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荣。”隔着层壁, 声音被阻断在两个次元。
“你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 为什么?”
“因为你, 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
阴影处的墙壁留下脱落一块水泥,皮鞋捏碎了地上的白泥,破鼓样的声音没有起伏,“你会后悔说这句话的。”
头被迫扬起,李解荣懵懂的望着戴面具的人,水汪汪的眼睛噙着泪天真的看向对方。
“多好看的眼睛啊。”皮质的手套磨着那上眼皮, 托着那下巴, 仔细观察。
音色不变,但李解荣莫名心里发麻,贴着冰冷的墙壁胆怯的望着对方, “李教官,你怎么来了。”
“随便逛逛。”
李教官站了起来,低着头呈现俯视的姿态,压迫感逼迫面前的小人挤在小块的空间,话锋突转“陆随要截肢了?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李解荣一瞬间警觉起来,明明听似关心的话,但那几个字透露着诡异的感觉。
“还装傻吗,陆随要截肢了,未来的走向已经按既定的路线滚动。”
李教官嗤笑一声,手插进那毛茸茸的头发,细细感受那毛发从指间溜走的痒意,老巫一般苍老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我和你一样来自于未来,我们的目标是同样的理应一起合作,不是吗?”
脸上的泪还没有擦干,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异常的冷静,“我听不懂诶,李教官,什么来自于未来。”
话语懵懂,李解荣不相信一个地位能力比自己高这么多的人会主动来找自己合作,高位者主动邀请低位者入局,那么低位者已经成为了诱饵或者牺牲品。
“是吗?我等你回复。你找我合作你获得的资源不是现在可以比拟的,李解荣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以你现在的能力和成长速度,可以阻止末世的发生吧。”
李教官压着声音凑到李解荣耳边,不顾脑子里系统的高分贝尖叫,将大手嘲讽的拍着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在按压到软肉的时候又下意识的收了力气。
瞳孔剧烈的颤动,李解荣自以为对方大致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连任务都能精确的说出来,已经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再怎么装无知也只是掩耳盗铃。
“好,我们去楼道上仔细聊。”
李解荣用手背嫌弃的擦着脸颊,环顾着周围形形色色忙碌的医护人员和伤患,声色稚嫩但字字吐露清晰。
“不用,直接去我那办公室吧。”
李教官抬腿,耳边没有响起紧跟着的脚步声,微微侧头说道,“只是一个办公室而已,难道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李解荣回头望着禁闭的手术室,带着沉重的心情跟上了对方。
“我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同样都具备系统,只是阴差阳错一个世界被投入了两个外来者。”
李教官坐在椅子上,将一大堆印着黑字的白纸推到了对方的面前,“我比你来的早5年,这个是我调查的所有资料。”
李解荣瞥过那堆纸,没有要翻阅的意思,绷着脸望着面前悠闲靠着椅背的男人,“那我需要为你提供什么,又或者是你找我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大拇指贴合着食指的指节摩挲,几息过后,两指灵活的发出清脆的响指声。
“哦,我想到了,我身边缺一个端茶送水的,要不这个活你来好了!”
李解荣垮着脸,深感对方的不靠谱,冷着脸说道,“我是真诚的想要合作,不是开玩笑的,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可以直接说。”
空气突然凝滞,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又达到了冰点,一大一小对坐的样子莫名有种相似感。
金属扣打开的声音打破了堪堪结起的冰层,李教官骨骼分明的手扣在后颈,托着面具的颈部将面具拿下,俊朗的五官,浅麦色的皮肤从暗黑色的面具中一点点显露出来,首先是饱满的额头,再是那双凌厉的眼。
李解荣握紧拳头,站直了身子,凉意从心底直冲尖端,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惊愕,“李解荣!我们是…”
“我们一样又一样,我是你占据了身体的那个李解荣,灵魂意外飘散这里,很眼熟吧,这张脸你上个世界应该看的熟的不能再熟了。”
李教官兴趣盎然的望着对方震惊的样子,“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你这个占据我身体的家伙。”
窗户开了一个小口,风从中灌入,猛烈的冲向大门,大门被撞的砰砰作响,李解荣倒退了一步,这种情况完全脱离了预想。
那张脸虽然和现在的自己长的不样,但扮演了将近一年,李解荣已然融入那个身体,偶尔还会错乱自己到底长什么样,现在看着那张脸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和照镜子没有区别。
“你们任务者的身份系统已经和我说过了,我也懒得追究,毕竟那个末世世界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现在只想完成阻止末世的任务,然后逍遥的流连人间。”
李教官撑着下巴,慵懒劲带着洒脱,“而你,我需要你做的只有一点,毁掉实验数据。”
“你疯了?!实验数据是什么我就先不提了,这个东西要是能够被我轻易毁掉,你还不如相信末世能被一拳打爆。”
李解荣瞪着眼,仔细观察对方邪笑的表情,却发现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轻易毁掉,简直异想天开,到你能接触实验数据那一天,你有很长的路要走,当然我会帮助你的。”
李教官将腿翘到厚重的红木桌上,鞋底的侧边擦着桌上的一堆白纸抖动,毫不在意被散落的歪七扭八的纸片,接着说道,“为什么让你去,那你可以先提前了解一下这个组织的布局。”
“过来。”李教官抬眼对着面前的人勾着,“咱们乘机好好补一下课。”
李解荣将信将疑的起身,踱着步靠近。
铁门再一次打开是三小时后,李解荣带着浑浑噩噩的脑子踏入了阳光普照的天地,野燕子煽动着黑白的翅膀,划过被山围着的一片天空,绕着山腰盘旋,逃不出去,飞不远。
比武还在继续,李解荣撑着石柱子做的栏杆,望着底下的一群人,比舞台上的胜利者高举拳头,失败者濒死样的瘫倒在地,周围一圈围着欢呼的人激动亢奋。
李解荣垂敛睫毛,可怜,他觉得这下面的一切人都很可怜,包括自己,武力再强又有什么用,也只是一个实验体罢了。
立秋快来了,生命开始走向死亡,李解荣揪下一片叶子在手中揉捏,绿色的汁液浸染了白玉的指尖,碎屑的残渣一路洒在泥地上,被经过的人重重踩着,最后消弭在黄褐色的大地上。
“我的左手…”
刚醒的陆随声音病弱,无助、迷茫、绝望这些词都无法概括那脸上的表情。
“以后,我保护你。”
李解荣大拇指抹去对方苍白脸上那冰冷滑落的泪,避开了伤口紧紧抱住了对方。
埋在胸膛微弱颤抖的身体,蹭过脖颈的发丝,失去温度的泪,每一样都是崩溃到极致的宣泄。
李解荣是记仇的人,但他已经想明白了,上个世界的陆随和现在的陆随本不是完全相同的人,珍惜尤为可贵,不论是人还是时间,留给自己当人的时间不多了,所有事情必须赶上进程。
七年,翻天覆地的七年,从一个基地逃亡到另一个基地,从只是一个11岁大的孩子成长为了挺拔的少年。
唯一不变的,是那越发兼顾的小家,独属于那三个人的小家,畸形的爱还在紧紧的维系着这个家的生存,只是残忍的两兄弟把那无辜的、一无所知的孩子也拉了进来。
绵羊进入狼圈的那一刻已经决定的未来,要么作为俘虏,肆意玩弄,要么作为牺牲品,命丧黄泉。
这只绵羊很幸运,遇到了善于伪装的两只狼,快乐自在的活了六年,这只羊也很不幸,因为狼很贪婪,想要得到绵羊的所有。
“后天的比武打不过就认输,不要硬抗。”
子时帮忙收拾行李,不放心的扔下手中的衣服,焦急的快步走到餐桌旁,“听到没啊,越长大越不听话了!”
