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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 沉爱 17743 字 5天前

莫娜女士这才发现了两人,她望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奇怪的定格了两秒,像是卡顿了一般,彷佛才想起来这两人是谁,恢复了奥洛维斯认识中的莫娜女士,但说出的话仍透着古怪。

“奥洛维斯,拉斐尔,快请坐。”莫娜笑道:“我们都是幸运的,可以一起分享深海里的美味。”

奥洛维斯坐下来,看着餐桌,肯定莫娜女士的话:“的确,在赫恩可很难吃到这样的食物。”

薄薄的生鱼肉片被装在盘子里,透明粉嫩,卷边翘起,看不出是哪种鱼类的肉发酵成粉糜状,气味腥甜,旁边就是一罐雪白的被冻起来的鱼油,和一碗白色的银环章鱼卵,银环章鱼是狂暴海有名的带毒生物,它的卵和鱼眼珠一般大小,中间有个黑点。

“这些都是我从北大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就为了这一刻。”莫娜说道:“它们真的很好吃,安德烈,你确定不来一点吗?”

安德烈老神甫缓缓的摇头,嘴唇颤抖了一下,以一种平静的口吻问道:“莫娜,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鱼,也不喜欢吃生的食物。”

莫娜咀嚼着生鱼片,直接用手指挖了一大坨鱼油,蘸着白惨惨的卵吃,有轻微的爆裂汁水声从她口中传出来:“有吗,我不记得了。”

“这些鱼真好吃,要回赫恩的时候,我就在想,没有了它们,我该怎么办,于是花了很多钱买了空间魔法宝石,存放它们。”

奥洛维斯点头:“这是值得的,深海的馈赠是无上的美味。”

看来,莫娜女士在北大陆或者是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就有可能精神失常了,是因为棋子的原因受到污染吗?

可他也接触了棋子,但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

除了眼睛有点疼,经过一夜休息,已经完全好了。

安德烈眉头紧锁,格蕾丝惴惴不安。

“你说的没错,奥洛维斯。”莫娜得到了认同,像是感受到了鼓励:“尝尝它们吧,这些可爱又美味的食物们。”

奥洛维斯把一片鱼生放到塞缪尔的嘴里:“拉斐尔也喜欢吃鱼。”

塞缪尔吃了下去,还不客气的挖了一大勺章鱼卵,像在吃脆脆波,很快喜欢上了独特的口感,直接把莫娜女士面前那一碗的银环章鱼卵拿了过来,埋头吃起来。

莫娜女士脸色僵硬,很想把食物抢夺回来,但就这么眨眼功夫,拉斐尔已经吃完了。

奥洛维斯:……

虽然很生气,但是莫娜看在他们昨晚的份上,还是原谅了拉斐尔的失礼举动。

很快,奥洛维斯就听见了莫娜女士要带格蕾丝走,老师不同意。

除了在对待食物上表现的反常古怪,莫娜女士接下来的话,言语清楚,思维逻辑在线,将老师反驳的哑口无言。

但安德烈是不可能让她带格蕾丝走的。

真实原因大家都知道,莫娜女士很有可能受到了某种未知的污染。

“反正,格蕾丝不能走。”安德烈神甫语气强硬道:“而且,莫娜,我还要得知你上次的冒险经历。”

莫娜和老师不欢而散,因为莫娜觉得安德烈有可能会向上级举报她,格蕾丝将他们送出来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把妈妈昨晚的异常告诉了教父。

“教父,不要抓妈妈。”格蕾丝哭了起来,她很难过:“你帮帮她吧。”

“莫娜受到的污染还不是很深,她的三观认知还处于正常范围,我把圣蜡给你,今晚,你先在房间里点燃,构造一个安全的守护屋。”安德烈神甫拿出一截迷你版本的的圣蜡蜡烛,是他昨晚从教堂里的圣蜡分离出来的。

“然后找机会,喂她喝下深眠药剂,格蕾丝,一定要让莫娜睡着了,等她睡着以后,我会举行净化仪式。”安德烈神甫叮嘱道。

格蕾丝拿着蜡烛,点头:“我一定会做到的。”

“不用紧张,我和拉斐尔会一直在屋外。”奥洛维斯安慰她。

格蕾丝回屋,藤蔓之墙关闭。

奥洛维斯陪着老师走到了月亮湖附近,安德烈没好气的说道:“奥洛维斯,你就没有什么和我要说的吗?”

奥洛维斯诚恳道:“老师,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他做的事太多了,根本不知道老师指的是什么。

“你的朋友拉斐尔不是普通人吧,昨晚莫娜已经告诉我了,他是哪个教会的?还是流浪魔法师?”安德烈看向拉斐尔,他是一个相貌出色,大约十七八岁的青少年。

一路走来,从未说过一句话。

对奥洛维斯寸步不离,他想找个机会和奥洛维斯谈谈话,都没有找到。

奥洛维斯叹了口气,有点苦恼道:“老师,拉斐尔是我在密林里捡的,他受过伤,心智不成熟,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安德烈神甫望着拉斐尔,他对自己的事一点也不关心,只沉浸在手上拿的球上,看起来,脑子是不怎么好。

“小心一点,银环章鱼卵有剧毒,他却一点事也没有,有空带他到教堂做个祷告,在光辉之主的注视下,邪恶必不能隐藏。”

安德烈警告完拉斐尔后,暂时顾不上学生的事,回去准备净化仪式所需的材料和密文。

老师走后,奥洛维斯屈指对着塞缪尔的额头弹了一下。

“不要随便吃奇怪的东西啊,塞缪尔,这次露馅了吧。”

