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像是火焰一样燃烧的头发，眉毛倒竖, 青面獠牙，面容凶恶可怖，上半身赤|裸，入眼可见的全是整齐的坚硬的肌肉块, 连他手上拿着的勾魂索都变得袖珍起来。
他手上牵着的那个刚死的人现在都已经吓呆了，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比恶鬼还像恶鬼的阴差，整个人的魂都快散开了。
楚环看了那新鬼一眼, 立刻叫道：“大人！慎重啊！”
“咦！”
阴差这才想起来起来自己手上还牵着一个脆弱的新鬼, 他的大手朝着那新鬼的脑袋上一拍, 新鬼的状态就迅速地稳定了下来, 脸上重新有了恐惧的表情。
然后他又转身对着楚环说道：“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这些恶鬼极会躲藏，我们之前未寻得他们的踪迹。”
楚环忍不住顺着这个阴差威武雄壮的上半身下去, 过了腰间, 下面的关键部位……关键部位竟然是若隐若现的, 像是火焰一样一大团飘动的形态。
竟然不是裸奔, 他还以为这个阴差真就那么不拘一格呢……
“没事, 这也是我们群众应该做的。”
阴差面露赞许之色，还问道：“不知道群众的名字是？”
“哦，我叫楚环。”
“楚环义士，那就再次别过了, 我先行一步。”
说完了，他直接提着那个新鬼走掉了。
那气势汹汹的背影，看起来是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大干一场。
楚环看着他们消失在了墙壁里，然后才转身离开。
一走出角落，他就迎头撞上了一个值夜班的护士。
也不知道这个护士是什么时候来的，反正楚环出去的时候，那护士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整个人就加快了脚步从他旁边走了过去，脚步飞快，整个过程就好像楚环完全不存在一样。
楚环：“……”
好吧，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确实有点像鬼。
现在时间晚了，医院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值夜班的护士的走动声，病房里传出的是病人的呻吟，陪伴的家人低低的安慰声，还有病人的仪器运作传出的各种机械的冷漠提示声。
再加上长长的走廊上这冰冷的光源，这环境确实让人忍不住汗毛直立，变得疑神疑鬼。
她害怕也是正常的。
楚环沉默地走进了电梯，然后打量着银色的电梯壁里的自己的倒影。
想不通，他现在明明比他上班的时候帅多了啊！没有黑眼圈，皮肤细腻有光泽，头发浓密乌黑……哼，这怎么就像鬼了！
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医院里一个新的鬼故事已经在开始流传了，关于走廊角落里有个男艳鬼什么的……
楚环抱着自己受伤的心打车回到酒店，回去后没多久，他就接到了娄山的电话。
娄山问：“大师，你好了吗？”
“嗯，弄完了。”
“没出其他的事吧？”
楚环开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后，说道：“除去路上遇到一大群恶鬼想要吃掉程星的魂魄，被我阻止了，然后他们恼羞成怒，想要把我吃掉这件事的话，还算是一切顺利。”
“啊？嗯？”娄山愣了一下，理解了他的话语后，就震惊叫道：“这么惊险？？”
“不过问题不大，它们现在也有的受了。”
楚环嘴角荡开一个笑，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刚才在医院里碰到的那个阴差的主职就是捉拿厉鬼的，甚至那阴差可能在拿到“编制”之前都是一个大恶鬼呢。
大恶鬼抓小恶鬼，应该是大恶鬼更胜一筹。
娄山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出于对楚环的信任，他的心也放了下来，“大师你没事就好，对了，你的报酬我已经转给你了，还有林月也想给你感谢费。”
“好。”
楚环挂了电话，果然看到娄山给他转了一万块钱，他把钱收了，然后又去通过了林月的好友申请。
林月也给他转了两万块钱，他也没说什么就收了。
那边，林月躺着床上，看着手机里自己空空如也的账户，忍不住捂住了心痛的胸口，这可是她最后的小金库了。
但是在想了想以后，她还是又对着楚环问道：“我想买两张符，可以吗？”
她现在真的是怕了，身上没有一点护身的东西，她心底不安，大不了下个月吃泡面嘛，反正饿不死。
楚环在刷牙，看到了她的消息就腾出一只手在旁边的毛巾上擦了擦，然后才拿起了手机回复了过去：“可以啊。”
说实话，林月现在是挺危险的，她的体质应该是比较特殊，网上随便找个招魂仪式都给她弄成了，加上又被程星的生魂缠了这么久，现在运势比较低，容易遇到“怪事”。
她不找楚环，楚环也打算找她的，现在她主动买符，倒是方便了他了。
楚环又把手里的符介绍了一遍，最后她挑了一张平安符和一张明光符，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不是故意作死，这已经够用了。
约定好了明天□□的时间地点后，楚环就放下了手机。
打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出来，他用双手捧着喝了一口，没咽下去，清了清嘴里的泡沫，就吐了出来。
他只觉得什么东西也随着水从他嘴巴里吐出去了，他疑惑地低头，却只见水池里是一片血红，还夹杂着几颗白色的东西，那竟然是几颗牙齿！
楚环像是被吓住了一样，缓缓抬头，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的脸。
镜子中，他的脸色苍白，惊恐张开的嘴巴里正在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没有牙齿，光滑的牙龈上是黑色的洞，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冒出……那是一个个小小的指头尖！
镜子中的他瞪大了双眼，鲜红的血丝也贯穿了他的整个眼球！
血，好多的血，喉咙里涌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下巴，染红了他的上衣，红色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
突然间，楚环的双手猛地按在了水池边上，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低着头只剧烈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他才用手接过水洗了一把脸，脸上还挂着水珠就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谨慎地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他恢复正常了，血液消失了，他的牙齿也还在，刚才的画面好像就是他的幻象。
楚环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手在水龙上一按，水龙头关上了，哗啦的水流消失，他也转身离开。
地上的水流古怪的聚集在了一起，朝着房间移动。
夜深了。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蜷缩着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似乎是很没有安全感，被子拉得很高，细瘦的下巴都被盖住了，只能看到散落在枕头边上的黑色头发。
他睡得很不安，明明都睡熟了，但是眉头还是微微皱起。
奇怪的白气笼罩到了窗户上，透明的玻璃很快凝固上了一层湿润的水汽，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床上的男人动了动，整张脸都快埋进被子里了。
不应该，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冬了，但是也不应该这么冷。
窗帘动了动，有什么东西从窗户的缝隙里飘进来了，它盘旋在床上，像是思考一样，最后选择了停留在男人的脑袋上方。
一个身高不过人类手臂大小的血红色的皮肤全是褶皱的小鬼显出了身影，它直接站在了男人的脑袋上，嶙峋的手臂还抓着男人的头发，扒拉着男人的眼皮，似乎是想要把男人从安全的睡梦中拉扯出来。
看到了男人不安的不断扭头，小鬼脸上还出现了一个满是恶意的快乐笑容。
“嘻嘻~”
另一个小鬼也出现了，它像是某种大肚子的昆虫一样，从浴室的墙壁中爬了出来，最后爬到了床边就轻巧地落了下来。
“嘻嘻！”
那只小鬼在床上蹦了蹦，然后身影就嗖的一下消失，再出现时，它已经扒拉住了床上男人的手臂。
它的双臂紧紧卡住男人的手腕，然后张开了嘴巴咬住了男人的手指，像是啃着骨头一样细细地啃了起来。
指头的血肉被一点一点地磨了下来，流出的血液也被它全都舔干净了，露出了里面白生生的骨头。
它吃得那么认真，像是第一次被哺育的婴孩一样专注。
“好吃吗？”
“呜呜嗯。”
小鬼点了点头，但是下一秒，它的动作就顿住了。
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它搞清楚状况，它刚才吃下去的、嘴里的，所有美味的肉都动了起来，生长起来了，填满了它的嘴巴了，还长出了根须扎入了它的身体里了。
它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站在男人脑袋的小鬼也和突然睁开眼的男人对视上了，男人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它，然后对着它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和之前一样的血糊糊的牙龈，有什么东西在冒出……不是小儿指尖，而是三角形一样的尖锐牙齿！
牙齿朝着它去了，朝着它去了，要把它全都嚼碎吃掉……它也抱住了脑袋发出了一串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
鬼吓人会死，那人吓鬼呢？
楚环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显示出了身影。
他现在知道人吓鬼会怎么样了，人吓鬼也是可以吓破胆的。
床上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纸片落到了床单上，而那两只小鬼已经溃不成军了，魂体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就这点胆子还敢来吓我！”
楚环站起来，在两只小鬼身上施了缚鬼术，两只小鬼都被透明的绳子捆了起来，在地上像是两个大大的虫茧。
它们畏惧地看着楚环。
楚环摸着下巴看着它们，说道：“小鬼记仇还真是没说错。”
小孩儿不容易成恶鬼，但是一成为恶鬼就极为凶残，这个凶残不是厉害的意思，而是手段残忍的意思。
他们死之前还是非不分，带着一股纯然的恶，变成鬼以后这股恶就被放大了。
之前楚环得罪了它们，其他的大鬼没找过来，这两只小鬼倒是先找过来了。
“就这点吓人的手段，还敢在我面前蹦哒？”
“知不知道我阅遍古今鬼片，你们这点吓人手段都落后了，都落后了知道吧？”
“算了，一看你们也不是爱学习的样子。”
楚环在包里摸了摸，摸出来了一张阳虎符，对着面前的两只小鬼说道：“刚好，来都来了，帮我试试新符。”
他把符夹在指尖，在眼前一立，朝着符上吐出了一口阳气，一只巨大的斑斓老虎就从符纸上窜出。
这只老虎威武极了，皮毛闪闪发光，浑身都冒着蒸腾的阳气，它竖立着耳朵围绕着两只小鬼转了两圈，然后伸出自己毛茸茸的的爪子将它们紧紧按住，仰头发出了一声雄厚的虎啸。
虎啸传出去了很远，除了一些睡梦中的人听到了，在天上正在搜寻着躲藏的厉鬼的阴差们也听到了这一声巨大的虎啸。
领头的那位身材高大，赤红的头发往上飘着，怪物一样的尖利爪子里还抓着两个还在不断挣扎着的厉鬼，但是他们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他转头看向了虎啸发出的方向，然后就朝着那个方向迅速飘去。
阳虎张开了大嘴正朝着爪下的小鬼咬去，马上就要咬到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呵。
