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离开庇护 值得的存在
海容川坐在3楼阳台上, 外面的雨依然在淅沥沥地下着,空气中带来湿湿潮潮的泥土气息。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栏杆上,有水溅到了他小腿上, 凉丝丝的, 很舒服,只是有些冷了。
不一会,有人出现在他身后,轻声开口:“容川先生,雨太大了,你还是往里面坐坐吧!”
海容川回头看到刘叔手里正拿着一个厚毛毯。他想想自己这个体质, 很自觉坐进室内阳台上。刘叔把毛毯盖到他腿上, 又说:“容川先生, 厨房里熬了甜汤, 要不要喝一口?”
“刘叔,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家里会不会就不一样了?”海容川抬起头问这个向来笑眯眯的五旬老人。
刘叔在听到他这个问题之后, 给他掖着毯子的手也只停顿了那么一秒钟, 之后就又动作自然起来,“容川先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现在, 不也同样精彩吗?”
“是吗?是挺精彩的, 比我们家精彩的家庭应该不多了吧!”海容川苦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刘叔:“要是没有那么多如果, 为什么那瓶香水江泊谦没有送给我?还是说, 那瓶香水不是给我的?”
刘叔看着眼前脸色有些苍白的漂亮青年,心里不禁感叹海容川这么多年,不管是病情怎么变化, 可这张脸从来都没有怎么变过。
从他第一眼见到海容川时就被他那张脸所惊艳,当江泊谦跟他说,这以后会是家里主人的时候,他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能跟江泊谦相配、相伴一生的人就应该是这样漂亮到令人失神又聪明有才的青年。
这几年,海容川从来没讲过以前的事情。刘叔知道原因,但是他不能讲出来,往常海容川也不会纠结着非要求一个答案。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海容川好像不太一样,甚至冷静得有些过分了,他甚至感到些只有江泊谦才能带来的压迫感。
刘叔错开目光,站在一旁看着玻璃外的雨幕。南山区的夜灯已经被打开了,到处是橘色的光,看起来很温馨。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情,这个家会不一样吧!
毕竟,当时江泊谦为了做出那瓶香水,跟调香师见了无数次面。最后还把配方收藏起来了,想着如果海容川喜欢,以后可以再给海容川做。
后来,刘叔不止一次见江泊谦坐在书房里看着那瓶香水。尤其是海容川躁期跑出去玩时,江泊谦就会盯着香水发呆。江泊谦也不止一次问他,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现在家里会不会变得不太一样。
刘叔看着还在等着自己回复的海容川,回神道:“容川先生,你对先生有多重要,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是吗?”海容川不确定地问了句。
刘叔确定地点头,“是,这不需要有任何疑惑。”
“那他为什么要对我催眠?”海容川不再看刘叔,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烟盒,他把烟夹在手指间之后才发现这个烟不是平时那个香橙味的烟了。
刘叔不知道海容川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当然不敢乱说话。毕竟他们知道当时的海容川病得多严重,也知道为了封存海容川那段记忆花费了多少的心力和财力。
而当年的那些佣人,也全部都被解雇了。知道实情的人,除了江家、海家这些长辈,可能就他这个外人了吧!事后,江泊谦也严肃地交代过不能跟海容川讲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只是一种治疗方式,我猜是这样的。”刘叔含糊道。
“是吗?那我为什么会治疗成今天这样了?”海容川吐了口烟圈,这依然不是市面上平常的烟,苦涩极了隐隐还带着些薄荷味,海容川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刘叔愣了下,他刚准备再继续找理由。海容川抖了一下烟灰,“刘叔,你说我有生之年还能变正常吗?”
