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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 沉爱 18853 字 3天前

“我的工作地点在哪里?”

奥洛维斯想熟悉一下兼职的地方。

“跟我来吧。”红舞鞋的裙角飞扬,旋转,她再次看了一眼这名叫奥洛维斯神甫的脸,不禁说道:“亲爱的,你完全可以靠着你这张脸吃饭的,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

“光辉教义第三十九条,我们应该辛勤劳作,才能免于饥饿,用自己双手获得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无论是食物还是美德。”奥洛维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用到菲利普队长当初劝诫自己的话,他和塞缪尔跟在红舞鞋身后,出门。

鲜红的地毯走廊一直铺到了尽头。

奥洛维斯在尽头墙壁上发现了食人魔的头颅,像的壁灯被挂在了墙上,他的牙齿被做成了项链挂在下面。

“是你的魔法师处理的吗?”奥洛维斯走向前,摸了一下食人魔干皱灰败的脸皮。

“是的,我不仅有一个魔药师,还有一个药剂师学徒,这件杰作应该是他们共同完成的。”红舞鞋像是完成了一个恶作剧:“每个客人看见他的标本都会被吓到。”

“技术太粗糙了,奥洛维斯说道:“眼球和毛发至少应该保存下来,防腐液里的白化剂用的太多了,导致食人魔的肤色大面积损坏,只能说一般吧。”

“你的话和你的脸严重不符合,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剥皮者。”红舞鞋探究的看向奥洛维斯。

“别乱想,一个优秀的魔药大师同时也会是一个优秀的医生和优秀的学者。”奥洛维斯说道,言下之意是红舞鞋的魔药师太逊了。

塞缪尔踮起脚尖,忽然把墙壁上的头颅标本取了下来,套在了自己的头上,走到墙上的圆形镜子前,照了照。

“哇哦,你的生活助理喜欢这个食人魔头套?比一般人胆子大多了。”红舞鞋也看向镜子,镜子中,她鼻尖微翘,不失俏皮,微厚的上翘嘴唇性感迷人,自我陶醉了一番后,终于找回了自信,旁边的神甫助理马上跑到了奥洛维斯那,一秒也没有停留,让红舞鞋怀疑了自己魅力一秒。

红舞鞋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身姿曼妙的走过来:“你的助理想干什么呢?”

“拉斐尔不会说话,他想让我看他的眼睛和头发。”奥洛维斯说道。

塞缪尔站在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食人魔头套的眼眶部位出现了塞缪尔绿色的眼睛,红色的长发从头套下冒出来,因为头套太大的缘故,把他的脖子都遮住了。

奥洛维斯微弯腰,把他的食人魔头套拿下来,放回原位。

“你也不嫌闷得慌。”

塞缪尔摸了摸自己被弄乱的头发。

“原来是个小哑巴,我的店里也有一个不会说话的。”红舞鞋带着他们下左手边的楼梯,直到地下一层。

魔药收藏屋内,里面有一个青年魔药师和一个药剂学徒正在忙碌着。

“彼得,这是A级魔药大师奥洛维斯,将会在我们舞厅兼职半年时间,你有做得不好的魔药可以请教他。”红舞鞋为那个魔药师介绍奥洛维斯,并明示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学习魔药知识。

“您,您好,尊敬的魔药师大人。”名叫彼得的青年看起来紧张极了,根本不敢看奥洛维斯,畏缩,矮小,自卑,还有一点恐惧,因为他的兔耳朵正紧紧的贴在后面,和他同种族的药剂师少女表现和他差不多,自从发现有人进来,这两人就一直缩着头。

“兽人魔药师?”奥洛维斯一说话,他们头朝下埋的更深了,小身板颤抖着。

奥洛维斯看向书架上的那些书,《初级魔药大全》,《五十三种魔药种植小技巧》,《魔力对魔药的作用》《点灵棒使用指南》,《好的魔药坩埚是如何炼成的》,每一本都很旧,不知道从哪里淘回来的。但打理的很干净整齐。

“自学的魔药?胆子也挺大的。”奥洛维斯说道。

红舞鞋干笑一声:“以前也有流浪魔药师过来,但他们手脚不干净又不敬业,刚好这俩孩子有天赋,我就让他们自学算了。”

“怎么样,奥洛维斯,就教教他们呗,他们很聪明的。”红舞鞋的手搭在奥洛维斯的肩膀上,红唇贴近他的耳侧,香气迷人,语气暧昧:“哪天你愿意留下来加班的话,我们可以有一个愉快的”

话还没说完,奥洛维斯的那个助理就走到他们面前,直直的盯着他们。

奥洛维斯想到塞缪尔的学习能力,把红舞鞋的手拿下去了,无奈道:“女士,我是来工作的,只要在我的工作时间,工作范围内,我会尽责完成的。”

红舞鞋被拒绝以后,说道:“彼得,娜娜,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们的大魔药师。”

两个兽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人类的魔药师,就呆住了。

“你的工作室是在外面单独的房间,我带你再看看。”红舞鞋说道。

奥洛维斯看着自己的房间,在胡桃木长桌上还发现了一个水晶球,一看就非常舒适的办公椅和满墙的书柜,右边书柜旋转推开,是一间属于他的魔药屋,只不过现在空空的。

“还需要什么吗?”红舞鞋问到。

‘一套完整的魔药工具,你可以问彼得。”

“那你明天来上班吗?”红舞鞋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奥洛维斯道。

红舞鞋突然问道:“你们光明教会这次来蜘蛛街干什么,难道尸油还没找到?上个月,我们都没有过好这个年,大魔法师,您也看过了,我这个舞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一些需要保护的人。”奥洛维斯说道,给桌上干枯的绿萝加了点圣光:“它应该要浇水了。”

红舞鞋离开以后,奥洛维斯把他的工作室建构了一个灵性之屋,顺手打了个圣光,然后坐下来,满意的点头,兼职成功了,明天下午再拿个太阳花小盆栽过来放在桌上。

房间里就一个椅子,塞缪尔坐在奥洛的腿上。

奥洛维斯把占卜用的水晶球给塞缪尔玩,乔的身影浮现在水晶球上面,想和奥洛维斯说话,塞缪尔在桌面上转动水晶球,转了乔好几圈。

“够了,塞缪尔,快停下来。”乔说道。

奥洛维斯把水晶球拿过来,放在自己掌心,塞缪尔头凑过来,一起看着乔。

乔生气道:“塞缪尔,我不想看见你。”

