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怕被看见。
不愿意接受她的拥抱、做贼一般弯腰去按被前座遮挡的小腿,都是这样的意思吧。
慕析无奈地降下车窗上的防窥屏, 再拉下前后座之间平时鲜少会用到的阻挡视线的隔帘。
这下后座的空间完全私密了, 车外的人看不见里面情况如何, 车里的人也很难看清楚外面。
南惜目光惊奇, 她没开过家里的车, 都没有注意过原来车上还有这样的东西。
“现在可以了吗?”慕析又往南惜那边挪了一些,“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为什么怕被别人看见?”
她原本以为需要跟南惜好好做做心理疏导才能让她敞开心扉,谁知道车帘一降,南惜顿时“哇”地一下直直扑进她怀里,在慕析怀里又是蹭又是打滚,好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来。
抬起头时两只漂亮眼睛已经红通通的,蓄了些晶莹的泪花。
南惜抬眼望着慕析,把脸蛋纠结成一团:“慕析,你好好呀。”
“……!”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夸奖的慕析也红了脸,心脏悄然承受着来自对面的冲击,僵硬地抬手揽住南惜,“谢谢你……”
南惜又耷拉下脑袋:“可是我害得你被人骂了。”
其实从刚刚南惜怕被人看见她们亲密,慕析就隐约猜到是有谁撞见了她们。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太大了,慕析从前还以为南惜也毫不在意,才会讨要一个又一个的离别吻。
慕析还是比南惜要多上不少的社会经验,她很清楚以南惜的身份家世,在亲密关系方面天然会收到不少非议,特别是她们两人的关系本就见不得光。
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是不少人眼里的小白脸了……?
但自己本来也跟小白脸差不多吧。
“没关系的。”慕析心胸非常宽广,对可能出现的种种恶毒语言接受良好,“我一向不在意名声,反正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你家里工作,基本上也不会和外界接触什么。”
她越是这么说,南惜就越觉得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甚至都没问自己被骂了些什么。
慕析已经被妈妈压榨到与世隔绝了,却还是因为自己要被赵樑那样说……
真的,好可怜。
南惜红着眼睛把慕析抱紧一些,感受到怀中传来可靠的温度,这才终于有些踏实下来。
“但是不行。因为我不想你被人骂。还有一点就是,我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嗯?”
慕析抱着南惜,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认真听着她说的话。
“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其实从小到大,大家都不敢欺负我的。”南惜把下巴搁在慕析肩上,声音清晰地传进她耳里,还带了些暖暖的温度,“大家知道我妈妈是谁之后,都恨不得离我远一点好,最怕会得罪我。主动靠近的人正相反,我说东绝不往西,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到这里,南惜突兀地侧脸在慕析脸上嘬了一口:“还是你有意思,你最喜欢的就是反抗我了。”
“……原来这就是我能被小小姐青睐的原因啊。”
因为是与众不同、不畏强权的一朵小白花吗。
“也不完全是,你的优点还有很多,数不完的。”
南惜偷笑,笑够了想起正题,声音又重归严肃,“我上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公司出了问题,有人以为我家要完蛋了,也只敢写小纸条偷偷说我的坏话而已,后来也被处分得不轻。”
“所以,敢站在我面前指着鼻子骂我的人……我总觉得她不简单。”
南惜其实非常清楚自己家境如何,更清楚这样的家世都为自己带来过哪些好处。
所以她被集体霸凌时的第一反应并不像常人那样是恐惧。组里的人都知道她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她很好奇赵樑为什么敢这样做。
慕析听完她的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
南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钱,或者说比起钱,南家更重要的是名望,以及与之相匹配的权势地位。
她是管家她还不知道吗,当时替南惜招那什么嫖的时候,警察局长只是听到她一个管家的名号都毕恭毕敬,何况南惜呢。
不过谨慎起见,慕析还是提出异议:“可是小小姐,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笨蛋和纯粹的坏人,也许他们只是想要作恶。”
南惜认真思考了一下。
然后她很坚定地摇头:“不是的,这次之前那个人给我的印象,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会讲礼貌,我看过她帮同组的人搬东西,都是轻声细语,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朋友。”
因此她才记得有赵樑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慕析也深有同感地点头。
很多时候想要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看她的朋友是很不错的方法。
当然也有南惜这样的例外,不过大部分时候,朋友很多的人都不会太差。
“那小小姐觉得,这个人是为什么才会做出与她平时样子不符的事情呢?”
慕析知道她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眉目,询问道。
南惜从慕析怀里离开,慕析胸前的西装已经被她捂得很暖和,分离的那瞬还有点空落落的。
南惜说:“小童学姐说是因为她暗恋我,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喜欢一个人的眼神不是那样的,你平时就不这样看我。”
她起承转慕析,慕析已经基本习惯了。
但由于两人至今还不肯率先承认喜欢对方,慕析还是下意识地避开眼神,不想被南惜分析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南惜很给她面子,没在“喜欢的眼神”上面大做文章。
“我内心比较阴暗,凡事喜欢往坏处想。”即使车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南惜还是再次压低了声音,把脑袋往慕析那边凑一些,“她的语气和表情告诉我,她想要知道你的信息。”
“我?”
