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手中的雪化了,但发丝和面庞上却结上了一层薄雪,李解荣无措的看向客厅,“痛,好像,是痛。”

末世这个残酷的年代,一点小病都能要人命,不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活的越糙越能活下来,而精贵的那一类人只能向命运屈服。

李解荣靠在门框上,看着书房里蜷缩在椅子上捂着肚子冒冷汗的人,一条腿已经迈了进去,又收回来。

18几的大高个堵在门框间,纠结的望着那肩胛骨突出的后背。

“吃点。”

面的开水依旧滚热,李解荣小心的将碗递了过去,随着祝南光的动作整碗热水扑在腹部,轻微的灼热几乎没有存在感,忙着在空中接住即将掉落的陶瓷碗,开水就这么浇在皮肤上也不躲开。

“你傻不傻啊,也不知道躲!”

祝南光错愕的瞪着眼睛,眉眼暗沉的拽着人往浴室走。面前的人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拍着那宽阔的肩膀。

“你蹲下来一点,把你衣服脱了。”

祝南光点着脚,小心的将贴着皮肤的衣服扒了下来,拿着花洒往红肿的腹部喷。

李解荣配合的坐在浴缸边缘,不适的后仰着腰,水流顺着腹股沟一路往下没入宽松的灰色运动短裤。

腰前的那颗头凑的更近了,干燥的毛发沾上了水划过皮肤,像是毛笔走过,很新奇的感觉,李解荣空出一只手准备挠瘙痒的腹部,啪的一声,手又被拍开了。

“被烫了痒很正常,别挠。”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善,祝南光说完抿着嘴不出声,手指小心的擦过那发软的皮肤,抬眼一路看过那清晰的腹肌和鼓囊囊的胸肌,和那双懵懂的眼睛对视上,声音带着嘶哑。

“痛不痛。”

“不,痛。”

花洒的水溅到脸上,张口的动作让嘴角汇集的水顺势往下流,又再一次集聚到锁骨窝里,李解荣眨着眼睛,心里默默练习了几遍,又说到。

“不痛的。”

“骗子,怎么可能不痛。”

祝南光被锁骨聚起来的一小洼水吸引了,起身手指在那水中搅动,低头眼睛扫过厚实的肩,一道白色的疤痕从后脑勺连至颈椎。

“这是什么?什么时候伤的。”动作依旧轻柔的从头端反复摸至尾端。

李解荣僵硬了身体,脑子里组织不出一句话,“疤。”

“傻子,我当然知道是疤。”

祝南光不管被淋湿的衣服,跨坐在李解荣坚实的大腿上,双手环着肩,头埋颈窝里,手在颈椎的凸起处戳着。

身下传来的寒意不比冷水少,头脑冷静下来的祝南光看向瓷砖反射出来的倒影,阴翳的眼睛盯着墙面,他知道怀里的不是人,那又怎么样,反正都是他的,至于其他麻烦,他替李解荣扫除了就好。

淋了几十分钟的冷水,两人从浴室出来,都带着寒气,客厅相对较暖,温热了身子。

“我想吃面。”祝南光随手甩下湿透了的衣物,光溜着身子站在地上。

“先穿,别,着凉。”李解荣从卧室里翻出内裤和棉衣棉裤。

“脏。”祝南光嫌弃的扫过那被李解荣拿着的内裤,转身后退几步不愿看。

“刚拆,出来的。”

李解荣视线随着那空中摇摆的雄鹰移动,捏着内裤边缘蠢蠢动,“不穿,是流氓!会被,吃了。”

“吃了?”

祝南光声音有些尖锐,气血都集中在了脖子和脸上,红的很是好看。

雄鹰被那赤衤果的目光看着,气血下移分散,雄鹰变蛟龙,“别看了,看了也不给你吃。”一手扯过内裤就往腿上套。

“嗯,不穿会,把你洗干净,吃了。”李解荣点着头,一脸认真。

祝南光靠在沙发上,侧着头望向厨房忙活的人,其实自己根本不想吃东西,但身体渴望这一份忙碌,渴望李解荣为了自己耗费精力,甚至是生命。

最炽热纯甄的爱是连命都愿意拿出来,祝南光扣着沙发垫子,他有点嫉妒当初李解荣能为了“祝南光”连命都不要了。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刀子抵在脖子上问他,要命还是要自己。

眼神莫测变化,情绪几转,阴狠的表情被压下,强装乖顺却依旧不伦不类。

“吃吧。”李解荣这次把碗放到桌子上,不敢靠近。

“为什么不拿过来。”祝南光瞥过站的远远的人,唇角下垂,眼瞳里是不透光的黑色。

消瘦到让人心疼的脸不断靠近,李解荣后退一步端起桌子上碗,“我怕,你把它,打翻了。”

祝南光停住了脚步,拉了一张凳子坐下,“你喂我,我就不会打翻,来,把碗放下喂我。”

李解荣顿了片刻,确保对方真的不会把碗摔了,才拿着勺子去乘面。

“不会用筷子吗?”祝南光抓住那手腕,嘴角兴奋的上扬,看到对方的点头,笑的更开了。“那我来教你。”

本是小一号的手此时却强制的握住对方的手指,不容置疑的力度插进对方的指缝,一同捏着一双筷子。

一碗十分钟能吃完的面,被两人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吃干净。

祝南光好心情的抱着李解荣躺在床上,手指若有若无的抚过那道疤,“你现在是我的,不管是死是活都是。”

冰冷的实验室跪着一群人,午时将面前的人踢倒,一向端正的眼镜偏了方向。

“我的好外甥,瞒了三个月的异能也是够会忍的,活着的价值没了,就赏他死!把陆随召回来,魄石和祝南光我都要!不论是死是活,把祝南光带回来。至于那李解荣,他不忍心杀,就让另一个杀了。”

“是!”被踹趴在地上的人匍匐的离开,其余的人得了命令几息间也离开了房间。

“复活……就差最后一步了…”

