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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舒苑发现陈载进化得特别快, 在夜幕掩盖下,他不仅会放弃理智,还会抛弃羞耻感, 在探索精神的驱使下, 他带着她,解锁了各种新姿势。

舒苑本来以为她应该做引领者,没想到她完全被动,被他翻来覆去的研究尝试, 他还会分析她的感受,不断改进提升。

反正就是黑咕隆咚的,没人能看到他们俩, 他就啥都能做。

每到清晨,舒苑看到他都会涌起羞耻感, 而他神色清明,恢复矜持、冷淡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新花样, 你不是之前跟别的女人有过经验吧,是不是, 陈医生。”舒苑的声音断断续续。

舒苑又胡说八道, 她明明知道他不可能。

他对人体很了解, 正常得很!

不想让她胡说, 他强行撬开她的牙关,封住她的口唇,身体强硬下沉, 让两人牢不可分。

这半宿折腾得太累,舒苑又沉入梦境中,她看到了曾经取代她的女人,两人在外貌上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对方只是一个任务执行者。

她是个大厂码农,每天面对枯燥代码,生活两点一线,但她热爱诗歌跟文学创作,因生病生命垂危,世界意志检测到她是男主跟男主老爹的狂热粉丝,便选择她来执行任务。

将死之人,哪有不做任务的道理,再说她本来就爱主角跟他老爹。

她是个合格的任务执行者,完全按照剧情来走任务,占了孕妇的身体后,对她来说最难的部分就是生子并寄养,可能有世界意志庇护,难度大但完成得顺利,过了这一段,她就很轻松。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当主角父子的舔狗,她爱沈盼跟沈忠诚,觉得沈忠诚有才华,有魅力,这种爱本来是给舒苑的设定,由她接手,她享受其中,比整天敲代码有意思多了。

本来成功完全任务,死亡脱离世界她就能恢复健康,得到别墅豪车跟巨款,谁知道出了意外,舒苑又被强行召回,她只能脱离世界,只得到了健康奖励,依旧做个码农,恢复之前枯燥单调的生活,没有彻底完成任务,根本就没有什么别墅豪车跟巨款。

舒苑跟这个取代者有机会隔着时空相望,对方也看到了她的生活。

码农并不觉得愧疚,把拼命捍卫身体控制权的孕妇挤出去,她只是在执行任务。

把嗷嗷待哺的小奶团子寄养,也是在执行任务。

跟陈载要钱,看这个落难的反派老爹难过落寞,但给主角老爹沈忠诚花钱,她体验到了榜一打赏的乐趣啊。

她依旧在敲代码,可是反派一家三口已经共同生活,他们的自我意识都是热爱彼此,共建和谐家庭。三人一起跑步,一起吃饭,她甚至看到冷漠清淡的陈载把舒苑抱到床上,然后画面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

他们这是第二次爱上对方?相爱的感觉很好吧。

她知道,一家三口都是顽强生活的人,每个人都有蓬勃的舒展的生命力,不会轻易被打倒,他们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幸福。

但是舒苑觉得不公平,他们一家吃苦受罪倒好说,现在他们三个仍旧疯狂脱离剧情,不会又被世界意志强行拨乱反正吧。

沉沉的睡眠中,有道来自云端,空灵的、缥缈的但又庄重威严的声音在跟她对话:“在小男主跟小反派的力量拉扯中,小男主完全占不了上风,小反派也没兴趣跟小男主争斗,小男主的意志不再能主导世界走向。

这个世界不再有男主,也不再有反派。

你们一家三口如何脱离剧情都不会再造成世界崩溃。”

舒苑并没有被这道空明似能引起人内心震颤的声音唬到,质问:“你是世界意志?是你操作把我挤走的?你违背人的意志,强行操控人的命运,你很得意吧。”

声音像是在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答:“以后没有男主,小满的命运将不会再被操控,他的意志力强大,世界运行良好,没有人能抢占你们的身体,绝对不会再发生安排某些人来维持世界的情况。”

反正已经被操控一次,舒苑可不怕它,挑衅:“我凭啥相信你,要不你化形到我面前?看我不揍扁你。”

声音再次响起:“作为补偿,你们三个愿意的话,没有人能把你们分开,在任何时空,你们都能在一起。你可以不相信,但是陈载会在短时间内跟你表白,这可以作为你相信的证明,后会无期。”

等舒苑从乌黑的、沉入深渊一样的梦境中醒来,陈载就坐在床边,带着关切的眉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温声开口,带着歉意:“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太累了,我应该克制,那你先歇几天。”

能触摸到他带着体温的手真是太好了,舒苑从梦境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笑道:“你可千万不要克制,趁着还年轻赶紧放纵,陈医生。”

陈载看到两抹粉色漫上她的脸颊,看她恢复健康明亮的神色,才放心,说:“那你再躺一会儿,我跟小满去跑步。”

父子俩出门,舒苑回忆着刚才的梦境,要不是那道声音跟她说陈载会向她表白,她会认为是与自己的对话,是潜意识里的愿望,但是如果陈载向他表白的话,说明那道声音说得话可信。

她当然希望他们一家摆脱为人做嫁衣的反派的命运。

那么接下来她就等着陈载表白。

——

沈家为了沈盼的抽动秽语综合症操碎了心,这个小孩频繁骂人、暴躁,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开始以为他是七八岁讨人嫌,后来才知道是病,多方求医问药,没想到这病很难好,沈盼依旧脏话不断。

舒红果私下警告他:“你再骂我我就撕烂你的嘴。”

沈盼张口就回击:“保姆,你还不跟我爸离婚!”

