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好梦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我此前以为的顺利仅是实验进展顺利,我们合作完成造神实验,之后,才是我的毕业课题。
眼下的情况却是:陷入沉睡的草神是我的前妻取下的一截新枝、跟我合作的科研狂人认为我是他的朋友、作为神之心载体的人偶耿耿于怀我的抛弃、贤者们认为我已经加入他们的计划、外面试图制止这一切的人里有我的恋人。
我的老师,我决定深入敌营的直接理由,没有之一。
他在问我有没有遭遇大贤者和放逐者的胁迫,为我的处境感到担忧。
“不要被放逐者的表象所欺骗,他只在意实验的结果,为此,须弥都可以成为他的代价。”
“就如稻妻。”
他试图告诉我博士的不可信,但稻妻的锁国让学者们获取历史资料的行为尤其困难,他只能了解一些皮毛。
能知晓稻妻的锁国跟博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多的便模糊不清,只有牵强附会的猜测。
他有学者做学问的严谨,猜测的归猜测,历史的归历史,将博士的事迹进行了客观描述,好让我更快的了解博士
的为人处世,防止我因为信息差而误判。
“嗯,我知道了。”
我这样说道,没说什么“我有分寸”这样让人更担心的话,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保持着这种状态走出他的视线外,又让他看见我面对博士时非常自然的变脸。
“无谓的努力,这个实验不需要挤下那么多人。”
“试试呢,万一有奇迹。”
博士更想说的是无谓的担心,他对须弥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将实验场地搬到须弥,不是因为大贤者对他的邀请,而是这里有世界树。
当然,他也承认,在自己故乡上的经历确实令他感到过挫败,他的研究成果在须弥从来都不受欢迎。
“那毕竟是我的老师。”
没他我不会掺和进这样的事,还忍了一段时间的观察期。
博士知道我的言下之意,并再度拉低我的道德下限,作出了郑重声明,说我的导师在我的论文出来、并通过审核,我正式毕业之前,他都会好好的活着。
无论什么话,在博士嘴里,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都有一种犯罪预告的味儿。
“他本来就准备这么做。”
散兵不会给博士留什么遮羞布,给怪物披上一层人性,他只会撕开它。
六席和二席的过节很早就开始了,从六席被迫抵达至冬,加入愚人众时开始,从他被视作我的遗物开始。
至冬冷冽的空气对人偶没有一星半点的妨碍,他完全可以趁着博士不在穿过风雨,回到自己的故土,但是,那片冻土困住他的从来不是气候,也不是神明。
是一具尸体。
是我的那一截命运的线头。
只在遗体还在,六席就能容忍许多事,但是痛苦需要宣泄的渠道,于是风雪将他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少年的外貌,尖锐的个性,和眼底经久不散的雷云。
在博士和艾尔海森的话题中,他选择揭露自己同事的所作所为,将自己的过往穿插在叙述里,让我从中一同了解他这些年的经历。
他唯独不愿意提及我的现在,也不肯将我拖拽进过去的阴云里。
“不怀疑博士的判断吗?”
“哼。”
他别开脸,只让我窥见他眼尾拖拽出来的一抹红,“你见过人偶有两颗心的?”
好吧,各人有各人的法子。
反正,我人尚在须弥,声名在至冬已经远扬,托了这两位福。
六席少年面貌却是执行官里唯一一位经受了丧妻之痛的执行官,二席看上去毫无人性却在意朋友。
稍微有点敏感度的都查完了,知道这二者是同一个,已经在攒复活进度条了。只有一个真楞的,用了老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六席的妻子和二席的朋友是同一个人。
散兵简直都被气笑了:“不然呢,我针对博士是我无聊?”
这位真楞的,是他们年轻,刚加入不久的末席,散兵的评价是“武人”。
博士的评价是:“深渊抗性不错,不抗拒对邪眼的开发。”
等这位都清楚了,执行官们大都对我有了印象,个别消息灵通的也知道我尸体失踪的事。
“这意思是我现在出须弥前往其他国家,在执行官眼中都是死而复生?”
