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2 / 2)

浓重的烟尘总算散去。他半强硬地捂住幼驯染的双眼,回头打量战场上残余的后续。

整个廊道破破烂烂,仿佛在极短时间内被来回轰炸很多次。

红发黑手党正蹲在白兰地面前拆卸对方身上的装备,将弹匣和武器依次丢给随之前来的少年。

乌丸莲耶还坐在轮椅上,瞳孔缩到常人无法达到的大小,嘴角僵在十分诡异的位置。

“火炎,”老人的喃喃自语里混着难听的笑,“深红色的火炎。环和四芒星的组合图案,黑色的符文,和叙述中完全不同”

“哈哈,西西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原来不止有那七——”

他的轮椅被突然踹翻。行将就木的人摔在地上,被扎了一针混着催眠药的镇静剂。

乌丸莲耶说到四芒星的那一刻,降谷零僵在原地,想要快速分出一只手去捂诸伏景光的耳朵。

但他犹豫的这一瞬间,手腕被后者拿下来。力度不重,但是很坚定。

“别瞒着我,”诸伏景光叹气,“我总要知道的。”

他和正在整理战俘装备的援军们对上视线。

红发黑手党僵在原地,手中收缴到的弹匣哗啦啦掉在地上,与废弃弹壳碰撞出声。

他的搭档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缓解气氛。

“抱歉,来晚了一点,”工藤新一向两人点头致意,“辛苦了,降谷警官,和,呃”

“苏格兰警官。”他小心翼翼地叫出这个称呼-

鸟取地下据点的清扫和爆.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行动结束的标志是据点内所有人员被捕。彭格列一方主动建议由他们破坏或收缴所有资料设备。公安零组迫于盟友给出的“压力”,只带了犯人们回去。

乌丸莲耶如他所愿见到了西西里的教父本人,不知道他的最终愿望有没有实现。总之,这些不是普通行动人员该考虑的问题。

据点里的扫尾工作不麻烦。因此诸伏景光早早就被抓回前线指挥点包扎。

他枪伤不严重。子弹从上方的机枪口.射出,以一个倾斜的角度穿过三角肌前束、从肩胛下缘贯穿出来,伤口除了剧痛和出血没有其余影响。他在临时救护处待了半小时,随后又被“请”离,给其余伤患腾开位置。

诸伏景光坐在医疗点不远处的休息区,看救护抬着担架来来回回运送伤者。大多都是敌方的人,有些是他们的同事——

他们。

这里的他们应该是公安零组和彭格列。不包括他这个警视厅公安部的人,不包括这个过程中其余存活的NOC。

原本也不应该包括古里炎真这个同样隶属警视厅的警察。

公安侧过身,有些好笑地看后辈抿紧嘴唇、半遮半掩躲在树后观察这边。

“身体怎么样,有伤到吗?”他问。

古里炎真浑身一绷,后退半步险些落荒而逃。

他支支吾吾了很久,好几分钟后才拼出一句比较完整的回答。“没有,”他说,“伤的都不是我。”

诸伏景光忍俊不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别站在那里,过来一起休息。

古里炎真拘谨地挪着脚步靠近,盯着椅子看了有一会才坐下。他双手握拳放在并拢的腿面上,整个人收紧成细长一条。

“诸伏前辈不发脾气吗?”他问

“嗯?”诸伏景光发出带着笑意的疑惑,“我发什么脾气。”

“就是我是西西里人。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的身份,还擅自去考了警校,在警视厅”古里炎真卡顿了一瞬,解释,“我现在在警视厅搜查一课当刑警。”

“我知道啊,”公安一脸自然,“我见过你出现场。”

“诶?”

“皮斯科那次,”诸伏景光笑着说,“我在那里待了很久,看到你和其他警察进去。之后又出来,被一个男孩拉住、拽上黄色甲壳虫。”

“嗯。”古里炎真安静下来。

他不自在了好一会儿,又提起刚才的话题:“前辈不生气吗?”

