门走进来,在看到范无咎以及出魂的亓官辞后,有些惊讶,接着一挥手,几人就消失在休息室,转眼又出现在了百鬼的办公室中。

商陆似乎有些疲惫,走到座位上就半瘫了下去,倒了一杯冰水喝后,没有继续关于圣古陀婴的事,以为这只是他们碰巧提到的,看了眼范无咎问道:“有事?”

范无咎点了点头,将准备的数据递给商陆,接着又开始跟商陆讲解这份数据以及血种的事,并且还将刚才婴鬼吃了血种却没事的情况,也一并告诉了商陆。

商陆翻阅着崔子玉准备好的数据,对于血种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听到范无咎说婴鬼吃了血种,而且还没事,也有些惊诧。

看了眼亓官辞肩膀上的婴鬼,伸手运气,直接将婴鬼从亓官辞的肩上吸至自己眼前。

婴鬼扭了扭身子,发现挣扎不脱后,任命地四肢垂下,像个展览物一样被商陆打量。

它能感觉到商陆这个人身上的强烈气息,所以在估算了自己的能力后,选择了逆来顺受。

“真稀奇,要不把它剖了研究研究?”

商陆弯眸一笑,手指对着婴鬼虚空做了一个切开的动作,吓得婴鬼又开始咿咿呀呀地乱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商陆故意放水,居然还真给婴鬼挣脱出来,咻地躲回亓官辞身后去了。

范无咎目不斜视,仿若没有看见商陆的玩闹,又继续说道:“商君,崔判官说,异海变动不是小事,单靠此界玄宗之人修复,只是杯水车薪。请问阴司是否要介入其中,协助异海恢复正常。”

商陆思考了一会,并没有马上答应:“这份数据你先给玄宗那边发一份去,至于阴司介入的事,再看看。这不是件小事,冥府不一定支撑得住介入,哦对了,你顺便给赵公明也送一份去,他们神庭一向喜欢‘舍己渡人’,这事先不急。”

范无咎明白商陆的意思,虽然商陆的这段话可能有些冷血,毕竟如果异海继续不受控,此界的阴阳秩序一定会更加紊乱,但商陆说的没错,冥府现在的状态,确实不足以支撑“大爱世人”,凡事还是要分情况的。

这件事说完后,范无咎又道:“还有一件事,商君。”

范无咎说着,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几步,一旁的亓官辞见了,也福至心灵地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等差不多要退到门口了,范无咎才开口道:“洛司君的休假地,也是此处。并且……洛司君没拿法力。”

商陆:“……???!!!什么——?!!!”

商陆一拍桌子,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随后紧跟着一连串开裂的声音,只是几息,商陆面前的那方檀木办公桌就在众人眼前光荣牺牲了。

商陆看上去气的有些不清,脸色阴沉的可怕,属于冥府司君的威压感也直接爆发而出,还是范无咎动作够快,早就所有准备地往前半步,站到了亓官辞面前,祭出导游旗,渡灵入杆,一点点淬上灵炁,形成一道浮动着金色符文的结界圈,将自己和亓官辞护在圈内。

暗红的气流凝成实体从商陆身上散出,在整个办公室内四下乱窜,破坏力极大,除了有结界护着的亓官辞、范无咎二人,办公室内的其他东西全部都在商陆的灵炁摧毁下化作灰烬。

好在这件办公室本身也是一小方境域,即便办公室内灵力暴动,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外面的百鬼。

范无咎语气平淡:“商君,这不是冥府。”

在这么乱爆灵力,是嫌自己功德消散的速度还不够快吗?是觉得自己命长了,想要去陨落一下吗?

虽然这些范无咎都没有说出口,但是商陆已经可以明白其中的含义。

在范无咎开口提醒后,逐渐冷静下来,收敛了自己暴动的灵力。虽然脸色依旧不佳,却比刚才要好上了许多。

商陆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xue:“你们先去忙,我想办法找人。啧,也真是够行,人生地不熟就敢选这里度假,也不怕把自己弄得魂飞魄散。”

见商陆冷静下来后,范无咎才收回了导游旗,撤下了防护结界。

亓官辞作为一个“路人”,在原地看了好久的戏后,才开口道:“你们说的那位,或许我可以帮忙找人?”

