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鼓动的右颊停了几秒,此地无银三百两提起,“我昨天也是跟他一起拍摄的。”
“喔。”
竭力跟盘中餐的米粒作斗争,打在棉花毫无反弹的祁澍里憋闷丛生,悄声咂舌。
“算算时间,官方举办活动的时间刚好和财财打疫苗撞上,我们家予松能不能带财财去一趟?”
“嗯?可、可以啊。”
“真的可以?”探究对方话里的真实性,“要是一个人去不舒服的话,我可以跟商家那边商量,迟两个小时到场。”
“可以的!”一听祁澍里要为了他跟财财请假,挤过上班高峰期地铁的青年,熊熊烈火自眸中燃烧,“我会负起当小爸的责任,带孩子打针的。”
“那,打完针你要不要带孩子来找我?”支起脑袋直视对方,祁澍里漫不经心地说,“我邀请你跟我们的孩子,来吗?”
“喵~”吃饱喝足捧住玩具蹬腿的财财,像是听懂了它爸的邀请,骨碌碌的大葡萄眼珠往餐桌转。
“……”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青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局促,指尖挤压筷子显现的朱红与双颊突兀的色彩无异。
一口一个孩子,亓柒sama不管说什么话,代入感真的好强啊。
“来嘛?”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深眸杳然,恳切的言辞除了邀请与询问,还裹着丝丝缕缕的缠绵。
“嗯,来。”游离的瞳孔被羞怯束缚,祁澍里蛊惑的嗓音如同无法逃离的黑洞,让他飘飘然被吸引沉溺在最深处。
“那就这么决定了,等时间地点定好我告诉你。”身心愉悦地看着他吃饱,才开始收拾碗筷。
由于昨晚某人过于闹腾,祁澍里想了个许久没用的好方法,准备今晚过去吓他。
手机上方数字的滚动像时间无声的晚安,夜色也在一声声孤独沉稳的晚安声中吞没街道的灯光与车流。
待手机时间翻页至22点30分,祁澍里路过在蜂蜜罐罐窝里熟睡的财财,径直走到对方门前,敲了三下。
严丝合缝的门板撬开细长的亮口,黑夜侵占过的客厅地面顿时被光的利刃切开。
“祁澍里?”看清门外屹然不动的人是谁,方予松错愕发声。
为了体现自己半梦半醒的状态,祁澍里眼皮半耷,抽走眼珠里的锐气,搭在对方的门把手,示意自己要进去。
第46章 利用梦游症 你能不能有点别的出息?……
“祁澍里?”有所觉察, 方予松将手放到他眼前挥舞,确认没反应,惊喜道, “你又梦游啦~”
不理会他,祁澍里一意孤行把门推开往里走,找到室内成堆的画纸跟娃娃身边站定。
“啊……”担心把财财闹醒, 方予松把门关上,飞速跻身遮挡自己乱糟糟的东西,露出牙齿讪笑,“这些都不是真的, 只是你的梦。”
对于这段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话, 祁澍里平放在裤缝边缘的手指不可控地动了两下,竭力克制自己想要蹙起的眉心。
“唔,祁澍里?”小心翼翼朝他探去, 方予松声音放得很轻, 就怕突然吵醒某人,“亓柒sama?”
尝试叫了两回,都不见对方有反应, 灵动俏皮的小表情跃然浮现。
双眼巴巴地盯着祁澍里, 比出食指碎碎念:“就一下, 亓柒sama我就偷偷看一下。”
猜到他想做什么的祁澍里骑虎难下, 胸膛小幅度抽起, 瞳孔微缩。
下一秒,腹部飘过一阵凉爽的风, 看清腹肌后,方予松又把掀起的衣服盖回去。
捂嘴暗暗亢奋的人没注意到,他自认为在梦游的祁澍里颧骨正在轻微抽搐。
兴许是他任人摆布的模样过于乖顺, 方予松紧接着扯住他的衣袖,紧张询问:“祁澍里?你先坐到椅子上,可以吗?”
椅子?坐到椅子上干嘛?
当下没有选择听从他的话,祁澍里仍旧保持站立姿势。
“拜托拜托,亓柒sama!”不确定睡梦里的他能否听见,方予松诚恳祈求的语气还藏有些许害怕。
眸中的无奈转瞬即逝,祁澍里卸力跟随对方的指引坐到平时方予松画画的电脑桌椅前。
“嘿嘿,我去找找我的蕾丝布条。”
什么东西?蕾丝布条?
趁他转身寻物,室灯里涣散的眼神彰显睿泽,抓住椅子把手的掌面青筋凸起。
青年在他眼前忙碌地搜索,祁澍里咬紧牙关,忍住想要过去教育他的冲动。
“找到啦,原来在这!”等人兴致勃勃折回来,祁澍里早已收敛神情静待。
“大大请原谅,我就看一下满足我的好奇心。”
说着,黑色蕾丝花纹的布条就落到祁澍里的眼睛,透过花纹看到的方予松影影绰绰,为了系好,对方挨得极近。
沐浴乳自带的花果香扑鼻诱人,祁澍里小腹绷紧,喉结吞咽十分困难。
隔着幔帐花纹,如梦似幻的视野将对方的脸颊添上了刺激而神秘的色彩,若隐若现的轮廓叫人浮想联翩。
偾张的血脉在骨子里涌动,宛若下一刻就能倾巢而出。
“天呐,穿家居服蒙眼也好性感呜呜~”拿起画纸跟画笔,方予松唰唰描绘。
视觉半遮半掩,无限放大祁澍里的其他感官,笔芯磨过画纸的韵律轻盈,仿若绵绵春雨触摸叶片,作画的人神情专注而明快。
除开对他在这方面的定力感到震慑外,祁澍里眼睑略微下垂,黯淡眸色中的失落被薄纱遮掩。
方予松:“嗯?”
搭在椅子的手微顿,祁澍里吞咽幅度不敢过大。
“亓柒sama……”青年一边低声呼唤,一边朝他走来。
隔着轻薄的纱幔,到他面前探近,口吻真挚:“难得有机会画到敞开外衣露腹肌的画像,就一张!就让我画一张,好不好?”