“且慢！”
楚环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出现了几道凶猛的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伸手朝着老虎脚下的小鬼抓去，老虎朝着他喷出了一口气，抬头就想咬。
“哎呦！”
那身影叫了一声，收回手的时候，手臂上已经多了一个被咬出来了的缺口了。
楚环也在此时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他之前碰到的阴差嘛！
他手忙脚乱地把阳虎收了回去，那阳虎还不甘心呢，消失之前还冲着阴差喷出了一口气。
“大人，我没想到是你。”
“没事。”
楚环看着阴差把那两只小鬼小心翼翼地抓好，奇怪地问道：“它们可害了不少人，打它个魂飞魄散也不过分，这是？”
难道这小鬼其实是被什么大人物养的？是有后门的？
“本来是打死了就打死了，但是它们背后还有个大鬼，大鬼养了一群小鬼，藏得非常紧，我们想用它们找到那个大鬼。”
那个红头发的阴差对着楚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年关了么，上头也重视着呢。”
楚环：“……”
他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们也有业绩压力啊？”
阴差解释道：“那倒不是，就是上头要审查扫恶打鬼的效果，我们这里可能会被抽到。”
“扫恶打鬼……？”
“是啊。”
站在他旁边一个阴差也说道：“可能还有黑无常大人和白无常大人来巡查呢。”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楚环还有点震惊，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原来如此。”
“那这两个小鬼我们就带走了？你做的事，我们也会禀报城隍大人让大人为你记上的。”
这除恶鬼也是有功德的，他们也不是那么无礼的人，平白无故的就抢人家的功德。
“行。”
那阴差得到了楚环的回复，果然高兴地带着那两个小鬼又飘出去了。
楚环看着他们的背影，看到了那个红头发阴差手上抓住的之前遇到的那个恐吓自己的男鬼。
他肚子里的肠子都被掏空了，卷着的那些人头也不见了，扭曲的四肢也被强行的摆正了，看起来就像是经过了百般蹂躏的破布娃娃。
感觉到了楚环的视线，他竟然还转动着脑袋，朝着楚环看了过来，眼神怨毒。
楚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对着他说道：“唉，我早就说过了，让我们友好一点。”
“谁让你不听呢？”
“像我这么诚实的人不多了。”
楚环摇了摇头，然后就当着他的面直接拉上了窗帘。
他清理了一下房间，就躺在了床上准备睡觉了，熟悉的淡淡的香气将他包裹，一夜无梦，外面厉鬼的尖啸和腥风血雨都和他无关。
第二天早上起来，楚环靠在窗户边上给神像点香。
看着烟飘起，他还在一边小声地碎碎念。
“折之大神，我真的很想学那个雷法，您看昨天那个情况多危险呀，恶鬼环饲，我要是跑得慢一点，就被他们吃掉了。”
他还是没死心，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超帅的雷法，那雷多大多酷炫啊！真男人就该用这么威武霸气的术法！
“您觉得怎么样？”
楚环盯着那三只香，估计折之大神是觉得不怎么样，燃得纠纠结结犹犹豫豫的。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恢复了精神，他是不会放弃的！
等到香燃完，楚环才收拾了东西，出门去了。
他今天约了林月给她符，还有赵葵和陆成一起叙旧，本来他是只约了赵葵的，但是赵葵和陆成的关系好像不一般，赵葵主动问他能不能带陆成一起来。
楚环想着陆成是让他赚到第一桶金的贵人，也就同意了。
就是在他要出酒店门的时候，前台突然叫住了他。
“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楚环脚步停了下来，疑惑地转头看着身后的人。
前台小姐的笑容优雅，礼貌地问道：“先生，您昨晚上是一个人睡的吗？如果有另外的客人留宿，请务必在前台登记。”
楚环：“是的，我是一个人睡的。”
前台小姐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为难了起来。
楚环察觉到了不对，问道：“怎么了？”
“先生，我们今天早上接到了您隔壁房间的客人投诉，说您在房间中大闹，并且还发出了奇怪的尖叫和噪音，还有很多人说话……”
楚环：“……”
他顿了一下，然后就一脸认真地对着面前的人说道：“是这样的，我喜欢看鬼片，然后被吓到了就发出了大叫，而且我睡着了还会梦游，那些说话的动静可能就是我梦游的时候弄出来的。”
“啊？”
前台小姐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得呆滞，最后又变成了同情。
楚环：“我很抱歉，不过我可以保证我房间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你们可以看走廊的监控。”
“好的，打扰了。”
“没事。”
在前台小姐同情夹杂着遗憾的眼神注视下，楚环上了外面的出租车。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或许他需要先学习一下隔音符了，不然下次他就要被当成是精神病举报了。
林月和他定的地点是她们学校外面的一个奶茶店，跟着她的程星鬼魂消失了，她也就返校了。
“这里！”
楚环一进奶茶店，就受到了里面人的注目礼。
他扫视一眼，发现这里全是年轻的大学生，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心里就一股心酸，想当初他也这么有活力的，都怪那该死的工作！
昨天他都被当成鬼了，呜！
“大师，你在想什么？”
林月看到自己面前脸色郁郁的楚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楚环垂下眼睛，语气忧伤地说道：“我在想年轻真好。”
“哈哈，你在开玩笑吗？你看起来也很年轻啊！虽然是比我们大了一点，但是你这个状态才是最好的状态，不像大学生那么蠢，又不像年纪大的人那么油腻！”
“刚刚好的哦！”
楚环抬眼看着林月，发现她的眼睛里放着光，里面都透出一股坚定的信念了。
“……”娄山的彩虹屁是跟她学的吧！
不管怎么样，彩虹屁还是令人心情愉悦的，楚环的心情好了，额外多拿了一张平安符递给她。
“你要的东西。”
“哦！”
林月看着桌子上那个小布包，她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小心地接过去后，就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仔仔细细地塞在了衣服最里面。
“我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吧？”她最后对着楚环问道。
楚环：“嗯，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去一些阴邪的地方，比如刚死过人的房间和长久关闭的公共厕所，也不要玩什么笔仙之类的招鬼游戏，不要去鬼屋也不要看鬼片……”
林月睁大了眼，问道：“鬼片也不能看么？那不是假的吗？”
楚环：“不是鬼片的问题，是你不要受到大惊吓的问题。”
“哦。”林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楚环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又说道：“而且指不定你太害怕就引来一些小鬼，把假的变成真的呢。”
第37章 第 37 章 有人心碎了
和林月讲完了注意事项, 楚环就和她告辞了。
林月很不舍，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就眼巴巴地把他送上了车。
楚环接着就直接去找赵葵他们了。
赵葵和陆成定的地方是他们公司旁边商圈里的一家餐厅, 他到了地方一看, 才发现那个餐厅还是位于顶层的观光餐厅，价格不便宜。
他坐了专门的电梯上去, 说了陆成的名字后，就有人引导他进去。
墙壁都是全玻璃的，围绕着窗户还栽了各种绿色植物和花卉，餐桌隐藏在其中, 看起来非常雅致，适合拍照也保证了足够的私密。
走了弯弯曲曲的一截路后，他面前的服务员就停了下来, 转身对他说道：“先生, 到了。”
“楚环！”
陆成看到了楚环后, 异常激动地站了起来。
赵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搞懂他怎么突然这么激动，但是也没想太多，也转头对着楚环笑道：“楚环, 一段时间不见, 你变帅了啊！”
楚环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说道：“你要是辞职了, 你也会变美的。”
“唉, 我也想啊，但是我家可没有产业可以继承。”
赵葵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对着楚环问道：“你呢，你现在怎么样？”
“还不错, 赚得多，就是有时候会遇到点危险，不过上头有人罩着所以也没什么大问题。”
陆成立刻就问道：“还有危险啊？？”
“那肯定的啊，你们做生意不也是有风险吗？”
赵葵好奇地问道：“因为那些鬼吗？”
“也不一定是因为鬼，还有成精的妖怪什么的……”
“狐狸精？？”
楚环看着也突然激动起来了的赵葵，问道：“你喜欢狐狸精？”
“不，我只听说狐狸精都长得很漂亮！”
楚环抱住了桌子上的水杯，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没见过狐狸精，不过倒是见过一个蠢蠢的黄鼠狼妖……据他所说，狐狸精都比较下流。”
“哇，下流啊……”
赵葵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了，嘴里念叨着，脸上也紧跟着出现了一个梦幻的表情。
楚环：“？？？”
他震惊地问道：“你喜欢下流的？”
赵葵对着他一脸认真地说道：“漂亮又下流组合在一起那不就是仙品吗？！”
楚环：“？？？是这样的吗？”
他疑惑地看向了陆成。
陆成对着楚环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小声地说道：“我不喜欢下流的……”
楚环浑身一个激灵，得了，他完全问错人了。
他拿着桌子上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紧急转换了话题，问道：“倒是你们的关系怎么突然关系这么好了？”
他记得辞职那会儿，这两人的关系还是淡淡的呢，普通的同事，除了工作内容绝不交流其他的东西。
赵葵说道：“诶，我们这不就是之前因为楼梯间的东西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吗？”
“我们还一起见鬼了。”
楚环：“嗯？”
“你还记得我们公司那台奇怪的电脑吗？”
楚环想了想就说道：“就是之前有人工作猝死的那台？”
“对啊！那台电脑上真的有鬼啊！”
赵葵把那个可怜的电脑鬼给楚环说了，楚环听完脸色也变成了一个囧字。
“怪不得他死不瞑目呢……”要是他估计也瞑目不了。
赵葵：“我当时就吓得腿都软了……而且我没想到陆成竟然比我的胆子还要小！当时那个行动甚至还是他提议的！”
赵葵把陆成狠狠地批判了一番，然后又对着楚环说道：“你之前问我的那件事……”
“要不我们先点菜吧，边吃边说。”陆成在旁边突然插话道。
“哦哦，先点菜吧，也该吃饭了。楚环，你点吧。”
两个人都看着他，楚环也就把菜单接了过去。
眼睛往菜单上一看，名字都取得很浪漫，但是从图片来看，这个饭菜估计……他凭借着感觉点了两道，然后陆成又加了几道。
等到饭菜上来了，楚环这才发现这里都是鲜花主题的菜肴，摆盘非常精致漂亮，至于味道嘛……也不能说难吃，就是吃得他很想往上面加两勺辣椒酱。
“就是你说的12楼的厕所，那里确实很喜欢堵……保洁阿姨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现在大家都不爱去楼梯间了，应该是没人敢去。”
“之前出了事，上头还派人查了查，我们经理被查到了问题也被撤职了，现在调来了另一个油腻男人，又是蠢货。靠，他还色眯眯地看我，不过他应该不敢跟我动手动脚，就是我组里有个实习生小姑娘比较麻烦，我教了她几招，希望她用不上……”
