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背叛与惩罚……

身后已空无一人, 风没了阻挡,吹得人冰冻,发丝肆意在空中乱散, 月光打在丝丝黑发上, 淡黄的光晕柔和又清冷。

指腹残留着粘腻腥臭的温热, 李解荣皱着眉将手泡到河流之中,彻骨的水流穿梭过指尖,皮肤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被彻底抹去。

李解荣将通红的手从冰水中拿出, 冻到骨子里的冷刺的眼睛发痛, 已经堵住了的泪腺又活跃了起来,温热的湿意诉说着疼痛。

湍急的河流带走了浓稠的腥味, 世界回归了寂静。

李解荣顺着刚刚来时李钱的脚印往前走,嗤笑着呢喃道:“李钱?世界上只有李解荣。”

“李教官呢?”

第二日的转移, 大部队才发现少了领军人物, 原本稳定的人心又散乱了。

队伍前头的李解荣皱着眉, 回复道:“昨晚他还和我一起聊天来着, 后面他说去撒泡尿, 就没瞧着了。”

赶路的时间紧迫,耽搁了将近一天也没有线索,李解荣环顾着无头蚂蚁样零乱的队伍,大声命令道:

“现在都听我安排,李教官实力这么高强,不可能有事情, 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路, 我愿意临时充当领队,带领大家成功转移!”

事情按照计划的滚动,队里没有反对的声音, 李解荣接替了李教官的位置,周遭的所有正常运行着。

又是三年,堪堪维持的稳定局面终究坍塌。

“卖给鬼子,你还有没有良知!”一个白发的男子直指着正中间人的鼻头质问。

“那又怎么样?那边有最新的技术,和他们合作,长生的实验很快就有结果了!”

白色的衬衣像是挂在一张树皮上,空荡荡、轻飘飘,一根细长的脖子连着枯瘦的身体和脑袋,每动一下都恐慌会折断。

“柳寺,你瞧瞧你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柳老建立这个基地是复兴中华,而不是为了你的私利!”

白发男子大掌接连拍响桌面,眉毛上翘,青筋从太阳穴连到了鬓角。

“你不想长生吗!你们不想吗!”

“这么多年了,实验已经取得突破,死人变异为活人都成功了,离长生、永生只差最后一步了。如果成功了,我们就是世界的救世主,我们是上帝!”

柳寺说完跌倒回椅子上,胸口大幅度起伏,组建起来的骨肉经过猛烈的咳嗽,又松松垮垮被筋脉串联着。

房间里额外的六名人平静的看向垂死般在椅子上挣扎的人,李解荣眼里闪过奇异的光,顶着一众的注视站起身,“我同意!”

“你TM也是卖国贼!”

“李钱要是在的话,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

怒骂、贬低,在李解荣耳边只充当为空气,步伐坚定的走到正中央的位置,低头望向依旧无力倒在椅子上的人,眼神里无悲无喜,不见一丝情绪。

一道黑色阴影投映下来,挡住那些幸灾乐祸而又冷血的目光,柳寺抬起后仰的脑袋,张合着沉重的眼皮,望向那双比清泉还透彻的眼。

这种被偏袒与保护的感觉,让人陌生又熟悉,恍惚间又看到了李钱,那个曾经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排除万难的人,看到了从相互扶持到相恨相怨的过往。

柳寺举起干巴的手,卡顿的移向对方,嘴里含糊的喊着,“李钱,李钱…”

李解荣偏身躲过,接着说道,“如果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去,那就先留一部分在这,也好保存后部力量。”

其余五人将目光汇聚到那高大的背影身上,说是保留后部力量,说难听点不过是拆散了基地,这对反对派来说,再好不过,不过这么明目张胆的试探,柳寺这个狐狸真的会同意吗?

李解荣也看出来最大的阻碍是柳寺,顺着干瘪的手臂看是希冀的目光,李解荣转动着眼珠子,抬手握住对方瘦的只剩骨头的手,半蹲望着对方的眼,“柳寺,你也会同意的,对吧。”

柳寺恍惚了一阵,那双与李钱极为相似的眼,就这么平静而深情的在眼前,迷瞪瞪的点头。

“你,陪我一起,我们今天就出发。”着急的好像不是去鬼子那,而是私奔到天涯海角,片刻都不能等待。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李解荣暗自松了一口气,不顾背后投来的目光,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

碧蓝的天没有一片杂云,蓝调的浪漫是清新的、自由的,李解荣推开了白里透绿的窗户,深深收紧腹部,新鲜的空气争勇着涌入肺部,活着的鲜活感又深刻了,“终于,要结束了。”

早在一年前,偶然翻阅李钱留下的资料,看到了一本带锁的日记,李解荣凭借感觉解开了密码锁,入目的是李钱那10几年的记录,依稀从中拼凑出了真相:

柳家一族近几百年来为了探求长生的秘诀,一直私自建立自己的势力。在清朝开端,就已经设下了人体与兽类基因交错而求长生的计划,经过一个朝代的演变,实验依旧没有成功,一直被打压的家族也即将衰败,最后被迫和鬼子合作。

而作为研究员的午时子时兄弟也参与其中。

秘密进行的实验终将还是被发现了,所有人没有例外都被追杀,而子时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杀,午时为复活弟弟,重新组建团队,阴差阳错研制出来让人不生不死的丧尸病毒,末世爆发。

几百年的历史呈现在面前,李解荣被宏达的时间线震慑了许久,他应该怀疑这个所谓真相的真实性,但他一字一句看完了整本日记,他很确定,李钱说的对。

不是因为盲目自信,而是日记里面每条严密的推理,都让人找不出错误。

无事可干的时候,李解荣都习惯性的翻开那本棕红的日记本,娟秀的字体不符合那人的气质又莫名和谐。

只要看几页,就能发现李钱前面几年活的很苦,心理上苦,□□上也苦,一步步靠自己走到李教官的位置,流过的泪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还要再加一个,再一个李解荣。

泛黄的纸张被翻阅,一张崭新的白纸从书缝间飘落,李解荣惊恐的钉在原地,他很肯定,上一次看的时候没有这张纸,而且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知道有这本日记的存在。

呼吸深快,手掌心的脉突兀的跳着,李解荣将白纸翻了过来,几个大字写在纸张的正中央,不需要怎么耗神看。

“办公室等我”

这几个娟秀的字直戳戳向眼睛,片刻,那几个黑字慢慢消失,宛如错觉一般,从未出现。

冷汗瞬间沾湿了后背,李解荣将手中的日记扔向地板,惊恐的环顾四周。他不怕李钱回来报复,但他怕鬼,这个世界变异人都出现了,谁知道有没有鬼。

安稳了几年的心脏又开始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李解荣双手揪着胸口,心跳落空感之后是突入袭来的压榨感,细汗从面部往下滴,身体蜷缩着朝着汗水滴落的方向倒下。

