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下了一夜的雪,奥洛维斯第二天起来时发现院子里的两棵树被大雪压断了好些枝干,小院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落雪后的森林祥和,静谧,寒冷。
塞缪尔踩着奥洛维斯留下的脚印,跟上他。
奥洛维斯今天起了大早就是为了这大雪,他清理着院里被压弯的树枝,将它们堆放在一旁,软绵绵的积雪一踩一个脚印,轻微的咯吱咯吱声不绝,寒冷清冽的空气让奥洛维斯很是喜欢。
塞缪尔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有了视力之后,它的模仿能力更强了,主动的和奥洛维斯做同样的事情,虽然,它经常被其他的东西吸引走注意力。
比如天空偶尔飞过的鸟儿,山下林间乱窜的松鼠,亦或是树上啪叽掉落的积雪,一点点的声响,它都想明白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它用眼睛新奇的探索着看到的一切,眸光闪亮,哪怕一张脸没有多少表情,也比从前鲜活生动了许多。
可以看见真好啊,奥洛维斯微笑望着自己踩雪玩的塞缪尔。
它今天的衣物是自己穿的,是黑色的羊毛斗篷,翅膀已经被它收拢了起来,比以前花费的时间要长些,因为它把颜色鲜亮的太阳花胸针别在了袖口那里。
奥洛维斯没有纠正它,反正谁也没规定胸针不可以戴在衣袖上。
奥洛维斯望瞭望院子里的积雪,蹲身堆起了雪人,很快,塞缪尔就跑了过来,也蹲在他的身边,盯着他看。
“冬天就要堆雪人,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冬天。”奥洛维斯用手滚了一个雪团,放在了塞缪尔的头顶上。
塞缪尔向上摸去,把雪团拿下来放到自己手心里,它歪了歪头,把雪团也放到了奥洛维斯的头顶上。
奥洛维斯起了一点捉弄的心思,雪团砸了过去。
小雪团在塞缪尔的脸上散开,扑了它满脸,它眼也不眨的看着奥洛维斯。
“怎么不躲?”奥洛维斯见它没反应,用手给它脸上的雪擦掉,看来雪仗是打不成了,还是堆雪人吧。
花费了一个上午时间,雪人终于堆好了,一大一小,手是树枝,纽扣是眼睛,胡萝卜是鼻子,奥洛维斯把塞缪尔的小木桶盖在了小雪人的头顶上。
塞缪尔把它拿了下来。
奥洛维斯笑起来,带着塞缪尔回到小木屋。
熊熊燃烧的壁炉给小木屋带来了温暖,奥洛维斯把厨房窗户打开一点,身后是小尾巴一样的塞缪尔,它一直在看着他的举动,随后上前关闭厨房窗户,又打开,反覆了两次,才亦步亦趋的跟上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修剪塞缪尔昨天带的花,把状态好的插入玻璃瓶内,在水里添一些他的圣灵之力,希望它们能开的久一些,至于那些鲜艳的毒蘑菇,奥洛维斯就把它们装盘,当做塞缪尔的小零食了。
直到一个蘑菇被放到了奥洛维斯的唇边。
塞缪尔想让他吃。
“塞缪尔,人类是不可以吃毒蘑菇的,哪怕它很漂亮。”
奥洛维斯摇头拒绝了塞缪尔的好意,系上围裙,准备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享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暂时没有烦恼的一天。
把红艳艳带黑圆波点蘑菇喂到塞缪尔的嘴巴里,看着它一嚼一嚼的吃下去,奖励的摸了摸它的头发:“对,就这样吃东西。”
“还有。”奥洛维斯弯腰,金色的长发滑落到了塞缪尔的面前,塞缪尔仰头看着他。
“记得眨眼。”奥洛维斯笑道,用手在它眼睫上往下一抹,提醒它。
塞缪尔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很久没有动,眼珠子一直跟着奥洛维斯的方向轻微转动。
奥洛维斯在准备午饭,炖个番茄蔬菜浓汤,煎两块牛排和鸡蛋,下午茶再烤一些黄油饼干…
茶壶里的水开了,奥洛维斯头也没回:“塞缪尔,不可以碰。”
等他腌制好牛排后,奥洛维斯洗了洗手,才把炉子上的长嘴铜茶壶拎到厨房台面上,给自己泡了一杯太阳花茶,也给塞缪尔泡了一杯,两杯都加了蜂蜜。
“很烫。”奥洛维斯和它说着生活中的注意事项:“冒着白气的茶水要等一会喝,大概要过十分钟。”
也许,他应该再买一块怀表,不然,有点不方便教习塞缪尔对时间的认知。
塞缪尔摸了摸茶杯,一直盯着变色的茶水看,然后从装着太阳花茶的小陶罐里,捏了一朵晒干的太阳花吃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塞缪尔模仿着奥洛维斯的动作,它现在可以对餐具有了更加细致的把控,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切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咀嚼。
颜色鲜红的番茄蔬菜浓汤是它喜欢的颜色,奥洛维斯第一次看见它把蔬菜都吃了干净。
饭后,塞缪尔洗碗碟,清洁的泡泡让它很喜欢,奥洛维斯融化黄油的时候,它就在一旁玩着泡泡…
小炉里火候正好,奥洛维斯取出饼干模具,窗户传来了笃笃声。
一只猫头鹰叼着一封信站在窗前,奥洛维斯伸手,信封掉落到他的掌心。