商陆和范无咎同时把视线望向亓官辞,商陆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对这里的了解,确实比我们要多些,认识的人也比我们要多,想要找人,可能确实比我们方便。”

亓官辞不置可否:“不知道这位……大人,他的信息是?”

商陆立马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码:“扫我,然后我发给你。”

顿了一下,又接道:“多谢。”

亓官辞也拿出手机添加商陆的微信,在商陆道谢时,有些受宠若惊:“我这是为上司排忧解难,而且,我也不一定帮得到什么忙。”

商陆一边在手机上打着洛淮清的数据,一边回答:“不管如何,都谢谢你。他对冥府而言,很重要。”

范无咎也很感激地看了亓官辞一眼:“嗯。洛大人没有信仰,是整个冥府中最容易陨落的一位,所以……多谢。”

亓官辞收到商陆发过来的数据,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面对两位上司的感谢,还是有些羞涩。

在两件事都说完后,范无咎便和亓官辞离开了百鬼,至于商陆,他要整理自己的办公室了。

出了百鬼,亓官辞询问范无咎接下来要去哪,范无咎说他要先去玄宗一趟,把数据给玄宗一份。但是他并不认识玄宗的人,玄宗的人也不认识他,他可能没那么容易进去。

亓官辞想了一会,说道:“或许……我有办法。”

第38章 妈耶,搭上鬼车了

“喂,企鹅,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呢?嗐,我还能干什么,我刚考完马哲呢,啊,对啊,为什么我不能考马哲?哦,行行行,那我们吟风听月楼见。”

池星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上去有些疲惫,似乎被考试折腾的不轻。

挂了电话后,亓官辞在环城乐园内顺便给范无咎买了一个遮阳帽后,抱起他去打车。

跟司机说去吟风听月楼,亓官辞这才有空跟范无咎解释:“我有一个朋友,他和玄宗有些关系,如果要把数据带过去,可以让他帮忙。正好他刚考完试,我们可以过去找他。”

车内放了音乐,而亓官辞也有意控制自己的说话声音,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说的这些会被司机听到。

范无咎点了点头:“是你那位新搭档吧?我听过他的名字,六二组的组长说,他办事非常认真,业绩每次都是最早刷满的。”

说到这,范无咎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亓官辞一眼:“不像有些人,上班还在浑水摸鱼。”

亓官辞被说的有些尴尬,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吧,他之前确实对这些方面的了解不熟,前搭档还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大佬,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么。

换线后的第一次任务,又遇到了郑承宇的事,怎么说,这也是他时运不佳,次次都碰上怪事的原因吧……

用手摸了摸鼻梁,亓官辞讪笑一声,不再接话。

一时间整个车内的气氛都非常安静。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直到亓官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范无咎一如既往地面色冷淡,但是眼神已经逐渐深沉起来,他和亓官辞对视一眼,冷声开口:“你这是要开去哪?”

司机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似乎听见范无咎的话一般,依旧双眼直视前方地开着车,这是这个车道却越来越偏,周围的景色也从原本的市区,逐渐进入郊区范围。

有问题。

就在这时,亓官辞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上面已经收到了不下五十条信息,发信人大部分都是池星乐,还有几个未知号码的拨号。

亓官辞眼角一跳,看了一眼车内的镜子,面不改色地低头点开信息,池星乐几乎是刷屏似的发来信息:【你去哪了?你人呢?HELLO?喂喂喂,你人呢?】

而那几个未知号码,亓官辞点了一个进行回拨,但是手机中却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再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have dailed is……

亓官辞关了拨号,和范无咎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同时也开始警惕起来,往范无咎的身边靠了些许,时刻准备应对特殊状况。

“师傅,可以下车吗?”