“我不关心他人的想法,太无聊。你更不必关心这些,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解释。”
博士因研究而损毁的切片约有三分之二,而切片制作难度大,材料珍稀,他扔了三分之二,这对一个求知的怪物来说,就是最直观的在意。
此等程度的在意,我活着不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
——我压根没在现实里死过才更让人惊讶。
就连这次,他和六席来须弥造神,都是为了窥探命运,方便更好的将我打捞起来。
执行官们相信他的目的,但并不相信其中的细节,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二席来的路上不紧不慢,仿佛在奔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实验场所,只有六席,尚在为了自己能否成神触碰命运而焦躁不安。
因为他早就知道我在须弥。
他对朋友不是完全的没有保留,譬如他称为惊喜实则是惊吓的一部分,就在关于我毕业论文的命题上披露了出来。
——关于教令院某个明论派的学弟是他切片的事。
教令院近些年人才辈出,优秀毕业生之后还有后起之秀,有我这个预备毕业的因论派学子,也有一个亲切的明论派学子。
我们都是贤者的得意门生。
又都是须弥上空的两朵疑云。
明论派的学弟看起来跟我身边的博士是两个样子,他亲切平易近人,眼睛里盛着提瓦特的命运与星辰,是穷究星空奥秘的学者。
在教令院,在须弥,他的知名度很高。
“但是学姐从来都看不到我,从来都是。”
倘若用学弟的角度来看我在教令院的求学之路,他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我而入学教令院的,为了我而存在的。
甚至,这个身份,依照须弥的学术传统,还可以跟我组建学术家庭。
一个干净的,与第二席执行官毫无关联的明论派学者。
一个羞怯的,在明论派的授课中长久的凝视着我,如同凝望失而复得的命运的学弟。
“我理应自得,我是我们中唯一一个等到你的。”
我的表情大抵是已经麻木了,从室内的倒影里,望去只是死一般的平静。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学弟用雀跃的,完全不博士的语气,说,这世上有七个切片是只为了我的存在而存在的,与本体身份↑毫无关联,在每一个国家都存在。
「真的?」
「真的。」
我不信不行。
我的老师甚至都是人证。
在我跟艾尔海森缔结学术家庭的消息愈演愈烈时,在我交上两个人的合作申请时,我的老师的欲言又止,不是不赞同我跟艾尔海森,而是我可以再思考一下,可能有更加合适的对象。
我还年轻,学术生涯前途无限,不该那么早就确定学术家庭的人选。
总之,明论派学弟的单相思可谓是人尽皆知,除了我本人,我忙着学习,视周围人如无物。
传闻甚至已经进了艾尔海森的耳朵里,但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审视过我们的关系,认为这不是问题,无需因为此事打扰我的学习。
……
传闻实在是不可信,这位看上去单相思,甚至七拐八拐问我的导师,我有没有跟人组建学术家庭的想法的学弟,他根本不是单相思,他只是一个想方设法确认朋友需求的……切片。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因为本体问我要不要跟他合作一篇毕业论文,看起来我很想毕业,已经想到为了确保导师安全不顾自身安全的地步了。
我当时:“你想的很好。但我的老师看我跟你合作,就直接认为你是胁迫。再让我跟你合作出一篇论文,这就不是胁迫,是其心可诛了。”
我话说的很直白:“跟你合作出论文,不叫提前毕业,叫案底。”
“我考虑过这点。”
博士这么说着,“所以我准备了一个更加合适的身份。”
然后就是这位明论派学弟的闪亮登场。
然后就是我知道他说的抵达须弥碰见我,里面的人称代词不是指我面前的本体,而是我面前形似切片的七份执念之一。
利用切片的技术,和自己的执念,所形成的产物。
他用比较苦恼的语气说:“它们的存在会干扰我的行动,制造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将它们分离出来,当做捕捉你的分析仪,毕竟执念所成的产物,会比我本身更快的意识到你的存在。”
我的毕业论文,至此已经不需要我动手撰写,明论派的学弟会看着我们的实验,记录下我同博士的合作,写出来一篇论文。
“别担心,学姐,我不会写教令院的禁忌的。”
他眼睛弯弯。
除了研究,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博士都已经安排到了这个地步,不耽误我毕业,不耽误他自身的任务。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执行官们都会相信他说出来的目的,只怀疑细枝末节,而不否定大方向了。
我明白得疑似有点晚了。
这世上真的有人的友谊,会让他的朋友感到可怖。
相比博士稍显离谱的友谊,散兵在实验之外,现在就只有一张在旁人面前刻薄的嘴,捅人心窝子却不至于。
“你不觉得我现在说话刻薄?果然,二席做出来的事还是太超出常理了。”
连声音都在往柔和方面走。
博士继续造神实验现在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散兵选择继续实验,是为了不被我再次抛下。
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与其说是被我的一次死亡所抛下,倒不如说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稻妻的神之心是我拿到的。”
影在一心净土,现在的稻妻闭锁,但不会拒绝一个归乡的游子,至少雷神和雷神眷属没有拒绝一位愚人众的执行官。
即使稻妻现状,是与另一位执行官脱不了关系。
“我就这么拿到了神之心。”
他说的仿佛过程里没有任何难关,对于目的而言,确实是的。
保管着神之心的神子,对手中之物很难产生什么正面情感,狐狸宫司对散兵说的也是轻轻巧巧,“迁怒罢了。”
“至冬的执政既然想利用它去做些什么,那当然可以拿去,这是影和我的共同决定。”
“但,你既然是影的造物,且在那时尽了责任却无能为力,自然,要求会苛刻一些。”
“你需要证明,你有护持住此物的力量。”
“不可失去。”
“不可放弃。”
那段日子,他的住所是社奉行所安排,笑眯眯的社奉行年轻,八面玲珑,手腕能镇得住人,是以,稻妻如今的静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显得安宁。
他见过许多这样的人。
凡人的一生短暂,求而不得者有之,顺风顺水者有之,手腕卓绝者有之。如社奉行这般,衰落后又起复的也不少。
他只是看着。
腰间一个系带上系着两枚神之眼,一只是黯淡无光的,一只是正常的,做浮浪人打扮的执行官走动间,两枚神之眼会轻轻碰撞,如同过去某时某刻传来的应和。
这样的声音响起,执行官出门,会沿着人走出来的路,找到一些零碎的,陌生又熟悉的事物。
是此刻散兵放在我面前的绯樱绣球和干燥得失去水分的鸣草。
“若不是回去了一趟稻妻,此刻我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送你。”
“你现在也不记得。”
“拥有力量可能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总好过失去后再后悔。总之,这次,别丢下我。”
博士说散兵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说了一堆无用的事。
“那什么是有用的?”
