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牧有怀疑你吗?”
“他应该怀疑我什么?”秦灯藤直面李建设, 像是对他的话有些不解。
李建设瞧了一会,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怕他以为沈父的死是你造成的, 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秦灯藤靠着柱子:“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这可跟刚开始说的不一样。”
“有事情自然会通知你, 不该问的别问。”
“都无所谓, 反正只要事情结束就给我百分之三十,你们可不要毁约啊。”
“那是自然。”李建设笑着,看着他贪财的摸样眸中流露出不屑, “只要你按我们说的做,好处自然是不会少你的。”
有欲望的是最好拿捏的,就像秦灯藤, 李建设对他完全没有防备心理,这样一个只会贪财没有脑子的蠢货, 还不值得他防备,他的注意力现在在沈牧身上,多年未见,他像是第一次见到沈牧的真面目一般。
李建设来回踱步,自然没看见身后一闪而过的影子, 秦灯藤原本垂下的头抬了起来,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移开, 他勾起唇角。
鱼上钩了。
“我先回大厅, 那边还需要我处理。”
李建设不在意地摆摆手。
事实上,大部分的宾客早已走光, 只剩下旁系的人, 他们比沈牧这个正主都要更为难过,尤其是有沈牧在的时候,一个个堪比演戏大师, 就是为了表现得对沈父的在意,让沈牧这个做儿子的对他们印象好点,但努力错了地方。
秦灯藤相信,若是他们此刻指着沈父的肖像破口大骂,或许沈牧会多看他两眼,并投去赞赏的目光。
他的视线与沈牧对上,那比往日更加厌恶的眼神如同一把尖刀刺穿他的身体。
秦灯藤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在不解为什么沈牧更加讨厌他了,在这样的目光中,他抿抿嘴,垂下头,并未说话,只是走上前沉默地为沈父烧着引路钱。
因为沈家特别注重送葬仪式,所以并没有直接火化,而是将尸体停留七天,在最后的一天里由所亲近的人对其送行,举办这样的形式葬礼。
“砰。”
“啊——”
物体倒地以及周围人的惊呼声相继出现,秦灯藤的手因躲闪不急被踢飞而窜高的火焰烧伤,好在只有一秒,所接触的皮肤并不多,只是手背有些迅速起了红斑,在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有些碍眼。
“虚伪。”
沈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异常冰冷,里面蕴藏着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秦灯藤捂着手背,并没有喊疼,而是颤着睫毛抬眼透着疑惑:“沈少爷在说些什么?”
“还装?”沈牧轻嗤,“不得不说你的演技确实好,骗过了老头子。”也差点骗过了他。
秦灯藤清透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面前的沈牧对自己有很大的恶意,无措至极。
沈牧没再被这副模样所欺骗,他慢慢弯下身,英俊的面容上挂着邪气的笑意:“这么喜欢演戏,我就陪你玩玩,希望你是个称职的演员,可不要半途而废。”
说完他就甩出一个背影,往外面走去,秦灯藤垂着头,抚摸着自己的烧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默默舔舐自己伤口的小兽,旁边人见到这一幕即便有多于心不忍,但也没有上前,谁让他得罪了沈牧呢。
又是演技爆棚的一天。
秦灯藤对自己无比满意,看来他在演戏这方面确实有天赋,毕竟这是得到过主角赞赏的演技,外人以为伤心的底下,是他勾着唇角的笑意。
就沈牧那套不痛不痒地威胁,秦灯藤根本没放在心上。
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或许以后的沈牧确实难以对付,但现在的沈牧不过是一个高一学生,再有城府对他来说不过是跟过家家一样。
在沈父下葬后的当晚,秦灯藤接到了来自沈牧的电话,只是接通后,那边说话的人却不是沈牧,而是另一道陌生的声音。
“喂,是沈少的小妈吗?”
秦灯藤:“不是。”
他这一句否认让那边准备说话的人一噎,有些安静,过会才说道:“沈少喝醉了,在艾尔,麻烦你过来接一下。”
没等秦灯藤回话那边便急匆匆地挂掉了电话。
这么明显的陷阱,傻子才会去,秦灯藤不是傻子,他是去捕猎傻子。
艾尔顶层,秦灯藤站在门口推门而入,里面坐着的人齐齐望了过来。
有疑惑有惊艳有欲望,唯独中间那人不带任何情感。
秦灯藤一瞬间有些感叹,这样的生活在上个世界习以为常,这个世界地位骤然倒转,倒是新奇。
接的人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哪有一丝醉意,秦灯藤慢慢走进,像是一只误入危险区而毫无警觉的兔子。
“沈少爷。”秦灯藤站在他们面前,顶着一双认真的眸子,“你并没有喝醉。”
陈述事实的话语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说谎。
没等正主说话,旁边的人就哄笑起来。
“沈牧,他谁啊。”
好奇的眼眸中像是看猎物般,这种眼神秦灯藤十分熟悉,侵略感十足,一件好好的衬衫被解开大半,露出胸膛,俊气的五官流露出兴致。
沈牧十分了解自家好友的秉性,瞧他这幅模样,便知道他的意思,若是往常,他还能调侃几句,但今天,他只觉得堵得慌,最后被他归结为自己看不惯有人被秦灯藤这伪装的样子蛊惑。
他瞥了一眼,道:“我小妈。”
小妈?
陈嘉捷笑着的脸直接卡壳,这让沈牧心情舒畅了不少,他有些戏谑地看着秦灯藤道:“来都来了,一起玩玩?”
他们面前的是颜色各异的果酒,说是酒,实则就是果汁掺杂了一点酒气。
秦灯藤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很晚了,该休息。”
无声的拒绝令沈牧的脸垮了下来,他笑意全无:“怎么,才现在就不装了?”