“奥洛维斯,莉莉给我们写信了,这是你的,我的信已经被我拿回去了。”
“谢谢。”奥洛维斯邀请她:“格蕾丝,要进来坐坐吗?我正在烤黄油饼干。”
“好啊。”格蕾丝没有拒绝,她飞回木屋前,在白雾中变成人形,穿着黑色的女巫长袍,敲门。
塞缪尔站起身,又看向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主动开门:“快进来吧,格蕾丝。”
其实他心里是有点好奇格蕾丝的女巫长袍是怎么变出来的,但因为涉及隐私,他不好意思问。
“昨天的雪下的好大。”格蕾丝有点惊讶的看着奥洛维斯身后的少年,他十分俊秀,表情冷冰冰的,暗红色的长发映衬着他的肤色有点苍白,唯独一双黑色的眼睛让人难以忘记。
“拉斐尔戴了黑色的美瞳,希望没有吓到你。”奥洛维斯邀请女巫进屋。
“美瞳?那是什么?”格蕾丝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极了,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和染发有点类似,有许多种不同颜色,也可以叫梅奈。”奥洛维斯没有说谎,美瞳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是有替代品的。
他们的发明者是上世纪一名贵族的私生子梅奈,他想要证明自己的血统更纯正,把一块深绿宝石打磨成了薄薄的镜片,放在自己浅绿瞳孔中,希冀得到父亲的认可,获得更多的遗产,结果自然没有成功,他这个可笑的举动很快被贵族们大肆嘲笑。
可梅奈发明的这个小玩意并没有消失,至少,有不少贵族私生子打过这个主意,反正流传到了现在。
各种颜色的梅奈很受贵族的喜爱,售价不是一般的贵,至少,奥洛维斯没在蒙彼利埃见过,莫利托城或许有梅奈店。
在小地方,许多人听都没有听过梅奈。
奥洛维斯的三言两语让格蕾丝羡慕的望着黑眼睛的拉斐尔。
趁着时间到了,奥洛维斯去烤黄油饼干,让他们在一起玩,
塞缪尔回望向格蕾丝,慢吞吞的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背脊端正,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腿脚并拢,坐姿十分标准。
没过一会,格蕾丝移开视线,手指扣着沙发上的毯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拉斐尔久了,她的心里有点发寒。
该说些什么好呢?格蕾丝在心中呐喊,想对着拉斐尔打个招呼,可一看见拉斐尔,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最后,女巫小姐带着奥洛维斯还给她的点灵棒和一小袋黄油饼干,风一般离开了小木屋。
奥洛维斯送完客人,从卧室拿了一本书出来,返回壁炉前坐下,书是上次在小镇书店里和另一本画满花朵的书一起买的,现在,也派上用场了。
他刚坐好,塞缪尔就钻进了他的怀里,奥洛维斯喂了它一块黄澄澄的黄油饼干,开始教他认字写字,以及如何和人相处。
有视力以后,这些教起来事半功倍。
因为他拿的是启蒙图画书,上面有各种初级知识。
塞缪尔学的很认真。
一碟黄油饼干不知不觉被两人分吃完了,教学一直持续到晚上,期间,奥洛维斯还教他写了很多字。
塞缪尔很聪明,奥洛维斯手支着头,满怀欣慰。
对目光极为敏感的塞缪尔转过头,不再翻书,看向奥洛维斯。
它放下书,唇角僵硬生涩的一点点往外弯起,微笑弧度和奥洛维斯的一样,模仿着他的笑容。
奥洛维斯刚要夸奖鼓励,塞缪尔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的情绪像晴转大暴雨,不悦,烦躁,生气,甚至用手狠狠的扯了一下它的嘴角,奥洛制止它的行为。
但直到睡觉前,他都没明白塞缪尔为何会那样,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
寂静无声的夜里,小木屋的壁炉还有余温,地板也带着暖意,餐桌上的蜡烛光晕暖黄,塞缪尔光着脚从卧室走到厨房,小木桶里盛满了清水,塞缪尔跪在地上,头低下,看着水中自己脸的倒影,嘴角两侧慢慢弯起来,但无论怎么努力,笑容还是很不像。
不像,不像,还是不像!
塞缪尔呼吸急促,水面上的脸扭曲波动,变得丑陋。
奥洛维斯放下提灯,将失控的塞缪尔轻拢在怀里,拍了拍它的背部。
成长总是有许多烦恼的,对塞缪尔尤其是。
“没关系的,塞缪尔。”奥洛维斯的声音温柔:“其实,我也不太会笑。”
塞缪尔抬头看着他。
“一起努力吧。”
奥洛维斯的幽蓝眼眸像是冰川上的极夜,摄人心魂。
第62章
奥洛维斯正在看信,塞缪尔和他一起看。
两人坐在温暖的壁炉前,橙黄色的纸张上有花枝蔓纹和秀气的字体,莉莉写信告诉他又还了五苏勒。
在信中,她的生活其实是有点苦闷和枯燥的,做不完的药剂,背不完的书,写不完的作业,严苛的教条,以及不管去哪都要向教内的书记官报备,而教会里的人类对她们女巫也一直处于隐隐排斥的状态,也就治疗修女对她们好。
因为孤立产生的孤独,让莉莉一连写了三页信纸来诉说。
让奥洛维斯在意的是,从莉莉对教堂话事人的抱怨来看,莫利托城的主教大人去了一趟南部首都普瓦捷,似乎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因为在莉莉信中,他穿的衣服还和以前一样。