“知道了,知道了。”
椅子的少年裸着上半身,白到发光的皮肤上排着紧致的肌肉,手中的桃子淌出粘腻的汁水,一路从手掌心滴落到手肘。
子时目光灼热的盯着那被咬的缺了口的桃子,阴郁的表情和眼镜挡去了几分温度,不动声色的吞了口水,“明天真的不回来住?”
“不了,李教官那能住,他说晚上给我加训。”李解荣单眼瞄准了垃圾桶的位置,扑通一声精准落筐,肆意张扬的笑比那利落的动作更耀眼。
“嗯。”子时避开了眼神,迟疑的摸着跳的错乱的心,烦躁的回到对方床上折着衣服。
以为对方因为自己鼻塞而焦虑,李解荣扑了过去,像是毛茸茸的大狗依旧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拱着对方的颈窝,夹在少年和成年期间变色的声音响起。
“我不会出事的,而且这次,放心。”
子时僵硬着身体,良久软化下来,嗯了一声,眼神描摹着那逐渐趋向成熟的五官,7年了,经历了太多,拉扯着白白胖胖的小耗子长成现在这样硬朗的男生。
一年前的比武,小白耗子隐瞒着所有情况,偷偷接下了跨级挑战。
等被通知对方已经处在手术室,子时都不知道那一刻心是否还在跳动。
煎熬的10小时手术后,再见对方已经虚弱的即近断气,雪白的被褥被一滩摊的血液沾染,至今那些画面还时不时披上黑色的布,化为血腥残忍的梦魇,困扰了自己一晚又一晚。
子时关上了门,正对上坐在皓月下的午时,叹了口气,往后抓着额头的发丝,“打点好了?”
“嗯。”混着酒气的话从粉色的薄唇吐露出来,午时扯着衣领,闷热的吐息晕红了自己的脸颊,断断续续的说道,“阿荣绝对不能进,实验室。”
“早点睡吧,今天他们灌了不少酒吧。”子时端上了一碗清亮的醒酒汤,担忧的望着已经迷离了眼的弟弟。
“还好,没醉。”午时撇开面前的那碗汤,声色依旧沉稳看不出醉意,“你进去吧,我在这纳纳凉。”
院子正中坐着一道清瘦的人影,人影摇晃的起身,混乱间石桌上的碗被推倒,滴滴答答的汤汁平铺在花色的石板上。
“阿荣,阿荣。”呢喃间推开了一扇暗色都木门。
第67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午时”勇夺第一……
平躺在床上的李解荣睫尾扇动, 睁开的瞳仁清醒明亮的不似刚睡醒,等人走近了听清对方小声的嘀咕,才松开手中的刀, 伸手往床头柜上摩挲着手电筒。
手腕被冰凉的五指攥着, 翕动鼻翼, 若有若无的酒味进入鼻腔。
“哥,你喝酒了?醉了没,还能认识路吗?”李解荣以为对方吃醉了酒, 进错房间, 赶忙上前搀扶。
“阿荣,阿荣。”喝醉了酒的午时力气格外大, 一把拉过了李解荣,两人一同左右摇晃在屋子里乱撞, “明天, 不要去比赛, 好不好。”
被拉了一个踉跄, 李解荣竟一时挣脱不开对方的手, 只能顺着对方的力道,安抚的说道,“哥,我已经长大了,你相信我。”
手上的桎梏转为被托着的面颊,李解荣忙着扶住午时的腰, 堪堪稳住对方下滑的身子, 一热一冷在黑夜里相贴。
两颊上的触感冰凉如洞穴里游走的地蛇攀附上了皮肤,李解荣冻了一激灵。
“哥,体温怎么这么低, 不会感冒了吧。”李解荣紧张的询问道,着急的从背后撩过被子将人裹住。
“阿荣,对啊,怎么这么冷。”
午时睁着迷惘的眼,掌心贴着棱角分明的下颔线,顺着热源凑近脑袋。
对方温热潮意的鼻息打在上唇发痒,午时舔着上唇,墨色的眼仁借着缝隙里透过来的月光,一错不错的紧紧盯着那双眼。
平时毫无存在感的唇肉被湿软的东西扫过,李解荣脑子一瞬间轰炸的粉碎,各种奇怪的动物和灵异事件从脑海里穿过,没察觉到原本停于下颌的手顺着骨骼的轮廓上移,在后脑勺交汇,扣着自己的脑袋往前钳制。
“唔…”
唇上也添上了冰凉的触感,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的面团化在了嘴边,李解荣不敢相信的掰着对方的肩往后仰,唇齿间流出呻|吟,沙哑带着黏稠,分不清是从谁的舌肩里流出来的。
原本裹着午时的被子,被夹在两人胸膛中间,随着李解荣的挣脱拉扯掉落在地上,连接着两人分隔的下半身。
手刃利落的敲向对方的后颈,扶住对方下滑的身子将人掺到床上,呆傻的站在床旁看着面前躺着的呼吸平息的午时,内心一团草泥马奔走而过,“这是把我认成谁了?卧草,老子的初吻。”
李解荣也是一个穿梭过很多世界的成年人,对方眼里情欲不是没有看到,拇指疯狂磨着食指指骨,脑子也理不清思绪,手脚冰凉提着行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门再一次被关上,床上的人睁开了眼,手指揪着被褥罩着面庞,留有余温的棉布被冰凉的皮肤紧紧贴合着。
褶皱堆叠的被子里,一条近似蛇尾的狭长条状物体在其中蠕动,尾部尖尖的地方勾着被子的一角像是狗尾巴在床尾摇晃,在空中咻咻作响。
月光返折,鳞片闪着细碎的光点,在黑暗中四窜,忽然平归寂静,一动不动垂在地上。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死死拧着那条蛇尾,尾部的疼痛也松懈不了手中的力度,午时温润的眸子也夹着不为人知的阴冷,“淫|荡的东西,现在还不是你出来的时候,快变回去!”