塞缪尔伸手盖住水晶球。

“我要住到你的眼睛里去,让你天天看我。”乔说道。

塞缪尔立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乔冷哼了一声,她和塞缪尔互相看不顺眼,这次终于找到制服异魔的办法了,既然不喜欢她,她就要天天在它眼前晃,甩也甩不掉。

奥洛维斯把塞缪尔的手拿下来,对他的反应感到有点好笑。

塞缪尔还不懂什么是开玩笑。

“奥洛维斯。”乔看向奥洛维斯:“二楼芭蕾舞厅,有好多人在送礼物给那些芭蕾舞员。”

“一楼厨房还有三个兽人小孩,长得还怪可爱的。”

“还有一些……”

“有人来了。”乔止住话,从水晶球上消失了。

奥洛维斯听见了敲门声。

塞缪尔站在奥洛维斯身后,当好一个生活助理,这是乔教的。

“是,是奥洛维斯先生吗?我,来给您浇水。”一道弱弱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过了两秒后,就是急促中的道歉声:“对不,对不起,我是,我来给您的绿萝浇水。”

“进来吧。”奥洛维斯说道。

看见了兔族的药剂师,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姑娘,兔耳朵垂落到了肩膀上,拿着喷水壶,低头进来了,然后很小心的给桌上的绿萝喷水。

奥洛维斯注意到她的眼睫和她的头发一样,都是很浅的白金色,粉色的瞳孔控制不住的收缩着。

“对光线敏感吗?”奥洛维斯问道,打了个响指,熄灭圣光,只保留原来的光线。

“不,不,我可以,。”药剂师手一抖,喷水壶里的水洒了一点到桌上,这让她脸色更加惨白。

“浇的不错。”奥洛维斯:“希望你明天在我到来之前再浇一次。”

“好的,遵从您的命令。”药剂师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你走吧。”奥洛维斯说道,等门关上以后,又说道:“可以戴个墨镜,做魔药的时候。”

没过一会,门口的脚步声就跑远了。

“好胆小的兽人。”乔说道。

“应该是摩歌拉兔族混血吧,正常的摩歌拉兔族兽人的耳朵是竖起来的,而且战力不俗,身体强健,她和那位魔药师或许有软耳病。”

“这类混血兽人,从我们人类角度来看是美丽的,但是处于他们族群中,绝对是丑陋而受歧视的存在,而且,他们还会有很大的生理缺陷。”奥洛维斯说道,红舞鞋这里的兽人,总共算下来好像还不到二十只,他的工作量应该不大。

“你在干嘛?”乔看向塞缪尔。

奥洛维斯低头一看,塞缪尔的头发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刚才兔族的颜色。

浅白金色的长发,粉色的眼睛。

“好看。”塞缪尔说道:“人类喜欢,奥洛喜欢。”

奥洛维斯想扶额:“不是这个意思,塞缪尔,快变回去。”

塞缪尔歪了歪头。

“千万不要再变出兔耳朵,这太奇怪了。”

奥洛维斯觉得哪里都怪怪的。

第107章

离开自己的工作室,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去看一下兽人的魔药师和药剂师。

门是敞开状态,里面似乎有人,多了一位年轻的女性,穿着芭蕾演出服,小声说着什么,咳嗽个不停。

“彼得,我好像发热了,给我开个药剂吃吃吧。”

“是有点热,别担心,吃点尼普汀就好了,我这里还有一管教堂的圣水,也给你好了,分三次服下,最好配上太阳花茶。”兽人魔药师的声音更小:“太阳花是光辉之主的象征,代表健康,光明,温暖。”

“蔷薇,你不能再喝酒了,喝太阳花茶对你才好。”

“你好啰嗦,多少钱?”年轻的芭蕾舞女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褐色大波浪卷发,赫恩语不是很正宗,有点蹩脚,口音带着鲁大斯腔,那是一个远离赫恩的小国家。

赫恩作为南大陆最强盛的国家,它占据了南陆最大,最好的国土资源,自然会吸引其他偏远国家的人。

但这位女性的遭遇估计很不好,最后沦落到了蜘蛛街。

“两苏勒。”彼得说道:“以后圣水会多起来的,老板招到了一位光明神教的神甫,他是魔药大师,比我强多了,你们可以找他看病。”

“啊哈,你在说笑吗?”舞女发出一声很明显的反讽:“你觉得那些高高在上的光明神甫会给我们这种人看病吗?还是一位魔药大师,得了吧,我们这些外乡人,包括你们兽人,穷人,奴隶,妓女,乞丐都不是人。”

“是真的,老板和他谈好条件了。”彼得说道。

舞女半信半疑,沮丧又颓废:“那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的治疗师收费贵不说,摸我们还不给钱,比那些会员还糟心,至少我还能得到一些提成。”

“别这样说,那位神甫真的很好。”

“刚才娜娜浇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桌子打湿了,他都没有生气,也没有打骂。”

“谁知道他会不会和上次那个人渣一样,你提醒一下娜娜,让她小心点。”舞女又咳嗽了一声。

“呐,药剂给你。”彼得把药剂给舞女:“少喝点酒,少抽点烟。”

“药钱我先欠着,等月底再给你。”

“好的。”

“我去上班了。”

“多喝点太阳花茶。”

舞女拿着药剂匆匆返回了二楼,看见两个陌生背影正在离开,似乎并不是会员。

而奥洛维斯也大致了解了粉色浪漫的一二楼场所,一楼是餐厅和酒吧的结合体。

二楼相当于是为贵宾服务的芭蕾舞专场和演出小型话剧,要交会员费,而会员费也分级别,铜卡会员可以在台下看芭蕾舞员和话剧表演,银卡会员可以进入后台舞蹈排练室,给舞员送礼,交流,每个地方都有兽人看守。

如果是金卡会员的话,可以在表演结束后,走舞台上的特殊信道,进入舞台后方,邀请舞员出去。

像天鹅一样的芭蕾舞一度成为赫恩公认的高雅舞蹈,吸引了很多上层人士,贵族的观赏,在蜘蛛街,也会有人追求这样的艺术,并以有这样的一个情人自豪,但并不是谁都能包养的起的,一位情人所需要的花费包括但不限于衣服,珠宝,以及出门费用的马车和安全。