“嗯,她激怒我,这样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只能自证,于是就必须说出你是什么人。”
南惜得意地弯了一下眼睛,“还好我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清白,所以你放心吧,我一个字都没有告诉她。”
“……”
慕析后仰身子深吸一口气,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感慨两人不正当关系的好时候。
最终她还是觉得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已经维持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
慕析再次低下头认真询问:“你说她做这么多事情是为了知道我是谁,依据是什么,除了语气和表情?”
“唔,直觉?”
南惜有理有据,“你知道的,事情一旦跟你有关,我就会变得特别敏感,然后就会产生很多直觉。”
慕析哭笑不得,有种认认真真拆了套在一起的十个盒子、只为找到里面装着的废纸团的感觉。
但她不敢贸然把南惜的直觉定义成废纸团,聪明的人思维常常非常怪异,但怪异之外又离奇得准。
南惜毕竟是个搞科研的天才,说不定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名堂。
然而天才总是脱离大众的,作为一个以务实为首要的管家,慕析觉得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从现实角度为南惜好好出谋划策:
“好吧。如果还不能完全确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那么我建议小小姐还是保守行事,在组里最好向俞教授寻求帮助。”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小小姐的心情和工作效率都会受到影响。我这边也会向夫人反应情况,如果那个人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告诉夫人显然是最合适的……”
却马上被南惜斩钉截铁地否决:“不行。”
慕析静默一秒:“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她可是看见我们俩亲嘴了!”南惜声音变得尖细许多,隐隐透露出内心抓狂,“让妈妈插手的话,就肯定会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何况,赵樑虽然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也罪不至死吧!”
慕析又静默一秒。
“也就是说,如果让夫人知道这个叫赵樑的人说了小小姐的坏话,她就会死是吗。”
“我不能确定,不过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就知道和小小姐保持不正当关系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南惜张牙舞爪地揪住她的西装衣领:“我不管,那也得给我保持着。”——
第47章 忆往昔
慕析苦笑:“这不是正在保持着。”
南惜又高兴起来, 嘿嘿地笑着抱着慕析又亲又啃一会儿,直到把慕析的西装上衣弄得乱糟糟,才安分下来退到边上坐好。
她矜持道:“好了慕管家, 我们出发回家吧。”
管家狼狈地整理上衣,现在南惜学聪明了,要留下痕迹也只会在衣服下方遮盖的地方, 但这样的代价就是慕析每次都得理好一会儿上衣。
慕析一边理着衣裳,一边说:“不行。你忘了吗,你的餐盒没有带上。还记得放在哪里了吗?我去找回来。”
南惜撇嘴,觉得餐盒而已丢掉也无所谓, 但慕析坚持要去找,也不知道那个餐盒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就告诉慕析, 餐盒大概是被自己丢在了实验楼下的长椅上。
慕析让南惜在车上等她,打开车门后独自下车去寻找那个可怜的餐盒。
这次任务完成得很顺利, 由于南惜给出的位置非常精准,所以慕析马上就找到被遗落在长椅上的餐盒。
几个小盒子零落地摆在长椅上, 里面的残羹早就已经冷却了。慕析仿佛看见南惜气呼呼地丢下饭盒冲去找坏蛋算账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当时是不是又把自己气得快要晕过去。
慕析无奈地笑,弯下腰开始把那几个餐盒都收回大盒子里摆好, 再把筷子也好好地放回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南惜带上午餐去上班的第一天, 其实她餐盒里的饭菜不是南家的厨师做的,而是出自慕析之手。
不是慕析对自己的厨艺多么自信……不过,南惜并没有判断出那天的饭菜不是由厨师烹饪, 这让慕析沾沾自喜了很久, 暗自赞叹自己厨艺惊人。
后来南惜每天把餐盒带回家后, 慕析都会通过她饭盒里的饭菜状况分析南惜的口味和胃口, 以此还可以推理出南惜的身体健康状态和心情, 以便和厨师沟通改进南惜的餐食菜谱。
南惜不知道这些,慕析也不只是把这些纯粹当成工作去做。
慕析很快把餐盒收好,拎上以后准备打道回府。
她还没回过头,就听见有人在后面犹豫着叫她。
之所以确定是在叫她,因为那个人喊的是:
“呃,你好,你是不是南惜的……”
慕析转身,标准地向对方弯腰致意:“您好,是的。”
抬起头时她看见对方的脸,是之前见过几次的脸,平时和南惜走在一起好几次的她的学姐,和南惜关系不错。
最重要的,这位学姐似乎从南惜的大学时代就与她相识,第一次和自己碰上面时还指出“自己”曾经伤害过南惜。
慕析不由得对童桉桉肃然起敬:“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客气得让童桉桉有点害怕了,她小小一介科研崽子竟然疑似和南之涯享受同等待遇。
童桉桉连连摆手,强调“你不用用敬语,我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然后试探性地问道:“那个,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好的。”
慕析一口应下,请童桉桉稍等之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低下头给南惜发送消息,告诉她自己正在和她的学姐说话,可能需要晚一点回去。
三分钟后南惜回复说“不行”,但是那时候慕析已经跟着童桉桉来到安静偏僻的地方,手机早就被收回口袋里。
“在和南惜发信息报备哈。”童桉桉语气仍然试探,其实她有点怕慕析,一是因为五年前的事,二是因为慕析身形高挑,三是因为她长相太锐气,虽然神态温和有礼,但也让鹌鹑般的童桉桉感到紧张。
“是的,我告诉小小姐需要晚点回去。”
慕析看得出童桉桉眼中情绪,思考完种种暗示她自己很好说话的手段后最终还是决定直接说:
“童小姐想和我说什么?请不用担心,如果是与小小姐有关的事情,我一定会虚心听的。”
“好的。”童桉桉悄悄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其实,你没有整过容对吧?其实你就是慕析本人对吗?”
