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一想到种树需要挖坑浇水,长成之后还需要修剪枝杈,捉虫防旱,就觉得麻烦得要死,对大桃子的执念也消退了许多。
楚星澜对他十分了解,看到他露出兴致缺缺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揉了揉阮朝的头发,失笑道:“树我来种,活我来干,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听到自己不用干活,阮朝又重新燃起了兴致:“那我在旁边给你递工具,帮你加油打气。”
种树问题也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楚星澜将阮朝带到了他的住所。
他倒了一杯茶水,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盒他之前买的点心零嘴,放在桌子上。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见见师父,马上就回来。”
虽然他们门内相处比较随意,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的,门派弟子外出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拜见师父。
阮朝应了声好。
他环视了四周,看到楚星澜的床下面有很多木箱子,书架上也摆放着许多枚玉简。
“我可以在你的房间到处看看吗?”
“当然可以。”
阮朝指了指那些显眼的箱子,“那些箱子我也可以随便打开?”
楚星澜偏过了眼眸:“……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些年你回给我的书信。”
“朝朝想看,就打开看吧。”
他俯下身,从床底的众多箱子中随意抽出了一个,消除了上面的阵法,递给了阮朝。
楚星澜显然很宝贝这些东西,手指轻轻地在箱子上面摩挲,眸中满是珍惜的情绪。
“你打开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动作轻一些,时间长了,那些纸张就变得很脆,一不小心就会弄皱弄破。”
阮朝接过了箱子,点头:“我会的。”
楚星澜一步三回头:“那我走了。”
阮朝冲他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早去早回。”
楚星澜离开之后,房间变得安静了许多,只能听到窗外树梢上清脆的鸟鸣声。
偌大的入云峰顶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里景色虽美,但实在冷清得很,人一走,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孤独的情绪。
阮朝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
因为实在太无聊,最后还是打开了箱子。
里面果然全都是他的书信。
信封上用飘逸的字体写着准确的日期。
天玑十八年。
这一箱全都是他四年前寄给楚星澜的书信。
四年前……已经过去好久了,他完全不记得当时写了什么具体内容。
他好奇地抽出一封天玑十八年六月末的信,谨记楚星澜说过的话,动作极为小心地打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泛黄的的信纸。
“楚星澜亲启:
哥哥最近怎么样,吃的好吗?睡得香吗?修炼进展如何?过几日便是门派大比,哥哥这么厉害,一定可以一举夺魁(不夺魁也没关系,在朝朝心里哥哥永远是最厉害的。)
信封里的黄纸不要扔,那是我去相国寺亲自求的灵符,那些僧人同我说,只要多多捐赠香火钱,灵符就会变得更灵验,什么心愿都可以达成,但我觉得他们是诓我的,世间若真有这么神奇的符纸,那所有人都不需要努力了。
但我又转念一想,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所以我头脑一热,捐了全部的零花钱。”
这句话后面有小小的批注,阮朝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
——朝朝好傻,居然会信这种骗人的话,下次可以多送他一点灵石……就把我在秘境里抢到的灵脉送给他吧。
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触动了一下,泛起了轻微的酸涩。
阮朝将信件阖好,又打开了一封。
“今天我去逛了集市,买了一盏好漂亮的小兔子花灯,和你之前送给我的超级像!简直一模一样,只可惜不能给你看一眼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朝朝居然还记得……上界也有很多做工精美的花灯,下次可以收集来一并送给他。
……
“……七月十五中元节,府里人都说这一天是鬼门大开的日子,过了酉时就不宜出门了,会撞鬼!他们点着蜡烛讲了好多鬼故事,好讨厌……我一晚上都在做噩梦,完全没有睡好觉!哥哥,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听说无量宗在各个门派都挂起了委托,报酬是鬼神不侵的灵牌,虽然鸡肋,但也还算有用。
……
阮朝连续看完了好几封信,心情很是复杂。
仿佛有人在心湖里丢了一个石头,一圈一圈地泛起涟漪。
几乎每一封信楚星澜后面都会进行批注,像是在同他隔空对话,又像是在单纯地记录,对于阮朝来说不过是一件随口分享的小事,他却会记在心里,然后想着下一次要送他什么东西。
原来……
阮朝摸了摸胸口,被人重视,被人惦念是这样一种感觉。
第76章 第十八幕 介绍下家
阮朝刚把信封收进箱子里放好, 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娇俏少女, 竖着柳眉, 冷喝道。
“你就是师兄从下界带回来的女子?”
陌生的少女表情不善, 她抱着双臂, 上下打量着阮朝,目光定定地凝在了他的脸上,语气也明显比之前弱了许多, “长得也……也不怎么样嘛。”
阮朝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
他将箱子的塔扣重新扣好,放在不易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才收敛了表情, 淡声询问:“……你是?”
粉衣少女高傲地扬起了下巴, “寂静峰, 叶轻微。”
“等等……”叶轻微意识到了什么,蹙着眉问, “师兄就没有和你提起过我?”
“你说得师兄是指楚星澜?”
叶轻微冷哼了一声, “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没提起过。”
“假的吧, 怎么可能!”叶轻微不相信, “我和他的关系明明这么要好……”说到这里,叶轻微眸光闪烁, 难得的有些心虚, 所谓的关系好其实是比较出来的, 她是掌门之女, 而楚星澜是掌门的徒弟,因为有父亲这一道联系,两人的关系自然要比旁人亲近一些。
而所谓的亲近不过是楚星澜看在师父的面子上, 指点过两次她的剑招,在下山游历时从妖兽口中救过她的命。
楚星澜可能已经忘记了,但叶轻微却时刻铭记于心,只等着有机会好好报答。
从师弟师妹的口中得知了楚师兄从下界带回位女子,过几日还要同她成亲的消息,叶轻微便坐不住了。
她倒是听父亲提起过楚星澜有一位未婚妻,说是两人在年幼时便定下了婚约……可就算如此,他们这么多年未见,彼此之间又能有什么感情基础?
万一这女子是个追名逐利之徒,爱慕虚荣之辈,只看重了师兄的身份地位,特意跑来欺骗师兄的感情怎么办?
她可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怀着棒打鸳鸯的心思和隐秘的好奇心,叶轻微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
结果没想到楚星澜这家伙,居然一次也没有在阮朝面前提起过她,害她一上来便丢了个大脸。
叶轻微越想越气,跺了跺脚:“可恶,真是太可恶了!见色忘友!重色轻妹!”
阮朝不是很走心的安慰她:“楚星澜只和我提过两句他的师父,其他人全都只字未提。”
果然凡事还是需要比较一下,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叶轻微舒服了。
她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师兄这人冷得就像冰湖里的石头,光是接触就能把人冻死,也亏你能受得了他。”
这是什么古怪的形容?
还有……楚星澜性格难道很冷吗?