塞缪尔抬头。

浓郁光辉的色彩充斥着它的眼球,占据了它的整个世界。

它拥抱住奥洛维斯。

成功制止了奥洛维斯的责怪。

第66章

既然老师决定要对莫娜女士举行净化仪式,奥洛维斯也得准备一下了。

但奥洛维斯觉得老师的净化仪式很有可能不会成功,回到小木屋内,奥洛维斯把灭活药剂,修复药剂都带上,自己喝了两瓶红月版本的龙血之殇,准备巩固一下隐匿魔法。

黑夜的力量在夜晚会加强。

只要塞缪尔不做奇怪的事情,或者显露出它的真实形态,没有人会看出它是异魔。

塞缪尔低着头,坐在地上,它的后背疤痕皱挛丑陋。

奥洛维斯咬破指尖,用他的鲜血绘制符文,今晚的净化仪式会用到主教给的圣蜡,如果不隐藏好,它有可能会被迫现出本体来。

隐匿魔法符文中央是一只闭上的眼睛,意为万物沉寂,在黑暗中安眠,也是无知,忽视,隐藏的代表。

当奥洛维斯绘制它的时候,忽然想到了红月上,曾经出现过一次的半睁半闭的巨大眼睛。

魔女一族,疯掉的女王的眼睛。

猩红欲滴的血色光芒像一层雾霭完全笼罩了月亮,朦朦胧胧,依稀能看见月亮上的眼睛在流血。

奥洛维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那晚的红月,他没敢多看,担心被污染。

他绘制的符文一顿,指尖鲜血浸入到塞缪尔的皮肤里,塞缪尔把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望着奥洛维斯,它的手臂也反折过来。

“转过去,塞缪尔。”奥洛维斯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了一下它的头。

塞缪尔纹丝不动,它低头望着自己后背上的魔法符文以及奥洛维斯的指尖。

奥洛维斯见它没有破坏的意思,继续绘制,把隐匿魔法阵画完整了。”好了。”奥洛维斯说道,用圣光熟练自愈自己的伤口。

塞缪尔抓着他的手,暗红色的长发遮住了它大半张脸,让它看起来很是阴郁,它抬起头,眉尖微皱,眉尾下撇,第一次显露出十分人性化的困惑和烦恼。

它不明白奥洛维斯为什么总要干这些事。

他们是不一样的,奥洛维斯受伤以后,并不会长出来新的手指,也不会长出眼睛,翅膀…

奥洛维斯弄好魔法阵以后,把王后棋子放入口袋中,随身携带,一切准备妥当,他带着塞缪尔去女巫那里。

它今天安静的有些奇怪,这让奥洛维斯更加关注了它,以前,它会在雪地里踢球玩,或是打扰冬眠小动物,总之,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但现在,它就安安静静的跟在他的身边,抓着他的手。

“怎么了,塞缪尔?”奥洛维斯关心问道。

塞缪尔抬头看他。

奥洛维斯笑起来:“还皱眉呢?”

关于他偶尔会受伤的问题,他已经安抚过它很多次了,每一次,塞缪尔的心情都很不好,但这是没办法避免的。

奥洛维斯揉了揉它的长发,把它的兜帽往下拉了一下,遮挡寒风。

到了女巫的藤蔓之墙,奥洛维斯让它坐到榕树树干上,准备在周围布置一种高阶的复合型魔法阵,以防万一。

奥洛维斯站在榕树最高处,望着周围,虽然莫娜女士的攻击力不强,但是黑沼森林里的大树可能都是她的守卫,而且还有一个未知的人形污染附着在她身上,这就要用到代表无知,忽视的闭目之眼。

神只的象征物都具有他们的一定特性和作用,这是奥洛维斯第一次绘制大型的高阶魔法阵,不同于隐匿魔法,这次的闭目之眼将作为辅助边缘性的外围符文。

寒风中,奥洛维斯的长袍被吹的烈烈作响,他的面容没有表情的时候,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冷漠无情。

术法中间嵌合的是光明术法,月华以及十字牢笼。

攻击与防御两种形式。

奥洛维斯呼出一口气,强大的魔法阵不仅需要充沛的魔力支持还需要高强度准确的计算,每个法阵节点都不能出错,他拿出活力药剂喝下,补充体能,落回塞缪尔的身边,现在阵法处于休眠状态,还未到激活的时候。

傍晚时分,奥洛维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从藤蔓之墙那边传来。

“我闻到了肉馅饼的味道,那是莫娜的拿手好菜,格蕾丝也喜欢吃。”安德烈神甫拿着一根魔法权杖走到学生面前,他穿的尤为正式,白色的神甫长袍荡漾着圣光:“希望我的净化能力还和年轻时候一样,奥洛维斯,我在多伦上大学的时候,净化学科每年都是优+,后来还参加了禁忌物婚纱清除任务。”

奥洛维斯听着老师半回忆半啰嗦的话,没说什么。

莫娜女士和老师一起长大,是好朋友,可他第二次的净化对象就是莫娜女士。

夜晚降临时,格蕾丝打开了藤蔓之墙。

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跟在老师身后进屋。

圣蜡已经点燃,烛光出奇的亮,它的光晕照亮了整间屋子,在它光亮范围内,形成了一个绝对光明的局域,奥洛维斯看了一眼身边的塞缪尔,它的皮囊没有异变。

莫娜女士昏睡在房屋中间的毯子上,餐桌上还有热气的食物,格蕾丝的眼睛通红。

“格蕾丝,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帮忙。”安德烈神甫说道。

等格蕾丝出去以后,安德烈神甫摘下自己的十字项链放在莫娜女士的身上,然后,魔杖点向项链,十字光芒闪耀,一个虚幻的巨大十字凝结在莫娜女士身上,固定住了她。

随着咒语的吟诵,圣蜡暴燃,光明已经到了刺眼的地步。

地上的莫娜女士突然抽动了起来,四肢扭曲,她的脸逐渐被另一张脸覆盖,那是一张陌生的女性面容。

“奥洛维斯,唤灵呼名。”安德烈神甫用魔杖指向那张脸,净化让那张脸如水雾波动。

“莫娜。阿不思托。”奥洛维斯做出祷告状,用克鲁密比斯语低声念道:“你的身心已经洁净,尽快回归人世间,快点醒来吧。”

奥洛维斯抽空看了一样塞缪尔,它似乎有点痒,脸上有两条手抓的红痕,他放下了心。

莫娜女士突然睁开眼睛,灰色的瞳孔内倒映着房间里的三人,慢慢坐起了身。

安德烈神甫后退一步,不确定道:“莫娜。”