“你今晚不该来的。”门被推开,门口的人影遮住了一部分月光。
“哦,不是不应该来,是来的人不应该是我对吗。”
喝了酒,蛇尾一时不受控制没有变回去,午时勾起了半边的嘴角,以蛇为腿,游行在地上,最终停在了子时的面前。
“你吓到他了。”子时掐着自己的指骨,尽可能放缓自己的语气。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相互对峙,如同照着铜镜,难以辨别。
“如果你变成我这副样子,你也会吓到他的。”
原本还自称午时的人,脸上的表情好比一点点褪去的人皮面具,一点点掩去之前的和气,下垂的嘴角,狠厉的眼神,射向对面流淌着同样血液的手足之人。
“是我亏欠你了,我以后,会还你的。”“子时”愧疚的低下头,抬腿上前想要亲近曾经还是自己弟弟的子时。
“现在你就是子时,我就是午时,说了这么多遍,还没有记住吗!不用你弥补,我现在就一个想要的,我只想要那一个。”蛇尾啪嗒啪嗒拍在地板上,“午时”推开面前的人,离开了房间。
本就空旷的屋子,少了人,人气更加稀薄。
子时躺在床上,手掌贴着墙壁仿佛能和隔壁的弟弟更加亲近。心扑通的跳脱于胸腔,空洞无力的孤独感让人又回到了那无数个夜晚。
研究团队内讧,自己被陷害推选为研究组里的第一位实验体,将近一个星期不见天日,被关在黑暗无光的房间,每天只有定期记录数据的人打开那一道沉重的大门。
身为参与实验的研究员,已经见证过了人输入动物基因的恐怖,恐怕再一次出去,人已经非人。
同样身着白大褂的人站在了自己面前,一步步靠近自己,,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失去控制,尽管对方的脸被模糊的塑料罩子遮住,但他还是能立马确认对方就是自己的弟弟。
他害怕对方被人识破身份,前所未有的放弃抵抗,将已经布满针孔的手臂递了过去。
预料之中的痛觉没有来袭,门外响起慌乱的人声:“停电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白色褂子和面罩在几秒内换到了自己身上。
人声嘈杂鼎沸,他却能清晰的看清对方的眼,听清对方的声音,“哥,我替你。”
“子时!不要胡闹。”
“以后叫我午时。”“午时”拿着针头盲眼扎向自己的血管,将充满血液的试管放入对方手中,音色不负阴郁,轻柔的像绵绵的春风,“阿荣在家里等你。”
回忆戛然而止,子时双手捂面,将外露的情感一分分收回了内里。
“这么勤快,一大早就来了。”李教官踢着门口坐着的人。
李解荣迷蒙的睁开眼,眼底的青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夺眼,干咳了几声扶着墙站起。
“嗯嗯,快开门,你办公室有床吧。”说着见对方不动作,伸手摸向对方的口袋,指尖提着一串钥匙,捏着金属钥匙就往门锁里怼。
李教官见对方眯着眼,人都还没有站稳手上的钥匙更是几次没有怼进孔,好笑的覆上对方的手,往里推、向左转,锁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格外清楚。
手背的热感很是灼烧,昨晚发生的事情直接应激到现在,李解荣抽回了手,反复摩擦着自己的手背。
手心一空,李教官也撇眼望着被自己圈在怀里的少年,眼神的暗光停留在对方被搓红的手背,推开了门,先一步迈了进去。
“怎么,今天突然畸变了?有洁癖了?”
李解荣一个扑倒,瘫在了桌前的沙发上,吊到头顶的警惕又回到了心底,蹭着柔软的羊皮垫,疲惫的回答道:
“你当我抽风吧,别管我让我睡会,困死了。”
“随你,半小时后去训练。”
没得到回应,李教官也不在意的翻着资料,见人平息了呼吸,直白的盯着沙发上的背影,大拇指摩擦着食指的指节,锐利的从上到下的将人打量了一遍。
铺了毛皮垫子的地板消磨了声音,李教官掰扯过对方的脸,手指描摹过那破了皮的嘴角,“教了这么多遍,睡觉不能睡死,还是学不会。”
手中的脸蹭着被裤子包裹的膝盖,被面具盖住的脸扬着无可奈何的笑,自语道:
“这个世界,你还是最信任我对吗?灵魂是骗不了人的,什么时候,你才能发现呢。”
指尖停留在红润至极的唇,李教官嗤笑一声,松开了手,拿了床被子给人盖上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撑着脑袋端详着床上的人。
“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李解荣挥拳向沙包,被对方眼神盯着怪不自在。
“今天发什么神经,看都不让看了。”
李教官背靠栏杆,眼里闪着疑惑。脖颈因为戴久了面具,绕着喉结有一圈压痕,随着喉结的滚动莫名色气。
“问你话呢!”李教官笑着靠近,像是看不出对方脸上的气馁和郁闷,非得刨根问底。
昨晚的经历如同埋了炸药的雷区,被反复试探提及,心里的一团火冲击着理智,李解荣压抑着烦躁,抬腿转身离开,撩起衣摆擦着脸上直淌的汗。
露出的窄腰冒着汗珠,滚入裤腰,几颗汗调皮的随身子的摆动洒落在橡胶垫上。
同一个灵魂,被几句话给激的黑脸,结合早上的表现,李教官终于回味回来什么。
咬着脸颊的肉,仗着比人高上几厘米李教官,堵到对面,手掐着对方的下巴,眼神锁定那嘴角的嫣红色,“被蚊子咬了还是被人咬了?”
“有病吧,关你什么事!”
心里那点事就这么直白的被人撕开暴露,李解荣自己都没有理顺昨晚的事,火大的很,撇头拍开对方的手,换了个方向接着走。
“是谁给你胆子让你有勇气这么和我说话的。”李教官呵笑几声,压着眼角,勾拳砸向对方的腹部。
李解荣遭措不及防的袭击,闷哼了一声,捂着腹部后退,抬眼盯着对方毫不犹豫的挥拳反击,像是被惹毛的狼崽,一拳一拳没有技巧只有蛮力。
被凶狠的盯着,李教官反而来了兴致,也放弃了拳法,纯靠速度和力量。
也就10分钟,李教官就将人的手臂后剪,膝盖顶着对方的尾骨,暴着青色隆起青筋的右手掐着对方的后颈往下压,“服不服!”