终于问出来了!
当时说什么主仆cosplay只是给南惜面子,不把她说成大恋爱脑……
但其实童桉桉早就觉得,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南惜管家的,就是当年的渣a慕析本人没错。
慕析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是的。”
心中猜想被证实的那一刻,童桉桉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叹完气她就后悔了,怕慕析觉得自己是在阴阳怪气要抽自己嘴巴子。偷摸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慕析温和依旧,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无奈而已,才敢再抬头。
既然这样都可以的话,童桉桉胆子大了一些,拿出学姐架势苦口婆心地对慕析说:
“之前的事情就不去多说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样又走到一起,但这次好好过吧,好吗?别再让南惜伤心了。”
……
慕析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为自己严正声明。
但她仍在坚持:“童小姐,如果我说我并不是……五年前伤害了小小姐的那个人,你会相信吗?”
童桉桉不假思索:“不信啊。”
慕析脸上的微笑僵硬片刻,最终认命。
要让大家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两个名字、长相、年龄都一模一样的人……好吧其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穿书而来,她大概也会觉得天方夜谭吧。
童桉桉否定完之后回过头一琢磨,觉得慕析这话怎么听起来是在推卸责任呢。
可她又承认自己是慕析没错。
可她又说自己不是伤害了南惜的那个慕析。
嗯……
“你失忆了?”
童桉桉狐疑问道。
对,她失忆了,南惜也这么说。
似乎这确实是能最好解释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的说法,如果忽略什么穿书之类的魔幻情节。
慕析重重一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情况。”
“那你还……挺会失忆的。”
“我知道曾经很对不起小小姐……”慕析说着这样的话,不管多少次,却仍然有那种代替别人认罪的别扭感,“但是小小姐也不愿意多跟我提起曾经的事情,也许您可以告诉我当时的细节?”
这句话是真的。
她不承认自己是曾经的慕析,南惜也就不和她多说五年前的事情,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软硬兼施地询问。
南惜柔柔弱弱一个人,却在某些时刻展现出了与身体不符的惊人意志力,任凭慕析怎么磋磨都守口如瓶,大有慕析不承认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但慕析也没有办法。
她现在可以随便糊弄童桉桉,在南惜那边却没办法信口开河。
是就是,不是便不是。
今天偶然和童桉桉碰上,慕析才意识到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从南惜身边的其他人入手了解当时的情况。
“嗯,当时那段时间我在外地,所以只是听说了个大概,具体经历了这些事情的人现在分布在世界各地,基本没有联系了。”
童桉桉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其实也只是旁人口中的只言片语,“她们只告诉我,你是突然人间蒸发的,就算是南惜也找不到你,所以大家才会觉得你……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抱歉,不过确实是这样。”
慕析知道南惜自始至终对于恋人的名讳信息守口如瓶,她没有拜托南之涯帮忙寻找,而只是凭借着自己微薄的力量到处找寻恋人的下落。
她当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到底是如何丧失希望之后才想到了自杀……
慕析不敢想象。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入喉咙,像是一针止痛针稍微镇静下纷乱如麻的心神,这才有了余力继续询问。
“人间蒸发?”
童桉桉肯定地点头:“嗯,没有留下一点音信,是突然消失的。南惜当时问了很多人,所有可能与你有联系的人都问了,这点非常确信。”
想象那时候最高傲的南惜颓废落魄着到处打听慕析消息的情景,童桉桉也不免觉得唏嘘。
慕析今天晚上给她的印象是,她非常真诚,真诚地说着自己的不记得,也真诚地想要了解当时南惜的情况。
从私心上来说,童桉桉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个渣a。
“其实……慕析,也许大家说得对。”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嘀咕道,“既然你现在失忆了,那不就佐证当时确实发生了什么意外,才让你被迫从南惜身边离开。”
“失忆就是你清白的最好证明啊。”
童桉桉自顾自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么现在有缘人能够再次相聚还真是不容易,就是可惜了那五年啊……”
“……谢谢你,童小姐。”
慕析心里五味杂陈,其中深意不足为外人道也。
童桉桉这下是彻底不怕慕析了,这可不是当年意气风发学着军事战略要当高级军官的慕析,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实就是一位礼节周全、谦逊温和的管家无疑。
她甚至老成地踮脚在慕析肩上拍拍,“既然好不容易重逢了,那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专注当下和以后吧,我想南惜不愿意多提及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是的,南惜就是这么想的,慕析知道。
……她是对的。
“我明白了。”
童桉桉见证一对怨偶从走失到重逢,虽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却也感慨不已,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也觉得是在对自己笑似的,说不准这两人的故事真有神明在背后看着。
她放心了,好歹今天是确认了慕析的为人和真心,那就没有什么再需要多说。
“那就好啊!现在挺晚了,别让南惜等着急,那咱们就,回去吧?”
慕析也同意——
明天休息~后天见!