“……”
右颊几不可觉地抽搐了一下,被询问的人只觉得体内翻滚的热□□他如坐针毡,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充血的肢体。
骑虎难下,失去了主动权,只能寄希望于方予松良心发现,尽快把‘梦游’的他引导回自己房间。
然而,当青年罪恶且略带颤抖的双手伸向他的领口纽扣,紧迫感在胸腔聚集,周遭的空气坍缩,祁澍里五指收紧,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解到最后一颗,灼灼目光留意他起伏不定的腹部,方予松小心翼翼地将手覆上去。
“呃啊……”食指指腹与他滚烫的肌肤触碰,祁澍里擂鼓的心跳再也抵挡不住,喉间溢出闷哼。
听到动静的方予松飞速收手,犹如惊弓之鸟退远观察坐在椅子上的人的反应。
两人各怀鬼胎,寂寥无声的卧室仅荡漾着此起彼伏的紧张粗喘。
原地石化了一阵,方予松见祁澍里似乎没有清醒的迹象,尝试横向迈进一大步,伸长手臂用两指夹住他的衣摆,偷偷摸摸往外掀了两下,让裸-露的空间变得更大。
迈着高兴的小碎步,跑去画板前争分夺秒,连平时欣赏对方强健的身体时发出的感叹,都硬生生忍住,不敢多喊。
“呼——”伴随最后一笔落下,青年长吁了一口气。
匆匆淌过的时间早已将祁澍里身体的血液冷却,熬不过对方昏昏欲睡的双眸,在听闻这声结束语后,陡然睁开眼睛。
睫毛与眼皮由于幅度过快,富含颗粒感的粗糙纤维跟肌肤相撞,惹得眼皮痛痒,想要抓挠却无法下手。
“祁澍里?”解开眼部的蕾丝布条,方予松把手放到他眼前晃了晃,“应该没有睡着吧?”
避开突然强烈照射的灯光,祁澍里怀着怨气,缓缓伸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腕。
成功被他恐吓,倒抽气的人下意识缩回手腕,却发现对方哪怕在梦游,健身的力气也丝毫不减。
“祁澍里?”害怕真的把人喊醒,方予松声线极其微弱。
“嗯。”眼睫扇动,祁澍里故意回应。
“你、你你你你,醒了吗?”眼前人担惊受怕,抿住的两瓣唇毫无血色,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往他眼前挥,继续确认。
祁澍里没有啃声,而是兀自扭头,抓着他的手大厅带。
“祁、祁澍里,你要带我去哪?”被他牵走,方予松步调慌乱,在路过财财的小屋子时,害怕听觉敏锐的小毛孩听见,就把鞋子脱了光脚跟随。
无言中,他将方予松牵到自己卧室门口,放开青年的手,打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祁……”不放心的青年还想追进来确认他究竟是处于清醒状态还是梦游状态。
洞察秋毫的祁澍里根本不给任何机会,看到他抬脚的刹那,果断把门安上,将对方即将脱口的问询堵在门外。
“哼。”不管他今晚如何翻来覆去心慌意乱,祁澍里扣好自己凌乱散开的睡衣,上床睡觉。
入梦不久后,透过娃娃圆滑的眼珠视野开阔,靠在床头,前方便是坐在画作前疯狂搓脸纠结的人。
“完蛋了完蛋了,祁澍里到底睡着还是醒着?”
“如果是梦游,为什么会突然抓我手,如果醒着为什么不当场醒来质问我,啊啊啊啊!”
“都怪你不争气!”越说越气,方予松握拳敲自己的脑袋瓜,气愤,“明明画蕾丝蒙眼就可以了,非得馋人家身子,非要摸腹肌呜呜呜。”
听见前头郁闷懊恼的自责,祁澍里忍不住嗤笑
【呵,现在知道后悔了?】
【刚才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听不见他的话却像有心灵感应,下一秒,方予松哭丧着脸朝床头扑来,棉花娃娃的肚子被双手虎口箍紧。
“亓柒sama!呜呜呜呜你告诉我,你刚才是醒着还是梦游?好不好?”
娃娃在他掌心间摇晃,祁澍里眩晕发作,说了句真实的气话:
【别晃了,我醒着】
【我不仅醒着,还全程都在看你怎么造作,并且淡定地把我当做你找灵感的素材】
想起刚才青年只对自己的身体有害羞反应,绘画全程却心如止水,祁澍里胸口瘀堵,借机诘问:
【方予松,我这么大个敞开睡衣的男人在你面前,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能不能有点别的出息?】
推问得不到回应,得到的只有对方从无间断的摇晃带来的头晕眼花,以及病急乱投医的哭嚎。
……
翌日起床,祁澍里刚迈出左脚,一阵疾风呼啸而来,方予松地鼠般钻出头来,打招呼的速度比财财还要迅猛。
“祁澍里,早上好!”
“喵呜~”
自然知道他的殷勤从何而来,祁澍里翘唇,寓意深长的目光来来回回绕着对方打转,最后落到方予松上下滑动的喉结。
“嗯。”简单回给方予松,祁澍里越过他,和毛孩子热情打招呼:“财财早上好。”
“那、那个……”被他刚才似是而非的眼神盯了许久,方予松毛骨悚然,跨步追到浴室门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没睡好啊?黑眼圈好像有点重。”
他模棱两可:“有点吧。”
方予松顿时慌神,扒在门框背后问:“为、为什么?”
“诶,”冲洗掉口腔里的泡沫,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对他说,“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睡着的时候明明好好的,结果到半夜就突然——”
“突然怎么了!”门框探头的那人,眼睛倏地瞪大,急不可耐夺过他的话。
“突然就像这样,”说着,祁澍里将睡衣纽扣一颗颗解下,垂坠敞开于腹部两侧,朝眼睛发直的人走去,俯首贴耳道,“扣子长手一样自己崩开,弄得昨天晚上又冷又热的。”
“呜——”灼热的呼吸打在耳畔,方予松咽呜一声,在心里疯狂道歉,伸手拢住他的睡衣,支支吾吾,“那快、快扣好,免得再、再着凉。”
心里有愧,方予松绷紧手臂帮他把纽扣扣好,祁澍里撑在门边,俯瞰对方末梢跟顶端剩出来的纽扣与空隙,好整以暇提醒。
“予松,扣错格了,解开重来。”
第47章 义卖会吃醋 是你梦游非要脱衣服,我拦……
“……好、好吧。”颤抖的手再一次把纽扣解开, 动作熟稔,方予松简直不敢用熟蟹般的脸正眼看他。
“予松,”在他还剩最后一颗纽扣时, 坏心眼的人喊住他,佯装惊奇,“你怎么脸这么红?难不成, 我昨晚是梦游了?对你干坏事了吗?”
有意强调‘干坏事’三个字。
不出所料,对方一听,脸上连干硬的笑容都收了回去,神色肉眼可见变得慌张。
眼珠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含糊其辞:“昨天晚上, 你的确梦游了……”
祁澍里洗耳恭听:“嗯。”
方予松:“你、梦游到我房间。”
“然后呢?”