奥洛维斯不动声色的站在老师身前。

莫娜手撑着地站起来,往外走去,随手一挥,就震灭了圣蜡。

老师这一通操作下来,感觉更像是唤醒了附身在莫娜身上的魂体,普通的灵魂说散就散了,这位倒好,随手就把圣蜡灭了,为什么他遇到的都是一些怪物级别的,奥洛维斯庆幸自己留了后手。

安德烈很想给那个女人一枪,可又怕伤害到莫娜的身体,还是恨恨放下了枪追出去,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也出去。

外面,那个女人没有对格蕾丝动手,彷佛看不见她一样。

她只是走出去,看了看天空。

银色的月亮照耀大地,她有些失望。

然后转过身,满是厌恶。

“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你从我妈妈身上离开。”格蕾丝大声说道。

“她是个小偷,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女人说道。

“是什么,我可以答应还给你。”安德烈神甫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拿到了,但是她打扰了小主人的安宁,这是对她的惩罚。”女人说道,她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莫娜女士痛苦的脸,说出的话也变成了莫娜女士的声音,她辩解道:“可是那座主墓棺材里并没有任何尸骨,那是一座空墓,您说的打扰安宁并不成立。”

“闯进小主人的寝陵,就要死。”女人说道。

莫娜女士哀嚎一声,渐渐没了声音。

“不要,不要,放过我妈妈吧。”格蕾丝恳求道。

“在你们人类世界,无耻的窃贼是要上绞刑架的。”女人说道:“或者,我也可以把她交给你们人类的教皇,让他亲自处死这位卑劣者。”

“不管在哪里,她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女人冷漠说道。

话音刚落,安德烈就出手了。

女人似乎没见过枪这种东西,她抓住了子弹,对于枪声,她只是皱了皱眉。

“很吵。”她说道,张开了嘴巴,一道古怪的音波震荡开来,奥洛维斯感到一阵晕眩,他晃了晃头,用手撑住树干,想也不想的打断女人的施法,弄个一个圣光炸弹给她。

格蕾丝受到音波冲击,捂住耳朵,难受的坐在地上,安德烈在一旁和女人周旋起来,用树木作为掩体,给奥洛维斯提供帮助,被女人一个气浪冲到了远处,和格蕾丝一样晕了过去。

“真是麻烦。”奥洛维斯轻啧了一声,一地爆炸的灰尘中,奥洛维斯激发魔法阵,望着十字牢笼里的女士,她并未受多少伤害,因为她的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骑士棋子。

抵御了所有伤害。

现在骑士还未进攻。

塞缪尔望着奥洛维斯,等待着他的命令。

女人看向奥洛维斯。

“请等一下,这位女士,我想您一定误会了什么,因为我也是红月的信徒。”奥洛维斯说道。

女人停下攻击,皱了皱眉。

奥洛维斯打了一个响指,红色的月华显露在他周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塞缪尔几乎就在下一瞬间展开了绝对领域,在它的世界中,所有事物全部陷入五感剥夺的黑暗。

过了五秒后,奥洛维斯的手里多出了一个骑士棋子。

绝对领域消散,奥洛维斯眼皮一跳,女人的魂体就在他们不远处,比寻常男性还要高大。

塞缪尔似乎受了些伤,一条手触紧紧禁锢住她。

奥洛维斯把骑士棋子的底座露出来,迅速看了一眼,上面是空白的。

奥洛维斯拿出王后棋子。

在棋盘中,王后的地位是远高于骑士,主教,城堡的,很久之前的象棋规则,有一项是,王后自带这些家臣,国王反而是第二。

两个棋子在手,鬼使神差的,奥洛维斯将两个棋子的底座合在一起,王后底座上的文本印在了骑士上面。

一直挣扎愤怒的女人突然停止了任何动作。

面目狰狞的怒吼道:“该死的小偷…”

“嘘,请不要说话。”奥洛维斯回过神,微笑道:“我的骑士。”

“接下来,陪我演一场好戏吧。”

奥洛维斯看向地上暂时昏迷的众人。

第67章

就如同普遍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在经历了非常漫长艰辛的战斗之后,众人终于消灭了附生在莫娜女士身上的魂体。

她无声的尖叫着,魂体散成一片白光,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安德烈神甫把枪放进腰间的牛皮夹袋中,呼呼喘气,他真的是老了,奥洛维斯高超的战斗技巧与魔法天赋已经完全胜过了他,到了后期,几乎是他一个人在和那个女人在战斗。

就算是在前期,他们几个人都没帮上什么忙,格蕾丝不必说了,能保证自己安全就好,他的净化手段对那个女人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战斗中,女人还会控制莫娜的身体。

那一刻,女人简直像一个身经百战的上个时代的骑士,奥洛维斯好险有几次被她打倒在地。

但最后,幸运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就是奥洛维斯受伤有点重,这一刻,安德烈对自己的学生既愧疚又心疼。

毕竟,一切起因都是因为莫娜。

“您还好吗,莫娜女士?”奥洛维斯将光剑从莫娜的左手拔出来,带出一串血,没办法,为了达到逼真效果,他可是实打实的和那个女人战斗了一场。

莫娜轻嘶了一声,按住自己不断流血的手腕,眼神逐渐清明,第一件事就是摸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似在找什么东西。

“妈妈。”格蕾丝跑过来,欣喜的抱住她:“太好了,你活下来了。”

“棋子呢?”莫娜女士着急询问:“骑士象棋,黑色的,比平常象棋要小。”

“它已经和那位女士一起消散了。”安德烈神甫说道:“莫娜,那个东西太危险了,你不应该把它从北大陆带回来的。”

“消散了?”她摸便全身,没有找到那颗黑色的骑士棋子,震惊,失望,懊恼,种种情绪在她面容上闪过,最终还是抱住了格蕾丝。

“您先前在小木屋里并没有说过,您带了寝陵里的陪葬品出来,还是格蕾丝发现了您的异常。”奥洛维斯说道,他想从莫娜女巫这里了解更多的棋子信息。

“我很抱歉,贪婪蒙蔽了我的双眼和灵魂。”莫娜女士道:“在寝陵的时候,所有东西都经受了时光的侵蚀,只有那几颗黑色的棋子崭新的像是刚从棋盒里拿出来,慌乱之下,我只拿了骑士,在寝陵崩塌的时候,逃了出去。”