“他自身最真实的想法。”
试剂在试管里反应,知识在其中流淌,成为可视的变化。
博士短暂的抽出一点心神,说:“我很想你。”
人偶不会有第二颗心,但怪物说,一颗心可以匹配上两个人。
很难有这样的一次实验。
容纳神之心的对象极其配合,作为合作者的对象也跟我很有默契,所有的实验过程都如同咬合的齿轮,非常顺畅的运转。直到七叶寂照秘密主组合前夕,作为核心的散兵取下那些束缚他的丝线,那些傀儡的悬丝,取出他内置的能源装置,我们四位拍了一张很特别的照片。
明论派的学弟兴高采烈的架起相机,设好定时,赶到了自己的位置,“咔嚓”一声,时光定格。
照片里的我,可谓是三面为男,左右是博士和散兵,身后是踩着板凳的学弟。
看似四个人,实则三个人,三个人里还能凑成受害者和加害者的奇特组合。
好消息是,大家都是笑出来的。
坏消息是,这照片传出去,叫罪证,对须弥的罪证。
不过,大贤者想必已经无暇他顾,正在应对赛诺和艾尔海森他们,否则也不会缺席这样重要的时刻。
我说实验为什么会这么顺畅,原来是甲方那边正在出乱子。
“鳗鱼茶泡饭不错,也是稻妻那边的特产?”
圆满完成不至于,但已经抵达重要节点,散兵此后不能行动自如,需要驾驶机甲,尚能自如行动的时间,便包揽了我们的晚饭。
非常区别对待的一顿饭。
他看上去有点耐心,但不多,给我摆完盘,用鳗鱼习惯性的拼出来一个近似爱心的形状,端上来,连口味都是几百年前的味道。
熟悉,仿佛过去的只有几日,而不是几百年,停滞的不止有稻妻,还有人偶。
其他人没有摆盘的待遇,当然也没有额外的须弥菜肴。
我不准备说些什么,因为在座各位,一位是人偶之躯,一位是博士的执念七分之一,一位就是博士,看起来只有我会需要正常的一日三餐。
这区别待遇很有必要。
事情原本计划的过程,是用完这餐,实验完成后我们反目成仇,须弥方里应外合,击碎博士的阴谋,还须弥一片朗朗乾坤,而我成功交出预想中的毕业论文,拿到含金量超高的毕业证书。
实际上,七叶寂照秘密主实验成功后,我走近这一群准备配合我表演的人中,说:“我这里有两件事,两件都非常要命,但需要先听听冰之女皇交给你们的任务。介意说一下吗?”
“拿到须弥的神之心。”
博士如此坦然的说了。
“出了什么意外?”
这是投影在意识之间的散兵。
我等了一会,说“来了。”
我话音刚落,须弥相比其他国家,要更加特殊一些的神之心,脱离了虚空核心的身份,一头撞进了我的胸口。
势大力沉,我没背过气去,完全是因为它是神之心,而不是什么高空抛物的凶器。
这就是我的预感。
显而易见它灵验了。
这片区域,理所当然的被它溢散出来的力量轰出了一些问题,须弥人的虚空系统里闪现出了无数片段,刺啦刺啦声后,伴随着一声巨响,投射出了我神装的状态。
前两个版本的神器还能使用,还能最大化功率,乃至于它安装的防诅咒装置还有主动寻路自动代打的功能。
一片扭曲的,闪烁着无数数据绿光的意识空间,和身体上已经攀附上草叶纹路,着白色衣装的我。
还有随之而出现的,梦境熟悉的波动。
这就是我要说的两件事。
一件事是,须弥的神之心会在我手里。
第二件事是,小草神会因为神之心的异动从沉睡中苏醒。
虽然想过这样的场景,但不是这样发生的,我以为我还能使用神之心已经顶了天了,谁知道它还带主动寻路的。
现在,须弥有两位神了。
而对面,也有两位近神战力。
我首先弥合了神之心造成了影响,稳定了这片意识空间,等待须弥真正的决策者抵达。
她会过来的,这里不仅有神之心,还是布耶尔的遗留,这是两个天然的坐标。
至于为什么,因为神之心现在正卡着我的心脏,跟我的心脏一起跳动,纳西妲不来,我就得自己掏心了。
她来了。
气氛紧绷起来的对峙场面没有因此更加紧张,因为已经紧绷到再紧绷下去就得发现打一架了。
沉睡过程中,对外界并无多少感知的神明做过决断,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新生神明。
恰恰相反,在诞生之后,她长大过,又因为命运的干扰缩小了体型。
“神造物和执行官,我的沉睡时间看来很长。”
她轻柔的取下了卡在我心脏的神之心,“辛苦了,这原本是我应该做的事。抱歉,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安抚完我之后,她转身面对两位执行官,“我沉睡之前,已经与至冬的女皇约定,须弥的神之心等到命运的时刻便会交出。现在已经抵达了那个时刻,我该履约,但你们,似乎并未遵
守约定。”
“你真的理解眼下的状况了么,须弥的小吉祥草王,倘若你沉睡之时有意识,须弥的大贤者就绝不敢行此僭越之举。”
博士的声音坠下去,“须弥的神之心会主动篡夺人的意识?”