“可以,容川先生,你放心,先生一直赞助相关的医学院、实验室,会研发出更适合的药。”刘叔很确定地说。
“刘叔,你会不会觉得要是江泊谦没有跟我在一起,会更好?”海容川把没抽完的半截烟按进烟灰缸里。
如果说以前香橙味烟是给人营造了一种美好又梦幻的童话世界的话,那现在这烟就是撒开残酷现实的一把刀,让他疼痛着清醒。
这烟,太苦了。
“容川先生,不可能。”刘叔看着青年冷白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动作,又补充了句,“先生很爱你,为了你他可以做任何事情。除了你之外,他不会觉得别人会更好。”
“哦!”海容川继续盯着窗外的夜景,也不再说话了。
刘叔知道自己的的回答没有让海容川满意,可他也没有办法说更多了。这个家里,有太多的禁忌话题,也有太多不能讲的东西。
因为海容川的情绪太不稳定了,稍微一刺激都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海容川是一座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稍微一有风吹草动,都能让这个家的另外一大一小痛不欲生。让这个表面看起来安宁的家,重新变得小心翼翼,人心惶惶。
所以,相较于海容川暂时的不开心,他只能说这些没什么所谓的官话。
他们俩的聊天被门口的江泊谦听了个全部,他靠在墙边无力地叹了口气,直挺的脊背也慢慢弯下来。
楼梯上,小女孩乖巧坐着,长头发散乱地铺在脸前,她胳膊拄着膝盖,双手托着脸。一双大眼睛无措地眨巴着,她能听到阳台上小爸说的话,她也看到了面前大爸红通通的眼圈。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害怕,好像有什么东西,她一直努力抓着的,在意的东西,要散了。
***
海容川看着玻璃窗外面飘飘扬扬的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已经从家里出来三个多月,这边是一个没什么人气的旅游村。
这里的冬天很冷,每天下着雪,鹅毛大雪或是细细雪粒。不过,幸好房间里有暖气,不至于真的把人给冻到。
他这次走的时候没有偷偷走,而是很认真地跟江泊谦聊了聊。
当时江泊谦的表情很冷静,但海容川还是从他咬出深深牙印的烟嘴上看出江泊谦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喝了口水,淡声说:“江泊谦,我想离开家一段时间。”
“多久?”江泊谦垂眸,把烟灰弹到一旁的水杯里,低声问。
海容川看到他这个行为之后,愣了好一会。这是一个非常不江泊谦的行为,江泊谦的行为模式向来都是教科书般的体面又赏心悦目。平时不管再生气、愤怒,江泊谦也都维持着那独属于“江泊谦”的斯文优雅,这是潜移默化教育的结果。
海容川没有提醒江泊谦他的烟灰弹错地方了,明明烟灰缸就在水杯旁,而这个水杯三分钟之前男人才刚喝过水。
他看着对面男人疲惫的脸色,又喝了口眼前的水,莫名地他好像也感受到入口时自己的水也有烟草感,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开口:“一年。”
“一年之后,我去接你。”江泊谦手抖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他看着对面的青年,“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去。你知道的,我不放心。而且,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我知道你在哪里,才能知道你安不安全。”
他不想让海容川离开,但他觉得自己已经留不住青年了,就算他用尽各种手段,好像也只会让他越来越远了。
这一次,换一种方式,他们的关系会不会有所软化呢?
海容川轻声“嗯”了声,“一个山村吧!我很少去村里玩,我听说那里人很少,风景很好,很利于养病。”
“川儿,那里可能生活条件不太好,你能受得了吗?”江泊谦又问了句。
海容川点点头,“没什么不可以的,或许离开你之后,我就受得了了。江泊谦,可能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或许我能照顾好自己。”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不自信。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庇护,毕业之前他一直被父母照顾,随后就跟江泊谦结了婚,之后他每天只要保持开心就好,其他的所有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担心过。
不管是生活琐事,还是工作金钱,这些都被江泊谦接手了。
海容川发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江泊谦的表情更悲伤了,他嘴唇嗫嚅,“江泊谦,我们”
江泊谦打断了他的话,仿佛是害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略显强硬地说:“川儿,你选好地方了吗?我会让医生给你先配一个月的药,当地的医院不了解你的身体情况,我会让医生定期过来帮你检查身体。还有,要是你有什么住的不舒服,我就再帮你换地方。咱们家有小岛,环境不错,你要是想换地方的话,我——”
海容川也打断他的话,“江泊谦,我接受你关于药和医生的安排。其他的,我不想要。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过来见我,我不想看见你。”
海容川发现自己的这句话说完,江泊谦手里的烟不小心掉到了腿上,黑色真丝家居裤被烧了个洞,也把腿烫红了。
随后,那半截烟从江泊谦腿上又掉到了浅灰色的羊毛地毯上,当然地毯也未能幸免,被烧了个黑色的洞。
过了好一会,江泊谦才点头,声音沙哑到好似听不见,“可以,我不会去见你。”
海容川从家里离开的那天是个阴天,雾蒙蒙的,压得人心里喘不过气来。
海映江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指,仰起头用满含泪水的大眼睛问:“小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能去见你吗?”