第48章 败露
慕析和童桉桉沉默着一同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各自分开, 慕析乘着A大偏僻角落里昏暗的路灯低着头继续往前,没走一会儿就遇上下车出来找自己的南惜。
南惜有些喘,发现慕析之后立即朝她小跑过来, 停在她面前弯腰喘气。
慕析露出笑容:“话说,你们学校还真漂亮。”
“A大?那曾经也是你的大学。”南惜小小声地嘀咕道,不知道慕析有没有听清楚, 直起身子拉住她的手,“和学姐说什么了说那么久,不会在说我的坏话吧?快回家,我肚子好饿。”
她牵着慕析的手, 慕析低头看了看,却拉了她一把, 将南惜拉进自己怀里,环住她的肩膀。
“如果很饿的话, 我们可以先在外面吃晚餐。”慕析提议道。
“……”
南惜怔怔,慕析即使在外也很注重和她之间的礼节, 能够接受最亲密的举止基本也就是牵手,她也没想到慕析会像这样拥住自己。
“不要……餐厅里的东西还不如家里的好吃。”
南惜唇角悄悄扬起来,靠在慕析臂弯里一同向前走。
A大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 曾几何时南惜也和慕析像现在这样并肩走在校园最偏僻的小路上, 像其他的校园情侣一样也许会停下来接吻,接着再继续红着脸携手漫步。
南惜没有向慕析问及关于她和童桉桉聊了些什么,但是当走到路灯最为昏暗的拐角时, 她嗫嚅着向慕析提出了接吻的请求。
慕析把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却故意不解道:“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就是那个……亲我一下……”
“什么?”慕析故意俯下身子, 好像很努力地想要听见南惜的话似的。
她也并没有询问南惜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 就像她没有对素来直率大胆的南惜此时表现出的难为情感到惊讶。
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顺着凉凉的秋风融进人心里, 悄无声息的。
而南惜到底还是那个大胆的女人,被慕析逗了两回就忍无可忍,什么都顾不上了,两眼一闭便喊道:
“我说,亲嘴——”
她强硬地攀住慕析肩膀,踮了脚尖就吻上慕析的嘴巴。
带着丝丝缕缕甜意的香气扑鼻而来,慕析心里已经化成了水,咧着唇傻笑,揽紧南惜的腰就低头一点点地亲,很快化被动为主动,亲得南惜面色一点点涨红。
就在这个地方,校园里,情侣们最喜欢的树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发软的南惜依偎在慕析怀里一边发抖一边喘息,双颊红晕久久不去。
她的声音仍然很小:“我曾经幻想过让你在这里标记我。”
南惜的语调没有一点起伏,慕析置于她腰间的指头却忽然收紧一瞬,那力道穿过薄薄一层衣裳传到南惜的皮肤,有点疼。
但她只觉得好笑:“现在听清楚了?”
慕析变回正直管家的模样:“良好的公共秩序需要大家共同守护,最好还是不要在……”
“你急什么,我只是说曾经,现在已经不想了。”南惜从慕析怀里走出来站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我也长大了,很庆幸吧。”
“……嗯。”
心里还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梦想成真之后,南惜没有再闹腾什么,一路安静地和慕析回到车上,驱车回到南家。
而与此同时,在她们先前停留的小树林里,有人正低头反复回味着刚才拍到的照片,眼中光亮快要溢出来。
赵樑挑选了其中几张最清晰的、能看清双方面孔的照片发送出去,果断地拨通对面电话:
“晚上好。”
“您没有信错人,我早就跟您说了南惜一定有情人,现在我来把证据交给您了……也希望您能给我相应的报酬,不要食言。”-
回到家后南之涯正和关衍一同在沙发上坐着,看见两人回来,侧目招呼:“在外面吃过饭回来的吗?”
因为时间比以往南惜下班回来要晚。
刚刚在路上还吵着要吃厨师做的糖醋小排的南惜,此时点头:“嗯,吃过晚餐了。”
慕析不知道她此时是不是饥肠辘辘,只眼见得她默不作声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收回视线后,慕析向沙发上的两位主人致意,随后也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开始巡检每一项任务的完成情况。
今天有点不一样。
慕析极其迅速地完成了手头应该做的每一项日常工作,避开大家溜进厨房里,请厨师把他的岗位让出来给自己用一用。
厨师同意了,也没有问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慕管家谈恋爱了,而且对方极大概率是个南家的帮佣,在不妨碍工作的情况下借着便利为伴侣制造一些小情趣,人之常情。
半个小时后,慕析先行出来确认了一遍南之涯和关衍已经不在客厅,这才偷偷摸摸端了一盘糖醋小排和一碗米饭出来,带回自己的管家房里用盒子掩饰好,这才溜上楼去轻敲南惜的房门。
门被拉开一条缝,慕析咳嗽一声,把盒子递进去,主动合上房门。
她转过身再警惕地观望一眼,没有人看见。
此地不宜久留。慕析迅速下楼回到岗位上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南惜就这样得到了自己的晚饭。
虽然早就料到慕析会这么做,但饭菜的温度从掌心传递给她幸福的实感,让她嘴角如何也无法放下。
她带着些虔诚意味地在桌前坐下,把小排和米饭从盒子拿出来放好。
与慕析不同,她的房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会擅闯进来的私密空间,因此南惜可以坐在这里随心所欲地摆盘、细细品尝。
第一口香嫩的小排入口之后,南惜咀嚼两下,感受那种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喉咙流下去。
“厨师功力退步了……不会是哪个傻瓜自己做的吧,以为我吃不出来吗。”
话虽如此,南惜还是很愉快地吃起来,尽量多吃一些,正好也饿得不行了。
等到用餐完毕,她拍了盘子里剩下的小排,点开和慕析的会话窗口:“厨师做得太多了。”
慕析很快回复:“已经批评厨师。”
南惜捧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不知道慕析是怎么厚着脸皮说什么已经骂过厨子了,是很喜欢骂自己吗。
她坐在卧室里静静地注视房门,等待。
五分钟后,房门再次被轻轻敲响,显然某个鬼鬼祟祟的管家已经再次抵达,准备把她吃剩的餐盘偷渡进厨房。
南惜走过去,拉开房门。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门外伸进来,握了两下示意南惜把东西交给她。
南惜盯着那只手,不动。
等了一会儿不见东西后,门外的人有些着急,又握了三四下手,催促南惜快快把餐盘交给自己带走。
它握的好像不是空气,而是挑逗着某个人的心。
南惜心里发痒,索性敞开房门,把门外立着的呆滞的慕析拉进来。房门宛如一张会吞人的大嘴,将慕析一下子吞了进去。
慕析被突兀地拽进房间,站在门口停滞几秒,“有什么事吗?”
