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贝尔向他露出一个官方的微笑。
也是在这一刻,德墨柏亚突然意识到,洛斯贝尔似乎不只是单纯在气他的怀疑与试探,她更是在气她自己的单纯和孤注一掷。
之后,德墨柏亚回到宴席之上,他安然无恙的样子打消了在场很多人的猜疑。
发现德墨柏亚回来的女皇走到德墨柏亚的身边。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金发碧眼一看就是个纯血的贵族。
“德墨柏亚向你介绍一下。”女皇拉着害羞的女孩到德墨柏亚的面前。
“这是德文希尔公爵的千金,艾拉。”
德文希尔公爵,内阁大臣之一,是负责管理帝国交通的交通大臣。而弗里酒店集团是德文希尔公爵夫人的母族产业,继承人是公爵夫人的兄长。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艾拉,很明显是温室里娇养的花朵。她穿着华贵的礼裙,脖子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优雅地提着裙摆给德墨柏亚行礼。
“见过皇太子殿下,殿下安好。”
德墨柏亚眼神轻扫过面前的艾拉,又看向一旁慈笑着的女皇。他一眼就看穿了母亲的意图,她希望德墨柏亚能够尽快地找到一个身份合适的omega订婚。
过去,德墨柏亚一再婉拒她安排的相亲,所以她这次是直接将人带到了他的面前。
而这位贵族千金,就是女皇所挑中的人选。
德墨柏亚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艾拉小姐,你好。”
艾拉羞涩地抬眸瞥了一眼德墨柏亚,抿了抿涂了晶莹唇釉的娇嫩嘴唇,又怯生生地垂下眼。
皇太子殿下真是太耀眼了,艾拉忍不住心想。
女皇对德墨柏亚说:“艾拉是罗莎琳娜的同学。罗莎琳娜还常和艾拉一起骑马,她的马术也很精湛。”
“前段时间你不是约罗莎琳娜和路佩尔去骑马了吗。”女皇撮合的态度明显,“下次,你可以也叫上艾拉一起。”
女皇大意猜测德墨柏亚不喜欢太过柔弱的omega.而艾拉看着娇弱,却精于马术,兴许能引起德墨柏亚的注意。
德墨柏亚必须得给女皇和艾拉面子,他客套地回答:“有机会一定。”
闻言,艾拉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们同龄人多聊聊天,我先去跟其他大臣打个招呼。”
女皇找借口离开,留下两人独处。
见德墨柏亚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艾拉主动抛出话题。
“殿下平日里除了骑马,还有其他的爱好吗。”
女皇不在,德墨柏亚就想着找机会结束对话。
“没什么特别的。平日里忙着处理公务,没有太多的闲暇。”德墨柏亚淡淡地回应。
“这样啊。”艾拉小声应道,垂眸眨了眨眼。
平日里都是别人想方设法和她搭讪,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延续话题。但转念一想到眼前的人是皇太子殿下,再内敛的贵族千金还是鼓足了勇气继续搭话。
“殿……”她扬起一个笑容正要开口,却发现德墨柏亚的视线望向了别处。
她顺着德墨柏亚的视线望去,看见了毕夏普。
“殿下是在看毕夏普大人吗。”
德墨柏亚收回视线,没否认:“嗯。”
他借机开口提出:“我有事要找毕夏普,艾拉小姐还请自便。”
艾拉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德墨柏亚就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她落寞地垂下眼,心想,皇太子殿下似乎对她并没有好感。
然而,艾拉并没有注意到,毕夏普的对面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大家都还不熟悉的皇室秘书。
德墨柏亚真正看的人,也并不是毕夏普,而是他对面的洛斯贝尔。
洛斯贝尔告诉毕夏普:“我见过那个记者,是伍德公爵的人。”
又是伍德公爵?
洛斯贝尔又说:“我建议一会儿直接问问伍德公爵。”
毕夏普皱眉望了一眼在会场里的伍德公爵,一时踌躇要不要在宴会结束后留下伍德公爵查问。
那毕竟是个公爵,无凭无据留人还是需要谨慎。
“毕夏普。”德墨柏亚叫他,目光却落在洛斯贝尔身上。
洛斯贝尔沉默着垂下眼,往后退了半步,给他们留出对话的空间。
趁此,毕夏普询问了德墨柏亚的意见。
“既然洛斯贝尔确定那是伍德的人,一会儿就留下伍德公爵问问。”
他话里提及自己,洛斯贝尔压着眉头抬眼,正对上德墨柏亚注视她的眼睛。
他对她说:“就由你去问,但后果也由你自己承担。”
“可以吗。”
他给她成长的机会,但与此同时,洛斯贝尔必须承担相应的风险。
洛斯贝尔坚定地回答:“可以。”
第37章 代表歉意的黄玫瑰。(改)
碍于伍德公爵的贵族身份,在事情未定性前,洛斯贝尔必须想方设法,在不引起宴会上其他人注意的前提下,找到合适的时机与伍德公爵单独交谈。
盥洗室门口的洗手台前。
伍德公爵洗手后抬头,从干净得没有一丝水渍的镜子里,清楚地看见洛斯贝尔站在她身后。她平静地勾唇一笑,悠然地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从容补妆。
洛斯贝尔极有耐心地站在原处,没有出声催促。从镜子里可以瞧见伍德公爵的动作,她往淡了唇色的嘴唇上补涂了口红。
那鲜艳的红色,宛如娇艳的红玫瑰。
涂好口红后,伍德公爵又抿了抿唇,将嘴上的口红颜色晕染得更加均匀。之后,她才缓慢转身回头,与洛斯贝尔对视并朝她扬起一个微笑。
“卡佩小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正对上伍德公爵的笑脸,那笑意不达眼底,蓝绿色的眼睛里是冷调色彩的温度。而脸上与之相衬的浓艳红唇,在面对面的清晰视线内,则显得更加吸睛夺目。
“公爵夫人,我有事想与您单独谈谈。”
洛斯贝尔回以她一个同样客套的微笑:“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
“噢?”伍德公爵轻笑一声,轻轻挑起一边秀眉,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她玩笑般地反问:“那我是否有拒绝的权利呢,亲爱的秘书小姐。”
伍德公爵转换了称谓,含笑的口吻仿佛是在讥讽她的狐假虎威。
只是,不等洛斯贝尔回答她的问题,伍德公爵就又自问自答地说道。
“不过,我还是愿意给秘书小姐一个面子的。”
伍德公爵早就猜到洛斯贝尔的答案。与其被迫地被带走,倒不如她识趣点,主动答应。
她浅笑着问:“你想与我谈什么。”
面对洛斯贝尔的突然出现,伍德公爵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表情就像她得知柯米特死讯时一样冷静。
洛斯贝尔反倒觉得,伍德公爵应该很清楚她为什么找她。
洛斯贝尔只说:“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再聊吧。”
她带伍德公爵到另一间无人的贵宾休息室,进屋后顺势反锁了房门。
听见锁芯发出的咔哒声响,伍德公爵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她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露出礼服裙下的碎钻高跟鞋鞋面。
伍德公爵双手环抱在胸前,纤长的小腿如猫的尾巴,高傲地在半空中轻晃了两下。
她语含讥嘲:“卡佩小姐这是要审犯人,还是要趁机报复。”
“公爵夫人想多了。”
洛斯贝尔拉过一把靠背椅在她对面坐下,椅子高度略高于沙发,但两人视线总体还算平视,并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洛斯贝尔解释说:“我只是担心有人会突然闯入,打断我们的对话。”
“公爵夫人怎么会觉得我是要审您。”洛斯贝尔直视她的眼睛,故作疑惑。
“难不成您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眼瞧着伍德公爵脸上的笑意越发淡了,洛斯贝尔又用轻松的语调调节氛围。
“报复就更是谈不上了,您与我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卡佩小姐不必再兜圈子了。”伍德公爵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她抬高下巴,倨傲地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何必在这里浪费你我时间。”
“公爵夫人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晚宴上出了点意外,偷溜进来了一个‘狗仔’,他拍到了点不该拍的东西。”
但具体拍到了些什么,洛斯贝尔没有明说。
洛斯贝尔一边观察她,一边陈述道:“那个狗仔,实际身份是您身边的侍从。”
伍德公爵微微蹙起眉头,短暂沉默了几秒。
“我府邸里的侍从可不少,多得我连脸和名字都对不上号。”她语气毫不在意,“更何况,前段时间还辞退了一部分。”
“你指的,是哪一个啊。”伍德公爵傲慢地拖着尾音问。
今晚进宫参加宴会,每位宾客只允许携带一名随从,且随从只可在伊特诺宫的侧殿等候,是不允许进入宴会厅的。
伍德公爵环在胸前的手打开,搭在身体两侧的沙发上,逐渐放松刚进入屋子时的防备姿态。
她理直气壮地自证清白:“今夜陪我入宫的侍从是我的管家,他现在人应该就在侧殿。”
“卡佩小姐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
“我不必去看。”洛斯贝尔轻笑着摇头,“因为,被抓的那个人也矢口否认他与您有关。”
越是否认,就越是让人产生怀疑。
显然,伍德公爵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既然公爵夫人不知情,想来您也不知道他都偷拍了些什么吧。”