亓官辞一手将范无咎护在身后,眼神凝上冷意,半虚双眸盯着司机的后脑勺,语气佯装正常地问道。

司机依旧没有回话,即便亓官辞后来又重复询问了几次,都彷佛听不见一般,保持着向前开车的动作。

这很不对劲。

尤其是居然过了这么久,他们才发现不对劲,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亓官辞虽然平时也有健身,但是如果面对一些突发事件,他不一定能够护的住范无咎,但是范无咎不一样,他本身就是阴差,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范无咎比亓官辞更适合在前面护着。

所以范无咎扯了扯亓官辞的衣角,眼神示意他往后退一些。

亓官辞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往范无咎身后退了些许。

范无咎右手伸入卫衣口袋,随后猛地抽出导游旗,动作迅猛如早就蛰伏多时的毒蛇,一杆从后座刺入司机的头。

亓官辞双眼微睁,还没等他从“范无咎杀人了”的惊恐中反应过来,前面那位本来应该被一杆致命的司机,却做出了一个让亓官辞SAN值狂掉的动作——

他就这么直接把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正脸面对了亓官辞和范无咎两人,额头上还保留着一个血窟窿,却把嘴扬成了一个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弧度。

他双眼如同鱼眼一般左右转了转,动作呆板又诡异,整个眼球几乎都是眼白,只有一点绿豆大的红点充当瞳孔。

他嘿嘿一笑,随后整个人如同气球漏气了一般,瘫扁在了主位上。

与此同时,原本干净整洁的车也在瞬间变回了原样,这是一个已经破损不堪的老轿车。

漆皮都快掉完了不说,整个车都好像经历过一场重大车祸似的,扭曲不堪,玻璃更是碎的不规则,还到处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挣扎留下的手印之类的印记。

好嘛,这是上了鬼车了。

不过他上了还可以解释,因为他的天眼已经封住了,无法看出来车和司机的怪异。

但是为什么范无咎也……

似乎是察觉到亓官辞的疑惑,范无咎的表情有些古怪,虽然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是耳根却已经涨的通红,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我能力受限,又被阳气入侵太久……对不起……”

范无咎脸上带着歉意和懊恼,但是亓官辞哪里会真的和范无咎计较,此时见到范无咎做出这么一副表情,还有些看孩子般的感觉。

亓官辞早就在车内发生变化时,就开始尝试打开车门,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车门都像焊死了一般,半分不带动弹的,一点都不像已经破旧的车,听到范无咎的道歉,亓官辞淡笑一声,语气婉和:“不,这件事总体来说还是我的疏忽,八爷不必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出去。”

范无咎一听,点了点头,直接抽出导游旗,对着车门就劈去。

车门本来就破烂不堪,怪异的事,亓官辞怎么弄都打不开,但是却根本抵不住导游旗的一击,居然直接就这么脱落下去。

车还在往前开着,没有人掌控方向盘,它似乎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前方不知道有什么,但范无咎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所以在砸开车门后,直接拉着亓官辞就跳了车。

可能也是因为心中有愧,在跳车的过程中,范无咎也护着亓官辞,没有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等两人都站稳后,再看那辆车,居然是自己燃烧起来,冲进了一个废弃的烂尾楼内。

这听“嘭”的一声巨响,车和烂尾楼撞在一起,抖出巨大的灰尘雾。也是范无咎和亓官辞离得远,没有吸入多少灰尘。

但是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如果他们刚才没有跳车,那么现在,显然就已经被撞到楼里去了。

不说会不会因为冲击而亡,单是汽车自燃这一点,就够他们死一回的了。

“好狠。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亓官辞看着车的下场,代入了一下自己要是没有和范无咎下车,忍不住发出疑问。

他自问自己绝对不可能有仇家什么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而已,人际关系也都正常,不存在有人想要害他才对,

至于害范无咎?

可范无咎根本就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他就连这个真身都是少有人见,怎么会有人想害他?至于鬼?开玩笑,范无咎可是首席黑无常啊!哪个鬼闲的没事害无常官啊?!

范无咎显然也是想通了这一点,他突然想起来谢必安曾经跟他说过,亓官辞这个人,有些特殊,不只是胎光不明,甚至连自身的命道都被别人换了。

如果说,亓官辞的命被换了,而他本来应该死在第一次被黑白无常勾错魂的时候,但是却安稳的活到了现在,还被换命的人发现了他还活着,那么按照换命人的想法……

可不就是要再杀亓官辞一次吗?!