奥洛维斯还以为他也会和蒙彼利埃的乌尔里希主教一样升迁。
虽然不关奥洛维斯的事,但他自然就联想到了教廷内部似乎对贵族出身的主教,和对平民出身的主教有不同的对待。
看来教廷内部也不是一团和气。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塞缪尔是看不懂信的,但它喜欢这个姿势,将自己整个窝在奥洛维斯安全的暖融融的怀抱里,它甚至转了个身,用手抱着奥洛维斯的脖子,将头放在他的肩膀处,望着他长长的金色头发和被火光映衬的侧脸。
这个姿势,它可以更清晰的捕捉到奥洛维斯的心跳声,和看见他的脸。
奥洛维斯把信收起来。
昨晚上,塞缪尔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其实在奥洛维斯看来,塞缪尔已经学的够好了,他站起身,顺便抱着它掂量了一下,塞缪尔比以前重了一些。
“我要去灵性之屋了,塞缪尔。”奥洛维斯对它说道,休息完毕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走吧,我给你做一个圣甲虫项链。”奥洛维斯在卧室里找到一个老旧的镂空金属圆球,这里面原本应该是个铃铛,现在放圣甲虫刚好。
一般情况下,奥洛维斯是不想塞缪尔和人发生争执的,因为它根本不懂社会规则以及人情世故,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塞缪尔的身边。
有个小东西作为冲突的前手就很不错,还可以威慑到敌人。
想到就做,奥洛维斯用一根细银链子把圆球顶扣穿起来,洗了一下,进入灵性之屋,把一直封存着的噬魂圣甲虫放入圆球里。
然后把项链挂在塞缪尔的脖子上。
塞缪尔两指捏着小圆球,透过表面的花纹孔隙看向里面的圣甲虫,里面立刻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慌乱声音。
感觉圣甲虫挺怕塞缪尔的样子,奥洛维斯当做没看到这一幕。
“先给你吧。”奥洛维斯想了想还是说道:“万一和别人起冲突了,先不要急着吞人。”
塞缪尔眼也不眨的盯着他。
还有眼睛,也要伪装一下,这样才不引人注目。
奥洛维斯是没多余的钱买梅奈的,而且想买也买不到,他看着塞缪尔,忽然想起它吞吃诺亚的时候,随意变换的身体形态。
他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在能看见之后,塞缪尔和炼金人偶更像双胞胎了,长的一模一样。
体态,样貌都可以改变的话,那塞缪尔能不能变成诺亚的样子。
诸神黄昏会的成员如果用什么追踪秘术找到这的话,奥洛维斯觉得塞缪尔会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奥洛维斯开始画诺亚。
画完以后,奥洛维斯把诺亚的画像递给塞缪尔。
塞缪尔疑惑的看着画像。
“塞缪尔,可以变成他吗?”奥洛维斯问道,用手指点了点画像上诺亚的脸部,又摸了摸它的脸,眼睛,鼻子,嘴巴。
塞缪尔似乎明白了,它望着画像中的人像,脸开始变化起来,一点点的朝着诺亚的方向靠拢。
当有大致轮廓后,塞缪尔已经和诺亚有六七分像了。
奥洛维斯在一旁回忆有关于诺亚的更多细节,用于帮助它更好的换脸,红色的长发变成了微卷的棕发,褐色眼睛颜色有点深,面色苍白,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再高一些。”奥洛维斯调整了一下塞缪尔的高度,诺亚大约在一米七左右,当诺亚出现在奥洛维斯面前时,他夸奖道:“很好,塞缪尔。”
塞缪尔很快就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眼睛颜色再变一下。”奥洛维斯拿起桌上那块绿色的猫瞳石,摸了摸它的眼睛:“塞缪尔,变成这个颜色。”
塞缪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就是深翡翠绿的瞳孔。
“异魔真是神奇。”奥洛维斯看完全程,观察了一下它的脸,不由感叹道。
人类要是想改变相貌就要借助魔药,或是用外物伪装。
高等异魔就不需要了,拥有多重拟态功能的塞缪尔比异魔中的橡皮人还要柔软,灵活,多变,也比橡皮人厉害多了。
在灵性之屋,奥洛维斯开始做魔药。
塞缪尔就趴在地上看书,它找到了奥洛维斯藏起来的那本书,特别喜欢封面上多彩的各种花卉。
奥洛维斯有空就回头看它一眼。
塞缪尔现在识字量很少,只能看看花,但只是看著书上的花,就已经让它开心了。
等它长大一些,认知提升上来,它估计会喜欢明彻斯威,那个有着永恒的花之国度的城市,有一位大公爵在明彻斯威建造了一座空中花园,灵感来源是风暴神教在海上的移动教廷堡垒。
自从建成,每年都是赫恩王国旅游胜地第二名,吸引了大量的游客,是一座散发著金钱,美人,鲜花,名利的超一流大城市。
第一名自然是帝都圣廷了。
奥洛维斯晃了晃试管里的药剂,是他做的第二瓶龙血之殇。
现在一共是两瓶了。
奥洛维斯抬头饮下,喉结滚动。
魔药入口,一阵火辣滚烫的热意从胸肺处传到四肢百骸,龙血之殇可以极快的激发体内魔力,使用过度有身体残疾的危险,有点类似兴奋剂?