下唇抖了半晌,青年闭眼咬牙:“非、非要当真我的面,脱衣服。”
“……”
“我、实在拦不住……只好、只好把你引回房间。”
盥洗室静得连下水管道滴水的声音都听不见, 祁澍里沉寂了几秒, 最后不可控地从胸腔冒出滑稽的轻笑。
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画家,竟然还敢倒打一耙?他可真是小瞧对方的本事了。
听见他莫名的笑音,扯谎的人脸颊如同架烤在火堆旁, 声线由于极度的心虚而放大:“真的!我说的, 全是真的!”
“急什么?”耐人寻味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祁澍里出去吃早饭前搭在他肩头, 感受对方身躯小频率的颤抖, 低声,“又没说不信你, 下一次如果我再梦游脱衣服,麻烦也像今天这样,帮我扣上, 好吗?”
七窍生烟的方予松频频点头,保证:“下次一定!”
早饭过后,祁澍里收到商家发来端午节网红义卖活动的请帖,便跟方予松商定当天的行程。
义卖活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至下午五点,他会先将方予松跟财财送到宠物医院打疫苗,再去茉莉苗圃按时参加活动。
待方予松打完疫苗后,再派贺栎或梁书堃去接他,免得他们父子俩还要挤地铁,叫人不放心。
方予松本来觉得不好意思要拒绝的,却被祁澍里一句“财财刚打完疫苗身体会有不适反应,我怕孩子坐地铁挤着更不舒服”给堵了回去。
阳光在初夏里越发肆意妄为,用自身的热情唤醒自然界的树木花草仍觉不满足,驱散了围在周遭懒洋洋的云彩,与大地直视。
地面不堪其扰,为它的热气感染,越是临近端午,弥漫的空气就越是同蒸笼般,将人烤得浑身黏腻。
终于,到了端午节这天,举办方租用了室内场所,用各种色彩斑斓的装饰品妆点活动场地,让宾客得以在冰凉的空调冷气里,慢慢游览各个店铺的博主并合影留念。
尽管外部温度高升,但人流络绎不绝的室内火爆程度也丝毫没示弱。
“亓柒老师本人比视频更好看!”
“流舟老师,可以合影一张吗?”
“亓柒老师,可以帮我打一份茉莉甜筒吗?”
“好的,稍等。”不过开摊一小时,祁澍里跟唐流舟的摊位便排起长队,两人应接不暇。
梁书堃开车去接方予松和财财,贺栎只有拍完素材才有空出手帮忙的机会。
前来买东西的粉丝放肆调侃:
“亓柒老师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保守啊。”
“就是啊,明明平时拍视频那么大胆。”
“亓柒老师的小猫呢?小猫不带来吗?”
祁澍里耐心回复:“小猫带去打疫苗了,一会我朋友会带过来。”
“想看想看~”
人声嘈杂,两人手里给他们装甜品的动作毫不含糊。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突然对某个方位有了感应,祁澍里朝列队人群的斜对角探去。
青年护着装有猫咪的背包,大热天还带着结实的口罩随贺栎款款走来。
手头排有长队暂时走不开,又忧心方予松在人堆里不舒服,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祁澍里:我给你准备了凳子,你挑个远离人群的地方休息会,我空了来找你
收到消息的人远远举起手机,朝他挥手,并发了一张[财财乖巧点头]的表情包,挑了个离他们摊位比较近,却没有人驻足的地方安置小马扎坐着休息。
临近午休,他和唐流舟得以空闲,两人撑着酸痛的肩背和脊椎用力捶打,祁澍里径直往无聊到拿出画板作画的人身旁走。
“财财怎么样?”他问。
“哦,刚才还有点没精打采的,”紧张地瞧了眼自己的太空猫包,“喂他吃了点猫条,睡着了。”
“饿不饿?”把自己的杂粮煎饼递给他。
“谢谢。”美滋滋往嘴里塞,方予松环视周遭全是粉丝的其他网红摊位,有些甚至是他刷小花书都能经常刷到的人物,悄悄问道,“这是义卖活动,这么多知名网红参加,大家都靠什么赚钱啊?”
轻笑一声,祁澍里如实回答:“来赚知名度的,今天这个活动的赞助商也是小花书平台背后最大的投资商,来这里不仅有热度、口碑,义卖活动第一名的店铺,还能获得赞助商最新商品的广告推广,大家当然乐享其成。”
“哦~”坐在他身边的人恍然大悟,扭头问他,“那你也想要这个推广吗?”
眼尾弯起淡淡的弧度,笑眼里没有过多的贪念,反而是漫不经心的恣意,祁澍里模棱两可:“就当我是找个顺理成章的借口,顺带赚点热度吧。”
方予松似懂非懂点头,鼓励:“那你加油,今天我会带好财财的。”
“行,”远看自己的摊位前又有人排队,祁澍里仰面咽下矿泉水投进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垃圾箱,“那就拜托我们家予松了,我去赚奶粉钱。”
令人诧异的是,祁澍里这边过去没多久,队伍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多,火爆程度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比早晨更热,并且每个来买甜品的人都要求跟他或唐流舟合照。
直到余光不经意瞄到刚才方予松坐着的地方,也跟他这里一样排起长队,排队的人还都是在他们这边买完东西才过去的。
手握甜筒,祁澍里怔愣在原地,眺望跟队伍间隔十米压低鸭舌帽奋笔疾书的青年,对自己摊位前排队的粉丝说了句:“抱歉,稍等我一会,很快”。
恐于跟人对视,尤其是眼前的队伍跟竹笋一样节节拔高。
青年刚画完一幅画,侧过身体捏紧纸张最角落的地方,努力抻长手臂把画递给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女孩,伸到最极端处,方予松的手已经在颤抖。
忽而人群喧哗,手上的纸被抽走,还来不及转走,就听见祁澍里的声音。
“感谢支持,慢走。”
稍稍昂起脖颈,远处忙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到面前,慢慢下蹲,把插了吸管的水递到他眼前,温声软语:“怎么开始给我们摊位的粉丝画画了?”
“刚才、有个人看见我画画,就夸我画得好看,问我能不能帮她画一张。”自然而然地掀起口罩最下方,含住吸管喏诺回答。
“然后呢?”瓶口的水线削减速度飞快,可见他的劳累程度,祁澍里望着青年从帽檐展露的纯真眼眸,神色似融化了的黄油软糯甜腻。
“你说,想给财财赚奶粉钱,我也想帮帮你,”抽走的吸管管口不小心沾了点水渍,滴落祁澍里的虎口附近,方予松一边帮他擦干一边解释,“我就跟大家说,如果能去亓柒老师的摊位买东西,并和流舟老师/亓柒老师合照一张,我就免费帮忙画。”
说话的时候,对方没有动静,方予松担忧自己是不是帮了倒忙,战战兢兢偷瞄他的脸色:“怎、怎么了?”