洛斯贝尔告诉她:“他说,他是想拍莱索王子进入发情期与人苟且的丑闻。”
伍德公爵蹙眉沉默着不语,洛斯贝尔又假装抱歉地笑了笑。
“这么说让您一头雾水了吧。”
她直白地坦言:“事实上,晚宴上还出了点别的差池。”
“莱索王国的安柏王子被人下药,突发进入了发情期。”
洛斯贝尔紧盯着她的脸,问:“这个场面是否是有点似曾相识呢,公爵夫人。”
伍德公爵脸上彻底没了笑脸,眼神凌厉地射向洛斯贝尔。
“你是在怀疑我?”她意外地挑眉,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
“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是我,就凭那个来历不明的低贱侍从说的话吗。”
不屑的话语从她涂着漂亮口红的嘴唇说出口,难听得令洛斯贝尔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伍德公爵依旧滴水不漏,冷哼一声:“说不定莱索王子也和柯米特一样,是自己服用的引诱剂,想要趁机勾引谁呢。”
“毕竟,莱索国王什么心思,宴会上谁人不知。”
洛斯贝尔保持浅笑,温和地说:“我没有怀疑您,公爵夫人。”
“那个侍从自己承认了,是他给莱索王子下的药。”
伍德公爵眉头皱得更深,这人的做法完全是存心要陷害她。在外人看来,他忠心护主,将所有的过错都一口应下,实则令她的嫌疑更深。
伍德公爵怪异地瞥了洛斯贝尔一眼,一时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心跳在没有节拍地胡乱打鼓,双臂展开的距离收回到身侧。
“只不过,我有一些疑惑。”洛斯贝尔露出困惑的表情。
伍德公爵不搭话,有意等待着她的后话,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这个侍从的背后没有人,他怎么可能潜入守卫森严的皇宫还不被人发觉呢。”
伍德公爵无语地发出一声讥笑,下定论说:“你还是在怀疑我。”
“公爵夫人何必如此心急,我当然相信不是您。”
“只是这人说到底还是与您有关。”洛斯贝尔状似无奈地叹息,“所以我怎么也要来问问您,好帮您排除设计莱索王子的嫌疑,不是么。”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她应该怀疑她才对。
洛斯贝尔能有这么好心?伍德公爵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伍德公爵面露狐疑地盯着洛斯贝尔,听她“有理有据”地继续分析。
“毕竟您只是贵族,无官无职很难做到这一点。”
区区没落伯爵家的女儿,居然在嘲讽她没有官职。
伍德公爵倏地被气笑了。
“难道伍德公爵您就没有一点儿线索,不知道是谁处心积虑地想要陷害您吗。”
原来她的目的在这儿。
伍德公爵当然知道是谁想要她当替罪羊,只不过她有断不能出卖对方的理由。
“既然是陷害,何必找什么理由。”
“您说得也有道理。”洛斯贝尔看似同意地点点头,“假设依照您的说法,这是莱索王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可您与莱索王子之间又没有恩怨,那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陷害您呢。”
“他又是怎么将您的侍从弄进宫里的呢。”
洛斯贝尔愁眉苦脸地一脸烦闷,喃喃道:“这似乎不合逻辑啊。”
洛斯贝尔抬眼对上伍德公爵狐疑的视线,接着说:“我听说在宴会开始前,您与莱索王子进行过短暂的交谈。似乎还交谈甚欢,完全不像是有仇的样子。”
“说是一见如故更合适吧。”洛斯贝尔明显话里有话。
这会儿,伍德公爵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罗非会对洛斯贝尔那么感兴趣。
她深深地凝视着洛斯贝尔,发现她简直和在白玫瑰庄园时的鲁莽样子截然不同。
洛斯贝尔表面是在装傻充楞,但实际上却是在缜密地引导话题。
要是她再不“认罪”,就会没完没了地牵扯出更多复杂的事情。
伍德公爵一改态度,忽然松了口承认:“对,是我指使的。”
说到底,安柏也没出什么大事,这件事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洛斯贝尔,我知道莱索王子一直是你在负责接待。如果他在帝国出了什么问题,你难辞其咎。”
伍德公爵放松地靠在沙发软垫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即便承认是她做的,她也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不安与愧疚,依旧趾高气昂。
“我就是单纯地厌恶你,想要看你身败名裂,那又怎么样。”
洛斯贝尔垂眼的瞬间勾着唇角,眼神里隐隐流露出一丝失望。白玫瑰浸染在黑色的水里久了,纯白色的花瓣也会因此染成黑色。
“是么。”洛斯贝尔语气不明,像是叹息又像是在笑。
“那公爵夫人知道吗,那个人没拍到莱索王子的丑闻,反倒是拍到了皇太子殿下。”
她再次对上那双充满骄傲的蓝绿色眼睛,伍德公爵的眼神没有动摇,也并不为此感到意外。
但她知情也没什么奇怪的。
“罗非曾与我说,要让我亲眼目睹殿下失控的样子。”
洛斯贝尔很确信这件事跟罗非威尔逊有关。
而伍德公爵,毫无疑问就是罗非手上的一把刀,一个工具。
“公爵夫人与罗非先生相熟,暗害殿下的事,也是您为了报复我做的吗。”
伍德公爵咬了咬牙,嘴角扯出感到荒诞的讥笑。
“卡佩小姐是要将所有脏水都一股脑地泼到我身上吗。”
她嘴硬否认:“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认。”
伍德公爵的否定回答在她的预料之中。
洛斯贝尔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一旁,状似无意地拿起化妆桌上一个精致的玻璃瓶摆弄,眼睛透过梳妆镜打量镜中的伍德公爵。
她语气无所谓地说:“其实公爵夫人做没做过都没有关系,因为殿下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帝国第一alpha被人设计进入易感期,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洛斯贝尔随手放下手中的玻璃瓶,回头对伍德公爵展露一个微笑。
“既然您承认了,是您指使人给莱索王子下的药。”
“那接下来,您是否也该交代一下引诱剂的来源了。”
她语气柔和,但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铁环,定论的字句串联起来,又变成了一条冷冰冰的铁锁链。这条铁链沉重地套上罪人的脖颈,压得人直不起腰来。
“经过前一段时间政府的严厉打击,现在就算是在地下黑市也很难买到引诱剂了。”
洛斯贝尔眼神与说话语气都变得犀利,冷眼盯着伍德公爵,推敲说:“除非是从源头拿的货……”
明明房间里开着暖气,为何伍德公爵却感觉浑身冷飕飕的。
隔壁的房间内,毕夏普和德墨柏亚的耳朵上都带着连接监听设别的耳机,能够实时听见洛斯贝尔和伍德公爵的对话。在他们的面前,还摆着一部显示监控视频的平板,连接着隔壁房间藏起来的隐秘摄像头。
德墨柏亚立刻注意到画面里,洛斯贝尔手上拿着的玻璃瓶,正是刚刚从安柏那儿拿到的香水瓶。
“那瓶香水,不是拿给路佩尔了吗。”德墨柏亚转头看向毕夏普。
“刚才洛斯贝尔去找路佩尔借了回来,说有用。”毕夏普回答,“路佩尔先取了一部分回去检验。”
他又补充说:“卡佩方才还让安德鲁带人去找了一样东西,好像是香水的小样。”
德墨柏亚压下眉头,听见耳机里继续传来洛斯贝尔格外冷漠的声音。
“您不说也没有关系,其实我知道引诱剂的源头在哪儿。”
伍德公爵静默着不答,带着蓝调的眼睛里像是结了冰,锐利的冰刀刀尖对准了洛斯贝尔,朝她射去尖锐的视线。
洛斯贝尔突然转移了话题:“我记得,金香玉基金会是您的第一任丈夫,卢卡斯成立的慈善基金会对吧。”
伍德公爵皱起眉头,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不明白洛斯贝尔为何突然提起卢卡斯。
“我还记得,金香玉基金会的会标是朵黄玫瑰。”
金香玉是黄玫瑰的一个品种,就和坦尼克是白玫瑰的品种一样,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取名方式。
“金香玉基金会好像也是卢卡斯去世前两年才创办的吧。”
洛斯贝尔陷入沉思般垂下眼,突然停顿,过了一会儿仿佛才回忆起来。
“黄玫瑰的花语,似乎有代表道歉的意思。”
洛斯贝尔抬眼看向伍德公爵,话里语里显露出,她清楚地了解基金会的背景与动向。
“金香玉基金会从创始之初,就一直在捐助患有信息素紊乱症的患者。”
她意有所指地说:“一般慈善家都会关注和自己有关系的项目,可为什么卢卡斯会关注这么小众的病症呢。”
伍德公爵情绪开始波动,平静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裂痕。
她试图按捺住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绪:“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公爵夫人。”
洛斯贝尔故意激怒伍德公爵:“菲利斯医药的前身就是坦尼克啊。”
“您忘了菲利斯公司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洛斯贝尔残忍地撕开掩人耳目的温馨表面下,那血淋淋的残酷现实。绽放着艳丽玫瑰的花园里,用来浇灌鲜花的肥沃土壤下,其实全是骇人的鲜血与白骨。
洛斯贝尔直戳伍德公爵的软肋,语气夸张地说:“卢卡斯就是心虚啊。”
“一个慈善家一边暗中生产售卖引人上瘾的引诱剂,一边又伪善地资助他们治病。”
她话语里充满挑衅:“您说,要是让世人知道了卢卡斯的真面目……”
“你闭嘴!”