他觉得有些无趣,本以为秦灯藤还会继续装着讨好他,毕竟沈家能分给他的钱可都是他说了算,却没想到得到了另外的回答。
秦灯藤直接回避了他刁难的问题,而是说道:“沈少,是你该休息,明天还需上课,不能迟到。”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像是盯鬼一般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外星来的生物。
连沈牧的脸都有些僵硬,显然没想到秦灯藤会这么说。
坐在沈牧右手边的穆修倒是突然开口:“确实有些晚,明天还是李华的课,他可不管你是谁,都得骂。”
说着,便站起身来,清俊的脸露着笑意:“走不走?”
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沈牧的目光打在他身上有些探究,场上一时半会气氛有些微妙。
“行了,走吧走吧,我也累了。”陈嘉捷打着哈欠站了起来,有些懒散,“下次再约。”
走到一半,他又转头看着秦灯藤,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小妈,下一次见。”
他的称呼让在场的人均一顿,包括沈牧,他的目光冷得不能再冷。
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沈牧还在原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虽然他不抽烟,但那是青春期所有叛逆男的装杯标志。
秦灯藤瞥了一眼,眼底有些笑意,到底还是个未出过社会的学生,除了嘴贱一点,连侮辱人都不够彻底。
沈牧与他上个世界的人设有些相像,都是出自世家子弟带着恶劣的基因,唯一不同的是沈牧是主角,而他是炮灰。
也难怪他是恶毒反派炮灰,沈牧跟他做的那些事比起来简直是不够看。
这样稚嫩的面容,现在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想到之后的事情让他还真有点下不去手,不过,也只有一点点于心不忍。
谁让他是主角呢。
“看什么看。”秦灯藤注视的目光令沈牧烦躁,他将打火机扔到桌上,站起身来,直逼秦灯藤,然后单手掐住他的脸颊,“你很得意吧,看着他们都被你伪装的样子蛊惑。”
“我该得意吗?”秦灯藤被迫看着他,眼底带着愠怒,一字一句道,“沈少爷,我不是你的玩具,你那个什么游戏我也不想参与,我只是看在沈先生的面子上照顾你而已,请你好自为之。”
他伸手扯下沈牧的手,他皮嫩,光是这一会,那两边都已经印着指印,一张精致的脸配上那指印总有着涩情的意味,像是经历了什么特殊的游戏而留下的痕迹,尤其是秦灯藤的颈侧、手背均留有红印,每一处都不那么严重,却都泛着红。
秦灯藤没给沈牧反应的时间,直接离开。
以退为进,才是现在最好的方法,对沈牧不能一味地示弱顺从,也不能过于反抗,在他面前所要营造的形象是一个被威胁着,受尽各种委屈仍然自强的小白花,而这个小白花能带给他之前所拥有不了的关怀。
人啊,总是越是缺什么越容易被什么所吸引。
电梯的数字不断跳动,在打开一瞬他顿住了。
外面有人站在那里。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那人含着笑介绍道:“我是沈牧的朋友,穆修。”
秦灯藤对他自然有印象,因为他是第一个提出回家的人,也是变相帮助了自己。
“这个给你。”
递过来的是一只药膏。
穆修隔空指了指他脖子上的擦伤,又看见了他脸上的指痕,眼光闪了闪,道:“沈牧就是那个脾气,这个药膏你先用着,对什么伤疤都十分有效,不会留下痕迹。”
“多谢你的好意。”秦灯藤没有接,“但我不需要。”
穆修也没强求,也没有被拒绝的恼怒,仍然保持着风度,这样温柔的笑意放在校园中也是会收获一大堆迷妹。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秦灯藤。”
“春上青藤,月下花灯,很好听的名字。”
毫不吝啬地夸赞跟楼上嘴贱的沈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秦灯藤有些微妙地看着。
这穆修真是沈牧的好兄弟?
明知道沈牧讨厌自己,他又是送药膏,又是夸名字。
说起来,李管家背后之人似乎就姓…穆?
第32章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砸在玻璃上又飞速滚下,天空阴沉沉一片,笨重而延绵的云层层堆叠, 瞧不见一点光。
“沈牧, 今天去你家?”
陈嘉捷的提议让沈牧转动的笔停了下来, 语调有些散漫:“去我家做什么。”
“玩呗。”陈嘉捷耸耸肩,嬉笑着,“你那小妈挺有意思。”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 只是很想跟他交个朋友。”陈嘉捷笑着,像是看见了一个好玩的玩具很想要得到。
“你不想玩吗?我记得你很讨厌他吧。”
沈牧没有表态,却也是一种答案, 陈嘉捷笑意更甚。
“穆修呢?你要去吗?”
被问到的穆修正摩挲着手中的那未送出去的药膏,扬起一抹笑:“去。”
几人放学就往校外走去, 因为下雨天,校门外挤满了人,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就是这人影堆叠中,那抹身影是如此突出。
乌色的发白皙的肤, 唇上一抹红,像是昏暗画境里唯一的主角, 所有的光都倾洒在他的身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不注视着。
欣赏或爱慕。
凸起的骨节连着肉形成一个好看的手腕,五指间捏着的是一柄黑色的伞, 将他完全笼罩, 蓝色的围巾遮住下巴,让人能更好地瞧见那一张绝色的脸。
“那是小妈?”陈嘉捷比沈牧还兴奋,“他竟然来接你。”
他高兴的语调, 飞扬的眉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接的他。
沈牧有些意外,在他还没有反应之际,陈嘉捷已经三小跑地到了秦灯藤的身边,冲劲太大,还卷起一阵凉风。
“你是来接沈牧的?”