“不服!”李解荣的脸被压的变形,龇牙咧嘴的反驳道。
“哈哈哈好样的!”
掐着对方的脖颈的手改为虚虚的抚摸,掌下的温度热的可以沸腾,让人爱不释手。
膝盖的左移,恰好陷进了对方左侧的腰窝,感受到了身下的人因为这个动作微弱的颤抖着,李教官似有所感的同样迷离的眯着眼,黑色的眼瞳在睁开的眼缝里转动,停留在了那凸起的脊骨上。
天地反转,李解荣骑在了对方的背部,手上的力度可没有对方那么温柔。
室内闷热再加上运动,热气涨到了脑子,李解荣尽过分的抓起对方后脑勺的头发逼着对方抬眼对视,呼吸还没有调整,说话带着喘息,“李教官,你也不过如此。”
“嗯嗯。”
李教官难得顺从的顺着力度,扬着脑袋斜眼看着背上的人,心被对方嚣张的模样勾的瘙痒,拇指又下意识的磨着指骨。
热气下去了,李解荣翻身下来,注意到了对方后脖颈的一道疤痕停顿了下来,手掌撑着下面恰好按在对方的尾骨左侧,身下的人明显抖了一下。
“这,怎么伤的?”
李解荣皱着眉头自动忽略了这一细节,手指顺着对方的疤痕往下摸,疤痕的痕迹和厚度,创伤口必定深可见骨。
第68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浴室极限拉扯……
“你猜。”
李教官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下面, 性情顽劣的将人四肢禁锢住,犀利的薄唇张扬的肆意的上扬。
“爱说不说。”
李解荣的手脚被人压着,动弹不得, 却没有任何危机感, 坦然的平躺在地上, 撩起单薄的眼皮,乌黑的眼瞳闪着点点星光,仿佛藏了浩瀚的星河, 星宿流转如绸如练。
这一张明媚的笑容倒影在几毫米的瞳孔内, 李解荣觉得那抹笑意外的熟悉格外的眼热,不由的思维发散开来, “到底和谁长的像,怎么笑的这么眼熟。”
李教官松开了禁锢对方的手, 手掌撑在了对方头的两侧, 宽厚的背下压, 停在了离对方只有几厘米的位置, 呼吸交错相容, 鼻尖萦绕两人混合的气息。
浓密的黑睫像是凝固在半空中的蝴蝶,黑白分明的眼沉溺在对方的凝视中,只想要望的更深,透过玻璃状的眼瞳表层,一路探入对方赤红的心。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各怀心思的没有动弹。
一骨力掀开了身上的人, 视野突然开阔了起来, 被挡住的头顶光发散为几束,刺入了瞳孔,李解荣眯着眼, 眼睑残留着一片水光。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想做什么?”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侧踢向对方的颈部。
“哦,我想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李教官依旧勾着笑,但看对方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瞥过对方左手带着金属假肢,嗤笑一声,“残疾人就好好休息,别来参和正常人的生活。”
“你M的!!”
带着黑色金属面具的男子招招煞气逼人,短袖随着动作,领口下扯,露出气的绯红的胸膛。
腿正踢在对方的胸膛,看到飞出了几米也不打算放过对方,单脚踩在了对方不断鼓起的胸膛,皮靴尖部旋转的碾着,曲着膝盖,手搭在大腿,俯身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让你闭嘴的方式我这多着,别以为进入了黑魍魉,你就有底气和我这么说话。”
站在那两人后面的李解荣只能看到李教官踩在对方身上,叹息着揪着对方的衣领往后拽,“你们俩有病?一见面非得打一场?”
两人互相盯着,谁都没有说话,李解荣再一次打破了冰冷的氛围,捡起地上的毛巾擦着不断下流的汗,走近已经摘下面具的陆随,“来找我?”
“嗯。”
冒着热气的人近在咫尺,陆随一时忘了怎么接话,只能呆愣的望着面前的人。
“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越长大越傻,每次都得自己问一句答一句,李解荣也想不明白,但好歹一起长大了,也随他。
“明天比武,我帮你打探了,对手都比你弱。”陆随雀跃的分享着自己刚得到的消息,“到时候你肯定是第一。”
“哦。”李解荣本来就不是奔着第一去的,对这信息没提起兴趣。
陆随观察着对方平淡的表情也察觉出了不对,脑子冷静下来,几种可能瞬间摆在了面前,无措的握着对方手腕,“是不是我今天来打扰了你的训练计划,你不开心了?”
“不是,训练的有点累了。”李解荣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尴尬的发现够不到,只能偷偷的点着脚。
感受到阿荣的亲近,陆随也放下心,拉着人往旁边走,不断分享着这几个月外出的收获。
贴着对方的耳朵小说的说道,“我听说,上头和小日子那边有人来查咱们,咱们的基地又要转移了,这几个星期你准备一下,到时候突发情况我来找你们。”
听到这个消息,李解荣也严肃着脸,紧绷着脊背握紧拳头,一年前的动乱转移到如今还是记忆犹新。
沉重的话题停在了这,陆随戴回了面具留下一块吊坠离开。
李解荣摸着光面的黑色石块,温润冰凉,石质细腻,窝在手心带着亲切感。
“这吊坠先交给我保管。”李教官一把夺过,背过的手攥着那根细绳,指尖神经质颤动。
“陆随给我的,他知道被你拿了不得气炸了。”回过神,手中已经没了东西,李解荣惊异的站起身,伸手够着。
李教官咬着牙,全身发冷而后脖颈发热,盯着面前的李解荣,心思转了几遍,松开了牙齿,皮笑肉不笑的将吊坠递了回去,“给你,给你,谁稀罕啊,走吧,一身臭汗洗澡去。”
“切,搞得刚刚抢的人不是你呗。”李解荣将细绳从头部套了进去,嘟囔着,“下次问问这个石头哪来的,可以给哥哥带一条。”
下意识想到了午时,脸又拉了下来,脑子混沌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李教官站在空地旁,眼神盯着那白皙脖颈挂着的细绳,声色晦暗不明,直到对方高呼着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
不管脑袋里不断贬低辱骂自己的系统,向前迈着步子,僵直的身体活络了起来,声音嘶哑的威胁道:“1099,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出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那小宿主。”
1099噤了声,充当起了透明空气,心里忿忿的骂着这个某名奇妙出现的人。
“舒服!”李解荣将大臂展在浴池旁的瓷砖上,前仰颈椎,舒展放松筋骨。
不大的浴池又进了一个人,水从第四胸椎漫到了第一胸椎。
温水排斥着新入的人,撞击着、混沌着,绕着圈从中心消散于四壁,眼见着徒劳转而主动包容开放,大方的容纳着。
李解荣睁开雾蒙蒙的眼,隔着满天的水雾望着对面同坐的人,看到那张被水汽模糊的脸,犹如回到了上个世界,令人恍惚,“你……算了。”
李教官收回后仰的头,和对方对视着,浓密黑稠的眉睫挂着水珠随着动作滴落到上唇,绯红的舌尖舔过那滴即将再次滑落的水珠,嘶哑的声音隔着水雾带着湿漉漉的性感,“你要问什么?你说吧。”
被这么直白的回问,李解荣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坐直了背思索了片刻,斟酌道,“你的声音怎么哑的?”