伍德公爵大声地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她双手攥拳在身侧,长美甲用力得要嵌进肉里,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洛斯贝尔,仿佛是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当愤怒的情绪上头,肾上腺素的飙升会让人忽视掉身体上的异常。
洛斯贝尔偏不住口,持续地刺激伍德公爵。
“要是让帕文知道,害死他亲生父亲的药是卢卡斯研制出来的。而他的母亲还让他认贼作父……”
卢卡斯和帕文,是伍德公爵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两个软肋。
“你住口!”伍德公爵伸手去掐洛斯贝尔的脖子,让她再开不了口。
洛斯贝尔被人掐着脖子,很快涨红了脸。她的手拽着伍德公爵的手腕抵抗,给自己的气管留出一点儿呼吸的空间。
Alpha的力量还真是大,洛斯贝尔不禁想。
提及死去的爱人,伍德公爵再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她语气激动地否定。
“这都是你的臆测!全都是诽谤!”
“明明都是莫雷尔的错,是他操控的一切,跟卢卡斯没有关系……”
洛斯贝尔突然勾唇笑了,断断续续地坚持说下去:“所以,你……杀了莫雷尔,为卢卡斯……复仇,对么。”
伍德公爵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瞬间又止住了口,但手上却更加用力。
她要洛斯贝尔彻底闭嘴,就算同归于尽,也不能让她出去败坏卢卡斯的名声。
洛斯贝尔突然松开了制止她手腕的手,左手伸手摸了摸伍德公爵的脸。她看伍德公爵的眼神里有着可悲的怜悯,这让伍德公爵愣神了一瞬。
没过半分钟,门外传来剧烈的撞门声,伍德公爵闻声下意识扭头看向门边。就这一瞬间,洛斯贝尔双手抓住她的手腕防止自己被带倒,趁其不备用腿侧踢她的小腿。
洛斯贝尔常年练习散打,腿部力量出乎意料的大。疼痛感让伍德公爵立刻松了力道,脚上的高跟鞋让她稳不住身形,洛斯贝尔趁机挣脱了出来。
门外,德墨柏亚干脆说:“直接强力破开这道锁。”
伴随着一声枪声,门锁开了。
同时,伊特诺宫外放起了绚烂的烟花,烟花升空爆炸的声音掩盖过了枪声。
他们急匆匆破门而入时,洛斯贝尔正靠着梳妆台,捂着自己的脖子低头喘息。而伍德公爵则失力坐倒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也一副呼吸急促的模样。
什么情况?
洛斯贝尔扭头看向门口的德墨柏亚和毕夏普,她心满意足地对他们笑。
她问出来了,还有录音作为证据。
但这个笑落在德墨柏亚眼里,是那么地刺眼。
她就这么倔强那么好胜,哪怕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问出个结果吗。
“你……怎么……”伍德公爵不可置信地看向洛斯贝尔。
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开始大笑,笑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喘气。
易感期,就是alpha最脆弱的时刻。Alpha易感期的最初征兆和omega的发情期一样,都会感到四肢无力,忽冷忽热,口干舌燥。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是不是。”伍德公爵紧紧注视着她。
此刻,洛斯贝尔的身上有着和安柏身上一样的香水味,是淡淡的小苍兰香味,气味很不明显。
洛斯贝尔裙子下穿了外穿的短裤,她大喇喇地掀起裙摆到大腿根。毕夏普和德墨柏亚的目光还聚焦在她身上,猝不及防地瞧见她裙下露出的精瘦的腿,还有大腿上绑着的黑色腿套。
饶是再沉着的毕夏普也不禁内心感叹,卡佩有点太不拘小节了。
洛斯贝尔从腿套口袋里拿出一瓶香水小样,这正是她让安德鲁去找来的。安德鲁带着猎犬,很快就在不远处花园里的草丛中找到了这瓶小样。
她对伍德公爵肯定地说:“引发alpha易感期的气味剂,是你给安柏的。”
安柏入宫前她检查过他所有随身物品,都没有问题。而安柏入宫后一直在监视者的眼皮子底下行动,根本没机会接触外界。只有可能是今晚与人应酬时,趁机交接了物品。
在商场买香水时,她记得专柜多送了两瓶小样。可刚刚在安柏的卫生间里,她只找到了香水正装和一瓶香水小样,另一瓶香水小样却不知所踪。
洛斯贝尔刚刚故意引导伍德公爵注意这瓶香水,但是她看了毫无反应。从她的表现就可以知道,伍德公爵并没有亲自对德墨柏亚下手,她充其量就是个“帮凶”。
而安柏曾在晚宴前“不小心”拾到过伍德公爵的一个耳环,两人因此短暂地接触过。很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伍德公爵将引发德墨柏亚易感期的药剂交给了安柏。
此刻,伍德公爵见毕夏普和德墨柏亚及时赶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切都是专门为她设的局。
她垂下眼眸冷笑,发现再怎么挣扎也都是同一个结局。从柯米特在她的晚宴上死亡,罗非不顾她被人疑心开始,她就该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还有另一个人,利用她身边的侍从要她“顶罪”。无论皇室贵族还是权臣,全都是利益至上的自私鬼。
一个个都想要拿捏她的软肋,威胁她,利用她,踩着她往上爬,压榨她全部的价值。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回也轮到她了。
伍德公爵用力咬着唇,被迫将一切罪责都承担下来:“对,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洛斯贝尔眼尖地察觉不对,冲到她面前,猛地使劲捏住伍德公爵的脸颊,使她被迫地张开嘴。她随手拿裙摆的粗糙布料擦去伍德公爵嘴上的口红,也将她唇周的皮肤擦得通红。
伍德公爵痛得挣扎,但在易感期的她根本不是洛斯贝尔的对手,被她牢牢压制住。
“凯琳伍德,你别想一死了之。”
伍德公爵被呵斥得愣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洛斯贝尔,已经许久没有人会如此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了。
“卢卡斯是为了赎罪才创办的基金会,以代表愧疚的黄玫瑰为名。”
洛斯贝尔知道怎么样才能触动伍德公爵:“他临死前为自己买了一笔大额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你。”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伍德公爵眼角隐隐含泪,不知道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因为情感的不受控。
“他出车祸的那条路,附近一公里外就是市场监督管理局。”
“他出事那天,就是为了去举报自己公司的非法行为。在此之前,他还因为‘出轨’和你闹过离婚对吧。”
卢卡斯出轨和伍德公爵结婚时引人瞩目,闹离婚时也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那时候网民都感叹说,真心瞬息万变。
泪水控制不住地从伍德公爵的眼角滑落。她很清楚,卢卡斯从来都没有出轨过,一切都只是卢卡斯为了让她*撇清干系。
“你必须要活着继续为你们的罪孽抵罪。”
“否则,我就告诉帕文,事情的真相。”
洛斯贝尔狠厉地威胁她:“帕文那么善良,知道后一定会痛苦地过完一生。”
“当然,还有足以让卢卡斯和你身败名裂的基金会真相。”
“你觉得人们会怎么看待唯一活下来的帕文。”
伍德公爵口齿含糊不清:“你比我想象中得更狠,洛斯贝尔。”
曾经的同盟威胁她,要她死。
她敌对的对象,洛斯贝尔威胁她,却是要她活。
这太可笑了,不是么。
洛斯贝尔松开手,给伍德公爵选择的机会。
她才放手,伍德公爵立刻慌乱拿过桌边的水杯往肚子里灌水,又毫无形象地扣着自己的嗓子眼催吐。其模样狼狈,再不复如初的高高在上。