虽然他平常确实不苟言笑了一些,喜欢板着一张脸,不太爱说话。
但无论阮朝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看向他的目光也很温柔。在某些时候甚至会变得炙热,烫得他发抖……
咳……总而言之,阮朝从未在楚星澜这里受到过冷待。
所以面对叶轻微的说辞,他忍不住替楚星澜辩解,“还好吧,我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啊,你们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叶轻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有一天,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楚星澜性格好——这样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一点关系的夸奖。
“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她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眼睛,“大师,我悟了。”
“我不该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阮朝:“………”
……
叶轻微坐在了阮朝的对面,举起已经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又看向面前深色的食盒,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阮朝:“是品尚斋的糕点和蜜饯。”
叶轻微又眨了眨眼睛:“好吃吗?”
阮朝忍着笑说:“……你可以尝一尝,我觉得挺好吃的。”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叶轻微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伸出两根纤纤玉指,夹起了一块云片糕。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尝一口吧。”刚塞到嘴里,叶轻微的眼睛亮了一个度,“唔……好好吃!”
盒子的糕点被叶轻微一个人飞速解决了大半。
最开始她还能保持优雅的吃相,到后面已经完全放飞了自我,一块一块吃得十分开心。
阮朝又替她倒了杯茶,“慢点吃,小心噎到。”
叶轻微饮了一大口茶水,和阮朝抱怨:“你都不知道,我自从辟谷之后,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吃过好吃的了。”
“他们都和我说修士要摒除口腹之欲,克制自身,连最基本的欲望都抵抗不了,注定在修仙之路上走不长久。”
叶轻微翻了个白眼:“都是什么狗屁的大道理,我又不是修无情道的,干嘛在乎这些。”
阮朝道:“我这里还有几盒糕点,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匀出两盒送给你,你拿回去吃。”
至于为什么不是全送,因为阮朝也爱吃。
叶轻微擦了擦唇角边的碎渣,目光灼灼地看着阮朝,“你人还挺好的,和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仅长得好看,心地还这么善良。
怕她噎到给她倒水,就连爱吃的糕点都愿意送给她。
哪像她的那些师兄师姐,只会和她抢!
这样赏心悦目的美人,配楚星澜这座不解风情的冰山,真是太可惜了。
叶轻微已经完全忘记了最开始的目的。
她支着下巴,有些疑惑地看向阮朝:“你看上我师兄什么了?”
“你这么漂亮,心地又好,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干嘛要栽在楚星澜这个大冰块身上。
阮朝:“我和楚星澜是自幼的婚约。”
叶轻微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原来是可恶的包办婚姻!”
“……也不算吧。”阮朝回想起两人在三生石上定下的婚契,若是有一方不愿都不可能成功。虽然他当时年纪小,有被哄骗的嫌疑,但这些年以来也确实从未后悔过。
“是我们双方都愿意的。”
叶轻微眯着眼睛打量阮朝。
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有没有一丝丝勉强的意味。
结果自然是没有。
叶轻微捻起颗蜜饯放在嘴里,一边嚼啊嚼的,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好吧好吧,既然你情我愿,那我就不管了。”
少女想了想,又悄摸摸地凑近了一些,伸出手挡住嘴巴,和阮朝说起了悄悄话,“不过你要是后悔了,可以来找我,我帮你找下家。”
“我们寂静峰的弟子个顶个的出色,尤其是我大师兄,不过弱冠之年修为就达到了金丹巅峰,虽然长相嘛,比楚星澜差了那么一丢丢……”
叶轻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性格要比他好上百倍千倍,男人嘛,长相什么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不还是对你好吗,你要是腻烦了楚星澜,就来找我,我介绍你俩认识。”
阮朝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紧闭的房门就再次被人用力推开。
可怜的木门一天之内连续被撞两次,已经摇摇欲坠起来。
“叶轻微!”楚星澜刚刚回来,便听到了对方大言不惭地发表了一番,想要给阮朝介绍下家的言论,他心里又急又气,面色却表现得越发冰冷,像是要杀人似的。“你在说什么浑话?”
“你要介绍谁和谁认识,不如一并说来与我听听。”
叶轻微身形一抖,露出了老鼠遇见猫的惊慌表情,她身形闪出了残影,迅速躲在了阮朝的身后,紧张地拽住了她的衣袖,“姐姐姐姐……快救救我,师兄他恼羞成怒,他要杀人灭口了!”
楚星澜不悦道:“他比你还小一岁,你怎么能叫他姐姐?”
“那叫妹妹,叫妹妹。”叶轻微很识相地改口。
楚星澜还是不满意,冷冷地盯着她。
“你放开他的袖子,离他远点,别凑那么近。”
叶轻微很会看眼色,自然看出了楚星澜对阮朝的看重,她又不傻,这个时候肯定会牢牢黏着阮朝这个保护伞,一旦脱离这个范围,都有百分之一百的可能挨揍。
楚星澜见她没反应,不耐地重复:“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让你离他远一点,别拉着他。”
“切,就拉,就拉!”叶轻微从阮朝的身后探出头,吐了吐舌头,“师兄你这么凶,是不会讨女孩子喜欢的!”
楚星澜:“………”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不冷不淡地威胁:“叶师妹,我记得你在房间里藏了很多有趣的话本子,内容十分新奇,你也不想让师父知道,你这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吧?”