几乎整个家属院,都知道沈盼骂人娇纵跋扈,觉得这一家子没把沈盼教育好。

沈盼自己都受不了,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小孩怎么能骂人!

他没有打败小满,还被抽动秽语综合症给打败了,他控制不住,觉得喉咙痒痒,脏话就脱口而出。

沈盼提议:“要不你们去找小满的太爷爷吧,小满的抽动症就是他太爷爷治好的,只是小满的症状比我轻,他不骂人。”

戴舒芳觉得不管哪个医生能治,都得去问问,马上顺着沈盼的话撺掇:“人家很少开堂坐诊,直接找上门去肯定不行,老沈,你找找认识的中间人,牵个线搭个桥,总能找到双方的熟人。”

沈修远第一个反对:“还不够熟?你们得先问问有没有脸找人家?舒苑惹着你们了嘛,非要让我在学校找她麻烦,又是打分又是听课的,你们以为她不知道?咱们先去找麻烦,他们家老爷子会给咱们家人看病?”

戴舒芳立刻抱怨:“还不是舒红果挑事儿。”

沈盼很不满:“就你整天找事儿,搞得我都不能去看病。”

沈忠诚冷眼看着,警告家人:“别商量了,没有别的医生了嘛,不许提舒苑,不许找她麻烦,不许打扰她的生活。”

全家商量的结果是,找中间人容易,但他们没脸求上门去看病。

沈盼泄了气,就没办法了嘛,他还得一直说脏话?

——

等大舅跟大表哥回国探亲,陈载再次体会到他母亲的良苦用心,宋年华不是给他留了两份财物,而是三份。

大舅宋年景是米国大学教授,风度翩翩,气质儒雅,跟宋年华的长相有三分相似,可以想象,如果宋年华在世,一定会像她大哥一样风采卓然。

这次是作为访问学者回国,陪同一起回来的大表哥是很有才能的律师。

大舅强忍着眼眶中的热泪:“你妈要是看到你长得这么高,相貌堂堂,医术又这么好,她一定会很高兴,可是……她看不到。”

他替宋年华看到了,很欣慰,可以告慰宋年华的在天之灵。

在老宅,陈家人准备了一大桌菜款待远方来客,小满跟多宝都拿到了大舅爷送的随身听,他们觉得这玩意特别高级,立刻放进英语磁带试用,清晰的声音传出来,俩孩子化身好奇宝宝,凑在一块儿研究这比普通收音机小了数倍的新鲜电子产品。

同样的录音机带回了好几个,每家都分到一个,舒苑也有,宋年景说给她采访用。

一家人还拿到了不少从国外带回来的书,翻着摄影方面的书,舒苑突然有了个思路,现在能买到的摄影相关的书很少,她可以写一本摄影理论跟技巧方面的书。

她现在掌握的知识足够支撑她写一本书出来,应该能比现有书更专业。

宋年景此次来是有话要跟陈载交代:“你妈一共给你留了三份财物,一份在你爷爷手里,一份在咱们家的保姆手里,另外一份在我手里,她唯恐你拿不到,才会分成三份,你拿到任何一份,都能够保证你一生衣食无忧。我这次来不方便带过来,但我会想办法都交到你手上。”

舒苑偏头看向陈载,对方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

舒苑感慨,把财物分成三份,托付给她认为最可靠的人。哪个母亲会有这样周到的考虑啊!她很担心,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给还是孩子的儿子做物质保障。

不知道陈载作何感想。

陈载同样震撼,他妈竟然心细如此,可见放不下他,在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做出这种安排。

他的声音有几不可察的起伏,他说:“爷爷手里的跟保姆手里的我都拿到了。”

宋年景说:“那就好,你妈可以放心了。她当时出国是知道你爸有外室,要不她不会去国外,那时她已经得了癌症,她想去国外治病,不想带上你,她想的是如果病能治好,就回国接你,治不好的话,她不想让你看到她逐渐病重死去。

我们举家搬到国外,当时在国外也并未站稳脚跟。”

陈载沉默,表面上不显,可是情绪波澜起伏,他小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认为母亲出国不带他,后来从爷爷那儿听来只言片语,还根据推测把真相了解得七七八八。

在最需要母亲的年纪,他的父爱跟母爱同时被撕碎,家庭破裂,他孤零零地像蘑菇一样匍匐在爷爷身边。

他从此沉默、封闭、孤僻,用冷漠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来抵御一切困扰。

有了小满后,他逐渐能理解母亲的苦心,他的内心很平静,不用大舅做任何解释,心中没有怨恨跟抱怨,只有思念。

他理解母亲,为她短暂的人生感到遗憾。

他拥有的光亮有小满带给他的,有舒苑带给他的,舒苑强行闯入他灰暗的世界给了他光亮跟鲜活的生机。

现在,光亮还有母亲带给他的。

陈载平静地说:“大舅,我知道了。”

宋年景的视线落在陈载脸上,观察着他的表情:“你妈只愿你健康平安长大,希望你不要怨恨她。”

陈载仔细地想了想,现在他不恨他妈,以前,在他年幼的时候,只有难过,失望,失落,不理解,也没有恨。

他说:“我从未恨过她。”

仇恨从来不会蒙蔽他的眼睛,哪怕是对陈谨正的恨。

宋年景松了一口气,赞许道:“很好,你妈听到你这样说一定非常欣慰。”

把所有的话带到,除了暂时不方便把财物拿回来,大舅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眼看陈载内心平静、心无芥蒂,他也觉得欣慰。