洛斯贝尔转头对毕夏普说:“秘书长大人,麻烦您再请医师来一趟吧。”
她阻止得快,伍德公爵摄入的毒量应该还不足以立刻致命,但也需要及时洗胃。
德墨柏亚注视着洛斯贝尔,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眼里有些许的不可思议。
他知道洛斯贝尔很聪明,却不想她也能手段如此狠绝地从身到心地去“算计”一个人。
但从德墨柏亚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早该清楚,洛斯贝尔从来都不是需要别人拯救的公主,她一直都是拯救别人的骑士。
所以,即便他和毕夏普没有及时赶到,她也早就准备好了反击的手段。
“洛斯贝尔,你……”德墨柏亚脚步向前。
他看着她脖子上还未消散的红痕,还是于心不忍,心口不自知地生出酸涩的情绪。
洛斯贝尔往后退了一步,说:“殿下,我身上还有气味剂,您最好离我远一点。”
德墨柏亚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洛斯贝尔转手将手里的那瓶香水小样交给同为beta的毕夏普。
“把这个交给路佩尔阁下一起检验吧,应该会有所收获。”
“好。”毕夏普忍不住夸赞她,“你做得很好。”
“谢谢。”洛斯贝尔朝他翘起嘴角轻笑了下。
明明毕夏普对今晚的事也知情,为什么洛斯贝尔却能对着他笑。
德墨柏亚觉得自己今晚奇怪得很,情绪起伏大得不正常。
他想,一定是因为这该死的易感期还没完全过去。
德墨柏亚收回手,用力捻了捻指腹:“洛斯贝尔,回维斯宫殿冲洗一下身上的味道。”
“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第38章 “这是命令。”
休息室的浴室内,温热的水流氤氲着朦胧的雾气。水汽将人模模糊糊地笼罩其中,也为思绪万千的大脑蒙上一片迷蒙的白雾,短暂地让人放空下来。
热水冲去身上的沐浴露泡沫,热度扩散开沐浴露的气味,湿润的热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玫瑰调香气。
洛斯贝尔闻见香味,瞥了一眼装着沐浴露的灰色亚克力瓶子,看不出品牌。瓶身上贴着标有沐浴露的防水标签,不像超市货架上的商品,有花哨的外包装。
旁边的洗发水也是用同样的亚克力瓶装着。应该是为了外在的美观,侍从将洗浴产品都倒入了统一的罐装容器中。
洛斯贝尔记得,维斯宫殿的侍从长勃利很喜欢养花。
在第一日介绍宫殿时,薇洛安也提到过,休息室内的用品都是勃利亲自挑选的产品,连床头摆着的香薰也是花香调。
巧合的玫瑰气味令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伍德公爵。
洛斯贝尔曾在网上看见过伍德公爵和卢卡斯的结婚照。照片上,伍德公爵身穿一袭简单的纯白色婚纱,手里抱着白玫瑰捧花,笑容幸福灿烂,妆容清丽。
在二十年多年后,无论是在白玫瑰庄园,还是在今日的晚宴上,伍德公爵都是穿着华服,戴着名贵的珠宝。脸上浓妆艳抹的妆容仿佛也成了她的面具,搭配永远得体的微笑,眼底却不再充盈着切实的喜悦,人也没了从前的单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形容伍德公爵再合适不过了。
维斯宫殿东侧殿二层是健身房。
这里的器材比格登贵族学院的健身房种类还要全乎,并且这间健身房每日都有专人消毒清洁。
洗完澡后,洛斯贝尔看到德墨柏亚发来的消息,要她来这里找他。
洛斯贝尔迈入健身房后下意识地屏息,换气时才倏地发觉,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并闻不到一丝令人蹙眉的汗臭味。
忽然,她又听到里间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沉闷声响,于是迈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诺大的健身房里面有一间拳击房。洛斯贝尔走到感应门前,房门自动打开。
她一眼就看见拳击房内打拳的德墨柏亚。他穿着黑色的背心短裤,手上套着拳击手套,正一下又一下强劲有力地击打着沙袋。
抑制剂有抑制神经兴奋的作用,德墨柏亚才刚注射过抑制剂,竟然不觉得疲倦。
洛斯贝尔情不自禁地感叹,德墨柏亚的精力还真是旺盛。
洛斯贝尔没有立刻打断他的训练,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他的拳击动作。德墨柏亚脚步灵活,出拳的速度很快,力道也大得出奇,拳击手套击打沙袋发出咚咚的声音。
拳击是一项很耗费体力的运动。
洛斯贝尔不清楚德墨柏亚在拳击房里待了多久,他身上的汗水已经把黑色的背心都浸湿,将深色布料浸染得颜色更深。
同时,洛斯贝尔忍不住思考,以自己的散打技术与德墨柏亚的拳击对打,能在他的手下过几招。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不使用腿部力量,洛斯贝尔绝对打不过他。
比往常易感期更加烦躁的情绪需要宣泄。德墨柏亚全神贯注地出拳,耳边只剩下击打沙袋发出的声音,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直到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一股浅薄的不属于这个空间的芳香,德墨柏亚才停下动作。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定,长呼出一口气,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过骨骼分明的下颚线,又从下巴滴落到胸口。
胸前湿得可以拧出水的单薄布料,紧密地包裹在他的皮肤上。平日藏在衬衣下的肌肉不显山不露水,此刻暴露无遗,充血的胸肌随着德墨柏亚的呼吸频率上下起伏着。
“来了。”
德墨柏亚看向洛斯贝尔,一边摘下手上的拳击手套。发丝上的水珠也因为他的动作幅度如雨滴下,坠落在地面,在黑色的地面晕染出小点。
他走到拳击台旁靠坐着,拿起挂在拳击台护栏上的毛巾,随手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汗水,又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吸汗。
然后,他弯腰拿起放在地面上的水瓶。无论是弯腰露出的后背肌肉,还是拧瓶盖时无意展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都好看得宛如艺术家手下的雕塑作品。
此时的德墨柏亚,展现出了比平时穿西装穿制服更直白的力量感。洛斯贝尔盯着他看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和矜贵、优雅毫不相干的另一个词语。
——野性。
一个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德墨柏亚产生关联的形容词。
德墨柏亚抬眼看向洛斯贝尔,洛斯贝尔站在他身前两步距离的地方,她身上那股仿佛还带着温热体温的香气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鼻端。
头脑有一刹那的晕眩感,不知是源于她身上的股香味,还是由于过度的运动反应。
他仰头抬手往干渴的喉咙里灌入清凉的冷水,伴随着喝水的吞咽动作,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
大口地喝了几口水后,他放下水瓶,又重重地咽了一下。绑着绑带的双手自然地垂在岔开的双腿之间,他垂着视线,目光落在手上的水瓶上。
头上传来洛斯贝尔的声音,德墨柏亚听见她问。
“殿下寻我是想说关于伍德公爵的事吗。”
德墨柏亚这才抬眼看向她,洛斯贝尔换下了漂亮却不舒适的礼裙,换成了平日里常穿了白色衬衫。
她将衬衫领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纤长的脖颈和纤细的锁骨,而刚刚被伍德公爵掐得泛红的脖子也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肤色。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伍德公爵。”