如果是在蜘蛛街外面,一个大贵族还得为他的情人准备仆人,马夫,车夫,房屋一整套标配以及举办各种演出和晚宴,情人是贵族的话,还得拿出更多。

这个前提是情人得足够出名,成为隐晦的炫耀象征,让人人以追捧她,得到她为荣,这很难做到。

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下到了一楼,离开了粉色浪漫,去外面吹吹风,散去衣服上的烟味。

在蜘蛛街一众杂乱的建筑中,粉色浪漫舞厅的确很独特,舞厅的外墙用的是粉色的砖,门口还有两个小路灯,在屋顶,有一个造型颇大的粉色蝴蝶结。

二楼灯光闪烁的招牌像是黑暗中的暧昧诱惑。

门口已经有了两名兽人保安,成年的兽人比一般人类要高壮的多,虽然各有各的残缺,但凶悍的表情,也足够吓唬人了。

来往进出的人中,大多数是在蜘蛛街混的还行的普通人,也会有酒鬼闹事,被兽人粗暴的拎着衣领给拖到黑暗的小巷中教训去了。

塞缪尔听着打人的动静,眼睛一直看向小巷,又看向奥洛维斯:“奥洛,钱。”

“不是我们的猎物,我们不去抢劫。”奥洛维斯低声说道,让蠢蠢欲动的塞缪尔放弃那个想法,自从带他抢劫过几次之后,塞缪尔好像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奥洛维斯反思了一下自己。

“什么时候,可以,拿钱?”塞缪尔问道。

把抢劫说成拿钱估计也就塞缪尔会这么理直气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劫匪是自助银行呢,奥洛维斯说道:“有坏人想伤害你的时候,悄悄的拿,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你知道什么是坏人吗?”奥洛维斯又想到这个问题。

塞缪尔说道:“伤害,奥洛,和我的人。”

比较狭意单线的一种理解,现在还不会换位思考,有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强烈自恋倾向,这个中心包括了他,奥洛维斯习惯性分析着,塞缪尔的自恋并不是指塞缪尔沉溺喜欢自己,更像是他的认知世界简单纯粹,并以自己和他的感受为主。

奥洛维斯在外面吹了一会风,带着塞缪尔走进蜘蛛街,发现了骑士长所说的魔法之眼33分部,这里售卖着韦尔德主教的人面蜘蛛异魔的魔晶和尸体。

奥洛维斯向西方走去,找阿尔贝托骑士长他们。

期间遇到了秩序神教的守护官,他们的制服和光明神甫的白袍一样好认,警棍噼里啪啦的闪着蓝色的电弧,抽的目标人物鬼哭狼嚎,满大街逃窜,奥洛维斯辨认了一下,秩序神教守护官追的人是一个魔法界通缉犯。

一个邪恶的黑魔法师,以仿造不老泉出名,不过他的泉水是人类的鲜血。

西大街果然热闹啊。

奥洛维斯扬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打了个圆弧圣光在头顶。

像是一个大电灯泡亮了起来,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一愣,刚经过他身边的通缉犯更是差点被闪瞎了眼,就在奥洛维斯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抓到他的时候,那个黑魔法师脚步一滑,像是踩了一个香蕉皮,居然躲过了奥洛维斯的手。

奥洛维斯看向应该不可能逃脱的黑魔法师,手只擦过他的衣领,换来了罪犯嚣张的讽刺笑容。

“他的手里有一枚“幸运金币”,可以让他用一些非凡的手段逃过追捕。”秩序神教的治安官气喘吁吁的说道,明显累的不轻,恨的牙痒痒的:“那个家夥每次都那么好运。”

“继续追。”

秩序神教的守护官来不及道谢,又追起来。

奥洛维斯望着他们。

“奥洛,想要。”塞缪尔说道:“我们,拿。”

“或许可以说的委婉一点,塞缪尔,比如我们要见义勇为,打击罪犯,维护多伦芬格的安全。”奥洛维斯说道。

“乔,你刚才看见他了吗?”

乔在坑坑洼洼的积水中说道:“刚才你眨眼和他对视的时候,我就分出了一个族人到他眼球上去了。”

“好聪明。”奥洛维斯夸奖道。

“你教的,任何眼睛都是我视角的延伸。”乔又说道:“那要追吗?”

奥洛维斯熄灭圣光,带着塞缪尔退回蜘蛛街随处可见的黑暗中。

他们靠着乔追捕黑魔法师。

“他可真能逃,每次稍微靠近他,他总是会改变路线。”乔气愤道。

“没有人会一直幸运,乔,他现在的幸运一定是有代价的。”奥洛维斯说道,注意和秩序神教的守护官拉开距离,不让他们发现自己。

“奥洛。”塞缪尔说道。

奥洛维斯看向他,一个黑色圆弧光环出现在塞缪尔的手心上面。

“一样的。”塞缪尔高兴道。

除了颜色不一样,其他的,的确是一样的。

“乔,他现在在哪?”奥洛维斯问道:“准确一点的位置。”

乔说道:“右边向前第七家赌场后门,他杀了两个看守后门的保镖,还在继续往前跑。”

“塞缪尔,可以扔到乔说的位置吗,扔到刚才那个人身上。”奥洛维斯问道。

“套圈?”塞缪尔暗绿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捉迷藏,人类,看不见。”

奥洛维斯呃了一声:“算是吧。”塞缪尔的这种做法有种误打误撞,却正确的感觉,是吃了虚空先知的后遗症吗?

