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头疼
南惜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与北国凛冽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
她告诉慕析她的猜想,那就是她愤怒的来源,有人精心设计一个针对慕析的骗局, 差点就要毁掉她的人生。
然而慕析还没能与她共振。
听完南惜的理论后她表现出惊讶与恐惧兼有之的慌乱,但却不和南惜同个指向。
“你说……消除记忆?还不止一个人?”慕析不动声色捏住自己的袖子,“听上去像在演电影……抱歉, 我不太了解科技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
南惜低着头:“实验室里能做到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在大众面前展示,我们是这样,医学那边也是。你还记得巫家S.Life的那个项目吗?如果不是法律和道德在约束, 恐怕早就炙手可热了。”
慕析还记得巫泉,那个追求所谓人类进化的女人。
但这些陌生的概念对于慕析来说太遥远, 她脑海眩晕着,还是无法全心相信南惜的推测。
生活里南惜鲜少提及她的研究, 这还是第一次,慕析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身旁是个搞科研的人。
除此以外, 她还有其他觉得这件事情天方夜谭的原因。
“我想不通,如果这些都可以做到,为什么会用在我身上?”慕析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思绪, 堵得她头脑胀痛, “我只是个普通人,除了等级高一点以外无权无势,怎么有人大费周章来对付我呢。”
她捂住自己的脑袋, 那里的痛楚正在逐渐放大, 有什么东西像是种子要冲破土壤那样冲撞着头骨, 每一次都牵动起更大的疼痛。
慕析闭上眼睛, 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颅内的风暴平息。
南惜发现她状态不对劲的时候, 慕析已经脸色苍白,在寒风里冒着豆大汗珠。
她连忙抱住慕析,将她抱得很紧,可抚摸她头皮的动作又尽量轻柔:“没事了,没事了。慕析,不要激动,没有证据能支撑我的说法,都只是猜测而已。”
慕析在南惜怀抱中颤栗,喘息的声音跟着颤抖,全身都绷得很紧。
南惜贴不到她的肌肤,如果可以,恐怕慕析身上也在出汗,她现在很痛苦。
南惜紧抿着唇,懊悔自己把未经过证实的理论说出来、让慕析受到刺激。安娜说过慕析应该静养,那是受过损伤的大脑,还经受不起太多的冲击。
“可以说话吗?如果承受不了就捏捏我,我来叫救护车。”
南惜捧起慕析的脸,紧盯那双涣散的眼睛:“看看我,拜托让我知道你怎么样了好不好,求求你。”
慕析从齿缝间发出一些声音,应该是在说话,但南惜听不清。
她低下头来尽可能用耳朵贴近慕析的唇,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还没有听清内容,慕析挣扎两下,一手搭上南惜的肩膀,眼神终于逐渐有了聚焦。
“好疼。”慕析还在喘气,话说得很勉强,但好歹是能说话了,“还没有这么疼过呢。”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刚刚……我问你冷不冷。”慕析满是歉意地笑,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我可能还得再缓一会儿,你身体弱,先去室内……”
南惜捂住她的嘴巴不让说话:“不冷,我就在这里陪你。你不许再说话了。”
慕析现在状态差到像是深秋枝头上唯一那片即将坠落的枯叶,一个不留神也许就会消亡,都这样了竟然还想把她往别的地方赶,南惜绝对不会听她的话。
这里确实不暖和,习惯了暖气和专车接送的南惜在其他情形下一定不会在这里多逗留,但绝不是今天。
慕析说不出话,只好起伏胸口调整呼吸,把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南惜掌心。
等到头顶传来的疼痛恢复到可以接受的范围里,慕析马上起身带着南惜离开。
也是她疏忽,中午在酒店休整时不该让南惜只穿两件单衣就出门的。
“你赶着去哪里?头不疼了吗?”南惜被她揽着带离,不明所以地发问。
她眼眶早就通红,两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砸,这会儿只感到下巴传来阵阵凉意,还不知道要擦眼泪。
慕析一直把她带进有暖气的体育馆里:“我们两个里有一个病号就行了,不能连你也开始感冒。”
“……”
南惜决定不跟她吵架,只坚持问她:“头还疼不疼?”
“好多了。”慕析不敢撒谎说完全恢复,迅速转开话题,“其实你说得很有道理,大概是我承受能力太差,才会……”
她终于扭头看向南惜,才看见南惜流泪到变得红肿的眼,呼吸顿时一滞:“你哭了?”