德墨柏亚目光移回到她平静的黑眸中,反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她。”
洛斯贝尔沉默了片刻,说:“伍德公爵不是主谋。”
“她的确与罗非、安柏合谋对殿下下手。但根据刚刚她的反应来看,那名狗仔应当不是她安排的。引诱剂的事,追根溯源,也是从莫雷尔开始的。”
洛斯贝尔皱着眉头,顿了顿:“但莫雷尔已经死了。”
“我还以为你会主张严惩伍德公爵。”
德墨柏亚轻笑一声:“毕竟你刚刚审讯她的时候,颇有种要清算到底的架势。”
洛斯贝尔承认,她对伍德公爵的确抱有一丝同情。如果卢卡斯没有出事,她现如今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只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伍德公爵的确做了错事,她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很明显,有人想要伍德公爵承担所有罪责。”洛斯贝尔直视德墨柏亚的眼睛,“除了罗非,还有别人。”
“我知道。”德墨柏亚果断地回答。
宣扬皇室丑闻的目的是要利用丑闻影响皇室的形象,降低皇室在帝国百姓心目中的公信力。
帝国皇室声誉受损,因此获利的人不少。但有能力将人无声无息地安插进皇宫的人,却寥寥无几。
不仅如此,对方还和罗非威尔逊有牵连,他能提前知晓晚宴会发生的事情,安排人偷拍。
他安排偷拍的‘狗仔’还是伍德公爵的人。要么这个人与伍德公爵有仇,要么就是能拿捏伍德公爵,让她心甘情愿替其顶罪。
能满足上述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是首相,里恩霍华德。”德墨柏亚肯定道。
洛斯贝尔眉头皱得更深,连帝国的首相都和罗非牵扯在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德墨柏亚却勾着唇角,仿佛并不为此苦恼。他多少还是了解这位平民首相的,原先是位法官的里恩性情还算正直,唯独对贵族制度有着强烈的不满。
这些年,里恩除了明里暗里地想要推翻贵族制度,没有做过真正危害帝国的事情。他与罗非的“合作”,从始至终针对的,都只是德墨柏亚一个人。
至于里恩和伍德公爵,因利而聚,也因利而散。伍德公爵为里恩推行政策提供资金支持,而里恩给伍德公爵带去人脉。
当初帕文来应聘皇太子秘书,大概率背后也有里恩的意思。而伍德公爵作为知名度和爵位都不低的公爵,她的身败名裂,势必会对贵族制度产生一定的冲击。
“里恩做事滴水不漏,除非伍德公爵亲口承认是受里恩指使。否则,你不可能将此事和他牵连在一起。”
只要帕文还在国安局一天,里恩还是帝国首相,那伍德公爵就不可能供出里恩。
罗非威尔逊就更是了,他手里掌握着伍德公爵所有的犯罪证据,伍德公爵为了不牵连帕文,也断不可能松口。
德墨柏亚叹了口气,下定论说:“伍德会以故意陷害皇室成员和泄露国家机密两项罪名被判处刑狱,并且大概率是无期。”
事实上,伍德公爵也只有在监狱里才能真正安全。她知道无数人的秘密,墙倒众人推,在外面反而危险。
洛斯贝尔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忽然想到帕文,不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心情。
“那安柏王子那里,殿下打算怎么做。”
安柏大概率是自己服用的引诱剂,为了逃脱下药的嫌疑。
德墨柏亚冷脸着一言不发。其实比起安柏,他更忧心莱索国王是否会和罗非牵扯在一起。
正如里恩所说,莱索王国最近也并不是特别安分。德林王国外交部长的到访,是否会让莱索国王生出旁的心思,也犹未可知。
“我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德墨柏亚冷声说,“但也有必要敲打敲打他。”
一想到安柏对洛斯贝尔搔首弄姿的样子,他就莫名火大。
德墨柏亚又举起水瓶喝了几口水降火。
洛斯贝尔主动提出说:“这件事也交给我来做吧。”
既然德墨柏亚不想将事情闹大,那将这件事交给和安柏交往最密切的她来处理是最合适的。
德墨柏亚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不想洛斯贝尔和安柏走得太近。
安柏对洛斯贝尔的态度,奇怪得反常。
洛斯贝尔明明是他的秘书,怎么安柏“使唤”她使唤得那么顺手。还有他一个omega,那么黏洛斯贝尔这个beta做什么。
感性上德墨柏亚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但理智也让他无法否定。所以,他的沉默再一次表示了默认。
Omega引诱剂和晚宴上的意外都已经尘埃落定,洛斯贝尔问德墨柏亚。
“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德墨柏亚注视着洛斯贝尔的眼睛,回想起她对毕夏普的那个笑脸,控制不住地捏紧了手上的水瓶。
万幸水瓶的瓶身材质是玻璃而不是塑料,没发出明显的被挤压的声响。
哪怕刚才是他的试探,但他的易感期并不是假的。洛斯贝尔面对他,怎么可以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
德墨柏亚喉结滚动,沉声说:“你明天去路佩尔那里做个检测。”
“什么检测。”洛斯贝尔忍不住问。
“全身检测。”
“入职前不是做过了吗。”
德墨柏亚深呼吸,又更深地闻见她身上飘来的沐浴露气息。如火苗遇到空气般重新燃起火焰,那股拳击后才要平息下去的躁意又升腾起来。
“那是公职人员都要做的普通体检。”
“你不是想成为指挥官吗。”德墨柏亚尽可能语气平静地开口,“先去做个更全面的检测。”
一提到指挥官,洛斯贝尔果然闭嘴,不再追问下去。
“好。”她干脆应声道。
洛斯贝尔又问:“还有别的吗。”
“暂时没了。”德墨柏亚垂下眼去。
“那我就……”先走了。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像是忽地想起什么,郑重地喊她的名字。
他沉气,抬眼,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不要总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无论是上次私下去见罗非,还是这次盘问伍德公爵,洛斯贝尔总想着将自己和对方都逼到绝路。
“我有……”分寸。
“这是命令。”话还没说完,德墨柏亚打断她,语气严肃。
洛斯贝尔跟着沉默下去。
德墨柏亚像是看出她的不服气,又说:“就是成为指挥官,也必须听从我的指令。”
两人视线对视良久,像是无声的对峙。
最终,洛斯贝尔点点头,答应说:“我明白了。”
“我会的。”
就在洛斯贝尔踏出拳击房后,她又听见里面传来了打沙袋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德墨柏亚不愧是帝国第一alpha,还真是精力充沛。
第39章 特殊精神力。
正如洛斯贝尔所预料的那般,引发德墨柏亚易感期的气味剂被混杂在了那瓶香水小样里,而正装的香水中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
通讯器内传来路佩尔的声音。
“这种气味剂的本质是醛类化合物,这种物质具有很好的溶水性。”
路佩尔解释说:“很多的香水里本身就含有醛类成分。所以把气味剂混合在香水里,单从气味上根本很难被人察觉。”
路佩尔轻扫了一眼手上的香水成分检验单,其中醛类化合物的成分浓度是百分之零点二,比市面上绝大多数的醛香类香水浓度都要高。
他放下手中的成分检验单,侧目看向桌上放着的另一份化学成分分析表。
“我对气味剂的成分做了进一步的分析,里面的醛类物质成分和人体信息素,尤其是omega的信息素成分很相似。”
人体散发出的气味成分多是脂溶性物质,腺体分泌出的信息素也一样。
传说中,曾有一名走火入魔的调香师为了研制出最迷人的香水,不惜杀害无辜少女,利用她们的身体炼制出与她们身上体香相似的香味。