奥洛维斯指尖的一团圣光爆炸开来,刺眼无比,发出很大的声响。
塞缪尔飞快爬到他面前,盯着奥洛维斯。
空气中,无形的魔力散开又聚拢,庞大的魔力被压缩成一个小小的球形。
“魔法师想做坏事还真容易。”奥洛维斯望着手上的圣光炸弹,说道,只要他的魔力不枯竭,他可以批量制作,这种圣光炸弹一旦爆炸开,造成的破坏和真正的炸弹没什么区别。
不过,一般魔法师估计也没有这具身体对魔力的准确操控度,奥洛维斯在书上看过不少吃了魔药引起魔力暴动的惨事。
但他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他体内的魔力一直温顺的像绵羊。
魔力散去,奥洛维斯心情愉悦。
“塞缪尔,别紧张,只是一次魔法实验。”
塞缪尔深绿色的瞳孔不知不觉变成了黑色,奥洛维斯向前一步,抱住安抚它。
后续就是奥洛维斯不得不和它在一起看书。
奥洛维斯教它各种花卉名称,颜色,用灵性之屋里的颜料给它绘画。
连笔都拿不好的塞缪尔不会绘画,奥洛维斯就握着它的手,让它用指尖沾点颜料,这样就可以在白纸上随意涂抹了,顺便锻炼手眼协调度,以及对色彩的把握运用。
有了一个新的乐趣,塞缪尔用手画了很多画,到了晚上,能粗糙的模仿书封面上的花了。
奥洛维斯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上,一张张看着它的画作,嘴角扬起笑意。
塞缪尔趴在地毯上,正在画一朵鸢尾花,手上满是各种颜料,不仅是手,连脸上都有。
和往常一样,这是一个普通平淡的夜晚。
小木屋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和风雪,窗户染上了一层暖黄的光,在一片黑暗中发出诱人的光芒。
寂静无声的密林里,有大量鸟群受惊般飞入天空。
奥洛维斯收好塞缪尔的画作,看向窗外。
入夜的黑沼森林毫无疑问就是童话中坏巫婆住的地方,哪怕是小镇居民,他们也很少到密林里来。
会是谁在寒冷的冬夜闯入了森林。
奥洛维斯看向塞缪尔,它已经站了起来,并微微侧头,似乎在捕捉着什么。
“一起去看看吧,塞缪尔。”奥洛维斯说道,红月异变后,会成为一些非人类群体的发病诱因。
奥洛维斯穿好大衣,带着手套,准备出门,他看向塞缪尔。
“塞缪尔,小木桶就不用带了。”
“还有,你的脸要不要洗一下?”奥洛维斯擦了一下塞缪尔脸上花花绿绿的颜料,没擦掉。
塞缪尔带着小木桶飞快的打开了小木屋的门,奥洛维斯走到门口,看向山坡下的树林。
森林发生了变化,在某种时刻,整座黑沼森林彷佛活了过来,树木在欢欣,灌木在摇摆,藤曼在甩荡,迎接着森林的主人以及阻拦入侵者。
奥洛维斯和塞缪尔潜入森林中。
密林里,藤曼在疯狂生长,追逐着一位高大佝偻的黑影,他发出粗重如野兽的喘息,荧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凶残嗜血,五爪随手挥断身后纠缠的藤曼,一个纵身起跳跃上大树,留下一连串血迹后,又奔向森林中唯一的光源方向。
有光亮,就代表有人居住。
就可以挟持,用来逼退身后的女巫,最好是小女巫的住处…
浑身灰色毛发的狼人以更快的速度奔跑,脚印刚落,拿着魔杖的女巫就追来了,神情焦急无比,立刻双手结印,按在地上,女巫向森林传达咒语,遥遥操控战局:“橡木守卫,遵循古老的家族契约,显露你的力量吧,绞杀敌人!”
奥洛维斯站在树梢上,看向远处忽然活过来的大树和狼人纠缠在一起,狼人陡然窜至三米多高,粗壮的四肢毛发开始快速生长,硬的像钢针,脸上獠牙毕露,眼睛充血,头部开始像真正的狼转变,发出了一声愤怒的狼嚎。
奥洛维斯等看完了狼人的变身过程,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带着塞缪尔下去。
无月无星的冬夜。
莫娜急得一头汗,忽然听见了一道悦耳的温和声音。
“是莫娜女士吗?”
奥洛维斯从暗处走出:“您需要帮忙吗?”
莫娜被这人的容貌惊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语速急切道:“我是莫娜,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抓住前面的魔狼丹尼尔,他已经完成了魔狼的第二形态,很是危险,橡树守卫阻拦不了多久的。”
“好的,您别急。”奥洛维斯说道:“丹尼尔没有逃走。”
奥洛维斯让到一旁,莫娜这才注意到前方不远处,魔狼丹吉尔巨大的身体好像被人下了定身咒,凝固在了原地。
一个单薄的身影慢慢转过身。
他的脸上满是各种颜色涂料,拎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小木桶。
奥洛维斯给莫娜女士介绍道。
“拉斐尔是个热心善良的好孩子,他很高兴能帮助您。”
第63章
当莫娜坐在温暖的小木屋里,喝着香浓的巧克力咖啡时,这位年长的女巫对两人表达了郑重的谢意。
得知奥洛维斯是安德烈神甫的学生,莫娜忍不住打量着那位俊美的年轻人,她离开莱塔尼亚很多年了,听见熟悉的人名,感觉很亲切。
莫娜环顾四周,望着和记忆中大变样的屋内陈设:“我记得这间小木屋就是你的老师造的,在格蕾丝小的时候,他经常带着她到这里玩。”
这也是莫娜看见魔狼朝着小木屋赶来时,特别着急愤怒的原因,她担心屋里的安德烈或是格蕾丝会受到魔狼的偷袭。
但没想到有光亮的小木屋内住着安德烈的学生和他的朋友。
“不过,那时候屋子里可没有桌布,花瓶,地毯,以及巧克力咖啡。"莫娜女士对着奥洛维斯举起手里的咖啡,善意的调侃了一句:“你的老师在生活品质上和苦行教士一般。”
奥洛维斯笑起来:“老师他有自己的追求,他在我面前提过您几次,我也刚好在格蕾丝的屋子里见过您的照片,这才认出您来。”
“如果格蕾丝知道您回来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见女儿的名字,莫娜把咖啡放回咖啡碟上,灰色的眼眸像是海上升起的浓雾,一闪而过她藏在心底的忐忑以及思念。