午时转动了桌子上的按钮,地板的缝隙扩大,脚下的砖缓慢下沉,透骨的寒气具象化,白雾不断上升,砖块缓缓闭合,只留下空中的雾还没有散去。

“午时,等你醒了,外面的世界就不一样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们。”

两张完全相同的脸正贴在一起,嘴唇厮磨着,清醒那人的眼里,是执拗的疯狂。

李解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要去找江阳,然后再去陪小小,小小一个人,会害怕的。”

眼圈一片通红,苦涩的泪被收敛了回去。怀里睡的安稳的人嘤咛着,李解荣低头轻轻的拍着那人的脊背。

“不怕,我在。”

他的计划里没有祝南光,但不妨碍现在给出一些可有可无的温柔。

祝南光很享受手把手教李解荣生活的样子,两人面对面刷牙,让对方拿着毛巾帮忙擦脸,晚上再重新躺在一张床上,他偷窃了这间房子,也一并继承了他们的幸福。

这几天收拾了屋子,尸体和血渍都被清理了,原主人的痕迹一点点被抹去。

“明天我去给你找外套好不好,这件毛衣一点都不好。”祝南光扯着李解荣的毛衣高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我,不冷,这件,好看。”李解荣按捺住对方不安分的手,撩起一旁的被子盖了上去。

祝南光扒着李解荣的嘴覆了上去,这是这几日最常做的事,时时刻刻就会贴过来。

李解荣有些苦恼,但总归不痛不痒,每次亲完对方脾气就会好很多,也就随他去了。

“你在家等我,我去外面找过冬的衣服和食物。”

祝南光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干瘦的手臂环绕着搭在李解荣的肩上,亲昵的蹭着对方的鼻子。

“嗯,在家,等你。”李解荣配合的弯下腰,熟练的承受着对方的拥吻。

“阿荣,咱们赶紧逃,这个变态好可怕,之前还把你锁在家里,还掐你,真的是坏蛋。”1099愤怒的看着祝南光离开的背影,催着人离开。

李解荣低头看着被扣的整齐的大衣纽扣,小声的反驳道:“其实也,不坏。”

901室的门再一次被关上,楼梯里传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咖色大衣的残影在楼道闪过。

“这间,做好准备,要开门了。”

十几个人围着那道门,为首的耳朵贴着金属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锁咔哒一声开了,呈三角形冲进了房间。

“走了?”几人依旧不敢松懈,手心积聚着异能。

“水还是温的,应该刚走没有。”分散成四波人,在房间里翻找。

“陆随他们人呢?”向伟杰将客厅的杂物横扫一地,坐上了桌子,单脚翘在板凳上。

“还在赶过来。”

“这里没人,派五个在这等,陆随到了让他们上房间来,其余去楼下,和小区周围埋伏的汇合。”

向伟杰带着一伙人从阳台下跳,迅速影入小区。

凛冽的风穿透世间万物,从外层开始渗透一层层冰冻。

祝南光关上了车门,步履稳健的拾级而上,看着地上零乱的脚印,抱着羽绒服的手收紧,小心的将衣服叠好放进背包,黑耀色的气流缠绕全身,瞬移至房门。

“杂碎…也敢来。”

第57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复活赛开始……

用脚赶路的李解荣, 没走出小区就被几个黑衣人围住去路“是这个人吗?抓起来。”

李解荣看着四方围住的人,倒退一步,“别, 挡路。我忙, 着呢。”

手里握着刚从祝南光那偷得大刀, 刀刃面反转,寒光凌厉。

长臂带动大刀在空中飞旋,毫米大小的雪花被切片成半, 斜破开四人的围堵, 火球、雷电相继紧凑的从后方投来,李解荣后方像长了眼似的, s形蛇形变换走位。

“是死是活不重要,上头只需要我们拿到魄石!”巨大的冰锥对准前面奔跑的人, 高空凝聚完成直射下方。

退无可退之际, 地凹陷了一块, 将李解荣完全包住并合拢了起来, 原地不见人影, 只有一个咋进地里的冰块。

“人呢。”

赶来的四人警惕的环顾四周,除了缓慢行走的丧尸,活人的影子都没有。

“陆哥,听说魄石在他身上,咱们先杀后剖,还是先剖后杀。”小猴兴奋的看着后座的人。

“开你的车, 这人留着, 有用。”

陆随坐在后座,身子是随性的敞开,眼犀利的像把勾子, 死死的盯着后视镜。

“午博士那不好交代吧。”小猴的笑容淡了,不确定的问道。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合作本来就是敌我不明的。”陆随瞥了眼小猴,第一次明面上拿冰冷的视线对准对方。

小猴心扑通扑通的跳,眼睛快速的掠过旁坐的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小臂的肌肉线条明显的浮在表面。

“小猴,我平时对你怎么样?”陆随将手挂在窗外,指缝夹着的烟因狂狷的风而脱手后坠。

“哥,很好的,对我很好的。”小猴咽着口水,食指无规律的敲着方向盘。

“上次在森林里的时候,你去哪了?”陆随睨眼看去,面上压抑着被背叛的痛苦,鼻翼旁的肌肉抽搐着。

“李解荣,是你插手的吧。”

“对。”小猴知道陆随问出这些问题,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如果狡辩,只会死的更惨。

车停在了原地,里面的氛围低沉,谁也没有先开口。

小猴全身肌肉紧绷着,腕侧的刀已经冒出了一个角。

“你走吧,下次再见到,你没有活着的这一条选项。”陆随哑着声音,唯有颤动的手指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哥!”