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氛围,但我这个捂着心脏,试图缓解异样的人,在他们打起来之前绝对会被双方转移走。
因为:
「纳西妲好感度:75。」
还因为,刚刚我那猛的一下,在意识空间的两位执行官,似乎都将我短暂的沉默当做了被神之心篡夺了意识的表现,特殊时刻,即便是一点怀疑,他们也会先行将之当成事实。
恰巧,纳西妲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是神之心的事,她看到我的神装就明白我的身份,自然知晓神之心只是正常运行。
“是一点残存的印象。”
在跟两位执行官的谈判结束后,她如是解释道,“我对那个时代的记忆没有多少,但身体似乎还残存着一些本能,能够认出你。”
神明的神色有些哀伤:“你被命运所诅咒。”
那其实更接近于祝福。
命运对夺走我所拥有之物的存在如此酷烈,凡取走的,必被诅咒。
博士是验证这一点的人。
他接过神之心的刹那,所有切片都灰飞烟灭,唯有执念所成之物,不属于命运。
“这就是代价?”他意味不明。
“这是命运。”纳西妲答,“须弥的一切都困囿于命运。”
“哦,又是命运,怎么,你们须弥也准备永恒?”散兵捏着被命运送到他手里的稻妻的神之心,“还是不久之后就乖乖对天理低头?”
没打起来是一件幸事。
双方语气都很冲,真打起来,我不用打,意识空间当时是保不住一点,还会殃及须弥。
也因为语气太冲,双方只是生硬的交流了一些基本信息,私事一点没谈,我的意思是,我的毕业论文还能用。
「你就在乎这个?」
「不然呢,我当学者难道不是为了毕业?」
「我以为你记得双方为什么一开场火药味就这么浓。」
「也许你还记得,我是大半个人渣。」
大半个人渣在闪回了一些片段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纳西妲身上,她看上去是真的很哀伤,哀伤于自己什么都没做到,哀伤于时至如今,我们仍旧没有摆脱命运。
须弥依旧在命运的目光之下。
她的沉睡与命运有着极密切的关系,每一次沉睡都是为了让她遗忘,遗忘过去、遗忘历史,每一次苏醒,熟悉的事物总会少去。
但人与神又总是要向前走。
须弥亦然。
纳西妲的苏醒意味着僭越者的流放,意味我终于可以毕业,明论派的学弟——变故发生时及时装死的执念——再一次验证了他的痴心不改。
因为这位听说我准备要跟人合作论文的精准投放消息,就一头撞了上去,命运的警示都没能阻拦他的脚步,顶多是让他留了点线索。
恋爱脑(实际上是对找朋友的执念)使他避免了被自己导师带歪的可能,又使他自投罗网。
而命运,又让他发出了我们的合作论文,圆梦成功。
好在,这不是我的毕业论文,否则,他就不是追梦成功,是追人成功了。
艾尔海森的心情不是很好,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我直觉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有一堆话要跟我说,最终只是:“没事就好。”
我在被博士的超前的精神状态创时,他也被我陷入危机的消息创到了。
“难得啊,现在能回想起来当时的心情吗?”
“不能。”
双方汇合成功,对一对消息,我就知道艾尔海森和赛诺做了些什么,完全拖住了大贤者他们,并绕过了净善宫的看守,试图唤醒神明。
还有找到足够给大贤者他们定罪的证据。
一堆大事,但是他说:“这无关痛痒。”
如果我没有看到须弥城里还没有撤完全的他和赛诺的通缉令的话,大风纪官很应景的说了个冷笑话:“大风纪官和大书记官被大贤者通缉,因为大贤者觉得教令院太大。”
“……”
“不好笑吗?”
“走了。”
艾尔海森牵着我干脆利落的走了。
我觉得,谐音梗的冷笑话其实也不错,至少也不是很冷。
算了,还是跟人进行牌佬对决吧,干脆利落的胜利才是让大风纪官心灵都结冰的利器……好吧,他用对胜利的渴望告诉我,他永不认输。
是热闹又平常的一日。
我回到了艾尔海森的房子,结束了我写毕业论文的闭关生涯。
又做了个梦。
梦里,刚苏醒的纳西妲因为同源的波动,抵达了我的梦境,带着些歉意:“是不是打扰到你?我只是觉得这里很熟悉。”
“草神大人……”
“叫我纳西妲就好。”
“纳西妲,你知道这些是什么?”