“下个月就到她的生日了。”奥洛维斯说道,他也记着小女巫的生日,老师作为格蕾丝的教父,每年都会在十二月份的一天,特意抽出时间去小女巫那,给她过生日。
从某些方面来说,格蕾丝就是老师的女儿,十八年如一日的爱护她。
“不,我不能见她。”莫娜深呼吸一口气,毅然说道。
奥洛维斯有些惊讶的望着莫娜女士。
和奥洛维斯见过的照片相比,十八年后的莫娜女巫坚毅成熟,眼神多了几分沧桑感,不知道在外的十几年,她经历了什么事。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奥洛维斯说道:“刚才您让整个森林都活了过来,说不定格蕾丝已经在森林里到处检查了,她十分爱护黑沼森林。”
莫娜下意识的站起身,又坐了下来,拿着魔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渴望与女儿相见却不能见她,奥洛维斯观察着莫娜女士,起了一点好奇心。
“本来我就不应该回来的,如果不是魔狼丹尼尔查到了我在赫恩的家乡,并打算对小镇下手,我永远也不会回莱塔尼亚。”莫娜女士说道,眼神不停的看向屋外,她既逃避又渴望见到女儿的踪影,喃喃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酷无情,生下格蕾丝不管,一走就是十几年,还打算抛弃她。”
“看您送给格蕾丝那么多的礼物,我觉得您有一个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吧。”奥洛维斯道。
莫娜苦笑道:“其实在五年前,我就打算回到莱塔尼亚小镇,好好陪伴格蕾丝,但是我所在的小队最后一次任务,完全打破了我对以后生活的幻想。”
“是血帽子探险小队吗?”奥洛维斯记得老师曾经提过一次。
“现在已经没有血帽子探险小队了。”莫娜在温暖的壁炉前,轻微的打了一个寒颤,有一瞬间,她彷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地方。
“全员死亡?”奥洛维斯推测道。
“血帽子作为那次任务的探索先锋队,除了我,全部都死了。”莫娜女士道:“魔狼丹尼尔是另一个小队的队长,在那次任务中,和血帽子一样,都是负责为后面主队探路的。”
“他的队伍也全灭了?”奥洛维斯看向木屋客厅里丹尼尔的尸体,塞缪尔正坐在他的身边,认真看着他的尸体。
在他,塞缪尔,以及莫娜女士的围剿下,丹尼尔很快就死了,在他死后,他的尸体变成了一米八左右的成人体型,有明显的兽人特征。
塞缪尔时不时的摸摸他和人类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丹尼尔长满毛发的脸,狼耳,以及狼尾。
“是的,魔狼小队也无人生还。”莫娜女士说道。
“听起来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奥洛维斯说道。
“我知道,我也曾经劝过队长,但是他们都被丰富的酬劳赏金屏蔽了双眼,没有办法,我只能也跟着去了。”莫娜道:“发生了这么多的死亡后,主队仍然坚持继续前进,我跟在队伍最后面,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们全都死了,死在了坍塌的寝陵里,只有我和丹尼尔两个幸存者,我便逃了出来。”
“丹尼尔误会我在遗迹里得到了什么好东西,一直追杀我,在查到我的数据后,转头便奔向了黑沼森林。”
“你们探索的神秘遗迹是寝陵?”奥洛维斯真心佩服这些胆大的冒险者,寝陵这两字不是一般人用的,普通人死亡以后有个墓碑坟地就不错了,贵族们有家族墓地,教堂,大贵族,杰出的上流社会人物会葬在大教堂。
国王会葬在圣廷或者皇家墓室,也就是寝陵。
“不担心被警察和教廷的人发现吗?”奥洛维斯问道,在赫恩,王室的威严不容侵犯,这么严重的几乎可以称得上盗窃皇室寝陵事件,可以上绞刑架了。
莫娜女士听清楚了奥洛维斯话里的意思,惊呼一声,被奥洛维斯的这个猜测震撼到了:“不,奥洛维斯,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根本没有动赫恩王室的寝陵,这是一个大罪。”
“那是遥远的北大陆一个寝陵,它不被记录在任何一个时代内。”莫娜低声道:“我从未见过那么神秘古怪的寝陵,它在冰山山脉做成的摇篮里静静沉睡着。”
“像是小房子里睡着一位小王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那么的精美华丽,你能想像吗?里面的器具,陪葬品,都是崭新的,它们从未受过时光的侵蚀。”
“但当我们进入后,它们便飞快生锈,腐朽,化作灰尘,宛若打破了一个禁忌。”
“主队人员和首领衣服开始褪色,破烂,连带着他们的身体瞬间枯萎成老人,变成白骨,他们手上拿的宝物掉落到地上。”
“队伍最后的我逃走了,丹尼尔也逃了。”莫娜低声倾诉道:“这就是我在北大陆经历的一切。”
“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自己被那座寝陵锁住了,我是女巫,我相信我的灵感,我想带着噩梦远离莱塔尼亚和格蕾丝。”莫娜女士终于说完了藏在心底很久的事。
壁炉里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响声,深橘色的火光似乎也无法驱逐莫娜眼底的阴霾。
奥洛维斯听完以后,道:“好在您现在是安全的。”
“是啊,现在是安全的,我已经不在北大陆了。”莫娜露出一丝笑意。
屋外忽然传来了狗叫声。
还有小女巫大声喊她的声音。
“妈妈!”
“妈妈,是你吗?”
“我的水晶球亮了!”
山坡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寒风暴雪中,使劲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
“妈妈!”