泛白的指节扯着羊毛地毯,长大嘴巴大口呼吸着,没有药物的帮助,一切都是徒劳。

“不要着急,吸气,呼气!”李解荣半睁着眼,看到了熟悉的绿色军服,求生的欲望让他放弃思考,完全顺着对方的指令。

一个温热的软物贴着嘴唇,李解荣来不及反应,那舌头就带着苦涩的药闯入,李解荣被迫仰着脖颈承受着一切。

意识稍稍清晰起来,一张剑目眉心的脸正对着面前,而那张脸的主人正掐着自己的下巴,不断深入口腔,凶狠的撕咬不比□□中的野兽温柔。

李解荣呜咽的推开那人,感受到皮下的温度才确定面前的是活人,想起三年前自己亲自把刀插入对方的胸膛,还将人踹到冰冷刺骨的河流里。

心虚的忘记了对方刚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怕的撑着地倒退,“你,你回来,了。”

“对啊,不把这比债讨了,我又怎么安心去死呢。”

穿着绿军衣的人掐着对方的下巴往上抬,大拇指贴着湿润的下唇,很顺利的滑入了那温暖的口腔,掰着白米粒样的牙齿,轻声的询问像是许久未见的情侣,久别重逢后耳鬓厮磨时的呢喃“想我了吗。”

第72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哥,你接好了……

耳垂上的肉被人撕咬的, 带着湿答答粘腻的触感,李解荣蹙眉拍开对方的脸,嫌弃皱着鼻子骂道, “放开, 很痛啊。”

“这就痛了, 当初你拿刀子扎向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被刺骨的河水裹挟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李钱极尽声嘶力竭的怒吼, 两叶肺像是破了洞的鼓, 嘶嘶哑哑的苟延残喘着。

察觉到李解荣的抵触,李钱狞笑的将整个人都压了下去, 狠狠的叼着那块软肉磨着,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又犹豫不忍的松开牙齿。

耳边闷哼变调的音几经婉转, 李钱挑眉双臂撑在柔软的羊毛垫上, 双手托着对方的下颌, 逼迫着他抬头。

拇指粗砺凶横的揉捏着狭小成一条缝的嘴角, 已经渐渐平息的情绪在看到那脸上的平淡, 又一次失控。

四指插过那丝丝黑发,指腹反复擦过暖烘烘的头皮,野兽失控喘息着,“阿荣,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李解荣掰开嘴角上的手,讽刺的笑道, “我狠心, 那你又算什么,一开始你就不是计划好要杀了我取而代之吗?那些情话让人听了恶心,你的廉价的充满算计的爱也是。”

“李解荣!”一向傲气的眼被这一句话激的彻底通红, 明明是占据主导地位,眼里却带着示弱,“我的爱,不廉价…”李钱不顾对方的挣扎,抓着那双手往笔挺的军服里探。

指尖传来滚热的温度,随之凸起的一道疤痕反复碾过触感极其敏感的指腹,李解荣刚抽动又被强硬的按了回去,明知自己亏欠了对方,但不合理的反叛心思又一次失去控制。

“我们之中,只能存在一个,至于你所谓的爱…你连存在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何谈爱呢?”

李钱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双堪称寒冰样的脸,恍惚的直起身子。

“连爱人的资格都没有,难道一直在你心里,我根本不算一个独立的人!”

李钱执着的一遍遍质问对方,一遍遍撕开心里伤口,不断的自问与反问,在劝说自己也在恳求对方。

“阿荣,我是活生生的人,我的爱也是鲜活的。”

他可以接受对方觉得这种爱是变态的,甚至是恶心的,却绝绝不能接受,被剥夺爱人的权利。

李钱死死盯着对方的眼,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少年,手也软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只有眼珠子会转动。

“对新认识的小弟们,你想到了他们的未来;对刚认识的同桌,你也会想着去用生命守卫承诺,那我呢!我凭什么连你的一点爱都分不到,就因为在你的认识里,我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心脏再次无助的抽搐,李解荣能清晰的分辨出,这一次不是病理上原因,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明明准备好好谈,明明嘴巴里泛起的是心疼的苦涩,可说出口却不受控制般变为利剑,直戳人心窝。

李解荣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掀开了不受防备的李钱,起身离开。

身后轻声的呜咽是如此清楚,他哭了,这个想法刚进入脑海,李解荣就不可置信的给否定掉,自嘲的说道,“李钱,怎么会哭呢。”

不管依旧倒在地毯上的李钱,李解荣不再犹豫的关上了那道木门,对方出现已经打破了后面的计划,现在只希望不要出别的岔子。

“李解荣,就算我们柳家欠你的。”一个白发男子弯着腰向前鞠躬,后面还跟着四个人,赫然全是今天高层会议上的。

“如果,我这次没有回来,就请你们帮我好好照顾我的两个哥哥。”

李解荣双手将人扶起,视线扫过屋子里的五人,又停滞在了那道全楼统一的大门上,心头莫名想起了李钱,如果自己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李钱会怎么样,永远的留在这吗。

白发男子抬头面上闪过挣扎的神色,和身后的人对视了一样,长呼一口气说道,“你的哥哥,子时也要一起前往鬼子那。”

还处于游离状态,突然回过神,声音下意识高调起来,“谁安排的!不是说过他们两个不参与吗。”

带头的男子面露难色,“午时和子时是实验的两个领军人物,两个都不去那边不同意,子时知道后主动自荐了。”

李解荣松开握紧的拳头垂于裤缝两侧,摇摆间又猛地砸向墙壁,疼痛唤回了理智,李解荣拉过一张凳子沉着脸继续复盘的计划。

十几辆车浩浩荡荡的从隐秘的山林间驶出,排成一条长龙依次前行,如游行在地表的蛇,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潜行。

“鬼子不是战败退出中国了,怎么这还有他们的地?”也不知道是人群的哪一个提了一嘴,瞬间引发了大众的思考。

车拐着弯进了地洞,越开越空旷,李解荣集中注意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前世最后几瞬的记忆又涌了上来,还没来的及细想,前头带路的车停了下来,一个人从车里下来,敲着一旁的玻璃,叽里咕噜的说着鬼话。

李解荣不是日语专业,但也能听个七七八八,一边听着翻译和鬼子的对话,一边下了车。

坐在一旁的柳寺抓空了李解荣的胳膊,赶忙也一起下了车,黏在对方的身后。

李解荣打着手电筒照着昏暗的洞穴,说是开阔的地带,但也只能容纳一辆车同行,连基本的掉头都做不到。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和前车队的队长手电筒光芒交错了一瞬,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石壁安装着一排灯,却一个都没有开,再往前走,以为尽头会是什么隐蔽的大门,却发现是突兀而出的石块,像是突然竣工的工程,洞穴再次戛然而止。

一道闷雷直击脑门,脑子嗡嗡的响,李解荣第一时间转身,扯开在后面和黏皮糖一样的柳寺,寻找子时的身影。

研究团队被保护在车队正中间,李解荣压着心里的惊疑强装镇定的踏步向中间车队,路过中车队的队长,耳语了几句擦肩而过。

视线远眺洞穴开口,刚进来时还有一丝亮光的洞穴出口,现在一丝光都透不过来,而抬头影影绰绰的红点像是某种鸟兽的眼,点在洞穴顶部。

李解荣将身后的柳寺随机按入一个大开的车门,利落的甩关铁皮门,大喊一声“有埋伏,都进车!”揽过子时的腰,飞跃进后车座,双臂抱住对方的头,将人护在身下。

噼里啪啦的子弹砸着铁皮车,子弹擦出的红黄色火花电亮了一小片黑暗,被击碎的玻璃渣子四溅,成片的扎在人的身上。

训练有素的队伍迅速反应过来,紧急指挥倒车,子弹太多太密,驾驶座上的几乎没有幸存的,几秒间就换了一批人顶上。

“门被堵死了!”还没说完,末尾车里的人话语中断,闷哼从驾驶座到了下去。

“艹他大爷的。”李解荣支起腰,扛着抢瞄准顶上的红点。

子弹擦着李解荣的腰部而过,滚烫的弹壳落在了沙发上,子时双手堵住那伤口,汩汩的鲜血没法被完全托住,从掌心渗了出来。

“我们并不想要杀了你们,只要交出变异人的材料,我们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明显不是鬼子的八嘎语调,李解荣推翻了之前李钱猜测的剧情,“看来这个实验还是香饽饽,原本只想混入鬼子内部,将东西炸了一了了之还是天真了。”