整条右腿都被铁锥贯穿,小猴息了声,眼里涌起了恐惧,踉跄的从车门仓皇而逃。

陆随吐出一口混浊的气,瞥向倒车镜里逐渐缩小的背影,视线瞄准,滚热的铁链直中那人心窝,只听到痛苦的哀嚎和倒地声。

“小猴,你知道的,哥最讨厌背叛了…”

车一路开向西北沙漠,足足一星期的时间从活人少的城市,到了根本没有活人的沙漠。

车里只有陆随一个意识清醒的活人,本是件无聊而又漫长的时光,可他觉得还是太短了,短的自己还没有做出抉择,就需要去面对。

“用李解荣献祭,去救午时,还是放弃了坚持近五十年的计划,空手而归。”陆随不知道,但车从来没有慢下过速度。

陆随活了70年,而午时陪伴了他60年,这60年太长了,长的以至于可以发生太多事情。

子时和午时的互换身份,午时哥的死亡,以及自己漫漫的寻求复活的后50年,如今,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结果…

一座黄泥垒成的建筑矗立于黄沙之上,吉普停在了城墙前,陆随扛着被迫昏迷了一个星期的李解荣停在了通道口。

半蹲在地,将地上的石块重新排布,轰隆轰隆的声音从地道响起,城墙大门前的2平米空间沙忽的漩涡转动,几分钟过后一个长方形的通道口嵌在地上,再往下是深而不透光的石质阶梯。

陆随闭着眼在狭窄的空间行走,路越走越窄,凉意从地底下渗透出来。

李解荣惺忪的睁开眼睛,看到前面那张熟悉的面庞,头顶的烛火摇曳,照的那人一半分割于黑暗,一半分给于光明。

知觉慢慢恢复,视野清晰开来,但身子如瘫痪般无法做任何动作,只能依稀的辨认出自己躺在一个金属制的盒子里,嘴巴艰难的张合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由来的恐慌在瞥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对方的皮肤比自身的还要冰,没有胸腔的起伏,也没有浅浅的呼吸音,李解荣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熟悉的人,竟瞧见骇人的鹰眼下柔情眷恋以及残忍。

“开始了。”

这一声响后,李解荣的意识又陷入了昏沉,人轻飘飘的,后颈格外的灼热。冷汗从各个毛孔冒了出来,在彻底沉没于黑暗前。

“午时哥,你终于醒了。”

他似乎听到了那人喜悦的惊呼以及旁边躺着那人的起身。

“宿主已死亡,任务失败。”

“滴滴滴滴滴滴”

“系统重置,请选择:一、淘汰出局,二、重返末世前,阻止末世的发生。”

李解荣一脸懵的看着这两个选项,“1099,怎么就结束了?我不是躺在一个铁盒子里吗?”

1099也困惑不解:“对啊,这是还有复活赛,复活赛中的复活赛?”

“那咱们再拼一把!上一个世界莫名其妙的,什么魄石,什么末世,还有那个陆随,把我救了又让我死,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明原因。”李解荣心眼小,这关乎晋级转正的事,能记一辈子。

“最后一幕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到你旁边躺着一个男人。”

“我怎么知道,我醒来就在那了。”

两人翻盘了一会儿剧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选项的倒计时往下掉数字,一人一球对视一眼,同时按下了按钮。

1099那的按钮始终没有反应,焦急的看着李解荣消失的地方,绕着圈呼唤主系统。

一只黑雾样的手捏起那小球,缕缕黑雾浸透原本还发亮的球体。

1099只感觉浑身发烫,整个球都快炸了,但很快,在极速的穿越时空中失去了意识,系统空间回归宁寂。

个子太小,视线只能与周围人的腰齐平,再往下一点就是屁股,汗臭酸臭的发酵味加上血腥味,李解荣一阵干呕。

前面的人脚抬得太高,没穿鞋的脚底板黢黑还沾着某些不明物体。

李解荣捂住鼻子低头看自己的脚,发现没什么两样,黑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胸襟前破了一个大口子,袖子也有漏洞没有缝补,情况比周围的人更差。

幸亏末世生活了将近半年,在这里还可以勉强适应,李解荣来不及了解剧情,就跟着大伙一起撒丫子快跑。

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比不上大部队的速度,索性放慢步子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有衣衫褴褛的,有穿的干净褂子的,有抱着孩子的,也有驮着老人的,但每个人都没有表情,像是复制黏贴一般可怕。

李解荣在人流中驻足,不时被冲撞的左右摇晃,他想回头看看,这条队伍有多长,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才看清人流原来一眼望不到头。

周围立着的大多为一层楼高的木制建筑,茅草铺顶,泥土为地。没有熟悉的高楼和汽车,连推着木板车的也是屈指可数。

“崽种,不走别挡道啊!”

男性的粗吼声从不远处响起,李解荣以为是喊自己,连忙提着比自己腿长的裤子,踉跄的往外走。

“死了就扔旁边去,真晦气!”

吼叫声尖锐了起来,李解荣站在人堆子外面,人群太挤了,每个人都忙着跑没有人停下来看八卦。

李解荣找不到声音的方向,蹲下去趴在地上看大伙的脚,观察哪只脚是停下来的。

像是下水道阴暗流动的污水,一被盯上就浑身发麻,李解荣忘记了眨眼,呆呆的瞪着眼睛,和那双阴翳的眼瞳对视,良久对方先撤回了目光,眼睛痛苦的眯上。

李解荣猜那人快死了,因为一双穿着布鞋魁梧的脚,正狠狠的一遍遍的踹向地上的人。

错落接踵的腿里面,出现了另一双骨节分明格外好看的手,护住了地上人的头和腹部,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护了一会儿,一双粗短的手伸了出来,正一节一节的往外掰着修长的手指。

李解荣看着自己小而丑的黑手,往不远处的树根跑,抱起一块大石头和往衣服兜里塞了一堆石子往人群冲,稚嫩的声音大叫道:“放手!”