“嗯。这里是被构造后的梦境,目的是让人安眠,做一个美梦。”她走近了几步,“但现在有些残缺,你才会被我惊醒,我修补一下就好了。”
“在梦里入睡?”
“很惊讶吗?”
“感觉像在做清醒梦。”
她若有所思,片刻后,小草神成了少女体型,“现在会好一些吗?你的意识里更熟悉这样的形象。”
“我并未窥探你的意识,这是我留存的那些记忆。”
“你对我很重要,但现在也只能想起这些,我的记忆不能延伸到太长远的过去,这会让我陷入下一次沉睡。”
纳西妲,或者布耶尔,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现在的,过去的,时间两端的草神,说:“愿你能做个好梦。”
“睡吧,我的……”
第25章 第25章轻喜剧
一个好梦。
醒来后又是新的一天。
跟一个大事件结束于是步入日常回的轻小说主角一样,我现在的生活也很日常。
大风纪官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神色匆匆,一言不发的敲门,用如此严肃的姿态,只为了跟我在七圣召唤上来上一局“你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
作为圆满毕业的教令院学者,我现在不怵任何一个风纪官——虽然从来也没怵过——但我怵大风纪官,还不是学业方面上。
他对七圣召唤的热情足以媲美他对工作的热爱,只要回到须弥,就会风雨无阻的来找我打牌。
偶尔是因为公务,绝大部分还是打牌。
我毕业第一天,被赛诺拉去打牌。
毕业第二天,被赛诺拉去打牌。
毕业第三天,还是被赛诺拉去打牌。
……
如此频繁,让我不算熟悉的生论派学长提纳里都以为我也是个牌佬,七圣召唤铁杆粉丝……如果他事先没发觉赛诺是坠入爱河的话。
我跟这位生论派学长熟悉起来是因为赛诺,他先是被赛诺第一时间拉入阵营准备对抗大贤者的阴谋,后又被大风纪官的木头脑袋震惊了几次,直到如今,他终于跟我正式见面,而不再是传闻里的学长了。
这个心路历程并不长。
要命的只是大风纪官的榆木脑袋。
大风纪官跟我那段软囚禁时间里的相处,有些做法就是他朋友提纳里手把手教的。
比如带食物那次,赛诺准备老老实实带我需要的,在他的建议下才改成了批发,且让赛诺不要在送的过程里说冷笑话。
属实是功德无量,还为了自己朋友的追求之路贡献了自己的劳动力,做了几道拿手菜。
要问这位是怎么发现大风纪官是个木头脑袋的,撇去我能直接看到好感度的作弊能力,大抵都是同样的:“喜欢打七圣召唤”没问题,赛诺本身就是资深牌佬,但“喜欢和特定的人打七圣召唤”且“有空了就去找特定的人一直打牌”很有问题。
他显然提醒过赛诺,试图撬开赛诺的榆木脑袋,让赛诺不要理所当然得把“喜
欢打牌“和“喜欢某个人”混在一起,并同时进行,因为这样大概率只是让被追的对象觉得他很喜欢打牌。
更显然的事,赛诺还是个木头脑袋。
但凡他当时说通了,我委婉的,让我的良心略微的占据了上风,也是真的试图让自己从永无止境的打牌轮回解脱时,提醒他须弥现在有七圣召唤的活动,问他去不去参加。
他根本不会自然而然的说出:“你去吗,我想跟你打牌。”
我沉默了一会:“不去。”
他很失望的“哦”了一声,才说:“我应该没有时间,我要跟你打牌。”
连失望都短暂,扔骰子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势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能够把我杀得落花流水,拿下这一局。
我除了跟他打牌这个选项之外,我其实完全可以拒绝的,赛诺也不是会强迫我打牌的性格。他只会萎靡得仿佛自己的胡狼头帽子真成了胡狼的立耳,会柔软的垂下来。
那么我为什么不拒绝?
一是因为我是个有风险意识的吃软饭的,不介意自己的喂养名单多出几个,而且戳破了,无论什么反应都会很麻烦,装聋作哑是收益最高的选择。
二是,我喜欢七圣召唤,赛诺也是个很好的牌友。
我只是不喜欢赛诺任务结束后天天找我打牌,不是不喜欢打牌。
但现在的情况是,须弥刚结束了一个大事件,内部有问题的流放的流放,驱逐的驱逐,纳西妲又苏醒,重新掌权,大风纪官的工作突然就轻松了下来。
他有精力、有时间天天拉着我打牌。
艾尔海森阻止了吗?
没有。
我喜欢不喜欢他还是看得出来的,我苦恼的是怎么不被天天拉着打牌,而不是怎么能不打牌。
他只会适时的出现,成为我的绝佳借口。
这点,我还是要比提纳里好的。
这位学长堪称孤立无援。
生论派的学长明明已经对大风纪官的木头脑袋绝望了一次,以为他当军师的日子要长的不得了,结果发现了他还能再绝望一次的事实:
他朋友要追,或者说正在追的人是我。
当军师的前提是要有得当啊!