宋年景提议:“你其实最好去国外留学,读博士后,我可以帮你联系学校,学成之后再回来,会比一直呆在国内成长迅速得多,以后你就会是顶级专家,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见陈载看向舒苑跟小满,大舅明白他的意思,说:“这还不简单吗,舒苑跟着小满一起去,他们俩的工作、学习都好解决,一家子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你们仨都好好考虑一下。”

陈载移开视线,他并不需要考虑,直接拒绝:“爷爷在,不远游,爷爷年纪大了,出国往返不方便,我不想离爷爷太远。”

他原以为自己的感情很淡漠,但说出这句话时,他发现爷爷对他非常重要,他不希望爷爷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却无法及时赶回来。

爷爷、舒苑跟小满,对他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

舒苑很意外能听到陈载这样说,他把亲情排在前面。

宋年景点头:“老爷子要听到你这些话不知道得多高兴呢,留在国内也挺好,照这个形式,国内发展会很迅速,你们这一代人肯定能吃到时代发展红利,不过你要是想出去就联系我,我来给你们安排,你们的学习工作都会很轻松。”

舒苑暗赞宋年景很有前瞻性眼光,对形势估计得非常正确。

——

等大舅跟大表哥走后,再回老宅吃饭,小满一进门就大喊:“太爷爷,太爷爷。”

小满不像陈载那样冷淡,但从小就能看出是沉稳的性子,并不活泼,像现在这样一进门就喊太爷爷的情况几乎没有。

陈甫谧不愧是知名老中医,耳朵一点都不聋,听见重孙子喊他,马上站起身,站在客厅门口等着,看到小满跑进来,浓密黑发随着运动扬起,半大小子的青春朝气都快溢出来了。

“你大舅姥爷跟你表舅走了?”陈甫谧眉开眼笑地问。

小满点头,说:“他们走了,太爷爷你坐,我有悄悄话跟你说。”

陈甫谧嗔怪:“有啥话不能直接说,还得悄悄告诉我,你太爷爷都八九十岁了,也不怕我听不见?”

小满挠了挠脑袋,显然忽略了这个问题,连忙问:“那太爷爷你能不能听见?”

“当然听得见。”陈甫谧说。

大重孙子能这样问说明自己这把老骨头在儿孙眼里很健康,他高兴都来不及。

陈甫谧很配合地坐到主位上,小满走进,嘴巴凑近,还是用了大些的声音说了一番话,本来见到大重孙子,老人家就乐呵呵的,听了小满的话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你爸真是这样说的?”陈甫谧不敢相信地问。

小满点头:“是的,太爷爷。”

“你爸真是,真是……谁用得着他啊,真是……”

突然眼睛发痒,鼻子、嘴巴、喉头满是酸涩,声调明显带着颤音,话都说不完整,眼眶里也有温热的东西想要溢出来。

要不是重孙子转达,他从陈载嘴里可听不到这样的话。

小满跟太爷爷转述了陈载说过的话,他说“爷爷在,不远游”。

听到这话,陈甫谧感觉自己能年轻二十年,对陈载的付出都因为这句话有了回报。

“还是小满招人喜欢,你爸……”

在陈甫谧印象中,陈载一项态度强硬,犟得很,你跟他说东,他不理你,你跟他说西,他还不理你。

没想到陈载有这份孝心,他一直都是最孝顺,最重感情的孩子。

陈厚跟陈德都在外地,工作忙,难得回来一趟,陈载原来也在外地,也不愿意回来,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可他现在的想法是不远游。

是他的妻儿给他带来的改变吧。

陈厚跟陈德比他乖顺的多,可到头来愿意陪着他老头子的还是陈载这个犟种。

陈甫谧喉头一阵阻塞,强行忍着,不让眼中的泪增多凝聚掉落,但他不想再重孙子面前失态,忙偏过头去,不过小满根本就没看他,而是往外跑,说:“太爷爷,我去找多宝。”

小满是个特别体贴的孩子。

陈载回来得晚,听见他的声音,陈甫谧把夫妻俩都叫进屋,说:“小满跟我说了,你要是想去留学就去,不用管我,不用管我这把老骨头,我比你们都健康。”

他这时已经平复情绪,心情好得很,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的。

陈载淡声说:“爷爷,您是我考虑的一个方面,但我的规划里这几年没有去国外深造的计划。”

你看陈载嘴硬,关心他还不肯承认吧。

陈甫谧说:“按你的计划来,不用管我,我身体好得很,再说还有你大伯三叔。”

“我知道,爷爷。”陈载说。

陈甫谧摆手:“忙你的去吧。”

陈载还是含蓄内敛,说句好听的就跟能要他的命一样,真不如小满可爱。

——

这天舒苑外出采访回来,刚走到画报社门口,刚刚停车,就听到一道陌生女声叫她:“你好,请问是舒苑吧,能聊聊吗?”

斜前方站着一个陌生女同志,三十岁出头,穿着时髦考究的连衣裙跟白色皮鞋,妆容精致,舒苑打量对方一番后问:“我是,请问你是?”