“李教官,要不要冲出去。”对讲机滋滋的响,传来的人声跟隔了一层膜一样,模糊不清。

“杀!”狠厉的剜了一眼密集的红点,李解荣眼里藏留着未散的煞气,低头对着子时尽可能温和的说道,“哥,你先待这,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去。”

“杀!”

“杀!”

此即彼伏吼叫排山倒海贯穿整个洞穴,原本倒地的人诡异的动了起来,先是第七颈椎棘突,杠杆支撑点般翘起了头和后半身。

流弹也平息了几秒,广播里传来兴奋的喘息,“evil!immoral!”

“fuck your eighteen generations。”不知道人群中的哪一个,自带大喇叭效果,甚至盖过了广播中的声音。

李解荣大笑一声,三色尾巴唰一下划破空气,鞭开了地面,地裂的声音从地表直击地心。

变异的兽形完全颠覆了人的认知,完全不怕死一般,正对弹孔,砸开了洞穴壁,直接捏爆了枪管,拽出了藏在石壁后的人,双爪从两侧撕开了人。

李解荣踩着断臂残肢,视野提高了几百米,绿油油的光从瞳孔里迸了出来,“找到你了。”没有助跑,踩着车前盖,逆人类的在半空滞空几秒,锋利的爪牙刺进石壁,弯曲的爪尖直接刺进石壁后的人。

刺耳的尖叫声没有在广播爆音几秒,就消弭了。

李解荣腾空后翻踏在了车顶,一个人头从爪子挖出的空洞悬挂出,哗啦啦的血从断了的脖颈滋出。

也就几息的时间,洞穴里充满拟似动物的喘息声,回荡音敲击着石壁回弹,被热血烫过的兽性的燃到沸腾。

李解荣站在车顶,恍惚的看向长的漆黑爪牙的兽掌,拧眉低头,片刻绒毛的大掌蜕化为肤色莹白的人手。

“阿荣,你下来,我接住你。”

一道声音吸引了注意,李解荣透过层层黑色的硝烟,一个迷迷蒙蒙的人影大展双臂,与自己相比瘦弱的臂膀此刻高大魁梧,那年的飞吹叶声又在耳边响起。

“哥,你接好了。”李解荣一个飞扑,倦鸟归巢般将自己融入对方的身体。

“有没有受伤。”子时紧张的绕着圈,察看怀里的人。

“避开要害了,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李解荣说着还想要蹦哒一下证明。

“阿荣,好厉害。”子时揉着窝在颈窝的脑袋,眼里的沉沦骇人的浓郁。

不远处一个身着绿军装的人隐匿在车身后。

“喂,呆这干什么,去后面干活去。”

“好”绿军装的人藏匿阴霾的目光,缓缓跟上前人的步伐。

李解荣侧头,敏锐的将视线投射向火光中挺阔的背影,呢喃道“李钱…”

摆动的臂弯驻留几秒,又按照原有的轨道移动,李钱弯着眼睛,原本扯直僵硬的嘴角也柔和了下来,“真聪明啊。”

被人摆了一道,柳寺再怎么想着探求长生的秘方,也不准备再妥协下去,黑着脸对着话筒大骂。

“这次算我柳寺记下了!”柳寺踹倒一旁的椅子,连着电话机一同砸到地上。

李解荣绷着脸坐在一旁没有说话,手指敲着木桌。

“已经彻底撕开了脸面,再想要通过合作潜入对方阵营是行不通的。况且,他们手中很大概率没有长生的秘方,空手套白狼也算是给他们玩明白了。”

“艹,艹,艹!”又一把椅子遭受了柳寺的迫害。

“那么之前李钱的推论有一部分不可信,假设鬼子,不对,现在可以说是各个知情的国家都参与其中,他们手中没有研究成果,那么一切的成功都是我方自己研制出来的,只要从此断掉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干,干,干!”柳寺跳到桌子上,焦躁的喘着粗气。

想到此处,李解荣不由想到了那本日记中的一段,午时为了救子时阴差阳错研制出丧尸病毒,之前选择性的忽略了这段话,现在血淋淋的真相被剖析开来,回顾整个时间线,真正的转折点不在和鬼子合作,而在于子时的死。

“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别叫了!”思路再一次被打断,李解荣气急的叫停了柳寺的发疯。

柳寺呆愣在原地,瞪着眼睛揪住李解荣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也要武逆我吗!”

“我在帮你。”

李解荣不紧不慢的扯开被抓的领口,接着说道:

“既然他们逼迫我们拿出实验材料,那我们不如毁了这些,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只要保护好中心材料和人员,后续重头开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柳寺忽然恢复温润的样子,抹平被自己揪出的折痕,轻声笑道:“毁了,对啊,我们可以毁了所有!”

随之甩着衣摆,手指插进发丝,后撩垂落的发丝,偏头睨眼看向那人,“李解荣,你不会当我傻吧,你一句毁了,这是柳家几百年的成果,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这些败在我手里。”

“哦,既然你不采纳,就随便你。”一股气血上涌,卡在咽喉,李解荣不想暴露,扭过身子撑着桌面。

确保门被关上,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紊乱的兽形在人体上时隐时现,血脉中的精气源源不断的补充着心脏,而心脏好比无底洞,没有任何盈满的趋势。

变异人有两次生命,但都命短,没有超过25岁的,尤其是已经失去第一次生命的,寿命直接缩短为3个月。妥妥高耗耗材和人形杀器的集合。

上一次逃离已经消耗了一次生命,再加上这次的高强度战斗,李解荣已经不能保证能不能完整渡过最后一个月。

一个初具雏形的想法在脑海里建立,靠自己只有一个月的寿命去完成这个任务,只能说难于上青天,李解荣抹掉嘴角的血痕,快步冲出了大门。

寂静的长安街道,一个穿着风衣的高大男子步履匆匆,手里提着一个深咖色公文包,大跨步停在了一个长方形的电话亭。

直到半夜,一辆黑色的小型轿车靠在了电话亭旁,风衣男子几个跨步上了车。

“诶,你们昨晚听到爆炸的声音吗?”