内容岂止是新奇,简直就是猎奇。
楚星澜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叶知微曾经求他帮她买过。
他无意间瞥到了封面。
什么霸道仙尊禁忌爱,清冷仙尊太撩人,强势霸宠:魔君出逃的第九十九次。
……一个比一个离谱。
叶轻微果然被拿捏住了软肋。
乖乖地放开了阮朝。
她从阮朝的身后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语气哀求:“师兄,我错了,对不起,求求你了,千万别将这件事告诉我爹,不然的话,他肯定会把我的藏品通通烧掉的。”
“算了吧哥哥。”看叶轻微这么可怜,阮朝适时地开口,替她说好话,“别和她计较了,她也不是有意的。”
楚星澜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可是她刚刚说要把你介绍给别人。”
“我又没同意。”
阮朝继续说:“我们在天道的见证下结了婚契,这辈子注定要在一起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楚星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见阮朝三言两语便哄好了生气的楚星澜。
叶轻微在一旁都惊呆了,忍不住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第77章 第十九幕 再亲一下
阮朝原以为像是归元宗这种在上界数一数二的大宗门, 肯定会有很多的规矩,门派弟子克己守礼,长老们冷酷严厉。
——然而他才在这里待了三五日, 这样的刻板印象便被彻底打破。
上到一峰长老, 下到各峰弟子, 都个顶个的八卦好信, 已经有好几波人,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和楚星澜到底什么时候成亲了。
他们一致认为下个月初八或者下下个月十六便是最合适的日子……再晚一些的话就是宗门大比,大家都忙起来, 就没有什么时间筹备喜事了。
……
虽然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楚星澜打发了回去,但来询问的人实在太多了, 以至于楚星澜似乎也有了一丢丢这样的苗头。
这两天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总是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似乎有什么话将将堵在唇边, 就快要说出来了。
阮朝……
阮朝有亿点点慌。
因为他还没有同楚星澜坦白, 他其实不是女孩子。
也不知道楚星澜会不会介意一直以来的未婚妻……忽然变成未婚夫。
他们两个抱都抱了, 亲都亲了,楚星澜总不会因为这件事和他分手吧。
可这似乎触碰到了原则, 严格来讲并不算一件小事, 因为男性和女性有很大的区别, 并不是穿一件漂亮的裙子, 挽一个好看的发髻就可以伪装的。
而有些人只喜欢女孩。
最坏的结果也左不过是一拍两散。
阮朝这些日子通过和楚星澜的亲密接触,修为直线上升, 已经到达了金丹中期, 就算失去了楚星澜的保护, 他自己也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 况且他还有系统前辈这个大杀器,不管是谁,都别想像之前那样欺辱他, 伤害他。
他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本该是高兴的,可阮朝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因为他不想和楚星澜分开。
一想到楚星澜会因为他男扮女装的事情讨厌他,厌烦他,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充满感情,而是冷冰冰的,不再像现在这样对他好,他心里就闷闷的,很难受。
因为心里一直藏着事情,阮朝吃饭吃得都不香了。
他感觉自己这两天都瘦了两斤,原本正正合身的裙子都松了一圈。
楚星澜也看出他胃口不好,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给他夹菜,很快就将他的饭碗堆得满满当当的。
阮朝将菜拨到一边,拿着筷子扒拉着饭碗里剩下的白米饭,一粒一粒地吃。
他明显心不在焉的表情,让楚星澜有些担忧地开口。
“朝朝……”少年的眼眸中溢出了忧虑的情绪,“这几天你吃饭都吃得好少,是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吗?”
“不是,都挺好吃的。”
阮朝目光左右游移,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只是…只是在练习辟谷。”
假话。
说谎。
不用想都知道是在骗他。
可朝朝为什么要骗他?
他藏着心事为什么不同他说?
楚星澜眸色变深了一些。
少年很快便收敛好了情绪,若无其事地说:“听说山下的城镇今晚上会有灯会,街头巷尾都会挂满漂亮的彩灯,灯会上还会售卖各种小吃,还会有猜灯谜,街头杂耍这样好玩的活动……你不是一直最喜欢热闹了吗?要不要去逛逛?”
他很少会说这么长的话,好像在心中练习了许久才说出口的。
阮朝想都没想,就毫不犹疑地拒绝了,“不想去,懒得动。”
楚星澜垂下眼睫,没再说话了。
阮朝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间的冷漠,努力找补道:“最近天气太热了,我整个人都头脑发晕,昏昏沉沉的,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
楚星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阮朝将菜重新扒回到饭碗中间,就着饭努力地多吃了两口。
他观察着楚星澜的神色,又开始找话题。
“你一会还要出去练剑吗?”
“……要去。”
回到归元宗之后,修炼剑法又成了楚星澜雷打不动的业务之一。
只不过这一次他改了时间,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一大早就跑出去练剑,也不会一练就练一整天,因为家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他,他舍不得让阮朝一直孤孤单单下。
阮朝吃掉碗中的最后一口饭:“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后山还挺凉快的。”
楚星澜很快便被哄开心了,语气轻快地说了声好。
……
后山离入云峰并不远,单纯走路的话需要几个时辰,御剑飞行可就快了,只需要半盏茶的功夫。
说是后山,其实就是一个无主的山峰,因为多悬崖多峭壁,树也很多,就一直荒废着,很少有人来。
阮朝随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在一块光洁的石头上,支着下巴看楚星澜练剑。
他看不懂剑,也看不懂剑势的精妙,更看不懂剑招中暗藏的杀机,但他很会提供情绪价值,只要看到楚星澜出招,在崖壁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剑痕,他就会吧唧吧唧地鼓掌。
一会说哥哥好厉害!一会说哥哥好棒!
每每这时候,楚星澜就会停下动作,有些高兴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阮朝不明所以地回视他:“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
楚星澜收起碎影,走到他旁边问,“朝朝想学剑吗?”
少年迟疑了片刻,继续道:“你现在的修为……已经足够练剑了。”
阮朝的表情僵了一瞬。
气氛似乎一瞬间变得冷凝了起来——但这只是阮朝单方面以为的。
是他自己心虚,又害怕暴露系统前辈的存在,所以才会觉得气氛变得糟糕了,其实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过了一会,阮朝才目光闪躲着,有些磕绊地问:“你…你已经知道了?”
楚星澜:“想不知道也挺难的。”
因为实在太明显了。
有心人稍微探查一下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毕竟金丹期和筑基期还是有很大差别,萦绕在周身的灵力又不会说谎。
其他人轻松便可以得知的事情,楚星澜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第一天便发现了阮朝身上的变化。
只是他没有说。
他最开始以为阮朝是修炼了什么禁术。
比如像逍遥门的那些修士一样,通过和其他人的亲密接触,掠夺他人的修为为自己所用。
那段时间,阮朝时不时就要和他腻在一起,嘴巴上的红肿明明还没有消退,眼尾还泛着薄薄的糜红,就又凑过来亲在了他的嘴唇上,还伸出细软的舌头,一下下地轻舔着他的唇缝……像极了那些善于迷惑人心的逍遥门女修。
而每次和他亲完之后,阮朝的实力都会进一步提升。
楚星澜那时候就在想,若是阮朝把他的所有修为全都吸走了他也心甘情愿。
毕竟朝朝这么可爱,又这么弱小,自然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保护自己。
至于他,没关系。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从头再来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会很快地赶上来。
——也是一个合格的恋爱脑了。
但他很快便发现,他的修为并没有消退,阮朝是遇到了另外一番奇遇,修行的也并不是什么禁术。
楚星澜回过神,听到了阮朝略带几分犹豫的话语。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他揪着石头旁边的草茎,一圈圈勒在手指上,很快便在细嫩的皮肤上,勒出了几道细细的痕迹,阮朝的心很乱也很纠结,他看了楚星澜一眼,快速补充道,“但我绝对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那就不要说了。”少年语气温和,眸内的金光熠熠生辉,并没有因为阮朝的隐瞒而生气,“每个人都有秘密,朝朝的小秘密也可以不用告诉我。”
“哥哥……”阮朝被他打动了,他抿了抿唇,差一点点就将他最大的秘密宣之于口,却看到楚星澜用碎影飞快地削起了木头,很快便削好了一个木剑送给了他。
手里莫名被塞了个把木剑。
阮朝握着有些粗糙的剑柄,很明显地错愕了一瞬。
“……?”