而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想要提取人类体味也根本不需要如此复杂的工序,更没必要为此犯罪杀人。
“信息素的提取可以通过易感期或是发情期时的血液分解出来,人体里的脂类成分也可以通过化学反应转化成醛类。”
路佩尔皱着眉头,犹豫了两秒,轻叹一声继续说下去:“我找了实验室里的几个志愿者测试了一下这个气味剂。”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因此进入了易感期,只是作用的时间不同。”
“最快的三十秒,坚持最久也不超过五分钟。”
不同omega的信息素对不同的alpha会产生不同的影响力。而这个气味剂能如此统一地对所有alpha起效,连德墨柏亚都会因此产生反应。
足可见这个气味剂绝不亚于一位S级omega的信息素,甚至更厉害。
路佩尔得出结论:“这样的气味剂,不经过大量的样本收集和无数次的实验,根本不可能被研制出来。”
若是大量alpha因此产生躁动,极有可能产生不可预估的后果。
毫无疑问的是,无论这个气味剂是否在市面上流通,光是被研制出来,就已经是违法行为了。
德墨柏亚这才出声,他问:“这种气味剂容易量产吗。”
路佩尔轻笑了一声,松了口气地说:“万幸的是,制作这种气味剂,不仅技术要求很高,成本也是一笔巨大开支。”
且不说如何能够获取大量的足以提取充分信息素成分的人体血液。就算得到了原材料,将人体里的脂类成分转化成醛类成分的条件也很苛刻。
如果不使用精密的仪器控制化学反应的环境和时间,反应都有很大概率失败。即便是换用条件相对宽松的还原剂,可还原剂的价格比黄金的单价还要昂贵。
“安柏的血液检测结果怎么样。”
“查了,血液里的确有引诱剂的成分。”
半真半假的假话是最像真话的。
虽然安柏在由于外因才进入发情期的事情上没有说谎,但他被人下药只是他逃脱设计德墨柏亚嫌疑的手段罢了。
德墨柏亚很清楚,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罗非威尔逊。侍从承认给安柏下药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遮掩他替里恩偷拍德墨柏亚与秘书共同出入客房不雅照的事实。
德墨柏亚又问:“洛斯贝尔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路佩尔走到一扇透明玻璃前,玻璃的背后是一间精神力测试室。
测试室内,洛斯贝尔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穿着防护服的测试助理提着一个宠物航空箱入内,将箱子放在洛斯贝尔面前的桌上。
航空箱内是一只在发情期内的暴躁公猫,正隔着铁格子对着洛斯贝尔呲牙。洛斯贝尔抬起头听测试员对她说些什么,然后点了点头。
“早上抽了血,还做了智力和体力测试,现在正在做精神力测验。”
路佩尔一边和德墨柏亚通话,一边观察着室内的动态。
“你的秘书智商很高,甚至比毕夏普当初做的测试成绩还高了几分。”
路佩尔揶揄毕夏普纯属习惯。
从小时候开始,罗莎琳娜就和毕夏普不对付,而路佩尔从来都是站在罗莎琳娜一边。
尽管路佩尔本身对毕夏普无感,这么多年却也习惯了和罗莎琳娜一样,时不时地打趣毕夏普。
路佩尔语气轻松几分:“不过这倒是没什么,你身边哪个人智商不高。”
“你这是在间接地在夸你自己吗。”德墨柏亚开玩笑说。
虽然路佩尔只是个omega,但他也是他们之中最会扮猪吃老虎的一个。也就是罗莎琳娜,真把路佩尔当成温顺单纯的小绵羊。
德墨柏亚腹诽,他那“傻妹妹”自己什么时候被蛇吞了都不知道。就算被蛇拆吃入腹了,也会把蛇肚子当窝。
路佩尔轻笑一声,正经了些:“但最令我意外的,是她和alpha不相上下的体能测试结果。”
路佩尔让洛斯贝尔做了等速肌力测试,这种仪器常用于运动员的训练与康复运动,特点是能够返给人体等同的力。
所以力量越大的人感受到的阻力也越大,训练也就越费力。根据被测试者竭力的时长还能够测试出对方的耐力。
“虽然比不上你和安德鲁,却也比许多A级alpha的测试数值还要好。”
安德鲁和德墨柏亚一样,都是S级alpha.
像毕夏普那样常年高度训练的beta,无比努力也才能达到顶尖A级alpha水平。
洛斯贝尔现在当然还比不上毕夏普,但她若是接受和毕夏普一样的训练,未来不是没有可能超过他。
路佩尔告诉德墨柏亚,论身体天赋,洛斯贝尔比毕夏普天分更高。
“不过,关于她的精神力能力,我仍有些疑惑。”路佩尔看向玻璃里的洛斯贝尔,“我需要再做个测试,才能告诉你结果。”
通讯器对面陷入短暂的寂静,德墨柏亚才应了一声好。
挂断通话后,路佩尔依旧站在观察的玻璃窗外,房间内只剩下了洛斯贝尔和那只猫。
当洛斯贝尔释放出精神力后,测试间内的感应器会有所感应,房间外的指示灯会从白色变成红色。
路佩尔看着洛斯贝尔打开航空箱,被她抱出来的猫变得平静下来。但它的耳朵变成了飞机耳,尾巴低垂夹着,和受omega信息素安抚时的放松模样不同。
但二者有一个共同点,猫咪的确是安静下来了。
路佩尔转头对助理说:“把前段时间福特教授培育的那株‘疯草’拿进去给她。”
疯草并非是新物种的植物,而是浇灌了加速生长的营养液。由于植物长势肉眼可见的迅速,被实验室里的人戏称为“疯草”。
助理拿来一分钟就长出一厘米的一株植物,对着麦克风和室内的洛斯贝尔说话。
“可以收回精神力了,做下一个测试。”
测试间的灯又恢复回白色。
洛斯贝尔把猫放回航空箱,关上门,等着测试员进来,给她进行新的测试。
除非特殊情况,帝国一般只会测试分化后青年们的精神力等级。
因为拥有特殊精神力能力的人是少之又少,其概率不超过千分之一。而在这其中,真正能做到像安柏那样对他人造成影响的特殊精神力更是没有几人。
十分钟后,测试员进入房间测量植物高度。那株植物只多长了五毫米,大概率还是测试员进入房间的时候才生长的。
路佩尔得知结果后倏地勾唇笑了,不禁心想,德墨柏亚还真是好运气。
真让他捡到宝了。
“洛斯贝尔的精神力有压制的作用。”
路佩尔带着洛斯贝尔的体检单,亲自来维斯宫殿给德墨柏亚汇报。
德墨柏亚快速浏览过洛斯贝尔所有的体检数据,抬头看路佩尔,压低眉头略带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压制?”
“对。”路佩尔点头肯定道。
“所以你觉得你身上的易感期症状变得平静,其实不是被安抚,而是被她的精神力暂时地压制了下来。”
路佩尔补充道:“并且,这种压制力不单对他人有效,也使她自己不容易受到其他人精神力的影响。”
难怪她能不受到安柏精神力的蛊惑。
体检单上,洛斯贝尔所有的身体数据都能够达到alpha的水准,再加上她的特殊精神力,她还确实是个做指挥官的苗子。
“我还发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事。”
路佩尔的绿色眼睛闪着新奇的光,嘴角勾着兴味的笑。
“我昨天还问了洛斯贝尔,问她分化前后有没有异常反应。”
“她说她分化了整整一个晚上,时长至少超过四个小时。”
路佩尔严谨地解释:“根据数据统计,拥有S级精神力的人分化用时都会相对较短,一般不会超过三小时。”
德墨柏亚蹙起眉头,他当初分化只用了一个半小时,罗莎琳娜也只用了两个小时。
而同样是S级beta的毕夏普,也差不多是两个半小时就分化完全。
为什么洛斯贝尔会那么久。
“跟她的精神力有关?”德墨柏亚狐疑地问。
“大概率是的。”
路佩尔指着她的验血单上的一个数值,那是对信息素的抗体检测。
一般的beta在分化完全后半年内就会完全消失这种抗体。因为他们根本感觉不到信息素,身体也就不需要这种抗体了。
而洛斯贝尔早在两年前就分化成了beta,她体内竟还能检测出微量的抗体。
路佩尔用平静的话语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她本来应该分化成alpha的。”
德墨柏亚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但她的精神力太过强大,甚至压制了她的分化。”
“所以她虽然是个beta,却有着alpha水平的身体素质。”
路佩尔与德墨柏亚对视,嘴角弧度更深,他问德墨柏亚。
“你打算告诉她真相吗。”
“告诉她,她原本该是个alpha.”
