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磁的嗓音拂过耳畔，掌心下是一片滚烫的肌肤，程亿的心脏上仿佛跑过去一只小鹿，扑通扑通，手指不由自主地把浴袍衣襟攥得更紧。
“你更胜。”他小小声。
陆虞满意了。
两人就这样腻腻歪歪了十几分钟，就听不远处一声口哨声，陆令一带着贺祁过来了。
“哇塞，你们好享受，”陆令一指指“补肾汤池”，笑眯眯地说。
随后他拉着贺祁也下了水，后者壮硕的胸肌直晃人眼睛。陆虞伸胳膊拉住程亿，把他拉回到自己身后的领地。
陆令一抿着嘴偷偷笑，哗哗啦啦地拨着水花淌过来：“小亿哥，你陪我去个洗手间呗？”
“为什么让程亿陪你，”陆虞横插一句先开了口，不满自家弟弟把他那么珍爱的人当工具人，“他不去。”
“哎呀——”
“呃没事，其实我也有一点想去。”程亿赶在兄弟俩争辩前也插了句。
陆虞一听这才松开了程亿的手，语气缓和下来：“快去快回。”
“嗯嗯。”
程亿跟陆令一往洗手间方向走。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程亿问。
陆令一嘿嘿了两声，抬手搂上他的脖子：“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嘛，感觉你跟我哥都是双向奔赴，那啥时候正式给我当嫂子。”
程亿微微抿唇，抬眸瞥他：“你着急了？”
“我急什么，我是替我哥急，”陆令一说，“你是没见我哥，在家晚上睡不着，彻夜看爱情大电影，读原版名著《飘》，还跟我讨教怎么追人不油腻，询问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提到过他几次。”
程亿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陆虞那张冷俊的脸，再代入一下陆令一说得这些细节，心潮微微起伏：“他真的做过这些事？”
“骗你短唧唧！”陆令一举手保证说。
程亿心头热热的，像被一双温暖又有力的大手包裹。但脑子里某根神经触碰到最隐秘的一角，翘起来的嘴角又往下一落。
“令一，我问你一个问题，”他浅浅吸了一口气，“你觉得如果我有秘密没有告诉你哥，他会生气吗？”
陆令一愣了愣：“是那种难以启齿的秘密？对我哥？”
“唔，”程亿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难以启齿，就是……怕他会生气，怕说了我们就不是我们了。”
陆令一明白这句“我们不是我们”的含义，默了片刻，他笑着拍拍程亿：“嗨，我哥这个人没那么较真的，他从来没喜欢过谁，对你是真的很用心，他不会因为你一点小事就随便放弃的，再不济，先在一起再慢慢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程亿看着他，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都跟贺祁说，”陆令一将话题拐回来，“比如，跟梁郁那种人同居过。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反正……就走一步看一步。”
程亿也抬手拍拍他：“没事，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对嘛，”陆令一抹了一把眼睛，又咧咧嘴笑了，“你看看，道理你这不是都懂吗？”
程亿怔了怔，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但他知道，他的问题跟陆令一是两回事。他也明白，不能“走一步看一步”。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要坦诚相见的。如果想要感情关系更长久，他就势必要在给出陆虞回应之前，先解决了马甲这个矛盾。
程亿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轻吸了口气。其实他昨天就已经做了决定了，也想好了要承担的后果。
只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第66章 第 66 章 “你要做什么。”程亿呼……
泡完温泉, 已是下午。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两对CP继续逛度假区。走着走着就来到一座商业广场，两侧是步行商业街, 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陆令一吵着要去吃下午茶, 四人就一块找了家茶餐厅坐下了。