有半个上身一般大的石头被李解荣扛在单边的肩上,脚用力点起,后弯的腰绷到极致回弹,石头被掌心用力往前面顶。

“啊啊——”

凄厉粗哑的惨叫声,令人听了心惊,两只小黑脚不断后退,李解荣被人拉着往后走,污黑的血从那人的腿上喷出来。

健壮的男人趴在地上捂着出血的伤口,一手往前要抓李解荣的脚,像是妄死的人在鬼门打开之日,亮着尖长的指甲,来人间索命。

他听到有人轻声的说,“这人活不过今晚了。”

李解荣呆愣的被拖着走,手背抹过鼻尖被飞溅的温热的血,低头什么也不管,只想着远离那个痛叫的男人。

等停下了身,才发现周围已经换了一片建筑,矮房子没了,只剩下杂草丛生荒芜的天地。

“谢谢你。”

一旁穿着相对整洁的少年,弯腰侧身小心的放下背上的人。

李解荣只到少年的胸膛,得仰头才能看清全貌,眼睛一直来回在那两个少年间打转,小声的惊疑道,“长的,一模一样。”

“嗯,我和他是双胞胎嘛。”

少年说话的时候会弯着眼睛,嘴角也会微微上扬,看着就让人心喜。

李解荣转头看向靠在石头上的人,明明一样的眉眼,这人就看着凶巴巴的,李解荣默默移了腿,靠近了另一个人。

从有意识开始,不管怎么在脑海里呼唤1099,都没有得到回应。

不了解剧情,不了解朝代,甚至大致的方向都不知道,现在活着都成为了一种困难,翻涌而来的无助和彷徨淹没了李解荣,他甚至都忘了呼气先还是吸气先。

“现在,是什么情况。”李解荣一副大人的模样,严肃的问向旁边的人。

少年被小孩子成熟的样子逗笑,拿出帕子擦拭着那沾着泥巴和血液的脸蛋:“北平沦陷了,周围的几个小城市也快了。”擦拭的手停顿在嘴角,又换了相对轻快的语气,“小孩,这不是你要懂得,你只管一路跟着人群跑就好。”

李解荣抓住了重点,急切的询问道,“谁打的我们,现在是几几年,我看着很小嘛?”

“小屁孩,你很吵诶!”

地上的人不耐的睁开眼睛,腰上的红色随着说话渗了出来,眼神里的厌烦毫不遮掩的投了过来。

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病患争辩,李解荣不搭理青春期叛逆少年,目光期切的看向坐着的人。

“当然是小鬼子!”

说到这三个字,少年语气都凶狠了些。“现在是1943年。”

少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看着确定挺小,你有10岁吗?”

李解荣也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只能点头,“我当然有10岁了!说不定我比你们年纪还大呢。”

少年哈哈大笑,地上的人眼里也藏不笑,骂道:“蠢货。”

“你们叫什么呀?”

此时此刻,李解荣恨不得知道全世界所有人的名字,然后仔细对比哪个看起来比较像主角的。

少年卡壳了一下,接着如同之前一般温和,“我叫午时,这个是我的弟弟,叫子时,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李解荣,很高兴认识你们!”说着做出握手的姿势。

午时又弯起了眼睛,将对方漆黑的小手握住,一手揉过那脑袋,“你好啊,李解荣小朋友。”

李解荣有些害臊的红了耳朵,知道子时大概是不愿意和自己握手,也不自讨没趣的拿出手。

三个人赶在天黑之前到了一处庄子,庄子里人不多,只有依稀的几户,亮着灯的更少

地荒的很,没有遮挡,野兽来了被生吃了都不晓得,只能趁人都睡了,找了一家的牛棚住下。

第58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好胖啊,小胖子……

虽然这地方已经空了, 但牛身上的味渗进了这个空间的每一个缝隙,味道难以言喻。

对于现代没有接触过牛之类动物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熏的辣眼睛, 一点睡意都没有, 李解荣坐在蓬松的草垫子上, 仰头看天。

“没有污染的天空,原来这么美啊。”

看的痴迷,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比碧水还清澈, 比刚出生的稚童还纯真。

躺在草垫子上的人收回了目光, 挤兑道,“什么嘛, 在逃命还笑的这么开心。”

午时用手戳着弟弟,食指竖放在嘴的正中央, “嘘, 小孩子不就要天真烂漫的活着吗。”

子时垂着眼将目光落到哥哥的手上, 借着月光能依稀看到青红的痕迹, 心里不住的酸涩, “明明哥哥也只是小孩子,为什么要承担起这样的事情…”

后半夜,子时腰腹的伤口还是耐不住感染了,整个人意识昏沉、身子滚烫、呼吸灼热。

午时解开青灰色的褂子,露出里面的白衣,在衣服里掏着拿出了一个纸包的东西。

午时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来, 带着戒备。李解荣很理解对方的防备, 努力平息着呼吸,借着参差的茅草遮挡,眼睛开了一条缝, 熟悉的白色药片,但这样子的药太多了没法一一对应上。

李解荣重新闭上眼,梳理着今天遇到的事,外国侵略中华的年代,国土大部分已经沦陷,人民没有安家之处,而自己以及下午看到的一堆人多半是从北平来的,要南下。

那两个兄弟,看穿着并不简单,加上手上还有西药,大概率是稀缺的阿司匹林,这么看来,双生子外加神秘莫测的背景,很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或者反派,流离失所到一步步崛起,妥妥的主角成长逆袭啊!

至于阻止末世的发生,应该就要靠主角团的力量,至于我这个路人甲,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这仗最多打到1949,自己再苟几年,任务完美完成!这么一分析,感觉未来的路都光明了。

后半夜的高烧依旧不退,午时尽可能放轻动作去打水给弟弟擦拭身体,但本就没什么困意的李解荣更清醒了,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伸着懒腰。

“诶,他怎么了?”

李解荣蹲在子时的旁边,沾泥的小手点在那白净的脸上,留下了泥点子,心虚的用指腹揉搓,哪知搓不掉还越揉范围越大,手下的力道忍不住的加重。

“脏煤球,你是想要用我的脸给你擦手吗?”