即便是高一,他的身影已经比秦灯藤高上不少,这么一大个占据了伞下的位置,让空间有些压迫,秦灯藤握着伞的手紧了紧,眸子往他身后望去,果然看见了沈牧正在朝着这边走来,他轻轻“嗯”了一声。
陈嘉捷还想说些什么,但沈牧已经到了身后,他夺过秦灯藤手中的伞,将他们二人遮在一处,看起来更像是圈画地盘的野兽,轻扬着语气:“正好,我们也要去沈牧家,一起走呗。”
秦灯藤目光有些纠结犹豫,看着沈牧。
这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伞,现在却是陈嘉捷遮着,不过他们的手中并不是没有伞,连陈嘉捷都自己拿着一把。
沈牧直接略过他们,上了车,穆修跟在一边,冲秦灯藤笑了一下,叫道:“藤哥。”
藤哥?
这个称呼令陈嘉捷眯起了眼。
“你们还走不走?”
已经上车的人语气不耐,说话也很冲,不知道是对着谁。
车子里并不安静,或是说陈嘉捷热情得有些过分,在相比于他的热情其他两人又安静得有些过分。
秦灯藤只是偶尔应付几声,他问才答,眼睛时不时看向沈牧,而沈牧闭着眼睛,眉毛紧皱,穆修的目光流连在秦灯藤与陈嘉捷之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些奇怪的气氛一直到沈家才停止。
“藤哥不跟我一起玩吗?”
陈嘉捷叫住了正欲上楼的人。
“你们玩吧,我还有点事。”
“能有什么事,天大的事情不还有我们沈牧顶着,来,坐着玩会”陈嘉捷力气很大,根本不给秦灯藤离开的机会,直接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只一瞬,他的两边就坐下了人。
右边是陈嘉捷,左边是穆修,还有一个沈牧正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似在思索什么,让人心惊。
他神情怯怯,像是掉入狼窝的兔子。
“不,不了吧,我还是”秦灯藤作势要起来,却被沈牧的一只手直接按回了座位。
沈牧吊着笑,浅得有些凉薄:“既然都坐下了还是玩会再走吧,小妈。”
最后两个字被他叫他绵延怪异。
秦灯藤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不再有动作,只是一双眼睛包满了水气。
国王游戏,是现下最流行的卡牌游戏,只是他们现在只有四人,也就意味着被抽中的频率大大提高。
黑白相间的卡片在沈牧的指尖上飞舞旋转,像是赌场上洗牌丝滑的荷官。
“我的。”穆修亮出王牌,笑得灿烂。
所有人的视线咻的一下都看向了秦灯藤。
秦灯藤:?
虽然他知道这场游戏不过是特意针对他而已来的,但‘秦灯藤’不知道啊,他只有装作迷茫的样子,如雨后青竹的眼眸看起来有点呆。
穆修轻咳了一声,道:“那就黑桃4做十个深蹲吧。”
“啊—”陈嘉捷摆出自己的黑桃4,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么简单?我可不记得你是如此放水的人。”
穆修回之以笑:“游戏还是要慢慢玩才有趣不是吗?”
陈嘉捷与他对视了很久,试图从里面找到其他的因素,半晌才附道:“你说得对。”
沈牧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眼神虚空着一点,游离着。
秦灯藤捏紧的手微微放松,似在紧张惩罚会落到自己头上。
十个深蹲不是什么难事,一会就做完,连大喘气都没有。
下一轮开始,陈嘉捷眼眸弯弯:“既然是游戏,那就得玩刺激一点。”
他的指尖转过国王牌,繁复的花纹像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带着诡异,连同陈嘉捷笑着的面容都沾染了一些诡气。
在秦灯藤紧张的神色中,他缓缓吐出:“红桃A。”
秦灯藤的身体一颤,因为这正是他的牌。
陈嘉捷盯着他,嘴角弧度加大:“刚刚我做了运动,那下一个人也做个运动吧,俯卧撑怎么样?”
秦灯藤松了口气。
俯卧撑也是好的。
只是他的这口气松得太早,因为陈嘉捷又补充了未说完的话语,带着小孩般的恶意。
“那就由红桃A在黑桃A的身上做十个俯卧撑。”
俯卧撑不难,十个俯卧撑更不难,难的是,做俯卧撑的底下得塞个人。
秦灯藤面色僵硬,双眸透着无措。
“黑桃是谁?”
他并没有问红桃,想必是早已知道红桃是谁,或许是秦灯藤的神情过于明显让他知道了,又或是更早的时候。
沈牧甩出一张牌,上面赫然是黑桃A。
陈嘉捷的表情毫不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带着看好戏的眼神,上扬着语调:“那便开始吧。”
沈牧本不想遵守这无聊的游戏,准备认罚,但在看见秦灯藤脆弱的眸色中,想要说出的话语直接咽了下去。
秦灯藤不乐意,他凭什么不乐意,一个眼里全是金钱与算计的人,竟然还不乐意,那眼神像是自己要占他便宜似的。
沈牧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哼笑声,然后直接躺了底下的地毯上。
“藤哥,到你了哦。”陈嘉捷催促着,表面叫着藤哥,却没有多少尊重之意。
秦灯藤在他们的视线下,慢慢走到沈牧所躺的位置。
沈牧闭着眼睛,眼皮遮住了戾气,倒是柔和不少。
秦灯藤站了许久都没有动作,旁的人都没有催促,倒是沈牧睁开了眼睛,有些不耐:“做个俯卧撑怎么也这么磨磨唧唧。”
秦灯藤深吸一口气,然后迈着腿跨在了沈牧的两边。
呼吸骤然缠绕,带着热气,沈牧有些不适地睁眼,就看见了闭着眼的秦灯藤那放大的脸逐渐靠近又远离。
近到他能瞧见秦灯藤脸上的绒毛,连那颤抖的睫毛都瞧得一清二楚,还有那影影若现的香气,像是从小巷深处所飘出来的迷香,让人想去追寻。
直到下一次的离近,他的眸光落到了秦灯藤紧抿的唇上,脑子里像是炸开的烟花,他猛地撇开头,身体僵硬,想要叫停,喉咙却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怎么也发不出声。
十个俯卧撑很快,秦灯藤的姿势也十分标准,最后一个做完,他迅速起身,呼吸有些凌乱,脸颊微红。
眼尾处的桃红似满春色,带着欲拒还迎的勾子,为他本就艳色的脸增添了几分活性,像是被私藏于主人珍阁画中的人儿走了出来。
陈嘉捷看得有些征楞。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好看到让人想要藏起来,就跟他仓库中那堆收集起来的玩具一样。
“继续。”
起身的沈牧嗓音有些低哑,细看之下也会发现他的呼吸有些乱,但此刻陈嘉捷与穆修的注意力全在秦灯藤身上。
卡牌落到了秦灯藤的手上,他不怎么会玩,不会他们那些花里胡哨的切牌动作,只会简单地将牌洗好,几人都没在意,更没有想到他们所以为的柔弱之人会懂得出千。
所有人的牌都已拿完,沈牧经过刚刚的俯卧撑后也会活跃了不少,他问道:“国王牌在谁的手里?”