南惜在家里把自己拉进房门,慕析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碰上什么事情了需要帮助。
可定睛一看她懒散惬意的样子,哪里像是需要帮助。
慕析无瑕表达什么心情,只匆匆地要往外走,脸上心虚着急的样子反而让南惜更加兴奋。
“干什么?”南惜拦住她,“这个点妈妈开始办公了,爸爸也回房间了,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心虚什么?”
慕析确实比她要清楚夫人的每日动向,但这不妨碍她的心虚。
很难解释这种微妙的心情,也许越想保留一段不可告人的关系就越是怕它会被人发现。
她说:“不行。等周末再说,周末家里没人。”
“你在想什么呢,谁说叫你进来就是要办事了呀?”南惜委屈极了,“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很好,想跟你说说话聊聊天,这也不行吗。”
“嗯……?”
南惜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的餐盒:“糖醋小排是你做的吧,不是厨师。”
“是的。”
慕析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终于被南惜发现功劳是自己的,竟然还有点跃跃欲试想要争宠的想法,“怎么发现的,难道我的手艺比厨师还要好吗?”
“不是的,肉的边缘有点焦了,厨师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
慕析嘴角一撇,回头又要往外面走。
资本家的女儿能懂什么糖醋小排,又不是什么高级牛排,本来就是要有点焦脆才好吃!她的烹饪课也是A,老师同学都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岂能容化学专业的人指指点点。
南惜见状再次眼疾腿快地往门前一拦,口风突变:“开玩笑的!我最喜欢带点焦的硬小排了,毕竟我不喜欢吃软饭。”
“嗯,爱吃软饭的是我。”
从来都是用双手创造财富的慕析此时屈服,伸手摸摸南惜的发顶,用力揉到南惜发丝凌乱才停下,“不过我现在真的得回去了,小小姐。”
“好吧,那我也不要离别吻了,今天晚上亲得已经够多了……”
南惜于是离开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慕析和她告别。
慕析也颇为不舍,但工作还没有完成,离开太久只会让人白起疑心。
然而慕析的手掌还没有碰到门把手,房门就已经开始缓缓地自行打开。
门外光亮从门缝里透进来的那一刻,慕析心里迟钝地升起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还是南惜回国之前。
两人僵直地站在南惜的卧室里,已然是百口莫辩的样子。
而门外,南之涯正站在门口,关衍在她身后,将审视的目光向她们投来——
第49章 凝固
慕析还从没有过像这样的时刻。
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又仿佛已经沸腾,但同样让她不得有一丝动弹。巨大的恐慌像是突然决堤的洪水,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淹没在里面, 泡得她瞳孔收缩、双唇颤栗、肌肉僵硬。
她很想去查看南惜现在情况如何,但她暂时无能为力。
迟钝的思维缓缓提醒她道,南惜是她们的女儿, 其实南惜不会有什么危机,现在该被担心的只有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后,慕析剧烈跳动着的心脏才开始降速。
在她默不作声的这段时间里,南之涯冷漠的眸子也把屋内站着的两人打量个遍, 最终在南惜身上停下。
审判的话语从她口中浅浅吐出:
“南惜,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的事情吗?”