这事实显然给了他重创,但没有创到含糊着的木头脑袋,他朋友还是风雨无阻的跟我打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重创到了什么程度呢?
他的护发精油明明是气味很淡的牌子,我走了一步,却嗅见了阳光下的雨林。
他这是用了两倍还是三倍的量来着?
提纳里捂着额头叹气,“你闻过这种护发精油的气味?”
“是的。”我没有否认,还回想了上次嗅到它的时机,“前段时间,被人推销过,商家说这款精油很受欢迎,生论派的提纳里每次都会抱走一箱。”
“最近毛发分叉得厉害,就换了一种新的精油试试,我只买过一次。”他看见我就很难忍住叹气的欲望,“商家说的每次,只是一种推销手段,不要信。”
“当时信了的人多吗?”
“不多。”
“那就好,改天我去跟商家沟通一下,多谢学妹告诉我这些。”
我看似沉思实则在看列表,看到几个数字和对应的人名,我换了一种眼神去看学长,一种看长期客户的眼神。
“学长,要试试我制作的精油吗?”
他同意了,然后步入了问题由我制造也由我解决的深渊。
娜布的馈赠确实让我在这方面得天独厚,花神对花的香气和功效如数家珍,离去之前更是为我施加了诸多祝福。
这极大的方便了我的工作。
在用我的精油之前,他只是毛发分叉,用我的精油后,他愁的掉毛。我的精油没有问题,但是赛诺有问题,我们几个的团建有问题。
卡维从沙漠被甲方和改稿地狱联手磋磨了一顿,回到须弥,精神尚且饱满,眼神清明。
补全了须弥这边一整集的发展后,又被迫成为了名侦探卡维。
他也不想的,他只想吐槽一下他碰见的不做人的甲方,但是,因为邀请人员问题,这次恰好凑齐了一个全明星阵容。
我:被追求的对象。
赛诺:正在不自觉追人的。
提纳里:被木头脑袋气得毛发分叉的倒霉学长。
艾尔海森:完全没参与此事的正牌恋人。
卡维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又好像哪里都有问题。
我只要跟赛诺出现在同一场合,就逃脱不了打牌的命运。
大风纪官的胡狼头帽子没戴,这方便他接近我掏出自己的牌组拉我进入强制对决,我现在对长得像两个耳朵的事物都有些敏感,大概是患上了尖耳朵恐惧症。
赛诺想到的办法就是不戴胡狼头。
白发棕肤,除了眼睛是红色的,有着一副少年面貌外,若真的想从他身上找到阿蒙的影子,也能找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去掉那个帽子,大风纪官低头看牌,眼睫垂下,面貌便呈现出一种温和。
我的容忍度便会高一些。
毕竟我只是怵大风纪官,而不是怵大风纪官不那么大风纪官的时刻。
他就凭借某种狩猎本能这样做了,连情绪都收敛了些。
艾尔海森在我边上看书,他最近的阅读计划是关于赤王历史的,他说的是对那段历史起了点兴趣。
我被神之心卡进心脏,直接最大化功率激发,瞬间神装态,被须弥人窥见的那个时刻,大都数须弥人都以为是虚空震荡引起的幻觉。
但参与计划的几个人,都清楚,那不是幻想,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艾尔海森什么都没问,查阅资料也当着我的面,他不会在我面前隐瞒他的动态。
这聚会里原本只有一个提纳里一边焦虑自己的尾巴会不会又出现分叉,一边看一次这场景就得忍住拉自己耳朵的冲动。
原本只有他一个痛苦。
但是卡维来了,安静得不像卡维的卡维来了。
他没喝酒没讨论甲方,也没当面捅出来,说些大家都尴尬的话,谁让艾尔海森这个有资格的跟没发现一样。
他只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找了一个话题,从七圣召唤切入,问赛诺跟我打七圣召唤的事。
然后,就跟提纳里一样,差点成了表情包。
“什么?每天?”
“终于轮到我的回合了。”赛诺全神贯注,准备自己的回合,这话都是我带着点天天被人拖着打牌的生无可恋说的:“是啊,每天。”
“艾尔海森,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话都到这份上,被call到的艾尔海森抬眼,无波无澜的,“这是她的事,她高兴就好。”
阴阳怪气的程度为零。
卡维:。
在场人有五位,察觉有三,艾尔海森,你不是其中之一。
是的,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我和提纳里以及卡维,是知道赛诺的情况的,不知道的只有赛诺本人和另一个理应最先察觉的艾尔海森。
但前者,提纳里已经被木头脑袋气到了好几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朋友是个木头脑袋,还是为自己的毛发状况感到忧心。
而后者,后者的情况更让人忧心,提纳里没有摇着对方的肩膀、卡维没有直接问,都是因为这个症结更多的还是在赛诺上。
赛诺仗着自己是个木头脑袋,直接乱来。迟钝得,根本没意识到自身的感情,也没意识到朋友的提醒。
但就算这样,艾尔海森也不至于不敏锐到这种程度吧?