陈嘉捷与穆修均是摇头。
“好像,在我这里”
几人的视线朝着出声之人看去,那白皙的指尖夹着一张牌,慢慢翻转过来,就是一张国王牌。
被翻转的卡牌夹在两指之间,沈牧竟突然觉得,若是那上面的图案纹在秦灯藤的手上一定好看,像是古时神秘的巫师。
秦灯藤被几人的视线看得有些紧张,他垂下头,声音有些小声,却能让几人都能听见。
“去泳池边走一圈吧。”
根本算不上惩罚的惩罚。
“藤哥,谁去总得说一声吧。”陈嘉捷嬉笑着,“是黑桃呢还是方块呢?”
秦灯藤慢慢抬起头,耳尖红得流血:“那就红桃7吧。”
“红桃7是谁?”
在陈嘉捷的询问中,沈牧将自己的牌转了过来。
“我。”
在几人起身时,秦灯藤编辑好的短信也发了出去。
第33章
天色阴沉, 带着细密的雨飘飘洒洒。
几人站在屋内,看着举着伞出门走向泳池边的沈牧。
本以为只是一次无聊又快速的惩罚,却没想到突生异变。
一个绿色的球体不知从何处飞驰而来砸向沈牧, 在他躲闪之际, 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掉入泳池, 砸出一大片水花。
“沈牧!”
秦灯藤的身影如鱼一般贯入泳池,将沉入池底的沈牧拉了上来。
“怎么回事?”
赶来的两人看着呛水的沈牧脸上的笑意都垮了下去。
沈牧弯着背一直在咳,秦灯藤顺着他的背, 湿发如海藻般散落在两边,还有水珠不断下落,像是一条刚上岸的人鱼, 诡异又荒诞的美丽。
他的眼眸被水浸湿,里面透着紧张的害怕。
“听他沈先生提起过, 沈少好像不会游泳。”
与其说是不会游泳,不如说是一种对水的留下阴影,害怕、恐惧。
原文中并未过多描写,只是一笔带过。
“都怪我,我不应该提出来这个惩罚。”豆大的泪珠混合着池水而下, 他的手却拍抚着沈牧的后背,舒缓着他的情绪, 面上是一阵后怕。
忽的, 一只手抓住了秦灯藤的手腕,力气大到像是从折断他, 秦灯藤轻咛了一声, 抓着他的手依旧没有放松。
沈牧的双眼是用力咳后的红色,像一头即将失去理智的野兽:“都滚开。”
穆修与陈嘉捷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被沈牧拉住的手, 瓷白的肤色上面已经开始泛红。
“沈牧,先进去再说。”
“我让你们都滚,听不见吗?”沈牧脸颊的两边都在抖动,怒目圆睁,像是陷入了梦魇里,完全被情绪左右。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些诡异。
秦灯藤虚弱地笑了笑:“不如你们先走?沈牧这边有我在。”
穆修看了眼沈牧,确定没什么大碍,才道:“先给他叫个医生,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们。”
在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只剩下秦灯藤与沈牧。
沈牧的呼吸声很重,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垂着头,弯着身体,圈住秦灯藤的手不断用力,像是要让他也感受到自己正在经历的痛苦。
“沈”
“闭嘴。”
沈牧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微微抬眼,里面是冷到极致的神色,又蕴藏着深深的痛苦。
不断有雨冲刷在他们身上,被留在现场的雨伞被风刮得乱跑了起来,两人的脸色皆是惨白着一片。
秦灯藤倾身,在雨中拥抱了他。
“不要怕。”
呢喃的声音被风吹得零散,两具冰冷的躯体相挨,勉强凑出一点热气,还没聚拢,就被猛地打散。
秦灯藤被推开,刚刚拥抱的躯体凌驾在他之上,将他压在地上,那双大手从禁锢他的手转向了他的脖子。
呼吸被掠夺。
沈牧双手慢慢收紧,眼底是一片猩红。
“你以为你是谁,”他的声音低哑到有些失真却也掩藏不住语气里的厌恶,“不过是一个为了钱什么也干得出来的东西,也敢可怜我。”
他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意,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在他的脸上,又滚落在秦灯藤的脸上。
秦灯藤原本苍白的脸被掐得涌起潮红,眼睛半眯着,喉咙说不出来任何话语,他的眸底却充斥着笑意,嘴角上勾,发不出来声音的嘴做着口型。
“你在害怕。”
“人设偏移警告!人设偏移警告一次。”
“为什么?”