饭难吃，但是有八卦下饭，楚环也兴致勃勃地吃了个七分饱，也就在他放下筷子的时候，无意中朝着往窗外一看，发现下面的广场上突然多了一大堆的人。
广场上似乎是在做什么活动，人非常多，全是黑色的脑袋，从上面往下面看，密密麻麻的简直就像是一个沙丁鱼群。
她们是热情的、尖叫着的，同时还使劲挥舞着手里的东西，在努力朝着一个方向挤，但是人太多，她们的行动十分缓慢。
楚环偏着脑袋沿着那些人拥挤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边搭着一个巨大台子，台子上的大屏幕里呈现的是一个人的全脸。
他们的楼层太高，还好那张脸在屏幕上放大了，他眯了眯眼睛，发现那竟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精致的面庞被大屏幕放大后也找不到任何的瑕疵，粉色头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完美得简直有些像是虚拟出来的面孔，是程星。
这里竟然有程星的活动。
程星比他想象的要努力啊，这才过了多久，他就重新在人前活动了。
“楚环，你喜欢程星？”
他看着下面看得那么认真，赵葵和陆成也好奇地往下面望了望。
楚环转回头，回道：“没有，就是看到下面热闹。”
陆成哦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地说道：“我还想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让他来和你见一面，他和我家公司有合作。”
赵葵还贴在玻璃上欣赏那张美丽的面孔，她虽然不追星，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闻言便转头对着陆成说道：“差点忘了，你还是个隐藏的富二代。”
“那你见过他真人吗？这照片P过了吗？真有人长这样？”
陆成摇头：“我没见过，不过我觉得还是楚环长得好看一点吧。”
赵葵说道：“楚环和他不是一种类型的，他这脸看起来也太漂亮了。”
楚环也说道：“他本人就长这样。”
“咦？咦咦？”
楚环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我偷偷告诉你，其实他是整容的。”
赵葵倒是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说道：“明星微整也很正常，那他原来的底子是有多好啊，能整成这样。”
楚环不说话了，只对着她眨了下眼睛。
赵葵：“……”
“啊……”
她张了张嘴，然后又不知道是脑补了什么，慢慢地把嘴巴给闭上了，脸上的表情复杂。
等到他们吃过饭下去的时候，还正好遇上了程星从里面出来。
当时他们还在观光电梯里，就突然听到了外面的人群猛地激动了起来，发了疯似得朝着台子那边涌动，那股疯魔的模样简直吓人一跳。
楚环朝着台子一看，果然程星已经登上了台子了。
他的脸上看起来还有几分没有完全恢复的虚弱，但是这份虚弱让他的模样也更让人心疼了。
“我在这里，大家安静一点，不要拥挤好吗？”
他是温温柔柔地开口了，而他说完后，楚环就看到那些人真的就安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人激动地哭了出来。
“这段时间让大家担心了，我只是生了一场小小的病，现在病已经全都好了，你们看，我就好好地站在这里。”
赵葵听完都忍不住对着楚环说道：“这人还挺温柔的。”
“嗯。”
被这样追捧，也怪不得程星会舍不得现在这张脸。
不过现在人太多了，他们就算是好奇也没凑过去看，就在周围随便逛了逛，楚环顺便看到了一家S市经典特产店，想到了沈落秋之前让他带特产，就进去买了一点。
现在这些特产店都非常贴心了，买好了，直接就可以从店铺寄出去，都不用自己亲自背回去。
等到要分别的时候，赵葵把他送上车，还对着他说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就多呆两天，我听说明天三黄古镇有庙会，很热闹，我们也去看看？”
“庙会？”
楚环想了想，他现在确实要在这里多呆几天，看程星会不会联系他，也就点头同意了。
“行啊，不过你们明天不是要上班？”
“请假啊，我年假都没请过。”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楚环也没得说了，“好。”
“那我们明天早上来接你。”
赵葵高兴地跟他挥手。
楚环回了酒店，怕再遇到投诉这种事，他就找万能的爹问了隔音符这件事。
楚泽阳也很简洁明了，听完了他的问题后，就给他发了一套杂符大全。
楚环本来对这些杂符没有什么感觉的，直到他点开那个文档，并且一目十行地看了其中的几张，然后他的脸上就变得越来越严肃。
“咦？”
“啊！怎么这也有？”
“嘶——这个符的作用……”
他的手停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手机，然后脸上的表情逐渐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那手机上赫然显示着一张画好的符，而在符的旁边还有一串文字的介绍——此符可让人衣服全消，如同无一物。
到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创造这样的符啊！楚环真的无法理解。
然后他就去看了看符的来历，结果发现这符在被创造的时候，是因为以前的某位修道者路过某地，听民众说周围有一个爱吃人的妖怪，他就打算去捉拿，但是他的模样太显眼，那妖怪异常警惕不肯露面。
为了让妖怪放松警惕，他就发明了这样的一张符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都没穿，然后装成了路边衣不蔽体浑身抹了泥巴的流民，最后果然被妖怪抓回去了。
到了妖怪洞穴里，妖怪放松了警惕，他就从自己衣服里掏出来了符和法宝，把那妖怪打死了。
嗯……这符被创造出来的原因十分正经，楚环无话可说。
但是过了几秒，他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那人好神奇的脑回路啊！
不过他最后还是把这符给记在了心里，这符看起来不靠谱，但是说不定啥时候这种不靠谱的符还能发挥大用呢。
接着他又往下面一翻，就发现了下一张竟然是食物美味符。
楚环看到这名字就眼睛一亮，但是在看完了符的介绍后，他又沉默了。
符的介绍说它不是可以让食物变得美味，而是可以蒙蔽人的味觉和嗅觉，让人在吃东西的时候闻不到难闻的味道，也吃不到难吃的味道……好有道理哦，闻不到，尝不到，那难吃的食物不就变得美味了吗？
这符竟然还被强推，不过想来也正常，之前那些人在外面到处杀妖除鬼，条件艰苦，这种符简直就是直接改善生活条件啊！
楚环都快把自己说服了。
除了这样乍一看好像很有问题但是实际上挺正经的符，还有一些很有趣的符，比如可以让机械制品简单动起来的符，可以让人发出十种惟妙惟肖的动物叫声的符，以及像是除尘符这样的实用符。
此外，隔音符自然也在其中。
楚环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晚上，最后才把隔音符学了，然后在晚上睡觉之前，他就在房间里做了万全的措施。
四周墙壁上都贴了明光符，防止又有什么小鬼跑进来闹腾，然后又贴了隔音符，要是拦不住那些小鬼，打起来免得被周围房间的人听到。
但是都做好这样的设置了，他在睡着了以后，还是一直听到了耳边有什么东西在说话。
飘飘忽忽的、听不清楚的，同时又异常执着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环终于从深睡中被叫醒，他闭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顿了里几秒，眼睛才猛地睁开，眼神像是尖利的箭一样射在了窗外的身影上。
外头的红头发阴差只觉得浑身一冷，头发都往上面窜了一节，他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杀气！
楚环从床上起来，走到了床边，一把拉开了窗帘，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阴差还在四处搜寻危险的东西，结果一对上楚环的眼睛，他懂了……
他沉默了，悄悄往后面飘了一点，他才搓了搓手指，小心翼翼地对着楚环说道：“楚环义士，打扰了你睡觉，我本来是打算入梦将此事告知于你，但是没想到你还布了符，我就没能进去。”
楚环看着他：“……”
阴差看着楚环的眼睛，说话的速度顿时又加快了。
“明天是我们城隍大人的诞辰，城隍大人会在仪式后对信众赐福，他听闻了您的义举，让我来提醒你……”
“——不要错过啊！”
最后一句话在空中还未飘散，但是窗户外面已经没有任何影子了。
楚环把窗帘重新拉上了，然后转头就倒在了床上，再次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陆成就给他打了电话，确定了他酒店后，就带着赵葵过来接他了。
楚环打着哈欠上车后，赵葵就在他怀里塞了两个面包、一个三明治还有一盒牛奶。
“楚环，你先随便吃点，庙会那边有很多吃的，听说还有很多复原的古代美食呢，还有很多出名的小吃摊，我们过会可以去那边吃。”
“嗯。”
楚环咬着三明治，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来了，昨晚上有个阴差来找他，说今天是城隍的诞辰，会有赐福，让他不要错过。
赐福？
他猛地抬头看向了赵葵，问道：“三黄古镇今天为什么要开庙会？”
赵葵被他问得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好像是城隍……”
“今天是城隍大人秦立剑的诞辰。”陆成在旁边说道：“我小时候我妈都会带我去，请城隍大人保佑我身体健康。”
陆成是本地人，对这些比较了解，赵葵和楚环一样都是外地过来工作的，对于这些事情都不太清楚。
楚环之前都一直听过三黄古镇的名字，它是来S市必须去的旅游景点之一，但是之前他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他也没去玩过。
“哦，对，就是这个，怎么了？”赵葵问。
楚环摇头，“没事，我就问问。”
今天庙会的热闹程度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们还没到三黄古镇，路上就已经开始堵车了，最后在交警的指挥下开去另外一个停车场，停好车以后，他们就只能走进去。
三黄古镇是在历史上的三□□上扩建的，以城隍庙为中心，朝着四周修建了一些和原来三□□风格相同的建筑物，就形成了现在这个大的三黄古镇。
好不容易走到了目的地，楚环看着面前这个高十几米的仿古代城墙，还有上面写的那个气势磅礴的“三黄”牌匾，心里就只有念头，不愧是S市，这么财大气粗。
赵葵已经兴奋起来了，看着周围的人群说道：“人好多啊！”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走！”
三个人又排了好一会儿队然后才进入了古镇里面。
今天是城隍大人的诞辰，里面自然也做了各种装饰，氛围十分到位，人来人往，路边摆着的小摊表演的各种杂耍，好像一下子也把他们带到了以前。
赵葵看得目不暇接，只是楚环还记得昨天阴差找他的那事，就对着她说道；“我们先去城隍庙看神诞大典吧，这里人太多了，我们不走快点，可能过去那边都结束了。”
“对对对，差点忘了。”
赵葵也脸色一正，见识过真正的鬼以后，她现在对各位神灵都格外虔诚，今天给城隍大人献上一柱香，可能还能得到城隍大人的庇佑呢。
楚环还真是说对了，这里人真的太多了，等他们好不容易挤过去的时候，城隍庙外面的路已经完全堵住了。
S市这样大城市，城隍的信众自然也不会少，虔诚一点的可能昨天都在外面等着了。
赵葵身体矮一点，被人群挤得都要脚不沾地了，她转头对着楚环说道：“现在怎么办？”
楚环也有点着急，他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看到了旁边拉了警戒线的建筑物里站着一个穿着袍子的庙祝，顿时眼睛一亮。
“跟我走！”
他往旁边艰难地移动，陆成扯着赵葵同样艰难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等到了边上，陆成就看到了楚环把里面的庙祝叫了出来，然后两个人就低声交流了几句，庙祝就对着楚环点了点头，转身去了里面。