海容川蹲下身子抱了抱这个小孩,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映宝,等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过年,好吗?”
“可是过年还要好久,我生日在年前,小爸,我生日你不陪我吗?”海映江泪珠滚落下来,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海容川耐心地用手帕帮她擦干净泪水,“生日啊!那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小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海映江用期翼的目光盯着他问。
海容川捧着她的脸,很认真一字一句问:“我喜欢你,你也是在我期待中出生的孩子。映宝,你是江家未来的接班人,你是你大爸唯一的孩子。你也是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最爱的孩子。海映江,你是我们的宝贝。别伤心,也不要轻视和怀疑自己,你是最珍贵且唯一的存在。”
海映江听到他这段话后,眼泪更止不住了,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可能,我也想证明我自己是一个值得的存在吧!”海容川看着这个酷似自己和江泊谦的孩子,不得不承认,海映江身上带着他们俩最显著的特征,不论是容貌,还是性格,“我还会回来的,你乖乖的。”
就像是现在这个不舍、留恋、心痛的眼神,跟江泊谦表达给他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小爸,我爱你。”海映江抱住他的脖子,郑重地说:“我跟大爸等你回来,小爸你一定要回来。”
海容川一抬头就看到了江泊谦,那人正盯着他,专注又深情。
他想去的地方离A市很远,他拒绝了江泊谦想送他的请求,自己一个人带着行李就走了。
刚来这里时,他完全不习惯。
民宿的环境一般,床品不舒服,刚来的第一个星期他根本就睡不着觉,甚至身上还起了不少的疹子。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到达临界点了,就去镇上的诊所看病,医生说他这是过敏了。
他不知道南山区的床品是什么样的,只能跟刘叔打电话。没几天,刘叔就安排人把他习惯用的物品全部都换了一遍,换完之后他才睡得着觉。
刘叔又跟他联系,问吃饭习惯不,要不要让家里的厨师来照顾他。
海容川拒绝了,虽然吃饭他也完全习惯不了,但是并不会让他的病更严重,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克服。
第152章 我舍不得 放过自己
这三个月江泊谦很守约, 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只在海映江生日的那天跟他发了个消息:「川儿,我们的孩子已经7岁了。天气越来越冷了, 你注意身体。」
当时海容川没有回复, 却在当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跟江泊谦耳鬓厮磨,两个人都汗津津的,男人搂他搂得很紧,在最后的时候用暗哑的嗓子说:“宝贝儿,我爱你。”
他跟江泊谦太熟了,几乎每次江泊谦都会在那一刻咬着他的耳垂说这句话。海容川觉得自己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江泊谦也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这几个字被男人用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说出时, 往往能带给他最大的冲击力。
海容川醒来之后, 还是很轻易地记起梦中是哪一次, 那时他还怀着孕, 他跟江泊谦还没有那么熟。孕期晚上他总是睡不好觉,江泊谦发现他有欲望待纾解后, 温柔地把他搂进怀里, 亲着,一次次都在照顾着他的身体,他的情绪。
尽管, 那样的慢动作对于江泊谦来说, 太过隔靴搔痒。
等到他一脸餍足地靠到江泊谦怀里的时候,江泊谦让他并着腿侧躺在床上。
看到他皱眉, 心疼地亲吻着:“腿疼?你皮肤太嫩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柔弱, 但事实是他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争气。江泊谦后来看到他红通通的皮肤之后,一边笑他娇气,一边给他抹药。
好像自从怀孕之后, 他的皮肤就比以前更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补得比较全面,使得他体重没什么变化,只是肚子隆起了不少,这也让他轻松了不少。
但见江泊谦要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蹭到他怀里,用蚊子般的声音问:“要不,我用——。”
没多久,糯湿一片。
同时,江泊谦凑到他脖子旁,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吻着。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是浅浅的橘色系,看起来很温柔又暖心。
那也是男人第一次跟他说“我爱你”,他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里像是有烟花炸开,让他不能顺畅思考,心里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
他在那句表白中感到心灵震颤,但对江泊谦来说好像只是床第之间的任何一句话,因为男人并没有等他的一句相同回复,也没有问他听到这句话后的感想。
不一会江泊谦就起身洗了热毛巾帮他擦身,男人用指腹摩挲着他被亲得红肿的下唇又说,“嘴唇那么柔软又诱人,就是用来亲的。我不舍得,就算是情趣。”
海容川被他这句话说得脸红,忍不住舔了舔下唇。他当时并没想太多,只是不想看男人隐忍得那么辛苦而已,虽然他以前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产生过帮男人用嘴疏解欲望的念头。
但这个想法上头时,他也没觉得恶心或者其他。
江泊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忍不住拉过被子把自己的身体盖住时,才缓慢开口,“你要是喜欢,下次我来帮你。不过,我没有试过,水平应该很一般。”
这下海容川全身都红了,他忍不住把脸埋进被子里,他完全没想过江泊谦会这样。偏偏江泊谦说完之后,还很正经地加了一句,你今天恐怕享受不了了,明天吧!