“人设偏移警告两次!请宿主注意,人设偏移警告三次将受到惩罚。”
“你在”
“人设偏移滋——”
随着秦灯藤话语的截止,脑内的警告声也戛然而止。
他的笑意消失,又变回了那害怕的神情。
沈牧在他的口型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理智全无,原本还留有余地的空间直接下死手,秦灯藤的脸瞬间又白了下来,半张着嘴,如同一条干渴的鱼。
他的手握上掐住他的手想要掰开,却纹丝不动,他挣扎着,双腿看似乱蹬,实际是早有预谋地踹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掐住他的手松了一瞬,秦灯藤趁机拉着他的手一个翻滚,动作间似乎只是无意想要挣脱束缚,但他们的方向却是往泳池中滚去。
刚刚本来就在泳池边缘,一个侧身滚,就直接掉入池里。
两道入水声再次响起,秦灯藤很快站了起来,依靠在边上,喘着气。
沈牧则是扑腾几下后沉入底下,沈牧难受地闭着眼睛,在氧气耗尽时刻,他被一双手拉了起来,轻柔的,如同这水一般柔顺。
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过于顺滑的手忽地松掉,在水中没有支撑力的他直直倒了下去,他睁开眼,最后一眼看见了秦灯藤紧张慌乱的神情,像是在极度担心他。
自己想要杀死他却还在担心自己,沈牧不由得觉得秦灯藤真是天真到有些蠢。
大量的水呛入口鼻,令他窒息,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他被父亲绑着绳子扔进海里的那一刻,幽暗、空寂,只能绝望地等待死去。
秦灯藤撑在泳池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捞他,毕竟刚刚松手就是他故意的,他摸着自己的脖子眼神幽幽。
擦球一次,火盆一次,掐脖一次,三次,那灌他三次水很合理吧。
做人嘛,就是要懂得‘礼尚往来’。
沈牧的脑子陷入昏沉,周遭仿佛不是水,而是一片虚无,只有黑暗包裹着他,任由他漂浮又掉落。
而在这片虚无中,一道声音挤了进来。
“沈牧,沈牧!”
是谁?
沈牧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掀不开,那到声音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直至消失,沈牧想要追寻,努力地挣脱着身边的束缚,终于,黑暗散去,他睁开了眼。
模糊的一圈逐渐清晰,头顶的灯漾出一个光圈,他木讷地眨了眨眼睛,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视线微偏,看见了一个乌黑的发顶,还有闭着眼睛不安而颤动的睫毛,原本红色的唇现在有些寡白,脸色也是十分惨白,活像一个久病未愈的人,趴在床边的手背还挂着留置针。
沈牧陷入自己的回忆中瞧得出神。
“你醒了。”
秦灯藤睁开了眼,眼底是困倦的青色,像是熬了几场大夜才有的疲倦,他直起身子,也露出了脖子上青紫的掐痕,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
“我去叫医生上来。”
因为沈牧一直未醒,家庭医生也留在了沈家。
不一会,穿着白衣,提着工具箱的医生就打开了门,秦灯藤并未进入,而是将门关上。
“沈少爷,感觉身体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
沈牧摇摇头,眼珠子一直盯着被关上的门,像是要从中看出个什么东西。
“还有些低烧,这些天要注意静养,等烧退了再去医院查查看有什么其他问题没有。”能带的工具有限,对于身体的其他方面,他也无能为力,沈牧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不免多唠了两句,“这次你昏迷两天,另一个也是刚醒来连输液都没完,就在这里等你醒来,整整两天,饶是铁做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医生无奈地叹着气。
听见医生的话,沈牧这才动了一下眼珠,看向他,嘶哑的嗓音如同一张破旧的烂布被撕扯。
“他在这里待了两天?”
医生频频摇头:“怎么劝都没有,偏得等你醒了再说,连脖子上的伤都没处理,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方便说,但,沈少爷,有些事情不能用眼睛看,需以心量心。”
沈牧闭着眼睛,医生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开。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房门“咔”的一声被打开,沈牧睁开眼。
李建设前进的脚步被沈牧的眼神盯得顿了一下。
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恐怖,明明刚刚转过来时还有些温和,变脸比翻书还快,李建设心里发虚,还以为是他与秦灯藤的计划被识破了,但秦灯藤都无事,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他上前一步,试探着:“沈少,现在需要用餐吗?”
沈牧盯着他,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说话。
盯得越久,李建设心里越没底,虚汗爬满了背部,有些凉飕,他脸上虚伪的笑意都要挂不住,沈牧才开口了,却让李建设心被高高提起。
“你那天在哪?”
果然还是怀疑上了自己,李建设按捺住自己跳得飞快的心,面上一片镇定:“那天豌豆去雨地里滚了一圈,我带它去洗澡。”
沈牧没说话,李建设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反正就算查出来,他那天也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在宠物店,他忍不住看向了沈牧的眼睛,却被他眼底的冷意激了一身寒,更让他坠入谷底的还是沈牧接下来的话。
“可是我并没有说哪天。”
“你说的,又是哪天?”
轻飘飘地反问让李建设直接嵌在原地,他的脑子疯狂地旋转着,一滴汗从额角流下。
“我”忽的,他想到了秦灯藤刚刚在外跟他的谈话,灵机一动,“是我的工作失职,让您陷入了危险境地,这一天的时间和事情想必我会终生谨记。”
“除了您昏迷的那天,我也想不到其他的时间。”
——“作为管家,在其位谋其职,关心雇主的一切,我想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你说是吗?”
秦灯藤的话在他的脑子里最终演变成其他又从他的口中说出,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他没想到秦灯藤无意之间对他说的话竟能有如此作用,也多亏了他的机智,这都能转化,李建设的心里不免又有些膨胀。
第34章
这么说完, 沈牧果然没再追究,李建设松了一口气,像个称职的管家对于雇主刚刚对自己的怀疑没有丝毫芥蒂, 微笑着告别。
他却没有看见在他离去的时刻, 沈牧更冷的眼神。
正是过于完美的证词才显得更加刻意可疑, 这些话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可以,但偏偏是李建设,这个从一开始并未将沈牧放在眼里的人, 这样的人会对他有忠诚可言?