没一会儿，那个庙祝就又出来了，他似乎是确定了楚环的身份，脸上对楚环亲热了不少，还直接把他们放了进去。
“没想到您还和刘屠刘阴差认识。”
楚环也笑眯眯地说道：“也就是遇到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那个红色头发的阴差叫什么名字了，还真是鬼如其名啊。
现在他们也是走上了快捷通道了，穿过了几个走廊和建筑物后，他们就到了最中心的城隍庙里。
仪式都进行到了一半了，“三献大礼”都做完了，主祭者现在正在诵读祭文，等祭文和祝文诵读完，就该是八方信众共贺城隍大人神诞了。
这里的氛围让陆成和赵葵都放松了呼吸，陆成虽然来过很多次了，但是他之前也没有到里面来，这么近的距离参加过。
他们也被安排了个位置，给他们发了香，楚环站好后就抬头看着面前巍峨高大的城隍像。
城隍面容肃穆，不怒自威，这个喜庆的日子，他的身上、面前的装饰也格外华丽，不过楚环也没敢多看，这个日子，城隍大人肯定是端坐其上的，他微微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祭文和祝文都念完了，该众信众为城隍大人祝贺了。
楚环也拜了拜，祈祷城隍大人佑土佑民，家安业旺，要是顺便能看护自己就更好了。
然后在最后一拜抬起头的时候，他就睁大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手上的香冒出的烟弯弯曲曲的往上面飘，看起来就跟蚯蚓一样。
楚环还没见面这么神奇的景象，他又抬起头看了看，这时候就只见上面的城隍像脸上似乎带笑，接着就神光大放。
“……”
楚环就只感觉到自己脑子里突然多了点东西，是一套复杂的法决：“紫天雷法？”
雷法？
这位城隍大人好大方啊！
他现在改换信仰还来得及吗？楚环觉得自己都要爱上了！
第38章 第 38 章 靥师
“楚环, 你有没有觉得上完香之后神清气爽的？”
赵葵也给城隍大人上完香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总感觉自己长期酸痛的肩颈在上完香后一下就松快了。
楚环得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他现在确实是神清气爽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有啊。”
“真的啊？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
赵葵顿时高兴了起来。
陆成看看楚环, 又看看赵葵，一脸疑惑，有吗？他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
楚环现在对这位城隍大人充满了敬仰之情，就说道：“平时多来拜拜, 对你们有好处。”
“好，我每……每个月都来。”
赵葵本来想说每周都来的，但是怕自己做不到, 就改口说每个月都来。
他们上完了香就往大殿旁边移动了, 毕竟外面还有一些群众在等着呢, 城隍庙中除了祀奉城隍外, 还有黑无常、白无常、阎罗王这些耳熟能详的尊神。
楚环也在旁边看到了这位城隍大人秦立剑的来历，这位大人生前是守护三黄的一位重要将领，一手枪法用的出神入化, 在位期间矜矜业业, 公正执法, 深受大家敬重。
然后他在位期间, 一个名叫轮归的邪|教兴起, 邪|教的教义是只要供奉他们的轮归母神，就能决定自己下辈子投什么胎，因为轮归母神掌握轮回台，万物生灵的灵魂皆会回到她的手中, 万物生灵的灵魂皆由她分配。
靠着下辈子投个好胎的蛊惑人心的教义，在短短时间内，轮归迅速扩张，三黄的家家户户都在私底下供起了一个粉面女人雕塑，等到发现时，三黄区域中已经出现不下五起奇怪的事件。
供奉轮归母神的几户人家新出生的胎儿都长得异常奇怪，粉面，五官如同成年女人，而身体又如同水泡一样，柔软无骨。
秦立剑得令去解决此事，然后就发现了那轮归母神已经渗透进了三黄下的各个村落，他好不容易才带着人杀到了邪教的老巢。
轮归母神竟然真的显出了真身，对着他说道，“吾乃真神，肉身凡体，怎能伤得了神？”
秦立剑英勇无畏地用长枪指着轮归母神说道：“伪神！”
虽然是伪神，但是现在得到了无数供奉，他也奈何不得，最后就发誓愿己身为引，以导天雷，诛杀这个祸害人间的邪神，果然天降下一道紫雷附于枪上，助他消灭了轮归母神。
此战后，他也身死，死后被点为三黄的城隍，掌一门霹雳枪法、一道紫天雷法。
楚环看完就微微睁大了眼睛，这紫天雷法听起来有点牛啊，就这样给他了？
他都要有点不好意思了……
赵葵看完了也说道：“怪不得城隍大人看起来这个威猛，原来之前是个武官啊，武官还这么贴心，真是厉害啊。”
“是啊，就是人很好。”
楚环也一脸感动的赞叹。
陆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十分复杂，他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楚环顺便也看到了刘屠刘阴差的来历，这刘屠生前就是个膀大腰圆的杀猪匠，本来是老老实实做着生意，结果遇到了一富绅为富不仁，夺他妻女，刘屠就屠了富绅家里四十八口人，被抓捕问斩，他不服，死后成厉鬼，又吞吃了富绅家四十八口人的魂魄，在差点成鬼王时遇到城隍出巡，被秦立剑一枪插在了胸前，挂在城隍庙前晾了一百年后，终于醒悟了，然后就成为了秦立剑手下的武判官。
嗯……刘屠刘阴差果然也是个性情人士。
接着往下面一看，他发现这位城隍大人手下的文判官的来历也和刘屠有异曲同工之妙。
文判官的名字萧新，本来是一个主薄，但是他的上司知县是个狗官，搜刮民脂民膏，他气不过，就自己把那个知县给干掉了，然后同样是被抓了问斩了，死后就被城隍大人收为了文判官。
楚环：“……”
他看完就算是明白了，这位城隍大人就喜欢性情人士，给他传雷法，可能也是觉得他是性情人士……吧？
“走了走了，我们出去逛逛。”
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赵葵招呼着楚环出去。
楚环最后环视了一圈，最后和他熟悉的刘屠的像对视上的时候，他就只看到了那夸张的怒发冲冠的凶恶面容对着他笑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然后也对着像笑了笑，然后就打算转身出去了。
结果他刚一动，就看到了旁边牵着妈妈手的一个四五岁小孩，指着武判官的像哭道：“妈——他动了，他动了——哇呜呜呜，他瞪我——呜呜，好可怕。”
“没有，你是不是看错了，他哪里瞪你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都说了你要乖了，快给阴差大人赔罪。”
说完了，那小孩妈妈就真的把那小孩按在了刘屠面前。
楚环听着小孩妈妈的话语，不知道怎么的还有点心虚，脚步加快地走出了城隍庙。
外面的人还是很多，不过在走过了城隍庙的那一截路以后，就好多了。
三黄古镇很大，今天这么热闹的活动，估计 S市也做了协调，一些之前在其他地方摆摊的人也被调到了古镇里来了。
卖吃的、卖饮料的、卖首饰玩具的不用说了，还有卖灯笼的，卖面具的，卖竹制品的，甚至街边还有杂耍表演的。
本来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就只看到那里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等挤过去一看，才发现里面是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楚环仗着身高优势，看到了里面那个仰躺在长凳上的男人一副硬汉面容，浑身古铜色的肌肤——看起来还像是涂了油，肌肉紧实，八块腹肌整齐，现在胸口上压着一个浅灰色的石块。
旁边还有一个人拿着锤子在调动着气氛，他拿着锤子跃跃欲试，说道：“砸了，我真的要砸了——”
“你怕不怕？”
说着，他还低头问凳子上的男人，那个肌肉型男脸上一笑，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喘|息，说道：“我不怕。”
这一下，周围围着的人受不了了，纷纷发出了惊呼，然后拿着手机就开始扫码打赏了。
就这样磨蹭了好一会后，那人才对着石头砸了下去，楚环虽然不懂什么石头材料，但是那石头一看就是石质松散的啊？应该轻轻敲一下就碎了，至于摆出这样痛苦的表情吗？材料都穿帮了啊！
他往四周一看，那些人的脸上竟然还真的出现了心痛的表情，接着又开始扫码打赏了。
楚环：“？？？”
民间的杂耍已经没落至此了吗？这石头这么假！
等到石头碎完了，赵葵才一脸兴奋地说道：“这表演真好看。”
楚环问：“好看在哪里？”
赵葵认真地答：“好看就好看在那个男人的肌肉很好看。”
楚环沉默了，他说道：“……真想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表演。”
这和他的表演差远了，他还会上刀山和下火海呢！这可是他们端公的拿手好戏！
“真的？有机会我也想看看。”
“……”
说着话，他们就继续朝着前面走了，这里玩的确实多，他们中午在古镇里吃了铜锅子，味道还不错，下午又逛了一阵就返程了。
回去的路上依旧挤，下午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赶过来，一问才知道晚上还有夜市和活动呢，不过他们早上就来了，赵葵和陆成明天还上班，也没精力呆到这么晚，还是离开了。
楚环被送了回去，在快要到酒店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个花店他就提前下了车。
“这不是还没到吗？”赵葵奇怪地问。
楚环只说：“我下去买点东西。”
“这样，那好吧。”
楚环和他们告别完，然后就朝着那个花店走去了，花店门口就已经摆了不少的花出来了，五颜六色的花朵，造型奇特的枝叶，都很新鲜，透着一股生机勃勃。
只是他扫了一眼后，并没有从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花。
里面的店员也注意到他了，出来对着他问道：“先生，您想买什么？看病人，送朋友还是送女朋友？”
楚环说道：“我先看看。”
“好的。”
外面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他就又走到里面去了，看了一圈后，他的视线就停在了里面的几根枝条上。
那几枝长长的枝条被养在一个透明的花瓶里，花瓶里有水，枝条被养出了点点嫩叶，还开了一些白色的小花。
楚环指了指那些枝条，问道：“这是什么花？”
店员看了一眼就说道：“这是雪柳，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店里有没养好的，你拿回去只需要像这样放在花瓶里，过几天就会长出叶子开花了。”
“不用了，我就要这些。”
“啊？”
“不行？”
“没有。”店员动作麻利的把那些枝条取下来，说道：“只是大家都喜欢自己养。”
她拿着枝条又对着楚环问道：“需要搭配其他花材包一下吗？”
楚环：“不用了，就这样。”
“行。”
枝条在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后，楚环就直接拿着它出去了。
回到了酒店，他就用瓶子插了起来，这是他打算送个折之的。
虽然他不知道城隍突然送他想要的雷法是巧合，还是折之在背后做了什么，他觉得都应该给折之送点东西。
这鲜嫩的枝条那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东西了，还是折之的代指呢。
而且想一想，之前都是折之给他送，他除了上香也没给折之供过其他的东西。
楚环拿着花枝看了一圈，最后把它放到了窗边去了。
“希望你能多活几天。”
结果等他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看到了雪柳本来看起来还有点稀疏的枝条都长满了嫩嫩的叶子，还中间还挤满了白色小花的样子。
楚环：“咦？”
他几步走到了窗边，低头在雪柳上看了看，这不是幻觉，是雪柳真的长起来了。
这就意味着折之收到了吧，他还让花都开了！
楚环低头在花上嗅了嗅，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果然，他们家的大神真的是有求必应啊！
这花都看得他想回家了，楚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打算再等三四天就直接回去了。