塞缪尔脚尖一点,飞到高空,奥洛维斯停下来,看着他用眼睛确定方向以后,把他的黑色弧形圆环丢了出去,应该没有中,他微困惑了几秒,随后便是一沓的黑色光环飞丢了出去。

“不要砸到其他人。”奥洛维斯提醒他注意事项。

塞缪尔飞了过去。

奥洛维斯跟着他。

终于在秩序神教的守护官之前抓到了这个家夥。

他被浸泡在一股黑色的物质中,像是陷入了沼泽烂泥,双手拚命挣扎着,却出不来,只留下表面咕嘟咕嘟的冒气声。

塞缪尔走近他,“食物,吃。”他转头看向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想了想,摇头道:“只拿他的幸运金币,把他留给秩序神教的守护官。”

塞缪尔啃着黑色的指甲尖,咽了好多下口水,把他的圆环收回来了,一具像被高浓度硫酸泼过全身,面目全非的黑魔法师身体在地上无意识抽搐着。

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悬浮在半空中,塞缪尔被金币灿烂的金色眩晕了,好想要,好想要,好闪亮的金币,好想要……

奥洛维斯站在原地,看着那枚蛊惑人心的幸运金币。

他也挺想要的。

幸运的金币,会想让人独占它。

奥洛维斯望着塞缪尔把金币拿在手里,然后露出一个满足,灿烂的笑容。

他克制着心中突然涌出来的抢回来想法,以后弄个袋子把塞缪尔的幸运金币装起来,不然经常看到,会引发不好的想法。

奥洛维斯强制自己看向左边。

“……奥洛,给……”

金币出现在他眼前,后面是塞缪尔更加含含糊糊的声音,他咽了更多的口水,很不舍,眼睛还黏在金币上面,嘴巴里好像还吃着什么,像是在抵抗某种极大的诱惑。

奥洛维斯把金币放到口袋里,塞缪尔的视线一直随着金币转动。

等看不见金币了,烦躁的啃着指甲。

奥洛维斯把他的手拿下来,捏开他紧闭的嘴巴,看见了空荡荡,黑乎乎的痉挛喉咙。

塞缪尔又把他的舌头吃了。

第108章

阿尔贝托骑士长大致巡逻完西街后,知道了秩序神教的守护官们追捕不老泉黑魔法师这件事。

听说在抓捕过程中,还得到了一名光明神教神甫的帮助,虽然最后结果还是让那个可恶的黑魔法师逃走了。

阿尔贝托并不感到奇怪,仿造不老泉的黑魔法师有一枚特殊的禁忌物,叫做幸运金币,会给他带来好运,一度成为最难抓的通缉犯之一。

“他手上有幸运金币,被逃脱也很正常。”

其他骑士们说道:“那个神职人员该不会是奥洛维斯吧。”

“有可能。”

“要不要去粉色浪漫舞厅找他?”

白鸽骑士团的骑士们正在商量着往回走,手上抓着今晚的劳动成功,一个穿着油腻魔法长袍的长鼻子女巫,手脚戴着禁魔手铐。

“老实一点!”阿尔贝托骑士长冷喝一声,让长鼻子女巫停下了乱转溜的眼珠子:“阿尔贝托大人,我不想被你们团收编,只要你放了我,我就给你带来更多的功劳怎么样?”

阿尔贝托抓着女巫的衣领就把她撞在了墙上,怒火充斥着他的眼睛:“你放心,你不会被收编。”

“什么意思?”长鼻子女巫不安道。

“因为等待你的将会是圣焰火炬,你将在熊熊燃烧的圣焰中痛苦的死去,承受身体和灵魂的双倍痛苦。”阿尔贝托冷冷看着她。

女巫尖叫起来:“不,我愿意被收编,阿尔贝托骑士长,不!”

白鸽骑士架住这个暗黑女巫,不让她有一丝逃跑的可能。

“我小时候最讨厌狼外婆的故事。”阿尔贝托冷冷说道:“现在,我也同样讨厌你这样的女巫。”

“那些小奴隶又不是赫恩人,我根本没有触犯赫恩法律以及魔法条约,骑士长大人,您是要私自处死我吗?”长鼻子女巫叫嚣道:“光明骑士连公正裁决都做不到,我…”

阿尔贝托一拳砸过去,把她打晕了,面容冷酷。

“咳,我是不是看见不该看的了?”

前方路口处,奥洛维斯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和一如既往的微笑,“阿尔贝托骑士长。”

阿尔贝托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其他白鸽骑士团的人走向他。

“一个吃人的女巫,杀就杀了。”红脖子的骑士粗声说道:“也就队长还想着把人带回去接受裁决。”

阿尔贝托问道:“奥洛维斯,你在红舞鞋那进展怎么样?”

“很顺利。”奥洛维斯说道,把自己的兼职时间说了一下,而他也知道了白鸽骑士的战绩,抓捕了一个暗黑女巫,并且很快,这名女巫将被处以极刑。

“你刚才帮助了秩序神教的守护官吗?”

“是的,但很遗憾,并没有抓到。”奥洛维斯道。

“正常的,奥洛维斯,那个黑魔法师手里有幸运金币,那个金币有神奇的魔力,任何看到它的人都会被人吸引,想独占它,像是巨龙看守财宝,变得吝啬又贪婪,曾经有一个镇子的人因为争夺它而死亡,有人称它为低配版本的天国蛇果,是罪恶与欲望的化身。”

“那个黑魔法师已经被他逃好多年了。”阿尔贝托安慰道:“秩序神教的守护官也没有抓住。”

奥洛维斯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秩序神教的守护官什么也没抓住。

就在二十分钟前,奥洛维斯本来想把黑魔法师留给守护官,但是塞缪尔把那人从黑环里吐出来的时候,像是被硫酸消融了一遍,根本恢复不到原样,为了不留破绽,奥洛维斯只能让塞缪尔毁尸灭迹,把那个黑魔法师吃了。

不过三五分钟,那个黑魔法师就在塞缪尔的肚子里化成了食物。

奥洛维斯随后带着他离开作案现场。

和骑士长他们汇合。

但幸运金币仍然在影响着塞缪尔,他总是看着他的口袋,露出想要的渴望表情。

“你的助理是不是被蜘蛛街吓到了,一直靠着你。”白鸽骑士取笑说道。

“啊,是的。”奥洛维斯看着紧贴在他身边的塞缪尔,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也有影响,心里总是升起一股独占幸运金币的想法。