女同志自我介绍:“我叫兰岚,沈忠诚的前妻。”

舒苑顿时没了兴致,在画报社门口见到,她还以为是来提供新闻线索的热心群众。

“我还要上班,没空跟你闲聊,有话赶紧说。”舒苑不耐烦地催促。

她对兰岚的做派没啥好印象,端着,竭力做出高雅优美的样子。

对方也在打量舒苑,只见她穿着白衬衣跟藏蓝色的长裙,肩上斜挎摄影包,穿着普通,因为工作行色匆匆,可她的五官精致姣好,神情明媚生动,仿佛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兰岚只觉得心脏骤缩,这就是沈忠诚念念不忘的人。

舒苑的态度让对方没办法拐弯抹角,只能直截了当地说:“你知道沈忠诚所有的诗都是写给你的吧。”

舒苑微微凝眉:“我不知道,我对诗歌没兴趣!在你前夫还完钱之后,我跟他没有任何来往。”

八十年代是文学的黄金年代,也应该是读者对文学、对作家、对诗人最狂热的年代。

兰岚回国后也觉得这个男人闪闪发光,旧情复燃,想跟他复婚。

她根本就没有把舒红果当成竞争对手。

舒红果跟沈忠诚格格不入,她无法理解他抱着吉他跟好友一块儿唱歌,跟好友喝啤酒聊文学的生活,也无法理解从他嘴中蹦出的米沃什、卡内蒂、安东尼奥尼。

沈忠诚小说连载拿到的稿费,舒红果一分钱都没见着,戴淑芳防她像防贼一样,沈忠诚半推半就,把钱都给了她老娘保管。

小说反响很好,被认为是伤痕文学的代表作,沈忠诚成了文坛上的活跃人物,舒红果并未与有荣焉,反而,有很多女青年闻风而来,崇拜他,爱慕他,跟他探讨文学。

沈忠诚跟他的狂热读者搞外遇,这个死男人绝不承认,认为只是正常来往。

舒红果是被他藏在家里,从不介绍给朋友认识,没有共通的精神世界,是只负责做家务的保姆。

兰岚可以把大把的钱给沈忠诚花,可沈忠诚对她死灰复燃一般的强烈追求也没兴趣。

她发现搞错了,文学女青年也无足轻重,在沈忠诚心中,舒苑的地位无人可比。

舒苑的否认并没有让兰岚平复心情,她坚持说:“所有他发表的诗,都是写给你的,他的诗里只有你的形象,你应该感觉很幸福吧。”

兰岚想,女青年都是舒苑的替身,一个不够满足他的精神需求,就找很多个。

舒苑不理睬他,爱而不得才是最刻骨铭心的。

听她的语气带着哀怨忧伤,舒苑无语至极,说话带有攻击性:“是你有病还是他有病!沈忠诚写什么跟我毫无关系,你们不要影响我的生活。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过问,你不要试图当第三者!”

兰岚来找舒苑是想要解决问题,在舒苑极不耐烦的情况下,连忙说:“你既然对他无意,能不能明确拒绝,让他不要再继续给你写诗,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

舒苑当即黑脸:“你有病,有点钱就臭显摆,赶快收起你的自以为是,你们把他当香饽饽争来争去关我什么事,我拒绝得还不够明显?你们都不懂得不打扰别人?”

也许沈忠诚爱的只是他的幻想,任何现实中的女人都满足不了他,但跟她毫无关系!

她不想跟对方废话,推着自行车往大门口里走并招呼门卫:“刘叔,这个女同志骚扰我。”

门卫立刻上前劝退。

兰岚觉得很难堪:“……”

她不得不跟门卫解释不是来闹事的,她很后悔,不应该来找舒苑,不应该把自己惨淡的失败的情感展示给她看。

——

舒苑的好心情并不会受到陌生人打扰,她最近一直在等着陈载表白。

第一天,陈载没有表白。

第二天,没有表白。

第三天,依旧没有表白。

舒苑意识到让陈载表白那就是痴人说梦,他根本就说不出绵软好听的话,更别说动人的情话,像是我爱你、我喜欢你这种直白的表达更别指望他说。

陈载在夜里可以当大野狼,白天仍旧淡得很,穿上白大褂,便会沉浸到工作中,冷淡,禁欲。

她不能给他提示或者跟他直接索要吧,她还想借此验证梦里声音说得是否真实呢,要是引导他说那不就不算数。

要是他一直不表白,那么梦里听见的就不算数,那么他们一家子还是反派?

这可是反派炮灰一家三口啊。

可陈载发现她数次欲言又止,问道:“你有话想说?咱俩之间没啥不能说的。”

舒苑扯出笑容:“你好好想想,我等着你说。”

陈载认真思索,他真没什么想说的!

——

蹭完饭回家,走在拥挤的楼道里,陈载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小满肩上,亲昵地揽着他,小家伙立刻说:“爸爸,你没带手套。”

陈载的声音很温和:“我好像已经不再对小孩过敏了。”

第82章

小满嘴角马上扬起, 乌黑的眼睛里似有璀璨星光闪烁,仰头看过去,声音轻快:“爸爸真的不再长红点了吗?”

陈载点头:“应该是, 好几个星期都没长了。”

这么多年他都受过敏困扰, 他想是由精神或心理问题带来的,只有严重时他才会吃药,平时长红点肯定会痒,他从来不会去抓, 去碰,只是忍着。

想象一下,医生正襟危坐, 白大褂衬托得他矜持、清冷,可是衣物掩盖, 他随时随地受身上遍布的刺痒的红点的困扰。

不再长红点,只觉得浑身轻松、清爽, 像是摆脱了某种束缚,整个人无比轻快。

舒苑能理解他, 冬天干燥长湿疹她会难受得要命, 又痒又不能抓, 更何况陈载长期过敏, 她笑着说:“那可太好了,回去给我们看看。”

陈载弯腰,双手托着他的腋下, 把小家伙抱起来,往楼梯下走。

他心生感慨,刚见到小满时他又轻又软,现在都这么沉了, 说:“终于可以好好抱抱大儿子。”

感觉舒苑拉他衣摆,转头,看她指向自己秀挺的鼻尖,陈载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她想说的话一定是“你啥时候好好抱抱我”。

现在儿子大了,她略微收敛,没直接说出来,但两人有足够的默契,能猜出对方的意思。

小满安心地倚靠在爸爸宽厚的怀抱里,小脸笑得跟花一样:“我们要验证一下,看看明天爸爸会不会过敏。”