莫娜捂着脑袋,感觉自己脑袋彷佛被人狠狠敲了一个闷棍,头疼欲裂。

“刚开始回程还好好的,但在一个月末,我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后面记忆就好像断了,发现丹尼尔后,我才想起要解决掉他。”

“抱歉,我的记忆应该是不全的。”莫娜撑着站起来:“有很多事,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您好好休息,事情已经解决了。”奥洛维斯安慰道。

安德烈神甫还是有些不放心莫娜,给她一连检测了好几下,要求她和格蕾丝明天到教堂去洁净一次,教堂里的巨大圣蜡会燃烧到年底,它会保佑进入教堂的每一个人。

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和他们道别。

回小木屋的路上,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惨白色的月光照下来,给密林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白光。

一个体型高大,身材健硕的女性魂体跟在他身边,她穿着整套的盔甲,在脖颈,肩膀,袖口有一圈特制的毛毛。

“你会后悔的,人类。”女人说道,言语冰冷:“不管你躲到哪里,尖啸女妖都会找到你,到时,死亡就是你唯一的归宿。”

“每个人都会死的,女士。”奥洛维斯无所谓道。

女人用那张不同于赫恩人种的脸看着他,她的眼窝很深,鼻梁很高,这是极寒地区人的面容特点,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但此刻充满了怨恨,不甘。

因为她的手脚在不顾她的意愿,让她跟随着他:“不管过了多少年,你们人类还是那么的让人厌恶,虚伪和欺骗更是你的本性。”

奥洛维斯停下脚步,回望着她,微微一笑:“多谢您的赞美。”他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好了,塞缪尔,别生气了,毕竟,我们是胜利方。”

塞缪尔对这个女人很敌视,它的手触一直紧紧缠绕着女人的脖颈,末端是噬魂圣甲虫,异变的甲虫对着她,虚足乱颤,显出一种迫不及待,它想吃了她的魂体。

“小偷总是为他的卑鄙沾沾自喜。”女人嘲讽道。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女士,您太正义了,恐怕适应不了如今的世界。”奥洛维斯问道:“你是北大陆人,为什么也会说赫恩语?”

“很奇怪吗,你们的教皇曾经还到我们塔尔塔克族做客过,我是族里最骁勇的战士,精通你们赫恩的语言,并不难。”女人目视前方,压下火气,还是商量道:“如果你现在放了我,并把王后棋子归还,我可以原谅你的行为,在尖啸女妖到来时,我会保住你的性命。

“这是你作为红月母神信徒的特别优待。”

“机会只有这一次。”

奥洛维斯惊讶的看了一眼女人,不仅为她话中巨大的信息量,还有为她的思维,看来真是在棋子里关久了,根本不了解外面发展变化。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塔尔塔克一族骑士的选拔条件就是拥有质朴原始的八大美德。

也就是傻大冒和缺心眼,偶尔还会充当背锅侠。

“你们塔尔塔克是红月母神的眷族?”奥洛维斯想起布里埃尔老先生的话,问道:“怎么从没听说过母神的教会,我只知道北大陆有自然神教和风暴神教,火焰神教。”

奥洛维斯想了想又加了一个:“还有死亡教会。”

作为一同从北大陆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古董骑士了不了解死亡教会。

“你们当然没听过,人类不配得知我主的名号,我们塔尔塔克族一族都是为了母神而存在,母神就是我们至高无上的意志指示。”女人语调突然高昂起来,她的口中传来无数人的声音,男女老少都有,彷佛有无数人在她身体里,用她的嘴巴里说出这段话,“为了伟大的红月母神。”

奥洛维斯稍怔,“这样啊。”

他不准备和神经病狂信徒交谈了。

他怀疑塔尔塔克一族人的灵魂都挤在黑色的骑士棋子里面了,也许,骑士棋子就是用他们一族的灵魂凝聚成的。

疯了的神只污染了他的眷族。

第68章

回到小木屋,天色已经快亮了,奥洛维斯拾取了三五根木柴放进壁炉里,让它继续燃烧,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炉子里预热好的温水。

女人站在壁炉前,望着升起来的橘色火光。

奥洛维斯脱下冷沉的风衣,给塞缪尔解下围巾,帽子,手套,冬天就是这点麻烦,要穿很多衣服,等屋内温度升起来的时候,塞缪尔已经换上轻便舒适的睡衣了,它光着脚踩在羊毛地毯上。

围在奥洛维斯身边,扒拉着他的衣物。

“别扯,别扯,衣服会坏掉。”奥洛维斯解开衬衫领口前两个纽扣,脖颈处有一道青紫色的伤痕,腰腹处也有,女人下手极重,拥有丰富的作战技巧,若不是有棋子控制她,还真危险。

塞缪尔检查完奥洛维斯的伤口,冷淡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奥洛维斯感知到它愤怒的情绪,让它冰凉的手放在他的左侧腰腹处,当个镇痛的冰袋使用,笑道:“好多了,已经不疼了。”

塞缪尔将头靠在奥洛维斯的身上,沉默凝视着他。

奥洛维斯安抚好它后,看向那个女人。

壁炉前的女人脸色有点怪异,没有了实体寄主后,她的身躯呈现出一种灰蓝的飘渺透明,像一抹冷色调的游魂,女人双手抱胸,嗤笑道:“你是光明神教的人吧,也就你们有养异魔的传统,我好心劝你一句,异魔不是你这样养的。”

“你养的应该是高等异魔,永远记住一句话,不要把它当做人。”

奥洛维斯微笑着摸着塞缪尔的长发:“女士,在别人的地盘,最好不要惹怒主人,尤其您现在只是一个任我操纵的棋子。”

女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向门外的夜空。

奥洛维斯拿出王后棋子,没有翻过来去看底座的神秘文本,在签名印在骑士底座的刹那,奥洛维斯忽然就有了对骑士的掌控,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奇妙感觉。