要不是这一次是正好有范无咎在场,亓官辞要是没反应过来,不久正好着了背后那人的道,死在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烂尾地了吗?!

范无咎抿唇不言,暂时并不打算将这个猜测告诉亓官辞,毕竟就像谢必安说的,这背后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做都尚且不知,现在要当事人知道,只会更加让人混乱。

还不如等事情稍微清晰过后,再告诉亓官辞,也不算迟。

亓官辞掏出手机,试图和外界联系,但是这里似乎已经脱离了信号覆盖的范围内,根本就联系不了外界,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起来,看向范无咎,告诉他无法和外界联系的事情后,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范无咎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叫做手机,其实也只是一个手机模样的计时器而已,上面显示着他还能在此界停留的时间。

之前在等商陆时已经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在百鬼抵抗商陆暴动的灵气,和刚才破开车门时动用了导游旗的力量,现在他只剩下六个钟的“健康“时间了。

可是他却还没有把数据送到玄宗手上。

六个小时,他们能不能从这里出去还是个问题,还要再去玄宗……这几个钟其实一点也不多,甚至非常紧张。

范无咎有些不开心,那张脸更冷了些,把计时器放回口袋,又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金色小罗盘。

罗盘非常精致,上面的刻度也清晰可见,中央放了一个小巧的金色小勺子,此刻却再原地疯狂的转动起来,发生细微的摩擦声。

这个场景,亓官辞在电影上见过,于是忍不住开口:“哦吼,磁场紊乱,我们被东西困住了。“

第39章 身处死地,绝境待生

“不需要你提醒。”

范无咎白了亓官辞一眼,收回罗盘。

真是稀奇,从见到范无咎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活像个少年早成,装大人的小男生,这会终于做出一次符合他模样的动作,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范无咎看了亓官辞一眼,迟疑了一会,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始在前面带路。

亓官辞看不懂,这一次他没有猜对上司的“意思“,所以也跟着后面走着。

一大一小在烂尾楼的附近查找出路,亓官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范大人,你之前摇头是什么意思?”

范无咎停下脚步,用那双纯黑清澈的双眼望着亓官辞,没有询问亓官辞为什么会突然间叫他小范大人,而是歪了歪头,露出一丝少年无辜的微笑:“你是打算在这里出魂,然后不管自己的肉身吗?”

亓官辞:“……”

好的,知道了。

谢谢,不用提醒!

原来刚才范无咎迟疑的,是在思考是否该让亓官辞出魂成生无常的状态,因为亓官辞不管怎么说,本质还是一个肉体凡胎,在这种情况下,远远没有“生无常”的身份更好用。

但这也恰恰是亓官辞的另一个“弱点”。

如果亓官辞不出魂,那么他身为一个普通人,会被困死在这磁场紊乱的偏远地方。

如果亓官辞出魂,他的肉身又会在原地不能移动,照样会被藏在暗处的人捉住把柄。

也就是说,亓官辞现在面临的,就是一种两边都尴尬的情况。所以范无咎才会迟疑一会后,选择摇头,放弃让亓官辞出魂的打算。

肉身虽然可能受限了点,但也比出魂好多了。

万一这附近还有觊觎肉身,意图夺舍上身的鬼怪呢?

亓官辞也想到了这些,虽然他没有想到夺舍那些,不过他明白放任肉身在原地,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第一次觉得,面对这种非自然突发事件,没有一点玄学本领在身上,是多么的受限。

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抱怨,心中做好打算,回去后要向池星乐多多请教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在跟着范无咎来回走了好几圈,又回到原点后,开口问道:“那……我们现在是遇到了鬼打墙吗?”

“你还知道鬼打墙呢?”

范无咎挑眉,忍不住对亓官辞高看了一眼,但也是一眼。

亓官辞点了点头:“我最近恶补了一些电影和小说,包括部分相关书籍,里面说了,遇到这种罗盘徘徊不定,原地打转,以及走不出当然地方的情况,都叫做鬼打墙。我看我们现在挺符合书中描绘情况的,所以就大胆猜测。”

范无咎冷哼一声:“是挺大胆的。但你觉得,有我在,哪个鬼敢来打墙?”