“我们现在回去吧。”骑士长说道。

奥洛维斯重新戴好兜帽,走在骑士们后面,在游乐园和他们分别,临走的时候,阿尔贝托提醒他,上午别忘记去教堂上班,因为星期六已经来到了。

唉,工作,不想工作,奥洛维斯回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

夜色已深,奥洛维斯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淩晨两点。

“奥洛…”塞缪尔的手伸向奥洛的口袋,奥洛维斯握住他的手,五指相扣,没过一会就感觉到塞缪尔尖锐的黑色指甲在轻轻抓挠着自己的手背,痒痒的。

“暂时不能给你。”奥洛维斯说道,被幸运金币影响过深会变成它的守财奴,怀疑一切,觉得所有人都会抢幸运金币,变得偏激和疯狂。

“听话。”奥洛维斯看向塞缪尔。

塞缪尔微微抿着嘴唇,眉尾低落的垂下来。

“上来吧,我背你。”奥洛维斯转移他的注意力,塞缪尔很听话的趴在他的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他呆呆的望着奥洛维斯的侧脸,过一会,含糊说道:“奥洛好看,金币一样。”

奥洛维斯笑道:“那你多看看,不准再想那金币了。”

“我给你的银币还有吗?”他问道。

塞缪尔反应很慢,有点晕晕的,从口袋里拿出零花钱,两三银币闪着光,还有五六个铜便士:“有。”

“一个香肠面包多少钱?”奥洛维斯问道。

塞缪尔皱起眉头,认真回想:“八便士。”

“是的,八便士,比莱塔尼亚的小蜜蜂面包房多两便士。”奥洛维斯语速很慢,但很温柔:“那小蜜蜂面包房里的香肠面包卖多少钱?”

这个问题有点绕,塞缪尔皱起眉头,吐字音节不清,“六,个,便士。”

“回答正确。”奥洛维斯看向他:“很聪明,塞缪尔。”

塞缪尔高兴起来,他喜欢奥洛的夸奖,特别喜欢。

“嘴巴张开我看看,舌头长好没有?”奥洛维斯发出一团小小的圣光。

“还,还没。”塞缪尔把头斜靠在奥洛的肩膀上,张开嘴巴,里面有一条细长的暗红肉块。

“下次不要吃舌头了。”奥洛维斯熄灭圣光,说道。

塞缪尔含糊说道:“想要金币,难受,不要,给奥洛。”他用头蹭了蹭奥洛维斯的头发,充满了依赖,眷恋和喜悦:“奥洛,喜欢,奥洛想要。”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答案,但奥洛维斯听见塞缪尔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有点高兴,幸运金币对他的诱惑并没有骑士长说的那么严重,奥洛维斯可以克服,塞缪尔受到的影响明显更严重一些,为了抵抗幸运金币的诱惑,才做出吃舌头的事情。

回到长春大街17栋老房子,奥洛维斯让塞缪尔去洗澡,拿出幸运金币,拇指抵住金币边缘,弹起,金币在空中翻滚,落回他的掌心。

幸运金币。

通体大小和一枚铜便士相等,正面是幸运女神的双手交叉像,背面边缘部分是用卡巴拉魔文反向书写的短暂两行文本,幸运金币,好运降临,内圈是颠倒过来的幸运女神。

当奥洛维斯看它的时候,会由衷的出现痴迷,彷佛拥有它就拥有了全世界。

奥洛维斯听见浴室门打开,把幸运金币放到了王后棋子身边。

一切感觉都消失了。

幸运金币变得像普通的金币。

被压制了吗?奥洛维斯果断的把它放在了王后棋子旁边,锁上盒子。

塞缪尔头发湿着出来,没看见幸运金币,也就不找了,根本没多想为什么前不久自己还非常想要。

奥洛维斯用圣光给塞缪尔烘干头发。

两人坐在地板上,奥洛维斯优秀的听力听见了外面铁门送奶箱处,有人在送牛奶,送奶工很早就开始工作了,塞缪尔也听见了,头发一吹干,他就跑到了窗户,看向外面大门口处。

还带着残星的夜晚。

送奶工注意到房屋还亮着灯,也向上看去,对着扒拉在窗口的塞缪尔笑了笑,骑车走了。

“牛奶,糖,来了。”塞缪尔高兴道,推开门,跑下楼:“我,拿。”

奥洛维斯去洗澡,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塞缪尔还拿了一瓶樱桃果酱,牛奶和附赠的糖好好的,还没动,专门等着他来分享。

看见他出来,塞缪尔把果酱挖了一大勺放进牛奶里。

这是塞缪尔喝牛奶的一个小习惯。

奥洛维斯剥了一颗奶糖吃着,笑了一声。

“塞缪尔,你肯定是多伦城第一个喝上早餐牛奶的。”没有人比他更早了。

“第,一,名。”塞缪尔暗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奖,励。”

“这不是比赛,塞缪尔,没有奖励。”奥洛维斯咽下奶糖。

“奥洛,奖,励。”塞缪尔固执说道:“第,一。”

奥洛维斯一时之间找不出哄塞缪尔的小玩具。

只好商量道:“先欠着,塞缪尔。”

塞缪尔好像懂了。

“今天早上,我当值祈祷神甫,你就坐在第一排长椅上,后面会有捐赠奉献金环节,我就随口一说。”奥洛维斯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别人捐钱的时候,你不要也跟着捐。”

塞缪尔明显困惑了。

“当我说捐奉献金的时候,不要捐。”

奥洛维斯更简略了。

“总而言之,不要给钱。”

塞缪尔困惑的点头。

奥洛维斯满意了。

“等早上礼拜结束,我多给你几块小面包。”

第109章

在多伦,玻璃教堂的星期六上午一向很忙碌,来礼拜的人大多数都是城里拥有一份正经工作的,他们是教堂基础奉献金的最大支持者。

而教堂的工作人员必须在七点开门之前完成每日的准备工作,尤其是礼拜日,还会有圣歌,圣餐等程序。

天色还没亮的时候,玻璃教堂就已经点燃了教堂里的烛火,圣像十字被簇拥在摇晃的烛光下,燃烧整天。

书记官正在盘查多伦教堂的每月蜡烛采购情况,这位隶属于新上任主教乌尔里希的书记官很是尽责,在蒙彼利埃,他们的蜡烛一般都是以灯心草蜡烛为主,和动物性油脂蜡烛,便宜,大量。