在撞入对方星眸浮起的细碎霁月之光时,青年当下忘却了呼吸,周遭闹嚷嚷的讨论声还有步履急切的踢踏声,都在这瞬间凝结瓦解,灌入耳膜的,只有心口接踵而至的慌乱鼓动。
还有祁澍里溢满宠溺的那句夸赞:“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接下来,方予松便再也听不见对方张合的唇瓣里,发出的任何指示。
只知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祁澍里牵着往摊位边上挪动。
画板也被梁书堃帮忙搬到离摊位最近的地方,他护着打完疫苗嗜睡反应强烈的财财,任由对方安排。
祁澍里特地让梁书堃留在他身边,帮忙在他画完画之后,递给客人,免得方予松再和自己恐惧的生人有实质性接触。
众人各司其职,吸引来不少看到他们这里热闹非凡本着从众心理也想凑热闹的游客。
“哇!”有个姑娘收到自己的Q版形象,惊艳褒奖,“小哥哥你画的太棒啦!把我画得好可爱呀。”
对方激动下往前迈了好几步,安全距离被打破,方予松畏畏缩缩地将身子往后靠,捏住笔杆的指尖泛白。
手肘被唐流舟捅了两下,对方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你朋友表情好像不对,是不是不舒服?”
注意力转移到方予松那,瞥见对方不停吞咽的喉结,猜到他是不适应,祁澍里:“我过去看看。”
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走近的人刚好听见,对方从口罩下颤颤巍巍传出却十分坚定的声腔。
“不、不用谢,你长得很漂亮,所以,我才画得好看。”
这句话宛若抽气机,在落下的刹那,抽走了祁澍里所有前进的动力,耳畔轰鸣,脑袋也一阵眩晕,体内流淌的血液每一滴都似被冻结的冰棱,刺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害怕跟生人相处的方予松当着他的面夸别人了,还是个扎发带的清纯小姑娘……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第48章 原来是为了我 梦到什么了?睡觉也不忘……
失去希冀的枯涩眼眸垂下, 似秋季凋残的败叶,祁澍里折身而返,不再踏进对方的领地。
紧凑繁华的时间遥遥流淌, 越接近结束时间摊位前的客流越少,直到摇铃声借助广播徘徊。
工作人员逐一上前帮忙统计销售量并收拾摊位,梁书堃跟唐流舟相视而笑, 眼中尽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基本不需要计算结果,光看人流量的差异在场的人就已心知肚明,这场义卖活动的第一名必定属于流舟老师跟亓柒老师。
因而公布结果的时候,大家没有过多惊讶, 纷纷投来贺喜的目光跟掌声。
祁澍里下意识往某位辛劳的漫画家那探看, 深藏功与名的方予松戴紧口罩跟帽子,抱着猫包偷偷摸摸拉远跟摊位间的距离,巴不得自己拥有隐身技能, 最好所有人都别看到他。
可祁澍里偏偏看到了。
不止看到他尽心尽力帮助自己那颗纯粹的心, 还看到他此刻正在扭动自己画了一下午酸痛的右手手腕。
去跟主办方谈后续广告事宜之前,他交代贺栎帮忙跑了个腿,回来拿到筋骨贴去洗手间前等他。
“祁澍里?”出来的人打一见他就眉开眼笑朝他跑来, 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轻轻扇动就在他的内心卷起不可泯灭的风。
肩膀耸动, 祁澍里忍住想要伸揽拥住他的长臂, 只回给他一个微笑。
眼尾弯的弧度比月牙还尖, 青年蹦跶到他面前,兴奋道:“听说你刚才是去跟主办方商量新的产品推广啦!恭喜你!”
摁住弹跳的头发丝, 祁澍里哄道:“等下再恭喜,先把右手伸出来。”
青年乖乖听话,把右手摊开伸给他。
取出自己买的筋骨贴, 顶着青年诧异的神情,仔细沿手腕帮他圈过,语气柔软:“这样会不会太紧?要不要再留点空隙?”
被他抓着手腕活动了两下,方予松:“刚刚好。”
“那就行……”拇指拂过围了一圈膏药贴的手腕,感受上面粗糙的颗粒感。
“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开心?”感受到他的心绪不宁,方予松歪过脑袋试图寻找他微妙情绪的由来。
彼时,迷糊醒来的财财似乎能听懂,也在猫包里传出一声‘喵呜~’
望着面前一大一小投来的好奇目光,祁澍里自嘲地笑了:“很明显?”
“喵!”
“嗯!”
两边异口同声。
“予松,”胸腔沉了口气,祁澍里眉宇里漏出点点逞强与纠结,“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好呀,你问~”
祁澍里浓云黯然笼罩的瞳孔,跌落在青年昳丽五官灿烂隽永的笑意中。
话口在舌尖停住,所有阴暗情绪都被碾压成一句简短的关切。
祁澍里问:“疼吗?”