昏迷的人硬生生被痛醒,虽被高热蒸的眼睛雾蒙蒙的,但眼里的暗芒依旧尖锐。

李解荣被突然睁开的眼睛吓退了一步,幸亏午时及时将人扶住,才不至于四仰八叉的倒地。

“不是,我是看你脸上有脏东西才给你擦擦的。”

李解荣心虚的辩解着,但对方眼里的嫌弃和厌恶还是刺痛幼小的心灵,“我不是脏煤球,我可干净了!”说着撒腿跑了出去。

子时侧头错愕的睁大眼睛,眼瞳里倒映着那道背影逐渐缩小。

“别动,这边还没有擦完呢。”

午时依旧低着头,拍了怕弟弟的背,借着月光专心的擦拭伤口边缘的污血。

过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子时撑不住又阖上了眼睛,嘴里的话含糊不清,“不去看看吗?”

“无所谓。”

温和的声线在空旷的天地间显得寂寥,午时将弟弟黏在鼻尖的刘海拨开,搂着对方的不断颤抖和冒冷汗的身体,轻拍背部。

“你才小煤球!真讨厌,洗干净了我就是最干净的!”

李解荣生气的将衣服脱光,下了河。将胳肢窝、腿、屁股缝都搓了一遍。

月影摇曳,圈圈波纹围着水中的人散开,一条白的发亮的胳膊滴着水珠从水面扬起,李解荣整个人后仰,飘在水面,耳朵带着脸颊都埋进水里,只有鼻子和眼露出水面。

“末世,战争,小鬼子,丧尸,还有异能!”

李解荣忽的立起了身,可思绪在一瞬间断了,怎么也连不上,烦躁的用拳头垂脑袋。

泡的皮都发皱了,李解荣才从水里出来。

“诶,这个不是我吗?!”

李解荣震惊的低头看着水面的倒影,不确定的往月光下走,恍惚的捏着鼻子和眼睛,水面上模糊的影子也跟着动作。

这张脸,李解荣不要太熟悉,明明确确就是小时候的自己,胖嘟嘟手摸着同样鼓起圆滚滚的肚子,“怪不得一下午没吃饭,还不饿,原来是小时候够胖耐耗啊。”

像是剥了皮的小山竹躺在草地上,嫩的一掐就能淌汁,两只手擦着从眼眶流出的泪,嘴巴大张着。

“呜呜呜,完了,我不会要死在这了吧,怎么还能用自己的身体呢,1099在吗!我好怕,呜呜呜。”

枯树后探出一个人影,随着树枝的影子前后移动,风静了,叹息声响起,那人的全貌才从黑暗中出来。

“你在哭什么,想爸爸妈妈了吗?”

午时撑着地坐下,揉着地上那颗还湿着的脑袋。

李解荣睁开被泪水浸透的眼,看清楚人,扑到了对方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午时怔了一下,转而主动环着对方的腰,摸到一团软肉不确定的挤着,低头看向对方圆嘟嘟的肚腩,“好胖啊,小胖子。”

“啊?”李解荣抬着眼睛,撞进了对方含着星光璀璨的眼。

午时捡起地上的衣服帮人套上,“伸手,小煤球变小汤圆咯。”

内心已经有20几岁的人,反而被小许多的少年照顾着,李解荣忍不住红了脸,但肢体还是很听话的动了起来,小声的辩解道:“我也不是小汤圆。”

“好了,走吧,再不回去睡觉,天都要亮了。”午时帮着李解荣把头发甩干,从发根开始快速摇晃。

哭了一通,心里舒服多了,李解荣挺着小肚皮倒头就睡了,白如豆腐,鼓如皮球的小肚腩从破了的衣裳里探出尖,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分外可爱。

被夹在中间的午时听着两道频率不同的呼吸,睡意渐渐的也涌了上来。

第二天还要接着赶路,李解荣对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分不清方位,甚至有些不是普通话的词句都听不明白。

“喂,白耗子,你猜猜这边是东边还是西边。”

烧了一夜以为对方要烧死了,没想到第二天还有闲工夫逗人,说话声音都比前一天洪亮了不少。

“我不想和你说话!”李解荣扭过头拉住午时的手,不看对方。

“你真的很蠢诶,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子时表情夸张的惊讶。

“好了,不要闹了,再不走天黑之前找不到住的地方了。”午时打断争执的两人,一只手捂住了小白胖子的嘴,一手扶着弟弟的腰。

子时因为腰上的伤走的很慢,三个人的速度都很慢,再加上相对整洁的衣着很是惹眼。

推着推车的五六个人从面前经过,高矮参差不齐,唯一相同的,都很瘦,瘦的肋骨突出腹部凹陷,眼神扫到白白胖胖的李解荣,视线就没有移过。

感觉每一寸皮肉都被那几个人用眼神刮下来,李解荣不安的咬着下嘴唇,往旁边午时的身后躲。

午时也察觉出了异样,眼神毫不示弱的怼回去,手按在身后人的肩上,手臂遮住李解荣的眼。

三个人同时都紧绷着身体,盯着对方一行人的一举一动,在确定对方走了不回头才松懈下力气。

“咯咯咯,好痒。”白净的小脸已经被泥土涂的脏兮兮的,李解荣被子时压着手,笑的不住扭腰和蹬腿。

“快涂完了,就差一小块了。”午时从地上扒拉出湿润的泥,抹到那柔软的肚皮上,手指一滑,那肉就往旁边挤了。

子时盯着那白肉一点点被泥土遮上,漆黑的眼黑洞洞看着肚皮尖,趁人起来的功夫拍了两下,肉感十足的反弹了上来,不解的看着只到自己胸脯的小孩。

“吃什么长大的,又蠢又胖的。”

午时余光看向一脸疑惑好奇的弟弟,温润的眼划过转瞬即逝的痛苦,攥着李解荣的手更紧了。

在一处没人的院子安定下,生活渐渐有了好转,当晚午时就拿出了这几天编的草鞋子,摆在那床头。

李解荣捧着鞋子,抱着午时亲了好几口,甜甜的叫唤着,“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特意跑出去打了水,里里外外洗干净脚,再小心的套了进去,意外的合脚,高兴的在院子里蹦跳了好几圈。

“喂,你看看哥哥给我编的鞋子好看吧。”李解荣拍了怕前面那人的肩膀,伸出的脚左右灵活的转着脚趾头。

子时被突然的一拍,吓抖着背,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杂物堆里,睨着看过去,“那是我哥哥,你不准叫!”