而多伦的玻璃教堂用的蜡烛居然是深海鲸鱼油脂做成的蜡烛,里面还添加了一些太阳花干花,燃烧的更加持久,而且气味芬香,柔滑,无烟。

更好的效果就是更高的价格。

书记官站在十字圣像下,捧著书笔,觉得在每月礼拜日用深海鲸鱼油脂蜡烛就可以了,普通日还是用灯心草蜡烛。

维持一座教堂的运转不容易,想让它盈利更需要多方面的节俭,赫恩□□和贵族议院议员已经多次提及神职人员堪比国家公务员的薪酬,而且因为国民喜欢捐赠奉献金这一习惯,导致国家税收不上来。

说来说去,还是针对光明十字神教。

书记官叹了口气,他转身看向安神台,礼拜六的祈祷神父还没来。

“菲利普。”书记官喊道。

负责玻璃教堂安保的菲利普带着杰克跑到了书记官那。

“如果十分钟后,奥洛维斯还没到的话,你们就去找他。”书记官压着怒火道:“告诉他,以后星期六早上还迟到的话,将会扣除他当月的奖金和补贴。”

“书记官大人,没迟到。”奥洛维斯打开大门,刚好听见书记官的话,他看了下怀表:“现在才六点四十。”

书记官板着脸道:“才六点四十?一般主持晨祷仪式的当日神甫在六点半就应该站在安神台上了。”

“您说的对,我保证下次准时到达。”奥洛维斯顺从如流,不争辩了,也许,大城市的神甫就是要提前到达的,他站到安神台上,放好《十字光明神圣典仪》。

“现在帝国对教廷人员的薪酬已经提出了许多建议,我们需要为信徒们更好的展现我主的光辉。”书记官又隐晦的说出现在的形式,想让奥洛维斯以后工作认真一点。

殊不知奥洛维斯听了以后,有瞬间的晴天霹雳感,书记官什么意思,他好不容易得到的铁饭碗不铁了?

辛辛苦苦,一夜没睡,早起上班听见了领导对公司未来的暗淡改革未来。

奥洛维斯心情都不好了,敷衍完书记官后,开始进入工作模式。

晨祷仪式他很熟悉,在小镇的时候,他经常主持。

奥洛维斯穿着普通的神甫白袍,特意打理后的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身后便是烛火,十字圣像,斑斓绚丽的玻璃花窗,他的表情宁静平和,长睫下是一双深蓝纯粹的眼眸,如天空,如海洋,如星辰。

圣洁,高贵,温柔,强大。

书记官很满意奥洛维斯的外在形象,就连教堂里的修女,修士和值班神甫们都在偷偷看着奥洛维斯,想必今天的奉献金会多不少,书记官离开以后,奥洛维斯调整好心情,朝着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塞缪尔眨了一下眼睛。

他很会找位置。

塞缪尔坐的位置刚好在他的视觉中心点,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他,下面的塞缪尔也能正面看见他。

奥洛维斯翻开《圣言之书》,看见塞缪尔学着他的动作,对他也眨了一下眼睛。

“奥洛维斯,你怎么把拉斐尔也带过来了。”菲利普走到安神台旁,说道:“他不能坐那个位置。”

台下,已经有一位修女过来请塞缪尔离开到别处了,不过,塞缪尔好像没听见一般,眼睛跟着奥洛维斯转动。

“为什么?”奥洛维斯不明白。

“第一排位置都是被预约好的,特别是中心点位置,今天的预约人是加百利少爷。”菲利普带着崇拜说道:“他的哥哥是光明圣子,就是门外的雕像主人。”

“他知道我今天晨祷?”奥洛维斯说道。

自从在莱斯巴拉叶夫人的晚宴上拒绝那位银月家的小少爷去住处拜访后,他以为加百利应该会放弃才对,毕竟对方一看就是众星捧月的受尽宠爱的贵族小少爷,没想到不能去住处拜访后,他直接花大价钱预约了教堂晨祷重点位置。

“昨天加百利少爷一天都在教堂,自然知道了,第一时间就定了位置。”菲利普说道。

大城市挣钱套路真多,奥洛维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下了安神台。

“拉斐尔,坐在第二排吧。”奥洛维斯温和说道,修长无瑕的指尖蹭过塞缪尔的肩膀:“后面位置也能看见。”

塞缪尔歪了歪头,看向上面的安神台,又看向奥洛维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在外面说话,但这是奥洛说的,所以,塞缪尔就很少在外面说话。

塞缪尔没有动,因为不想坐在第二排,喜欢现在的位置。

“拉斐尔,这不是你的位置。”眼看教堂晨祷要开始了,菲利普队长有点急了:“快点站起来。”

塞缪尔看向他。

俊秀纤细,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平常是安静的,乖僻的,他总是无声的出现在奥洛维斯身边,与他的主人形影不离,他的眼睛是森林湖水般的绿色,眼珠比一般人大,阳光下会呈现一种剔透的绿色。

菲利普很早就觉得奥洛维斯和拉斐尔是一对很好看的主仆,只是奥洛维斯太耀眼了,把拉斐尔衬托的不怎么明显,其实拉斐尔也很好看。

一般残疾人心思都挺敏感,菲利普说完就后悔了,他也看向拉斐尔,想让他知道现在不是他任性的时候,加百利少爷把这个位置买下来了。

却只看见奥洛维斯的右手完全遮住了拉斐尔的侧脸,摸了摸,似乎在安慰他。

“我先带他去后窗那,马上就回来。”奥洛维斯说道,牵起塞缪尔的手。

“奥洛维斯对他的生活助理也太惯着了。”菲利普说道。

杰克忽然想起有一次去骑士长家看见的拉斐尔,他打了个哆嗦:“你有没有觉得拉斐尔有时候,挺瘆人的。”

“没有啊,他长的挺好看的。”菲利普队长实话实说。

“是挺好看的,但是…”杰克抓了抓头发,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起的太早,脑子迷糊:“但是,有时候吧,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菲利普队长的确不懂。

教堂后窗,奥洛维斯让自己和塞缪尔,藏在玻璃教堂巨大的垂直感很好的天鹅绒窗帷里面。

“你坐在那个位置的后面,塞缪尔。”奥洛维斯拿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六点四十八了。

“我在,生气,奥洛。”塞缪尔说道。

奥洛维斯当然知道他在生气,异魔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是在无光处的潮湿青苔,幽暗,滑腻,森然,夹杂着越来越明显的暗色,已经变成了黑色:“位置,是我的。”