“毒哑的。”李教官睨眼细细品味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拉长的语调缱倦的如同情人耳边的细语,“你心疼了?心疼我?”
“我曾经也是你,当然会心疼。”李解荣说话也是直白的人,毫不保留的袒露自己的想法。
“呵。”
李教官低笑,站起来腹股沟以上袒露在空气中,白雾化为半透明的纱虚虚的笼罩着上半身,一步步对抗水的阻力靠近对方,溅的丝丝水花洒在了光滑的胸膛。
“我就是你,我知道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自己。”
李解荣抬头仰望,流畅的颈部拉伸出修长的弧度,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青涩的面庞已经可见魄人的魅力,懵懂的眼神里沉淀着岁月的韵味,引人深入。
“哦,那你觉得我现在在想什么?”李解荣没了刚刚那点慌张,也站起来身与之对立。
“你喜欢男的吧。”
“别放狗屁。”李解荣翻了一个白眼,心却违背意志的错乱跳动。
“我不喜欢听你说脏话。”
李教官压着嘴角,补充到,“你不应该说脏话的。”
嫣红偏深的颜色表面裹着一层水光,可再往上,却能看到一圈稀疏的青色胡渣,青与红、水润与粗糙完美的相融,吸引着李解荣的目光。
再回过神,那吐着热气的唇已经近在咫尺。
李解荣双手放于胸前,推拒着面前的人,手掌下柔韧的皮肤,手掌和胸膛间已经冰凉的水成为了粘合剂,牢牢的链接着两块温度不同的皮肤,“你会后悔的。”
“不会。”李教官盯着那两个凸起唇峰,倾身含住那挂水的艳色。
一个巴掌响亮的充斥在浴室的各个角落,拍散了水汽,原本奶白色的雾稀薄遮挡不住任何东西。
李教官偏着头,望着离开的背影低声闷笑,布着肌肉的大臂随着动作不住往下落水,滴在在了一根亚麻色的细绳上,细绳漂浮在水面,蜷着手指的手心露出了黑耀石的一角。
“喂!李解荣!”
围上浴巾的李解荣闻声转头,有气恼自己怎么这么听话,快步离开。
“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李教官手撑着瓷砖,嘶哑的声音带着雀跃和幸灾乐祸,石块敲在地面发出脆响。
“傻b!”
李解荣啪的一下关上了门,一天被两个男人亲,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本人就风水不好,粗|暴的拿着毛巾揉着头发。
半夜李教官和午时那两张脸同时出现在了梦里,追着自己说想要亲嘴,直接惊醒不敢接着睡,跑到了空地对着空气练拳。
“明天有几分把握。”
远处的人收起了望远镜,不屑的回复道“这还用说?也不知道这种实力怎么混到现在的。”
“决赛第一局,有请李解荣和战时争!再强调一遍这里没有友谊,只有比赛!”
站在高台的陆随贴着栏杆往下望,眼睛紧紧跟随台下人的动作。握着栏杆的手掌青筋明显的隆在了皮肤表面。
坐在凳子上的李教官惬意的和旁边的人闲聊,“你觉得这次谁会赢。”
戴着同款面具,但声音已经不是清一色的沙哑,声音跳脱活泼,“战时争吧,我们都压他,你压谁?”
李教官转着手中的金币,没有任何思索的的往战时争那放。
一旁的陆随抓着口袋,掏出来几枚金币,拍在李解荣的名字上,转头面对着椅子上的人,“表面装的挺好,背后只会捅人一刀,真是令人恶心。”
李教官懒得和对方纠缠,舒展了腿,起身插着裤兜,将场下的人都收纳入眼底。
眼底下那两个人快到只有残影,但这些速度在李教官眼里好比放了慢速度,一帧一帧卡顿着。他很清楚李解荣的实力,赢战时争只是早晚的事,不过这一场他不会赢,第二名才是早就打算好的……
场下突然沸腾,一个人影从擂台的东部飞到西部,撞到了弹性带上又弹了回来,砸在了地上,从胸口崩出的血漫天散花般洒在空中,李教官一个跃栏,从3米高台落在地上,推开围着的人群,挤在了前排。
一颗垂落的脑袋耷拉在地上,一把刀柄直插在左胸,顺着呼吸上下晃动。
“tm,谁规定可以用刀的!”陆随紧随其后,揪着裁判的衣领。
“没有命令禁止!”裁判一把拽回衣服,踩着地上鲜红的血站在两个中间,“5秒!4秒!”
“我就是你。”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
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走马灯般轮过脑海,从前未注意的细节清晰了起来。李解荣努力睁开眼睛,嘴巴张合着吐着汩汩血液,“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战时争和裁判对视一眼,借着倒数的空隙,一个助跑,单侧蹬腿准备再来一脚。
“啊——”两道哀嚎声依次响起,原本还站着的两人头碰头在空中相撞,头骨破裂的脆声咯吱咯吱响起。
第三道人影从空中轻巧落下,整个过程速度快的只有一瞬,飞溅的组织液体还按着弧度飞行,李教官已经撤下里衣的一角,固定好了伤口。
“你到底是谁?”