楚星澜目光灼灼,话语间透着满满的期待:“我教你练剑吧,学会用剑之后就会变得更厉害,同等级的修士都别想打得过你。”
楚星澜没有说谎,同等级之下,剑修确实打遍天下无敌手,在绝境中,甚至可以做到越级挑战对手,一打二不落下风。
楚星澜就曾以金丹期的修为将一位元婴期邪修斩于剑下。
午后的阳光依旧很刺眼,虽然气温不是很高,但照在身上依旧很不好受。
阮朝很想拒绝。
但面对楚星澜诚意满满的目光,让他很难把拒绝的话语直接说出口,只能委婉地表示。
“今天太阳好晒……要不然还是改天吧?”
成年人应该都懂得的拒绝话术,所谓的改天就是遥遥无期。
但楚星澜显然不是很懂,直接给出了解决办法。
“我们可以去悬崖下面,下面晒不到太阳。”
阮朝:“……”不是……你们剑修对教人练剑都是有什么执念吗?
……
阮朝很明显在剑术没有一点天分。
楚星澜已经将碎影换给了他,自己拿着那柄木剑和他对招,但阮朝还是不止一次地被他把剑从手中挑落。
“你握剑的姿势不对。”楚星澜过来教他,帮他调整姿势,“虎口要顶在这里,拇指和食指发力……其他三根手指也不能放松,自然握紧。”
楚星澜离他很近。
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冷清清的气息。
修长的手指握住了阮朝的手,耐心地帮助他纠正错误的姿势。
少年神色认真目光专注,一遍一遍地教授阮朝最基本的握剑常识,哪怕阮朝一次又一次地出错,他也不厌其烦。
听着楚星澜好听的声音,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微冷的香气。
阮朝的思绪渐渐飘远了。
他的丹田涌现出了熟悉的热度,让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凝在楚星澜微薄的唇瓣上……
“……你要将灵力灌输到剑身上,下手要快准狠,不要犹豫,这样使出的剑招才不会绵软无力……如果能做到和手中的剑心意相同,人剑合一,那么剑锋所指的方向,就再也不会有你的对手。”
说什么呢,听不懂,只知道好像很热血的样子。
……想亲。
阮朝从来不会苛待自己,他想做什么便直接去做。
他抓着楚星澜的衣领往下拽,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嘴巴上。
亲完之后,他满意了。
也有心情继续练剑了。
他说他没听清,让楚星澜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这次要说慢一点,让他好好领悟领悟,说不定他领悟完一个开窍,直接变成天下第一的剑客。
楚星澜:“………”
这种时候,谁还会心情继续教人练剑啊?
当然是……
“……再亲一下。”
第78章 第二十幕 坦白真相
楚星澜捧着阮朝的脸, 在他的唇角边落下一个个细碎粘稠的轻吻,不知餍足地轻舔着阮朝软红的唇瓣。
或许是现在的气氛实在太适合说一些黏糊亲密的话语。
楚星澜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继续深吻下去的欲.望,他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 没有多做犹豫, 便将这几日以来一直盘旋在心间的话, 直接说了出来。
“朝朝……”少年的声音似乎都含着炽热的烫意, 在敏感的耳侧缱绻缠绵,听得人骨头一阵酥麻。
他低声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听到这话的阮朝,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瞬间从被亲得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
楚星澜以为他没有听清楚, 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这次由疑问的口吻变成了肯定的语气。
“我们成亲吧。”他说起了这几日以来, 那些人总在他耳边提起的日子, “下个月初八,下下个月十六……”
少年的话语停顿了片刻, 莞尔笑道:“或者你喜欢哪一天, 日子你来定。”
楚星澜神色镇定, 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说话的语气也是一种闲聊的口吻,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 适合在后山多练两个时辰剑一样的轻松随意。
但若是仔细倾听, 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丝丝的轻颤, 目光也一错不错地紧盯着阮朝, 不肯错过他一点的表情变化。
——彰显着他的内心远并没有外表所表现的这样镇定。
阮朝愣了一瞬。
他并没有如楚星澜所期待的那样,露出欣喜激动的神情。
反倒像是被打乱了某种计划一样措手不及,还有些许的慌乱和无措。
“……你认真的?”
楚星澜眸色暗了暗, 郑重地说,“……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如果阮家没有出事,按照原来的打算,我也会在这个时候接你回来,然后我们会去三生石下履行六年前的契约,成为天道认证的道侣。”
阮朝:“……”
“会不会有点太仓促了……”阮朝换了一种委婉的语气,“我是说我们现在的年纪还太小了,要不然再等两年,等到你二十岁再说。”
别说两年了,楚星澜连两个月都等不及。
阮朝实在太招人了。
他来到归元宗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就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
入云峰的门槛都快被来来往往的人踏破了。
那些人看他的目光楚星澜再熟悉不过,因为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阮朝看的,自然能明白他们的心中所想。
叶轻微开玩笑似的想要给阮朝介绍下家的行为,也让楚星澜心中泛起了恐慌。
楚星澜没有怀疑过阮朝对他的感情。
阮朝喜欢他……这件事他很确定,从来没有对此生过疑心。
只是阮朝自小便生活在下界,生活在偏远的凌渊城中,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凌渊城也不存在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弱冠之年能够成功筑基,就可以称之为一句少年天才。
这些人和楚星澜相比,就如同萤火比之明月,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是彻彻底底的云泥之别。
阮朝看不上他们也情有可原。
可上界不一样。
归元宗更不同。
归元宗是天才的聚集地,单拎出任何一个内门弟子,放在下界都可以称之为天之骄子的存在。
楚星澜虽然是天才中的天才,是几千年内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是千百年来唯一的飞升希望……可是,那些长老们的亲传弟子却并不比他差多少,他们同样被冠称着各种举世瞩目的称号,有几位师兄师姐的修为甚至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境界。
楚星澜担心……阮朝在认识了这些人之后,会变得没有那么喜欢他。
毕竟他没有姜玉师姐温柔可亲,善解人意,没有祝川师兄能言会道,讨人喜欢,也没有云千峰师兄成熟稳重。
他的身上有数不清的缺点。
他害怕阮朝在见到比他更好的人之后,会将原本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转移都别人的身上,会喜欢上其他人。
所以楚星澜有些急切地想要将两人的关系彻底坐实,在天道的见证下,成为名副其实的道侣,这样他们的灵魂就会被打下彼此的标记,就再也不会有人同他抢了。
楚星澜收回思绪。
他握住了阮朝的手指,慢慢收紧,话语间也显露出些许诱哄的意味,“只是一个普通的仪式,不需要耗费什么精力,若是你不喜欢大操大办,那我们谁都不告诉,只我们两个人签下合契即可。”
“……我们之间的相处也会同之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阮朝一字一顿地说:“不会有任何改变?骗人。”
他的眸光一片清明,显然没有被楚星澜哄骗过去,话语间直击重点,“那我们成亲之后,也是像现在这样简单的亲亲抱抱你就满足了吗?你不会将我压在床上,同我双修吗?”