慕析终于回头去看南惜, 她的情况比自己要好很多,甚至此时眼里仍被执拗和倔强占据, 面对着南之涯也丝毫不退让:
“但是那又怎么了,我已经25岁了, 我爱上谁都是合理的、自由的。”
南之涯没有冲她发怒,相反,她笑了一下, 意味不明。
慕析熟悉南之涯的好几种笑容, 它们之中有的只是出于礼貌,有的蕴含对家人的真心,有的笑容是为了表示讽刺与愤怒。
现在她脸上的这种, 慕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似乎混杂了许多种不同的情绪。
但她仍然为南惜感到担忧, 就算南之涯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但一段时间的禁闭或者逼迫也会伤害到她。
……
好像还是自己的处境更让人担心一些。
果不其然, 南之涯没在南惜那里浪费过多的口舌,她转向慕析,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如果慕析在她的公司上班、那么接下来大概会被送进局子里。
“现在有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管家。”南之涯淡漠地一挑眉,没有具体阐述“很多事情”是哪些事情,却让慕析脑中快速闪过许多画面,“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以你的专业度和能力,你认为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慕析很感谢南之涯只是直接询问她解决的办法,而不是先把她骂一通。
不然的话自己只能像只鹌鹑似的挨骂,那样太憋屈了。
她深吸一口气。
说实话……从几个月前暗自下定决心准备与南惜开始这段不太正当的关系时,慕析就已经预见到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这是她想象的所有结局里最糟糕、最不体面的一种,不过好歹也算是做了心理准备,她已经有所准备了。
慕析自嘲一笑,刚想要开口回复,南惜就好像有了预料似的焦急打断她,上前握住她的手,像是挡在了她面前:
“你不要为难她,不要因为她是你的下属就随便欺负她。我才是造成这个局面的主导者,有什么事情就问我,我跟你聊。”
说到这里,南惜停顿一下,微微动弹的喉咙显示她内心其实也很紧张。
“你问怎么解决……这件事为什么需要解决?我和慕析在一起很开心,比之前开心多了,我觉得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你祝福我们,没有别的需要解决的什么东西。”
南之涯没说话,南惜也不希望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就好像只要她说得够多够快、就足以影响到南之涯的思路从而促使她改变心中所想那样,拼命为自己和慕析争取。
“妈妈肯定也不是那种觉得谈恋爱必须得门当户对的老古董吧?爸爸的家世就远远不如你,可是你们现在过得还是很幸福。”南惜适时地送上一番夸赞,“所以为我感到开心吧,我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
南之涯抬手揉揉眉心,可那之间的褶皱却怎么也无法被抚平。
她只好放弃宽慰自己,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眼睛里充满了防备的、自己一向最为宠爱的小女儿:“……南惜,我确实为你感到开心。”
“你不要……”南惜下意识地否定,随后又马上意识到不对劲,“什么?妈妈说什么?”
南之涯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你又是为什么一定默认我会阻止你们?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隐藏什么,如果你们老老实实地向我坦白,我会支持你们的。”
“城西还有一处闲置的房产,我和你爸爸一直认为那座房子很适合你,如果你愿意,我会把它送给你,你和你的伴侣可以搬到那里居住。”
南惜惊愕不已:“真的吗……”
“我没有必要蒙骗你,孩子,现在我才是掌握了主动权的那一个。”
南之涯走进南惜的卧室,在南惜刚才吃晚饭的那把椅子上坐下,端详着那个四四方方的饭盒子,“我一直都说,管家为人正直、可靠,相当聪明。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她是很高等级的alpha,长相也很出众。总而言之她是很不错的人,配得上你。”
为了显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做出改变,成为那个不那么想要掌控一切的母亲,南之涯还特地强调道:“当然,哪怕她的条件不那么出众,也不一定就不与你相称,因为你伴侣的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
南惜惊叫一声,扑上去环抱住南之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语气里的欢喜和感激溢于言表。
慕析脑子也晕乎乎的,没想到一切都那么简单,好像什么也没有做久轻易得到了南之涯的首肯与祝福,果然还是自己平时的认真工作起了作用……
……不对,不对,要得到南之涯的祝福恐怕没那么容易。
如果她真的为南惜和自己在一起感到开心,那么刚才开门之后不应该是那样的表情。
那不是全然是惊讶,其中暗含的否认如果不是冲着南惜去的,就只能是向自己而来。
况且门口还站了一个到现在仍旧一言不发的关衍,毒蛇一般,阴森森地望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吐出信子、然后是把自己吞噬。
慕析已经知道他才是自己最需要提防的那一个,总是盘桓在家里、而且有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恶劣品质。
慕析踌躇片刻,开口问道:“夫人,先生,我能否询问,二位是怎么发现我和小小姐相爱的?”
南之涯环抱着南惜,听到慕析的问题后没有做声,也没有看她。
沉默的关衍终于笑了起来,拿出手机,低头在上面点了几下,将屏幕上的画面举起展示给慕析看:
“我们本来打算抓现行,只是没想到你们年轻人这么如胶似漆,收到照片之后这么快就又凑到一起。”
关衍的手机上赫然是今晚慕析和南惜在A大小树林里接吻的画面,两人的面孔都拍得清清楚楚,几张照片铁证如山,没有一点可以回旋的余地。
南惜也从南之涯怀里探出头来看,看见关衍手机上的东西之后震惊不已,挣开南之涯的怀抱,不可置信道:“你们跟踪我?”