“没有吧。”

“有!我听我一个乡下的亲戚说,昨晚他看到好多皮卡拖着石块出来,那石头一看就是好东西,又白又亮,和玉一样。”

“哪里开矿山了?都是发财的机会啊。”

……

一辆封闭的大卡车因为抛锚,被迫停在了乡道,激烈的讨论声传到了车厢里。

子时、午时神色莫辨的对视一眼,原本以为一辈子会耗在了基地,不曾想昨晚突发的抓捕将这一切都打破,一改以往的赶尽杀绝,所有人除了反叛的都全须全尾的被带走。

尤其是研究人员,还特意安排了车辆接送、好吃好喝的招待,这让本来不安的人心瞬间稳定下来。

“哥,那我们算自由了吗?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我也能成为我自己了?”子时抱住了哥哥,希望充满了一向阴郁的眼。“走,我们现在去找阿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嗯,我们自由了。”午时依旧脸上带着忧愁,跟着弟弟的步伐走出门。

““抱歉,你们需要观察一年才能获得出去的机会。””戴着眼镜,穿着中山装的男子满脸歉意的拦住了一行人。

“我们有亲人要见,能不能通融一下,一年太长了…”扎着辫子的姑娘半喜半忧的恳求道。

男子为难的站立原地,进退两难的将目光投向远处走来的领导。

国字脸中年男子改变了路径,听着男子耳语了几句,低头思索片刻,随后浑厚的嗓音响遍大厅,“大家不用担心,可以破例允许大家两周寄一次信,不过大家也知道,现在的局势的尖锐,所有的信件都由我方代写。”

喜悦占领了之前的忧虑,子时和午时相互对视,原本紧绷的心也安定下来。

人群散去,午时挤过人流谦卑的停在了国字脸中年男子前,“您好,我有一个弟弟,属于基地的武装团队,他们也可以写信吗?我们能够互相通信吗?”

“午教授久闻大名,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不过如果是您,我们可以去特批。”

男子没有立马回答,反而眼前一亮,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子教授,您也在这?那我们一起去里面细聊?”

“哦令弟是李解荣啊。”男子略有深意的扫过前方端坐的两名双生子,接着说道,“当然可以,领导特别提醒我们观照李解荣,这点小要求肯定能满足。”

午时客套的应和几句,面上的忧郁反而越发深沉,谢绝男子的挽留拉着弟弟离开了房间。

“子时,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

子时停下脚步,思索道,“我也感觉不太对,但说不上来。”

第73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李钱out

“李解荣哪一位, 你的信!”

一个身高近190的男子打开了病房的门,接过三封土黄色的信封。

“你的两个哥哥和陆随写来的。”李钱示意的将信封往前递。

原本鼓胀的肌肉此时干瘪的贴着骨头,李解荣低吼仰起上半身, 费力的用手肘撑起身体, 大臂无力颤抖着, 恰似蝴蝶陨落前最后的振翅,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锁骨间三角区已经染上了水色。

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 李解荣撇过头背过身子, 但终将是掩耳盗铃,轻微震动的脊背暴露此时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李钱适宜的偏过脑袋, 垂于两侧的手臂被竭力往后遏制,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布料声, 随之是疲惫的大喘息。

“给我拿张纸和笔。”李解荣整个后颈靠在枕头的横面, 正面着天花板, 眼珠子缓慢的向右瞟。

“医生说你要静养。”李钱不认同的没动。

李解荣执着的伸着手, 拽着贴着床沿的衣摆说道, “这不会多累的,累了我就休息。”

李钱感觉心被牵动的衣摆一起动摇了,暗骂自己的不坚定,从桌子上抓了纸和笔一起带过去。

一旦入了神,李解荣就很难被外界的干扰,眼睛干涩的发疼, 握着笔的手已经酸麻的僵硬。

李解荣自认为小声的抽吸着, 眯着眼盯着恍惚了一阵的视野,夹着笔的手指极力控制住笔锋,指腹上的肉被压的瘪下去一块。

眉心映着一道竖着的深皱痕, 李钱撑着半边的侧脸瞧着床上自己找罪受的人,烦躁的啧了几口,收回放在茶几上的腿,放下床侧的栏杆,一把夺过笔和纸。

“诶,你干什么,字都歪了。”李解荣锤向被子,紧张的盯着被人攥着的信纸。

“我就看看。”

李钱顺势坐到了床上,空出的左手揽过瘦的硌手的肩,手指灵活的按着骨架上所剩不多的肌肉,感受到臂弯上的重量更重,嘴角微微上翘,胸膛彻底贴向前面的后背。

状似沮丧的将下巴轻抵在单薄的肩上,“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亲人,没有人会给我写信…”

“好啦,不要说了,你要看就看吧。”后背暖烘烘的,颈窝上的脑袋贴着也格外舒服,李解荣忽视了那一点异样,赶忙扭头捂住特会卖惨的嘴。

两瓣唇肉擦过扎人的胡渣,最后停在了同样干燥的唇上,所有的思绪抛之脑后,李解荣忽的后移脑袋拉开距离,而上半身定在原地维持这扭头的姿势。

距离太近,连细小的汗毛都能看清,慌乱的视线没有停留的地方,仓皇的划过对方黑耀色的眼瞳,察觉到对方依旧专注的看向信的内容,才长舒一口气,悄悄的转回身。

嘴上残留着微微刺痛触感,李解荣舔过干涩的唇,背后的热烘的让人发汗,不自然的往前挪动屁股。

“别动,不是一起看嘛。”

李钱收紧了力道,再一次贴合上去,低垂着眼,往下转看是已经绯红的胸骨,凌厉的眼型化为包着春水的石壁,看似无情生硬,却包容着那一汪最软的春色。

李钱屏住呼吸放下怀里的人,将被子严严实实的将人罩住,背对着暗了亮度的台灯,凝视着床榻上安然睡去的人,粗糙的手指停在了脸颊前,迟疑了片刻用相对细腻的手背,擦过发鬓上沾着的汗水。

“他的任务,成功了吗?”硬朗的五官被昏黄的灯光笼罩着,高挺的鼻梁作为分界线,明暗在此交替。

“成功了。”1099冷声回答。

“那他,为什么还要在这受苦。”

怜惜与心疼罕见的出现在那张桀骜不驯的面庞上,明明之前经历的比这痛苦上百倍,但李解荣只要皱一下眉,李钱就受不了了,他舍不得,舍不得一丝苦难降临到对方身上。

“审核也需要时间的。”

自从上次李钱坠河,1099忽然发了善心,对这个一向讨厌的同伴产生了善意,耐心的接着解释道,“如果阿荣在审核结束之前,死了,那么他就彻底…死了。”

李钱保持着擦汗的动作,窝在手心的指骨彻底发白,掌心淌出的鲜红色的血滴在了素色的枕套上,声音卡壳了好几次,“那有什么办法吗?以命换命还是互换灵魂?”