莫娜站起来,嘴唇微颤。
奥洛维斯望着她,就在前不久,莫娜女士嘴上还很硬气的说要离开,可为什么又要和他说那么久的话,虽然当中参杂着真真假假,但一直坐在壁炉前等待着。
“妈妈!”格蕾丝的声音变得尖利和惶恐,穿透了风雪,她很害怕妈妈再次走了。
莫娜女士再也忍不住,快速冲到了门边,打开了小木屋的门,跑下去。
小木屋的门哐当撞在墙上,寒风吹到屋内。
塞缪尔看向奥洛维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奥洛维斯走到门边,望着拥抱在一起的母女两人,其实莫娜女士的话,在他看来有几个不能深思的地方,北大陆的寝陵地址是谁发现的,这场任务的组织者又是谁。
在主队全员死亡的情况下,她是怎么躲过寝陵诅咒的,随着最后一个目击者的死亡,真相如何,只有莫娜女士一个人清楚了。
奥洛维斯看向丹尼尔的尸体。
莫娜女士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在杀死丹尼尔后,她非常顺手的给丹尼尔下了一个咒语“阿芙罗之吻。”
魔咒名字很唯美,却是黑魔法师常用的一种消解灵魂的手段。
莫娜女士身上有很多秘密。
塞缪尔也看着丹尼尔的尸体。
口水流了下来。
忍了这么久,它还是没有忍住。
“有点难办啊,塞缪尔,你把丹尼尔吃了,莫娜女士肯定会奇怪的。”奥洛维斯说道。
狼是月亮的眷属种族,从魔狼丹尼尔身上,奥洛维斯感觉到了红月的气息,虽然很淡,却是真实存在的,魔狼藉着红月的力量完成了第二形态转变,可惜遇到了高等异魔塞缪尔。
它对他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同为异魔,魔狼的级别对塞缪尔来说就低了。
习惯了同类吃食的塞缪尔看待丹尼尔的目光就像在看一盘食物。
奥洛维斯拿出手帕,擦了擦塞缪尔的口水。
他低头看着丹尼尔的尸体,用银匕首在他心脏处挖出了魔狼的魔力结晶,绿色的魔力结晶缠绕着一层淡淡的红月之红。
奥洛维斯把魔狼最精华最有营养的部位喂给塞缪尔。
正想复原伪装一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不同,他用匕首往魔狼心脏深处挖了挖,撬不动,最后用手拿出了他的心脏。
塞缪尔还以为给它加餐,扑上来就把他手里的心脏给吃了,周围血沫残渣卷的干干净净。
奥洛维斯眼疾手快的把那东西解救出来,微怔。
是一个孩子的玩具。
黑色的,不足一指高的,头戴皇冠的王后棋子。
第64章
山坡下,格蕾丝和她的母亲在团聚,奥洛维斯已经把丹尼尔的尸体做好了伪装,他拿走了王后棋子。
坐在壁炉前的另一把椅子上,藉着暖橘色的火光仔细打量起来,塞缪尔坐在他的身旁,习惯性的趴在他的膝盖处。
奥洛维斯左手随性的摸着它的长发,微微眯起眼睛,抬头望着捏在他手中的王后棋子。
黑色的棋子略有重感,外观表面油润精致,细雕着神秘的花纹,质感类似象牙?
奥洛维斯用指腹摩挲着棋子上的纹路,在脑海里勾勒它们的形状,细细长长的柔型线条大多以圆圈,波浪形状为主,看久了有晕眩之感。
奥洛维斯把那颗黑色的王后棋子拿的更近了一些观察,在那些被雕琢的纹路间,他摸到了极细微的螺旋状触感。
不是象牙。
奥洛维斯推翻了之前的推测,转而下了另一种让他惊讶的结论。
这颗黑色的王后棋子,它的材质是用独角兽的角做的。
制作棋子的角质颜色浑然天成,根本没有上色过。
白色独角兽已然是无比稀缺的魔法生物,黑色的独角兽,奥洛维斯在书籍上见到没有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这个世界居然还有黑色的独角兽,奥洛维斯又发现了一个新事物,他继续观察着,看向王后棋子的顶端,一个皇冠。
作为棋盘中最强大的存在,王后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利,她拥有全方位的行动力。
黑色的皇冠造型上,八颗锯齿各镶嵌着黑色的宝石,皇冠上最中心的宝石被打磨的没有一丝棱角,它被放在立体的三角柱上,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线。
完全没有宝石的特性。
反而灰蒙蒙的,破坏了这颗棋子的颜色协调性,犹如画作上多余显眼的一笔。
奥洛维斯先是用圣光给它洗了一遍,没有用。
奥洛维斯对着这古怪的玩意轻轻哈了口气,打算用最简朴直接的方法再试一试,接着用他的袖口轻轻擦了擦,不出意料的没有用。
他翻转棋子,把底座亮出来。
一抹暗金色的笔迹刚显露在奥洛维斯的眼前,他的眼球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针刺般疼痛,连忙闭上了眼睛。
两行血迹从他眼角蜿蜒流了下来,奥洛维斯把棋子转回去,才慢慢睁开眼睛,在这个异世界,奥洛维斯再一次成了文盲,因为他不认识这种文本。
不是克鲁密比斯文,也不是卡巴拉魔文。
是一种陌生的蕴含着神秘力量的文本。
奥洛维斯心有余悸,他甚至都没看清底座上字体的构造,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好危险的一件禁忌物。
奥洛维斯看向丹尼尔,他的实力在奥洛维斯看来比塞缪尔弱多了,在塞缪尔的绝对领域内,魔狼丹尼尔毫无还手之力。
丹尼尔居然能躲过寝陵诅咒还成功逃离了,让奥洛维斯怀疑就是棋子的功劳。
莫娜女士手中会不会也有一个棋子。
如果她有,会是王,还是骑士,主教,城堡,士兵。
但王后无疑是尊贵强大的,丹尼尔的运气真好,他自己运气也不错,不过还是小心一点为妙,要弄清楚王后棋子的用途才能使用它。
一直趴在奥洛维斯腿上的塞缪尔忽然直起了身,下一秒,它就爬起来坐到了奥洛维斯的腿上,异魔浅绿色的眼睛在火光下变换着颜色,时而变成黑色,直勾勾的望着他的脸,双手搭在奥洛维斯的肩膀上,力度逐渐变大。