他可以随意拿捏控制棋子,按照他的心意行动,比他自己发明的灵魂呼唤好用多了,而且方法十分简单有效。

不需要复杂的秘仪,高级的魔药,只需要轻轻一戳,就能得到一个完美的傀儡。

试想一下,一个小孩拿着这样的一个玩具,随意戳盖,棋盘上的各种棋子就会按照他的想法行动,就连伸手移动的步骤都省去了。

孩子的世界观是什么样的,百分之九十都是由他的抚养人创造出来的,奥洛维斯只能说,寝陵主人的父母对他们的孩子,似乎有点溺爱过头了。

这样的养育理念,奥洛维斯不赞同。

可拿着小小的,不足十厘米高的象棋,奥洛维斯不禁又想到,那个孩子应该早早就死去了。

“你把王后棋子还给我。”女人看见了棋子,再次硬声说道。

奥洛维斯掂量了一下棋子,又接住。

女人立刻怒气冲冲站起来,声音混合著其他人的声音,像是一个回声筒:“人类,请立刻停止你不敬的行为。”

“只是一个陪葬品而已,你们都已经死了,还这么执着干什么?”奥洛维斯手往下一压,女人憋屈的坐回了沙发上,仍然怒目圆睁。

“我们并没有死亡,黑色远征之棋就是我们的魂器,我们永远与母神同在。”女人说道。

奥洛维斯点头:“你们开心就好。”

“既然你也信仰红月母神,就应当抛弃光辉之主,不管在哪里,同时信仰两位神只都是不被允许的。”女人灰蓝色的眼睛定定看着青年:“哪怕你拥有一张让神明都不忍责罚的脸。”

“唯有全身心的信仰红月母神,才能得到救赎与希望,美丽的外表不应该成为你放肆的理由。”

奥洛维斯一巴掌捂在自己脸上,嘴角抽搐:“你们骑士都是这样的吗?”

女人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个不太招他喜欢的红发骑士。

女人不解:“骑士就是骑士。”她再次说道:“信仰母神才是正确的…”

奥洛维斯不得不打断了女人的洗脑:“你应该知道脚下的土地是属于赫恩的吧,在赫恩,我信仰光辉之主可以让我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优渥的报酬,以及受人尊敬的地位。”

“我是不会为了红月母神,放弃我现在的一切的。”奥洛维斯坚定的拒绝道。

“你的信仰如此不纯粹。”女人双手搭在膝盖处,英气的面容带着迷茫不解:“为什么能破解远征之棋的使用方法。”

奥洛维斯望着手中的王后棋子,讲出原由,“王后棋子的底座文本我虽然不认识,但是上面却暴露了一个小小的东西,那就是花押,和人类不同,异魔们签订契约的时候,会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及代表性的花押,那是属于他们的一部分。”

“再联合王后棋子对你们其他棋子的压制性作用,也不难猜到吧。”奥洛维斯摸了摸下巴:“当然了,如果我的猜测和做法是错误的,那你也没有胜算,因为我有它。”

奥洛维斯摸了摸塞缪尔的长发。

“我承认它的绝对领域很少见,但是时间一长,我不觉得自己会失败。”女人说道。

“谁知道呢,毕竟我也会出手。”奥洛维斯微笑,一点也不觉得二打一丢人。

女人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看向外面。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奥洛维斯十分礼貌:“我听莫娜女士说过,您守护的寝陵内,似乎并没有那位小主人的尸骸,这在我看来有点奇怪,您能为我解答吗?”

女人转过头看他:“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秘密,除非你用红月母神发誓,不能透露出去。”

“或者,你向我证明你的确是红月母神的信徒。”她的目光咄咄逼人,锐利冷静。

“怎么证明?”奥洛维斯不想发誓,也不想用鱼死网破的方法逼迫这位女士。

女人带着怀念道:“再展现一次绯红的月华吧,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沐浴在母神的目光下了。”

奥洛维斯轻轻挥了挥手。

薄如轻纱的绯红光晕笼罩着这间小木屋。

他在椅子上,以手支头望着那个女骑士,看见她慢慢的跪了下来,双手交叉,额头放置在掌心处,卑微又虔诚的念着红月母神。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奥洛维斯还是不明白信仰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信仰,能让一个种族,前赴后继的死亡,当一个死人的陪葬品。

神明传达给信徒的到底是什么?

光明神教的圣子会听见神明的呓语吗?

“多谢,我感受到了母神的气息。”女人起身,重新坐回沙发上,说道:“小主人一共有七座寝陵作为复活点,我守护的三号寝陵没有小主人,说明他在其他寝陵。”

“他怎么死的?”奥洛维斯好奇问道,一般来说,女人口中的小主人级别至少也应该是神话生物,和人类是不同物种了。

女人愣在原地,像是电池短路:“你说什么?”

不能问吗?会触发禁忌还是会自毁,奥洛维斯在心底留意了一下,笑道:“我想问为什么会有七座寝陵,不是五座,或者是八座,九座这样?”

女人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久,就在奥洛维斯以为她又短路的时候,她说话了:“因为小主人只活了七岁。”

那是活的挺短的,奥洛维斯对比了一下寿命,哪怕从人类角度来说,这个年纪也太短暂了。

“愿他安息。”奥洛维斯顺口说道,做神甫做习惯了,在葬礼时,他经常说这句话。

“对了,还请你们一大族都进到棋子里面吧,屋子小,住不了你们这么多人。”奥洛维斯掌心浮现出黑色的骑士棋子,对着女人邀请道。

女人攥紧拳头,飘进了魂器里。

在奥洛维斯下了命令后,黑色的骑士象棋安稳无害的掉落在他掌心。

屋子里的绯红光芒还没散去,他看着王后棋子,又想起一个问题把女人召唤出来。

“王后只对你们有用吗,如果我把底座的签名花押,印章在别的地方,会怎么样?”奥洛维斯问道,以后如果有危险的人物来,盖个戳就好了,这样,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女人皱眉道:“成为魂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寝陵了,对于王后棋子的具体使用方法,我不清楚。”

奥洛维斯遗憾的让她进入魂器里。

塞缪尔一直在看他。

奥洛维斯低头,笑道:“不会给你盖章的。”