1099看着表情极尽癫狂的人,一种害怕的情绪在程序设定中衍生,“不行,不行!没有办法的。”

李钱收回了手,默不作声的回到了沙发,拿起笔仿着李解荣的字迹接着写信,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看了惊寒。

台风眼的正中心是安宁的,是李钱独留给李解荣的,而风暴是直面天地的挑衅。李钱捏着笔帽虚套在笔盖上,尘埃落定的那一刻的声音是笔敲扣桌面的声音。

短短五天的时间,李解荣连自主进食都已经做不到了,每日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问时间,问有没有醒的信收到。

李钱总会在这一刻拿出几张新的信纸,和李解荣并排躺着,用一贯嘶哑的声音轻声读着信的内容。

“你只关心他们,怎么从来不关心关心我。”李钱吃味的点着被信内容逗笑的人。

身体每况愈下,而成功的讯息遥遥无期,李解荣反而看开了,无比珍惜如今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眼皮沉重的撑不开,嘴巴更是张合的困难,李解荣用手指探出被窝,扒拉着旁边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关心你。”

太直接的话,李钱反而听了磨耳,搓着发烫发痒的耳垂,连接话都忘了。等回过神,胳膊旁已经贴上一个脑袋,李钱侧身将人彻底纳入怀中,温柔的眼望向虚空,逐渐冰冷起来,魔怔的与黑暗对视。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1099破音的大叫,试图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

“1099,这个小世界如果要崩了,你们是不是会紧急将人召回,我记得这个是一条强制指令。”

李钱停在了一间平平无奇的矮房前,而无人知晓,一颗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核弹深埋于地底,占地面积庞大到足矣堪比一个小型的学校。

“我很早就告诉你,这个不是普通的世界,所有的规则都不一定在这试用。”1099竟化为一个白色的球体,阻挡在李钱面前。

李钱一把拽过白球往后一甩,独自踏入了没有一丝亮光的房间。

落了灰的木地板留一下一串清晰的脚印,而昏暗的地窖迎来了阔别多年的主人,早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李钱就计划好了一切,杀掉李解荣,引爆世界,成为唯一合法的宿主强制登出。

早已经被废弃的地方再一次被重启,却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滴滴滴的倒数音像是催命的锣鼓,胸膛那把已经被插上的刀反射着光屏的蓝光。

李钱眷恋的抚摸过那刀柄,鬼魅般的声音像是地狱爬出的幽魂,缱绻的蛊惑着过路者的人心,怨恨的吞噬着血肉,“阿荣,同样一把刀,同样的位置,就当是你,了结了我吧。”

血液流逝的太快,李钱撑不住身子摇晃,精干的腕骨贴合着胸膛,握着刀柄更加深入。

李钱抹掉沾染到刀柄上的献血,声线由平稳突转高耸,“计算好的时间和角度,只要能再倒计时前死去,那合法的宿主之位只会是阿荣的。快啊!李钱,你快死啊!”

“4、3、2…”

“宿主强制退出中…”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寻入地窖的1099只能维持基本的球形,白色从球体褪去,透明从中心晕开,这不是回归主系统的预兆,是走向灭亡消弭世间的告示。

1099望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和已经被世界规则停掉的倒计时,拟人性的自语道,“原来这就是爱的感觉,爱不是索取,是牺牲。”球形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但1099却兴奋的大叫,“我明白了!我明白什么是爱了!”

一只大手突然捏住空气,1099仿佛被掐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哦,冒牌货,还通了人性,有意思。”一句话间,顽劣的声音连同那一团透明的空气同时没了影。

病区里格外安静,几个小护士的声音影影绰绰的从楼道响起。

“唉,909病房的昨晚走了,多帅一小伙啊,可惜了。”

“对啊,遗物都没人来领。”

“他不是有个哥哥嘛,长的挺帅,天天有事没事不是坐那门口写信,就是在病房看他弟弟,白天还看着人,怎么现在没来?”

“不知道,这最近来的这一批人,死的多了去了,停尸间都放不下了。”

“对啊,来的时候年轻力壮的,没几天就…”

“别是什么传染病。”

“好了别说了,上面说了这事由不得我们讨论的,今天早上火葬场要来一批车,咱们赶紧的。”

………

又一年夏,连着三次没有收到信,子时拉住了送信员,焦急的问道:“有没有李解荣的信,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

“哎呦,你可别问了,一天问八百回,没有就是没有!”送信员背着一包的信,好说歹说才挣脱开。

“诶,子教授,午教授,好久不见啊。”国字脸男人笑呵着脸走近,关切到,“最近实验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吗?”

“顺利,我想问问我弟弟的情况,他已经好久没有给我们回信了。”午时回握过手,急不可耐的直入话题。

“哦,你弟弟呀。”

国字脸男人砸吧了几下嘴接着说道,“因为不同属一个部门,那边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等你们实验成功了,也就到了可以出去探望的时间,到时候可以当面问问,是不是这几周懒惰调皮了,连自己哥哥写的信也不回了。”

看出了对方是推托,午时也不由沉下脸,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温和的回答道:

“您知道的,这个实验就差最后一步,弟弟早晚能见得到,但您快调任的时间也到了,这个实验结果要是赶不上您,这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国字脸男人也失了稳健,表情变化莫测,眼神上下飘忽着,一向洪亮的声音也吞吐起来,“实验不急,我们注重结果,花多少时间也都不是事,毕竟急不得对不对。”

子时和午时对视一样,连伪装都不屑于扮演,午时掐着对方粗壮的脖子,高声质问道,“我弟到底怎么了!说!”

旁边的警卫立马聚集了起来,扛着枪纷纷对准中心的两个人。

第74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身子往后一栽,睁……

眼见着局势逐渐失控, 国字脸男人垮着脸对午时说:“算了,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蜿蜒小路过于狭窄,曲曲绕绕的消失在天际, 无法通行的车辆停在了一颗茂盛的大树下。沙沙的叶片煽动出脆耳的声音, 正值燥热的夏, 吸入的气都堵塞在胸口。

午时、子时下了车,望着周遭僻静的郊外,不见人气的天地, 迎来了这一年来第一批外来的客人。

“虽然他们不是研究人员, 但也不能安排在这样的地方吧。”蚊蝇糊在脸上,子时蹙着眉低头快步走过。

国字脸男人没有说话, 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额头的汗已经哗啦啦的往下落, 灰色的中山装也已经透着深色。

绕了几圈, 终于看到了边, 午时难压面上的笑容, 指着不远处的屋子, 高声说道:“就是那了吧,不过这屋子也太小了,一群大老爷们怎么够住。”

“够住。”木门从里面被推开,露出昏暗的堂屋,一个高挑的人影站在门槛后,挑着忧郁的眼, 微佝着背。

“陆随?你也和阿荣分到一块啊, 那好那好。”午时有些语无伦次,侧着头往陆随身后看,“阿荣呢, 怎么不见他出来。”

“阿荣…”

陆随声音沙哑,大掌贴着眼睛抹过,片刻又扬起苦涩的笑,“团圆了,总算团圆了。”

子时、午时跟着陆随往里走,走过光线不好的院子,落了灰的里屋,穿过发着酸臭味的厨房,推开了那道上了锁的后门。

千百座坟碑参差不齐的从地里长出来,灰色和黄土色成为了世界的主色调,没有蝉鸣,没有风吹叶声,死寂一般的萧条在这片土地蔓延了365天。

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只是有些话说不出口罢了。午时摇晃着步子,任由僵硬的腿骨捣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内心,“阿荣,在哪?”