李解荣睁着失去焦距的眼睛,借着白到刺眼的阳光望着面前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身体越发的发冷,血液从体内飞快流出的感觉令人心慌,但此刻李解荣格外的冷静,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
占血的手指揪着胸前的衣领往上爬,覆上那冰凉的面具,三四年的欺骗与之相比,竟一时分不清哪一个更寒的彻心彻骨。
李教官抬手捂住脸侧的手,五个指节因为用力分外突出苍白,无奈的呢喃道:“阿荣,阿荣啊…”
陆随领着一堆医务人员到了现场,白色的服装的医生护士将人挤开。
站在外围的陆随定眼看着那两双相握的手,阴郁的表情出现在了硬朗阳光面庞上,但也只是停顿了几秒,脑子里杂乱的想法被很快的甩了出去,再次迈步跟上了飞奔的白色人群。
得了消息的午时子时连实验服都没来的及拖,就冲到了手术室门口,空荡的大门前站着两个人,带着血的两个人。
一个拳头砸向对方的腹部,午时怒目圆睁的瞪着不躲闪的人,高调到嘶哑破音的语调质问着面前的人。
“无数次了,当初没有你,他还只是一个快乐的孩子,你知道什么是孩子吗!不用操心这操心那,不用碰刀耍枪,只可能被人捧着!”
第69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被绑、重伤……
李教官硬生生的抗下了接连的一拳, 卸了力的柔软腹部没法保护脆弱的内脏,但李教官和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除了呼吸的改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等人消停了, 将手掌上已经变黑的血擦在裤缝, 低眼看向面前的人, “午时,打够了吗?”
午时咬紧牙关,作势还要接着动手。
一旁的子时知道拥有野兽基因的弟弟每一拳力道都不轻, 眼下的情况, 太早翻脸不是明智的选择,抬手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站在了弟弟面前。
“李教官,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现在, 阿荣的亲人已经到了, 不需要麻烦您了。”
“阿荣昏迷前可是握着我的手, 喊我的名字, 可没有提及你们。我倒不认为,你们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会比我更亲。”李教官恢复了以往不可一世的样子,眼睛扫过面前的两人。
“谁是病人的家属,病危通知上需要签字。”护士拿着两张纸匆忙的小步跑着。
午时一把拿过纸,快速的阅读着密密麻麻的字。子时和陆随凑在一起,翻看这另一张。
“现在什么情况。”午时抖着手放下笔, 拉住即将要走的护士。
“情况瞬息万变的, 还不好说。”护士扔下话又赶了回去。
子时余光瞥过四周,带着面具的人早已离开,但这一切都无人在意。
三人站在手术铜绿色的大门前, 睁的通红的眼睛带着水色,频繁响起的脚步声和失序的心跳震耳欲聋,嘴边的祈祷一遍遍叩着神明关闭的大门。
“我不明白你这个人,这个难道不是你计划的一环吗,有什么脸面在这悲伤。阿荣死了,你就可以彻底替代他了,阿荣没死,你也已经把他哄骗到实验室,未来组织的秘密被揭露,这些变异人根本不会有活路。”1099机械的声音显得尖锐。
李教官坐在台阶上,没开灯的楼道半明半暗,手上搭着脱下的黑色作战服,露出了白色的里衣。
里衣红黑相间,侧腰有一个三角形的不规整大口子,四条腹斜肌半遮掩的露着,像是爪痕攀附在精练的骨架上,“我反悔了,他死有什么意思。想到他知道真相后震惊迷茫的样子,我就觉得有趣。”
“是吗?你承认吧,你爱他,多恶心啊!阿荣知道了一定会讨厌你。”1099凄厉的笑声充斥着大脑,李教官手臂上的肌肉绷得更紧,黑暗给了安全感,收缩的肌群又游行舒张开来。
“你一个冒牌货,有什么资格说我。”李教官扯着嘴角,坦荡的声音令人信服,“爱他,他就是我,我爱我自己有错吗。”
被激怒的1099高声咒骂着这个不知廉耻的人,“你也是冒牌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愚蠢的人类,你不得好死。”
“借您吉言呐。”
李教官不理嘈杂的噪音,顺着阶梯的坡度躺下,冰凉的面具贴着脸,前所未有的觉得束缚,“什么狗屁任务,老子不做了。”
浅灰色的一节水泥台阶上落下一滩深色的水渍,嘀嗒嘀嗒不规律的水声没人人察觉,唯一的表演者独自摘下面具,抹去眼角残留的痕迹。
“午教授,这个是李教官写的批准书。”送文件的人不敢看房内的两人,得了命令,立马放下文书离开。
“午时,真的要这么做吗?”子时皱着眉头,郁气凝结在眉间久久不散。
“哥,如果不改造为变异人,阿荣还有什么活路吗?”午时眼底闪过病态的愉悦,他听到了自己的内心的声音,“阿荣,我们即将成为一类人,我们是世界上最契合的人。”
子时垂着眼,压抑着迸发的情绪,连照常的离别的招呼也没有打,攥着拳头离开了房间,阖上了门。
捏着门把的手被压的青紫,双生子心灵相通众所周知,但他从没有说过,他对这个格外敏感,愉悦、悲伤、痛苦每一个情绪,都能被自己精准的抓住。
就在刚才,那份升起的愉悦毋庸置疑来自于那个人,子时松开门把,将手心捂在心口,“午时,我不愿和你抢阿荣,但如果你的爱是将人拉入地狱,那我不得不阻止。”
子时拨着电话,电铃响了许久已经没有停止,匆忙的挂断了没被接通的电话,快跑向李教官的办公室。
“什么,李教官不在这,那你知道他的大致去向吗?我这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子时一脸烦躁的看着迷茫的门卫。
“这几天来,李教官都没有来过,具体去哪了,小的我也不知道。”门卫憨厚的挠着头发,无奈的说道。
“喂,那个人,来开门。”一辆体格庞大的载货车停在了门口,摇下的车窗露出一张长满麻子的脸。
“嘿,麻哥,好久不见,今个怎么想着来?”门卫小哥拍着脑袋,惊呼一声,“你也是来找李教官的吧,李教官不在,可别白跑一趟。”
“切,什么李教官,那人几天前就已经被革职了,现在还关在那禁闭室呢。”麻子不屑的道,胸膛高挺,好比耀武扬威的恶犬。
“啊!这怎么说?”门卫小哥凑近了好奇的问道。
一旁的子时也靠近,眼里是藏不住的焦急。
被一向高高在上的研究员围着,更何况还是最出名的那一位,麻子有点飘飘然,眼睛时不时扫过那张白玉般剔透精致的面庞,话说的更大声,气势也上来了,周围围的人更多了,兴致也更高了:
“你们知道李教官犯了什么事?”