“这个是我的失误,那个位置昨天就已经被加百利买下来了。”奥洛维斯说道:“他后面的位置也很好,塞缪尔,我一样可以看见你。”

“平静下来,塞缪尔。”奥洛维斯把怀表给他:“伪装好自己。”

塞缪尔握着怀表,面无表情,眼睛慢慢变回暗绿色。

“我们出去吧。”

奥洛维斯知道塞缪尔还在生气中,他坐在第二排中心位置,很快,七点到了。

第一个进入玻璃教堂的信徒是加百利,他带着管家坐在第一排,脸颊有点红,激动的看向安神台上的奥洛维斯,想和他打招呼,又放下了手,认真的听着晨祷祝词,因为自家哥哥是光明圣子,加百利已经听了很多很多遍晨祷了,但从没哪一次能让他如此期待和郑重。

奥洛维斯的声音就像是暖洋洋的春风。

随着教堂的晨钟响起。

教堂里的所有人开始闭眼晨祷。

加百利闭上眼睛,也跟随着奥洛维斯的声音做晨祷。

奥洛维斯神甫不仅声音好听,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加百利闻到了,那香味,和声音越来越近,加百利忍不住偷偷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奥洛维斯神甫站在他的身前不远处,手上拿着《十字光明神圣典仪》。

加百利连忙闭上眼睛,担心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奥洛维斯神甫的声音和香气又远了,到了他的身后,第二排信徒那里。

“…愿我们能终上您的天国。”

晨祷还在继续。

“赞美天父。”

加百利跟着一起做晨祷,低声喃喃,和周围所有人一起做晨祷的声音混在一起:“赞美天父。”

奥洛维斯站在塞缪尔面前。

他一直垂着头颅,暗红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神和大部分表情,连双手合十做做样子都没有,在一堆人中,格格不入。

真是任性啊,奥洛维斯合上《十字光明神圣典仪》。

“圣光永恒。”

他为这次的晨祷划上句号,然后,伸手屈指,带了点力道,弹了一下塞缪尔的额头。

等塞缪尔捂着额头抬起来的时候,奥洛维斯已经走远了。

面前只有人类贵族少年的银色头发后脑勺。

塞缪尔很想摘下它。

发小面包时,塞缪尔发现,奥洛维斯并没有多发几块。

一个人类,发一块小面包。

异魔也是。

塞缪尔很生气。

第110章

多伦晴朗的天气给玻璃教堂折射出更多的绚丽光彩,尤其是教堂的一竖竖的彩窗玻璃,像是万花筒的底部,多彩繁丽到了迷离的地步。

任何看见玻璃教堂的人,都会被它惊艳到,然后进入教堂里,又被内部典雅的装饰,低调的奢华所吸引。

高高的拱形教堂屋顶尖锐,从上而下的猩红天鹅绒帷幔堆积层叠在地上,透着奢靡。

行走在这片猩红帷幔中,奥洛维斯有种走迷宫的乐趣,很快就远离了教堂前厅。

今天的奉献金格外的多,最大的贡献者就是银月家的加百利小少爷,出手十分阔绰。

奥洛维斯主持完晨祷仪式和圣餐仪式后,剩下的圣歌仪式就交给教堂其他人来主持了。

多伦的修女们唱圣歌时,奥洛维斯就想退回幕后。

在众目睽睽下,这个行动有点难度,奥洛维斯不得不花费了一些心思,招手让菲利普队长他们过来,趁着他们围成一堵人墙的时候。

在菲利普队长不解的目光中,奥洛维斯对他轻嘘一声,然后微弯腰,抱着《光明十字神圣典仪》到了告解室那边,藉着那些从屋顶流到地面的天鹅绒窗幔中,成功避开了前厅人群。

修女们的圣歌传来,奥洛维斯漫步在教堂后方的帷幔里。

右手边便是玻璃教堂以窗代墙的大面积玻璃们,它们未经分割以各种形状镶嵌在后墙处,光怪陆离的色彩映照在他左手边的红色的天鹅绒窗帷上,也映在他的身上。

“有点刺眼啊。”奥洛维斯说道,瞥了眼外面被藩篱隔起来的小草坪,今天的阳光是真好。

奥洛维斯终于在帷幔尽头,靠近墙角的地方找到了一把可供休息的高背椅子。

他就说这么一个可以偷懒的好地方怎么会没有人来,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放的。

奥洛维斯坐在椅子上,后靠背椅,长腿交叠,晒着暖洋洋的阳光,闭眼仰头,把书打开放在自己脸上,开始补充睡眠。

安静无声的窗帷里,他的气息清浅绵长,好似进入了好眠。

这让悄悄追过来的加百利停住了脚步,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过了一会捂住嘴巴小口喘气,他是跟着香味找过来的,甩脱了一直跟着照顾他的管家。

在各种光彩跳跃变化的阳光中,奥洛维斯神甫在睡觉。

《十字光明神圣典仪》盖住了他的脸,但加百利觉得自己更,更喜欢了,不然,他控制不了自己往奥洛维斯神甫的脸上看。

但是,不看脸的话,奥洛维斯神甫也很好看。

白色的神甫长袍领口被扣到了最顶端,翻领规整,双手随意的搭在长袍的腰带处,奥洛维斯神甫的手很好看,在阳光下,好像会发光一般,骨节修长,手背青筋隐隐,透着一股力量感,指甲圆润淡粉,垂下来的袍角也干净的一尘不染。

加百利攥紧旁边的天鹅绒窗帷,让自己半躲藏起来,仍然忍不住看向睡着的奥洛维斯神甫。

偷窥带来的羞耻感让加百利无措惊慌,又害怕。

担心被奥洛维斯神甫发现他小偷般的行径。

跟踪,偷窥,这种事情不应该出现在银月家的小少爷身上。

加百利银色短发下的耳朵已经红透了,奥洛维斯神甫这样睡着,会不会冷呢。

现在还是早春,他的白色衬衫和神甫长袍看起来都很轻软,没有保暖的功能,他自己还穿着羊绒晨衣和风衣外套,不过,魔法师的身体好像比普通人好,应该不会冷吧。

等到下个星期六晨祷,他要不要再多捐些奉献金,奥洛维斯神甫会高兴吗?他家很有钱,很有钱,他很愿意给奥洛维斯神甫花钱……

加百利松开窗帷的手,嗖的一下躲在窗帷后面,锃亮的小皮鞋倒映出他慌张的脸。

因为奥洛维斯神甫突然伸手拿走了他脸上的书。

他被发现了吗?加百利紧紧握着手。

“加百利少爷。”

奥洛维斯神甫的声音传了过来,并准确的叫了他的名字,加百利侥幸的心思就像泡泡一样破裂,又升起一股高兴的情绪,奥洛维斯神甫怎么知道是他。

加百利走出去,头不敢看奥洛维斯神甫,像做错了事:“对不起。”

奥洛维斯看向加百利少爷,“为什么跟着我?”