“这。”

陆随熟练的在前面带着路,停在了一块小土坡上,整个小土坡只有一块石碑,风吹过,黄沙磨着石碑,带着难以言喻的孤独。

“这位置,能让阿荣看的更远更高,对着我那屋子,我也能一眼瞧见。”

陆随拍掉石碑上几乎不可查的灰尘,颓然的从兜里掏出三根自卷的烟,一根放在嘴里干嚼,另外两根夹在指缝递了过去。苦涩的烟叶被牙齿碾成碎渣,生硬的吞进咽喉。

“什么时候的事。”午时接过食指粗的卷烟,盯着什么字都没有的石碑看。

“去年吧,变异人都死了,都死了。”似乎想到了什么,陆随徒手刨着石碑旁的一小块泥,一个铁盒子渐渐露出样子。

“阿荣写给我们的信,抱歉啊,把你们的也拆开看了。”

陆随将沾泥的手背过身,用力的擦在后背的衣服上,稍干净的手指抠着铁盒顶部,四封信安静的躺在盒子里,陆随犹豫拿出信,哽咽的说道:“太少了,阿荣留下的太少了…我过去晚了,就只剩下这些了。”

午时只感觉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全身力气被抽空一样往后倒,身后的石碑被撅的往后歪。

子时赶忙接过要落到地里的信,另一只手试图扶起那块歪了石碑。

“不用扶,阿荣不在里面,里面是空的。”

陆随将人扶起,人移开的位置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坑洞,而里面空无一物,“我去的时候,所有人的骨灰都混在一起,他们都没有亲人,就都给撒到大海里了,死前被基地困了一辈子,死后总得去看看吧。”

“对,去看看,去看看。”午时望着下面排排密集的石碑,心酸涩到麻木,前半生忙忙碌碌,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连仅有的也失去了…

“陆随、李钱、午时、子时。”

四封信的重量沉的抬不起手,子时描摹着被拆开又粘合上的信封边缘,指腹那块肉被纸片压出细长的痕迹。

看似平静的情绪在触及信封表面的字迹后瞬间崩溃,膝盖直直砸进地里,额头贴合着冰凉的石碑,将没有温度的信纸贴进胸膛,撕心裂肺的哭嚎惊扰了后山的鸟雀。

天黑了,三人带着四张轻飘飘的信走在黑寂的小路上。

夏风没有一丝凉意,吹着天空的云层缓缓飘动,子时停下脚步,仰着头痴迷的望着浩瀚的星河,初见时阿荣那双纯真的眼反反复复浮现脑海。

子时噙着笑,伸手探向夜空,人踉跄的前后挪动,突然抽空精气般,身子往后一栽,睁着眼没了呼吸。

冬去秋来,房地产猛然兴起,全国各个地方都盛行推平土地,将钢筋扎进地里,把房子拔高到云层上去。老城区甚至郊外都被分隔成一块一块的,施工队紧锣密鼓的入驻。

一间空了几十年的平屋被推平,没想到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警察将那块地围了个圈,密不透风的谁也进不得,工程也就紧急停工了。

越不让人看,好奇心就越盛,几个年轻的小伙趁着月黑风高钻了进去。

五个人壮着胆子,走进院子,院子里堆着被挖出来的石头堆,而那个坑洞被铁皮封住,五人泄气的准备往回走,一个个高的拉回了人,提议往屋子里去探探,犹豫了片刻,互牵着手往前面被贴了红条的房里走。

只有一层,里面装饰也陈旧,一眼望的头的东西让少年们一点兴致都没有。

“回去吧,真无聊。”

“啊!救命啊!”还没有说完,旁边的伙伴不知道踩着什么,咕噜噜往下掉,几声闷哼响起。

“诶,没事吧,你那安全吗!”四个人趴在那个黑黝黝的洞穴上,手电筒开着往里照,狭长的楼梯一路往下,微小的灰尘围着光亮飞舞。

“谁在里面!”院子外高声呵斥声吓得五人一激灵。

四人焦急的看着洞穴里的伙伴,呼唤着寸头男的名字,盯着门外越来越近的灯光,慌乱的抓出对方从里面伸出的手,推挤着从后窗翻了出去。

狂奔出几公里,五人大喘息的停在了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上,虽然一无所获,但闯进了黑暗已经被认定为历险成功。

寸头男摔得全身都疼,早早告别了几个好友,抢着上了最后一班的公交车回了家。

猫着身子进了卧室,胡乱的把脏兮兮的衣服裤子脱掉,软布料甩在地上发出嗡嗡的撞击声,这才想起防身的刀还没有拿出来,摸着裤兜掏出了一把银制的小刀和一把生锈的铁刀。

“这哪来的?还怪好看的。”

男孩被刀柄上精密的螺纹迷了眼,细细端详着突然出现的物件。仔细看才发现刀柄顶端有一个被掏空的洞。

“里面好像有东西。”少年惊呼一声,将洞对着灯泡,眼睛眯成一条缝往里瞧。

拿着中华铅笔往里挑,一张暗黄不接的卷纸被掏了出来,铺平开来有巴掌大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李解荣”,整张纸除了这个名字没有其它东西。

“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上不上学!”门外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夹着洪亮的女声。

那张纸和刀一把被塞进桌肚子,房间昏暗,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被深渊巨兽吞噬,没了一点声响。

光怪陆离的梦里,一个男子被水流冲到了河岸,雪还在疯狂的往下洒,很快覆盖了男人,只留下一把刀还出露在雪面上。

天地翻转,时间弹指间流逝。

正午,暖阳从正上方打下来,雪地里的男人撑着身子,摇晃的往前走,一个白着头发的老伯提着白色的兔子路过。

画面再一晃,雾蒙蒙的烟在屋子里缭绕,男人开着衣襟坐在床上,一只手掌上放着纸,一只手拿着木炭笔,一笔一划的写着。

每日清晨,都能看到男人靠着墙,拿着纸笔写着些什么。男孩很想靠近去瞧瞧,但都止步于火炉旁。

“什么啊,这个梦一点意思都没有”男孩喁喁自语,却惊觉对方竟然停下笔,抬头与自己对视,不住的后退,“你看的到我!”

“对,你帮我去找一个人,好不好。”一直坐在床上的男人突然腾空出现在面前,嚣张的眼型带着难以言喻的幽怨,“他叫……,他住在……”

后面几个词被人用白色的漆模糊了一般,听不真切。

醒来后,那张脸已经回忆不清,但那双悲痛欲绝的眼久久的刻在心头,寸头男孩打开抽屉,拨开杂物,却发现那把刀以及那张纸已经凭空消失,男孩咬着唇,摸着后脑勺,扫视着房间,嘀咕着“奇怪。”

一道青烟冉冉升起,哀怨的男声穿过幽僻的巷子,掠过广袤的良田,钻入时光的罅隙,“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无人倾听、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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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界怎么回事,我记得陆随把我杀了后,任务就失败了,怎么突然又说成功了。”李解荣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评分。

“对啊,而且我怎么感觉脑袋很疼。”1099站在李解荣的肩上,晕乎乎的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李解荣看着倒计时,打起了精神,“下一个世界,保佑保佑,别是什么妖魔鬼怪的。”

睁眼,白色的天花板正对上方,李解荣掀开轻薄的蓝白条纹被子,端坐在床上梳理着剧情。

总归来说是一个简单的任务,狗血又经典的师生恋。

只有学历没有家庭背景,性格软弱的主角受周南豆在一所省重点高中任教,因为初出茅庐被委派为班主任,遇到了性格顽劣的富家公子江淮,冷面学霸顾晚意,故事也由此展开。

而李解荣的任务很简单,一次招惹了江淮,被他的一群小弟报复锁器材室,恰巧被经过的周南豆所救。任务出奇的容易,李解荣检查了几遍,重复的念叨着,把关键的时间点记下。

第75章 小可爱被包围了 小猫生气

“我等会儿要吃小笼包, 炒面,还要配碗豆腐脑。”