随后,就掀开被子从背后抱住了他,又在他耳边轻言细语地说了不少的私房话。
做了这样的梦,醒来之后海容川自然也睡不着了,不知道是不是药的原因,这些天他的欲望比往常低了很多,不再是上瘾式地想要疏解。
但他自己解决时,总是会想着江泊谦。他所有的经验都跟男人有关,在这方面他所有的极致快乐都是江泊谦带给他的。
海映江的生日还没有过完,他给海映江发了一条生日祝福。
想了想,还是给江泊谦回了条消息:「我一切安好,一直在吃药,不用担心。」
他的消息刚发出去,就接到了江泊谦的回复:「川儿,你怎么还没睡?是不舒服吗?需要医生帮你去看看吗?我最近去Y市出差,你需要我帮你带什么吗?」
海容川没有开灯,房间的大窗户能透进来点点亮光。乡下就这点好,能看到城市里看不到的星星,月亮好像也更明亮了。
没有离开江泊谦的时候,他总是不吃药。他知道就算自己发疯,江泊谦也会把他带回家,帮他善后,再哄他吃药。
但是,现在他已经离开那个避风港,离开那个男人了。他不敢不吃药,他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害怕给民宿添麻烦。
他住在离Y市还有四个小时车程的小乡村里,江泊谦来这里不可能顺路,男人是想见他了吧!
他靠在床头静坐了好久,才回了句:「不用,我这边什么都有。」
从那次聊天到今天,江泊谦没有再跟他发过消息,他也不知道江泊谦来Y市出差顺不顺利,或许江泊谦根本就没有去Y市出差的必要。
因为,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来也没见过江泊谦来这边出差。江家的生意虽然分布较广,但集中在较为发达的城市,像Y市这样的偏远地带,根本就不需要江泊谦过来。
海映江几乎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有的时候是自己考试的试卷,有的时候是他们家的猫,那只无毛猫看起来长大了很多。
更多的时候,海映江只是在表达自己有多想他,甚至有次还给他作了一首诗。海容川看完之后很感动,当即就给她打了电话。
海映江说家里觉得她感情较为充沛,但是无处宣泄,就给她新安排了一个老师,教她写诗。
海容川听完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估计是钟幼凌的想法。应该是海映江整天念叨着想他,老宅那边怕孩子太过孤单,所有找了个这样的老师来缓解她的情绪。
海映江消息轰炸时连厨房给她做的饭摆成什么样的形状、每天的衣服、发型都一一汇报,但却从来没有提过江泊谦的事情,海容川觉得应该是江泊谦交代过不要提起他。
海容川也会想为什么江泊谦不让提他呢?是害怕自己会厌烦吗?
其实,来到这里之后,他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不少,他好像并不讨厌江泊谦了。
房门被敲响,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容川哥,你要不要一起来吃火锅?今天是菌菇套餐,很新鲜哦!”
这个声音也打断了海容川的思路,他这才发现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阳台上坐了多久,但他记得自己刚坐在这里时,才刚吃完早餐。
他揉了揉坐得发麻的腿,下茶台去开门,同时无奈道:“小莫,你怎么整天就知道吃?”