秦灯藤不用亲眼看,便知道李建设与沈牧之间会有什么事情,而李建设还能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沈牧的羽翼并未丰满, 不能立刻拿他开刀。
在秦灯藤的操作下,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李建设才是最早会被踢出局的弃子。
经此一件事后, 沈牧对秦灯藤完全视若空气,没有厌恶,没有憎恨,完完全全就是当他为透明人,就连秦灯藤对他说话, 他都能完全无视。
秦灯藤吃着早餐,并不着急, 沈牧这边可以暂时搁置一下任务进度, 他需要的是联系上李建设背后之人。
只是还没开始实施,却被一个剧情点拌住了脚步。
——勾引沈牧。
在原著中, 李建设为了让沈牧将大部分目光投掷在‘秦灯藤’身上从而方便自己的行动, 便想出了让他去勾引沈牧的方法,无论成功与否,最后的目的肯定是会达到。
秦灯藤手中捏着李建设带给他衣服, 眼角微微抽搐。
那是一件蕾丝边的qing趣服,没有多少布料,若是穿在身上只会堪堪遮住重点部位,这正是这件衣服所要达到的效果。
犹抱琵琶半遮面。
李建设不知道去哪里搞的服装,但从审美角度来看,这件衣服无疑是美的,用工、设计都十分顶尖。
他细细欣赏了一番,然后扔进了衣柜里。
心里想的却是沈牧穿起来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秦灯藤面露可惜,现在去说只会被沈牧再掐一遍。
镜子投射出人影,精致却不失英气的美,哪怕是一件简单的衬衫,那张脸也能传出高奢的视感,脖子上那一圈青痕像是一条项链,让他有些破碎的美。
手指抚上那青色,没有人的时候秦灯藤才是原本的自己,对任何事都意兴阑珊,这才进入世界没多久,主角就在他的身体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痕迹。
谁让他是主角呢。
秦灯藤眼底泛起涟漪。
他允许主角的一切,也会亲手为主角送上死亡
沈牧回来得有些晚,他本以为那个人已经睡着,便走进自己的房间,只是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他打开灯,看见了床上鼓起的一团。
他的房间不会允许别人进入,一般只有清洁阿姨,那这是谁?
酒精的味道混在着熟悉的香气,几乎不用多想,里面的人是谁呼之欲出。
沈牧捏了捏自己眉骨,全是烦躁。
“秦灯藤!”
他揭开被子,里面的人露了出来。
他穿着松垮的浴袍,背脊因为他的声音而颤抖,像是一只欲飞的蝴蝶,背过身的他转了过来,红潮挂满了整张脸,眼眼珠子都是醉熏的迷迭。
唇红得像是吸食了人血一般,黑白红,极致的配色,将所有的东西都显得黯然失色,房间里的时间似乎被暂停了下来。
沈牧只觉得自己周身涌起热气,那酒精似乎从秦灯藤的身上流出熏着他的眼睛也泛出红色,而罪魁祸首的唇一张一合着,完全听不见声音,他的耳朵只有嗡鸣,眼前也只看得见这一人。
“沈”
这是在叫他吗?
沈牧像是被蛊惑似的,木讷地弯下腰,想要离得更近一些,听得更真切一些。
秦灯藤也在移动着靠近他,双手撑在床边,本就松垮的浴袍因为他的动作而松开一点,只要沈牧微微移下眼睛,便能看见那粉红的风景,像是两颗成熟的樱桃,等着人摘下。
明明是一样的身体构造,秦灯藤所有的,他自己也有,但此刻,他的脸颊却是通红着一片,连接着脖子,随着的秦灯藤越来越靠近,他的眼神越是飘忽。
微开的唇缝,仿佛能窥见里面的柔软,上面也是潮湿着一片,似能从里汲取出汁/液一般,让沈牧的喉咙异常干渴,烧得他想滚入水里,降温止咳。
喉结滚动得苦难无比,像是被卡主的机器。
沈牧停在原地,弯着腰,没有任何动作,他也终于听清了秦灯藤的呢语。
“沈暨。”
他的父亲。
秦灯藤在叫他的父亲。
沈牧的眸子紧缩,将脸侧了过去,那个他如着迷一般的吻最终落到了他的脸侧。
比水柔,比云轻。
“沈暨。”
秦灯藤的头无力地靠在沈牧的肩上,眼中的爱意几乎喷涌,像是被压制了许久终于放出,热烈得有些刺痛沈牧的双眼。
沈暨的名字被反复提出,沈牧双眸喷火,掐着秦灯藤的脸颊,咬牙道:“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秦灯藤被迫直视着他的脸,泛着醉意的眼睛瞧得仔细,最后才缓缓吐出:“沈牧?”
沈牧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但也只是一点点,他的脸阴沉得像是承包了一个月的雨。
还没来得及洒出,某个醉鬼已经睡了过去。
安静地躺在他的肩上,一只手就能拦住。
像是一个精致而脆弱的瓷偶。
如非今日所见,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眼中只有金钱的骗子竟然对沈暨是真心的,以至于他死了这么久,还醉酒怀念。
难不成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误会?
秦灯藤与沈暨是出于真爱?
啧。
光是想到有这一种可能,沈牧就感觉全身被什么东西给啃咬似的。
但那日亲眼所见所闻,也绝非虚假。
秦灯藤与李建设狼狈为奸,为的就是沈家的一切。
剧情点已过,秦灯藤能察觉到沈牧对自己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好奇的探索欲。
而探索欲是一切的开始
“秦灯藤!你敢”
愤怒的质问声从门口传来。
秦灯藤坐在椅子上,转身打断了他:“出去说。”
李建设想要发泄的怒火被卡住,一张脸呈菜色,像是顾忌到了什么,最终同意了秦灯藤的说法。
夜色是一切的遮掩,两个身影消失在小巷中,巷子的入口又迎接了一个新的人影。
“你竟敢利用我!”