南惜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不不不,没有证据支撑就乱下结论是很不合理的行为,我要收回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你也得全部忘记才行。”
而且她以后也不会再轻易提起了,早知道会让慕析痛苦成那个样子,就是把自己的嘴巴缝上、南惜也不会说出来。
“等一下,你哭了?”慕析也没听进去南惜说了什么,眼里全是南惜触目惊心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
慕析止不住地道歉,声声诚恳字字愧疚,仿佛她可以主观控制自己的头疼不疼那样表达歉意。
她越是这样好,南惜越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又往上涌,与慕析道歉的背道而驰。
“哇……”
南惜再次开始哭,引得路过学生纷纷侧目,慕析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手帕给她擦眼泪,只恨不穿管家服以后手帕没以前那样好找。
“你刚刚看起来就像……要死掉了一样,我真的很害怕。”南惜抽抽搭搭地说话,听起来委屈极了,“我从来没见过你那样,你在我心里一直很厉害的,连刀子割在手上都没反应。”
南惜说的应该是先前慕析从白苒手里夺刀的事。
她说的话让慕析忍不住脸红,因为当时她其实很疼,没想到在南惜眼里自己竟然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形象。
慕析不愿意回忆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背着南惜皱眉,就让南惜这样觉得下去吧……
“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刚开始适应重新有你的生活。”南惜越说越委屈,“别人都说死了a的寡o最可怜了,难道以后的发热期我都得靠抑制剂度过吗?天呐,我不要那样,也不要没人接送我上下班,没人躺在我身边陪我睡觉。”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慕析,你千万不可以死掉。”
慕析也不想死掉。
“我会,尽量的。”她给南惜一个稳妥的承诺。
“我不要尽量,我要你说你永远不死。”南惜开始无理取闹。
“南惜,你是搞科学的,怎么能说出这么封建迷信的话呢……”
“科学搞到最后多少都会迷信的,你就让我先迷信起来吧。求求你了,快说。”
“……我会长命百岁的。”
南惜叹息:“好吧,那也可以。”
两人在家政大学的体育馆里一直待到慕析的头完全不疼,这才离开。
离开之前,慕析非得让南惜穿上自己的外套不可,否则就不肯走。
南惜很快屈服,在自己的衣服外面再套上慕析的那件,穿上时外套还留有热度,好像时刻被慕析抱在怀里那样舒服。
司机在校门口等了她们一下午,却也毫无怨言,只尽职尽责地把两人送回下榻酒店。
南惜在操场受冻了,回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泡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暖身子,中途再略施小计把慕析也骗进来一起戏水,等两人都热乎了走出浴室已经八点多。
等到这个时候,南惜才懒洋洋地给南怜打电话。
原意是想借用南怜随行的医疗团队,因为慕析今天头疼成那个样子,南惜实在没办法轻易放心。
可已经这个时候,南怜的电话还是没能打通。
她们住在同一家酒店的同一层,南惜尝试去敲南怜那间的房门,无人应答。
想起出发前南怜那种严峻的模样,南惜觉得自己似乎把南怜要办的事情还是想简单了。
包机带着全套保镖团队、医疗团队、技术团队来的行程……
苏妏是Z城人。
“我担心错了,姐姐那边才会有人死。”南惜倒在床上自言自语,“真是不敢想象她会把Z城搅成什么样子,这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慕析正悄悄搜索脑损伤引起的头疼该如何缓解,闻言关掉手机坐在南惜身边:“你不用太担心她,登机之前我看见她的保镖团队了,平均都是A级以上的alpha,而且应该还带了不少真家伙。”
“我不担心她啊。”
南惜看向她,“我担心的是要跟她做对的人,压抑了很久的人爆发起来会相当可怕的,何况姐姐本来就……嗯。”
被吞掉的那句话,大概是南怜最后一块遮羞布。
慕析开始反思自己有没有得罪过南怜的地方。
大概是没有的,唯一和南怜的矛盾点就在于南惜,还好还好。
半个小时过后,南惜开始咳嗽。
连热水澡都阻挡不住寒气入体,南惜终究还是在操场上感冒了。慕析无可奈何,只得跟酒店的人要了感冒药,陪着她一起早点睡觉。
她们睡得很早,被吵醒时烦躁不已,外面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还是什么东西撞上了墙。她们还不会把这种“东西”想象成人,因为暂时没有见过那样凶残的场面。
慕析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规格的酒店、这种规格的房间外面也能闹出这种动静。
砰的几声过后,响起两人都很熟悉的、暴躁的声音: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那是来自南怜——
啊啊啊啊写完了发现忘记设置更新时间了!怎么会这样只好早上发出来了………希望可以抚慰到一些宝宝早八受伤的心灵……
二编:……发现又设置错时间设置成第三天了。
第62章 情话
被子里躺着的两个人, 这下彻底清醒了。
南惜眼珠在黑暗中骨碌骨碌转了一圈:“她说找谁?”
“不知道。”
“你说我要去关心一下吗?”她虚心征求着慕析的意见。
慕析连忙将她抱紧一些,生怕她跑去敲南怜的房门一般:“还是不要了,等这阵过去再说吧。”
“太好了, 我也这么想。”南惜也配合地往她怀里多钻了钻,“你还能睡着吗?我可能睡不着了,我们有没有什么夜间活动呀?”
“?”
慕析顿时警铃大作, 看着南惜乖顺窝在她怀里的模样也像是在看一只眼冒精光的狼崽,一点不敢小觑。
“都感冒了还说这些呢。”她当即否决,“也不怕把肺咳出来。”
“慕析对自己很自信嘛。”
南惜开始笑,“不过你这回可真是误会我了, 我只是想聊聊天谈谈心而已。”
慕析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
因为她前科太多。
不过下午时没少折腾,南惜也不在发热期, 她应该确实已经没了造次的精力。
于是慕析把下巴轻轻搁在南惜发顶,毛茸茸的脑袋蹭得她下巴很软和, 连带着心里都是柔软的:“那你说聊什么?”
南惜没借到南怜的医疗团队,可也始终对今天慕析的骇人景象后怕不已, 只好打电话给安娜医生问诊,说了她当时的情况。
安娜建议南惜尽量避免在慕析面前提及可能会伤害她的事情,防止刺激到慕析。
其实就算安娜不这么说, 南惜也不敢再在慕析面前轻易开口了。
她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害怕。看见慕析捂着脑袋疼到快要昏厥的时候, 南惜吓到差一点就要边哭边说不找了,她们不要再找所谓的真相了,只要慕析好好陪在她身边就好。
可那样是不行的, 她不能替慕析做这种决定, 也好在慕析及时缓过来了……
南惜无声地眨两下眼睛:“能对我说两句好听的吗?我想听。”
这算突发奇想, 大概今天那种要失去慕析的感受太过强烈, 南惜突然很想确认慕析会一直在这里、一直喜欢她。
她需要情绪上的抚慰, 而且最好不让慕析察觉意图,这个想法出现得正是时候。
“我、我平时对南惜的态度是不是很差?”