亓官辞:“……”

就在亓官辞和范无咎对视一阵尴尬之时,亓官辞的脑海中传来了一道极轻的憋笑声,亓官辞眼神一亮,垂眸掩下眼中神色,心中回道:“你醒了?”

[亓官辞]应了一声,在听完亓官辞说完现在的情况后,顿了一下才开口:“我醒来的时间不会太久,而且有范无咎在,我不太好出面。但你居然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法,都应付不来,真是丢我的脸。算了,圣古陀婴还在你这吧?我猜,它饿了。”

前半段说的还能够听懂,这最后一句却是有些不明不白了。

[亓官辞]在说完这段话后再次陷入了沉睡,感觉到灵魂中有一处地方再次安静下去,亓官辞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丝落寞和缺了什么东西的茫然感。

不知道为什么,亓官辞总感觉,[亓官辞]似乎一直在避免自己醒来的时间太长,好像……他在躲着什么一样,每次都是草草说了一两句后,就再也不开口了。

[亓官辞]在躲谁。

这个答案,让亓官辞有些心中不安,却找不到任何源头。

亓官辞在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就知道[亓官辞]应该是又“睡”了,不过他也已经告诉了亓官辞现在的最优解是什么。

它,饿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圣古陀婴饿了。如果一个人饿了,那么会做什么?

吃饭。

人饿了,要吃饭。圣古陀婴饿了,那它就要吃东西。可是圣古陀婴吃什么呢?

亓官辞眼神一闪,突然想起来圣古陀婴第一次做出“吃”这个举动,是在百鬼中。它“吃”掉了血种。而血种,在后来范无咎和商陆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是鬼怪的一种。

也就是说,圣古陀婴——吃鬼?!

不管是不是鬼,它吃的,都是与鬼怪相关的东西。

现在他们被困在这里,即便这背后不是鬼在作祟,不是鬼打墙,但是……圣古陀婴可以把“它”吃掉啊!它可以吃掉这些迷障,把正确的路露出来!

这么想着,亓官辞往自己的肩膀处望瞭望,虽然他看不见圣古陀婴在哪里,不过根据之前它一直喜欢待的地方,差不多就是在肩膀处。

亓官辞对着空气轻声说道:“小家夥,你跟着我这么久,我还把你从商老板手中救下来几次,你总要办事吧。饿了吗,帮我把这里的迷障破开,怎么样?”

虽然这个举动在其他人眼里看着会很像神经病,但是在范无咎眼中,亓官辞就是在和婴鬼说话。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亓官辞认为婴鬼可以破除这里的迷障,不过他也没有开口阻止,事实上,他也对婴鬼感到好奇。

这可是吃掉异海中的血种都没有任何事情的婴鬼啊,说不定,它还真能把他们从这里带出去呢。

倒也不是说范无咎不能带他们出去,只是他现在只剩下不到六小时的“健康”时间了,要是动用能力,确实可以出去,但后续的一些任务,也就可能完成不了了。

要是功德足够,他哪里还会选择和亓官辞一起在这里“闲逛”。

在范无咎的视线里,趴在亓官辞肩头的婴鬼站起身来,歪着脑袋,努力理解亓官辞的意思,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有听明白,反正在亓官辞说到“饿”字的时候,整个鬼都兴奋了起来。

亓官辞怕圣古陀婴听不懂,还用手指了指面前浓雾一般的迷障。圣古陀婴抱着亓官辞的手指晃了晃,白瞳望着浓雾眨了眨,似乎突然理解了亓官辞的意思,咻地就冲进了迷障之中。

范无咎在旁边看得连连称奇,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多余神色。他对婴鬼非常好奇,尤其是婴鬼居然还很听亓官辞的话,这可真是一大奇事。

一只暂不可知是凶是恶的厉鬼,却听一位普通人的话。

要不是亓官辞身上确实没有养小鬼的气息,范无咎还真会怀疑这只婴鬼,是不是亓官辞用禁术偷着养的。

圣古陀婴确实很厉害。

它冲进迷障后没多久,就有一处地方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了下来,随后显现出一条小路。随着浓雾开始消减,周围的环境也逐渐清晰可见起来。