楚星澜:“………”
阮朝搂住了楚星澜的脖颈,凑到他耳边,放软了声音像是引诱一样对他道:“你知道的,我们炉鼎身体又娇又软,稍微一点刺激,都会让我们有很大的反应,身体还会散发出很好闻的香气……你真的会舍得不碰我?”
楚星澜:“…………”
楚星澜的沉默,让阮朝像是捉住了什么把柄一样,马上反客为主,抓住了对话的主动权,模糊重点,倒打一耙,“我就知道你和我成亲不是因为喜欢我,也不是因为爱我,就是馋我身子。”
楚星澜有些艰难地否认:“……我没有。”
面对阮朝质疑的目光,他只能做下保证,“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
他抬起眼眸看向阮朝,看到他白瓷一样细腻的脸颊泛着薄薄的粉色,肿胀的唇瓣上还有他方才留下的未消下去的牙印,他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旖旎的想法,身体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
楚星澜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绷紧神经做出了承诺。
“……不会再未经许可之下碰你。”
既然不会碰……那阮朝的谎言就会再多维持一段时间。
可这也只是缓兵之计。
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被发现的。
而且阮朝也不希望带着这样的秘密和楚星澜成亲。
他不想欺骗他。
他缓了语气,道:“那你让我再考虑考虑,三天之后会给你答案。”
三天之后,他就告诉楚星澜真相。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心甘情愿地接受。
……
发生了这样的变故,阮朝也没有心情继续练剑了。
他将碎影还给楚星澜,一个人在悬崖下面闲逛,还不许楚星澜跟着,说他自己一个人要静一静。
他走到一颗果树下,去摘上面的果子。
依然是树梢上面的最红最大。
他不用再像之前一样狼狈地爬上去,稍微不注意,就会从纤细的树枝上掉下来,摔得又重又惨。
他现在只要心神一动,释放的灵力就会切断枝杈,那些熟透了的果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阮朝将掉落的果子捡起来。
系统却在此时倏然开口,【朝朝,你真的要和楚星澜成亲吗?】
阮朝咬了一口果子,又酸又涩,酸得他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他努力地将酸涩的果肉吞咽了下去,回答系统的疑问:【……那要看他介不介意了。】介不介意未婚妻忽然换了个性别。
不介意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从小就被灌输了两人注定会在一起的观念,也从来没生出过什么后悔的念头。
许是从阮朝的语气中听到了它想要的答案。
系统沉默了下去。
它毫不怀疑楚星澜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也就只有阮朝这个当局者,才会看不透对方的心意了。
可它一个旁观者又没有立场替楚星澜说话。
而且……他们还有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系统磕磕巴巴,语出惊人:【那…那你们可以在成亲之前,先…先分个手吗?】
阮朝以为自己被果子酸出了幻觉,头顶浮现出了鲜明的问号,【……?】
【为什么?】
系统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主要目的,是也他们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完不成任务,他们就没办法获得积分。
它只能硬着头皮编瞎话:【我昨晚夜观天象,发现楚星澜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气运……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气运之子你懂吧,也就是话本子里的主角,而你的命途虽然同他有多处交织,但最终还是会渐行渐远……只有你们分开,他才会突破情关,斩断命运的囚笼,问鼎大道。】
阮朝只听完系统的前半段话。
他很震惊。
震惊于楚星澜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他一直以为……他才是主角。
不然的话,系统前辈为什么会寄居在他的身体里,他又为什么会得到那么稀有的功法,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和楚星澜亲两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提升修为——这不是主角才会享有的待遇吗?
固有的认知被彻底打破,阮朝难受地捂住了胸口,感受到了心痛。
【算了。】他安慰自己,【如果主角是楚星澜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反正他的东西是他的,楚星澜的东西也会是他的,谁是主角谁是配角,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不是重点啊朝朝。】系统提高了声音,有意强调,【重点是你和他必须经历分手这个重要的环节。】
——我们的任务才能完成。
阮朝皱起了眉,【那如果不分呢?不分会这么样?】
系统卡住了。
除了任务会失败,他们会被扣积分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
阮朝想起系统刚才说出的后半句话,眉头越皱越深,【不分的话……我们的命途就会渐行渐远?】
按照原本的剧情设定是这样的。
不管分不分手,他们最终都会走出彼此的世界,直到彼此之间再无任何交集。
但现在剧情线崩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之后会发生什么,系统也没办法预料。
只能含糊不清地表示可能吧。
系统又说:【又不是让你们真的分开,演一场戏也可以。】
这种事情对阮朝来说,不是最拿手了吗。
几乎每一个小世界,都要经历一场哄骗主系统认知的戏码。
他们已经驾轻就熟了。
只可惜现在的阮朝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只能让系统来教他。
系统:【分开之后再复合也没有关系。】
系统:【就算直接成亲也可以。】
系统:【但必须是要楚星澜先提分手。】
这是完成任务的先决条件。
第79章 第二十一幕 真实性别
系统告知阮朝, 楚星澜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气运加身的天道之子,彻底粉碎了阮朝的主角梦。
在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之后, 它又说, 他们两个人在决定成亲之前必须经历一次分手的环节, 楚星澜才能走上属于主角的既定道路, 成功问鼎大道。
是我颠了……
还是这个世界颠了?