麻子从车窗探出头,梗直的脖子好像乌龟粗短的颈,撑开了褶皱的皮,从龟壳里探出来,伸的笔直。绕了一圈看见迷茫好奇的表情,吊够了好奇心,慢悠悠的接着说道:
“他啊,把咱们基地幕后大BOSS的一个亲戚的儿子杀了,boss一气就给人关禁闭了。”
每到boss这个词,麻子声音就提高,收尾的s音滋出腥臭的唾沫喷溅到空中。子时黑着脸躲开,屏息耐下心听。
“boss亲戚的儿子,死的不是那个战时争和裁判吗,这两个怎么看都不是吧。”
“这你就不知道吧,听说战时争是boss奶奶的妹妹的孙子的女儿的老公的弟弟的表姐生的儿子”
麻子一溜串说完不带气喘的,昂着的头颅要翘到天上,两个窄到只有条缝的眼睛,促狭的盯着一圈人,发现没一个人看着自己,气的大声召回大家的注意力。
“功高盖主啊!”
这句话穿透力格外的强,走在半路的子时停住了脚步,刚刚做好的计划再一次被打乱,将阿荣彻底纳入自己的保护圈,可有一天,同样被扣上功高盖主的帽子,自己还能被留下吗?羽翼下的阿荣又怎么办呢。
没有答案,面前只有一条路——成为变异人,子时抬头望着苍穹,飘渺的青天庞大而高远。
他不信鬼神,但这次他无比渴望他们的存在,如果他们看到了炼狱般的人间,看到了命运多舛的阿荣,他们也会甩个手施个法来帮助的吧。
错乱的呼吸在没有一丝亮光的房间响起,被绑在正中间的人站的笔直,脊背挺拔完全没有被捆的窘迫。
“不是我不容你,你杀了人,我不给你点惩罚难以服众啊。”角落又响起了一道清冽声音,而说话的内容带着虚伪。
“别玩这些花样了,我已经厌了。”等了许久被绑的人才厌烦的回复。
“没事,你厌了,李解荣可没有厌,我也确实该换一个新玩具了。”灯骤然被打开,看到那张一向平静顽劣的脸也出现了焦急,穿着青色褂子的男人好心情的大笑着。
第70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生老病死、千劫万……
犀利的唇绷成一条直线, 李教官眼里载着厌恶,瞥过对方又流转回眸子。
被红痕一分为二的脖颈密布着细小的汗珠,像是散落的小珍珠, 在灼热的白灯下不断蒸发又不断汇聚, 熠熠生辉。
“嗯?李钱, 哑巴了?!”柳寺掐着那汗涔涔的下巴,用力下压,逼迫昂首的人低头。
“你不是说换一个玩具吗, 去换吧, 谁又会在意李解荣的生死。”
李钱前倾着脑袋,嘴角大幅度上扬, 迷人的脸上带着冲击力十足的恶意,混着变态的兴味。
柳寺微眯双眼, 仔细辨别对方表情的真假., 掐着那下巴的手缓缓下移, 柔韧的皮肤、蓬勃鼓动的血管、发热发烫独属于李钱的温度, 每一个都散发着蛊惑人的气息。
柳寺的掌心停留在那凸起的喉结, 五指收紧,明显感觉到颈部的脉搏跳的更加频发,打在手心的嫩肉上,怪异的快感从心头升起。
一向贪图享乐的柳寺根本不想深究这种情绪的来源,只想全身心的沉浸在飘然的云层中,后仰着脑袋, 嘴巴里不自主咿咿呀呀的小声喘着。
身前的人单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手上的强制的禁锢配上迷离的表情,着实给李钱恶心的想吐,当然李钱也不惯着, 转头干呕,“真TM恶心,犯病别来我这。”
已经不知今夕何夕的柳寺自动屏蔽了对方话,双腿虚软的跪倒在地。
“滴滴滴—”
实验室的各个仪器不间断发出声音,白银的洁净的房间里横竖摆布着三四个通顶玻璃桶状物,桶装物里灌满了浅绿的液体,液体包裹着紧闭双眼的人体,偶尔有微小的气泡升腾而起。
一屋子十几个穿着纯色白大褂的人,静默无声进行操作。全天只有进没有出,犹如不吃不喝的器械,无止息的工作着。
“时教授,还差最后一步了,请示您的批准。”带着无框眼镜的女子站在子时身后侧,话语是无法控制的激动。
一群白衣人听到了消息,也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望着正中间那最大的玻璃罐子,眼里狂热的情绪奔涌渲染着每一个人。
子时走近那透明的罐子,抬头望着沉睡中的人,细腻的胸膛上布着一道丑恶的伤疤,格外扎眼,再往上是那日思夜想的脸。
几个月前还躺在病床的李解荣突然没了心跳和呼吸,还在筹备中的实验被迫提前开始,以往只有活人变成异性,而死人复活绝对是天方夜谭。
作为实验室的一把手抗下所有压力奋战到现在,无数个夜晚都曾幻想实验成功,阿荣再次睁开眼,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又开始恐惧了。
子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他听到了自己干涩的声音回复着下属的话。
“十秒,心跳无,脉搏无,脑电波无。”
“二十秒,心跳无,脉搏无,脑电波无。”
……
长达一个小时,仪器依旧滴滴的叫唤,一群围着的实验员依稀散去,房间里操作的声音再次响起。
子时哆嗦的摘下眼镜,压抑心里的苦涩,在印着黑字的白纸上,一笔一划的签下了“失败”两字,十三笔,停顿了五次,心脏抽搐了六次。
“主子,咱们赶紧走吧。”陆随往铁皮车里装着货物,没听到回复,回头看向止于原地的午时。
午时回头望着那道已经关上的大门,三年前仓皇逃亡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异形突发不稳定,以为自己已经命绝了。
枪响间他看到了逆行的阿荣,不顾自己丑陋的蛇尾,抱着自己冲出硝烟,这一次呢…
旁边的几米的屋子骤然爆响,热浪从中心滚来,熏的人眼红。撇头看向已处于火海的隔壁屋子,午时捏紧手中的炸药,抛向曾经的家。
“子时那准备好了吗。”午时关上了车门。
“嗯,已经把阿荣偷偷运出来了,就等我们去接了。”陆随摘下碍事的面具,扳动手刹,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的路况。
研究所已经炸成一片废墟,燃烧的焰火高大两米,灼热的烫意席卷而来,而停在废墟前的一群白衣人没有感觉似的,久久驻足,甚至有人哭嚎着匍匐在地。
铁皮车经过研究所废墟前,午时余光扫过那一堆哭天丧地的人群,“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主子,他们不会允许我们的存在…”陆随轻声应和着。
两人无言,车辆躲避着四周随时可能飞溅来的石块,车轱辘一圈圈的转着,停在了一处树荫下,不远处的林子下倒着一个人影,纯洁的白色在绿黑交间的树林里,分外醒目。
“子时!”