他就在S市又玩了几天，吃遍了网上推荐的美食，也玩腻了，然后在他觉得和程星没有缘分，打算买票回去的前一天，终于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喂？”
对面沉默了几秒，楚环都只听到了那头沉重的呼吸声，他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骚扰电话的时候，对面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好，我是程星。”
楚环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终于来了！他还以为这人是真的不怕死呢！
“程星？”
“我想请你帮我解决，我短命的问题。”程星说道。
“好啊。”
“我们见面谈吧。”
“没问题。”楚环也一口答应了。
程星作为一个明星，行程自然是严格保密的，他就说会派车来接楚环，楚环就告诉了他自己的酒店地址。
果然半个小时后，一辆车就到了酒店外。
楚环带着自己的东西上了车，然后一上去就看到了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熟人，程星的经纪人，李会。
李会看着他就神情复杂，但是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楚环对着他挑眉，说道：“又见面了？”
李会：“你好，我叫李会。”
“楚环。”
李会对着他问道：“冒昧地问一下，楚先生是大师？”
楚环点头，说道：“差不多。”
“嗯。”
李会的脸上露出了思考之色，然后突然对着楚环说道：“楚先生真的没兴趣加入娱乐圈吗？我们可以搭配你的身份营销，我保证不出一年，你就可以成为一线男明星！”
楚环都做好等他详细询问“什么大师”的准备了，但是在听到李会的问题后，他脸上就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他对着李会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有人惦记我的屁股。”
李会这次没沉默了，而是说道：“您这样的身份，我觉得应该也没人敢惦记您的屁股吧……”
“好像也是。”
“那你来吗？”
楚环：“不来。”
李会顿时一脸失望。
楚环看着好笑，问道：“你不是已经有程星了吗？”
李会说道：“谁会嫌弃自己手下有潜力的人多？而且程星现在……”
“嗯？”
楚环皱了皱眉，问道：“他怎么了？”
刘会叹了一口气，说道：“他生病了，现在不愿意见人，刚才他突然打电话来让我接你过去。”
说实话，刚才程星给刘会打电话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
今天下午他们是去参加一个商务活动，是程星一个护肤品的代言，品牌方要求他进行一场带货直播。本来早上起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但是到了地方，程星就对李会说自己很冷。
明明房间里开了暖气，他身上穿的还是全套的西装，按道理来说，不会感觉到冷的程度，李会开始还以为是程星之前生病导致了体虚，就在他的身上贴了不少的暖宝宝。
但是就算是身上贴满了暖宝宝，他也依旧叫着冷，刘会甚至看到他在进行商务直播的时候，身体都冷得发抖了。
他的手在颤抖，脸上哪怕是上了妆也能看出来底下异常的青白，像是死去后被冻出来的青白，李会看着他都感到了恐惧。
甚至不只是李会，当时现场的人也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本来计划着一个多小时的直播被缩短到了半个小时。
并且下了播后，他直接跑到了自己的保姆车上，空调开到了最高，回到了酒店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中。
李会都怕他直接死在房间里，就在纠结要不要报警的时候，终于接到了程星的电话。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呼吸很重，给他一种强烈的好像程星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感觉。
还好程星只是让他来接一个人。
楚环：“他要死了？”
李会点头，说道：“听起来很像。”
楚环摩挲着自己的牛角匕首，不应该啊，程星才刚加了两年寿命，真就这么快？
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他整的容？
车最后在另一个豪华酒店的车库里停下了，李会对着他说道：“我们到了。”
楚环下了车后，就跟在李会的身后上了电梯，最后他们在一个豪华套房的门口停下了。
李会先敲了敲门，朝着里面说道：“程星，楚先生来了。”
程星过了很久，才拉开了门。
楚环看着那个门缝，先感觉到的就是一股浓郁的死气，他又去看程星，那青白的脸、那无神的眼，这乍一看，简直就像是一具死尸一样。
李会也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本来想去扶他，结果手伸到一半，他又惊慌地把手收了回去，看向了身边的楚环。
“楚先生。”
楚环抓住了程星的手腕，果然他身上的温度也很低。
他带着程星就往里面去了，李会在他们后面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防止有人偷听，他还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你快死了，再拖一点时间，阴差估计都在你旁边等着勾魂了。”
程星换抱着自己坐在了沙发上，语气很轻地说道：“我知道，所以想请你救救我。”
楚环看他的模样，烧了张去病符给他强行灌下去了，还在他身上他贴了一张除秽符，又点了他的身上的一些穴位，锁了他身上仅剩的微弱的阳气。
他现在也不知道程星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的这样，只能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这一通操作下来还真的让程星感觉好了点，他对着楚环感激地笑道：“我感觉好多了。”
楚环看着他，说道：“治标不治本。现在你可以说了，到底是谁给你整的容？”
程星这次情绪正常了，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道：“是靥师。”
他一说完，刘会就震惊地张开了嘴巴了，程星真的是整容的，这怎么可能呢？？
整容都要去修复，大整都有各种的后遗症，而他从来没看到程星去修复过，程星确实就是从出道的时候就长这样了啊！
“靥师？”
楚环愣了一下，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在脑子迅速地把《清远笔录》和《兰玉夜谈》都回忆了一遍，发现好像还真的没有和整容相关的东西。
“靥师是什么？”
程星说道：“是一种会修容的人，他们可以用特殊的药水点掉人脸上的痣，可以拉平你的皱纹，可以在给你加上两个酒窝，可以捏挺你的鼻梁扩大你的眼睛……他们有一双精巧的手。”
楚环听完觉得那应该是有些特殊能力的人，一种可以帮人修改面容的职业？
他看着程星又问道：“所以你找靥师整容的时候，没有问他有没有后遗症？”
“他好像说了。”
程星脸上也出现了回忆的表情，他说道：“让我想想，我记得当时我出门，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在画面具卖的男人，他长得很好看，画的面具也很好看，手很巧。”
“我本来只是想从他手上买个面具玩，但是他看了看我的脸，就对我说我长得丑，不过改一下应该可以见人，刚好他现在得空，就说需不需要他帮忙重新画一画。”
“然后我就同意了。”
楚环不敢置信地说道：“然后你就同意了？？？”
程星也哭了出来，他就说道：“我当时告白失败了啊！我小时候就长得丑，长大了更丑，还被我暗恋的女神狠狠拒绝了，我当时就哭了，好不容易有个同学来安慰我，还是因为我哭的样子很像是□□，我当时心如死灰不想活了好不好！”
“那种时候听到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拒绝啊？？？”
楚环无言以对了，这听起来确实很可怜，他弱弱地说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啊！重新画脸这么离奇的事情……”
程星说道：“反正当时我在心如死灰之下，就同意了。”
“然后他就把我带到了一个黑暗的小房间，让我闭上眼睛，又在我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冰冰凉凉的东西，然后我就听到他说……”
“他当时好像说，人的面容，三庭五眼、每颗痣、眉毛上挑的弧度、眼睛的大小……都会反应出一个人当时的状况，那改变面容同样也会反过来影响人，所以最好是小改，这样影响也小一点。”
程星咽了咽口水，说道：“但是我没同意他的提议。”
楚环脸上不解：“……？”
“呜呜！”
程星大大地啜泣了一声，叫道：“我当时说我要世界上最好看的脸！”
第39章 第 39 章 鱼有头发
楚环：“……”
李会：“……”
一时之间, 房间中除了程星的哭泣声，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程星从旁边扯了一张纸巾，揩了一个大大的鼻涕, 然后把纸巾扔到了旁边的垃圾篓里, 泪眼朦胧地对着楚环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当然不知道我们长得丑的人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我以前都没人喜欢, 呜呜，我都是被嫌弃的那一个。”
楚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眉心微微皱了皱，只叹了一口气, “唉。”
李会现在也大概听懂了，他说道：“那也没必要要全世界最美的脸啊，这多危险啊。”
整容就整容吧, 还是找的不科学整容, 虽然整得好, 但是这都还没享受几年呢, 就快要死了。
程星不哭了，他说道：“那个人在听到了我的要求后，我就听到了他笑了一声, 他问我确定吗？”
“我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他的手就在我的脸上细致的摸一摸, 又说我这样的, 既然要全世界最美的脸的话, 那就只能彻底换一张了。”
“接着他就说让我忍一忍，我只感觉脸上一痛，好像我整张脸皮都被他撕下来了一样痛，我想尖叫, 但是还没等我叫出来了，我就失去意识了，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路边的凳子上坐着了。”
“我当时发现自己还是和原来长得一样，还以为是碰到诈骗的了，但是看了看，我身上的钱都在，肾也在，只是我回去后发现，我每隔七天就可以从脸上撕下一层透明的皮，等撕了几十次后，我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楚环问：“皮呢？”
程星竟然也没扔，他起身去旁边翻自己的行李，最后从最里面的衣服堆里拿出了一个上锁的木盒子，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果然是放着一叠透明的人的脸皮，旁边还放着一些干燥包。
那些脸皮还是按照时间来排序的，最开始的脸皮还能从里面看出来程星本来的模样，而最后一张，已经和他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了。
楚环从里面拿了一张出来，摸了摸，手感是冰凉的，很薄，但是具体材质他也没摸出来。
“好神奇的东西。”
李会很好奇，也凑近看了看，但是这种东西，他也不敢伸手去碰。
程星说道：“我不知道它们还没有用，但是我也没敢乱扔，后来我去查了很久的资料，最后在一本杂书上找到了他们的记载，然后才知道那个人应该是靥师。”
“靥师在很久之前就是靠修容为生，点痣、修眉、保养皮肤……可以让妇人变得貌美因此饱受追捧，后来因为帮人做了一次彻底的改头换面而被世人恐慌，甚至还被人们称为脸鬼，渐渐的，靥师就消失了。”
“据说现在一些卖着精巧面具的人就是靥师，他们的面具透气、精巧，质量非常好，而其实是因为那些面具都是他们用取下的脸皮所做的……”
“呼——”
就是他说话的时候，突然一阵阴冷的风从外面吹进来，窗帘晃动了两下，房间里的温度就迅速下降了。