阮朝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舔了舔微肿的唇瓣,感受到了轻微的钝痛……是之前楚星澜亲出来的。
楚星澜没用多大的力气,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像狗舔骨头一样咬他, 但他亲得实在太久了,阮朝的唇肉又很软嫩, 只是被吮吸了一会就肿了起来, 微风吹过都会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疼。
能感觉到痛……就说明不是在做梦。
阮朝的头脑清明了一瞬。
他想起了系统刚刚才说过的话。
不仅要和楚星澜分手, 这个分手还必须是楚星澜先提出来。
真是给他出了好大一个的难题。
不过也并非不可能完成。
也许在他向楚星澜坦白自己的真实性别之后, 楚星澜一个接受不了,就会和他提分手了。
系统传授了阮朝修炼功法, 帮助他脱离了炉鼎资质的桎梏, 摆脱了注定要依赖别人的菟丝花命运, 阮朝心中对它还是有几分信任。
但也并不是它说什么, 阮朝都会不管不顾地全盘接受。
只是……他心中也有了几分朦朦胧胧的猜想,像是笼着一层轻纱, 模糊不清的潜意识, 让他觉得, 他好像的确是带着某些任务来到这个世界上, 而系统所说的事情,就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枚斑驳的记忆碎片,还没等到阮朝伸出手去捕捉, 它们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系统察觉到了阮朝的变化,的反应却很大,声音也透着明显的激动,【朝朝,你有想起什么吗?】
阮朝顿了顿,迟疑地摇了摇头,【没有。】
系统的语气弱了下去,似乎有些失望的模样,拉长语调说了声好吧。
这该死的Bug依然存在,阮朝依然是处于失去记忆的状态,只能等着这个世界结束之后,才能恢复正常了。
它知道阮朝喜欢楚星澜,担心他会因为任务而为难,小声同他说,【不需要你和楚星澜真的分手,就是联合一起做一场戏也可以,哪怕刚刚分手的下一刻,就马上复合也没有关系。】总之要把表面功夫做到位,凭着主系统对宿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态度,他们很轻松就能糊弄过去。
宿主和楚星澜之间的关系不会受到影响,他们还可以轻轻松松地拿到积分……皆大欢喜。
……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逝。
很快便来到了阮朝和楚星澜约定好的,坦白真相的时间。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怎么说也是他刻意隐藏了整整六年的秘密。
六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的东西。
从最开始的连衣裙都不会穿,笨手笨脚地总是将裙子穿反,到现在他可以轻松地绾出一个漂亮的发髻,并且根据不同发型搭配出不同形制的裙装……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女孩子。
阮朝坐在镜子前,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穿着白色的裙子,披散着长发,柔顺的发丝一直迤逦到腰间,显得一张脸不足巴掌般大小。
皮肤很白,眼睛很大,下颌微尖,鼻子又挺又翘,嘴巴红红的,像是一朵半开半阖的花瓣。
阮朝看惯了自己的脸,也看不出自己长得有多么美貌,只知道应该还算是漂亮的。
不然的话,楚星澜也不会总盯着他发呆了。
阮朝扎了一个高马尾,用发冠束好,又换了一件白色的,属于男子的衣袍,袖口绣着象征身份的浅金云纹,腰间是镶金白玉腰带,勾勒出了纤细的腰身。
没错,是楚星澜的衣服。
他的储物戒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漂亮裙装,发钗首饰,没有一点属于男子的服饰,只能捡楚星澜的衣裳来穿了。
除了衣袍有些大,袖口有些宽,下摆长得能够绊倒人之外,也没有什么也特别大的缺点了。
阮朝对着镜子转了个圈。
倒有了几分翩翩少年的英姿。
因为年纪小,他的五官尚未完全长开,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但在恢复了男子装扮以后,不再刻意地用头发来修饰脸型,倒也不会再有人将他错认成女孩子。
阮朝满意了,去外面找楚星澜。
楚星澜在种桃树。
是刚来到入云峰的那天,看到这一片落英缤纷的桃花林时,阮朝随口提起过的,说比起漂亮的桃花,他更喜欢鲜嫩多汁的桃子,楚星澜便放在了心上。
这两天他都在忙活着种树事宜。
阮朝偶尔也会帮帮他,比如帮他浇浇水,松松土,在树苗根部施加一点灵气,帮助它们长得更快一些。
阮朝找到楚星澜的时候,他已经种完了最后一棵桃树苗,林中桃花已经凋落了大半,粉嫩的花瓣落在地上,碾进了尘土里。
粗壮的桃树干抽出了翠绿的枝丫,树叶随着微风的吹拂,簌簌作响。
在一众苍松劲翠的古树旁,这些树苗被种得东倒西歪,一个比一个垂头丧气,脆弱的枝干幼小又细嫩,叶子也干巴巴地缺少水分,似乎稍微大一点的风都能将它们吹到。
有树苗的根系还裸露在外,被楚星澜随意踢了些泥土糊上。
楚星澜惯于拿剑的手,显然没做过这种事,哪怕已经种了好几天的树,他的动作依然生疏极了,手指掐了个法决,便有一大捧水从天而降,原本就歪歪扭扭的树苗,被水冲得顿时倒在了地上。
水浇的有些太多了。
楚星澜明显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将树苗扶起来,灵力像是不要钱一样向树苗根部疯狂涌动,很快,树苗的根系便扎根在了泥土里,耸动着嫩绿的枝叶,挺直了小身板。
阮朝在旁边默默观望了半晌。
若是寻常地界,照这样的方式胡乱种下去,这些树苗不出几日便会一一枯萎。
但入云峰风水养人,流淌而过的湖水都蕴满了灵力,十分适合花草树木的生长,楚星澜又灌输了大量的灵气,就算是枯凋的树干都会重新抽满枝杈,更何况本就充满活力,生机勃勃的小树了。
楚星澜似是在此时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偏过头看向他。
阮朝的身体有一瞬间紧绷。
他今天没有穿裙子,没有做女子打扮……楚星澜应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然而少年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如往常地弯起唇角,向他招了招手,“朝朝,过来。”
阮朝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楚星澜牵住了他的手,领着他看去自己种下的一排小树。
少年眸中像是溢满了星星,闪闪发亮。
似乎种下这些桃树,比他领悟了一套剑法更有成就感。
他大手一挥,“朝朝你看,这是我们一起种下的树。”
阮朝……阮朝有亿点点点心虚。
因为他根本就没怎么出力。
这些树几乎全都是楚星澜一个人种下的,他只是偶尔跟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而已。
楚星澜却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依然自顾自地说,“……每一棵树我都施加了灵力,不出意外的话,它们明年就会结桃子。”
阮朝也被他带偏了思绪,忍不住跟着他的话题一起思考,“那结的桃子会甜吗?”
“卖我树苗的人说不甜不要钱,只要我去寻他,他就会把钱退给我。”
“你是在店里买的?”
“是在路边买的,一百灵石一棵。”
楚星澜显然对灵石没有什么概念,但阮朝在下界生活过很长时间,大致了解行情,就算是上界物价飞涨,一棵普普通通的树苗,也总不可能卖到一百灵石。
楚星澜明显是被人当冤大头宰了。
阮朝又问:“你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吗?”
楚星澜摇了摇头。
他买下树苗之后,就迫不及待回到了入云峰,想要种下来让阮朝看看,根本没想着去问这些最基本的信息。
阮朝:“那过了一年之后,桃子若是不甜的话,你去哪里找他呢?”
楚星澜怔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这一茬,神情间显露出了些许懊恼。
阮朝伸出手替他蹭掉脸上沾染的灰尘,放软声音安慰他,“找不到就算了,不甜的话我们明年还可以接着种。”
楚星澜嗯了一声。
将阮朝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阮朝盯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小树苗,才想起来自己来找楚星澜的目的。
他将腰间的玉带扯正,理了理发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袖口的浅金色云纹,这种重复性的小动作,似乎让他的心中更有底气了一些。
过了一会,他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冷不丁地开口问:“楚星澜,你没看出来今天的我和以往的我有什么不同吗?”