“哥,吃饭最大。”小莫拉着他的胳膊往楼下走。
是的,他现在住的民宿是小莫家的。
当初,他跟小莫加了联系方式之后,偶尔会聊几句。
有一次他在朋友圈看到小莫发了一个民宿的宣传,他私聊小莫之后才知道那是小莫父母在老家开的民宿。
他问小莫自己能不能过去住一段时间。
小莫当即表示当然可以。
之后,他就来了这里。
海容川看着一楼窗边桌子上已经准备好的火锅,笑着打招呼,“莫叔、周姨好。”
“容川,快来。这些菌菇都是今天刚摘的,莫莫说你喜欢。”周姨热情地对他招手。
海容川坐下后,小莫给他倒了杯椰子汁,眼睛亮闪闪地说:“哥,你想不想出去看雪?这几天下雪可大了,很多游客都过来看树挂。”
“树挂?”海容川疑惑反问。
“就是雾凇,很好看的。”莫叔也乐呵呵地说,他指着外面三三两两路过的人,“这几天镇上来了不少游客,都是过来看雾凇的。你们要是想去,最好错开游客。”
海容川点点头,“好啊!那等不下雪了去看看。”
小莫一家三口都是很热情的人,海容川刚开始不习惯跟他们一起吃饭,莫叔就让服务生把饭送到他房间里。
自从小莫放寒假之后,就总是跟他一起玩,也热情地邀请他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叫了几次之后,海容川也就习惯了,也愿意跟他们一家人一起吃了。
海容川吃习惯这里的饭菜之后,胃口也好了不少,他觉得应该是这些纯天然的食物让人食量变大。
前几天他看到小莫房间里有个电子秤,他不禁踩了上去,一直看着称上数字跳动,直到完全灭掉之后他才走下来。
他竟然比来的时候重了六斤,整整六斤。
这是他生病以来,体重的巅峰期了。
不过,对于这个体重他好像没有太多的焦虑情绪。这几年,他一直严格控制体重,对于容貌的在意也达到了一个高点。
发病时,这种情况会更加严重。他嘴上说着很讨厌江泊谦,但是对于男人的任何一个情绪变化他都在乎到了极点。他一直都觉得江泊谦是因为他的脸、身材才跟他在一起的。
毕竟,江泊谦不止一次表达过他的脸有多精致,更是对他的身体有种狂热的爱恋。每次两个人做.爱时,他都能从江泊谦眼里看到那种恨不得把他吃了的偏执。而且,江泊谦还非常喜欢在他皮肤上留下吻痕,最好是布满全身,几天都消不掉的那种。
他一边怨恨江泊谦一直禁锢着他,一边又严苛地要求现在的自己不能跟六年前的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离开江泊谦,没有人再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盯着他之后,他对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在意了,甚至这三个月他都没有剪过一次头发,往常他都是每半个月都会去找设计师帮他修剪、重新设计。
甚至,他觉得最近发病症状也更温和一些了。
海容川看着沸腾的火锅,心想,这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第153章 家书 飞奔而来
临近年关, 民宿里的游客也多起来了。海容川不喜欢凑热闹就整天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过民宿的隔音不算太好,这几天他旁边的房间里住了一家三口。
小女孩看起来跟海映江差不多大, 但是脾气特别差, 就像是被家里宠坏的小公主,每天稍有不如意就在房间里大哭大闹,甚至是尖叫摔东西。
海容川在不知道第几次午休被吵醒后,心里烦躁得不行,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可能要犯病了,就赶紧把药给吃了。
醒来之后就睡不着了, 他穿上厚长款羽绒服站在露台上看风景。
这里比A市冷得多, 他觉得江泊谦应该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天气。这件羽绒服是上个星期刚邮过来的, 米色带绣暗花, 又厚又长但很暖和, 是定制款,领口绣着他的名字。家里每个人的衣服都有专门的裁缝按季度来量身材, 做好之后再送过来。
他打开包裹的那一瞬间, 红土奇楠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怀疑江泊谦是特意用沉香熏了之后才邮过来的。
当然,快递里面还有一封手写信, 江泊谦每次给他寄东西时都会在里面放一封信。信纸是仿古色竖条纹宣纸, 江泊谦的字很好看,行楷毛笔字, 结体疏朗。信的末尾印上了江泊谦红色的行楷印章, 一切都显得很正式。
海容川不是没有收到过情书,但确实第一次收到这种正式用信封装且用毛笔写的信。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信的时候, 心里不免软了又软。
这是家书,是家书吧!