“你猪啊,吃这么多。”

两个穿校服的男生一前一后的往门外走, 后面的那一个仗着高挑的身高, 一眼看到还傻傻坐在床上的人。

“李解荣念咒啊, 还不下来。”下床的复方拿着卷筒状的试卷,敲着铁楼梯。

“哦,来了。”李解荣慌乱的从被窝钻出来, 刚起身就毫无预兆的撞向天花板, 捂着头顶跌倒回床板上。

“咋回事啊,又撞上了?”热心肠的复方握着垂直的铁栏杆, 探出脑袋往上瞧。

本来就松垮垮的睡裤这么一折腾更是褪到了胯以下,嫩黄的内裤露出了一条边, 再往上是卷到腹部的纽扣式睡衣, 白皙的肚皮比那奶白色的衣服还要好看, 因弯腰而沿着肚脐折出一条皱痕, 将可爱的小肚皮分割出两块饱满的肉团, 随着疼痛的抽吸,一鼓一瘪的可爱的紧。

复方呆呆的挂在栏杆上,眼睛黏在面前的小奶糕上根本下不来,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恍惚的转动眼珠子,干咳几声问道,“怎么了?”

“快迟到了, 被子还没有叠完, 脑袋也痛。”李解荣低着头小声回复道,掌侧粉嫩的手指绞着被褥,眼泪顺着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汇集到精致的下巴。

这副身体格外怕痛, 刚刚那么一撞,李解荣恨不得满床打滚,要不是旁边有人在看着,眼泪早飙出二里地了。

剔透的泪花溅在全校统一的被单上,晕开了浓重的色彩,神经大条的复方下意识的伸手,用比对方脸还大的手托着那下巴,不知所措的安慰道:“我帮你叠,别哭啊,怎么越哭越凶了。”

“你的手,擦着我脸太痛了。”下巴火辣辣的疼,李解荣不适的偏过头,可怎么躲下巴都逃不开那五指山样的手掌,只能挨受这无妄之灾。

“复方赶紧的,好了没……”在门口等的人猛的推开门,金属制的门砸在墙壁上,哐嘡一响。

李解荣吓得一抖,睁着失神的眼睛来回看着两人,水润反光的唇瓣颤颤巍巍的一半吐露在空气中,从里往外,艳红到粉红,但无论颜色怎么递减,都是糜烂的让人想亲上去,最好是用牙齿去磨,只要轻轻的擦过,那唇肉连带着怀里的人也会一同战栗。

复方看痴了,前倾着脑袋,眼里只有那红色的肉团,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狗嘴凑过去,只要让他轻轻碰一下,怎么样都好。

“复方!拉屎啊你,再不走我走了!”门外的人粗着嗓音,不停的催促道。

那被美色迷晕的人终究还有些理智,听到那人说的话,又羞又恼,羞的是对方居然会说出拉屎这种粗俗的词,恼的是开门竟然开的这么重,都吓着人了。红着脸和脖子,安抚的用手背蹭着李解荣滑腻的下巴,用尽平生最温柔的语调轻声说道:“我先去外面回话,你下来换衣服,我回来就帮你叠被子。”

李解荣乖巧的点着头,锅盖样的齐刘海随之一晃一晃的,乖巧像是受惊的红眼兔,除了红着水汪汪的眼,什么都做不了。

“傻逼吧,不叫拉屎叫拉粪?”

复方赶忙捂着人的嘴往后退,“你先走别等我。”还没有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关上门,后背贴着带着凉意的金属门,悄悄的调整呼吸。

手还背在身后,握着门把手,大脑就被眼前的的一幕占领高。单薄的背,两片肩胛骨像蝴蝶煽动的羽翅,被糯米皮一样的皮肤包裹着。复方摇晃着身子,看到那蝶羽震颤间即将挣脱皮囊的束缚,往外生长,脚化为被欲望驱动的支架,僵硬的,盲目的,不懂得变通的撞开了旁边的板凳。

好美,美的像冰清玉洁的圣子,让人压抑不住内心凌虐破坏的因子,折掉那通往天空的翅膀才能彻底占有。

听到声响的李解荣不解的回过头,“你不是说帮我叠被子的吗?快迟到了。”

看到对方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李解荣翻着领子,不由的催促道。

“我,我马上。”复方背过的手掌不自主相互摩搓着,微弯背脊与李解荣平视,看到那饱满的红唇不耐的抿直,急忙补充到道:“要是你结束的早,你先走不用等我的。”

“哦。”李解荣眯着眼看着桌子上的时钟,却怎么也瞧不清,这才想起昨晚把眼镜落在教室了。没了清晰的视野,人都不安了起来,索性大块的事物还看的清,借着模糊的记忆行动开来。

哗啦啦的水流声,咕噜噜的水在空腔晃动的声音,毛刷划过牙齿的声音…关于李解荣的一切都在耳边放大,磨着耳朵,全身像被蚂蚁爬过,酥麻酥痒。

复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久久不回神,只会盯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瞧。

从小不喜欢叠被子,在这让李解荣叠被子更不可能,有人帮忙最好不过。

正准备潇洒离开,才记起宿舍条例,不叠被子还要扣分,扣分得靠打扫卫生补救,想想就觉得麻烦,已经走出门的李解荣又迈回步子,齐刘海垂于眉毛下,那双中间圆,眼尾低垂的眼专注的看向坐着的人,慢吞吞的叮嘱道:“被子别忘叠了,快迟到了,你抓紧。”

“好好好。”复方扬着傻笑,暗自想着阿荣在关心我,他是不是喜欢…

步子随着跟着李解荣到了门口,复方扒在门框上往外看,视线紧紧锁定那道背影移动直至拐入转完。

门外分外安静,整幢寝室楼都寂寂无声。复方双手握着门把,关上了门,不足20平米的寝室尽收眼底,六张床,独独一张床的被子是团成团的,明明是同样的蓝白条纹,但看着就让人心软,像是调皮的猫在自己的小窝里肆意的蛄蛹着,玩厌了毫不犹豫离开后留下歪七扭八的杰作。

五彩斑斓的球鞋踩在锃亮的地板上,突然停顿留下橡胶摩擦的声音刺耳难耐,复方大口喘息着靠近那伊甸园,眼前正对那挂在床下的一小节床单,馥郁的香气,蛊惑人沉沦的气息萦绕鼻尖,从鼻腔进入却通往血液,顺着血流一路直达心脏。

复方将额头抵在那小块的被单上,不断的反复摩擦,不够,还是不够,直接攀上栏杆,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薄薄一层的床单。

挺直的鼻梁压进床单,反复用鼻尖戳着那一小块布料,大掌难耐的揪起布料狠狠的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野兽的喘息也不过如此。