这确实是一处已经荒废不知道多久的偏远地区,周围都开始长植物了,一簇一簇的接在一起,单是野草都有差不多半人高了。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居然这么久都没有人过来规划地区,就像是早就被遗忘的废区。

在浓雾减去时,亓官辞就拿出了手机开始找信号。

好消息是,可以接受到部分信号了。

坏消息是,这点信号接近于没有。

圣古陀婴吃掉了近半成的迷障,有些吃不下去了,便回到了亓官辞的肩膀上消食。

亓官辞只觉得肩膀一重,虽然依旧是看不见东西,却可以感觉到有一个小婴儿大小的“孩子”正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圣古陀婴长大后,会逐渐被周围的人察觉?!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测下去,那岂不是终有一天,圣古陀婴会直接以“实体”出现在肉眼内?!

亓官辞在心中惊叹一声,只可惜现在[亓官辞]陷入沉睡,没有人可以为他回答这个推测是否正确。而范无咎,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就连商陆都说,圣古陀婴的记载只是少数,能知道的,就是它是已经灭族的尧疆的一种巫蛊神兵。

可是……商陆都没有认出来婴鬼是圣古陀婴,[亓官辞]是怎么知道的呢?

[亓官辞]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但现在,亓官辞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触碰这些秘密。

不过亓官辞并不为此感到自卑,他有自信,总有一天,自己会亲自掀开这层秘密。

范无咎在迷雾破开后,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拈了一点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一脸凝重地看向亓官辞:“这里,死气太重,有些超常了。”

亓官辞也跟着蹲下来,学着范无咎的样子拈起部分泥土嗅了嗅,就是很普通的泥土味,似乎和寻常泥土没有什么区别:“什么是死气?”

“死气一般有三种情况形成。一是万骨窟,冤魂冢,如乱葬岗,焚尸地。二是人气薄,地荒凉,如火山,沙海。三是有妖焉,恶鬼乱,如僵尸群居地,百鬼夜行区。”

范无咎简单为亓官辞解释了一下死气形成的原因,随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将手上的泥土拍去,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仔细擦干净手,把废纸放进一个袋子中包好,又放回裤子口袋中,即便这里是处荒地,他也不能乱扔垃圾。

亓官辞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随意拍了拍手就算作罢:“那这里,应该是第二种情况吧?这里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我在上京生活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听着亓官辞的话,范无咎却是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是三种都有。”

第40章 都让开,我要开挂了

“都有?”

亓官辞微微皱眉,随即眼神微变:“如果是鬼怪作祟,我还可以理解。可是这地方,怎么看,都看不出像是埋了百万枯骨的地啊?会不会是只有后两种?”

范无咎望了亓官辞一眼,没有回话,而是召出导游旗,在亓官辞疑惑的表情中,随意插在地上,随后向上一挑。

在范无咎准确的力度把握下,挑起来的泥土并没有撒到亓官辞身上,不过在这个动作结束后,地上就多了一处大约有十厘米左右的小坑,形状也差不多是旗杆的大小。

不等亓官辞询问,范无咎对准小坑,将导游旗往下一沉,这个动作一做,周围时间彷佛都在此刻停留了一秒,连风都禁止了一瞬。

随后以导游旗的为中心,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气流宛如涟漪,一圈一圈向外荡开,亓官辞的衣服都被气流吹的猎猎作响。

范无咎无事发生般握着导游旗,似乎根本不受气流影响。

差不过过了半分钟,气流终于停下,范无咎纵身一跃,拎着亓官辞的衣领就把他带离了几米远,而刚才二人站的地方,则是在范无咎随意扔下一片树叶后,下陷出了一个六七米深,约有三四米半径的大坑?!

一叶破障。

而大坑的中间,随处可见或断裂,或深陷土中的白骨残肢。

亓官辞心中不觉升起一阵恶寒,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居然觉得温度在一瞬间都下降了好些:

“这地方,难不成以前是个乱葬岗不成?可那不是还有几栋废弃的烂尾楼吗?按照规划,应该也不会选择乱葬岗夷平建楼吧?”