信的内容很平常,无外乎是江泊谦先讲讲他的近况,再说海映江学习情况。最后会说家里花房的什么花要开了,如果他看到的话应该会喜欢。
每封信都会附言一句:我很想你,望早日见面。
他找了个盒子,把所有信都按照日期存起来了,到现在为止已经存了13封了,平均每周一封。
以前每天跟江泊谦在一起的时候,他不觉得那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两个人分隔近千里,他倒是总会想起江泊谦。
不一会,他发现身旁站了一个小女孩,正睁着眼睛仰头看他,“叔叔,你站在这干什么?”
“看风景。”海容川对孩子完全没有任何耐心,更没有什么爱心可言,尤其这个总是吵闹的熊孩子。
小女孩又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光秃秃的,太丑了。”
“那你可以不看。”海容川把脸往衣领里缩了缩,又说,“你下次哭闹的时候可以小声一些吗?叔叔生病了,不喜欢大吵大闹的孩子。”
“叔叔你是大人,你生病了就去看病啊!”小姑娘天真地说,“我是小孩,我不用控制自己,妈妈说小女孩可以任性一些,不用学懂事。”
“”海容川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教育理念,而且任性还需要分男女吗?
他们家海映江也是小女孩怎么就能控制住自己,每次就算哭,也只是眨巴着大眼睛掉眼泪,而不是尖叫。
但是,他再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天真到无邪的小女孩。突然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病给了海映江太大的压力了,所以被迫学懂事了?
是啊!江泊谦肯定不可能跟海映江说:你是女孩,可以任性。
江泊谦只会教给她:你是江家继承人,你必须要学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用,但不一定什么时候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你是海映江,你可以代表你自己,有自己的思想,但在你有自己的辩解能力之前,你必须要接受来自家族的教育。以及你小爸虽然生病了,但他最爱你,你不要怪他,你要爱他。
小姑娘又跟他说了几句话,他没有回。小女孩在他这里没有得到关注,撇撇嘴就走了。
他好像听到小女孩跟父母说自己遇到了一个有病的怪叔叔,随后立即有一个女人紧张的声音传来,他没怎么你吧!快让妈妈看看,你下次看到他的时候一定要走远点。
海容川呵呵笑了两声,自己恨不得离他们八百里远,他们能主动远离自己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当他看到那一家三口下楼远去的背影时,不由得羡慕了一瞬。男人抱着小女孩,女人依偎着他们俩,看起来是很幸福的一家。
他又想,会不会海映江也羡慕别人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她却没有呢。
江泊谦可以提供给海映江远远超越很多人的生活条件,但是他却没有办法让海映江在一个完整、健康的家庭里长大。
这是不是也是另一种的畸形平衡?
等那一家三口走远之后,海容川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置顶的几个联系人,他犹豫了半晌还是点通了江泊谦的视频通话,他突然想看看海映江。
江泊谦从来不会挂他的电话,很稀奇,这次的视频电话却没有人接。
他拿着手机站在寒风中,一直等到视频电话的叮铃声停了之后,他还有些发愣。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他又看了一眼日历,今天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七了,是该过年了。
往年这个时候,江家就开始忙了,每天都有很多重要客人登门拜访,江泊谦也会带着海映江出席很多重要的宴会。
那往年这个时候的他是在做什么呢?
如果是在郁期,自己应该是躺在玻璃花房里摆弄树叶子。如果是躁期,这个点他不是在工作室就是在某个会所里了吧!
在这段跑神的时间里,他的手被冻僵了。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身准备回房间。打不通就不打了吧!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可能他们都在忙。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一声清脆又欢快的童声,“小爸!”