“我先去个洗手间。”程亿说。
陆虞一直目送他离开, 直到背影拐进茶餐厅后院消失不见。
陆令一吸溜着柠檬水：“啧, 望妻石，差不多得了啊, 去个洗手间而已，又不是去狼窝。”
贺祁也在一旁笑着说：“陆总对另一半真的很上心, 吾辈楷模，值得学习与借鉴。”
陆虞把目光转回来，显然没在听他们说什么, 默了默他站起身, “你们先点餐, 我也去下洗手间。”
陆令一无奈摇头, 对贺祁道：“他是真怕老婆在厕所遇险，来来来咱们点，给他俩点个玫瑰合欢。”
程亿在洗手间洗了把脸, 又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时身后隔间有人出来，在他背后站了一瞬, 突然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程亿吓了一跳, 就听对方冲他甩了句：“你是程骁勇的那个狗腿子跟班！”
“……”程亿呼吸一滞，看着镜子里的人脸，想起来了。
对方是之前把他大哥堵在街边追债的那个黑西装。
“程骁勇在哪，他到底什么时候还钱！”黑西装一脸戾气质问他, “说是9月底，这已经10月了！人又没影了，耍我们是不是！”
程亿的胳膊被他攥得生疼，眉心微微皱起，不是吧，他大哥还没结清那八千万？之前他打电话询问过，大哥说已经结清了。
“你先放开，我不清楚。”他勉强保持住镇定，脑子里飞快搜罗说辞，“你们要钱就去找程骁勇啊。找我，我也联系不上他。”
“你不是他的狗腿子吗！”黑西装咬咬牙，还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松。
“瞎扯淡，谁是狗腿子！”程亿严肃说，又指了指黑西装的手，“再不放开，我可就要喊人了。”
话音刚落，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下一秒黑西装直接被人拎着甩到了一旁，陆虞挡在程亿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你纠缠他做什么。”他厉声质问黑西装。
黑西装踉跄了两步才站稳，看看高大的男人，一秒怂了，他回头狠狠瞪了程亿一眼，转身骂骂咧咧走了。
程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心脏跳到了嗓子眼，陆虞是什么来的，他有没有听到他跟黑西装的对话？不会又要误会吧。
“你认识他？”陆虞的声音飘入耳朵，将他的思绪带回。
程亿抖了抖睫毛，小声：“不认识，他……可能认错人了。”
“是把你认成了另外一个人？”陆虞又问。
“嗯嗯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程亿偏开视线说。
陆虞看了他几秒，没再说什么，拉上他的手从洗手间走了。
刚刚他隐约听到了一个名字“程骁勇”。
但程亿既然这样说，那可能是他听错了。
他相信程亿对他的感情，程亿不可能再跟那个前任程骁勇藕断丝连了。
四人吃完下午茶，两对CP再度分道扬镳。
陆令一跟贺祁去看电影，程亿对广场上的观光自行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那些自行车车身上都有五颜六色的涂鸦，座椅舒适，把手上都装饰了鲜花，有情侣款，也有单人款。
“咱们骑行环景区一周吧，”他拉了拉陆虞的衣袖，“四个脚蹬，好有趣。”
结果话音刚一落，最后一辆情侣车就被一对儿老夫老妻挑走了。
“……”程亿。
陆虞看看他，又看看广场上余下的几辆单人观光自行车。
“单人的也不错，”他说，“你坐后座，不需要用力，享受就可以。”
程亿：“。”
怎么感觉这话有点儿奇奇怪怪的呢。
话虽有歧义，但想到不出力也能舒舒服服赏风景，好像还是挺好的。
程亿亢奋地跑过去挑车。挑了辆纯白色的，车把上缠绕着亮眼的红枫叶和淡粉色的花朵，满满的纯欲风情。
“那辛苦了哈，”他跳上车座，想了想，又拍拍陆虞的后背，“如果体力不支就换我骑，刚做完肾部按摩，有的是力气！”
“嗯，留着吧，”陆虞弯了弯嘴角，缓慢地出发了，“我没有体力不支的时候，你大可不必担心。”
车子沿着商业街驶入植物公园，在公园的小路上慢慢前行，阳光透过头顶树木的缝隙撒在脸上，暖暖的，柔柔的，像是情人爱抚的手臂。
小路上铺了一层稀薄的落叶，红叶与黄叶交织，像是大自然赠与这个季节的油画，空气中花香弥散，吸一口像是喝了甜甜的蜜。
程亿微微仰起头，闭上眼，享受着阳光、空气、落叶、花香，任风拂乱他的发丝，抚过他的脸。