等回到家,小满立刻把小枕头跟被子拿到主卧大床上,放在两个大枕头中间,宣布:“咱们要测试爸爸还会不会过敏,今天我要跟爸爸妈妈睡。”

小孩还从来没跟爸爸妈妈一张床睡过觉,终于能够有这种待遇。

“好,今天咱们一起睡。”舒苑笑盈盈地说。

小满立刻美滋滋地跑到卫生间洗澡,早早地做睡觉准备,为了配合他,陈载也九点多就躺到床上。

小满心满意足,左边是妈妈,右边是爸爸,从来没觉得这样踏实,安全感爆棚。

次日陈载醒来,发现小满很舒苑比他醒得还早,母子俩一个姿势,都侧躺着朝向他,同样清澈透亮的眼睛看向她。

“爸爸醒了。”小满比谁都急,“快看身上有没有长红点。”

小孩觉得都是因为接近他,爸爸才会过敏难受。

“睡衣扣子解开给我们看看。”舒苑催促。

陈载在两人注视下,坐直身体,伸出修长的手指,把睡衣扣子一一解开,衣服褪下,小满绕着圈的看,非常满意,嘴巴直接咧到耳朵根:“爸爸,一颗红点都没有,真的一颗都没有。”

哪个小孩最能造成爸爸过敏,当然是他啊,现在的小满不会让爸爸过敏啦。

本来红点一茬接着一茬,身上总会留有红点消退后的细小的皮肤组织,现在已经完全恢复,皮肤紧致光滑,泛着健康的光泽。

舒苑顺便欣赏了下男人坚持自律锻炼造就的好身材,肌肉线条紧实有力,腹肌轮廓分明,向下是窄而劲实的腰线,要不是看过他失控想要把她融入骨血的模样,还真的以为他内里跟外壳一样清冷、禁欲且克制。

趁着小满偏过头去,舒苑伸手在陈载腹肌上摸了一把,光滑不卡顿,肌肤健康有弹性。

陈载突然被揩油:“……”

看来她真是正经不了一点。

他适应良好,很喜欢。

看他眸光沉沉,舒苑连忙说:“没有红点,皮肤状态也很好,你应该真的是好了,以后可以随便抱小满,不过小满已经是半大小子,都已经大到不愿让人抱。”

可等陈载穿好运动衣,小满伸出双臂将爸爸抱了个满怀,小脸埋在他的胸口,从来没跟爸爸好好拥抱过的小孩很喜欢跟爸爸亲昵,感觉很新鲜、踏实。

陈载伸手抚摸着小满柔软的头发,抱着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小孩下床,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脚步轻快:“小满,洗漱,跑步。”

儿子都这么大了,他才能好好抱抱他。

——

傍晚,跟小满一块儿往娘家走,路上突然有人叫她:“舒苑姐。”

舒苑看向来人,二十左右,看着眼生,正在记忆中扒拉这个人的信息,姑娘开口:“我叫王苗,王振东的二闺女,这几年在外地上学,你总听过小痞子吧,就是我。我认识你,你是电器厂厂花。”

姑娘留着□□头,落落大方,舒苑笑道:“别人说你也就罢了,哪有自己也说的。”

舒苑的笑脸让对方放松下来,看向四周然后说:“咱们能聊一会儿吗?”

小满自己上楼,舒苑跟王苗沿着甬路往墙角的方向走,走到安静处,王苗说:“舒苑姐,我来找你是说前段时间厂里的流言蜚语。”

王苗言谈举止大方得体,跟打架斗殴、逞凶斗狠根本就不沾边,舒苑说:“我猜得出来,你说。”

王苗又看向四周,确认没人才说:“我以前不同意我爸再婚,但我现在中专毕业已经参加工作,改变了想法。有人说我爸暴力,还说我是小痞子,其实有隐情,当年……”

舒苑看这个姑娘特别真诚,好像要说出当年的事儿,赶紧说:“你不用说,我听说了,我理解你们父女,你很棒,勇敢保护自己。”

王苗专注地看向舒苑,突然对舒苑产生极大的好感,这个漂亮的姐姐不会说她是小痞子,理解她,夸奖她。

她想多说两句:“当时我年纪小,不知道那种事情不好,我已经到小学当老师了,我一定会教会我的学生自我保护。”

舒苑对这个姑娘满是欣赏,说:“你做得真好,肯定能帮助很多人。”

王苗扯了扯嘴角:“舒苑姐,多谢你鼓励我,我还想说我爸的事儿,我爸已经很努力地跟大家解释,说他跟李阿姨没有那回事,他说你们不同意他跟李阿姨的事情,其实我爸这个人很好。”

然后这个姑娘说了老王一堆好话,强力安利他老爸。

等她停下,舒苑问:“谁不同意?”

王苗有些诧异:“舒苑姐,是你去找他说把流言压一下。”

舒苑笑道:“我是这样说,不管俩人有没有想法,都得把流言压下去。”

王苗的眼睛突然一亮,说:“那就是你们不反对?我爸以为你们反对,我觉得李阿姨很好。”

然后她说她姐有稳定工作,也持支持态度,她想搬到学校宿舍等等,反正就是从方方面面说明她爸是个优质再婚对象。

舒苑笑着问:“王叔觉得我妈咋样?”