南之涯看了关衍一眼,抿唇。
“不是跟踪,只是和你身边的朋友取得了一些联系。”关衍很柔和地告诉她,“毕竟你之前让妈妈和爸爸很担心,所以我会更加关注你的生活。”
南惜夺过关衍握着的手机,低头查看那个发来照片的会话框,不出所料地看见赵樑的名字。
难怪。
一直默默无闻的女孩突然有了和南惜当众叫板的底气,不是因为她真心认为南惜如何道德败坏人品恶劣,而是因为她有了足够的动机。
南惜不知道关衍许诺给赵樑什么样的好处,那大概足够赵樑从此不用在实验室里和那些危险的试剂打交道也足够生活下去。
努力工作才能换来一点收入的人很难抗拒这样的诱惑,所以原来伤害最大的根源是来自于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那不还是跟踪吗。”南惜好像顷刻之间哪里崩坏了,看着关衍和赵樑的会话框,生气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动动嘴唇也只知道一个劲地掉眼泪。
慕析从开口发问之前就猜到是关衍的好手笔,用自己的暴露好歹也换来南惜对自己父亲的重新认知,不能算彻底失败的战役。
她从南惜手里抽走那个让南惜伤心的手机,后者依靠在她怀里呜咽,指尖在她肩上抓住道道褶皱。
慕析把脸颊贴在南惜发顶,希望用最柔软的方式让她获取些许慰藉。
这一幕落在南之涯眼里,让她目光晦暗不明。
“……很高兴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那么请你好好照顾她吧,慕析。”
南之涯从桌前站起来,手里拿着早已冷却的餐盒,迈开腿开始往外走:“有空的时候也准备一下工作交接,你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南家了。”
南惜在慕析怀里哭着的身形一怔,慕析垂着眼,神色从容,抬手抚着南惜的后背让她冷静。
当然是这样的,从来就没有私情败露的管家还可以继续留在家里工作的先例,被发现就意味着丢掉这份工作,当然如此。
这就是慕析提前做好的心理准备。
走到关衍身边时,关衍搭上南之涯的臂弯,南之涯扭头对他说:“我们去书房谈谈。”
不管她们要谈什么,她们做的第一件事是离开这个属于南惜的卧室,她们平时不会擅自闯进来、而今天已经闯了一回的地方。
南惜想要从慕析怀中离开,被慕析按住。
身后传来房门合上的声音,慕析这才松开手,南惜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向慕析的时候焦急又无措。
“你为什么拦着我?妈妈说让你离开南家,你没听见吗?还是说,你真的准备离开南家?”——
:慕析你觉得管家这份工作最好的地方在哪里呢?
慕析:通勤时间短。
哎哟这几天不仅忙而且感觉好累……大家平时也得多注意休息,还有天气越来越凉了我已经二次感冒wwww注意保暖呀。
第50章 职业生涯规划
慕析的模样可以用慈爱来形容。
可那并没有让南惜感到宽慰, 正相反,她从慕析的神态里品出些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道, 那种大难临头的释然感让她烦躁不已。
“不久之后应该可以不用叫你小小姐了,所以,南惜。”慕析执起她的手, 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你回国以后的这段时间……不管我是怎么表达。怎么行动,但我内心其实非常幸福。”
南惜皱着鼻子:“你不要这么说话,听上去跟交代后事一样。”
她也摸摸慕析的脸, 看着慕析闭上眼睛轻蹭自己的手,像只眷恋主人的小猫。
“虽然在南家的时间很短, 但我也已经攒到一笔钱。夫人要解雇我的话,念在之前情分, 也许还会再给我一笔违约金。”
慕析笑笑,语气平和极了, “毕竟我的管家工作尽心尽力,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虽然最后这个差错足够我被解雇十次。”
“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获得自己的住处, 然后为接下来的人生做准备……”
南惜静静听着她说话。
听到慕析说要在外面找地方住, 她马上抬起另一只手、捧住慕析的脸,用力把她的脸颊肉挤成鼓鼓的样子:
“妈妈刚才不是说了,可以把城西的房子给我住?我们一起搬到那里去吧, 这个家……这个被监视着的家, 我得冷静一下再想想该怎么办。”
南惜和父母关系都还算不错, 她们之间也许会因为关衍的做法爆发冲突, 但冲突过后母女、父女关系并不会因此更改。
慕析一直知道这一点, 所以对关衍曾经对自己下达的指令保持沉默,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到南惜如此珍贵的亲情。
眼见得此时南惜因为关衍而情绪低落,慕析开始想主意。
短时间内让南惜高兴起来很难,但让南惜生气是非常容易的。
生气总比伤心好,慕析想。
“一起住?可是南惜,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慕析眨眨眼睛,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我们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呢,无名无分地同居不太好吧。”
她对于南惜的痛点了如指掌,不出所料,南惜的神态在五秒之内由呆滞变成羞愤,捧着慕析脸颊的手也用尽全力。
慕析脸侧的肉被她挤得发烫发疼,但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内心充实。
她乐在其中的模样让南惜更烦了,踮起脚在慕析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慕析终于再也笑不出来。
“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提这种事情吗?我也没有很想跟你同居好吗?”
南惜松手,愤愤地往回踱了几步,咬着牙跺着脚,可是没走几步又回来环住慕析的脖子,态度不容置喙:“那你现在表白,快一点。”
“这个。”慕析慢慢转动两圈眼珠子,再落回南惜气红的脸上,“其实我也想听你表白。”
“……你想着吧!”