忽然就感觉这一切真的很美好。
秋天大概是一个适合拥抱的季节。
程亿脑海中闪过这样一句话，不由得伸出胳膊，轻轻环住了陆虞的腰。脸颊慢慢贴上去，闻一闻他干净的纯白T恤衫，是栀子花的味道，很清润。
陆虞感受到身后突如其来的温热，身体微微一紧，低头看了眼，青年的手掌正扣在他腰间，指尖微收，温热缓缓流淌而过。
他的心脏加速了跳动，一只手单手掌车把，另一只慢慢松开，握住程亿环在他腰间的手腕，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程亿的指尖轻轻颤了颤，感受到陆虞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心口一阵阵悸动。
“陆虞，”程亿将下巴抵在男人的后背，轻轻叫了他一声：“如果我说，我还有秘密没有告诉你，你会怎么想？”
陆虞放慢骑车的速度，没有马上回答，车轮碾过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隔了一会，程亿在这片沙沙声中听到了陆虞的回答。
他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很高兴，如果不愿意，我不会追问。总之，你开心就好，跟我在一起，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压力。”
低磁又温柔的声音融进带着花香味道的空气里，慢慢扩散，慢慢发酵，也融合进了程亿的心。
他轻抿嘴角，好看的眉眼弯成了小月亮，指尖勾着对方的指尖，传递热意。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阳光照在头顶，温暖和煦，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亲密。
“那等回家了，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他说。
陆虞捏了捏他的手，勾起嘴角应了声：“好。”
骑行一圈，再次回到小广场，还了观光自行车，陆虞收到陆令一的微信，说电影没有好看的，他们先回房间休息了。
程亿就看到陆虞皱了皱眉，给自家弟弟发语音：“贺祁也跟你一起回房间休息？他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
噗！程亿笑了。
“别管太宽了，daddy。”他打趣，“陆令一是十九岁，不是九岁。而且他们只是回房间休息休息，放轻松。”
陆虞低眸，抿起嘴：“我是不想让他再在感情上受伤，他从小就没有安全感，梁郁做几顿饭就能让他交出真心……”
陆虞没有再继续说，程亿看着他，靠近他，轻轻拉了拉他的指尖。
很少能听到陆虞讲家里的私事，现在听完，一面是怜惜，一面是敬佩。
怜惜是对陆令一的，佩服得是陆虞。
原生家庭破碎，陆虞自己也是一个人扛着孤独走过来的，还要照顾弟弟的身心。
“你是一个很棒的daddy。”他拍拍对方的肩膀，继续玩笑道。
陆虞舒展开眉心，抬起胳膊顺势攥住他的手，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你不要叫我daddy。”他低声说。
程亿感受到头顶的温热：“为什么。”
“会浮想联翩，你懂得。”陆虞的嘴唇擦过了青年的发顶说。
直到回到酒店房间程亿的脸蛋还是热热的。
陆虞现在是越来越会撩了，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都开始向着浮想联翩的方向发展了。
这要是放在半个月前，打死他都不信，爱情果然会把人变得面目全非（褒义版本）。
房间已经被酒店保洁打扫过了，喷了草莓味的空气清新剂，甜滋滋的，很好闻。
门一关，外面的一切喧闹就都被隔绝了，静谧的空间只剩下了他们俩，空气仿佛自己会升温。
程亿怕陆虞又趁此机会撩他，找了个走多了腿酸的理由爬上床躺着了。
陆虞把空调温度调成睡眠模式，又在床头柜放了杯水，才走去写字台旁开始办公。
刚坐下来手机就响了，陆虞马上调成静音，点开，是条微信。
【酒店礼宾服务总监】：陆总，一切按照你说得都准备好了，你看看咱们是几点开始呢？
【陆虞】：晚一点，等天全黑
【酒店礼宾服务总监】：好的陆总
程亿原本只是想装睡，没想到在床上眯眼躺了一会还真睡着了。
手机被踹到了床下，他完全没察觉，陆虞听到响声，起身走了过去。
刚帮人把手机捡起来，就在这时，几条微信接二连三弹在屏幕上。
陆虞下意识看了一眼，就看到——