慕析接受很快,只不过没能准确领悟到“好听的”是什么意思,第一反应是反思自己平时说的“不够好听”,才让南惜产生这样的愿望。
“不是,我是说,像其他人相爱的时候肯定会说一大堆肉麻的情话呀,用很抽象的方式来诉说爱意的那种。”南惜说到这里,小声嘀咕,“虽然某些人好像连表白都没有做,但我们应该算是已经在一起了吧,否则也太轻浮了。”
南惜这么一说,慕析就能够理解了。
她对南惜感到很抱歉,也许到现在她都还没准备好迈出那一步,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主要是南惜在推动。
别人眼中她们已经是很黏糊的情侣,可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其实表白都……
被歉意冲昏头脑,慕析只想着要满足南惜的愿望,却没想起来疑惑南惜怎么不对她表白。
对待在意的事情时,慕析总是非常认真,从来不吝赐教:“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还不太知道该怎么说……南惜可以教教我吗?”
南惜来劲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准备开始指导慕析:“首先你这个称呼就很不对,谁家管自己女朋友还叫大名的?”
她撇撇嘴角,看上去早有怨言,只是一直没有说而已。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南惜光明正大地开始提要求:“老婆、宝宝、亲爱的、honey、darling……你选一个吧。”
慕析咀嚼着这些称呼,试图从中找出区别。
结果是根本没有区别,感觉这些所谓的亲昵称呼好像听起来都差不多,没有很想用来称呼南惜的。
“我还是觉得叫名字比较好。”
眼见南惜要开始生气,慕析也从被子里坐起来,顺便用被子掩住南惜的肩膀:
“是这样的,我听过很多人……包括电视上看见的人,呼唤自己的爱人都是用你给的这些称呼,但是太多人使用这些称呼之后,就没有办法从那么多个人里分辨出哪一个才是你。”
慕析严肃地继续说道:“南惜这个称呼就很不一样。首先,可能是之前职业的关系,我很少有叫谁大名的机会,称呼全名反而可以体现出我们关系亲密。其次,我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念起来是相同读音,这样称呼你让我感受到我们是一体两面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南惜是独一无二的,全世界仅此一位的礼物,是我的爱人。”
南惜静静听她说完这些。
她的表情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就叫我宝宝,我要听。”
“宝宝。”慕析光速屈服,揽住她换着花样地叫,“宝宝,宝宝,宝宝、”
南惜满意了,被慕析抱着听她哄自己,眼睛都笑得眯起来。前人们都说alpha撒娇特别招人喜欢,南惜一直都知道这是真的。
“还说什么不会讲情话,这讲起来不是一套一套的嘛,宝宝。”她也给慕析尝了甜头,然后回过脸来在她脸上香一口,“算你走运碰上我这个好糊弄的,反正我觉得好听。”
南惜正是那种看似高标准严要求,实则轻易就满足的人,慕析今天再次理解到这点。
但是。
“我没有糊弄南惜。”慕析严正声明,“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
“而且,这也不是情话,是我的想法。”慕析有些小小的失落,“真的不可以教我该怎么说才对吗?”
她觉得自己没达成南惜的愿望,伤心了,委屈了。
为了让慕析实现达成南惜愿望的愿望,南惜决定示范给她,尽管她自己也对这方面不甚了解。
“好吧,那我会向你传授这种说话的技巧,你先听这句。”南惜马上变得深沉,周身散发出浓重的诗人气质,“如果你是月亮的话,我愿意做你身边的星星……众星捧月嘛,体现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明白吧。”
“明白。”
南惜又换了一种浪子气质:“见过大海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你这朵小小的浪花……这里面还有个对比,多巧妙。”
“巧妙。”
南惜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慕析:“那你也试试!”