凝视对方掌心缝隙里残留的彩笔笔迹,疼惜在的心口发酵:“你们漫画家平时应该用手腕的时间很多,容易得职业病吧。”
“我还好,”忏愧挠头,方予松羞涩,“之前我没灵感就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画画一周,休整半个多月。”
“那就好,”心脏揪□□息的感稍微放宽,祁澍里摁住他的腕骨揉了两圈,“等到家了,我帮你揉揉,辛苦了。”
“不辛苦!而且我们得到回报了呀!”呲起洁白的牙齿,方予松还沉浸在刚才广播获奖的喜悦里,拽猫包带子的手收紧,“不枉我鼓起勇气嘴甜夸每一个小姐姐好看,她们都是好人,以后肯定会常来支持你的线下活动。”
“你说什么?”捕捉到细节,祁澍里眸光重启漾着希冀,带过他的肩膀往自己面前扯,“你、你刚才说,你夸她们漂亮……”
“哦,她们是真的都很漂亮!”迎向他的目光恳切真挚。
“我不是说这个!”焕新的生机的言语夹杂急切,拇指落在对方锁骨凹陷处,不由自主捏了一下,求问,“你夸她们漂亮,是为了……”
眼睫如蒲扇般扇了两下,方予松不好意思地低头:“我妈总说,嘴甜好办事,我想让你的粉丝都开开心心的,这样他们以后还会支持你。”
“原来如此。”青年兀自念叨。
原来是为了他,才回鼓起勇气夸陌生人好看。
都是为了他……
瘀堵的石块顺着那番话坠落,眉眼处化不开墨汁溶解。
眼波流盼间,平日封闭在脑海里的那些难以名状的心思,在此刻犹如脱笼的猛兽,一路朝青年的脸上投射。
感受到对方火辣的视线在身上不断徘徊,大厅的冷空气在这一刻停止运转,两人透过短暂链接的肢体,源源不绝地向对方输送温度,空气在他们之间稀薄无比,两人的呼吸愈发粗重。
“喵~喵~”休息整天唤回精力的财财,用圆脸顶在透明舱门处叫唤。
“财财是不是饿了?”心情畅通,祁澍里说话的语调高升,撑住膝盖好声好气,“在外面一天累坏了吧?爸爸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喵~”粉色肉垫搭上透明舱门,夹音撒娇。
“小爸也辛苦了,小爸也跟我走吧。”举起自己摊开的手掌,递到方予松面前。
“噢。”顺其自然搭上去,被他牵着去停车场。
唐流舟住的地方顺路,按照距离远近,贺栎载着众人先把唐流舟送回去。
“亓柒,”坐在副驾驶,唐流舟偏头说,“我把主办方的合同发你了,你先看看,如果履行没问题,咱们就签。”
“我已经先把条款都看过一遍了,”梁书堃放下手机,揉捏睛明穴,“价格跟协议你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画出来,我去协商。”
“行。”放下帮身侧的人按摩的手,重新拿起手机,对照屏幕里的每个条款认真斟酌。
肩头倏地压下一道重力,细软的发丝触及他的脖子最里端的嫩肉,饶是祁澍里不怕痒,也被蹭得悸动难耐。
靠上来的人呼吸平缓,腿上还趴着刚从猫包里钻出来安安静静的小家伙。
车外尘叶飞扬,车内安静温馨,祁澍里目不斜视盯着条款,注意力却早已飞向他处,支起腰板好让青年靠得更舒适,情意缱绻的瞳眸满载对回家的期待。
不知方予松在梦到了什么,熟睡之际侧颊反复在祁澍里的肩头磨蹭,蹭着蹭着,原本搭在财财软乎毛发的手突然就朝祁澍里的大腿伸来。
靠在肩膀的那颗头颅,随车身经过减速带不断滑落,最后枕到祁澍里鼓囊囊的右胸摩挲。
举重若轻的小动作接连不断,祁澍里在他无意识的撩拨下,浑身肌肉充血紧绷,咬住牙关硬||挺。
若不是对方的呼吸始终维持匀速,祁澍里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装睡吃自己豆腐。
整个路程,方予松以蜷在他怀里的姿势睡得很香,机敏的奶牛猫早就逃离了愈渐缩小的空间,占领边上更大的地盘。
车辆慢慢滑行进入小区,怀中人居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祁澍里勾过对方肩膀,轻轻摇晃:“予松,予松。”
“唔……”乘海盗船翻涌的即视感戳破美梦泡沫,睡得过于安稳,方予松惯性揉眼睛对自己的‘靠枕’挨肩擦脸。
“予松,我们到家了。”来自头顶的声音裹挟着初春刚剥开冰层的泉水,清淡而沉稳,方予松瞬间惊醒。
弹跳式离开温存的怀抱,在对方结实的胸肌循环打转,意识到自己刚才睡在哪,羞臊过度张口失声。
“喵~”财财发现小爸醒了,亲昵地往他手腕蹭,嗅到难闻的药草味,干呕一声嫌弃跳回猫包,探出脑袋洞察。
“到家了,予松。”漆黑瞳孔闪过的笑意若隐若现,祁澍里再度重复。
“好,回、回家!快回家!”心虚不敢和他对视,手忙脚乱拉好猫包,方予松摁了两三遍门把手愣是推不开。
“诶,你得——”主驾驶的贺栎想要提示,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祁澍里先他一步,旁若无人地将他圈进自己宽阔的胸怀间,拇指拨开门阀,带着方予松开门的手轻巧一勾。
“这不就开了,”戏谑的笑音从喉间流溢,祁澍里贴在他耳旁,嗓音似灌了曼妥思的可乐瓶,低哑冒气,“急什么,又没催你。”
“我走了!”护住财财,跳车窜逃。
“走了,等你们过完节从家里回来再聚。”祁澍里和他俩挥手,车子留给他们开回沽阳市过端午。
车门盖下,徒留一脸懵逼的贺栎,跟抚弄下巴若有所思,盯着后视镜渐行渐远背影的梁书堃。
前头背猫包的青年一颠一颠步伐飞快,祁澍里小跑追上他。
“慢点,财财要晃晕了。”
“咪~”柔弱的嗓音认同大爸说的话,一起控诉。
“对不起。”这话既是和财财说,也是和刚才被他放肆当做靠枕的祁澍里说。
没有帽子遮挡的头发顺从垂下,戴口罩耸肩缩背的青年神色几近隐匿。
但祁澍里细致入微又有身高优势,不费吹灰就能瞥见他被发丝遗漏在外的绯红耳垂,以及脖颈袒露的成片艳霞。
为方才自己在车上强忍燥热的难过际遇报了一箭之仇,祁澍里唇边弧度惬意挂起。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帮他拿猫包背在自己身上,环住方予松的肩膀往家里带。
方予松忏愧:“我靠了一路,你要是肩膀酸,可以叫我起来的。”
“看你睡得那么熟,我也不忍心叫你,”拍他肩膀,示意他放轻松,“回家吧,晚上睡个够。”
“啊!”没走几步路,方予松突然停下惊叫。
祁澍里纳闷:“怎么了?”
“你带财财先回去吧,我得去取快递!”
第49章 加高版娃娃 你要真有本事买什么娃娃?……
“一起吧。”落到对方圈着狗皮膏药的手腕, 祁澍里忧心,“我帮你一起拿吧。”
“呃,”神色一瞬变得尴尬, 方予松推脱,“不了不了,那多麻烦呀。”
攫取他异常的微表情, 祁澍里抬眉,不紧不慢:“多大点事,一起去拿吧。”
“好、好吧。”对方热情高涨,方予松实在推辞不掉, 僵硬扭头和他并肩走去驿站。
淡然瞥过佯装镇定, 实际快要同手同脚的青年,祁澍里对他的快递越发好奇,一路跟着他走进驿站最里边, 在约莫1.8m的长方体纸盒前停下。
米棕色纸盒朴实无华, 祁澍里从下至上扫描可一遍,紧扣胸口的压迫感,跟源源涌入的不详预感作祟, 令人不由自主跳动眼皮。
“哈哈, ”方予松以为他的缄默来自于对快递重量的存疑, 讪笑, “只是看着高, 其实……不太重?”