不用多少辨别,午时也能通过背影看出对方是谁,绕过繁茂的草丛,入目的是背躺的人,心扑通扑通的乱跳,恐惧具象化的搅动着心,僵直的腿不便弯曲,缓慢的碰触地上无动作的人。
被晃醒的子时惊呼阿荣的名字,慌乱的转头,杂乱的头发竖在空中,平和的语调有些乱序,“阿荣,被抓走了,阿荣…”
午时抓住对方的手,入目是哥哥通红的眼,原本的话也咽了进去,“阿荣还没有醒,实验已经失败了,抓过去又有什么意思…”
远处爆裂性高分贝尖叫传来,三人一同回头望向燎燎升起的黑烟。
“来不及了,你们先走!”一直安静的陆随将枪上了膛,丢下一句话就飞奔着离开。
子时和午时紧跟其后,与逆行的人群相撞却无暇顾及,路过的人尖叫着、狂奔着。
“老天啊,真的就留不下我们吗?!”
“我不做研究了,我错了,绕了我吧!”
……
几百米外枪响,那落在队伍后面的人应声到底,没了气息。身前是死路,身后是活路,谁都想要活下去,但只想要一起活下去。
一颗炮弹炸到了面前,压倒性的冲力毁天灭地的扑面而来,午时拉过一旁的子时护在身下,只求减少伤害。
瞬息之间,一个黑色人影从天而降,飞冲而来,再回过神,两人已经被压倒在地。
烟灰久久未散,火药味浸润肺部,子时强压下喉头的痒意,定睛望着身上的人,“阿荣…”
“是我,先走。”李解荣背起体质较弱的子时,拉着午时的手,飞走在钢筋水泥间。
子弹擦着脸颊而过,李解荣眼尾下弯,侧身脚步后移,持在左手的迫击炮,单手下压炮尾,火炮的俯冲力连带后背的衣服都鼓起一块,而下盘稳稳的扎根在原地。
“陆随!”
李解荣大呵一声,身后卷着尘土的车飞驰而来,一个漂移,车门正对。李解荣放下背上的人,拉开车门。
“我还有任务,到了新的基地,咱们再汇合。”李解荣利落的关上门,覆上压在车窗上的那双手,扫过车内的三人,视线停留在午时身上,“哥,再见。”
“陆随,开车。”
车辆和人背道而驰,距离一步步被拉长,思念的长线却越来越坚固。
已经驾离了山区,越发平坦的路召示着暴露与灭绝,三人换上了不惹眼的衣服,地上堆着一团白色实验服,其中一件上染红的血渍吸引力午时的注意。
拎起那件衣服,担忧的望向一旁的人,“子时,你受伤了?”
“没有啊。”子时好奇的接过,可前衣领的一块红色分明是血液残留下的。
冬日的天暗的格外的快,白蒙蒙的,暗的不彻底,黑的不浓郁。
滋啦响的火舌汲取着空气中氧气,舔舐着周围的万物,深冬的人们离不开热源,尤其是在野外没有遮风庇护所,这点火苗被人捧于手心,带着生的希望。
而远处对坐的两人没有贪恋那点热,无声的对峙就此展开。
“你要问就问,看我干什么!”李钱被盯的不自在,拿着树枝挑着雪。
“我不知道从哪里开问。问你为什么救我?还是问你为什么不杀我?”李解荣攥着对方的手,迷茫的看向对方。
“你知道了?”李钱呵了一声,自然的用大手回握,“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错过了,不想说,那下次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发狠的话连自己的没有信服,李解荣沉睡的那几个月,所有事情都已经被理清楚了。
李教官和自己同为一个人,这就是为什么进入这个世界,自己只能用本来的身体,也是为什么系统突然不见了,只有一种可能,早比自己先进来的李教官占据了这些。
而与自己合作的李教官,明面的目的是阻止末世的发生,而真正的目的逃不过杀掉另一个,两个同样的灵魂不同的性情,回到现实世界很难说是留一个还是互相融合。
片刻的寂静后,李解荣甩开了对方的手,脚深陷雪地,每一步都走的沉重。
“阿荣!”李钱抬头望着那道背影,朽木般沧桑的声音比瑟瑟寒风更尽戚戚,“我的名字,李钱。”
李解荣感觉自己冻僵的耳朵好似要从脑袋上脱落,不可置信的回头,“李钱”这个只有太过遥远的名字,呼唤着已经成年的自己。
李钱一步步坚定的迈向对方,一如既往温热的手掌捂上面前通红的耳朵。
“我知道你小时候是个小财迷,所以给自己起名钱;我知道你上高中,骑自行车耳朵总是会生冻疮;我知道,第一个世界,你独自坐在停尸间对着岩生哭泣;我知道,被丧尸包围,你用□□闯了出去……”
“我怜惜你、了解你,我想要替代你。不是因为活下去,只是后面的路太难了,无数个世界好比九九八十一难,生老病死、千劫万难,我都想替你承受。”
眼泪无预兆的从眼角坠落,又被人于手心接捧住。
这些浓情到极致的话可以归于糖衣弹炮,但只要一想到原来孤独不幸的前二十几年,居然也会有人陪伴着自己,所有的迷茫和彷徨会被人理解、放在心尖,一切的一切,不管是虚假的还是真挚的,都已经不重要。
李解荣任意滚热的泪布满双眼,抽噎到含糊,盯着对方的眼睛,“这里不方便交流,我们先换一个地方。”
李钱拇指抹过湿润的眼尾,指骨磨过点在眉毛下的黑痣,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说道,“行。”
手掌里包着同样骨骼不小的手,暖暖的安心。
李钱顺着对方的力道亦步亦趋的走,望着那圆溜的后脑勺,硬朗的面容蒙上回忆的颜色,调侃道,“小时候调皮睡不安稳,总是左右翻身,没想到还阴差阳错睡出了饱满的后脑勺。”
“嗯。”走在前面的李解荣擦拭掉已经冰冷的泪痕,视线瞥过前方迅猛、湍急,冒着白泡沫的河流,瞳孔失焦了片刻,又很快凝聚在一起。
“阿荣,别走那么近,河溅起的水花寒气太重。”李钱收力,往回拽着李解荣的手,担忧的看着临河而站的人。
李解荣嗯了一声,眼底一道银光闪过,扑通的水花声久久在空旷的天地间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