慕析深受鼓舞,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她的思考实在太漫长了,一开始两人都没有想到会如此漫长。南惜一开始还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等待,可是时间一久,慕析也不跟她说话,南惜就重新感到困了。
打了三个哈欠后,南惜只得告诉慕析:“我先睡觉了,好困。”
“好的。”慕析仍然在思考。
南惜躺下后,为了让南惜获得更好的睡眠体验,慕析也在她身边躺下来。
然而虽然南惜就在身边,慕析却第一次心思不在她身上,或者说不在现实中的她身上。
南惜在慕析的意识里,已经化成了月亮,化成大海里的一朵小小浪花。这些是南惜告诉她的,随后慕析自己产生更多的想象,南惜在她想象的画面里变成很多东西,无一例外当然都是美好的事物,而自己就陪在她身边,无论在哪里。
她好像知道情话这种东西的意义在哪里了,南惜每一次出现在她的想象里,她就会重新爱上南惜一次,因为她实在太过美好。
慕析很快就想到不少好点子,但是每一次话到嘴边,她都觉得还不够好。
具体表现在不够独特,把任何两个人放在这句情话里似乎都可以成立。
这样不行。这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情话,一定得是最独特的,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
这就是慕析想了太久的原因,为了想出一句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情话,慕析睁着眼睛从夜深躺到清晨,一点不觉得困。
身旁南惜早就熟睡,轻轻的呼吸声音让慕析感到很幸福,更加下定决心要用这句情话让她开心才行。
一个奇异的想法忽然闯进慕析的脑海里,慕析一开始觉得它太普通,很快把它丢到一边。
可是几经深思熟虑,又觉得似乎这一句才是最能贴合到她们两个人的情话,别人用都不行。
慕析眼里神采明亮起来,她微微起身,凝望着熟睡中的南惜。
她知道自己下午时头疼把南惜吓坏了,后来在浴缸里南惜缠她格外紧,那种异常的程度就在告诉慕析她有多么不安。
因此南惜现在睡得也格外沉,睡梦里都还微微拧着眉头。
慕析视线下移,被子里她看不见的位置,南惜的手还握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会是真的吗,南惜所说的,针对她设计的这所有的一切。
南惜没有再提,慕析也没有提起,但那些想法已经存在在她们脑海里了。
真是让人担忧啊。
慕析看着南惜珍贵的睡颜,耐心等待她醒来。
哪怕南惜这一觉睡得比平时要久,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
一睁眼就看见有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哪怕对方是慕析,也还是把南惜吓了一跳。
她愣着,还没有开口说话,就看见慕析望着自己,深情地对自己说道:
“我想出来了,还是你给的灵感。你听听这句怎么样——”
“我称呼过很多位不同的年轻女士为小姐,可只有在这么称呼你的时候会心跳加速,好像已经和你偷了一百次情。”——
第63章 睡眠
南惜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但自己还做不出这么引人入胜的梦。
这都说的什么啊, 虽然确实能够表达爱意,而且完美地描述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可怎么听都觉得非常奇怪,太奇怪了。
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情话呢。
南惜抬手拍拍自己的脸, 清晰感知到痛意顺着皮肤传递到大脑,确认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也就是说,慕析等着自己醒来, 目的就是兴冲冲地告诉自己这句情话,而且眼底充满了自豪感,似乎很希望得到自己的夸奖。
南惜盯着她,她一直保持微笑。
四目相对又彼此无言的气氛里, 南惜慢慢把手挪到眼尾,确认那里没有出现什么煞风景的分泌物。
接着就是很重要的一步了。
南惜觉得自己也该去学习一下诸如家庭关系这样的课程, 否则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准确向慕析传达出自己的赞扬之情,可能会有点困难。
……算了, 她实在不擅长这个。
南惜:“谢谢?”
她那种因为一睁眼就被诡异情话突击的震撼情绪,映入慕析眼里后自动成了被自己爱意打动的表现。
多么羞涩、多么纯真的下意识反应, 她眼里几乎要蓄上泪水了,如果不是感动的话,没有任何一个词语能形容她的状态。
反正不会是困。
“你想了多久?什么时候醒的?”南惜紧接着又问。
“我还没有睡。”慕析憨厚又腼腆地告诉她, “想到这句之后就不想睡觉了, 想第一时间讲给你听。”
……什么?
一整夜都没有睡?
听到慕析这样说之后,南惜先是惊讶,随后很快又转为自责。
如果是这样, 那么自己刚才那种堪称敷衍的反应。就完全不足以匹配慕析一整夜的真心。
趁慕析还没发觉不对劲, 南惜浮夸地从被子里伸出两条胳膊, 捧住慕析的脸颊、自己也扬起脸来在她唇上重重印了一下。
她甜着嗓子:“竟然想了这么久!难怪能说得这么好, 真是好喜欢慕析呀!”
慕析迅速变得脸红起来, 可眉眼间一点掩不住被南惜夸奖而产生的欣喜。
她迈开长腿作势要下床,南惜被她吓得立马抓住她:
“你要去哪里?”
“洗手间。”慕析不解道,“我先去洗漱,你不是也要起床了吗?”
“不不不不,你躺下。”南惜不得不从被子里钻出来,为的是把慕析推倒在床。
还是第一次,南惜把慕析推倒在床是出于完全纯洁的念头。
甚至动作都是极其轻柔的,时刻关注慕析一举一动,生怕她磕碰到哪里了。
“一整夜没睡,还想起床?”南惜不舍得大声责怪她,只好小声嘟囔,“快快睡觉吧,肯定累坏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当然得把睡眠补回来。”
慕析顺从地躺进被窝里,露出来的两只眼睛盯着南惜,忽闪忽闪的:“可是我不累,思考的过程也很幸福。”
南惜微笑着为她掖好被角,自己翻身下床去洗漱。
她相信慕析不累。
可也相信睡眠对于脑部不怎么健康的人来说格外重要。
短期出行,南惜没有带上太多的护肤品,水流哗啦了十分钟左右就从洗手间里出来回到房间,看见慕析躺在床上,眼睛仍然睁得很大。
窗帘拉得很严实,透不进一点光,慕析的眼睛就是黑暗里最明亮的所在。
南惜无奈地朝她走过去,问:“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慕析这样告诉她,望着她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怎么眨。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昨天的事体会太深,还是和南惜在一起太幸福。但是她闭上眼睛就只有清明,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
南惜已经向酒店点好早餐,不过现在看来可以通知她们晚一点再送上来。
她得把慕析哄睡着了,才能出房间去吃早餐。
她掀开被子,看见慕析藏在被子里局促的双手。它们紧紧纠结在一起,应证了主人所说的难以入睡。
南惜在慕析身边躺下,再次掖好被子,分开她互相握着的手,把其中一只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陪着你,睡吧。”
慕析抬眼看她: “其实我情话说得不好对吗?”