他现在的力量仍然是红月的,奥洛维斯思考了一下,用红月力量慢慢渗透进王后象棋内,作为王后的执棋人,他的对抗风险能力应该会大一些。

皇冠顶端的黑色宝石发出蒙蒙的绯红光晕,接收到了同源力量,瞬间链接到奥洛维斯,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在了奥洛维斯的脑海里。

“…滋滋…女王人性锚点计画第三方案《信徒崇拜》失败,无法延缓女王失控,实验对象塔尔塔克一族…覆灭…滋滋…

“激活第四方案…《完美梦境》…”

第69章

因通宵战斗的缘故,奥洛维斯在早上睡了一个回笼觉,到中午时分才懒懒起床洗澡洗漱,顺便帮塞缪尔也洗了一回澡。

等他回客厅时,桌上的黑色棋子正在不断抖动。

“急什么?等我吹干头发,穿好衣服的。”奥洛维斯打了一个哈欠,他昨晚又忙又累,最后还受到了一波不小的冲击,尤其是王后棋子所蕴含的信息,硬控了奥洛维斯三秒钟,让他有了一种原始时代一下子步入信息时代的巨大割裂感。

毕竟魂器里的女士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语思维都像是古老的骑士,也拥有骑士的诸多品格,比如忠诚,勇猛,牺牲,或许还有怜悯,因为她并没有出手伤害弱小的格蕾丝,也许还要再加一点实诚和信仰。

奥洛维斯总觉得那位女士对同属红月母神阵营的他有种微妙的教导心理,以及想把他拉回正途的责任感。

但奥洛维斯并不需要。

“拉斐尔,吹头发了。”奥洛维斯洗了一个神清气爽的热水澡,喝了活力药剂,用圣光让自己焕然一新后,坐在沙发上,对着塞缪尔说道,塞缪尔熟练的钻进奥洛维斯的怀里,背对着奥洛维斯,它暗红色的长发湿漉漉的,头顶飘着热气。

屋内余温尚存。

奥洛维斯用圣光给它烘干长发。

烘干以后,奥洛维斯披上一件外衣起身,里面长款睡袍松松垮垮,金色的阳光从门外照进屋内,他给自己煮了杯咖啡,等会他要去地下室的灵性之屋做魔药,以及钻研魔法,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永无止境的学习。

在煮咖啡之前,奥洛维斯松开了对骑士棋子的禁锢,把他们放了出来。

只需要一个念头,一个强大的魂骑士任你所用,魂器真的很好用,尤其是主动权在他手里的时候。

感叹完毕,奥洛维斯给塞缪尔煎了一个鸡蛋,在面包上涂满了浅黄色的柑橘甜果酱。

“好了,吃吧,拉斐尔。”奥洛维斯说道。

塞缪尔接过盘子,吃起了果酱面包,等面包吃完,它拿起红色的树莓果酱瓶,把果酱涂满了煎鸡蛋。

“树莓果酱配鸡蛋,看起来不太好吃啊。”奥洛维斯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你的看起来更像是不能吃的样子。”女人双手抱臂,站在壁炉旁,发表自己的观点:“黑乎乎的液体,像是巫婆的毒药。”

奥洛维斯闻了一下馥郁的咖啡香气,在里面加了一小块糖块,他个人挺喜欢吃甜食的,比如蛋糕,蜂蜜松饼,各种水果派,喝咖啡的话,必定加糖。

“咖啡。”奥洛维斯举杯介绍道:“女士,这是现在赫恩最流行的一种饮品。”

“很香,很好喝。”奥洛维斯又加了一个小糖块:“可惜你闻不到。”

“它应该很苦。”女人不信,她说道:“你放了很多糖。”

“其实并不怎么苦,这款咖啡的苦是带有轻度烘焙的花香调的醇厚,加糖纯属我个人饮食爱好。”奥洛维斯形容了一下,发现对面的女士完全不理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北大陆的人喝什么?”

“你们那个时代的。”奥洛维斯感觉自己在考古历史,他对神秘的北大陆认知皆来自布里埃尔老先生,自然神教无疑是伟大的,阿比赞因是北大陆罕见的绿洲之地。

但在阳光,绿意,生命,火焰没有照射到的地方,那里的人们是怎么样的。

现在就有一个遗留在过去的当事人可以问,比那些历史学家靠谱多了。

“我先说明一下,女士,现在已经是凯撒七世了。”奥洛维斯推开木屋窗户,让女人可以望见外面密林里绵延的松针林,以及湛蓝的天空。

“你还记得拜访你们的教皇名字吗?”奥洛维斯道,他想推测出女人生活的年代距至今多少年了。

“约瑟夫。安格尔,你们都称呼他为圣教皇。”女人说道。

奥洛维斯放下咖啡杯:“你确定?”

“当然,虽然我在寝陵里度过了很长时间,但在我看来,我与我的族人只是睡了一个漫长的觉而已。”女人皱眉,清晰描述道:“你们的教皇是个矮个子的白胡子老头,他的身高只到我的手肘处,他来的时候,我们全族的人都去看他了。”

“我站在他的身后,让他没有被族人拥挤到,他太矮小了。”

应该是你们这一族人太高大了吧,奥洛维斯腹诽了一句,又想到自己看过的那些教科书,或多或少都有约瑟夫。安格尔教皇语序或是名言,他在震惊之余只有一个想法,教皇真能活啊,寿命好长。

至少也活几百年了吧。

“那教皇去你们族里做什么?”奥洛维斯问道。

女人灰蓝色的眼眸凝固了一下,似是想起了:“好像说什么神爱世人。”

奥洛维斯用银勺搅拌了一下咖啡里的糖块,让它更好融化,神爱世人是光明类书籍中最常看见的用词,也是许多神甫挂在嘴巴的话,偶尔,他也会说说,毕竟悲悯和救赎一向是光明十字神教的主题,也是光辉之主对外的形象。

“是的,神爱世人。”女人肯定道:“伟大的红月母神赐福给我们,带来了繁育与健康,我们沐浴在母神的恩泽中,将为他送上最崇高的敬意。”

“伟大的红月母神,万神之神,一切的一切的养育者,作为女人,我们强大,我们无畏,我们英勇,红月之下,我们无所不能。”

奥洛维斯听完以后,问道。

“你还没说你们喜欢喝什么饮品?”