王苗捏着耳边的头发说:“他觉得李阿姨挺好的。”

舒苑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管我妈如何选择,我们姐妹都支持,不过还得看两位当事人的意思。”

王苗终于有了笑脸,说:“那我就传个话,说你们不反对,剩下我就不管了。”

交流愉快,舒苑点头:“那好,心情放轻松,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不用咱们多管。”

——

这天舒苹特意回娘家吃饭,说她当学徒的路城饭店有个厨师的岗位,她可以从学徒转成正式工,在饭桌上询问大家的意见。

舒苹说:“你们觉得在哪儿上班更好?”

她在电器厂食堂干了那么多年临时工,没想到现在有了手艺,还有了选择机会。

这个年代很多人一份工作想干一辈子,自己主动换工作那是天大的事儿。

果然,李红霞说:“换啥工作啊,电器厂食堂不挺好的,你学了手艺回来,食堂也得重用你,给你涨工资,咱电器厂工作多稳定啊。”

在李红霞看来,电器厂这样的庞然大物绝对不会倒闭,福利保障齐全,可以干一辈子。

见除了她老娘,没人给出有效建议,舒苹问舒苑:“你说呢,舒苑,给我点建议呗。”

舒苑说:“工作是大事儿,我也不知道哪份工作更适合你,你得自己考虑。”

她又对李红霞说:“妈,你别多管,舒苹都这个年纪了,她会自己拿主意。”

李红霞说得越多,舒苹越没主见。

电器厂食堂是舒苹的舒适区,干了那么多年,工友相处和谐,离家近,到处都是熟人。

舒苹很纠结,说:“我就怕在电器厂食堂上班,天天炒大锅菜,手艺都生疏了。”

考虑了两天,舒苹还是勇敢地迈出了一大步,路城饭店的工作机会失不再来,她不去有的是人想去,她从电器厂办了辞工手续,正式到路城饭店上班,不再是学徒,成了一名厨师。

——

晚上,陈载七点多才忙完下班,出了门诊楼就听有人喊他:“陈医生。”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他曾经把对方当成大敌,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陈载放缓脚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淡声开口:“有话说。”

沈忠诚一向自负、自视甚高,难得用了求人办事的语气,说:“我在这儿等你下班,等到七点多,我知道我很唐突,有点小事儿想麻烦你,关于我儿子。”

陈载低头看了眼手表:“说。”

求人办事,那就要有相应的觉悟,沈忠诚没有在意冷淡的语气,赶紧说明来意:“沈盼得了抽动秽语综合症,寻医问药一直没治好,听说小满的病是他太爷爷治好的,我想拜托你们给沈盼看病。”

要不是沈盼骂人骂到鸡飞狗跳,沈忠诚也不愿意来求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载语气极淡,跟他说了一所中医院,并说了医生的名字:“是我爷爷的徒弟,直接去挂号。”

沈忠诚一怔,没想到陈载答得那么干脆,赶紧把医生的名字记住。

他太意外了,他以为需要费很多唇舌。

他想以他们之前的纠葛跟陈载冷淡的性格,会直接忽视他,不理睬他,或者跟他谈条件,甚至趁机奚落他,挖苦他。

他做了好多天的心理建设才来的,本来已经做好被奚落到灰头土脸的准备。

这就是作为医生的高尚的品格吗?妙手仁心,不计前嫌。

沈忠诚突然觉得难受,好像陈载在人格上把他比下去了一般。

看着对方拔腿走远的身影,沈忠诚又追了上去,亦步亦趋,说:“陈医生,多谢你帮我推荐医生,我没想到你这么痛快,我想你会跟我谈条件,比如远离你们,不干涉你们的生活。”

陈载偏头抬眼瞥了他一眼:“你太自大了,我没必要跟你谈条件。”

沈忠诚站在原地,看向对方挺拔的背影,自信、沉稳、气度不凡。

他应该祝福舒苑找了比他更优秀、专一、深情的男人吧。

——

晚上九点多钟,小满睡着,陈载迅速洗漱,跟舒苑回了卧室。

他这些天算是彻底放弃理智跟克制,像是要把失去的那些年都补回来一样,拼了命一样的入侵、占有她。

白天穿着白大褂的他依旧矜持、清淡,只有舒苑知道他在黑夜里的攻击性有多强,他会任由自己放肆地掠夺,任由强硬的力道失控。

舒苑对他只是嘴皮子上的表白跟调侃,而他,身体上发起猛烈冲击。

他会考虑她的感受,技能在不断提升,让她舒适沉沦于他的攻击。

一旦晨曦微露,他又能恢复冷静自持的模样,面容俊朗,面沉如水,谁都想不出夜里他会那样肆意释放。

她以为他又要进攻一个晚上,刚要往他怀里滚,陈载的大手伸过来,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她的手,紧紧攥住。

他干燥、温暖的手握着她的,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跟她交握,舒苑刚要诧异开口,就听他低沉又悦耳的声音响起:“我这几天经过思考,有个决定。”

舒苑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说:“你想说啥,突然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我说话,你别让我着急。”

他的声线那样温和:“你别急,我想说我妈留给我的财物有三份,爷爷保存的,陈谨正拿来回的,还有我大舅手里也有一份,他会把财物给我拿回国内,我想给你一份,小满一份,舅舅那一份留在我手里。”

舒苑觉得震惊,突然坐了起来,不过被他紧攥着手,斜向下的力量使她重新躺下,开口:“那可是你妈留给你的东西,是她对你的生活做出的安排,小满是你儿子,你给他正常,我只是你媳妇,咱俩是独立个体,很多人认为媳妇是外人,不是一个姓,没有血脉相连,防着都来不及。”

他的声音柔和悦耳,和缓温厚:“啥叫只是我媳妇,你是我最亲的人,在我心中,你跟小满是一样的地位。”