这一次,阮朝没有再刻意改变嗓音,保持着女子的婉转和清丽,将原本清澈好听的,属于少年的音线彻彻底底地显露了出来。
楚星澜定定地凝视了他半响。
耳朵悄无声息地泛起了红晕。
他轻咳了一声,道:“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衣衫上还有属于楚星澜的清清冷冷的好闻气息,将阮朝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像是在他身上人为的刻下了标记一样。
被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阮朝蜷缩着手指,握紧了衣袖,解释道:“我找不到别的衣服穿了,只能先穿你的出来,不过这衣服好看是好看,确实有点不合身,松松垮垮的,袖口也很长,全靠腰带撑着才没有掉下来……不是!”
说到这里,阮朝慢慢拧起了眉,忍不住拔高了一些音量,“你只注意到了这个?”
楚星澜浅金色的眼瞳中显现出了疑惑的情绪:“还有什么?”
阮朝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下了某个决定。
他抓住楚星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让他的手指一点点抚摸过自己的五官。
“这回总该看出来了吧?”
楚星澜:“……?”
阮朝:“……”我真服了。
虽然楚星澜什么都没说,阮朝还是看出了他的茫然。
他不仅怀疑楚星澜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楚星澜居然还什么都没发现。
他拽着楚星澜的手,向下移,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手感很软。
却并没有女子应该隆起的弧度。
简而明知地向他坦明了自己的真实性别。
阮朝也是一时冲动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的脸上也泛起了些许红晕,感受到楚星澜的手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烫,烫得他身体也不自觉地开始发起热来。
“朝朝……”少年的声音染上了一些沙哑,眸光似乎也变得更加炙热了几分,他的手掌慢慢下移,拦住了阮朝的腰,将他揽在了怀里,克制着语气道,“不可以在外面做这种事。”
如果他收敛一下手中的力气,不紧紧箍住阮朝的腰身,将他往自己怀里揽的话,似乎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阮朝双手抵着他胸膛,将他往外推。
“先别抱,你先放开我……”楚星澜微烫的手指落在了他腰间,那里也开始泛起了酸胀的痒意,“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楚星澜不管,他只是嘴上说着好听,行动却完全和话语相反,说什么不可以在外面做这样的事,却还要偏过头,凑过来想要亲阮朝。
阮朝及时用手挡住了他的嘴巴。
楚星澜垂着眼睫凝视着他。
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尾部的地方微微上翘,眼皮的褶皱也很深,垂着眼眸盯着人看时自带深情Buff。
好像不管阮朝变成什么样,他都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他,永远都不会变。
阮朝心跳不受控制地乱了半拍。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话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吐了出来。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看不出来我一直在骗你吗?”
“我根本不是女的,这些年来也一直在男扮女装,就是想要利用你,想要霸占你未婚妻的身份,借着你的助力在下界站稳脚跟,不然的话我这个炉鼎早就被人抢占过去,吃干抹净了。”
“……说完了?”楚星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
没有料到楚星澜会是这样的反应,阮朝表情空白了一瞬,愣愣地点头,“说完了。”
楚星澜低垂的视线,黏在了阮朝红润的唇瓣上,那里有一颗小小的不甚明显的唇珠,藏在最里面的位置,需要亲上许久才能颤颤巍巍地显露出身形。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眸色变暗了一些,低声问:“……那现在可以亲了吗?”
第80章 第二十二幕 定下婚约
阮朝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之后, 楚星澜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眨了眨眼睛,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只能声音干涩地重复, “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楚星澜眸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很清楚。”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晰。
阮朝蹙起了眉, 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那你……一点都不介意?”
楚星澜抬起了阮朝的下颌, 拇指在他嘴巴上按了按,感受唇肉的软嫩之后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变成了细微的摩挲……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阮朝的唇瓣, 似乎下一瞬就会经受不住诱惑亲下去。
“早就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介意?”
阮朝不由睁大了眼睛。
楚星澜却已经亲了下来。
另外一只手掌牢牢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少年清冷的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 夹杂着微热的吐息, 全都洒在了他敏感的脸侧。
他说:“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阮朝的脑海中似乎炸出了一片绚烂的烟花炸得他无所适从, 不知所措。
以至于楚星澜像是条饿了八辈子的狗一样,亲得又重又急, 只一瞬便抵着他的牙齿, 亲进了湿软口腔中……他也没有像上次一样推拒他, 咬着他的舌头, 不让他舔。
从看见阮朝的第一眼起,楚星澜就知道这个在热闹的灯市上, 直直地撞在他怀里的人并不是个真正的小女孩。
他穿着脏兮兮的襦裙, 头发乱蓬蓬的, 脸上也黑一块白一块, 像是刚从泥堆里打过滚才一样,尚且稚嫩的五官却漂亮又惹眼,说话的声音也又软又嫩, 其他人都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性别,只当他是个平白蒙难的小姑娘。
可偏偏只有楚星澜内心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直觉,明晃晃地告诉他,他怀里抱着的小孩并不是他的真实面目,而是做了伪装。
楚星澜从阮朝的唇齿间退出来,有暧昧的银丝在缓慢拉断,他舔了舔被吮咬的微肿的唇珠,又用牙齿在上面轻咬了一下,没舍得用力,怀里的人就微微颤抖了起来,嘴巴也发出了难耐的呻.吟。
炉鼎的体质很敏感。
稍微刺激一些的亲密,都会引发强烈的反应。
楚星澜没再继续,他缓了缓,哑着声音继续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装扮成女孩儿,才会穿裙子戴首饰,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阮朝被亲得腿有点软,只是攀着少年有力的手臂才没有倒在他怀里。
说话时也不免带上了浅浅的鼻音。
“不……不是。”他否认了楚星澜的猜测,对他说出了真相,“是阮家家主对我威逼利诱,恐吓我吓唬我,说只有女子身份的炉鼎才会卖出价值,而男子身份的炉鼎不会讨得任何人的欢喜,只会引来厌恶。”
“他对我说,若是想安安生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否则,我这辈子都会被人当成小猫小狗一样,锁在后院里别想出来。”
“后来我被坏人绑走,逃出来之后就遇见了你,你从那些坏人手里救了我……我也以为你是看我长得可爱,想要一个小妹妹,才会将我带回楚家。”
楚星澜默默听着阮朝的解释,却在此时伸出手指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指间的软肉又嫩又滑,他一本正经地附和阮朝的话语:“小时候的你确实很可爱,像是一个软乎乎的糯米球。”
“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可爱……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时,我心都要化了,根本舍不得拒绝你的任何请求。”
所以当阮朝说想要跟他走时,他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拐回家了。
甚至还有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
想将他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只给他一个人当弟弟。
不只是小时候,楚星澜现在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尤其是当阮朝睁着浅色的眼瞳,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时,无法言说的阴暗欲.望就此达到了顶峰。
表面上风光霁月,不染纤尘的少年修士,全靠着道德经,清心诀来压抑自己的内心,维持着清冷矜贵的假象。
阮朝猝不及防被楚星澜捏住了脸,他向后躲了躲,楚星澜又追上来……没有半点想要松开的意思,只能由着他捏了,只是说话时不免有些含糊不清。
“那我现在呢?现在不可爱吗?”