“饮品?”女人哈了一声,微抬起头,显得豪爽又骄傲,她的声音里有无数人声在一同回荡:“我们塔尔塔克一族从不喝饮品,寒冷的极地冰原上,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加特勒和红月的光辉。”

应该是一种烈性酒,奥洛维斯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那你们吃什么呢?听起来,你们住在很冷的地方。”

“狩猎长毛象,以及捕捞海边的冰鱼,冰鱼很好吃,我们全族的人都很喜欢,它的脂肪肥厚甘甜。”

“当红月升起来的时候,我们会在红月下祈祷,跳舞,赞美伟大的红月母神。”

“听起来不错,以后有机会尝尝冰鱼。”奥洛维斯问道:“想晒晒太阳吗?今天天气不错。”

外面,阳光照耀大地,映衬着雪地,更加明晃晃的刺眼,女人一直在看向外面。

“你们应该可以晒太阳吧。”奥洛维斯不确定。

“当然可以。”女人抬起脚,走向门外,从她灰蓝魂体内冒出很多模糊的人影,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从女人的讲述中,奥洛维斯彷佛看见了一个与世无争的种族过着平凡美好的生活,但能被当做实验对象,塔尔塔克一族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虽然幕后之人的计画失败了,但这并不妨碍奥洛维斯对塔尔塔克一族的观察。

探索未知永远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乐趣。

奥洛维斯想完事情,发现塞缪尔一直在看他。

它用它冰凉柔软的手摸到他的喉咙,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喉咙,对任何生物来说都属于一个脆弱的,没有防护的地方。

奥洛维斯低头看他,金色的长发滑落至身前,关心问道:“怎么了?”

塞缪尔可以清晰感受到奥洛维斯的喉结在滑动,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气和…音频。

很多陌生的,它不能理解的音频从奥洛维斯的喉咙处跳出来,和另一个人的音频混在一起。

塞缪尔放下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红苹果,慢慢咬了一口,果肉顺着湿滑的喉道进入身体里,没有一点起伏。

它的喉咙从来不会发出任何音频。

是想吃苹果了吗?奥洛维斯有点没懂塞缪尔刚才的动作和吃苹果之间的联系。

等到奥洛维斯去灵性之屋做魔药的时候,他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棋魂里的女人也在灵性之屋中,作为一个不稳定因素,奥洛维斯命令她站在灵性之屋中。

进入到做魔药的环节,奥洛维斯的精神就会高度集中,他提炼了一瓶太阳花精油,银月草精油,前段时间,这两者基础类的魔药消耗的有点大。

“你们北大陆有银月草吗?”奥洛维斯摇晃着药剂里的精油,问道。

“有的,但是在寒冷的北大陆,银月草十分脆弱,大多数生长在阿比赞因王国中。”女人说道。

奥洛维斯把零星剩下的发红银月草细细碾碎倒入溶液中,再用点灵棒提纯,得到了红月版本的银月草精油,很少一瓶,他问道:“既然你们这么崇拜红月。”

“不是你们,是我们。”女人纠正道:“你也是红月母神的信徒,红月母神也给了你力量。”

“好吧,是我们。”奥洛维斯从善如流问道:“在赫恩,很难找到代表红月母神的魔药,我只能在月末的时候采摘沾染一丝母神特性的银月草,这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困扰,你们那有代表红月母神的魔药吗?”

毕竟,不管是向红月母神,献祭,跳舞,祈祷,都需要一个媒介。

女人缓缓说道:“冰原上有一种红色的大丽花,我们称呼它为猩红之泪。”

“北大陆其他国家没有吗?只有极寒冰原上有?”奥洛维斯问道。

“没有,其他国度拒绝我们的传教,他们也不喜欢我们,把我们叫做红月魔徒,其实我觉得应该叫圣徒才对。”女人不解道。

好吧,看来红月在哪个地方都不受欢迎,奥洛维斯想着。

“所以,你能信仰红月母神,我们都很高兴。”女人说道:“如果你再虔诚一点,我可以把我的格杀术教给你。”

“以后再说吧。”奥洛维斯道,做完魔药后,他摘下手套,在室内看了一圈。

“你在找那个异魔吗?”女人道:“它出去了,就在你做魔药的时候。”

奥洛维斯出去找塞缪尔。

“人类,小心一点。”女人提醒道:“那个异魔燃烧着熊熊的嫉妒烈火。”

奥洛维斯停下脚步,略有诧异。

“你真感觉不到吗?”这次轮到女人惊讶了:“每次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它恨不得吃了我。”

“因为它不会说话,所以嫉妒我们之间会交流,多么明显的事实,我们一族的人都看出来了。”女人说道。

奥洛维斯拧着眉头,让女人呆在原地,离开了地下室的灵性之屋,他没有在屋内找到塞缪尔。

利用了一下灵魂呼唤,奥洛维斯感知到塞缪尔在密林里,距离还挺远。

在找塞缪尔的路上,奥洛维斯认真回忆了一下,自从发现棋子的秘密后,他对塞缪尔的关注是比以前少了。

奥洛维斯找到塞缪尔的时候,它正坐在地上,身边是一群野兽的尸体,有黑熊,有野鹿,翔羚,甚至还有老鹰。

它把它们撕扯的七零八落,坐在一堆血呼啦的尸块中,塞缪尔把翔羚拽了过来,撕开了它的嘴部,低头看着翔羚的喉管,手沿着脖子伸了进去,掏了掏,什么也没找到。

然后把这些野兽的喉管全部吃了,吃的很仔细,连脖子也没放过。

奥洛维斯一直看着它。

塞缪尔吃完以后,转过头看向他,一脸的鲜血碎肉。

奥洛维斯解下斗篷,把它包裹起来,它身上穿的还是睡衣,出来了也不知道换衣服,用手帕把塞缪尔脸上大致清理了一下,奥洛维斯背着它回去。

塞缪尔趴在他的后背上,模仿着口型,无声喊他。

“我在,塞缪尔。”