“噜噜噜我偏偏要叫。”李解荣做着鬼脸跑远了。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夜里总有匆匆的脚步声经过,白天也不间断的有人奔走而过。

午时关上了大门,半蹲下身子,与啃着粗粮窝窝头的小孩对视,这一个多星期的奔波,脸都尖了一圈,肚皮都干瘪了下来。

午时用手捏去那嘴角的残渣,问道:“阿荣,你要和我们走吗?”

“去哪?”李解荣停下啃的动作,歪头眨巴着剔透的大眼睛。

“去大山里,但肯定比现在过得好。”

子时坐在板凳上,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时刻关注着那。

“去!你去哪我就去哪!”李解荣高举两只手抱住午时的肩,头靠在那肩膀上接着吃。

“猪啊,这么能吃。”子时收回目光,语气轻快了些。

“哼,我就吃,我不仅要吃窝窝头,我还要吃大鱼大肉!”李解荣狠狠的咬了一口,翻了一个完整的白眼。

第59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被丢下

李解荣如往常一般爬上了木床, 两手一合,蚊子被拍死在掌心,房间里没有点油灯, 看不清事物, 而哥哥还没有来, 周围黑的心没由来发慌。

李解荣爬到床尾探出脑袋往外大喊,“快来睡觉啦。”

房间外没有任何回声,空荡的吓人, 李解荣小小一个人窝在墙壁旁, 等了一会儿就着急的又爬下床,确保两双鞋都穿上了才跑出门。

风呼啸而过, 云层遮住了半边月亮,露出一个角吝啬的撒下冷光。

李解荣彷徨的站在院子中心, 对着四周大喊道, “哥哥, 你在哪里啊!很晚, 来睡觉了。”

只是四方的院子, 没有任何遮挡,所有事物都一目了然,确定了房子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小孩依旧不敢相信的呼唤着,无助的呜咽到悲痛的放声大哭。

最后李解荣没了力气靠在门口的门框上,撩起衣摆擦眼泪, 想起前几天子时说自己能吃, 哭着祈求道:

“难道是我吃的太多了,所以不要我了吗,哥哥我不敢吃了, 不敢吃了…”

车子在不平的路面上下颠簸,铁皮撞到框框作响,后排坐着面相相同的双生子,前排只有一个带着黑帽子的男子。

“上面已经安排了地方,到时候接你们过去,你们继续手上的活就好。这一路确实辛苦了,到地方先好好休息。”沉稳的男声打破了寂静的车厢。

“10岁的小孩子,他还什么都不懂,带过去不会出事的。”左边的人先发声,语气里带着烦躁。

“好了不要多说了,这件事我们已经争辩过很多遍,没法带就是没法带,上面对这一块很看重,莫名其妙、来路不明的人是不可能进去的!”

男人高声打断了话,停顿了片刻语气委婉了下来,“你也得理解上面的安排,大家在这花费了不少的心血…”

右边的人啧了一声,没有说话,将腿翘到了前座的靠背上,看着动乱中的黑夜,人群脚步匆匆、目光麻木,每迈出一步都像断了一口气一般费力。

“怎么回事?”子时关上了车窗,阻断了想要伸手探进来的人。

“小鬼子打下来了,所以我们才会这么着急来找你们,那个小孩没了就没了,战争死了那么多,也不差那一个。”

话还没有说完,银刀抵在那脖子上,男子下意识抬高了下巴,粗浓的眉毛压低紧皱着,呵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开回去,杀了一个你,组织也不会拿我们怎么办,毕竟战争死了那么多人,多你一个也不多。更何况,小孩接回来,我们自己会去报备,不劳烦您了,您就安安分分开车就好。”子时将银刀下压,语气冰冷。

午时被弟弟突然的举动惊愕的瞪大瞳孔,目光瞥向黢黑的窗外,如玉般温和的气质多了几分沉闷郁色,呢喃的声音只有自己知晓,“子时,不是你说只爱我一个人的吗,只因为那个李解荣,就…变了?”

被小许多的孩子挟持,五三喘着粗气,怒砸方向盘,脖子上的刀片一动不动的,划出了一道血痕,车子停在了半道没过多久开始掉头。

驾驶坐发出豪爽的笑声,“现在小孩子啊,15岁就这么不简单了!”

大路又重头开了一遍,转入了羊肠小道,小道上逃命的人太多,车子逆着人流行驶很不好开,只能缓慢的移动。

人看到铁皮车子也很好奇,用手贴着车窗,用身体蹭过车框,甚至有的直接坐到车前盖上。

五三啐了一口,“奶奶的,这得开到猴年马月!”,索性停下了车,从车窗探出脑袋大吼,“都让开一下,让我们过去了咱们也互不耽误!”

“开这么好的车,还来抢我们的路,有没有天理啊!”

“人命关头,也分高低贵贱,这个世道太摧残我们老百姓了。”

“凭什么让!不让,有本事从我们身上开过去。”

积怨已久的愤怒、怨恨在这一刻沸腾,举着骨骼凸起的拳头砸向车,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不满情绪排解来的舒坦。

五三也不敢开车了,前进不得,后退也不行,嘴里骂着脏话。

子时放下腿,从五三的后背拔出了枪,大开了车窗,朝着天空连发几弹,震耳的枪响吓退了半数人,硝烟从黑洞洞的枪口弥漫开来。

“谁TM还挡道,我就毙了谁!有怨气就去找鬼子,在这逞什么英雄!”