说到这,亓官辞顿了一下,又换了种思路:“那也不一定……万一是赌楼时赌错下来的地,在建楼途中发现了不对,又废弃烂尾,也是有可能的。

看着尸骨密集程度,估计以前死的人还不少,可惜我不会分辨骨头,看不出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按理说,这么大规模的死亡,应该也会有记录报告才对,奇怪。”

范无咎不置可否,他擦干净旗杆,把缩小的导游旗放回口袋里,也往下探了探身子,看到坑中密匝在一起的尸骨后,也是皱眉:“这么多……可冥府在近二十余年,并没有大规模魂魄入阴的记录,应该比这更早……”

亓官辞站在范无咎身边,稍微护着了些范无咎,生怕他不注意跌落坑中。

暮然间,亓官辞只觉得肩头一轻,似乎是圣古陀婴离开了,还不待他开口询问范无咎有没有看见圣古陀婴去哪了,就听到范无咎率先开口:“那个小家夥下去干什么?”

连范无咎都不知道,亓官辞就更加不知道了,在范无咎看过来时,他摇了摇头。

虽然现在看上去,圣古陀婴是听他的话,但是这个家夥的不可控性也太强了,亓官辞也并不能够完全理解圣古陀婴的作为。

不一会儿,亓官辞就看见从坑底悬空飘上来一个什么东西,他猜想应该就是圣古陀婴带上来的。

圣古陀婴哼哧跑下坑,在坑里挖出来了一个东西后,又双手捧着它,乐呵乐呵地飞了上来。

它重新坐到亓官辞的肩膀上,把从坑底带上来的东西递给了亓官辞。

这可是它在刚才突然感应到了好东西,特意拿过来,想要送给亓官辞的!嘿嘿,说不定,它送完这个东西后,亓官辞就会更加喜欢它啦!

亓官辞还没有接过去,就看到范无咎神色激动地抢过那个东西,语气急促道:“这是大帝的手戒?!怎么会出现在这地方?!!!”

圣古陀婴见专门给亓官辞带的东西被抢了,先是一愣,随后也生气地发出了咬牙的威胁声,对着范无咎就扑了过去,意图抢回戒指。

亓官辞在旁边看得有些懵,但是也清楚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连忙上前阻止。他看不见圣古陀婴,只能阻止范无咎:“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有事好好说,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冷静,大家都冷静点!”

说着,亓官辞又对这空气道:“小家夥你也别气,快回来,不要打架。他没有枪东西的意思,这就是人家的!”

出乎意料的,圣古陀婴居然真的很听亓官辞的话。

在亓官辞让它回来后,它就真的老实回到了亓官辞的肩膀上,只是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地表示不爽,却也没有再继续和范无咎抢东西的意思。

只可惜,亓官辞虽然勉强听得到,却听不懂。

范无咎和圣古陀婴打架又消耗了些许“健康”,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后悔,因为这个东西,对于他们冥府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亓官辞的调节下,两边终于休战。

范无咎目光复杂地看着手中的银色戒指,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把戒指收入乾坤囊,抽空对亓官辞解释道:“这个戒指,是冥府东岳大帝的手戒,它其中蕴含的能量,足以让一个新生的小鬼短时间内成为一方鬼王,所以我必须将它带回冥府,不能让它留在此界。”

亓官辞表示理解:“我懂,这本来就是你们冥府的,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不过……八爷您之前说,这里的死气很重,三种原因都有可能。而现在属于东岳大帝的戒指又出现在这,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这里作恶的鬼怪,已经吸收过部分戒指的力量了?”

“绝无可能!”范无咎话音刚落,像是为了附和亓官辞的话,整个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以深坑为中心,向四周逐渐开裂,瞬间就出现了好几个深涧。

“快跑!”

范无咎拉着亓官辞就往还算安全的地面跑去,但是他们的速度实在是跟不上地面开裂的速度,好几次二人都要就此跌落进坑中。

还是有圣古陀婴推着拎着,才让二人险些逃过了几次。

但是这么下去不行,他们迟早会掉下去!