鼻腔冒出一声意味深长轻哼,祁澍里干脆利落扛起快递往家里走。
电梯不断上行, 他实在好奇心痒,试探:“你到底买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食指不自然摸过泛红的耳垂, 他避重就轻,“就是自己设计定制的加高版的娃娃。”
“加高版?娃娃?”俯瞰这个跟自己相差十几厘米的长条物种,青年张开的下颌忘记了闭合,微薄愠怒与萌生的荒唐滑稽在他脑海相互斗争。
联想先前方予松跟编辑讨论的漫画番外‘姿势’问题,祁澍里恍然大悟那股莫名的危机感跟不祥预兆是从何而来。
东西被搬进大厅,方予松先是把财财喂饱放回窝,再想要趁其不备,把快递拖回房间。
饶有兴致观赏这出掩耳盗铃的好戏,手肘撑着沙发,两指抵在太阳穴附近,祁澍里悠悠问道:“这个大个娃娃,应该挺贵的吧?是不是要拆来检查检查?”
“呃……”
硬纸板拖过瓷砖,在距离房门仅有一步之遥时骤然止息,方予松头也不敢回,用力把快递从门里横推进去,生怕下一秒祁澍里就要抢。
“我、我现在就去房间检查。”门阀落下片刻,纽扣反锁的声音敞亮。
“啧。”眼尾翘起,沙发上坐姿散漫的男人生出一股烦躁,讳莫如深锁定对方卧室光滑的木门。
正要掏出手机去置顶的小号里找他,收到贺栎发来修好的视频。
贺栎:在车上忍着呕吐感给你修的
贺栎:发吧,今日的任务get!
祁澍里:别吐我车上,到时候找你索赔
贺栎:[大鲸失色]
贺栎:你怎么最近越来越不是人了!
祁澍里:钱多了,心就黑了
贺栎:[无语]
心烦意乱打开小花书,随便挑个[开心]的表情包做主题,懒得写多余的话,就这么上传发出去。
再望向门口,抓住手机的那只手朝方予松房门指指点点。
祁澍里深抽一口气,下颚绷紧:“我今晚倒要看看,你能拿大娃娃玩什么把戏。”
义卖活动一整天都没有闲暇时间,祁澍里今夜不健身,洗漱后沾床便陷入沉睡。
今夜睡梦中的感触与以往大不相同,腿上似垫了某种重物,难以描述的某处亦被波及。
在梦里无法自由支配身躯的男人被迫承压,下意识呻||吟。
【哼……】
视野慢慢开拓,映入眼帘的就是青年怼近细腻的面颊。
大脑尽数空白,胸腔鼓动的声音恍若惊雷,弹指间的惊吓令人忘却发声,喉咙紧得仿佛被人扼住。
“真的好像啊!嘻嘻,不愧是我花大价钱定制捏脸买回来的bjd娃娃!”
在方予松如痴如醉的靠近里,祁澍里擒住对方瞳孔倒影下的人形,但没办法把五官和其他细节照得全面。
【这是……?】
体察到跟之前截然不同的陌生感,祁澍里呼吸节奏稍乱,无法明确差异所在,便用有限的视角在方予松房内环顾。
此刻两人的位置好像在床位,正对着的,就是方予松的电脑桌,祁澍里顺其自然将目光聚焦到那儿。
倏地,看见书桌堂前静置的,穿戴整齐的棉花娃娃。
梦境与现实交织的世界叫人虚晃寒凉,从后背一路攀爬至脊椎。
棉花娃娃在桌上,那他现在是在哪里?难道不是在做梦吗?
“哦对,我的画纸!”
方予松伸手去床位掏画纸,腿上的重量没有消失,反而在摩挲挪动。
【方……】
布料细微的摩擦音量被敏感放大,对方的无意之举形成电流,穿梭于祁澍里肢体,平静流淌的血液也在此刻波澜万丈。
【别,别乱蹭】
还未搞清楚突发情况就被这般折磨,青年艰难遏制的同时,一面留意方予松的反应。
那人跟无事发生一样,拿回画纸跟画笔,笔尖触到纸面又停下,方予松疑惑地朝左前方望去。
【你在找什么?】
“不行,视线挡住了,还要再挪过来一点。”眼前人自言自语。
待他挺身离开后,祁澍里下方目之所及,是一双穿着工装裤的长腿,思路顿时卡壳。
迷雾重重里努力将关键词组织起来,方予松刚才凑近自己说‘花大价钱定制买回来的娃娃’?
再结合自己从他瞳孔看见的人形轮廓。
难不成……
不能吧?
颅内火花劈溅,意识到事情正在朝离谱的方向不断发展。
宛若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刚才离开的方予松将平时不用的长镜推来,镜子边缘映射的身形和五官愈发清晰。
不论是精心雕琢的五官形状,亦或是眼间距离,都有一种逼真的熟悉感。
正是祁澍里自己!
方予松口中所说专门设计定制的加高版bjd娃娃,五官和自己十分相似。
新的认知宛如闷在水缸里的炮仗,震慑得他心脏乱晃闷响,娃娃明亮乌黑的眼珠在镜面与灯光的结合折射下璀璨生辉。
涌动的喜悦把祁澍里当下的其他疑惑全数掩埋,甚至忘记对方买娃娃的根本目的。
“好啦!”一切准备就绪,方予松重新坐回他怀里,偏头看镜子里的脐||橙姿势,满意道,“很好!可以开始啦!”