【程骁勇】：我回来了，你没在家？
【程骁勇】：最近小心一点，别乱跑
【程骁勇】：我把家里门换锁了更高级的，提防要债的……
陆虞看着那几行文字，只觉得被一阵眩晕感席卷，心脏在那一刹那也像被一柄利器刺中，有液体奔流出来冲上头顶，凝固成霜。
程亿，还在跟他的前任联系，而且似乎很亲密？
从程骁勇的语气看，是很自然的那种亲昵，好像他们就住在一起。
他从来没去过程亿的家，但程骁勇却说得如此平常与轻松。脑子里忽然闪过之前看到的程骁勇被追债人围堵的那条新闻，以及那张照片上酷似程亿的手……
陆虞胸口起伏了两下，闷痛感弥散开来，他放下程亿的手机，抄起自己的手机，给特聘调查员发了信息。
【陆虞】：[新闻链接]
【陆虞】：联系一下这篇新闻的发稿人，给我把当时拍摄的现场照片全部发过来
【特聘】：好的陆总
特聘调查员动作很迅速，不出半小时就发来了十几张照片。
陆虞逐一点开那些照片，眼眶灼热，牵拉着他的脑神经，此刻太阳穴也似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他看到，照片上清清楚楚地出现了程亿完整的脸。有他挡在程骁勇面前对峙讨债人的，有抓着程骁勇胳膊的，还有跟程骁勇四目相对的……
总之他们的关系就是很亲昵。
记忆倒回到那天，是他跟程亿表白的第二天，程亿说中午不能跟他一块吃饭，因为村支书进城了，他要请人吃顿饭。
好一个村支书。
所以程亿对自己说了谎，他去见了他的前任男朋友。
而刚刚在景区洗手间，自己也并没有听错。那个拉扯程亿的男子嘴里说得就是程骁勇。程亿却说是不认识……
好一个不认识。
想想自己基本是无条件相信程亿。因为喜欢，所以信任。
呵。
陆虞蜷起指尖，一团燃烧着的火团从胸口直往嗓子眼里冒，目光开始变得阴翳起来，带着寒光转向了床上的青年。
程亿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眼。
“你醒了。”陆虞的声音传过来，透出一股凉意。
程亿听着他声音不太对劲，揉揉眼睛坐起来。
视线里，他看到陆虞朝他走过来站在了他的床头边。
程亿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些：“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
陆虞没有说话。
程亿看了他一眼，准备下床，就在这时，忽然陆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等他反应，就被男人用力一推，身体重心瞬间失去平衡，重新跌回到大床上。
床板晃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响，紧接着眼前笼下一片阴影，程亿的手腕被陆虞紧紧禁锢，压在枕头两侧。
他微微瞪大眼睛，心脏剧烈跳痛，试图挣扎一下，但腿被陆虞压着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程亿呼吸急促地说。
陆虞额角的青筋在隐约跳动，幽深的黑瞳藏着锋刃，似带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半晌，他冷笑了声，在仿若凝固的空气中开口了：“我想要看看，你究竟有几颗心。”
第67章 第 67 章 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把我否……
陆虞把程亿按在床上, 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两人近在咫尺，他能从青年水雾蒙蒙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陆虞。”他听到身下的人喊了他一声。
目光循声落在程亿的嘴唇, 两唇瓣微微张开, 又微微抿起, 像是一条小鱼, 在紧张地呼吸。
此时此刻陆虞的脑子里闪过某个想法，他想咬上程亿的嘴巴, 狠狠咬住它，让程亿也尝一尝痛的滋味。
这张嘴因为一个前任男朋友骗了他多少次, 骗人的嘴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有力，按在程亿手腕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眼神愈发黑沉。
程亿不知发生了什么, 大气也不敢喘, 他试图挣扎, 却毫无用途。小腿和手腕都被陆虞紧紧束缚, 压得死死的。