楚星澜低声道:“……也可爱。”
不过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可爱。
是一种让他想亲,想抱,想……想做一些更过分事情的可爱。
阮朝听到楚星澜夸自己,满意地弯起了眼睛,他伸出手臂搂住了楚星澜的腰身,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听到了少年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我那时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懂,自然是大人说什么我便信什么,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后来等年纪稍大了些之后,知道了未婚妻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就更不敢说了。
他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全靠楚星澜的庇护才能在阮家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全靠上界楚家的威名,才不会引来别人的觊觎,他不敢拿自己的人生当赌注,去赌楚星澜不会介意。
所以他只能将错就错,说谎骗他。
但好在这件事从最开始便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阴差阳错,但殊途同归。
阮朝:“哥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没关系,现在也不晚,而且我也有错,没有早一点发现你的顾虑。”楚星澜将阮朝散落的发丝别到了耳后,语气温柔地安抚他的情绪,“不管是穿裙子戴发簪,装扮成女孩子的朝朝,还是穿我的衣衫戴我的发冠……恢复了真实性别的朝朝,我都喜欢。”
喜欢得不行。
阮朝放轻了声音:“我也很喜欢哥哥。”
“……很喜欢楚星澜。”
这还是楚星澜第一次听到阮朝直言不讳地说他喜欢自己。
少年身形微微一僵,呼吸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住了。
某种激荡的情绪在胸口处爆炸开,让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中的力气,指腹陷在了阮朝腰间的软肉中。
阮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控诉:“你下手轻些,你抓得我有点疼。”
楚星澜嗯了一声,收敛了力道。
他们抱了好一会才松开。
“既然我们两情相许,彼此之间也没有了秘密……”楚星澜试探地问询,“那是不是可以商定婚期了?”
……果然还是来了。
解决了两人之间唯一的阻碍,阮朝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对成亲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他红着脸道:“……就那下下个月吧。”
“你不说下下个月十六正是适合成亲的好日子吗。”阮朝开始提要求,“不过你不许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我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一大堆人围着自己,更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式,归云宗的人我都不熟,他们若是都来观礼我会很尴尬……结契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修真界的人好像很尊师重道,对师父都很尊敬,也很重视。
阮朝替楚星澜考虑,又补充道:“顶多再加一个你师父。”
楚星澜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小情侣之间的氛围很甜蜜,看向彼此的目光粘稠地似乎都能拉出丝来。
系统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轻咳了两声,一声比一声用力,似是在提醒阮朝不要忘记了他们的任务。
在一起可以
成亲也可以。
就算是在彼此的灵魂上落下烙印,在天道的见证下,成为相伴一生的道侣也不是不行。
但在此之前,请务必先分一次手。
阮朝神色微僵。
努力装成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在此之前你还要答应我另外一个条件。”
楚星澜:“你说。”
别说是一个条件了,就算十个百个一千个他也会眼睛不眨一下地统统答应下来。
阮朝做足了心里建设,才在系统暗戳戳地催促中,眸光闪躲着,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们在成亲之前……可以先分个手吗?”
楚星澜:“…………”
“嗯?”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和阮朝确定一下。
“你说的分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阮朝挤出了一个字“……是。”
他小心地瞥了楚星澜一眼,看到了他压抑在眼眸中沉沉的郁色,眉峰也紧紧皱在了一起。
少年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大概是觉得阮朝在耍他,是在故意逗他完玩,刚刚答应和他成亲,就又猝不及防地和他提分手……是个人都没办法接受。
“我不同意。”楚星澜的声音都冷了下来,“你别想了。”
“你先别急着拒绝啊,先听我说。”阮朝拉着楚星澜的袖口,像是撒娇一样小幅度晃了晃,软着声音道,“我们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又不是真的要分开,说过分手之后也可以马上复合的。”
楚星澜眉峰蹙起的弧度舒缓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问:“那我们分手还有什么必要意义吗?”
阮朝偏过了视线。
他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只能将这口锅稳稳地扣在了自己头上:“你就当我……戏瘾犯了,想演一场戏吧。”
楚星澜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开始陪阮朝演戏。
系统早就制定好了一系列的计划,只等着阮朝来实施。
它翻开小本本,一本正经地念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践踏楚星澜的人格,欺辱他的心意,让他对你生出厌恶心理,然后合情合理地分开。】
阮朝蹙起了眉:【……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系统:【演戏嘛,自然是要演得像一点,演得合理一些,就算是装也要装出全套来,这样才方便唬人。】
阮朝:【……好吧。】
【那我要怎么做?】
【要任性,要作妖,要肆意妄为,要无理取闹,不管楚星澜干什么你都不满意,不管他做什么事你都能挑出错来,反正怎么讨人厌怎么来,如此重复个六七八遍,楚星澜再稍稍展现出不耐的态度,和你提分手就可以了。】
……
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演戏。
阮朝无时无刻不在作妖,不在无理取闹。
吃饭吃到一半,他会将筷子啪得一声放在桌上,冷着一张小脸,说没有某一道菜,这饭他就不吃了。
楚星澜也适时地进入了角色,哄他下次肯定做这道菜。
“可我现在就要吃。”
楚星澜垂下了视线,妥协道:“那我下山去买,你等我一会,我一刻钟的时间就会赶回来。”
阮朝蹙起了好看的眉毛,暗地里悄悄冲楚星澜使了个眼色,楚星澜心领神会地将桌子上的饭菜统统转移到了别处。
下一瞬,阮朝就啪的一声掀翻了整个桌子。
木质的桌面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滚落到门边才堪堪停下来。
阮朝冷声道:“既然我吃不到想吃的,那大家都别吃了。”
……
他会在半夜将楚星澜叫醒,说要去山谷下面练剑,等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之后,他又会改了话锋,说要回去睡觉,如此反复无常两三次之后,阮朝困得不行,上下眼皮粘在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了。
最后他趴在了楚星澜宽阔的脊背上,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对方含着些许无奈的话语。
“你折腾我一个人就好了,干嘛还要折腾自己……”
阮朝收紧了力度,像是缺乏安全感一样将他揽得更紧了一些,纤细的手臂完全圈在了他的脖颈上。
……都怪系统前辈。
非要弄出这么一个任务来折腾他们,让他们连觉都睡不安稳,大晚上的还要作来作去。
算了……它也不想的。
这也不是它愿意看到的局面。
还是不怪它了。
阮朝将脸贴在楚星澜的脊背上,听到了丛林中细小的虫鸣声。
在清冷如霜的月色下,在少年轻稳的脚步声中,他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