祁澍里愕然:
【等……开始什么?】
只见青年拿起画纸就开始专注描摹,bjd加高版娃娃的视线不仅比原来的棉花娃娃更加有真实感,甚至还有关节,能够调整姿势和动作,看来这回方予松是真的下了血本。
有好感的人就这样坐在自己身上,祁澍里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贪婪的视线沿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干净纤细的手指和腕骨一路向下,落到某个的隐秘角落,突降的倾盆大雨掐灭祁澍里体内的滚滚烈火。
方予松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论是之前假装梦游,还是这次,祁澍里完全感受不出对方的身体有喜欢男性的征兆。
可接触自己时不时的害羞脸红、殚精竭虑的帮助,还有数夜播放自己视频的口嗨,全都历历在目。
方予松像钓在自己眼前可口的馄饨,祁澍里想蒸熟了喂饱自己,却又担心馄饨里头的馅料是空的……
“唔,我看看,是不是要再坐近一点。”对照镜子和纸上的轮廓,方予松苦恼转笔,抵住瓷砖的膝盖前行两厘米,在娃娃身上坐稳。
【喂……予松】
最后一丝距离被剥夺,两人紧密相贴。
倘若此刻方予松能听见,定能发觉对方淌过熔岩的嗓音是何等嘶哑,浓稠的欲||望在束缚的身体里冒泡,争先恐后想要破体而出。
此时,最明智的方法就是远离,可偏偏祁澍里动弹不得又醒不过来。
“手是要搭着肩膀好,还是勾在脖子比较好呢?”画完大致轮廓,方予松开始扣细节,一边跟镜子对比,一边将手臂揽到娃娃的后脖颈。
【方予松!】
像刚喝下一罐沸腾的开水,嗓子眼烫得冒烟,祁澍里沉重喘息。
【你再这样撩下去,下次我真的会……呃!】
不等他说完,对方又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往娃衣领口里摸索,朝娃娃胸前拍了两下。
“欸,”下巴抵在娃娃的肩头,摇头惋惜,“早知道今天睡醒的时候不那么快起来了,光顾着害羞都没多埋两下好好感受,定制娃娃的胸肌还是没有祁澍里饱满有张力。”
【……】
死寂般静默了一阵,祁澍里绷紧牙关勒令:
【别摸了,方予松】
【你要真有本事买什么娃娃?直接来找我】
肌肤的触感是真实的,无形的翅虫成群结队在皮肤迁徙,扩散到神经无法忍受。
深感折磨的人不愿意坐以待毙,突然福至心灵,这个家里还有个小家伙能听见他的声音!
祁澍里放声朝外喊:
【财财!】
外头的奶牛猫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隔了半晌没有动静。
再次扯起嗓子:
【财财!】
咔哒——
门把手重重摁下,门扉压了重力惯性向屋内打开,奶牛猫肉爪挂在把手,拉长的猫身在空中飘荡,远远探去竟像一只基因突变的黑色毛毛虫。
泛滥于黑夜的绿光瞳孔直直朝他投射,“喵~”地回应祁澍里。
【财财过来,到爸爸这来】
“啊!是财财。”掩口失声,方予松警惕地朝空空如也的门外望去,好在祁澍里这个点没到阳台健身。
迈着猫步,财财走向他们,猫尾在空中甩来甩去地打招呼。
房门大大咧咧敞开,方予松不免觉得危机四伏,赶忙离开娃娃起身,走过去把门关上。
【呼——】
躁动难耐的身体得到片刻缓解,祁澍里喘息频率紧凑,财财一动不动,葡萄大眼充满好奇,好像在询问他大老远把自己喊来做什么。
“财财~”关上门折回来,青年嗓音明快,又带着哄小孩的甜蜜,“怎么跑来小爸房间串门啦?是不是今天睡多啦?”
祁澍里不咸不淡讥讽:
【它是来解救被你折磨的大爸】
第50章 可以借宿吗 以后还请定制版大娃娃多多……
“财财乖, ”把奶牛猫抱在怀里顺毛,方予松温柔与它对话,“小爸今天要画画, 马上就到交稿日期啦。”
“嘤~”撒娇一般哼了两句,逃离方予松的怀抱,跳上加高版娃娃的长腿, 卷起身子。
眸中流出自豪,祁澍里褒奖:
【干得好,财财】
【就是这样,让他消停会】
“诶呀, 你也喜欢我新买的娃娃吗?”喜笑颜开蹲下, 垂首跟猫咪说悄悄话,“是不是和大爸很像~”
闻言,某人气笑了:
【像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坐上来没感觉】
小猫占领了他的位置, 绘画进展被阻挠, 方予松只好先把刚才的绘图细节填充完善,等财财睡了他再继续。
时间匀速向深夜行驶,盘在他腿上的奶牛猫已然进入熟睡, 方予松画过的画稿随手堆放在周身。
无人在意的角落, 娃娃保持腰背与双腿绷直的姿势良久, 与娃娃通感的祁澍里尾椎麻木, 腰侧肌肉也因而酸痛。
怕自己出声吵醒财财, 只能在心里祈祷方予松赶紧画完赶紧睡觉。
终于,青年修完最后一张细节图抬眼, 蹑手蹑脚把财财抱住往猫窝里放,踮脚回来关好门,青年重新跪坐到祁澍里身上。
【赶紧画, 不要乱蹭乱摸】
【画完睡觉,我也累了】
被折磨得不行,祁澍里放弃自我拯救,只希望方予松别画到一半又开始撩拨自己,那样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好在财财进来前,方予松已经完成了大半,只需要最后再调整测试一下姿势。
辗转煎熬的测试过程终于结束,随着传真机的滴音落下,两人同时舒气。
【结束了,可以睡觉了吗?】
单是坐着什么都不做,祁澍里就已精疲力尽。
“呜呜呜呜,终于把番外完成了!”环住自己新买的娃娃,方予松埋在它颈间咽呜,“感谢定制版亓柒sama的bjd娃娃,以后还要多多帮忙啊!”
什么叫——多、帮、忙?
背后升起恶寒,垂眸看方予松把他挪到门口的视觉盲区,又狐疑地朝桌上那尊棉花娃娃看了眼。
对方反复开门测试,确认门口任何角度都看不见这个大娃娃后,返回桌面抱住棉花娃娃,蹭脸甜蜜道:“这个亓柒sama也不可以忽略~”
张嘴打了个哈欠,抱住棉花娃娃钻进被窝。
在百无聊赖等他睡着期间,祁澍里用眼尾夹过床上那人,阴阳怪气:
【这么多业务,你忙的过来吗?】
【又是棉花娃娃又是大娃娃的】
【电话里还要找我语言模拟,现实生活里睡着了还得埋我胸】
【你弯不弯啊?】
成堆的问句在青年闭眼睡着之际消失殆尽,祁澍里的五感强制合上,经历长达几个小时的忍耐后,得到期盼已久的休眠状态。
夏季的日头蛮横无理,就像夜间马虎莽撞的青年,隔着一层窗帘也能找到空隙偷袭。
躺在被窝的人眼珠转动,有将要醒来的迹象,翻身想要多睡会,膝盖刚抵住空调被,觉察下肢异样黏稠。
“靠!”