好奇怪，陆虞怎么突然就变脸了，不是在他睡觉前还好好的？看看他究竟有几颗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不明白, 大脑一片空白，看到陆虞紧紧盯着他的嘴唇，好像是要把他吃进去。
就在对方的嘴唇几乎擦过自己嘴角之时, 忽然, 陆虞手机响了。
聒噪的手机铃打破了紧张的空气，陆虞动作一滞，目光偏向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看到是谁后, 他腕上力道一松，随后放开程亿直起了身体。
程亿长出了一口气，额头都沁出了汗水，手腕被压得很酸，皮肤红了一片，身体上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还未消散，胸腔里像是绷紧了一根弦，心跳突突加快。
陆虞是想强吻他？再或者……想进入他的身体？不可能啊，他不是容易在这方面冲动的人。肯定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程亿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看到陆虞接起手机直接按了免提。
“陆总，DDETR项目后天开标。”
这是公司市场总监的声音。
“这个项目是程胜集团最后的救命稻草，咱们的价格还请您再确认下吧。”
程亿听到这只觉得大脑“嗡”了一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价格不用看，”陆虞冲电话里说，“既然是程骁勇救命的项目，那就最低价把它给我抢下来。”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程亿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霎时间从床上蹦下来，跑到陆虞跟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是打算让程骁勇的公司彻底垮台吗？”
陆虞看着他，眼中温度持续降低：“是，怎么了。”
程亿手指下意识攥住衣摆，整洁的布料都被抓出了一道道褶皱，他心中隐隐有种猜测，刚刚陆虞的异常大概是跟程骁勇有关系。
或者说，是跟程骁勇&他。
“程、程骁勇那个公司已经都那个样子了，他跟你不会再有任何竞争了，你……”
“你很了解？你到现在还会在意他？”陆虞冷硬地打断他的话，一步步逼着青年后退，退到了墙边。
“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他。”
刚刚他跟程亿相处过的那段浪漫时光，那不是错觉，可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
他能感觉到程亿对他是喜欢的，可一提到程骁勇，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对一段早已结束的感情就那么放不下么？陆虞脑子里闪过之前程亿为了前任求情的种种细节，心里的火团在熊熊燃烧，他想捏着青年的下巴大声斥责，但最终还是紧紧抓住了自己的理智。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我的面给前任求情。这让我很不舒服。你的心可以同时容纳两个人吗，再或者，两个你都想要。”
“我……”程亿使劲咬了下嘴唇，睫毛簌簌颤抖，“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陆虞看着他，声音持续冰冷，“程骁勇债务高筑，破产在即，或许还会牵扯到其他违规操作，我会叫人把这些都挖出来，整理好，提交相关机关。”
他说着又要去掏手机，程亿突然大喊了一声：“不要！”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陆虞。
他现在脑子已经全乱了，千头万绪在他身体里来回拉扯，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现在家里的顶梁柱只剩下他大哥，大哥要是再出什么事，父亲母亲一定会扛不住。
“不要。”他又说了一句，抬头望向陆虞，眼里湿漉漉一片，抱着陆虞的手臂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陆虞眼底的黑沉像是积聚起来的风暴，就快要将他吞噬掉，程亿蜷紧指尖，在对方更为汹涌的情绪爆发前，抓着对方手掌说：“程骁勇他根本不是我前任，他是我哥！”