原本拥挤的道瞬间清空了,两旁不乏站着老弱妇孺,目光戚戚的看着车窗里人,哆嗦的往后退。

“走吧。”子时捏着发烫的枪口,收回停留在那一排人身上的目光,声音因为刚刚的嘶吼而沙哑。

车刚启动,又被叫停了。子时慌忙的开了车门,下车不确定的打着手电筒往不远处的人身上照。

“小白耗子,你过来。”子时冲人堆里李解荣招了招手。

李解荣盯着那把枪,后退了半步,不敢上前。

“你TM过来啊!”子时看的气恼,捂着因为吼叫而撕开的伤口,面露凶狠的快步走过去。

李解荣转身就要往人堆里跑,午时下了车一把拎起人往车上走,夹着小孩的腰。

怀里人动个不停,本就烦躁的心思被扰的火气更重,挥手就打向那屁股,厉声呵斥道,“别动!”

上了车李解荣还不安分,哭喊叫唤着要下车,午时伸手来抱也被一把打开,哭懵的小孩没空仔细分辨哪个是一直照顾自己的哥哥,只知道左边那个刚刚打了自己的屁股,死活不让对方碰,钻进右边人的怀里,埋在那胸前一顿乱哭。

只要呆在一块就拌嘴,从来没有这么亲昵的相处,子午迟钝的抱起人放到自己腿上,揉着埋在颈窝的脑袋,声音生硬,“刚刚为什么不和我走?”

这几天当小孩当习惯了,一遇到事情条件反射的就哭闹起来,一开始还会偷偷懊悔,到后面怎么舒服怎么来。

李解荣抓过对方肩膀干净的衣服,擦着眼睛,小黑手毫不留情的抹在那背上,口齿含糊的回答,“我怕你用枪打我。”

子午扯着那瘦了但依旧圆润的脸,“怎么可能拿枪打你,想哪里去了。”

“那你昨天还说要带我一起走,今天就偷偷逃了呢。”李解荣不服气的也扯着对方的脸。

“昨天说带你走的明明不是我…”

“阿荣过来,子时腹部还有伤,坐我这来。”一旁沉默着没说话的午时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李解荣一脸懵的来回看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手摸着还痛着的屁股,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伸展胳膊让午时抱。

腿上仍然留有温热的触感,子时拍着腿上被蹭的泥巴,视线瞥到黑夜里依旧黑的彻底的脚吐槽道:“小泥人,脏孩子,又去哪里打滚了。”

午时顺势低头,摸着那双赤裸沾泥巴的脚,“你鞋子呢?跑掉了吗?”。

午时问五三要了块布,掌心包着那手脚,细致的擦了起来。

窝在人怀里像是回归母亲怀抱的小猫,上下拱着,找到合适的角度打着瞌睡,“被抢走了。”

“除了抢鞋子,还对你干了什么?”

午时语气有些急促,将迷迷糊糊闭眼的人扶起,双手穿过胳肢窝支撑着不住点头的小孩。

子时打着灯往人身上照,手焦急的翻开对方的衣服,“说话啊,有没有打你什么的。”

李解荣闭着被灯刺的眼睛,拿着午时的手往自己的眼睛上按,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有的。”

第60章 末世前传(已重修) 三角形初具雏形……

“哪里?”

子时调低了亮光, 整个人都凑了过去,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不听话的小孩剥了个精光细细查看。

李解荣适应了灯光,拨开了午时的手, 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腿和屁股。见子时上来就要扒自己衣服, 下意识将衣服裤子抓的死死的。

午时两手包住李解荣的后脑勺,尽可能温和了语气。

“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我们看看严重程度, 如果不处理的话一直会很疼的。”扫了一眼子时的手, 示意他不要这么着急。

李解荣本来也就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知道了对方的好意, 也不扭捏的把衣服裤子脱了下来。

青红黑紫的印子或大或小的出现在嫩白的皮肉上,这几天午时每天都会给人洗澡擦拭身体, 除了露出来的脚和手哦, 别的地方都很干净, 这些淤青也就显得格外严重。

屁股上的一片青紫几乎占据了两个屁股蛋子, 午时小心的将裤子提了上去, 语气愧疚,“对不起,不知道你屁股受伤了,刚刚打的很疼吧。”

“不疼!那些人更没吃饭一样,踹过来和空气弹我一样,就皮肤看着明显一点, 其实根本没有感觉。”

李解荣看不得人眼睛里的委屈, 张牙舞爪的模仿着当时的场景。

午时弯着眼睛,清隽疏朗的眉眼煞是好看。而一旁的子时撇着嘴,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蠢货, 人家要抢你的鞋子你就给他嘛。”

“才不行,这个是哥哥给我做的,我才不会给他。而且他们可坏了,不但要抢我的鞋,还要抢我们的屋子,我怕你们回来,看到家没了会伤心,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哭,我可安慰不过来。”李解荣双手插着腰,气势汹汹的反驳道。

午时环着人的手僵硬,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又很快泯灭。

“我们”和“家”两个词触动了两兄弟的心,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弟弟相依为命,爱意是畸形的,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但只要对方还在,家就没有散。

小时候被选着出国留学,一小就脱离了庞大而迂腐的大家庭,在国外留学期间,被教导藏拙不伸张,那几年活的并不痛快。

15岁突然被任命重任归国,借着年纪小不会被仔细盘查的优势,带着一批资料和研究成功回国,几经流离,不敢渴望有家这种存在。

子时勾着嘴角瞥向窗外,听着一旁两人嘻笑打闹,前头的五三也时不时插上一嘴,眼里望向远处升起的烟尘,暗自期许,“等仗打完了,我们就,都有家了。”

黑暗中,两双手紧握着,双生子的心灵感应让两人经常能够同频上,片刻,子时拉过李解荣的手藏在两人手心之间,低声回应道:“会的,我们会有家的。”