楚环朝着那边一看，就瞬间站了起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程星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就开始哆嗦了起来，他牙齿打架的声音让李会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有东西进来了。
楚环也对着那边开口说道：“阴差大人，先等下。”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瞬间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阴差来了？？
那阴差本来还略有些不满，但是视线在转移到楚环脸上，发现拦住自己的还是个熟人，是之前城隍大人特意请来参加神诞仪式的义士。
他记得这人还被城隍大人特意赐了福，刘屠也很欣赏他，这人死了可能还是自己的上司。
想明白了以后，顿时他也态度也变了，语气温和的对着楚环说道：“你有什么事？”
楚环问道：“阴差大人是来勾他的魂吗？”
那阴差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刚勾完魂从这里路过，感觉到这里有浓郁死气，一看果然是这人的寿命快要到了，打算一起勾了引回去。”
楚环说道：“不知道能否请阴差大人行个方便，这人是出了事，他寿命被改。”
“哦？还有这样的事？”
阴差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片看了看，发现上面果然程星的名字若隐若现，将死未死的样子，但是后面又没显示出具体的死期。
“确实奇怪。”
阴差看完了就对着出楚环说道：“那你可得把他看好了，让他落了气，那他的名字就彻底上了我们的名单了。”
“嗯，我看着他呢。”
楚环说着，就从自己包里拿了香出来，还摸出了一大金钞，现场给这个阴差点了香。
“这怎么好？？”
本来那阴差还想拒绝，但是那香的味道飘出来后，他的脸上就只剩下享受了。
这香可是楚环从家里拿的香，手工做的，诚意十足比外面的香不知道好了多少，平时可只有折之才有这样的待遇，要不是这次程星的情况紧急，他也不会用这香。
楚环看着阴差享受的表情，看到冒出的烟雾直接从阴差的鼻孔中吸入，他也低头奇怪地嗅了嗅，这次香散发出来的香料味道好像还挺正常的，没有那么馥郁了。
看来之前香的味道果然是受到了折之的影响，难道是因为折之很喜欢？
楚环又看了一脸享受的阴差，趁着他享受香火的时候，又把金钞都烧了，顺便还招手让刘会来帮忙折元宝。
刘会多少年没干过这活儿了，但是在楚环教了他，他自己又动手折了两个后，就直接上了手，叠得又快又好。
折腾了一番后，那阴差终于一脸满意地揣着满怀的金钞离开，楚环还在后面对着他挥了挥，说道：“大人，代我向刘屠刘大人和城隍大人问声好啊。”
“好。”
等他走远，楚环就转身看着程星，说道：“你的事情得抓紧时间了。”
要是程星真断气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程星现在想哭也哭不出来了，“我我知道啊。”
楚环绕着程星走了两圈，看着他青白的透着死气的脸蛋，眉头紧锁，还得吊着他的命。
“爸，睡了吗？
楚环转身就开始打电话抱大腿了。
楚泽阳都已经习惯了，只说道：“说吧，什么事？”
楚环飞快地把靥师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爸，你知道这怎么解决吗？”
“靥师……”
楚泽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说道：“这不像是在我们这边活跃的人。”
“哦……”
看来他爹也不知道了，楚环又问道：“那你有什么吊命的法子吗？”
楚泽阳：“吊命的话，你就把真正的老山参、灵芝什么的喂给他吃，填补生气。”
楚环想了想，又说道：“人参、灵芝……但是他这状态，估计吃了很快也会漏光，他前几天才加了两年寿命，现在也快死了。”
“那就只能锁住了。”
“怎么锁？”
楚泽阳就说道：“七星针，就是一些穴位用银针……啧，你会吗？”
楚环的手指差点在墙壁上扣出一个洞，叫道：“我当然不会啊！”
程星听到了，他的身体抖了一下，看着楚环的眼神都要透出一股绝望了。
楚泽阳哼了一声，说道：“让你平时多学一点，现在好了吧，出去找个老中医给他扎针，就说要锁阳固魂。”
“哦……”
楚环挂了电话，然后走到了程星面前，说道：“你这里有认识的老中医吗？”
程星懵逼摇头。
“那就有点麻烦了。”
楚环脸色也不好看，想着要不要找陆成问问，陆成好歹是个隐藏的富二代，S市他比较熟。
李会在旁边弱弱地举起手，说道：“我可以找人问问。”
两个人都转头看他。
李会说道：“我认识一些人，他们之前都喜欢看中医……”
程星抓住了他的手臂说道：“李哥，你快帮我问吧！”
李会也开始给人打电话了，作为带出了程星这样的大流量明星的经纪人，他也是有自己的人脉的。
“喂，张哥啊，是我啊，李会。”
“哈哈，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带着郭浩翔之前来S市去看了个老中医，效果很好，就是想问问那个老中医是哪里的？”
“我？我身体没问题，程星？确实是程星，他之前不是生病了吗？都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这不是出院了，想找个老中医看看补补身体。”
“没什么大问题……诶，具体什么病那是我能说的吗？你怎么不告诉我郭浩翔因为什么去看中医呢？张哥，现在就给我个准话。”
“行，谢了啊，下次请你吃饭。”
李会挂了电话，就对着楚环说道：“地址问到了。”
“那就走吧。”
程星最后是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厚的衣服，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熊，然后才跟在他们一起出去了。
他觉得冷，真的冷，好像穿再多的衣服都不能保留住更多的温暖。
上了车后，他就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楚环看着他样子，又在他的身上贴了几张符，但是效果聊胜于无。
李会开车，说道：“我开快点。”
楚环嗯了一声，看着周围的建筑物迅速后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转头对着李会问道：“刚才你说的是郭浩翔？是那个郭浩翔？”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郭浩翔，但是如果你说的是明星郭浩翔的话，那就是我说的那个郭浩翔。”
“对，就是那个郭浩翔。”刚才他没反应过来，现在想起来了，郭浩翔可是国民男神啊，他都看过不少郭浩翔演的电影。
“他因为什么去看中医？”楚环好奇地问。
“他经济人没透露，不过我们猜是因为纵欲过度，那玩意儿不能用了。”
楚环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说道：“你们娱乐圈……”
李会：“……我们娱乐圈也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的。”
到了目的地，那老中医的医馆竟然是开在一个老小区的外面，外面人来人来的非常热闹，沿着路边一排都有人在摆摊卖菜。
医馆的门口烧着几个炉子，上面熬着药，中药苦涩的味道半条街都闻得到，而医馆里面也同样坐满了老头老太太。
老头老太太一些身上扎着针，一些是身上贴着黑色的膏药，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的。
楚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场景顿时脚步就停了，他有点怕，一般这些老头老太太都战斗力强悍。
李会脸上也犹豫，说道：“这么多人……”
程星着急啊，他说道：“快走吧，我觉得我不太好……”
他们还没进去，但是三个大男人站在门口还是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力，看到里面的人都看向了他们，他们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三个大伙子还害羞咧。”
“现在年轻人都害羞，哪像我们以前。”
“哈哈，我好久没看到这么俊俏的小伙子了，就是这脸白的，小昭啊，快来给他们看看。”
有个老太太对着里面大声地喊道。
她喊完没多久，里面就出来了个年轻女人，脸色正经，带着一种医生特有的严肃，对着他们就问道：“看病的？”
“嗯。”
“谁看？”
楚环指着程星说道：“他看。”
余昭昭看了程星一眼，程星拉开了头上的帽子和口罩，对着她虚弱一笑。
余昭昭：“……”
“？？？”
她就只是看了一眼，然后顿时脸色就变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两根手指深入了他的衣袖当场给他把了脉。
“要死了啊！”
余昭昭低骂了一声，然后拉着程星往里面走。
三个人就都进去了里面的小隔间，里面一大面墙都是药柜，房间里都是药材的香味，旁边放着两张桌子，一张病床，还有一些没处理的药材。
其中一张桌子还趴着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头，老头睡得正香，连他们进来了都没什么反应。
“爷爷，有人来看病，很棘手我搞不定，摸起来都是死人脉了。”
余昭昭就过去推了推那个老头，那个老头咂巴了一下嘴，然后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说道：“看什么病？”
楚环就说道：“我想请您帮他锁阳……”
还没等他说完，老头就不满地叫道：“阳？又来一个阳痿的？现在阳痿的怎么这么多？把阳痿的都赶出去。”
“爷爷，不是！”
“不是？”
老头一抬头又和程星的脸对上了，他愣住了，看了几秒后，他就转头对着余昭昭说道：“这人要死了，你直接给火葬场打电话吧……”
“大爷，他还没死呢！”
楚环把自己的脸凑到了老头的面前，对着他大声地说道：“我想请你帮他用七星针，锁阳固魂，他的身体出了一点问题。”
老头看着他，身体缓缓坐直了，那股不靠谱的气质也消散了，说道：“我不做违背天理的事，他寿命到了，就该死了，强留着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是老中医，楚环听他的话就知道自己是找对人了，现在也肯定地说道：“他寿命没到。”
老头对着他问道：“怎么说？”
楚环想了想，说道：“他之前不长这样。”
老头眉头皱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儿后，就说道：“原来如此。”
他没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就只是站了起来，指着旁边的一张床对着程星说道：“衣服脱了，躺上去。”
程星走过去，像剥一个笋一样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脱掉了，并且在此过程中，之前楚环在他的身上贴的符还掉了一张出来。
老头看到了，还去捡了起来看了看，然后就对着楚环问道：“这符你画的？”
楚环："嗯。"
“符画的不错，过会儿送我几张，就当诊费了。”
“行。”
老头还问：“你还会不会其他的符？”
楚环不好意思地说道：“就会画一些简单的。”
程星已经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躺好了，对着他们说道：“我好了。”
老头这才转头对着余昭昭点了点头，余昭昭去把他的针取来了。
一大包，打开来后，里面就是一排一排的针。
银光闪闪，就是看起来比楚环印象中的那些针灸的小银针完全不一样的，这些针粗多了，他就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象不出来这东西扎进人身体里是什么感觉，看起来也太痛了吧！
程星也惊呆了，他忍不住在床上扭动起来，要不是身体无力，他现在肯定都窜到床底下去了。
“不、不……不不不，我感觉我好了……”
但是老头就往他的身上点了两下，他就完全动不了了，躺在床上就像是一只待宰的鱼。
泪水从他的眼角划过，他可怜的模样楚环都不忍心多看，默默地和李会一起退后了几步，然后背过了身去。