陆虞：“……？”
“对不起，我一直跟你隐瞒身份，骗你说程骁勇是我前男友，实际上我的身份跟他一样，都是程家的人。”程亿咬着嘴唇把他的秘密全盘托出了。
陆虞原本阴沉如黑云的神色有过一瞬的凝滞，紧接着露出了难得一见的震惊。
“程骁勇，是你哥？”他重复了一句，完全偏离的思路似乎还没扭转与摆正。
“是，他是我亲哥，如假包换的那种。”程亿垂下眼，小声说。
陆虞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头一次感到词穷，大脑仿佛宕机了。
此时的神色复杂极了，幽深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脸上，满满都是探究。
程亿松开他，把头埋得更深了，偶尔抬起来偷偷瞄一眼陆虞又马上低下去。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我的秘密，我本来想要回去之后找个机会告诉你。”
陆虞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半晌，他沉声说了句：“我想要一个人待一会。”
程亿：“。”
程亿曾经多次从狗血小说里看到过这句台词，意思类似于【我不想看到你】。
心口牵扯起丝丝落落的闷痛，他低下头，艰难开口说了句：“好。”
走了两步，又顿住脚，冲着陆虞的背影说，“起初我的确是带着目的来到你身边，但从始至终我没有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除了……隐瞒你。”
陆虞背对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偏了偏头，随后又转了回去。
空气死一般沉寂，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按钮。
陆虞在阳台吹了会风，待回到房间时程亿已经不在了。
镜子上粘了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写了几行小字。
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容易早嗝屁。划掉。
两道横线划得潦潦草草，能很清楚得看出原有字迹。
陆虞胸口起伏了一下，又把目光往下移。
再往下是一只画得不怎么好看的小猫，小猫举着爪子求饶，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知道你可能不太想看到我，我先出去面壁。
陆虞抿着嘴角，把便利贴从镜子上撕下来，折成了一个小方块，放在桌子上。
这时手机又响了，程亿在微信上给他发过来了一条链接。
——《AI道歉小人（程亿版本）》。
陆虞面无表情地点进去，就看到手机上弹出了一个AI小人的卡通画像。仔细瞅瞅，是仿照程亿的形象定制的Q版小人。
AI小人（程亿版本）痛哭流涕，手里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陆大人，消消气】。
下方哒哒哒打出一行字：大人，小的知错了。
同时跳出了三个按钮，第一个【原谅他】、第二个【调教他】、第三个【滚蛋吧】。
陆虞垂眼，手指移动到【调教他】，点了下去。
只见屏幕上唰一下变了场景，AI小人被一根麻绳倒吊在了房檐上，屁股对着他，旁边还有一根黑色的小鞭子。
啪——
他没操作，鞭子却自己舞起来，在AI小人的屁股上抽打了一下。
AI小人发出一声哭嚎，揉了揉被打红的屁股，这时屏幕下方又蹦出了那三个按钮。
【原谅他】、【调教他】、【滚蛋吧】。
陆虞没有再选，放下手机，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让脑子更清明一点。
他现在脑子里还都是程亿。
从他第一天入职到刚才；
从最初他站在离自己办公桌一米远的位置到现在他靠在自己怀里……
思绪被搅得天翻地覆，久久无法平静。
但那种心脏被划开口子、戳进钝刀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爽但又似松了口气的复杂感觉。
程骁勇不是程亿的前任，是他的亲人。程亿是程氏家族的人。大哥程骁勇、二哥程无惧、三姐程冉星……
这几个是近一段时间不断找他麻烦，也是反过来被他整治的最狠的几个人。
他们之前接二连三地给他找不痛快，程亿想必完全知情。现在陆虞再联想起一些之前想不通的事，一切便都有了逻辑。
所以程亿是一边保护他，一边用谎言欺骗他。为了保住马甲，不惜把亲大哥编成前男友，博取他“信任”。