至于的。
「因为信任,他信任你。」
卡维起先将这份信任认作了我们之间感情出了问题,艾尔海森对我漠不关心。
“这二者不存在任何相似之处,你的想象力可以用到别的地方。”
被艾尔海森察觉后,毫不留情的指了出来。
卡维简直要气死了,想
找人吐槽,平日里充当倾听者的我,看上去又不像是知道实情的样子,他转了几圈,最后找到了提纳里。
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是卡维酝酿了几天,也看了几天,下定了决心,拉着赛诺硬打了一场七圣召唤,将木头脑袋终于砸开窍了。
其难度仅次于我们仨合作的那个课题。
卡维是面色苍白游魂一样回来的,我问他跟赛诺打牌有这么艰难吗,他神色几度变幻,咬着牙用了非常具体的类比方式:“不亚于甲方连续让我改了六十多版工图,最后告诉我,还是第三十七版最好看,而我,只留了第一版。”
这是他的伤心事。
唯一不符合难度的事,是他最后还是找到了第三十七版,但是甲方看了看,“啧”了一声,说出了让每一个设计人眼前一黑的句子:“这不是我想要的感觉。”
让木头脑袋开窍的难度,比不上生活给的刁难。
那么,提纳里学长的毛发躲过了摧残吗?
没有,甚至还加倍了。
赛诺被两个人梆梆梆的敲,木头脑袋是开窍了,不会硬拉着我打牌了,也失恋了。
提纳里以前愁的是他木头脑袋,现在已经进化到了掉毛的程度,因为赛诺失恋,他这个朋友,在劫难逃。
他拿精油拿的实在是太勤了。
我问:“学长,是精油的效果出了问题?”
“是最近有些焦虑。”
因为订的实在是太多,我是送货上门的,正是艾尔海森的上班时间。
帮我搬东西的是路上碰见的柯莱,提纳里出门,看到我向柯莱道谢,柯莱摆摆手说没事没事的场景,眼神逐渐凝重,并且失去高光。
「柯莱好感度:89。」
「提纳里的察觉:77。」
命运对提纳里的毛发痛下杀手。
第26章 第26章软饭王
在此感谢提纳里学长,为我的毛发护理生意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虽然学长一点儿也不想要,更想要从前那种平静的生活。
他现在面前一个失恋的兄弟,眼前一个翘首以盼我送精油过来的徒弟,有时候还得见见一同过来的艾尔海森。
每天起床都是想叹气的一天。
看见我更想叹气了。
因为我每一次过来,就是他的毛发护理套餐用完了,需要续,非常直观的让他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毛发状况有多糟糕。
偶尔,在柯莱巡林的时间点,他会邀请我坐一会儿,看时间点决定供不供应饭食。
道成林里,随处可见绿意,以及菌子,食用它们而中毒的人不少,它们的鲜美自然可想而知。
学长研究它们有些年头,还救治过许多菌子中毒的人,对它们的特性了如指掌的同时,也知晓了许多烹饪方式。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些菌子中毒的,意识不清时还说是自己没炒熟,不是菌子的问题,翻来覆去念叨着怎么炒菌子的也有。我出一本菌子的食用方法都不奇怪。”
他将自己刚做好的菌子放在了桌上,“你以后来道成林,如果实在分不清那些菌子……”他拍了下额头,“忘记了,你也是我老师的得意门生。”
生论派贤者的得意门生要是因为菌子中毒进了健康之家,大抵会被健康之家里的生论派学者围观。
虽然往年这样的事也不少。
振振有词说自己是为了科学献身,其实是个馋到连菌子都没仔细分辨直接中招的生论派学者,不是什么稀奇的生物。
植物的分类里,有人只专精其中一种,其他的只有大致印象,很正常。
但我,头一次总会享受夸张一些的待遇。毕竟毕业论文是学科知识大综合的因论派学者,出门能自称生论派贤者得意弟子的,目前好像就我一个。
我点头,说自己确实不会,理直气壮的,“我想吃菌子了会自己到道成林来。”
谁见过软饭硬吃的人会自己做饭的,饭不是都是别人硬塞的吗?
提纳里还是不了解我。
没关系,我多蹭几顿饭他就知道我的德行了。
就算学长不会留饭,碰上的柯莱会请我吃她做的口袋饼,偶然碰上的大风纪官,也会迟疑的,问我要不要吃东西。
我的生论派学长,只站在那里,树影绰绰间,就已经受到了摧残,却还得在对上我的目光时露出一个别无二致的笑容,试图当做无事发生。
他其实已经非常努力的控制自己掉毛的数量,维持自己的毛发状态了,却还是抵不过生活的重重一击。
起因还是他自己。
他的毛发状况给了我源源不断的灵感,让我多做出来一堆产品,多到就算我从今天起开始做慈善,给认识的所有人碰上就发,发完这些都需要两年,他们用完的时间就更长了。
于是我决定卖自研的护理套装。
卡维在没见到我到底是多做了多少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吃土也要买完,看到堆满了工坊的套装后,在喝几年的西北风和履约之间,选择了免费为我设计包装。
“因为真的会喝死人的。”
“我已经送完了一批了,学长。”
我如此亲切的告诉他,“你没收到吗?”