只见地洞,未见其主。范无咎只感觉有一股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的浓厚气息,在向他们逼近,但是因为现在健康值不高,导致范无咎一时间也无法找到对方在哪。

该死!这到底是谁在背后作乱!

范无咎看了一眼身后穷追不舍的深坑,又看一眼神色有些慌乱的亓官辞,眼中反覆纠结一瞬,最终还是咬牙,狠心祭出了导游旗,又把戒指扔给亓官辞,将亓官辞护在身后,调动身体灵力,不回头看向亓官辞,他怕自己忍不住后悔:

“你找机会先跑!一定要把戒指送到商君手上!不用管我!”

他这么说,显然是做好了要以身献祭的准备!

以他们这样的速度,根本跑不掉!

即便他完全可以选择抛下亓官辞,自己离开,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也管不了什么用。

而且,亓官辞的身份有些特殊,他身上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秘密,还是瞿镜想要保护的人,他不能让亓官辞出事。

如果范无咎要是调用能力,以黑无常的身份和这作祟鬼怪硬拚,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虽然范无咎现在的“健康”程度并不乐观,可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其他的更优解了。

还不如直接一保一!

只是一想到要在这种地方陨落,范无咎的心情还真是有些复杂和不甘心。

他看的出来,亓官辞现在对于冥府,甚至是对于玄学界的态度,都非常的……游离在外,并不想要深陷其中的样子。

虽然看上去亓官辞似乎面对他们,都表现得非常积极,努力融入,但他本心似乎就是想要远离玄学的。

亓官辞心有异,范无咎其实有些不喜欢。

但是他也不会因此做出用亓官辞换自己命的举动。

他是阴差,不是恶鬼。

只希望他的牺牲,可以让亓官辞对玄学和冥府的态度有所改变,不说接受,至少……不要再游离在外了。

亓官辞已经陷入其中了,想要离开,暂时是不能的了。如果他自己的态度都没有扭转过来,即便再多的人帮他,也没有任何用。

亓官辞接过戒指,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只会碍事,深深看了一眼范无咎,说了一句“保重”后,头也不回地开始加快速度向外跑去。

他一边跑,也没有闲着,用手捂住胸口,开始疯狂唤醒[亓官辞]:“喂,你在不在?!你醒醒啊!求你了,快醒醒!我需要你的帮忙!”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想要弄死他?!

亓官辞眼神冷冽,死咬下唇,用力程度,不一会就咬破了下唇,口腔内因此漫上了一阵血腥味。

他心情越来越乱,也越来越感觉到有一股无形地压力正在压迫着他,让他几乎有些透不过起来。

太弱了……

他真的太弱了!!!他一向自诩学霸,相信科学,面对任何非自然事件都抱有不过如此,还是相信科学的旁观淡然态度。

可现在面对这样需要牺牲他人才能保住自己的情况,他才知道,自己这种可笑的“高人一等”,才是真正的笑话!!!

他有什么资格,去不尊重玄学?!

他有什么资格,去站在自己相信科学的角度上,看不起这些?!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错误,但是已经太迟了。

他太骄傲了,太自以为是了,他总以为自己就是过来“玩玩”而已,最终还是要回到正轨,成为一个科学家。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他排斥玄学,这简直是他的一个死xue!

他一直都下意识地远离玄学,说着自己相信科学。可是……他从想要逃离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离不开玄学了。

他如果不信,又为什么想要逃?不就是因为他信,他恨!所以才下意识地远离吗!

[亓官辞]到底是谁,他真的不知道吗?他知道,但他不想承认而已!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你自己看看!因为你的逃离,因为你的自私!你都做了什么!你都造成了什么!

亓官辞,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用力握紧手中的戒指,金属的硬度膈在掌心,传来一阵疼痛,但是亓官辞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他的双眼通红,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嘲讽当中。

就在他的精神紧绷到快要断开之时,他的左眼逐渐漫上金色,原本纯黑的短发也逐渐开始长长,越接近发尾,颜色就越淡,直到发尾变成全白。

亓官辞大脑一片混乱,他隐约听到了一道叹息,随后是温柔的声音说道:

“哎……睡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