洛斯贝尔的体检单,到现在只有路佩尔和他的助理,还有德墨柏亚三个人完整地看过。
若让人选择,是成为A级alpha还是S级beta.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成为A级alpha.
德墨柏亚无比清楚洛斯贝尔的目标是成为一名指挥官。假设洛斯贝尔成功分化成alpha,她是一定不会来应聘皇室秘书的职位的。
这个消息对洛斯贝尔而言无疑是残酷的。
可已成既定事实的事,还有告诉她的必要吗。
德墨柏亚犹豫了。
路佩尔不禁挑眉,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但德墨柏亚却迟疑了,他在担心洛斯贝尔会因此受到打击。
德墨柏亚对洛斯贝尔的态度,隐隐有些不同了。
今天是周末,洛斯贝尔并不在皇宫内。
但德墨柏亚知道她去哪了,她和安柏出门“约会”了。
商场里,洛斯贝尔打算带安柏再去重新买一瓶一模一样的香水。
洛斯贝尔看见安柏按了五层的电梯,提醒他:“香水店在三楼。”
安柏嘿嘿一笑,拉着她直奔商场顶楼的电影院。
他指着电影院的排片大屏,说:“洛斯贝尔,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
安柏很快察觉洛斯贝尔轻蹙起眉头,像是要张口拒绝,先出声打断了她的回答。他捏着洛斯贝尔的外套袖子,噘着嘴歪头可怜兮兮地凝望着她。
“我来帝国一直都待在宫里,都没怎么出来玩过。”
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袖子:“而且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就再陪我看场电影吧。”
洛斯贝尔对上他那双惯会骗人的粉色眼睛,见他露出一个故作乖巧的笑。
“看完电影我们就去买香水,买完我就乖乖回去。”安柏眨了眨眼,温言软语地恳求,“好不好。”
这是安柏在帝国的最后一天,他还想耍什么花招。
洛斯贝尔最终还是答应:“好。”
安柏拉着她到柜台,兴高采烈地转头问她:“你想看什么电影。”
“都行。”洛斯贝尔平时就不怎么爱看电影。
安柏仿佛陷入沉思,抬眼扫了一圈电影排片,他指着其中一部影片的图片。
“那就看这个吧,十五分钟后就开场了。”
洛斯贝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想到安柏选了一部恐怖片。
她没反对:“行。”
买完票后,安柏又买了饮料和爆米花。
“就是要这样才有氛围嘛。”他抱着爆米花桶对她咧嘴笑。
黑沉沉的电影院,洛斯贝尔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的人身上。
罗非或者他的手下会在这里吗,他们难道想趁机接头?
“啊。”随着一声尖叫,洛斯贝尔感受到怀里多了一点重量。
不明亮的光线下,洛斯贝尔低头看到了蜷缩在她半边身前的安柏。
他侧过头抬头看她,弱弱地说:“我……刚刚的画面有点吓人。”
那他怕鬼还选鬼片?
洛斯贝尔这才看了眼屏幕,就是一惊一乍的血淋淋的场面。比起画面,电影院的音效倒是更吓人点。还有,影厅里的冷气也开得太过了。
安柏才要起身,画面上又猛然冲出一个脸死白眼睛里流血的鬼。
他又一次缩进洛斯贝尔的怀里,紧紧地攥着她的外套衣服,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发出受到惊吓的呜咽。
耳边传来洛斯贝尔冷静的声音:“要是害怕就不看了,我们出去吧。”
黑漆漆的空间里,洛斯贝尔根本看不清低着头的安柏的脸,更没有看见他嘴角下撇的无语表情。
安柏抬头,抿了抿唇:“可我还想看……”
洛斯贝尔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人菜瘾还大。
第40章 晚香玉,月下香。
巨大的荧幕上还在播放画面闪烁的恐怖场景,诡异的音效和底下观众时不时发出的刺耳惊叫声混杂在一起。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提前离场。
昏暗的影厅内,洛斯贝尔的注意力全在脚下,注意灯光微弱的指示灯所指示的出口方向。
而安柏低着头,躲在洛斯贝尔的身后,手指紧紧攥着她外套的袖子跟着走。
看电影时,洛斯贝尔的无动于衷让安柏清楚地意识到,洛斯贝尔不仅对他的精神力免疫,连对异性间的暧昧手段也完全钝感。
主要是安柏打从心底里也不愿意承认,洛斯贝尔对他是完全无感。
回到光亮的影院长廊,视野变得开阔明亮,所有的恐惧感瞬间如退潮的海水猛然消失。
自始至终都不感到害怕的洛斯贝尔只觉得,里面的冷气确实是开大了。一离开影厅,连吸入肺里的空气都变得暖和几分。
她才察觉到身上衣物被一股力量拉扯,侧头看向身边的安柏,他还紧紧攥着她的衣服。
“安柏殿下。”她问他,“我们现在去专柜买*香水吗。”
安柏回神般地恍然松手,心里明白再装下去就过了。
他瞥见被他抓得起皱的外套,被洛斯贝尔察觉起褶后,她轻轻拉扯了两下布料,袖子很快就恢复原样。
简直就像他在洛斯贝尔心里毫不留痕的具象化。
两人走进同一家香水专柜,恰巧遇见同一位柜姐。
洛斯贝尔问她:“上次买的那瓶香水还有吗。”
柜姐面露亲切的微笑,立刻应答:“有的,是要再买一瓶吗。”
洛斯贝尔肯定地点头,柜姐随机转身从货柜中拿出一瓶全新的香水,并询问他们。
“需不需要再试试其他香味。”柜姐积极推销,“公主殿下成人礼的一整周,我们都有优惠活动,买两瓶香水,赠送一个香挂。”
“这个香挂单独卖也要10星币呢。”
总之是不便宜的意思。
“你们家有薄荷味的香水吗。”
这次问话的人是安柏。
柜姐轻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有的,请稍等,我拿来给两位试闻。”
她将香水均匀喷洒在试香纸上,轻甩了两下,将两张试香纸分别递给洛斯贝尔和安柏。
“这款香水叫‘清醒’,是一款小众香,但是味道很好闻。”柜姐尽力推销这款香水,“香水前调是很清新的薄荷,中调有淡淡的柠檬香,等到后调就是自然的皂角气味。”
“很适合工作的时候喷一下,能提神。”她玩笑道。
安柏将试香纸拿近鼻尖嗅闻,薄荷和柠檬的气味很明显,和他从洛斯贝尔身上闻到的味道有六七分像。
他扭头看向洛斯贝尔,扬笑问她:“洛斯贝尔,你觉得怎么样。”
洛斯贝尔从柜姐手中接过试香纸后,在对方热切的眼神中放到鼻端轻闻了一下。
事实上,她平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因为觉得麻烦。
洛斯贝尔无所谓地回答:“您喜欢就好。”
在外人面前,洛斯贝尔没有称呼安柏殿下。
要是她能直接喊他的名字就好了,安柏忍不住想。
安柏很快做出决定:“那就要这两瓶香水吧。”
有新业绩的柜姐眉开眼笑地应好,她一眼就看出自己的目标客户,于是看着安柏问道。
“赠品香挂的味道可以选,请问您想要哪种味道。”
安柏明知故问:“有晚香玉味道的香挂吗。”
他很了解这个香水品牌,也知道他们家最知名的香水就是晚香玉调。
“我们店里的招牌香水‘迷醉’就是经典的白花香水。”
不出所料,柜姐说:“同款气味的香挂也有的。
柜姐准备去拿香挂时,又回身问道:“两瓶正装香水赠送四个2ml的香水小样,味道也选和正装一样的,可以吗。”
安柏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和他刚刚积极的状态相比,此刻显得格外平静。
这是最好的警示安柏的时机,也是洛斯贝尔答应亲自和他出门的原因。
趁着柜姐不在,洛斯贝尔意有所指地说:“香水小样随身携带很方便,不是么。”
聪明人点到为止,安柏不会不理解洛斯贝尔的话外之意。
安柏沉默着抬头看向洛斯贝尔,她浅笑着注视着自己,充满确信的眼睛仿佛是炙热的太阳。
光芒在照耀他,也在灼烧着他。
安柏撇开眼,状若无意,轻声回应:“小物件也很容易丢失。”