奥洛维斯回应它,一遍又一遍。

第70章

壁炉里的柴火烧的很旺,暖融融的火光映照着女人灰蓝色的冰冷魂体,当她的掌控者,也就是那个人类从外面把异魔带回小木屋的时候,女人就察觉到了人类解除了对魂器的控制,她便从地下室走到了上面的屋子。

虽然已经是一个魂体了,但她还是喜欢走路这种方式。

当她站在壁炉前的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了,她的族人们灵魂没有她强大,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其他意识的,但当有热闹可以看的时候,他们就会冒出来,在她的脑海里交谈。

这让女人有时候怀疑她还是她吗?还是塔尔塔克一族的灵魂聚集体,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女人抛在了脑后。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类。”

她冒出这个念头,她的族人们纷纷附和她。

“是啊,是啊。”

无数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里,但女人已经分辨不出那些声音原本属于哪些族人,这是变成魂器主体的一个坏处,她的灵魂会自动吸纳那些弱小的灵魂。

但没关系,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她的族群,她的家人,都和她在一起,这就很好。

女人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类和他怀里的异魔。

王后棋的拥有者在女人看来是一个奇怪的人类青年。

从小木屋角落里的花瓶陶罐,客厅的地毯摆件,地下室的画作书架,可以看出人类青年是一个对生活条件有要求的人。

虽然有许多东西女人并不认识,比如人类青年说的咖啡壶,那个咖啡壶材质是白铜镀银,闪亮的很,若是在他们族里,可以换很多肉吃。

南大陆的赫恩王国果然很富裕强大。

人类青年非常像女人曾经见过的贵族,不论是他的样貌,还是生活习惯,比如时刻注重清洁,以及处处体现出来的修养学识,矜贵高雅又不失温和有礼。

但他比北大陆的那些贵族们更加耀眼。

也许是因为他容貌的缘故,女人坐在地上,思考一番后得出这个结论,她望着又洗了一次澡的异魔,记得早上时候,人类青年才给异魔洗过一次澡。

现在又洗了一次。

还是用热水洗的。

在女人看来,非常奢侈了,在北大陆,想要洗一个热水澡可不容易,也许赫恩会好一些,但是神职人员浪费珍贵的魔力只是为了洗澡水,这在赫恩也不会多见了。

尤其是,洗澡对象是一只异魔。

她可不记得光明十字神教的神职人员和异魔的关系这么好了。

才过去几百年,异魔这种被光明十字神教憎恶的物种,怎么也不会发展到和神职人员平起平坐的地步,想想都是对光辉之主的不敬吧。

所以,人类青年真的很奇怪。

“人类,凭你的能力,你怎么会在乡下当神甫?”女人走到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道。

“神在我心中,哪里都是圣殿。”奥洛维斯敷衍道,把黏糊糊的血沫洗掉以后,塞缪尔又变得干净了。

“你的话很有哲学道理。”女人说道:“但是,你拥有两份不同的信仰,这让我怀疑你话里的真实性。”

奥洛维斯笑道:“女士,人生不应该只有一种选择。”

“忠诚是信徒的荣耀。”女人皱了皱眉:“所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红月母神会赐福于你。”

谁知道呢,奥洛维斯揉了揉塞缪尔的长发:“嘴巴张开,我看看。”

塞缪尔转过身,仰起头,张开嘴巴。

很好,牙齿也刷干净了,血腥味没了。

奥洛维斯看了一会,拍了拍它的后背,轻轻的,带着安抚和温柔,然后将漂亮的食火鸟羽毛给它玩。

食火鸟的羽毛带着一种非常鲜艳的,热热烈烈的红色,比小苹果,树莓果酱都要红。

奥洛维斯觉得它会非常喜欢。

塞缪尔看着手里的羽毛,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奥洛维斯,把羽毛还给了他。

“不玩吗?那要不要传球,还是画画?”奥洛维斯问道,随着塞缪尔的长大,他有时候也搞不清塞缪尔的想法了。

塞缪尔却是忽然抓住了奥洛维斯的长发,因速度过快,用力过猛,更像是扯住了他的长发。

“别激动,拉斐尔。”奥洛维斯随着它的力道靠近它,温声道。

塞缪尔手指松了松,如水的金色长发从它手指间滑落下来,它的唇线不自觉的紧抿成一条直线,用手指将那金灿灿,耀眼无比的长发分成了三小份,略笨拙的交织起来。

奥洛维斯瞥见它的动作,这才瞭然。

他给它编过几次侧耳辫。

奥洛维斯斜撑着头,让塞缪尔更好的发挥,他望着一脸认真的塞缪尔,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

“异魔不是你这样养的,人类。”

对面女人说道。

奥洛维斯姿势未动,只是把目光看向她:“女士,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骑士美德。”

“我们都是红月母神的信徒,我觉得我有责任提醒你。”女人说道:“异魔不是人类,当你把它塑造成人类,它会变得非常痛苦,尤其是高等异魔。”

“不要对异魔投注人类的情感,那会让它们非常疯狂,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比如?”奥洛维斯饶有兴趣问道。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你选一个吧。”女人看向那个异魔,它正伪装成乖巧的模样,已经有了嫉妒的原型。

“这些劣根性,每个人类都会有。”奥洛维斯另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姿势懒散:“不止是人类,神明也会有。”

不然,光辉之主吃饱了撑的一个劲的扩展信徒,抢夺其他神只的权柄。

奥洛维斯看了一眼塞缪尔,想像不出它和上述这七个词沾边的模样。

见人类青年不为所动,一点也不听劝,女人便坐回了壁炉前,脑海里的族人也闹成了一团,女人觉得头疼,平躺下来,双眼无神的望着木屋顶。

忽然,她转过头。

那个异魔也在看她。

暗红长发的异魔依偎在人类青年的怀里,它的脸色苍白如雪,比她这种幽魂还要死气沉沉,半边脸都挨在了青年的衬衫上,只露出那双幽幽的,冷冷的黑色眼睛。

像是不见底的黑色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