诸伏景光还没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吵架的声音。

两人所在的休息区被来往的人群和设备遮挡,只能听到熟悉的音色,不能分辨具体的话。很快有人上去劝阻,其中一位骂骂咧咧地离开,朝公安和黑手党这边走来。

“阴魂不散的FBI,”降谷零太阳穴扎得疼,“日本当地行动跟他赤井秀一有什么关系。”

“一个两个都让人觉得不顺眼,”他悄悄翻了个白眼,“FBI是,格拉帕那个混蛋是。”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面前的红毛小子:“这家伙也不例外。”

“好了,zero。”诸伏景光抬起双手,试图隔空将幼驯染的脾气压下去。

“你跟我说实话,”他无奈地笑着问,“你最开始知道炎真是黑手党的时候,是不是发了很大的火。”所以在密道里才那么紧张。

“我没有。”降谷零反驳。

松田阵平让他跟对方谈谈,他谈了。

让他替爆处两个人打这小子一拳,他都没打中。

“不告诉班长”这件事他也在遵守。

骤然放松下来的降谷零情绪比平时有破绽得多,有疑惑也直接问:“你呢hiro,为什么你没有一点脾气。”

他们周围,公安、救护、黑手党来来往往的声响像一种吵闹的白噪音。黎明前天色更暗。脱离帐篷灯的覆盖范围后,人们多少都染上困倦,但紧绷的神经又让困倦变成麻木。

诸伏景光抬起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哈欠,语气平淡地说:“大概是总要去习惯一些与想象中差异极大的现实吧。”

“其实我应该胆子再大一点,在公安内鬼暴露的时候就将那个神秘‘朋友’与古里对应起来。愿意出手帮我的人又不多。”

“晚上那会儿,我知道了一件事,zero,”他叹气,微微弯起嘴角,“我在巴塞罗那的那个新年,你也在做卧底任务。我换了邮箱,不敢发消息给你,也没有收到任何信件。跨年的晚上,唯一跟我说新年快乐的人是米尔托。”

“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一个黑手党,在跨国犯罪组织,对一个日本公安卧底说新年快乐。”

“能接受这种完全不真实的现实后,我们在小巷中救出的、被霸凌的孩子是黑手党,并且同样成为了警察,好像也不是很难以接受的事。”

“他是家族首领,”降谷零黑着脸补充,“西蒙还是和彭格列称兄道弟的关系。”

古里炎真又拘谨地缩了缩。

“无所谓啊,”诸伏景光无奈地笑着,“这样他的自由度反而大一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背上压力。”

金发公安木着脸,僵硬地在四周找了个位置坐下。

“听到了吗,小混蛋,”他看向装哑巴的家伙,别扭地跳回上一个话题,“目前只是‘接受’,不是‘认同’。”

“嗯。”古里炎真点头。他也没想过这两位前辈能很快认同他。

对方身份爆.炸物处理班不同,是真真切切更贴近黑暗的真实、西西里人的真实。如果轻易放弃立场的隔阂,那这么多年来经历的痛苦和压抑又算——

“但是会有那一天的我希望有,”诸伏景光将右手臂环在古里炎真肩上,“我们作为公安卧底认同你,你也认同自己选择的这份警察工作。”

“是哪一天?”古里炎真问。

不远处,直升机开始起飞。它在夜晚的山林里异常吵闹,螺旋桨击打空气,让人真实地感受到风从身边拂过。

所有的一切,包括人们说话的声音都以往真实无数倍。他感觉自己重重扎在地上,视线清晰、听力灵敏地面对想象了很多次的画面。

“你现在的职级是什么?”诸伏景光问。

“巡查部长。”古里炎真回答。

他看着几米之外的人群里,工藤新一从熙熙攘攘的成年人中挤出来,怀里抱着几盒苏打饼干和电解质水,走向他们。

黑手党觉得自己的头顶被轻轻拍了几下,随后听到公安温和的声音。

“那就直到你成为警部补的那一天吧。”

“你真心对待这份工作,认同它、习惯它。我们也认同、习惯你的身份。”

“可以吗?”

古里炎真点头。

他站起身,避开诸伏景光肩膀的伤处,轻轻拥抱对方。

“我会的,”黑手党抬头,对身边人、以及不远处的降谷零承诺,“我会成为一位好警察的。”

“请暂时接受我,直到我成为警部补的那一天,再‘认同’。”-

古里炎真原本以为这个时间会很长。

他销假后很快就是新年前夕,整个搜查一课都处于一种脚不沾地的忙碌模式。

跨年期间他像以往那样回西蒙家短暂停留,到东京后,错峰去浅草寺上香,例行抽签。他以往最多拿到中吉,但今年的签纸上写着“大吉”两个字。

复工第一天,他被人叫住,停在前往办公区域的走廊。

对方是一位眉毛稀疏、戴眼镜的男性,手中递来一封盖着警视厅公章的升任通知。

“因为在鸟取的剿灭任务中直接逮捕犯罪组织头目,警察厅零组帮您做了特别破格推荐,”眼镜公安解释,“刚才已经和您在搜查一课的上司沟通过了,这是正式的辞令书,请过目。”

“恭喜你啊,古里警部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