“笨蛋。”南惜闭上眼睛,轻声骂她笨,“我不喜欢油嘴滑舌的高手,我就喜欢你这种嘴笨不会说话的。”
慕析侧头望她,见她已经闭了眼一副要睡觉的模样,也把眼睛闭上。
旁边有了人之后,慕析很快困意入脑。经过了那样奔波与情感起伏的一天当然累人,慕析睡着得也迅速,看来并不是她所说的睡不着。恐怕只是希望有南惜陪着而已。
半个小时过后,南惜尝试着把手从慕析那里抽回来。
行动得很顺利,慕析已经熟睡了。
她放心地从床上起来,站在床头看慕析时,心里脑里接连泛起的无限爱意最终化作落在慕析额头的轻吻,蜻蜓点水一般,却足够真诚。
南惜披上外套,走出卧室。
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这时候低低的说话声适时响起,南惜特地跟酒店工作人员交待了不要按门铃也不要敲门,只在门口小声知会就好。
她打开房门,一个圆脸的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小餐车,把南惜的早餐送到门口。
南惜从她那里接过早餐,并不急着让人离开,而是懒洋洋地问她:
“昨天晚上外面很吵,发生什么事了?”
不敢问南怜,就从别的地方旁敲侧击一下好了。
圆脸服务生的神色一凛,马上低下头:“抱歉女士,我们不方便透露客人隐私。”
“噢,别这么说,怎么会是隐私呢。”南惜从怀里抽出钱包来,估摸着取了一叠出来塞进对方手心,“发生在公共场所的事情,我作为顾客应该也有知情权吧?否则很难对你们酒店完全放心。”
她不说话,也没对那叠钱做出什么反应,看起来在犹豫。
南惜掩下心中忐忑,装作老手摸样不耐地跺了两下脚,“昨天晚上不是有很响的声音吗?就在走廊里面,应该离我们的房间不远吧?我只是需要确认事情与我无关,不会危及到我们的安全。”
“……好的,女士。”服务生小心地瞄一眼某间房门,“您不用太过担心,昨天晚上只是有客人在处理事情而已。找麻烦的人已经被带走送去医院了,血迹也连夜清理干净了,不会影响到您的居住。”
“血?”
服务生没觉得南惜会害怕,只以为她好奇,便点头:“是的,也许是推搡过程中不小心摔倒了,不存在什么暴力行径,请您放心。”
说完这些后,她把钱收进制服内兜里,马上推着小餐车走了,生怕在这里多待一秒似的。
只留南惜站在房门口沉思。
怎么感觉这贿赂白给了。
越问越扑朔迷离。
昨天晚上只听见姐姐发怒,原来见血了吗。
当然不会是南怜的血,恐怕是哪个跟南怜做对的人,被送进医院以后也很难有好下场吧。
酒店的隔音很好,起码南惜是一直没听见南怜那边后来还传出什么声音的,只是昨晚那几声实在太响……
南惜端好自己的早餐走进屋内,坐在餐桌前面开始吃。
慕析在房间里安心睡着,这样的认知让南惜得到不少安慰,起码不管外面如何风雨飘摇,自己这里慕析都还是在的。
虽然这种想法好像把姐姐也划成“外面”。
早餐要了香煎虾仁和西蓝花,另配一杯牛奶。
还好没有要红肉,否则联想到刚才服务生的话,南惜也许会吃不下去——
第64章 记忆碎片(3)
“什么时候标记我?”
“今天天气好不错……标记我吗?”
“慕析你这样做女朋友真的很不好, 我到现在都还没被标记,传出去别人会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omega啊。”
慕析羞红了脸,她面前的南惜作忧愁委屈状, 对着手指极尽苦恼。
似乎标记这件事情真的是南惜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事……好吧对大家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事。
……可是她们才刚在一起一个星期啊。
南惜装可怜也装得破绽百出,嘴角的坏笑快要压不住了。
就算永远不被标记上,又有谁敢随便指点南家的小小姐呢。
南惜把逗得慕析脸红视作乐趣, 这已经成为她生活的重要调剂。但实际上起初她并不真的在意这件事,当年的南惜鄙视被生理主宰大脑的人。抑制剂和她自己已经足够满足生理上的狂热,而与慕析更多则是心灵上的联结。
后来每每想起稚嫩到一直搞着纯爱的自己,南惜总是非常后悔。
有点像是小猫一直守着一条大肥鱼, 就是不吃,哪怕朝它张开嘴巴也只是为了比赛吐泡泡。
这简直是对鲜美鱼肉的亵渎!亵渎!