走的都是崎岖蜿蜒的小路,几乎没有平整的路段,一路颠簸,震的李解荣头脑发晕,恶心反胃。

中途下了几次车,人都吐虚脱了,一点饭菜都吃不进,最后还是苍白着脸,吐晕了才好转起来。

午时擦着怀里人头上密布的汗,按揉着手上抑制晕厥的穴位,看着天又一次亮起,三天三夜几乎不停歇的周转,车上四个人的精力即将殆尽。

五三的眼眶通红,红血丝密布眼球,嘴里时时刻刻叼着卷烟,不点燃就硬嚼下肚,手把在方向盘上,铜铃样的眼睛瞪的老大,时刻处于高度警备的状态,眼球呈现病理性的震颤。

远眺辨认方向,五三看着后视镜里已经吐到昏厥的小子,笑着开口。

“这么好的车,居然还能坐吐,不是享福气的人啊!开过这头山,就换一个人来接你们,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咱们后会无期。”

“你开的挺好。”子时拳头置于口前,哈着气透出没睡饱的疲态。

听着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但夸自己哪有不开心的,哈哈大笑着精神都亢奋了起来。

七天的行程在李解荣意识里是一片空白,再一次清醒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垫子上,扇叶子上堆了一层灰尘的电风扇在头顶摇晃,呼呼作响,吹的人还想躺回去。

可外面的声音一遍遍拉扯着意识回到现实世界,李解荣穿上了床边摆着的白色大码的拖鞋,两手揉着眼眶出了门。

“你们终于到了,你们不在,那些人都欺负我,训练的时候专挑我揍。”少年活泼的声音充盈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其中混合着午时温柔的符合。

李解荣站在门前,手指紧紧的扣着门缝,圆溜溜的眼睛包着恐惧的泪珠。

上一个世界意识昏沉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眼神,不论多久都无法忘却,残冷而又兴奋的,无法动弹的自己如同即将待宰的羊,只能望着头顶的尖刀落下。

看到那个男生察觉到什么往自己这边看,慌乱的后退却意外被绊住了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是谁?是白馒头成精了吗?”

男孩看着不远处的白馒头倒地,赶忙上前将人扶起,谁知看着肉肉的手,拍人这么疼,被打偏的手背发红。

男孩也不在意,蹲下身凑了过去。

李解荣看着那张脸不断凑近,哇哇大哭起来,“哥哥救命,哥哥救命。”手脚乱蹦,试图摆脱对方的靠近。

午时将人抱起,摸着李解荣的脊背帮人顺气。而男孩一脸无措的站在背后,紧张的瞅着埋在午时胸前不露脸的小白馒头。

等李解荣平息了情绪,内心的恐惧渐渐退散,才支起脑袋偷瞄。透亮的眼睛在睫毛间忽闪忽闪的,洗净的黑葡萄都没有这好看。

男孩盯着那双眼,憨笑道:“我叫陆随,你叫什么呀,家里是哪里?今年是几岁了?”

李解荣当一听那名字,头又咻的一下埋了回去,两手抓着午时胸前的衣服,将自己的头彻底埋了进去,闷闷的午时小声说到:“我不喜欢他,能让他走吗?”

午时哭笑不得的将人从怀里提溜出来,未来要在这生活很久,周围同龄人少,陆随这小孩从本家带过来的,底子摸得清楚,放得下心,有意让李解荣多接触,劝说道:“你不喜欢总得有个理由吧,这么说可要伤了小朋友的心呦。”

陆随乘机上前,从兜里捣鼓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块被捏的发黑的糖块,准备递给白馒头,“好吃,给你,我们能做好朋友吗?”

看着没有包装,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汩汩的往外涌,鞋子早就被蹬到哪里去不知道,脚丫子踩着午时的腿就要往外逃。

李解荣身上的肉可不是白长的,10岁的年龄,100斤的身高摆在这,怀里的人还一顿乱蹦。

午时顿时黑了脸,双手抓住李解荣的手,一向温柔低垂的眼烦躁的挑着,声音却依旧温和,“李解荣不要闹。”

陆随看着主子的脸黑沉下来,心里就犯怵,虽然平时午时哥对人特别好,每次犯错了也没有实际的惩罚,但对上那双忽然阴暗下来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害怕。

陆随紧张的看着还不停止的李解荣,手里糖融化着,粘在两指间,嘴巴张合着想着措辞如何提醒。

“大老远就听到闹腾的声音,吵什么呢!”

子时将手中的一堆纸往原木桌上一砸,眼神瞥过一旁粘着午时的陆随。

陆随深知对方不喜欢自己,这间屋子都没有可以搭话的人,吞吞吐吐的说了个借口跑出了房间。

子时将无框眼镜扔到了桌子上,从哥哥怀里接过人,扯着那张比面团子还软的脸,质问道,“怎么回事,一回来就听到你在这哭。”

尽管李解荣不情愿离开哥哥温暖的怀抱,但子时的力量不容抵抗,世界一阵翻转,稳稳的被按到碎对方坚实的大腿上。

“说,怎么回事!”

李解荣可不敢和子时犟嘴,眼神飘忽着看着地,“我不是很喜欢他,不想和他玩。”

“不想玩让他滚远点,有什么好哭的。”子时用掌心粗略的擦过脸颊,又嫌弃的将泪水擦到李解荣衣服上。

“来笑一个!”说着子时两个手指向上牵着那两边耷拉着的嘴角。

李解荣没察觉到对方在后背搞得小动作,只顾着龇牙咧嘴的疼。

午时敛下眼里的烦躁,面上不显的翻着桌子上被无视的一堆资料。

“好了,去吃饭。哭哭哭,一天天吃了吃睡哭,你还会干什么。”

子时摸着有些瘪下去的肚子,皱着眉看向怀里的人,“怎么,不是要吃大鱼大肉吗?给你吃还不吃?”

李解荣被人抱在怀里,不自在的扭动着,“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我可没见过小猪会双脚走路的。”子时上下颠着人,感受到怀里的人抱的更紧,微薄的唇轻轻扯动。

午时看着空了的位置呆愣了一会儿,手指间的纸被捏的发皱,悉悉索索的抚平纸的声音响起,平整的纸张残留下几道不清晰的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