舒苑连忙拒绝:“我不要你的财物,那是你妈对你的爱,你应该好好留着,保存下去,你过得好,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这些东西是你的纪念,是想念,我不想拿走任何东西。”

黑暗中,他用沉静的语气诉说着浓烈的情绪:“你说过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我接受了这种说法,才要把财物分给你跟小满,我妈知道我们仨过得很好,她会很欣慰,她会乐意看到我把财物分给你们。”

他在夜里会疯狂地攻占她,可从来没说过爱,他不愿意表达,打死他都难说出口,可现在他在用财物表达最深刻最深沉的爱。

舒苑并不需要财物,可能是刚穿回来的时候太穷了,她的物质欲并不高。

她现在有大房子住,物质上并不缺乏,只要抚养好小满,一家人平安地在一起,她就觉得过得很好。

她走的并不是发家致富的路。

她感动之余并不接受,并试图说服他:“不用给我,你留着就行,咱们是一家人。”

陈载有主见,有掌控力,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温和到让人无法拒绝:“要分给你,舒苑。”

舒苑从他和暖的手指间,从他平稳的话语中,感受到他的坚定心意,可还是不想要,说:“小满是你儿子,你们血浓于水,你把东西给他很正常,可你把东西给我,要是我跟别人跑了呢,或者我又把钱给别的男人花呢。”

他的语气平稳的没有一点波澜:“你要是想跑,就带上财物跑,这样你的生活会有保障,不过你要做好规划,让财物能够覆盖你整个人生。”

舒苑的眼眶突然一酸:“……”

他允许媳妇跑走带走财物!

这得是多优质的男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陈载对她的感情竟然这样热忱纯粹!

她想不到!

太过于震惊跟感动,她想用开玩笑稀释自己的情绪,笑着说:“你可真大方,说不定我真的会跑,倒时候你就后悔了。”

话说到末尾,声音渐低,带着一丝颤音,两滴眼泪突然滚落至腮边。

他爱的那样深沉!

他深爱着她!

“你不用给我钱,你答应我,对我的态度从一而终,不会改变,你只能爱我,只能属于我,你不能喜欢别的女人,看一眼都不行。”舒苑提要求。

陈载侧身,左手依旧抓握着她的手,右臂伸出,指腹感觉到湿润,轻轻蹭过她的脸庞。

听见她抽了抽鼻子,他用了点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拉,灼热的嘴唇轻轻触碰她脸上的水痕,有力的身躯翻身覆盖上来。

“我现在做到了,以后也能做到。”

舒苑几乎被他攻击占领挤压到破碎,声音忽高忽低断断续续:“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的人。”

耳畔传来的灼热的沉哑的低语:“都是你的,我不会让你再跑。”

次日早晨醒来,陈载跟小满已经去跑步,双腿的酸胀传来,想起昨晚的翻覆舒苑一阵脸热。

在那之前,正如梦中那道缥缈的声音说的,陈载用大笔财物跟她表白了,最真诚最深沉的表白。

她信了梦中听到的声音,既然选择相信,那就毫不质疑,彻底的相信。

他们一家摆脱了反派被摆布的命运。

等父子俩跑步回来,舒苑的视线追随者小满,从厨房移向客厅。小小少年正是身高抽条的年纪,身姿挺拔,相貌跟陈载简直是复制粘贴,黑发光亮,眼珠像黑葡萄一般,走起路来有蓬勃的生气。

小满一直努力学习,热爱生活,对爸妈也拥有纯粹的赤诚的热爱,拥有积极向上的澎湃能量,他已经不是最大反派了。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男主,也没有反派。

而她自己,不再是反派的老妈。

他们在哪个时空都会在一起。

没有任何力量能再把他们一家分开。

小满拿来碗筷,又把油条豆腐脑跟煮鸡蛋都放到桌上,看舒苑唇角一直弯着,陈载说:“我说要把东西给你,看你心情很好。”

他坚定自己的想法,财物分成三份,每人一份。

舒苑瞧他一眼,他这是多大的误解啊。

她凑到陈载耳边,轻声说:“不是你要给我东西我才高兴,是你昨晚很强壮,抱着我不肯撒开,一遍又一遍的,你能保持吧。”

陈载:“……”

耳畔略过温软的气息,他俊朗的脸庞变得灼热。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连忙朝小满看去,可不能让小满听见,不过小家伙正在把饭盒里的豆腐脑分到碗里,没注意到他们俩。

他在夜里可以肆意沦陷,可白天仍不能若无其事地接受她说这些话。

而小满把碗筷跟早饭都准备好,看爸妈的嘴角都是扬起来的,也跟着瞎乐。

——

下午快下班时,吴胡来找舒苑,他就是那个用暗房玩得很溜的摄协小伙伴,在办公区参观了一圈,两人走到门口,他说:“工人画报是老牌报纸,各方面都比青年杂志强,看你工作很能出成绩,之前不小心坑你,我到现在都过意不去。”

舒苑忙说:“你可别说坑不坑的,你是好心帮我推荐工作,再提我都不好意思了,再说我现在跟严寒柏他们几个很熟,多认识几个朋友挺好的。”

吴胡笑着说:“我开玩笑呢,你不是想要买房子开照相馆用嘛,你很有想法,你人像拍得好,要是开照相馆肯定比大多数国营照相馆生意好。”

舒苑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干得动摄影记者,我想提前做个准备。”

俩人往人少的地方走,吴胡说:“我亲戚有套院子要卖,落实政策还回来的,他家有更大的院子,小院就打算卖掉,我觉得当照相馆合适。”