还好没多久就结束了。
老头拍了拍的手，对着他们说道：“这也保持不了多久，七天已经是极限了。”
“要是七天不能解决他的寿命问题，他会暴毙。”
程星坐了起来，在床边默默地穿着衣服，虽然那针很可怕，但是扎完了以后，他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不像是破洞的气球一样在不断的漏气了。
“好。”
七天啊，时间很紧。
楚环转头就对着程星说道：“走。”
“去哪里？”
“找靥师啊，还能去哪里。”
晚上，他们抵达了程星的家乡，一个水上小镇。
缓缓流淌的河流贯穿镇上所有的街道，将街道连接起来的是桥，交通工具是船，灰白色的墙壁，石桥，垂柳，这里的景色是温柔的美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是温柔的美的。
楚环在其中走了几步，就发现了这里的人都有一种的对美的追求，干净的石头阶梯，二楼上垂下来的花，大部分女人和男人都打扮了自己，女人化了妆，头发简单的挽起来，男人的脸也打理得非常光洁。
程星拉了拉自己的口罩，小声地说道：“你们现在知道我长得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了吧？”
楚环：“嗯……看起来这里是崇尚美。”
李会看了看，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浑身不自在地说道：“我没刮胡子显得我好邋遢啊。”
程星：“唉。”
楚环说道：“先去定个酒店，然后再找人打听一下。”
李会做这些事情就很熟练了，很快就找了个酒店订好了房间，就是这里也没有什么星级酒店，就只有普通的旅馆。
他们到了地方看了看，旅馆的环境很不错，是临街的三层小楼，从旅馆房间的窗户就可以看到下面的水，还有从水上划过的小船，诗情画意，要不是时间紧迫，这里倒是一个适合旅游的好地方。
楚环重新对着程星问道：“你之前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程星说道：“在另一条街上，我后来也去找过他，但是也没找到，我都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
“确定是这片范围就行了，另外再找人打听。”
旅馆的店家一家人就住在一楼，其中的女主人看到了他们从楼上下来了，就热情地对着他们招呼道：“你们要吃东西不，我这里有鱼羹。”
楚环看到那个阿姨一眼，就过去对着她问道：“姨，你知道哪里有卖面具的吗？”
女主人看到楚环的脸顿时对他又热情了两分，不由分说地就把一碗鱼羹塞到了他的手里。
“面具啊？那边倒是有一家，不过他家做的一般，有一家摆出来卖的做得好，就是不容易碰到。”
楚环：“那他什么时候会出来摆摊？”
“这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候经常都在路边碰到，有时候又好像很久都不见了。”
“这样啊。”楚环若有所思。
三个人站在了外面，程星眼巴巴地望着楚环，问道：“现在怎么办？”
“等我换个人问问。”
“哦。”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到了半夜，外面的水面上就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让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朦胧，从这边看着街道的另一边，人影都模糊不清。
楚环去买了两碗米饭，端去了水边。
程星和李会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默默的跟在他的背后。
然后就看到他朝水里丢了一个饭团，饭团在水里飘浮了几下，然后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很多的大鱼对着那坨饭激烈的抢夺了起来，翻滚出来水花甚至都溅到了他们的脸上。
“鱼……”
程星一把抓住了李会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鱼有头发。”
第40章 第 40 章 鬼市
李会的身体抖了一下, 然后就叫道：“哪？哪有头发，我没看到头发啊！”
“就在鱼的脑袋上啊！你看不见吗？那么多头发！”
李会的眼睛控制不住在水面上不断搜寻着，但是在他眼中那就是一些青灰色大鱼而已, 滑溜溜的还有清晰的鱼的鳞片。
“不都是一些大鱼吗？”
程星要崩溃了, 他更大声地叫道：“对啊，像是鱼一样的身体, 但是脑袋上都有黑乎乎的湿淋淋的头发啊，啊啊啊！我看到下面人的眼睛了！”
“啊！”李会一脸惊恐地后退一步。
楚环对自己造成的动静很满意，这里不愧是水乡，水里的东西就是多, 看看这水鬼，都是一片一片的。
他在里面看了一圈，最后选中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 手往里面一抓就抓住了人家的头发, 然后直接把那个水鬼直接从水里扯出来了。
楚环一脸嫌弃地把水鬼甩在了旁边的石头阶梯上, 才转头就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那是因为你要死了, 所以看到的东西和他不一样。”
程星都是一只脚踏上阴路的人了，他看到的就是水鬼本来的形态，李会这个活人看到的就是水鬼变成普通的大鱼。
李会脸上恍惚：“原来如此……”
楚环用脚踩着地上那滩水鬼不让他跑掉, 然后就弯腰问道：“靥师在哪里？”
水鬼突然被人从水里扯出来, 还有点茫然, 正想挣扎, 但是在听到了楚环的问题后, 就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瘦骨嶙峋的脸，对着楚环说道：“靥师是什么？”
好吧，这鬼也是一个没见识的鬼。
楚环换了一个问题, 说道：“有没有见过一个卖面具的奇怪男人？”
“卖面具的男人……”水鬼脸上出现了思考的神色，然后说道：“我见过。”
楚环心里一喜，急忙问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他有时候会在鬼市上出现，卖可以装成人的面具。”
“鬼市……”
楚环皱了皱眉，他倒是听说过鬼市，不过他也没去过。
鬼市一般是开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阴阳交界处，一般是夜半开，天亮前散，里面活动的主要是鬼、妖，也会有一些无意中闯进去的人类。
一些人甚至还能从里面淘到宝贝呢。
楚环问道：“你们这里的鬼市在哪里开？下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那水鬼就说道：“在外面那片芦苇荡里的那条破船那里，下次开是在十五号。”
“谢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楚环就把剩下的一碗饭放到了他的面前，说道：“感谢费。”
水鬼伸出了两只手抓着白米饭往自己的嘴里塞，很快就把一碗饭吃完了，然后就抬头对着楚环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走吧。”
水鬼顿时激动地朝着河里爬去了，这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程星在旁边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突然间就觉得面前的水面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吸引力，那水看起来好像是温暖的，在蛊惑着他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就不冷了……
李会看着突然抬腿愣愣地朝着水边走去的程星，茫然地喊道：“程星？星哥？”
程星完全没反应。
楚环看着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的程星，也疑惑地说道：“程星？”
“？？？”
楚环看着他的动作，睁大了眼，在他要跳进去的前一秒，伸出了手紧急把他捞了回来。
程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嗷地叫了一声，这才如梦方醒地对着楚环说道：“大师，你推我干什么？”
楚环揉着自己的手指对着他一脸无语地说道：“要不是我捞住你，你都要跟着那些水鬼去了。”
程星的脸上这才出现了清晰的恐惧，他说道：“啊！我不知道啊！”
楚环转头对着李会说道：“你看好他，别让他被那些鬼吸引走了。”
“哦。”
李会过来把程星扶了起来，然后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袖子。
“走吧，回去睡觉。”
楚环端着两个空碗走在前面，两个人就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就跟两只胆小的小鸡崽子一样。
水面上雾还没散开甚至还变得更加浓重了，如果仔细朝着里面看，还能看到雾气里面有影影绰绰的人影。
“二郎——”
“二郎——”
回去的路上，他们还听到了远处传来了妇人的呼唤，还有木棒敲击的沉闷声响。
李会这次是清晰地听到了，他对着楚环问道：“这是人是鬼啊？”
楚环：“听起来是人。”
那边的呼唤就这样持续了一阵后，就消失了，接着传来的是清晰的水流动的声音，还有拖沓的水淋淋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水里走出来了。
楚环的脚步停下了，说道：“这次应该是鬼了。”
李会：“啊啊！”
程星说道：“我知道了，肯定是裁衣服的阿婆，她的儿子很久之前下河洗澡的时候被淹死了，大白天的就在河中心就沉下去了，从那以后，她的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说她的儿子还在。”
楚环说道：“看起来她儿子还没投胎。”
等他们到了旅馆门口的时候，远处的动静已经停了。
他们轻轻地上了楼，就是各自回房的时候，楚环又想了想，转头对着程星说道：“程星和我一起睡吧。”
程星看着他的脸，沉默了一下，然后就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胸，脸上的表情那是期待、纠结、愤怒、羞涩……各种情感交织。
他期期艾艾地说道：“一、一起睡？那多不好啊……”
李会看得目瞪口呆，大师这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吧？？
“你要是拍戏的时候有这样的表现力，你早就是影帝了，哪里还会被叫什么美丽花瓶啊……”
“……”
楚环看着程星，同样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疯了？？？”
他指了指程星，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我是怕你半夜不小心断了气！！”
“这样啊……”
程星脸上还有一点失望。
楚环：“……”
娱乐圈的人实在是太没有节操了，一起睡就不能是单纯的一起睡吗？
楚环的房间里本来是只有一张大床，他们定房的时候就是定的三人一人一间，就没考虑过会一起睡的问题，所以三间房都是大床房。
他本来打算和程星一张床将就一下，但是在经过了这一遭后，程星就被他赶去睡了沙发。
睡沙发这也是因为程星运气还算好，楚环最开始是让他打地铺的，结果又发现房间里的那个单人沙发是折叠的，拉出来以后就是一张单人小床，他就有沙发睡了。
所以最后就是楚环舒服地躺在了大床上，程星一个人缩在了小小的沙发床上。
“我睡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就喊我。”
“嗯。”
楚环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熟过去了。
程星双手拉着被子，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他的身体还是不太行，像是异常体虚的人一样半天都睡不暖被窝，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他的生命现在是倒计时，他现在想要的就是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睛才终于闭上了，翻涌着各种思绪的大脑终于平静了下来。