与她把标记当成调戏慕析的话题不同, 慕析真的把南惜每句话都听进心里。
女朋友很喜欢自己、想要得到自己,那是令人振奋的。
可是慕析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她怕自己太生涩会让南惜嫌弃,因而每次都只能红着脸躲避。
顺便私下里潜心学习, 研究该如何把标记这件事情做成艺术。
南惜自然不会和同学们一起挤宿舍,她有自己的住处,就在A大附近一公里之内, 是最好的房子, 因而才能养小狸花和小黑。
慕析有时候会来找她,大包小包提着东西来,仿佛南惜住的地方不是A城最繁华的市中心而是什么边疆的宁古塔。她们待在同一屋檐下说话、喂猫, 亲密举止永远停止在亲亲抱抱之后。
南惜双眼濡湿着大口呼吸, 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燃烧, 尤其是后脖颈, 哪怕心理已经充实不已。
那就是名叫欲的东西, 南惜很直观地感受到它,已经不是第一次。慕析的脸庞、身体在她眼中变得愈发鲜活,而她周遭一切却又朦胧下去,于是南惜眼里就只看得到慕析,看见她半张着、殷红欲滴的唇瓣,看见她线条流畅、吸着气的脖子,知道她也在渴求自己。
“慕析……”
南惜不禁开始呼唤alpha的名字。
慕析却一点不敢看她。
她张嘴喘气,环境里冰凉的空气经过口腔、气管,马上变得滚烫,呼出去时差点要把自己点燃。
手握得很紧,所幸慕析看了教程,把自己的指甲修剪得很短,否则一定会戳破手心。
现在戳着也疼,一点点的痛意只能算对欲的调剂,却又好像在某种程度上加重了它的实感。
慕析在心里问自己——
准备好了吗?
没有,没有。正是因为太看重这件事,所以竟然会觉得不敢,哪怕这本来应该是被刻进本能里的行为。
她的重视已经到了有些矫枉过正的地步,不过从来也没有人教导过慕析应该怎么正视这些事情,就只好凭她自己的感觉去想。
慕析已经能嗅到一些,空气里南惜那种馥郁的信息素味道了。
大概这就是近香情更怯。
“我、我去洗手。”慕析手脚并用着从南惜身边逃离,一股脑钻进洗手间里去,留得身后的南惜倒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自己跑去房间里找抑制剂进行注射。
洗手间的水流很快哗啦啦响起来,慕析一遍遍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脖子、双手。
她羞于在南惜这里向她伸手要抑制剂,只好用这种方法控制情感。
这之后,慕析呆愣着坐在马桶盖上,拿出自己的手机。
通过一些渠道,她得到了不少学习资料。
慕析向来好学,平时一直就没把功课落下过,包括这门她给自己安排的课程。
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经历了刚才的失败,慕析此时格外想要看看正确的做法该是如何。
她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播放起自己掌握的视频资料开始观看。
宽敞的洗手间内很快开始隐秘地响起某些声响,只有慕析能听得清楚,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手机屏幕看,记住每一根手指应该如何去动,分别该放在什么位置才好。
先后顺序、前菜与正餐、换位思考、交流方式的差异性、暴力美学……
这简直就是最美妙的社会学艺术。
慕析这一看就忘记了时间,久到南惜忍不住过来找人,在门口敲了两下后就推开洗手间的门——
慕析正垂着脑袋坐在马桶上,手里捏着手机,看不清表情。
这副颓败模样落在南惜眼里让她格外心疼,也许慕析真的是不会呢,自己平时还是逗她逗得过分了些吧。
她走过去,没有看见慕析慌忙之中调出的欲盖弥彰的手机主界面,而只是俯身抱抱她。
不带色气的那种,安慰性的拥抱。
“没关系的,慕析,不要勉强自己。”南惜真诚地对她说,“我已经足够喜欢你了。”?
这是什么话。
慕析可以觉得自己还不够好,可这话如果从南惜嘴里说出来,那就瞬间不一样了。
慕析有些急了,着急忙慌为自己解释:“不是,不是勉强自己,我只是……”
“真的没关系。”南惜还拍她的背,她越诚恳慕析就越哽噎,“我有很多抑制剂,够我用很久很久。”
很久……
很久……
慕析觉得比扒了她的衣服拿鞭子蘸辣椒水抽她还难受。
但是偏偏,慕析没有办法为自己证明什么。
鼓舞人心的关键就是用事实说话,可慕析暂时还没有这所谓“事实”。
当晚,慕析睡在南惜的客卧里,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看到深夜。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用行动证明她只是胆怯而已不是没有能力,一定要。
等到慕析真的实施到这步,已经过了很久。
南惜习惯了吻慕析吻到手脚酸软就自动趴到一旁去休息,顺便也给慕析平复的时间。
可是这一次,她感到一只坚定的手伸过来触碰到自己后腰的绑带,然后缓慢地、温柔地拆开。
随后是落在脖颈上、细密又动情的亲吻,和慕析柔软的头发一起覆盖在南惜肌肤表面,带起一阵一阵的酥痒颤栗。
她抬起头,有些惊讶:“慕析……”
“可以吗,我们?”
慕析剥开她上衣的一角,指尖轻轻在她的蝴蝶骨中间打旋,“会不会有点突然?”
这也是作战策略的一部分,要的就是突然袭击,打对方一个措不及手。
南惜又怎么会拒绝她,当即感动地直点脑袋。
然后,层层件件的布料剥落,夹杂其中的是不断试探的轻触,还有一个又一个唇舌纠缠的深吻。
那种熟悉的难耐感又从南惜心里升腾起来了,愉悦的同时更大的空虚接踵而来,带着些对未知事物的期待,都引得她内心深处那片幽暗潭水更潮湿、更扩张。
也许是慕析的黑发抚过她太多次,南惜觉得很痒,那种痒意让人很无奈,尤其是不懂得纾解方法的时候。
南惜知道该如何纾解,只是需要慕析帮帮她。
“这里……”
她红着脸,带她慢慢抵达亟需被医治的病灶,放心交给这位可靠的医生,“很难受,想你来帮我。”
她不知道自己简直像一株绽放的花蕾,在空气中颤抖摇曳的模样真是引人疼惜。慕析触碰她时都不敢用力,生怕稍一认真就会把她碰伤碰碎了。
南惜此时不需要她太过温柔:“你……就做你自己好了。”
做自己。
其实是在鼓励慕析放手做她。
慕析心弦也在抖,最后向南惜确认:“疼吗?”