海容川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偏远的城镇民宿里听到海映江的声音呢。按照道理来说,海映江现在已经穿着公主裙在某个宴会上,亦或跟着什么老师学习才对。
他仰起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心想今晚上还会下雪吧!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楼下又传来了一声,“小爸,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海容川确定自己这次没有听错,同时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江泊谦,他接通之后看到对方的镜头里是海映江正仰着头的身影。
小姑娘的羽绒服跟他现在身上穿的一模一样,戴着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帽子,带着同款手套,是他印象中江泊谦喜欢给海映江穿的衣服。
“川儿,我带映宝来看你。”
海容川通过手机听到了江泊谦带着笑意的声音,他猛地回头走到露台旁,看到了楼下的一大一小。
江泊谦也穿着跟他们一样的羽绒服,正仰着头看着他。
海容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跑。不可否认,他这一刻是欢欣的,这么冷的天,江泊谦的怀抱一定很暖,他猜。
民宿大厅里有不少人,小莫正在前台帮忙办入住,看到他之后惊讶地喊了句:“哥,你跑这么快?要捡钱了?”
海容川没搭理他,径直向那一大一小跑去。
江泊谦看到他出来之后,伸开胳膊把他紧紧抱住,“宝贝儿,我想你了。”
海容川脸贴着江泊谦的脖子,男人的体温比自己高,可能是他在露台上待太久了,在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的脸被烫到了。江泊谦的胳膊有力地环着他的腰,使得他们两人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突然,他耳朵被温热地触碰,是江泊谦在亲他。
海容川觉得很痒,不止是耳朵痒,心里也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酥酥又麻麻的,整个人都处于不上不下而无所依附的飘浮中。他很想找个出口来缓解这种不真实感,所以他松开这个密不透风的怀抱,对着江泊谦的嘴唇亲了上去。
江泊谦完全没想到海容川会亲自己,但也只是停顿了一瞬,继而双手又按住海容川的后腰让他贴着自己,碾着那柔软嘴唇并用舌尖抵开了他紧闭的牙关,主动掌握又加深了这个吻。
海容川被他那霸道又强势的接吻方式弄得喘不过气来,而且就算是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还是感觉到江泊谦起反应了,那双放在自己腰部的手好像有些下移了。
海容川推了他一下,垂着眼眸嘟囔道:“大庭广众,不太好。”
江泊谦“嗯”了声,有些哑,一手搂住他的腰,另只手用指腹拭去他嘴唇上的银丝,“宝贝儿,你跑过来抱住我,还主动亲我,我怎么能忍得住。”
“爸爸,我也想抱。”
他们俩这才低头,正看到海映江亮晶晶的眼神,满脸期待地搂着他们俩的腰,下巴抵着他们俩的腰。
江泊谦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敷衍地哄了句:“等爸爸们抱完你再抱,你个大电灯泡。”
海映江嘟着嘴,转头:“小爸,我是灯泡吗?”
海容川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笑了声:“你不是,你是小公主。”
“大爸,小爸说我是公主,我才不是多余的那一个。”海映江理所当然地反驳道。
海容川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陪你过年。”江泊谦搂着他的肩膀,另只手牵着海映江。
其实,来之前他心里是没有底的。
毕竟,这几个月他每个周都会给海容川写一封信,但海容川从来都没有给他回复过。他没有跟海容川说的是其实他每个月都会抽出来几天的时间来看他,就住在附近的民宿里,偷偷的过来看过他很多次。
只不过,这些海容川不知道。
他不敢跟海容川见面,可又不放心海容川一个人在这里。他找到了小莫的联系方式给他转了一大笔钱,让小莫父母能多多照顾海容川一些,以及如果海容川发生什么意外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他还安排了好几个保镖住在了旁边的民宿,每天都会拍几张照片发给他。
他听保镖跟他汇报,说海容川的状况在变好。
他很开心,幸好一切都在变好。
在跟海映江一起站在民宿前,并看到二楼露台上的海容川时,江泊谦心跳加速。他感受到了什么叫“近乡情怯”,他很怕海容川会说他违规,很怕海容川会拒绝见他。
他幻想过很多种场景,像是如果海容川不接受他,那他就把海映江留在这里,自己去附近的民宿住,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若是海容川不想见他们父女俩,那他就带着海映江一起住到附近,他还提前先跟海映江打过预防针了。海映江也说如果小爸不见她,她也不会怪他,只要能见到小爸,她就很开心了。
万万没想到,海容川见到他们俩的时候,满眼欣喜,并向他飞奔而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