加百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奥洛维斯换了一个说法,他刚离开前厅没多久就发现了有人在跟着他,加百利的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比另一个跟踪者要明显的多。

“你的身上有,香味。”加百利不擅长说谎,脸更红了:“我寻着香味,找,找过来的。”

奥洛维斯神情微妙了一瞬,如果加百利不在场,他都想低头闻闻了,什么香味,他用的洗漱用品都是便宜货,可没有留香功能,而且从没有人说过他这个问题。

“什么味道的?”奥洛维斯问道。

加百利啊了一声,没想到奥洛维斯神甫问的这么仔细:“就是,就是花香,月光香,苹果的那种味道。”

好笼统的比喻,月光也会有香味吗?还是姓银月家族的人天赋,不过苹果的话,是因为用的是苹果味牙膏吗?

“快回去吧,小少爷。”奥洛维斯重新用书盖住脸:“你的管家在找你。”

加百利声音更小了:“是加百利。”

奥洛维斯移开书一角,塞缪尔已经盯着他们很长时间了,他就站在加百利身后不远处的窗帷里的阴影里,可这个小少爷一点也没察觉。

最后,这个小少爷脸色通红,委屈的跑了。

奥洛维斯稍微坐起身,看向塞缪尔,他的手里还拿着那块小面包,表情冰冷,额头上的红印子已经消了,完全变成了黑发黑眼的模样,胸膛微微起伏,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呼吸状态。

奥洛维斯望着他。

塞缪尔从阴影中走出来,坐在他的腿上,黑色的长发如蛇般缠绕上来,脸上的皮肤有融化的迹象,黑窟窿似的眼睛从两边眼角裂开,维持在一个不稳定的人形状态。

他很生气。

“奥洛。”塞缪尔说道:“骗,我。”

奥洛维斯把他手里的小面包拿过来:“伪装好自己,混在人群中,你明明可以做到的,塞缪尔,学着其他人晨祷,那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奥洛。”塞缪尔声音尖了一点,脸上出现了三只眼睛,全部死死的盯着他:“骗,我。”

“我。”塞缪尔黑色的指甲扣在他的肩膀上,黑色的眼睛里出现浓稠的,刻骨的恨意:“讨,厌,人,类。”

奥洛维斯静静凝视着他,轻声询问:“那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奥洛维斯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他手支着头,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

异魔的脸扭曲起来,捧住奥洛维斯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讨厌,人,类。”

奥洛维斯直视着塞缪尔出现肉芽的脸,他给他的脸,他给他的人类外形,他给他的心脏,他给了他太多的东西,填充和支撑着塞缪尔的身体和灵魂。

“我知道。”奥洛维斯说道,塞缪尔不喜欢人类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这么久以来,他很少对其他人产生情绪波动,暂时无法和其他人建构社会联系。

也许,以后他会改变。

但是他现在没有。

“奥洛,骗,我。”塞缪尔偏执重复着,声音逐渐尖利:“骗,我!”

奥洛维斯不得不捂住他的嘴巴:“是你没有做好,塞缪尔,你可以做到的事,却不做,那我也可以。”

“奥!洛!骗!我!”塞缪尔眼睛睁的更大了,耳边听不进任何话,黑色的裂纹从他眼尾处散开,遍布他抽搐的丑陋脸庞,隐约要失控,无形的音波震的奥洛维斯耳朵发疼,有血丝从他耳朵里流了下来。

塞缪尔是如此愤怒着,奥洛维斯慢慢松开手。

异魔跪坐到他腿上,手攀爬上他的肩膀,脸对脸贴着他,鼻尖对着鼻尖,像是一个疯子,只会重复一句话。

奥洛维斯拿出手帕擦了擦流到下颌处的血丝,平静问他:“我骗了你,没有多给你小面包,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奥洛维斯又问了一遍。

塞缪尔渐渐停住了话,又断断续续道:“奥洛,骗我。”

“你在怪我吗?”奥洛维斯引导他的思维,让塞缪尔说些自己的想法。

塞缪尔又说了一遍“奥洛,骗我。”

奥洛维斯看出来了,塞缪尔什么也不想做,异魔紧紧抱着他,愤怒仍然没有消失,他一直一直重复着奥洛维斯骗了他。

在今天早上,奥洛维斯答应他多给他几块小面包,塞缪尔就记住了。

也许,他并不能理解奥洛维斯失信的原因,他只知道,奥洛维斯并没有多给他。

奥洛维斯低头看着渐渐蜷缩在他怀里的塞缪尔,异魔紧紧贴着他,紧紧抱着他的腰。

这好像是奥洛维斯第一次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奥洛维斯叹了口气,有点苦恼。

他大概知道塞缪尔为什么这么固执重复的原因了,塞缪尔想要的并不是几块小面包,而是他的承诺。

他说要给他,他就一定要给他。

任何人都可以改变自己,但奥洛维斯不可以。

从始至终,塞缪尔的心理一直没有改变,他喜欢固定的,不变的,有规律的事物,把他的承诺也当做永恒。

其实,这有点不公平,是塞缪尔没有做好自己的伪装人类工作,才有了奥洛维斯后来对他的惩罚。

再说,这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东西。

良久。

奥洛维斯看着塞缪尔,从袖口里掏出一块被压的扁扁的小面包,放在异魔的手心里。

“给你了。”

“听说扁扁的面包更好吃。”

他特意留下了一个。

“所以,没有骗你。”

塞缪尔终于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