食堂的餐桌上零星还坐着几个人,李解荣不紧不慢的端着一碗豆浆,提着包子和鸡蛋就近而坐。

这个世界的任务本就不是学习,原主成绩也常年倒数,李解荣更是放宽了心,端端正正的坐在小角落,吃着今天的第一口食物。

温热的豆浆入口,虽然参杂了的水过多,但终究还算可以喝,李解荣拿着鸡蛋磕向坚硬的桌面,被修剪成圆滑弧度的指甲撬开了那小道裂缝,两指细致的捻起碎成多棱形的蛋壳,等留出了能容纳一小指通过的空间,再慢慢揭起那层包裹着鸡蛋的那白色半透明蛋衣。

就差一点点了,李解荣满意的看着上半部无暇的蛋白,屏住呼吸颠倒鸡蛋。

“喂!”装着四个鸡蛋透明塑料袋子砸在了面前,咕溜咕溜的向前滚着。

李解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手指扯着蛋衣断了,蛋白也留下了不深不浅的甲痕。

酝酿了好一会儿,李解荣将失败的鸡蛋塞回了袋子,睁着那含愠气的猫眼瞪向前人。虽然因为高度近视看不清人,但体型可是一目了然,那宽硕的肩,那只能仰望才能看到了脸,李解荣顿时不敢大声说话,又重新忖度措辞。

江淮好笑的盯着只会仰着头,瞪着眼睛的小猫,明明气的毛都炸开了,连喵呜叫一声来反抗都不会。

深邃的眼窝嵌着的可不是柔情似水的眼,上挑的眼形,浓黑的睫毛围出了眼睑的弧度,而被多层包裹影藏起来的深黑色眼瞳,充斥着远古血脉的魅力,是粗俗的,血腥的,掠夺的。含春的笑意丝丝涌入黑色的漩涡,又给这个不讲究礼仪的野人披上了近世纪的西装。

此时这位已经打扮得体的野人,掏空了自己所学的所有礼教去招惹一只还没有填饱肚子的小猫,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小猫会亮出粉嫩的肉垫狠狠的踩在敌人的手上,甚至是脸上。

“看你鸡蛋拨的这么好,这些鸡蛋,你帮我拨呗。”江淮俯视着依旧抬着头不说话的李解荣,视线下移看到已经微微颤栗的脖颈,知道对方是脖子酸了,暗道一声矫情,脚踩着一旁的凳子,相对而坐。

不但害的把鸡蛋拨毁了,还有脸让自己帮忙拨鸡蛋,李解荣从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手掌气势十足的往餐桌上拍,中途又怕痛的转为慢慢放下,抬高了音量拒绝道:“我不要,你自己拨。”

说完还不动声色的瞥过对方面无表情的脸,眉毛浓的吓人,挺而直的鼻梁像是化为一把利剑,直直的对着自己。

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长相,从小安安分分的,可对付不来这种人,手指不安的戳着一旁没有动过的包子,吞吞吐吐的补充道:“我很忙的,上课要迟到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蹭溜一下站起身,拎着还有些许余温的包子和失败的鸡蛋逃了。

还坐在原地的江淮转着脑袋,望着那仓皇而逃的背影,不顾在公共场合,哈哈大笑起来:“跑的比兔子还快,胆子比猫还小。”

被主人抛弃的豆浆孤零零的呆在餐桌上,一双筋骨分明的手环着纸杯,豆浆随着把持着的大笑而摇晃,那根被插在中间的吸管更是没有依靠的漂浮在豆浆之中,上下左右沉浮。

笑够了的江淮伸着懒腰,双手自然的插进裤兜,打着没睡醒的哈切起身。

胃因为一晚上没有得到填充,正咕噜噜的抗议着,踩着最新款板鞋的脚还没有踏出餐桌的范围就扭转了方向。

本就贴合的皮囊因为侧头而更加拉伸到极致,凸起的眉骨投射下小片的阴影,晨曦从屋檐角投射而入,橘黄的暖光让人分不清是黎明的曙光还是落日的余晖,明媚的颜色连带着那片阴影都染上了暖意。

“差点把饭忘了。”江淮长臂一划,捏着那纸杯转身而走。

上课铃打响了,食堂里的最后一个人也走出了三折叠的玻璃门。阿姨们拿着抹布擦拭着空旷的一排排餐桌。

“诶,谁的鸡蛋落这了,四个鸡蛋诶!”阿姨提着一塑料袋的鸡蛋大声吆喝着,反复确认了没人要,眼馋的盯着挤着塑料带的土色鸡蛋。

“你先放打饭那,中午见没人来拿,你再拿走不?”其中一个阿姨看她拿着就往口袋塞,赶忙阻止道,“说不定哪个学生粗心忘了,肚子饿了想来找,总不能让他白跑一趟。”

“行吧行吧。”那四枚鸡蛋被安妥的放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第76章 小可爱被包围了 什么名字,哪个班级……

早读铃叮铃铃的响, 整个校园瞬间空旷了,嘈杂不齐的读书声像蚊蝇一般侵蚀进每一块砖瓦。

盛夏可不管清晨还是正午,温度一如既往的高, 光往地上一洒, 蒸的人头脑发晕。

李解荣握着扶手, 小步的往上挪,高二的教室在四楼,但如今也只爬了两楼, 大腿根、小腿肌肉群就酸痛的厉害。校服的后衣领已经带着些许潮意, 发尾无精打采的粘在化成一团水的肌肤上。

手中的鸡蛋包子更是负担,塑料袋的两条带子被拉成细窄的一条, 深深嵌在柔软的皮肤内。

三四个男生拍着篮球,踩着铃声的尾巴, 喧闹推挤着, 大步往阶梯上跨。

“啊。”李解荣小声惊呼着, 倒退几步撞向后侧的墙壁。

“都撞到人了, 还不道歉。”男生调笑的说道, 一把抢过眼馋了许久的篮球,快跑在前面,将同伴甩在身后。

“对不起啊。”

“诶,你还我!”快速说完这两句,被抢了球的男生气恼的望着离开的同伴,抬腿就想追上。

瞥过后方, 黑色漆的栏杆, 白到发亮的肌肤相称的诡秘的协调。小臂下垂抵着雕花的法式铁杆,骨架上的那点肉被不懂得变通的硬物压的变形。劣质的黑漆即易脱落,手臂稍稍移动, 那点黑漆就恬不知耻的蹭了上去。

肩胛骨痛,脊柱痛,手臂也被撞的痛,才仅仅几个小时,不但被一个恶霸霸凌还连着受伤,心里那点酸意涌上了鼻尖,委屈道:“1099,我好痛,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呼呼就不痛了,都怪1099没有好好努力,没法给阿荣买止痛喷雾。”1099自责的绕着李解荣转。

“那个,对不起,有没有给你撞疼了。”刚拍完篮球的手掌脏的没法看,男生羞涩的收回手,贴着深蓝色的校服裤不断摩擦。

秉持着良好的教养,李解荣压下哭腔回复道:“没事,不痛。”

长翘的密睫湿答答的连在一起,将那可怜水润的眼全全暴露出来,眼周通红,鼻尖也被点上了红色。

明明委屈的不行,还要强装镇定的说着没事,就像被顽劣的狗用鼻子拱翻的幼猫,伸着朝天的四脚,露出圆鼓鼓柔软的肚皮翻不过身,一边哀哀的流下小珍珠,一边舔着刚长出来软毛安慰自己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