陆虞闭了闭眼，低眸思索了良久，之后拿上手机，拉开了房间门。
刚一出来就看到陆令一也从隔壁出来了。
“诶哥，要出去？嫂子呢？”陆令一冲他挑了挑眉心。
陆虞垂着眼，没有看他：“出去透气了。”
“嗯？他自己？”陆令一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又凑近观察了他哥两秒钟，“你脸色不好，咋回事，跟嫂子吵架了？”
陆虞没说话。
陆令一想到了什么，拉住他哥的胳膊：“是不是……你知道了嫂子的什么秘密？”
陆虞眸光一滞，倏地抬眼望向陆令一：“你早就知道了？”
“啊，他的秘密我肯定不知道啊，但他告诉我，他之前一直为这件事纠结来着。”陆令一想到上午程亿跟他说过的那番话，“唔，嫂子看起来愁眉苦脸的，好像已经纠结了好久好久了。”
陆虞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清冷的镜片遮挡住他的眼睛，看不清眸子里的情绪。
陆令一又仔细回顾了程亿的话，直觉告诉他，他的秘密应该跟自己一样，是有过同居史一类，但出于某种心理并没有对另一半提起。
而他哥又是个非常传统且尚且保留着处男身份的人，可能一下子觉得接受不了，这才闹了别扭。
“哎呀哥，别那么封建，大清都亡了。”陆令一煞有介事地开导他，“性行为这个东西那不就是个过去式吗，谁还没个热血沸腾的青春啊……”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陆虞打断弟弟的话。
陆令一愣了愣：“不是因为嫂子有过同居史你才心里不爽？”
“谁造的谣，他才没有同居史。”陆虞语气沉沉地说。
陆令一又一愣：“嘶，那不是因为这还能是什么事？”
陆虞就没再说话了，这时手机又响了，屏幕上亮起一个陌生号码，他挂断了。
但下一秒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陆虞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
“您好，是陆先生吗？我是快跑腿。”对方在电话里说，“有位先生让我给你送个东西，请问你在房间吗？”
五分钟后，陆虞收到了跑腿送过来了一只小盒子。
盒子里是个淡粉色的艾草小锤，看logo应该是在景区里一家中医养生馆买的。说明书上写，敲一敲腋窝、乳腺、膻中可以疏肝解郁，平心静气。
盒子里除了艾叶小锤还放了一张小纸条，一看就是程亿的笔迹：
——喵~还在生气吗？摸摸毛，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把我否定了呀~至少把我留家里观察60年再说，好不好？
陆虞看到这行小字，心里的那抹不爽好像忽然被一缕春风拂过。手指尖摩挲过那只小锤，拿在鼻子前闻一闻，是很清香的艾叶的味道。
陆令一在一旁探头探脑：“写得啥，不会是诀别书吧？”
“又胡说，你是不想要下个月的零花钱了么。”陆虞斥责。
陆令一赶紧闭嘴，伸手想去摸摸那只疏肝解郁小锤锤，却被陆虞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手背：“不用乱碰。”他沉声说。
陆令一啧了声，重重拍了拍他哥，“行，嫂子送的东西我不碰。不过我说啊，缘分是很珍贵的东西，一旦错失后悔莫及。不管嫂子有什么秘密之前瞒着你，他既然选择告诉你，跟你坦诚，那就说明他很在意你。”-
此时此刻，坦诚的程亿正坐在酒店不远处的一个甜品站喝香蕉奶昔。
香蕉中富含色氨酸与钾元素，稳定情绪，减缓压力。
手机静静放在桌上，程骁勇之前给他发的几条信息亮在屏幕上。
“唉。”程亿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是准备挑个黄道吉日跟陆虞坦诚相见的，却不曾想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寸。
回想刚刚，他其实能理解陆虞为何生气，虽然自己这个卧底没做任何伤害他的事，甚至帮他破坏掉大哥二哥三姐的诡计。
但站在陆虞的角度他是不知情的，只会觉得一个带着身份牌的卧底助理瞒了他这么久，如果不是意外掉马，以及看着家里公司快要破产，或许这个秘密还会继续是秘密。
程亿闷头吸了一大口香蕉奶昔，再看看手机，跑腿小哥已经把东西送到了。
但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电话和微信。
算了，他又叹了口气，可能这会儿陆虞还在气头上，让他独自一人平静一下也好。