“塞缪…”
奥洛维斯话还没说完,塞缪尔就突然快速靠近他的脸,一条柔软冰凉的舌头如蛇一般卷滑过奥洛维斯的侧脸。
它把他脸上的血迹吃下去了。
正想偏头吃另一脸侧的时候,奥洛维斯按住了它的头:“塞缪尔。”
奥洛维斯望着它,左脸上还残留着一股湿腥的口水痕迹。
塞缪尔的舌尖异化成了细长一条,快速的吃了另一侧。
奥洛维斯放开手,转而扶额:“塞缪尔,不要随便舔我的脸啊。”
“眼球也不行。”奥洛维斯心累,把异魔的舌头团吧团吧塞回它的嘴巴里,制止它的进一步动作。
“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奥洛维斯额头抵住它的额头,眼眸里笑意浅浅,声线温柔的安抚情绪不稳的它。
塞缪尔的翅膀唰的一下从它的后肩处展开,破碎衣料飞扬,黑色翅膀上的所有眼睛全部齐刷刷的齐齐盯着奥洛维斯。
它依偎在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声,慢慢平静下来,发现了奥洛维斯手里拿着的东西。
奥洛维斯摸了摸它的头发:“这个不能给你玩,塞缪尔。”
“还有,把翅膀收回去。”
奥洛维斯揉了一把它翅膀上的毛毛,短短的,也许是营养不良。
等莫娜女士带着格蕾丝到小木屋时,奥洛维斯就听见了她们向他告别。
她们要回到藤蔓之墙那边,那里是她们母女两人的住处,莫娜女士再三感谢奥洛维斯以及塞缪尔,他们帮了她很大一个忙。
“这是我的谢礼,狂暴海上的雷鸟蛋,那些敏捷的小精灵们经常在悬崖上筑巢,想得到一颗可不容易,奥洛维斯,请收下吧。”莫娜女士魔杖一闪,一枚蛋落于她的掌心。
“您会空间魔法?”奥洛维斯道,接过那枚雷鸟蛋,比鸡蛋大一倍,热乎乎的。
“当然不会,空间系的魔法师万里挑一,这是我魔杖上的魔法宝石功能,北大陆的空间魔石很好用,是所有冒险者都想拥有的东西,排在烈酒,金钱,美女的前面,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莫娜笑道:“虽然我这个是一次性的,但也非常贵了。”
奥洛维斯看向莫娜女士的魔杖顶端,那里银色的几何形状的魔法宝石已经黯淡了。
“你的朋友呢?”莫娜女士道:“也替我谢谢他。”
“他回去睡觉了。”奥洛维斯回道。
“可惜,雷鸟蛋就一个,海上风暴神教的人已经把雷鸟看作是他们的所有物了,这种雷鸟蛋在市面上可不常见,好好喂养它,等它长大后,它会是你忠心的小帮手。”莫娜女士说道。
“您放心,我会珍惜好您的心意的。”奥洛维斯笑道。
莫娜女士带着女儿离开,等走到山脚时,她看向散发著温暖光芒的小木屋。
“妈妈。”格蕾丝疑惑道:“怎么了?”
“安德烈的学生一点也不像年轻时候的他,但能有奥洛维斯这样优秀又强大的学生,他一定很高兴吧,毕竟他从小就是一个只会学习的呆木头。”莫娜女士浓雾般的灰色眼眸锁定格蕾丝:“不过,这些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格蕾丝,等过两天,我就带你离开莱塔尼亚。”
“去一个新地方生活。”
“为什么?”格蕾丝不解,同时有些慌乱。
莫娜女士反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莱塔尼亚吗?我带你离开不好吗?”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格蕾丝只觉得这一天来的是不是太快了。
“不用准备什么,以后你和我在一起就行了。”莫娜女士不容反驳道。
“教父那边…”格蕾丝急道。
“我和他说。”莫娜抱了一下女儿,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格蕾丝茫然的和妈妈走在雪地里,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她落后了几步。
雪色下。
格蕾丝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她的妈妈没有转过头,只是她的后脑勺慢慢拱现出一张五官俱全的沉睡人脸,人脸闭着眼睛,很快消失不见。
妈妈被污染了?
格蕾丝浑身没了力气,瘫在地上,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可怕的念头。
“格蕾丝,你怎么了?”莫娜听见身后响动,连忙关心道:“是不是走累了,妈妈背你。”
莫娜蹲下身,招呼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在我背上睡觉了。”
看着毫无所觉的妈妈,格蕾丝拚命咬住嘴唇,趴伏在妈妈背上,颤抖着手摸向她的后脑,那张脸已经没有了。
“别乱动啊,格蕾丝。”莫娜女士笑道:“你比小时候重多了。”
“妈妈,我想听你的冒险故事。”格蕾丝搂紧妈妈。
“好啊。”莫娜女士脚步轻快的背着女儿回家。
另一边。
“塞缪尔,不可以吃。”
当奥洛维斯洗完澡看见雷鸟蛋被塞缪尔拿在手里的时候,心都跳快了一点。
他仔细检查一遍,发现圣光里的雷鸟蛋完好无损,给它又加了一点圣光,温暖的富有生机的圣光有助于孵化,他把蛋放在枕头旁边,希望蛋尽快熟悉他的气息。
塞缪尔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等它破壳了,也许你们可以一起飞。”奥洛维斯笑道,这种诞生在风暴和雷电的魔法生物天生就拥有卓越的飞翔技术,塞缪尔刚好缺一个天空搭子玩伴。
塞缪尔趴在奥洛维斯的身上,用指甲戳了戳圣光里的蛋,把它戳的东倒西歪。
“不能欺负它。”奥洛维斯温声道。
塞缪尔放下手,看见奥洛维斯用手帕给那颗蛋盖了盖。
奥洛维斯闭上仍有疼痛感的眼睛,睡觉。
塞缪尔安静无声的搂着奥洛维斯,纯黑的眼睛一动不动
深夜时分。
它把手帕拿了过来。
咚的一声。