李建设低吼着,双手握拳,脖子上都是因为激动的情绪而绷起的青筋。
秦灯藤靠在一遍的石柱上,眉眼在光影下有些割裂,他的语气似不解:“利用你什么?”
“我——”李建设猛然止住了话语,他慢慢逼近秦灯藤,向来慈祥的脸色在此刻有些狰狞,他恐吓着,“你最好没有,若是让我发现你有其他的想法,别怪我不客气。”
“人一旦死了了,就什么都没了,知道吗?”
李建设阴毒的眼神如蛇一般,威胁的话语令秦灯藤沉默。
半晌才道出一个“好”字。
李建设将他的神情逐帧打量,见他确实有些害怕才转身离去。
今天不过是来警告秦灯藤一番,就是那一次带秦灯藤见过穆啡之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穆啡提及他的次数越来越多,隐约有取代他的意味,这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他不能在与秦灯藤的关系中失去主导地位,否则被抛弃的只可能是他,这一点,李建设还是是否能清楚的。
光是警告还没有用,他必须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价值。
秦灯藤看着李建设匆匆离去的背影,周身似被孤寂笼罩,淡淡的月光倾洒,看起来有些可怜无助,他收回目光,透明的泪珠从框中滚落,在月光中折射出银芒。
无声的落泪比任何时候都要更显痛楚。
那道黑影在暗处站了多久,秦灯藤就轻耸着肩膀哭了多久。
此刻的他是被剥了皮露出软肉,将所有的脆弱呈现在这个无人的黑夜。
风在哭泣,叶在垂泪,月在抚慰。
直至那抹黑影消失,秦灯藤在抬手抹去掉落的眼泪,眼底泛不起任何波澜,像是这瞧不见边际的黑幕,没有一点暖色星光。
谁也不会将他与刚刚哭得可怜至极的人联系在一起。
秦灯藤拖着因为摆姿势不敢有所动作而麻木的躯体,忍不住在心中骂了沈牧几句。
沈牧像是被钉在那里一样,就这样看着他哭了这么久,也不离开,秦灯藤感觉自己体内的水都被哭得枯竭。
站在门口,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重现,推开门,大厅中坐着的身影让他征楞,一想到这些天来沈牧对自己的无视,秦灯藤也没有打招呼,径直往楼上走去,却被叫住。
“站住。”
这片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除了他,秦灯藤也想不到沈牧在叫谁,他止住了脚步,一转身,一个身影立在面前,吓得他一哆嗦。
肩膀被按住,他的下巴被手指抬高,对上了沈牧有些怀疑的目光。
那双眼睛像是一个扫描机器,想要将秦灯藤从里剖析到外,带着锐气,锋利到只是触碰就会被割伤,在触及到秦灯藤的目光时,又化成绸带,缠进那眸中。
温凉的指尖搭在秦灯藤哭得红肿的眼角,轻轻揉了揉。
“真可怜。”
第35章
“今天心情这么好。”陈嘉捷坐在沈牧的桌子上, 有些好奇。
沈牧挑着眉:“你又知道了?”
陈嘉捷耸耸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扯着兴奋的语气问道:“藤哥在家吗?”
听到这个名字, 沈牧拧着眉, 第一反应竟然是:“你跟他关系很好吗。”叫这么亲密,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因为感觉一旦说出来就有些怪异。
“怎么不算好,他是你小妈, 自然也是”陈嘉捷的话没说完,故意拖长语气卖着关子。
“你还知道他是我的小妈,别打他的注意。”
沈牧半椅在凳子背上, 顶端的扣子被解散两颗,有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张扬肆意, 不符合学生规定的黑色耳钉闪着几分野性,对上他的目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草原上飞驰的猎豹。
略微警告的眼神令陈嘉捷一怔,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些:“我记得你可是很讨厌他。”
沈牧没反驳他的话语,他转动着手中的笔,慢慢道:“看他有几分可怜。”
“脆弱、易碎, 偏生还被人握在手中,随时会被摔烂。”
“你说他可不可怜?”
沈牧与秦灯藤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不再横眉冷对, 也不再视若无人,更像是被他纳入了一个保护的范畴, 但这跟保护一下路边的野草野花没有任何区别, 这可不够。
“哟,这不是沈家那位”
“沈哥的后妈。”
一唱一和的两人带着不善的笑意将秦灯藤堵在宴会大厅的拐角。
秦灯藤蹙着眉,这是无人的角落, 任他教训一下这两人也不会有谁看见,他的手腕动了动,这两人的嘴里仍在吐出不怀好意的语言,恶心污秽让他们越说越起劲。
“男的当后妈?也真的恶心的,一个卖屁股的人,出现在这里简直玷污了整个宴会。”
“不过听说有些地方,老的死了,小的还可以继承一切,不知道这老婆也能不能继承。”
“还需要什么继承啊,一个卖的,给钱就贴上去了。”
“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是不知道上起来怎么样。”
秦灯藤缩在角落,原本想要抽上去的手松了下来,任由他们说着,他闭着眼睛,像是承受不住他们的语言颤抖着身体。
那人见状更兴奋,甚至还伸出手想要抚摸秦灯藤的脸,只是伸到一半就被人捏住。
“啊——”捏住他的手力气大到感觉里面的骨节都有些响动,让他痛苦地叫了出来。
“沈,沈哥!”
另一个人的惊呼让准备咒骂的人冷汗下流,他不顾手腕上的疼痛开始求饶:“沈哥,沈哥我错了。”
他并不觉得是沈牧在为秦灯藤出气,而是认为自己编排沈家被听见了,以至于沈牧才如此生气。
“我再也不敢了,沈哥。”
“道歉。”
沈牧的开口让那人大喜过望,以为这件事要就此揭过,于是垂下头,快速地接过:“沈哥,对不起。”
沈牧没搭话,那人慢慢抬起头,看见他夹杂着火气的眉目,心里咯噔一声:“沈,沈哥?”