南惜在床上坐下,一副不想再搭理慕析的样子。
慕析心中柔软,如果不是此时情景限制,她很想上前去亲亲南惜的脸。
不过她没有这么做,在南惜的房间里短暂停留过后她就退出去,留下一句轻轻的“我回去了”,就关上南惜的房门。
路过书房时,慕析看见书房的门锁紧闭,隔着厚重的门能依稀听见南之涯破碎的声音,但听不清内容。
回到自己的管家房后慕析也锁上门,随着“啪嗒”一声门锁落定,她唇角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南惜自然不会对于管家这样的职业有太多了解,但慕析已经学了这么久、做了这么久的管家,有些事情她必须清楚。
那就是离开了南家之后,她将来的路在哪里。
管家不像是其他工作,甚至和家政事务中的其他人员也有所区别,慕析将南家最隐私、阴暗的那些秘密知道了八成,从家族密辛到家庭成员的饮食习惯,都是非常敏感危险的信息。
何况慕析还年轻力盛,南之涯又怎么可能随意让她离开、甚至去做另一户人家的管家。
慕析在床上躺下,她一直非常喜欢这张床,不仅舒适宽敞,还承载了她和南惜大多数的愉快回忆,但是很快她连这张床都不能拥有了。
按常理来说,豪门管家们会在一户人家里一直工作到失去工作能力,之后有的回到乡下之类的偏僻地方养老,有的就像先前的文森特一样被安排到主人的其他闲置住宅,其实也是养老。
……而像慕析这样中途被辞退的呢,一般下场都不会太好。
南之涯需要的是对她绝对忠诚的管家,而自己既然与南惜有染,就会与南之涯的要求产生冲突,这样的情况在之前已经发生过了。
早在家政大学里的时候慕析就听闻过很多前辈事迹,里面牵扯到不少豪门秘密,有人被锁在地下室里以另一种形式继续为主人提供服务,有人惨一些直接就杳无音讯、旁人用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慕析现在算是南家的半个赘a了,不太可能被南之涯干掉,南惜目前为止也没有展露出把她囚禁起来的癖好。
那么她之后的职业道路到底在哪里呢……
慕析就这么躺着,脑海里闪过许多可能性。
成为南惜一人的私人管家,这显然很快会变质成另一种情趣,而且由于她和南惜的关系,她很难保持像在南家一样的工作状态。
成为南惜的家庭主a……好像跟上一种情况也差不多。
或者去为南怜南楠工作?可是南怜和南家现在关系紧张,而且据慕析所知她的私人住宅里已经有了一位管家。至于南楠,慕析毫不怀疑他会在南家、在父母身边一直赖到退休,看不到一点自立门户的希望。
还是说,干脆换一个工种?
可是她只学习过如何成为一个好管家,工作经历也只是管家相关,现在重新考虑职业的话又能去做什么?
五年以后,也许南惜会成为在全世界都大放异彩的科学家,而自己作为小职员刚刚起步,忍受着没有双休、月薪三千的痛苦……
慕析被吓出一身冷汗,人生第一次感受到管家是一份如此珍贵体面的职业。
这时候手机很有眼力见地响起,将慕析从恐怖的工作想象里拯救出来。
慕析摸过手机一看,南惜给她发来了消息。
南惜常常变卦,上一秒还说着不要这样,下一秒就求着她说要这样。现在也是如此,半个小时之前慕析离开她房间的时候南惜还气鼓鼓的,半个小时之后就主动发来消息邀请她今晚到自己的卧室一起睡觉。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就不做不休吧。”南惜这样说。
她的用词很有意思,慕析却不太想进一步揣摩。
但对于她的提议,慕析非常赞成。
能待在南家和南惜偷情的日子不多了,能够抓住的每一天都需要珍惜。
于是慕析从床上坐起来,去衣柜那里收拾出一个小包袱,带着它开门走出去。
她在走廊里遇到小季,小季已经在她门前徘徊许久,又不敢贸然敲门,此时终于等到她主动走出来。
“慕管家!”小季双眼一亮,紧接着又满是担忧,“发生什么事了吗?刚才夫人和先生一起去了楼上很久,慕管家也是从楼上下来的,是挨骂了吗?”
眼前的姑娘态度恳切,是真的关心她而不是在扮演,这让慕析很是欣慰,又感到些许抱歉。
“不算挨骂。小季,这么久以来承蒙大家照顾,不过也正好麻烦你跟大家说一声,很快我就不再是这里的管家了。”慕析平静道,“那么我先走了。”
小季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小包袱,一下子眼泪就要下来了:“慕管家……被夫人赶出家门了吗?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呢……”
慕析想要伸手拍拍小季的肩膀作为安慰。
但是还没有触碰到小季的肩膀,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收回手。
她诚实地告诉小季:“我现在不是要出门,是去小小姐的房间里,我们的私情被夫人发现了。”
“啊……”
小季目瞪口呆地定在原地,眼看着慕管家拎着手里的包袱,步伐沉稳地走上楼去,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不是,什么?
慕管家和小小姐的私情?
甚至来不及伤心,小季尖叫一声捂着嘴巴冲向帮佣们集中的休息室,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差点吓死自己的事情告诉大家。
与此同时,慕析也抵达了南惜的卧室。
南惜已经不再生气了,她很豁达,尤其是遇到和慕析相关的事情。见慕析乖乖带着东西进来,她还上前迎接,并且兴奋地告诉她:
“我刚刚发现一件事。”南惜向慕析展示她电脑上的表格,“我在做这个月的支出账单,你看,我们的事情败露之后就不用向杜纱支付那每月二十万了,这笔钱可以用来养你,这样你没有工作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慕析望了一眼南惜电脑上闪动的、足以让每一个普通家庭心碎的大额数字,仍然冷静。
“是这样的,第一,每月支付给杜纱的二十万其实是由夫人来支付,你可能忘掉了。第二,养我并不需要每个月二十万,哪怕十分之一都能让我过得很舒坦,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南惜恍然大悟:“噢,原本打算的是妈妈那边二十万给你,我自己再掏二十万给杜纱,现在不用了。”
慕析有点头疼。
“南惜……虽然在二十五岁这样的年纪就吃上软饭我非常荣幸,但是其实,我还是很想继续工作的,就算不能在南家工作。”——
嗓子好干好痒,舍友姐姐给了药吃,我观察一下……如果明天还是很不舒服的话可能休息一下?正好这周作业也多呵呵……
不过大概率不会吧!如果休息会提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