蛋被扔到了门边。
异魔不知道在安静的房间里造成了多大的响动,让奥洛维斯想忽视都难。
奥洛维斯睁开眼睛,看向塞缪尔。
它闭上了眼睛,小手帕搭在它的鼻梁上。
模仿着蛋盖小手帕的样子。
奥洛维斯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把蛋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
第65章
第二天一早。
奥洛维斯用一些干草,小树枝,碎布料做了一个小窝,把蛋放在地下室的灵性之屋里,塞缪尔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蛋,从它昨晚的动作就看出来了。
只能让蛋尽量不出现在它眼前了。
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奥洛维斯就开始在门前眺望远方,他在等着他的老师,可一直将近中午了,老师也没有来。
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他的老师不可能不来密林查看的,甚至有可能会全副武装的来,比如带上他的黄铜左轮手枪,以及一截圣蜡。
难道留在莫娜女士那里做客了,两人毕竟十几年没有见,是有这个可能性。
“塞缪尔,我们一起去女巫小姐家看看老师。”奥洛维斯对塞缪尔说道。
出门的时候,奥洛维斯把丹尼尔的尸体放在了外面堆放木柴的油布下遮掩一番,现在已经彻底进入寒冬了,尸体被冻的邦邦硬,也就塞缪尔牙口好,还能有食欲。
奥洛维斯又看了看塞缪尔,发现它把手套,围巾,帽子都戴上了,歪歪扭扭的,便把它们正了正位置,理了理衣领。
一个特别端正精神的俊秀小夥新鲜出炉。
“很好。”奥洛维斯夸奖道。
塞缪尔拎着小木桶,木桶里是它喜欢玩的藤球,直板板的站立着,唇角上扬起一个刻板的微笑弧度。
笑容比以前少了些僵硬。
越来越像人了,奥洛维斯银色的尾戒在阳光下滑过一闪而逝的光芒,让塞缪尔的视线一下子就从他的脸转移到了他的手上。
它抓着奥洛维斯的手。
“走吧。”
奥洛维斯也如以前一样,和它手牵着手,密林里的寒冬让很多小动物们都不好过,大雪压松,深的地方,积雪可以到靴子的小腿位置。
但塞缪尔玩的很开心。
奥洛维斯沿途抓到了一只野兔。
在一条结冰的河流中间,一只野鹿横卧在冰面上,半边身体陷入了河里,周围碎冰漂浮,一看就是失足落水死亡。
在冬季,鹿肉是贵族常用的肉类,也是一份极佳的见面礼,可惜死太久了,不够新鲜。
塞缪尔自然也看见了那头鹿,奥洛维斯牵着它的手,带着它离开,不让它吃。
去女巫那边还要走一段路,奥洛维斯就制作了一个非常简易的滑雪板,就用森林里随处可见的木材,光刃削平,切割,长长宽宽,再用藤蔓一穿一绑就可以了。
然后找一处高地停下,避开树林,连绵平缓的雪地一览无遗。
奥洛维斯给自己绑好藤蔓,看向塞缪尔。
塞缪尔也站在了木板上,它一直望着奥洛维斯,然后笨拙的给自己也绑好了藤蔓。
奥洛维斯忽然一笑,带着促狭的逗弄。
趁着塞缪尔没反应过来,在他后背上一拍,使劲一推,塞缪尔的视线还盯着他,整个人就飞下去了,它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去。
然后,一抹比阳光还要璀璨浓郁的金色撞入它快速后退的视线。
奥洛维斯很快就追上了暂时还不会滑雪的塞缪尔,他控制着方向,拉着塞缪尔的手,往下冲刺。
耳边是极速的风声,俯冲而下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的多,他微微俯身,给塞缪尔做个示范,教它如何控制身体重心,学会滑雪。
滑雪板下的雪地突然坍塌了一块,奥洛维斯松开手,分散一下两边重量,塞缪尔却紧紧抓着他的手。
最后结果,自然就是两人都掉进了雪坑里。
奥洛维斯躺在雪地里,被分扬溅落的雪砸了一脸,塞缪尔更惨,因为始终不放手,也不知道变通,被巨大的惯性甩进了一旁雪洞大坑里,小半边身体都没在了雪里。
没过一会,它就把头从雪中拔了出来。
随后,晃了晃脑袋。
奥洛维斯已经坐了起来,看见它这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帮它拍掉脸上,头发上的绵密干雪。
哈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出雾团,奥洛维斯笑眯眯的望着今天有点呆愣的异魔:“塞缪尔,你不专心。”
塞缪尔用手抓了一下奥洛维斯唇前呼出的气体。
奥洛维斯站起来,发现前段路程抓到的野兔跑了,塞缪尔的东西倒是一个没少。
“我们上去了。”奥洛维斯使用漂浮术,成功脱离了雪坑。
等到了女巫家门口,奥洛维斯手里提着一小木桶的冬季水果,红色的灯笼果。
塞缪尔抱着藤球,眼球轻微转动,观察四周。
魔犬汪汪呜咽声传来。
随着藤蔓之墙打开,一种微妙的香气也传了过来,莫娜女士正在给老师介绍北大陆特有的一种鱼罐头,还有鲸鱼油脂,各种生鱼片。
格蕾丝打开门迎接他们,表情无措慌张。
奥洛维斯把礼物送给她:“这是灯笼果,希望你们喜欢。”
“莫娜女士是在下厨吗?”奥洛维斯问道。
“妈妈,妈妈她饿了,在吃鱼。”格蕾丝说道,大冷的天,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奥洛维斯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莫娜女士的声音带着奇怪的高昂,隔着门扉,奥洛维斯都能听见她的讲话声音,她在向老师安利一种叫银环章鱼卵的美食。
格蕾丝把奥洛维斯和拉斐尔请到屋里,她揪着衣角站在一旁,打断了妈妈的话:“妈妈,奥洛维斯和拉斐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