低骂一声,祁澍里鲤鱼打挺坐起身,掀开薄被,羞耻与窘迫交织涌进脑门,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趁外面还没有动静,抓紧时间换洗衣物。
看到有人醒了,财财坐在沙发饿得朝他喵喵叫,祁澍里加快速度晾晒衣服,给它喂饭。
小毛孩子昨天食欲不振,今天总算恢复了些精气神。
回忆昨晚神兵天降的救火情形,祁澍里欣慰地抚过它的毛发跟脑袋,轻声说:“财财真乖,午饭给你加小鱼干,下次爸爸叫你还要过来啊。”
“喵~”抽空回应,血盆大口包揽碗内一众颗粒咀嚼不停。
木门嘎吱拽响,青年揉眼从门里出来,懒洋洋打哈欠:“早上好~”
狭眸落在青年白皙端庄的脸上,不驯的眉宇微微挑开,祁澍里翘唇,没有回答。
“你洗衣服啦?”阳台沾湿的衣物被挂钩拖长,在方予松的视野坠下,只听他兀自念叨,“那我也要洗一下。”
“呵。”没忍住鼻腔自然而发的冷笑,对昨晚方予松的所作所为、以及他面对自己时的木头反应颇有怨言。
帮财财添完水,祁澍里准备起身做早餐,正挺身,脊椎关节响亮‘啪嗒’一声,伴随青年的痛呼,一手扶着腰一手扶墙,咬牙起来。
昨晚那个姿势保持太久,祁澍里腰肌劳损,取出之前方予松送自己的按摩仪,放弃做早饭的想法,靠在沙发休憩。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随着新娃娃的到来,祁澍里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开启了开盲盒的模式,有时入梦通感的是棉花娃娃,有时入梦通感的是大娃娃。
在棉花娃娃时,方予松惬意地开着电脑大屏播放他的穿搭视频,哼曲画画。
看到情绪高涨,便时不时开始留言
[快来松松土]:斯哈斯哈,大大的衬衫太松了,能不能再紧身一点
[快来松松土]:那种要被撑爆了的感觉最好啦!
但当开盲盒开到加高版bjd娃娃时,事情的走向就会变得越来越离谱。
比如他一醒来,就会看见方予松站在镜子前,弓下柔软的腰身,对照两人一前一后的姿势画画,让瞪眼干看的人心痒难耐。
……
白天洗衣服和被单的次数越来越多,祁澍里靠在沙发,睁眼闭眼都是晚上方予松带给自己的旖旎幻想。
天气愈发炎热,加之祁澍里无处发泄的闷火导致颅腔跟鼻腔充血。
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方予松又有好感,根本经不起任何引诱,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抽屉里的换洗衣物所剩无几,仅剩的两床被单,一个他自己刚铺上,一个方予松还在用。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梦游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男人不甘憋火,绷紧牙关在心中揣度,应该如何整顿这个肆意妄为的家伙。
“喵叽!”
一筹莫展之际,财财在沙发桌台到处乱串,日渐圆润的身躯跨不过风扇电缆,绒球被绊倒顺滑滚了一大圈。
“呵呵呵呵……”沉溺的笑音在客厅徜徉,电源丢失的风扇由最开始接连不停的重影,慢慢降到扇叶清晰可见的程度。
减弱的风力带来的更是无尽的燥热,没一会,身着背心的祁澍里额头就开始冒汗,看财财跌倒趴在磁砖不愿意起来,干脆把客厅空调打开。
冷气拂过肌肤,毛孔聚起一大片小疙瘩,男人旷若发蒙,精光在深不可测的瞳孔凝聚。
起身进屋噼里啪啦捣鼓半天,财财用熟稔的开门姿势荡开房门,看到爸爸手里正在捣鼓自己房间空调里面的线圈,乖巧坐着等待。
祁澍里汗流浃背,在即将大功告成之时,安静观看的奶牛猫耳尖抖动,朝登高的人漫长地‘喵’了一句。
“财财?咦,跑哪去了?”听见猫叫,方予松抓着猫条到处找。
骤然出现的声音险些让空调盖从祁澍里手心打滑,慢慢盖好,把作案工具收拾完毕,给财财使了个眼色。
“走。”
“喵。”
“诶?”趴在沙发缝隙找猫,方予松余光晃过白黑相间的毛色,以及它身边站着仅露踝关节的笔直双腿。
沿着那双腿攀上仰望,对方的背心略微紧身,将精窄的腰身轮廓勾勒得淋漓尽致,细密的汗渍打湿白色布料让本该藏匿的腹肌欲遮还羞。
如淋汗珠给疏阔遒劲的臂膀填充了饱满的荷尔蒙气息,看得方予松脸红心跳,无意识咽口水。
光俯视地板上那人眸含春水面颊生艳的模样,祁澍里就知道他又眼馋了。
屈身单膝抵在砖面,眉宇放浪不羁。
“怎么了?脸红成这样?很热?”闲散的声线故意被压缩,听起来像年代久远的铜钟。
“没、没……”方予松撑起身子跪起来,颤颤巍巍举起手里的猫条,“我、找财财,你看起来才比较热吧?”
“喵~”财财露出肚皮翻滚两圈,耸动鼻子在猫条包装袋嗅闻。
“嗯,我房间的空调不知道为什么坏掉了。”取过方予松手里的猫条,撕开喂给财财。
祁澍里攒眉苦恼:“怎么开都不制冷,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啊……维修工呢?你报修了吗?”
夏至已过,天气越来越燥热,方予松大门都不敢出,生怕冒气的大地一同把自己烤化,要是真没有空调,他是活不了了。
“刚才房东帮我报修了,说夏天业务繁忙,起码要等到两天后。”深沉的叹息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愁思,祁澍里逞能勾起嘴角。
见他如此苦涩无奈,方予松心脏抽动了一下,安抚:“那要不然,要不然我……”
潜藏在眸底的诡诈暗礁露出冰山一角,祁澍里缄默期待后续。
“要不然把我房间的垫子拿出来,铺到客厅,你用客厅的空调?”
“……”
得意忘形挂起的弧度抽搐,祁澍里落到他脸上的目光幽幽,周身散发着的湿冷气息如蜿蜒爬行的蛇,一步步朝他缠去。
方予松也很为难,他不是不想邀请祁澍里睡他房间,只是他的房间,见不得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一旦祁澍里进去,那就是大型社死屠宰现场,他现在可不想搬家,也不想被当做变态赶出去。
“予松,我前段时间开销有点大,客厅是中央空调,我们省点电吧。”
精明的慧眼捉住对方一晃而过的忏愧与为难,温润的语气似张开的大网,网得方予松透不过气。
他说:“可以让我在你房间借宿两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