其实有一些的。
但南惜不会告诉她,不会给她任何停止的理由,她只摇头:“一点也不。”
“如果有任何不舒服……就告诉我,南惜。”
慕析松开握着纤绳的手,放任自己在那片潭水上尽兴而去。
她很快就沉浸其中,彻底融入那深不见底的潭里去,并且不知疲倦、永不停息。
和世界上任何学习一样。
慕析事先学到的那些东西,放到实践里完全不是同一回事,能用上的地方都很少。
她是个天才,其实根本就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做,而不是照本宣科。
不知什么时候,南惜皱着眉发出似吟似喘的一声喟叹,看起来慕析已经直达病灶中心,帮南惜解决了实际问题。
可作为尽职敬业的好大夫,慕析不会就这样停止。
她反复检查、确认南惜的不适已经彻底消除,不愿留下哪怕一点点隐患。
哪怕病人自己已经开始叫唤着不行,慕析还是帮她做完全套检查。
还有术后恢复与护理,那也是非常重要的。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夜已深沉,南惜趴在床上不省人事,后颈上的腺体肿胀不堪,但已经得到标记。
慕析轻轻吻她的头发:“饿不饿?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吃。”
南惜没有回复她,也许是没有力气,也许是没有意识。
慕析清理好她和自己,然后穿上衣服,出门觅食。
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还是在这样一个风情摇晃的夜晚过后。
美梦破碎、扭曲成梦魇,此后一直长久地萦绕在南惜心头,纠缠成不愿回想起的痛苦。
南惜第一次丢掉了自信,遍寻无果后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慕析讨厌自己,所以才选择离开。
……不,她怎么可能。
她一边对自己说慕析不会那样,一边无法抑制住胡思乱想,想遍了所有阴暗的结果。
最后只有把自己折磨至极——
有一个好消息!
我要出去玩了~星期一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很激动,从六月就开始期待了!而且因为是长途旅行所以不带电脑(怕被偷嗯……)
所以我们周一见!!!
顺便,会给大家带礼物的,看抽奖哦!!!
二编:绿jj你要气死我,为什么在我要更新的时候发不出去了啊啊啊啊还我整点
第65章 抓到
要让一夜没睡的人补足睡眠, 南惜已经做好准备独自待着8小时以上。吃完早餐让人来收走盘子以后就在客厅沙发坐下,打开电脑,开始阅读文献。
实验室现在的方向主要还是材料相关, 俞雅承足够专业、心肠也足够好,和她共事对南惜来说是慰藉,好过在国外完全陌生的实验环境里独自沉默。
只是, 偶尔还能从俞雅承口中听到一两句关于S.Life和关于巫泉,毕竟生化环材尤其是生化不分家,每次听到时南惜都悄然被恶心一阵。
她不知道俞雅承对S.Life的项目目的有无了解,也从来不想问。如果俞雅承表示了哪怕一句对于她们的认可, 那她在自己心里的形象都会打些折扣的。
在南之涯那边的研究院落成、自己离开A大之前,南惜应该可以帮俞雅承完成手里的这个项目, 助力她拿下这一年的科研人物奖。
南惜一行行浏览着屏幕上晦涩深奥的文字,时间就在缝隙里逐渐流逝。
下午两点左右。
南惜吃完午餐。没有慕析陪伴, 吃午餐就变成填饱肚子的任务而已。她从餐桌旁边站起来,准备去阳台走几圈, 再接着看文献。
此时房门响起,南惜去开门。
以为门外会是来收餐盘的酒店服务员,却没想到南怜正神色淡淡地站在门口, 隔着门上猫眼与自己对视。
南惜叹息一声, 打开房门,侧身让姐姐进来。
南怜后面跟着个来拿餐盘的服务员,猫着身子从桌上把东西拿了就跑, 仿佛南怜是什么活阎王似的, 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南惜望着被服务员关上的房门, 打趣南怜:“你瞧人家怕成什么样子, 应该以为你是来收我命的吧。”
“别胡说。”南怜自觉地在她们房间沙发上坐下,看向桌上南惜打开的电脑。
那上面的文字不在南怜知识范围内,那是家里只有妹妹掌握的知识。
妹妹和家里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科学是纯粹的,妹妹也是。所以南怜对南惜总是多关心一些,大概因为她在做的才是真正有用的事情,不像她们为了一点无谓的东西勾心斗角、到处挣扎。
“难道昨天晚上没见血吗?这么大的一声动静。”
南怜把落在电脑屏幕上的视线,重新移回南惜脸上:“这家酒店的隔音很差。”
“不要把这家酒店端掉好吗?我和慕析还住在里面。”南惜笑嘻嘻地在南怜身边坐下,身体亲昵地贴着身体,“那么响的声音,就算隔音再好也没有用吧?那个可怜人是不是骨头都碎光了?”
“你还是那么聪明。”
南怜不愿意和她多说昨晚发生在这家酒店里的事情,话锋一转,“你和慕析呢,昨天去家政大学,有没有找到什么想知道的东西?”
给南惜慕析开车的司机是她的人,会向她汇报两人动向也非常正常,南惜并不对南怜掌握她们行踪感到惊讶。
“嗯,有一些。”
南怜在屋内张望一圈:“慕析人呢?”