“呼……”
在房间中只剩下两道平稳的呼吸以后，黑暗中突然一道黑影闪过。
“啪！”
程星就只感觉到自己脸上一痛，火辣辣的感觉让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摸着自己好像被什么扇了一巴掌的脸从沙发床坐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找到始作俑者，一个东西又朝着他抽来，这次是直接抽在了他的背上，他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程星回过头去，但是却什么都没看到。
碰到鬼了？！
程星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想去把楚环叫醒，但是刚站起来，那东西就当着他的面再次朝着他抽来，另一边脸也痛了起来，同时也让他看到了打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那竟然是一根枝条，鲜嫩的枝条，上面带着绿叶还开着白色小花的枝条，这枝条看起来还很眼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东西……
程星转头看向了窗台，窗台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用矿泉水瓶做的简易花瓶，里面就插着几只相同的枝条。
这东西不是楚环的吗？这还是楚环从S市带过来的！
当时他们还有点奇怪，这些枝条看起来这么普通，说好看也不是特别好看，怎么楚环还从S市专门带过来，现在看来这东西确实很不一般。
程星摸着自己的脸满头雾水，不一般确实是不一般，但是这个不一般法怎么是打人啊？？？
他都快要死了还要打他！
程星想去把楚环叫醒，但是还没等他走两步，枝条就再次朝着他抽来了，这次仔细听甚至都出现了破空声了，顿时吓得他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
“大师，救命啊！”
这次是抽在他的背上了，程星痛得抽了一下，朝着楚环的方向叫出了声。
没反应。
程星绝望地看着那边的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影。
“……”
“程星，你怎么了？”
楚环早上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程星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神绝望地盯着自己。
第一眼他还以为自己是碰到冤魂了呢。
程星：“我遇到了一点事情。”
“看出来了。”
楚环伸了一个懒腰，下了床去检查房间里自己贴的符，结果发现那些符都没有被触发的痕迹。
他转头对着程星问道：“鬼来骚扰你了？”
程星缓慢摇头，“不，是它。”
楚环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旁边的窗台边的花瓶，“它？”
“它昨天打我了，枝条抽我，抽得我好痛！”
程星猛地一下就哭了出来，摸着自己的脸，叫道：“它还不让我动，我叫你你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
楚环：“啊？”
他盯着程星的脸看了看，除了多了两个大黑眼圈，就没其他的痕迹了。
“你确定他抽你了，而不是你在做梦。”
程星：“我当然确定啊！它都把我抽醒了啊！痛死我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楚环：“……”
他转头看了看那边安安静静清新可爱的雪柳枝，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
程星脸上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你就帮我教训它吗？”
楚环：“那就意味着你运气真的还蛮好的。”
程星的表情凝固了。
“？？？”
楚环过去摸了摸雪柳的叶片，对着他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是供给我家神的，而我家供的那位神名字叫折之，有花堪折直须折……”
程星：“我知道，莫待无花空折枝的折枝是吧？”
“不，是他喜欢像折花一样折人脑袋的折之。”
程星脸上的表情又凝固了。
楚环对着他笑了笑，说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的运气好了吧。我觉得他估计是把你当成活尸了，要不是还有一口气，你和活尸基本上没区别。”
程星含泪点了点头，是他的错，果然是因为他快死了，大家都欺负他。
楚环分了他三炷香，说道：“来，你也给他上柱香。”
“好。”
结果那香到了程星手里，就直接熄灭了。
程星：“？？？？”
楚环一看，也惊讶出声：“咦？”
刚好李会这时候也在外面敲门，说道：“大师，你们醒了吗？星哥，你没事吧？”
楚环去把门打开了，李会进来一看，发现他们在烧香也说道：“你们在给谁上香啊？”
程星说道：“是楚大师家里供奉的一位神。”
“哦哦，那我也上一柱吧。”
李会觉得楚环这么厉害，那他供奉的神肯定也很厉害，上上香求保佑，结果就发现了在自己说完了以后，两个人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李会奇怪地问道：“不行吗？”
“不是。”
楚环也给了他三炷香。
李会觉得面前两人的态度有点奇怪，但是还是点燃了，没熄，他按照楚环的指示对着窗边的几根雪柳拜了拜，还是没熄。
楚环看着李会手里的正常燃着的香，然后转头看向了程星，眼神怜悯。
程星扑倒在了一边，只哭出了声：“我做错了什么？？？”
李会一脸茫然，对着楚环问道：“他怎么了？”
楚环一脸深沉地说道：“每个人，总是要经历一点挫折的。”
李会：“……”
今天才12号，距离月中15号还有两天，他们白天也出去在几条街道上都逛了逛，看看能不能遇到卖面具的人，结果逛了整个镇子都没碰到。
程星提议去周围的几个镇子也看看，但是楚环估计着也是希望渺茫。
应该是在鬼市上碰到他的运气大一点。
到了晚上，楚环还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李宣明？”
李宣明说话还是一板一眼的，他就说道：“楚环，是我。你现在在哪里？”
楚环：“我在H市的一个镇上，怎么了？”
“你在水乡？”
“嗯。”
李宣明说道：“我能来找你吗？祖师给了我指点，让我来找你，说是我在水上有奇遇。”
“行啊，我们刚好是要去这边的一个鬼市。”
“好。”
楚环挂了电话，转头就看向了窗台上的雪柳，人家的祖师也太贴心了吧，还给送奇遇！
他走到雪柳面前，想说点什么，但是想到了自己刚得的紫天雷法，咂巴了一下又把嘴给闭上了。
嗯，虽然人家的祖师很贴心，但是自己家的也不赖……
就是那紫天雷法有点太厉害了，他现在也没学会。
“晚上别打程星了吧，他现在已经够惨了。”
楚环想了想，就对着雪柳说道。
然后他说完了的下一秒，雪柳默默地当着他的面，把所有开了的花都关上了。
楚环：“！”
楚环：“……”
不是吧，程星到底是做了什么啊，折之这么讨厌他。
他也没法了，对着雪柳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把花重新哄开了。
第二天，李宣明就直接抵达了镇上，还带着一个师弟。
“这里。”
李宣明一下车就看到了楚环，然后大步朝着他走了过来，“楚环，这是我师弟，李璇光。”
李璇光看起来比李宣明年轻几岁，也活泼得多，看到楚环就对着楚环笑道：“你好，你就是我师兄那个很有天赋的朋友吧，嘿嘿。”
楚环：“哪里哪里，李宣明也很厉害啊。”
李宣明在打量着楚环身边的程星，程星被他异常正义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楚环的背后走了走。
“楚环，这人寿命到了，强留不得，逆天改命是要遭反噬的。”
“嗯？”
楚环指着程星说道：“你是说他？他看起来是要死了，但是实际上还没到死的时间，就是出了点事。”
程星：“对对对。”
“走吧，我和你仔细说说。”
李宣明和李璇光住了那个旅馆剩下的两间房，然后回去的路上楚环也把程星的事情说清楚了。
“你们有靥师的记载吗？”楚环对李宣明好奇地问。
李宣明皱着眉头，说道：“我没遇到过，也没看过关于他们的记载，可能是小范围活动的然后现在也快消失了的职业。”
楚环点头，说道：“我觉得也是。”
就像是蛊婆活跃在苗疆一带，他们端公也一般在西南区域行动，还有北方的出马仙，这都是比较出名的，当时他一说自己是端公，李宣明就知道了。
“那我们到时候就一起去鬼市吧。”
李宣明点头。
李璇光在旁边兴奋地说道：“我还没去过鬼市呢。”
“你们也没去过？”
“是啊。”
“鬼市都很隐蔽，出入口还经常换，这次进去了下次可能就是另一个入口了，而且我们的身份也不太受待见……”
楚环听完就笑了起来，说道：“你们是道士啊！”
还是最正统的那种道士，他们进去谁不怕啊！
“是啊！”
好不容易到了十四号晚上，看到外面的河面上又起了雾，楚环就对着房间中的人说道：“走吧。”
李宣明和李璇光站了起来，身上都带着自己的常用法器——楚环都不知道李宣明的剑是怎么过的安检，李会和程星也紧跟其后。
楚环本来是不想带李会去的，毕竟是个普通人，但是李会非要去。
他说这种事情让他知道了还不让他一起去，他估计会记得一辈子，到死的时候都不会瞑目。
楚环被他说服了，毕竟换个角度想一想，他知道了有个鬼市还不让他去，他也是绝对受不了的！
他们先是沿着镇上的街道朝着镇外走，旁边平静的河水起了雾，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比前几天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去鬼市了。
走了好一阵，他们才走到了镇子外面，他们还正好在镇子入口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河神庙。
这边水多，拜河神的好像比土地神还多一点。
楚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了水雾中了，里面还亮着的灯看起来都变得格外远了，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继续走吧。”
就算是出了镇子，他们都还得走好一阵呢，按照之前那个水鬼的说法，鬼市的地点是在外面一片芦苇荡里的一艘破船里。
他们之前来看过了，外面确实有芦苇荡，但是芦苇荡很大，破船几乎在芦苇荡的中央，半截身体都陷进了淤泥里，藏得很隐蔽。
走到一半的时候，程星突然开口说道：“我们为什么不借一艘船？我觉得从水上过去会快一点吧。”
楚环：“为什么你不早说？”
“唉……”
不只是他们，周围的那些湿润的泥地也有东西和他们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发出了规律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芦苇里也有一条一条被什么东西压过的痕迹。
程星听到了吹过来的湿润的晚风里有奇怪的笑声，还有模糊不清的交谈声，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听那些交谈声里到底说着些什么，他非常努力，努力……在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到了面前一脸严肃的李宣明。
“注意点，你的魂要被吸引过去了。”
楚环说道：“他是这样的，毕竟他现在半死不活的。”
李宣明也在程星背后贴了一张符，程星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背心传遍全身，那股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
他感激地说道：“谢谢。”
等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远处，一艘黑乎乎的破船歪斜地插在泥地里，楚环站在一块石头上面，看了看那些徘徊在破船外的鬼怪，说道：“还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