艾尔海森说:“显然,他以为那就是全部。”
岂止。
亲爱的卡维学长收到我送的护理套装后,赞美的话都快写成长诗,结果因为夸下的海口,险些在赤贫路上狂奔。
但长诗好歹酝酿了那么久,就算倾家荡产喝几年的西北风,他也得念。
艾尔海森与他是反面,收到东西,虽然早就知道我肯定是做多了,但还是放在了浴室里,替换掉了以前用的同类产品。
他从来不做很麻烦的事,做的事从来不麻烦。
好在这一批产品气味都很淡,不凑近、鼻子不是特别灵敏,是嗅不到的。
也就倒手里抹头发上的期间,气味会略微浓烈一点。
试用了一段时间,他说效果不错,问我有什么想法,知道我准备售卖它们时,给我讲了一下须弥现今相关的流程。
“特殊时期,相关文件会直达小吉祥草王,但申请文件需要的资料和格式没有变化。”
事已至此,我先办下来营业证明,现在又有卡维这个大设计师的自投罗网,已经可以甩卖了。
这跟提纳里的三倍掉毛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是活的招牌。
生论派的提纳里都在用的护理套装,还是回购无数次,现在才开放的购买渠道的。比一般的广告投入要更加合算。
这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我没有虚假宣传,提纳里也不介意,买的人也不介意。会招致他掉毛的元凶从来不是生意,是时间。
作为第一位顾客和活招牌,我可能比提纳里自身还要关注他的毛发状况,并且为他改了几次配方。
接触时间自然而然的上来,他便不得不在我面前流露出更多的情绪,比如作为知晓一切之人的胃痛感。
每次,他找我买护理套装都像是做贼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在路上碰到自己的徒弟、碰到自己的兄弟、碰到照顾我生意的迪希雅、碰到被我抓过来当劳动力的扎萨……
最近还多了也来添乱的他自己。
察觉点的太高就是这样,旁人眼中这是我的生意大受好评,我的人缘遍布须弥。在提纳里眼中,这是我的追求者遍布须弥,其中还有几个跟他关系很不错的。
当然,他也没放过他自己。
最近一次,他跟往常一样复购了护理套装,看见我在倾听用户反馈,笑意盈盈的将扩大商业版图、增加商品种类加入了计划中。
跟我谈合作的多莉镜片之下是摩拉的光芒,提纳里近乎是麻木的看着这位须弥「最有门路」、商业风评微妙的大商人,
热情洋溢跟我拉关系,说什么“哎呀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会不会亏本,当然不会啦。何况能用一点点摩拉买下知名学者的真心,这可再划算不过了。”
提纳里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还是走了过来,准备买完东西就回家。
原本。
奈何正跟我谈合作的多莉,此前从经济角度考虑,真诚建议我有一个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商,我跟她合作是不缺原材料了,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所以,我问我看透一切的学长,问他的禅那园能不能给我种些珍稀原料。
他没反应过来似的,“可以。”反应过来后才紧急补救,“先说说你准备种些什么?”
“帕蒂沙兰。”
非常中规中矩的材料,但是颜色是紫红色。是花神尚在期间的帕蒂沙兰。
我新推出的产品是香水,复现娜布的作品,那香味很独特,是命运的怅惘、故乡的迷梦、再不能拼凑的爱意。
多莉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摩拉,金灿灿。
我的学长,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可以”。
「提纳里好感度:94。」
于是禅那园里便有了紫红色的帕蒂沙兰。
我的学长他也没放过自己。
艾尔海森跟我去禅那园的次数要比想象中的多,他不上班,而我准备去禅那园时,他便会自然的跟我同去,手中的书暂且收了起来,花费一点时间了解我的商业进展。
牵手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两个人走路可能不快,但对时间的感知上却是快的,不自觉就会走到禅那园,看见里面忙碌的提纳里。
自然,他也看到了手拉着手的我们。
“你们来了。”
“嗯。”回答的是艾尔海森。
他不意外,短暂的跟艾尔海森对上视线,又很快的移开,“出了点问题,帕蒂沙兰可以采摘,但是气味不太对。”
足够一个生论派学者写出一系列论文的花朵,在提纳里的精心照料下——我说它撒下种子就能生长——开花,成为能够用来制作香水的原材料。
但采摘时,它流淌出来的气味溢满了苦涩,汁液里全无半点能够让人欢欣的气息。
“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小吉祥草王说,最初的帕蒂沙兰,就是苦涩的,是花神的伤口里生长出来的迷梦。”
我将那些成熟的,可以用来制作香水的帕蒂沙兰处理好,打包,这次的禅那园之行就圆满结束。
艾尔海森再度,将我捆好的花束抱在怀里。
理所当然的被气味苦了一下,我看见他皱了下眉,又很快平静。
他手中的,是花神将陨前的帕蒂沙兰,她并未留给我什么遗物,只有她的痛苦,只有她的眼泪,还有那点带着她整个人都在命运里挣扎的爱。
现在,她的馈赠,又将被我置换成摩拉,置换成一款名为「永恒之爱」的香水,宣传词都跟通俗意义上的幸福毫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