“在睡觉,昨天一宿没睡,今天早上才睡下。”
“看来你们这边的事情也不让人愉快。”南怜评价道。
南惜连连点头,决不会告诉她其实慕析一夜没睡是因为那样幼稚的原因。
这种事情她自己笑笑就好了。
“不过。”南怜又说道,“既然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么你们最好可以快点离开Z城。”
原来南怜是来下逐客令的。
南惜觉得好笑:
“干嘛,原来姐姐要端掉的不是这家酒店,而是整个Z城?你放过这座城市吧,毕竟慕析的母校还在这里。”
“不是。”
只是因为再做下去,那些比昨天晚上还要残忍的事情,她不像让南惜看见,她还是想在妹妹心里保持那个美好的姐姐形象,哪怕可能早就不是了。
自南怜今天踏进这间屋子,南惜对她的态度就好得不太像话,比平时还要热络亲昵。
也不知道是为了讨好,还是为了让南怜多少感受一些温暖,好不那么失控。
昨天夜里那一声应该把她吓到了,医院那边才来消息,人抢救无效已经死了,南怜没什么反应。只是再找下一个也许有线索的人做同样的事而已。
从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开始,南怜就没想过再要安稳。
她得让妹妹失望了。
“好吧。”南惜认真对她说,“可是我们还想在这里多留几天,不光是为了办事情,也许还会在这里旅游。姐姐要知道我不爱请假,慕析也好不容易才得空。”
“你现在还真是,一句话都离不开慕析。”
南怜沉默一会儿,对她说:“去别的地方玩不好吗,一定要在Z城吗?”
“这座城市很不一样,慕析离开我的好几年都待在这里,我想好好看看它。”
南惜答得认真,她知道对南怜就得诚恳,南怜不喜欢别人跟她耍心眼子。
南怜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她沉默的时候,南惜就在旁边,靠在她的肩膀上,希望通过肢体之间的连接,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真心。
许久之后,南怜终于说:
“我好像有点理解你们了。”
“如果能这样也很好,只要她还在你身边就很好,不计较也很好。”
南惜笑,“那姐姐还计较啊?”
南怜正欲开口说什么,就看见乱着头发的慕析,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开门走出来,瞧见沙发上挨着的南怜南惜之后又发懵。
“才睡了六个多小时。”南惜低头看一眼时间,对着慕析装凶,“快回去继续睡。”
慕析摇脑袋:“睡不着了。”
说着,看见南怜一言不发正瞪着自己,联想到昨天晚上那一声,脚步不禁朝远离她们的方向走:“……我先去洗漱,然后出门转转吃点东西。”
慕析快速又缩回房间里去,轻手轻脚把房门关好,给姐妹俩留下充足的说话空间。
南惜不禁发笑。
“我可不像你,还能够失而复得。”南怜冷静地收回视线,“既然你们不想走,那就做好心理准备,我会很过分的。”
“南惜……不要对我失望。”
南惜摇头,她没那么轻易地对家人失望,哪怕之前关衍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她还是计划着过节的时候回家看看呢。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在家里待下去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慕析偷偷摸摸从房间里溜出来,沿着边缘朝房门口走,尽可能快地出门、关门。
“她以前也这么怂?”南怜问南惜。
“姐姐,她这叫稳重。”南惜也不恼,耐心地替慕析解释,“情商很高不是吗,也不打扰我们两个说话,比那些油嘴滑舌又爱哗众取宠的人好多了。”
“你以前也这么爱维护她?”
“姐姐,我这叫讲道理。”南惜本来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摇摇头,“总之慕析是个可靠的好人,嗯。”
提起慕析时,南惜脸上身上似乎会散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朦胧光晕,也许那就是传说中幸福的光环,很不明显,但是南怜发现了。
南怜觉得自己有点嫉妒,嫉妒她们还能够破镜重圆,嫉妒她们现在如此幸福。
可想想刚失去慕析时南惜有多么痛苦,还有她做的那些抗争,南怜又觉得很合理。
她现在得到的回报,与她曾经的付出成正比。
“……真的决定不离开Z城吗?”
南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把先前的话又重复一遍。
南惜的回答也在重复。
她很坚决,南怜尊重她的想法。她来这个房间的目的已经告吹,就没有什么再打扰她们的必要了,留在这里也是碍事。
于是南怜起身,“那我就走了。”
“好的,姐姐再见。”
南惜乖巧地向她告别,不过坐在沙发上没动。
南怜点头,握住门把手准备离开。
门却在她动手之前就打开了,才离开不久的慕析出现在门缝后面,看见南怜以后露出尴尬神色。
她视线飘忽,眼珠转个不停,就是不敢看南怜。
南惜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有心事,或者遇上什么事了。
“怎么了?”
慕析从南怜身侧挤进来,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南怜的面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说出来。
以南怜如今的状态……她要是说了,那不是把人给害了吗。
她摇头:“没事。”
“和我有关?”南怜在门口突然开口,“你不用担心,我还没有失去理智,不会随便对人动手。”
噢是吗。
慕析对此表示怀疑。
因此她仍然紧闭双唇不说话。
直到南怜耸耸肩走出去,慕析才终于对南惜激动说道:“你猜我在楼下看到谁了?我看到白苒了!”
才坐电梯下到一楼,就在酒店大门外面看见偷偷往这边张望着的白苒,惊得慕析立刻打道回府,想把这件事告诉南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苒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跟着南怜跟到Z城来。
可她好久不见人影,如今又是怎么知道南怜的行踪?
“白苒?”南惜也不可思议,“就是那个拿刀弄伤你的,姐姐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