舒苑眼前一亮,她发动了不少人帮她找都没消息,大部分人住房拥挤,待售的房子很少见。

“麻烦你这么上心,房主啥时候方便,我想去看看。”舒苑说。

“我问问我表舅,他周日应该有空,我再给你打电话。”吴胡说。

周日下午,舒苑带着小满去看房子,吴胡跟他表舅都在等他们。

房子离主街道不算远,大门开向路边,从主街道往里走两百米能到,算是个一进四合院,有五间正房,三间东厢房,还有半个篮球场大的院子。

有中间人就是好说话,吴胡表舅说:“这要是想开照相馆,这房子合适,在五六十年代就是开书店用的,七十年代书店关门,这里住过人,东厢房有一间给改成了厨房,不过还保存得挺好,自来水入户,房子也不漏雨,没啥需要修缮的。”

开过书店的房子果然不错,老式建筑保存得好,院子不大,但很亮堂。

一套院子九千块钱,夫妻俩手里的钱足够。

现在买房子特别难,舒苑觉得这套带院房子不错,中间人可靠,产权明确,不存在产权纠纷,她想把房子买下来。

回家路上,舒苑问小满:“你觉得这房子咋样?”

小满很认真,想帮舒苑分担,说:“妈妈,这地方确实适合开照相馆,房子都能当做拍照背景。”

舒苑想院子不大,开现代化的影楼肯定是不行,但开摄影工作室绰绰有余,她不用来回奔波,能很轻松地把店铺开好。

在年初的时候舒苑想买房还要跟陈载借钱,现在他们俩是真夫妻,两人共同出资,房子也是家庭财产,她得跟陈载商量。

“你觉得可以的话,看着买就行,让魏律师帮你把关,过户也让他跟着一起去,这样不会存在交易纠纷。”陈载说。

舒苑说:“行吧,户主很可靠,应该不会有啥纠纷,你就不用管了,我来买。”

交易很顺利,在房产局过户,房子落到舒苑名下,拿到了新的房本,上面写的舒苑的名字,写谁的名字都无所谓,反正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共同财产,再说她跟陈载压根就没有离婚的可能。

陈载看到房子已经是俩个星期之后,傍晚,一家三口去看房子,看舒苑拿钥匙开黑色大门上挂着的铜锁,陈载声音中难得带着声调:“你买的这套房子?”

舒苑把门打开,回头瞧他:“对呀,看来你很喜欢。”

小满连连点头:“爸爸肯定喜欢,院子里还很好呢,爸爸快进来看看吧。”

三人陆续迈过门槛,陈载看向四周,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说:“这里以前是个书店,我妈带我来过,我小时候经常来这儿买书。”

母子俩比他更惊喜,舒苑说:“那可真是缘分,想不到这房子有你的记忆,那我们就好好留着这座院子。”

陈载关于他妈的记忆应该不多,很庆幸他们能买到保留着他跟他妈记忆的院子。

小满很开心地说:“爸爸,这座院子是我们家的了,也是你的念想,没有买下奶奶住过的房子,但买了你跟奶奶一起来过的房子,算是补偿。”

陈载点头:“对。”

站在青石板地面上,陈载看向明亮的院子,古朴的老式建筑,黑眸中情绪翻滚。

泛黄的旧时光里,宋年华踩着高跟鞋,穿着时髦的裙子,牵着他的手走进书店。

那时候的他,比小满年纪还小,跟小满一样需要妈妈,热爱妈妈。

现在这座院子是他们家的,这对陈载来说是巨大的惊喜。

可是他又马上意识到自己有点偏执,他有舒苑跟小满,还要纠结于那些陈年旧事?

他应该把所有的记忆都尘封起来,他的儿子有父母呵护陪伴,他过得很幸福。

早就应该放下心结。

他要珍惜舒苑跟小满,珍惜现在的生活。

他在反思,他是不是执拗的有些矫情,但明显,他的妻儿不这样想,他们理解他的感受,因为这套房子跟他的记忆有关,他们都很快乐。

“多谢你买下这座院子。”陈载扬声开口。

舒苑语气轻快:“你喜欢就行,感谢什么的就生分了哦。”

小满拿钥匙去把所有房门打开,回头跟陈载说:“爸爸快进来看看吧,一家人不用总说谢谢,确实有点生分。”

古朴的院子因为一家三口到来有了鲜活气息,温暖的夕阳洒落,把门全都锁好,一家人踏着夕阳走出院子,自行车穿行在安静的小路上,驶上大路,汇入车流。

第83章

路城大学, 梨花如云胜雪,空气里氤氲着清甜的香气。

舒苑懒散地踩在落花上,面对花朵怒放的美景, 打不起半分兴致。

一年前, 学校一百二十周年校庆,她认识了一名优秀学长,刚好,她需要结婚才能从家族拿到股份, 便认定这名学长当做结婚对象,足足表白了三次,对方都已不考虑结婚为理由, 毫不留情地拒绝,搞得她灰头土脸。

“有姐姐爱他, 陈医生可真幸福,可他不知道珍惜, 不像我,我会陪着姐姐, 我们很快会结婚, 姐姐一定能把陈医生忘得一干二净。”身边的小奶狗乖巧地说, 极尽温柔小意。

舒苑担心夜长梦多, 股权拿到手里才算落袋为安,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要不就这个小奶狗吧, 起码乖巧听话,长相也白净甜美。

陈载牵着小满的手走在梨树下,心中感慨万千,上一次来还是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被邀请回校, 那时的他一心工作,从未考虑过婚姻,可现在却带儿子带学校来找妈妈。

这个儿子来得蹊跷,那天傍晚下班,小孩孤零零站在医院门口,本以为是谁家走丢的小孩,哪知道小家伙说他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小孩,是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