“谁说不是呢。”洛斯贝尔没否认,“就算是丢了也不明显。”
她提醒他:“不过,殿下还是要看管自己的东西。”
“否则,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可就不好了。”
洛斯贝尔的任务只是敲打,而非问责。
“给您下药的人也找到了,是伍德公爵的人。”
言下之意是,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
安柏即刻了然,感叹道:“不愧是帝国,效率真高。”
而能发现问题出在香水小样上的,只可能是跟他一起买香水的洛斯贝尔。
洛斯贝尔对于事实的真相足可称得上见微知著,明察秋毫。可她却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安柏抬眼看她,不禁莞尔,含笑的语气隐有无奈。
“洛斯贝尔,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敏锐,还是该说你迟钝。”
洛斯贝尔沉默着不答,因为柜姐回来了。
“需要将两瓶香水分开装吗。”
安柏转头对柜姐露出若无其事的温和笑容。
“把那个香挂单独装起来吧。”
离开店铺后,安柏将装有香挂的袋子递到洛斯贝尔面前。
洛斯贝尔没接,安柏笑着解释:“别想太多,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收我买的礼物。”
“但这个只是买香水附赠的,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他举着小袋子的手往她眼前抬了抬:“当是谢谢你这几天在帝国照顾我。”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您不必……”她的话被安柏的动作打断。
安柏难得强硬一回,直接将袋子塞进她的怀里。
“举得我手都酸了。”安柏娇气地埋怨。
“反正东西送你了就是你的,你要扔掉也可以。”
他转身拉开车门,又忽然顿住动作,回头向她抛去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安柏轻声软着语调,像是恳求:“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哪怕是个不值钱的礼物。”
但即使是个不要钱的附赠品,洛斯贝尔身份特殊,还是不能随意私下收取他人送的礼物。
送安柏回宫后,她顺便将那个香挂交给了毕夏普。
“这有什么问题。”毕夏普看着香挂疑惑地问。
“没问题。”洛斯贝尔摇头,解释说,“这是安柏硬塞给我的,说是谢礼。”
毕夏普默了一瞬,没想到居心不良的安柏还会给洛斯贝尔送礼。
难道是为了收买她?
“我知道了。”毕夏普拿走了香挂。
之后,毕夏普将那个香挂转交给了德墨柏亚,并告诉了他缘由。
放在桌上的香挂散发出淡淡的晚香玉幽香。晚香玉的香味类似于同为白花的茉莉和栀子,是奶油般的甜香。
晚香玉又名月下香,花朵在夜晚会弥散出更馥郁的香气,气味还有着热带植物特有的强烈芳香,香味给人以神秘、诱惑的印象。
安柏此人恰如晚香玉,外表看似纯白无暇,实则暗香迷情。
德墨柏亚只扫了一眼,就冷声决定:“丢掉。”
闻不见信息素的洛斯贝尔不知道安柏的用心,但一早就被路佩尔提醒过的德墨柏亚无比清楚。
——安柏的信息素,就是晚香玉的气味。
毕夏普正准备拿去处理掉时,德墨柏亚又突然叫停。
“等等。”德墨柏亚看向毕夏普手中的香挂。
“不合适的礼物,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翌日,德墨柏亚亲自到机场送安柏离开蓝城。
洛斯贝尔也在。
临别前的握手,安柏发誓他绝没有想和alpha比力气的念头。双手轻轻地交握后,正当安柏想要抽回手,却被德墨柏亚紧紧握住,犹如困兽的捕兽夹。
德墨柏亚的手掌宽厚,掌心有些许粗粝的茧,粗粝地剐蹭过安柏柔软的手心肌肤,传递过来滚热的温度。
德墨柏亚紧盯着安柏的眼睛:“安柏王子在蓝城流连忘返,还是到了该归国的时候。”
“莱索王国送来的‘贺礼’帝国收到了。”德墨柏亚话里有话。
安柏隐隐感受到手上收紧的力度,虽然不至于感到疼痛,但也不容挣脱。
“也请安柏王子代我向莱索国王表示问候,欢迎他也来蓝城‘做客’。”
“帝国也为莱索国王准备了回礼。”
德墨柏亚说完才松开手。
安柏垂眼瞥了一眼被他捏得明显充血变红的手,和另一只手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不经意地蹙眉。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唤她。
安柏在洛斯贝尔手上看到了熟悉的礼品袋,上面还有香水品牌的商标。
“还有,安柏王子太客气了。来蓝城做客,哪有让您送礼的道理。”
洛斯贝尔的手上还有两个更大的礼品袋,一同递到安柏面前。
“该是我感谢安柏王子远道而来参加罗莎琳娜的成人礼。”德墨柏亚笑着说,“这是给安柏王子准备的伴手礼,还请笑纳。”
“皇太子殿下才真是客气。”
安柏多瞧了洛斯贝尔一眼,眼神示意身边人接过她手里的礼品袋。
既然德墨柏亚不允许洛斯贝尔收他的礼物,那这个礼物不收回来也是要被丢进垃圾桶的命运。
不过,礼物被洛斯贝尔丢掉,还是被德墨柏亚丢掉,意义是不一样的。
“洛斯贝尔辛苦招待我几日,我的一点儿心意您也要替她拒绝。”
安柏反唇相讥道:“皇太子殿下未免太霸道了些。”
“安柏王子怕是误会了。”德墨柏亚笑颜依旧,“不是我要替洛斯贝尔拒绝,而是您私下送礼,她也是不敢收的。”
“王子要是光明正大地送礼,我定然是不会阻止的。”
德墨柏亚轻瞥过他的右肩,嘴角勾起一个讥嘲的弧度。
会意的安柏嘴角弧度微颤,旋即又恢复正常。
“那我和洛斯贝尔告个别,殿下总不会阻止了吧。”
“不会。”德墨柏亚回答得干脆。
安柏走到洛斯贝尔面前,洛斯贝尔朝他伸出手想要握手。然而,安柏却一个拥抱抱住了她,洛斯贝尔意外地睁大了眼睛,手还悬空在他背后,不知该放在哪里。
安柏的身上喷了那瓶叫“清醒”的香水,因为拥抱飘来淡淡的柠檬和薄荷气味。
“洛斯贝尔。”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耳侧,喊她的语气温柔,“真可惜,你是个beta.”
安柏的语气像是真的惋惜,而不是嘲讽,这使洛斯贝尔感到不解。她稍稍侧头,可安柏抱得很实在,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
安柏在她颈侧闻到她洗发水的薄荷清香,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口气。
比起香水,还是洛斯贝尔身上的味道更好闻些。
这个怀抱比想象中更久。
一旁看着的德墨柏亚也忍不住皱眉,隐忍着想要拉开二人的冲动。
安柏轻声在她耳畔又说:“也幸好,你是个beta.”
安柏心想,我喜欢你看我时清亮无欲的眼神。
却又因此叹惋,因为你不是个alpha,所以无法依靠信息素让你迷恋上我。
安柏的话让她感到一头雾水。
洛斯贝尔感受到安柏缓缓松开她,她的脸颊边好似轻飘飘地擦过一个柔软的物体。
洛斯贝尔诧异地盯着安柏,刚刚,安柏是亲她了吗。
以旁观者角度目睹一切的德墨柏亚,清楚地看见了安柏亲洛斯贝尔脸颊的动作。
“安柏。”德墨柏亚不满地直接喊安柏的名字。
“这是我的谢礼。”
安柏无视一旁的德墨柏亚,对洛斯贝尔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洛斯贝尔,虽然你不一定相信,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安柏粉色的眼眸里装满了洛斯贝尔,眼神充满不舍。
他肯定地说:“洛斯贝尔,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