“啪——”
他的一条腿直接被踹跪下,落在地面发出响声。
这一举动直接让在场的人都懵掉了,剩下的那人,被沈牧盯得忍不住后退一步,最后自觉地跪了下来。
他们两人的家世都不算好,在这场宴会中,只能有个勉强进入的资格,至于沈家这样的顶级世家,他们平常连话都搭不上,但传闻可是听了不少,所以才有胆子在这里拦住秦灯藤,知道沈牧与他不和,还想着若是能够侮辱一番秦灯藤,说不定会让沈牧多照顾他们,只是没想到,沈牧会听见他们编排沈家的言论。
没错,到现在他们都还认为沈牧这么大的怒火只是因为听见了他们说沈家,直到他们听见了沈牧的开口。
“你们道歉的对象似乎搞错了。”两人惊愕地抬头,见沈牧指着秦灯藤的方向,“跟他道歉。”
两人像是进入了幻境一般,一直没有回神,等接受到沈牧越来越冷的眼神,两人才如梦初醒般跪着朝秦灯藤的方向走去,口中道着歉。
沈牧走到秦灯藤的身边,满不在乎道:“你要出气也可以,他们不会说出去。”
“是是是,我们绝对不会说,只要你能原谅我们,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开玩笑,只是一时的屈辱而已,跟家中的生意相比,这点屈辱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跪起来毫无压力,关键是现在不能让沈牧放过他们,之后被他们的父亲知道了,可是会比现在更加屈辱。
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秦灯藤只是懦懦道:“你们走吧。”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恍惚就这么简单?这到底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沈牧在一边脸色有些难看,半晌才轻嗤一声,压着火气对两人道:“还不滚?”
两人连滚带爬地离开,沈牧也跨步离去,秦灯藤小跑着追上他。
“谢谢。”
沈牧挎着脸色,他的眉目本就锋利,没有表情时更加给人压迫,他停下脚步,抱着手臂,嘴角扬着讥讽的笑:“你倒是善良。”
“没有。”秦灯藤露出想靠近却不敢靠近的神色,有些难过,“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做,沈家现在没有一个做主的人,而你还在上学,我不想让你过早地接触到这些,会让你分心。”
“只是几句话而已,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才怪。
现在在这里能给他们什么教训,不过是口头回怼两句,还不能在沈牧面前崩坏他在他面前塑造的形象,这可不划算,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依附于别人而带给别人的害怕。
秦灯藤要的,是他站在这里,别人从心底对他产生的恐惧。
而这个恐惧,来自于他带给他们的压迫。
沈牧因为秦灯藤的解释脸色缓和了几分,但仍旧有几分难看,他道:“日后不用顾忌这些,别人对你,直接怎么对付回去,沈家还不至于落魄到让你任人欺负的阶段。”
“好。”秦灯藤扬起一抹笑,纯黑的眸子在灯光下像是天上的繁星,“谢谢你,沈少。”
沈牧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叫我沈牧就好。”
宴会觥筹交错,秦灯藤与沈牧提前离场,两人都开了车,但秦灯藤还是以沈牧没有成年为由让他坐上了自己的车。
这一次,沈牧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行驶得平稳缓慢,亦如秦灯藤这个人,沈牧想着想着,眼睛缓缓闭上,直到一个急转,让他被甩得清醒了过来,头也磕到了车窗上。
“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
沈牧通过后视镜果然看见了身后有一辆车正急速得朝他们驶来,让秦灯藤也踩下了油门,在下一个路口,那辆车拐了出去,像是放弃了追寻,但本该降下车速的车却依旧马力十足。
沈牧准备开口,秦灯藤便脸色有些难看地打断了他。
“刹车坏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饱含无限杀意。
那个车子并不是为了撞他们,而是促使他们踩下油门的一个开关,而幕后黑手,只用看着他们自己开车奔向死亡。
沈牧的脸色也有些不好,所有敌对的人都在他的脑海中过了遍。
“坐好。”秦灯藤报了警,让相关部门在一些地方布控,只是这个地方过于远,他只能专心地闪避着面前的车。
额间的汗都流了出来,目光却炯炯有神,像是一盏航灯,为迷路的船只照亮前行的路。
沈牧看着,一是分不清自己过快的心跳是因为此刻的刺激而跳动,还是因为那一双眼眸。
他分着神,突然听见一声惊吼。
“沈牧!”
车子剧烈晃动,沈牧感受到有人压在了自己跟前,还有什么东西滴下,他还没来得及查看便昏了过去。
耳边是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水,又像是其他,他像是一只被裹着的蚕茧,努力想要挣脱出来,在他的不断挣扎中,他终于挣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的白,让他有些恍惚。
紧接着,记忆回笼,他的瞳仁颤了颤,想要起身,却被推门而入的医生按住。
“你现在不宜走动,缝合的伤口还没好。”
“医生。”沈牧的嗓子沙哑,说话都有些艰难,“跟我一起的人在哪?”
“他啊”医生思索的话语令沈牧心里一沉。
“应该下去买东西了吧,刚刚还在这里来着。”
沈牧的心又一下子恢复,他泄力地放下手。
“好了,你休养个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现在不能沾水,饮食要清淡一些。”医生说完便感慨道,“你们的运气挺好,都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就是受到了猛烈撞击,有些轻微脑震荡,好好休息就好了。”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房间,沈牧闭着眼,像是陷入了沉睡,但听到门口的响动时,又瞬间睁开眼,眸色清醒,哪有睡着之意。
房门被推开。
秦灯藤拎着东西走了进来,看见是他后,沈牧周身的冷色才化了下去,他的喉结滚动。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