待他回去好好整理一下当“卧底防火墙”的“物证”“人证”，再带着物证人证去跟陆虞解释说明。
这样一想，程亿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今晚上就返程。
越早一天把物证人证呈给陆虞，对方就能越早一天消气。
于是乎，他给陆令一发了条信息，刚起身准备走，这时手机又响了。
只是这一次不是电话铃，也不是微信，是警报嗡鸣，预警地震。
不光是他一个人的手机在响，旁边有对儿小情侣们的手机也在响。
“诶，是地震预警诶。”小情侣说了声。
预警APP上显示：预警震级：3.8，预警详情：你距震中97公里，40秒后地震波到达。
程亿看到这行小字，陡然瞪大了眼珠，几乎是一秒从座位上弹起来，在小情侣诧异的眼神中，撒开腿朝酒店的方向飞奔而去。
完了！预警震级8.3！他痛苦地闭上了眼。
8.3级是特大地震。这是要毁灭的节奏！
他双臂剧烈摆动，使出最大的力气全速奔跑，边跑边按下陆虞的号码，祈祷陆虞快快接电话！
电话一秒就接通了，程亿不等他开口，就急吼吼地问了声：“你在哪。”
“酒店一楼，你呢。”陆虞在电话里说。
听筒中没有了声音。
陆虞看了眼手机，电话已经挂断了，他又打回去，但对方没有接听。
再一转头，他就看到一道闪电似的影子从酒店大门外径直朝他跑过来。
是程亿。
青年面色严肃坚毅，紧紧咬着嘴唇，每一步都像在拼命拉扯时间与空间，汗水浸湿额头与脸颊，顺着下颌线滑落。
“愣着干嘛，快跑！大地震了！”程亿冲陆虞大吼，冲过来攥住他的手腕带着他一块朝酒店门外狂奔。
陆虞有些惊诧，但还是跟着程亿一块跑，手腕被青年牢牢攥着，他从来没想到程亿的力气这么大，攥得他手腕都有些疼了，指甲都像是抠进了皮肉里，刻下这幅让他足以铭记一生的画面。
风在耳边呼啸，血流奔腾，冲刷着大脑，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在为他们让路。
两人跑出酒店，跑到室外空旷的草坪，程亿气喘吁吁，脸颊和脖子都泛着红，汗水将他的T恤衫全部打湿，透出背部一片蜜色的肌肉。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重重地咳嗽，手掌却仍死攥着陆虞，半分不松。
脚下的土地似乎很轻微地晃了一下，像小船在水面上摇，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山摇地动，一切都安然静好。
程亿：“？”
他张了张嘴，看看四周，大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聊天的聊天，散步的散步。
程亿懵逼了，低头再去看手机，这一次才看清了：实时震级3.8，等级：轻微。
程亿：“！！！”
是3.8，不是8.3，所以虚惊一场啊，他特么这是什么眼神！
程亿望向陆虞，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腕上皮肤红红一片，几道很深的指甲痕清晰可见。
“抓、抓疼你了吧。”他赶忙松开陆虞，很过意不去地挠挠脑袋瓜。
“那个……手机刚刚地震预警，我看错了，还以为是8.3级大地震。”
陆虞看着他，瞳底仿佛藏着一片海，深邃又深沉，一种很强烈的情绪似波浪翻卷，撞击他的心。
“你以为是大地震，那为什么还要往酒店里面跑。”他问。
程亿抖了下睫毛，他其实也说不清为什么，似乎就是本能，是一念之间凭本能做出来的决定。
“不知道，那会儿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你还在酒店，得回去找你。”他如实说。
空气中没了声音，仿佛连风声都静止了，四目相对，热意渐渐笼上陆虞的眼底。半晌，他开口说：“如果真遇上了大地震，你自己跑，明白吗。”
程亿哽了下喉咙，往前挪了两步，站在离陆虞不到半臂的距离：“不啊，”他咧嘴笑笑，抬起手，轻轻抚上陆虞的脸颊。
“我想，我还是会回去找你，这段时间我虽然一直纠结，但，在一起，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第68章 第 68 章 一个温柔的吻在他的唇间……
陆虞将程亿拉入怀里。
抱紧, 再抱紧，仿佛要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进他的身体。
程亿的耳边是轰然的心跳声，不知是他自己的, 还是陆虞的。
天色已经擦黑, 月光笼罩着他们的脸, 他伸出手, 搂上陆虞的腰侧，就像是抱住了一块宝藏, 牢牢抓住，再不想松手。
“我之前隐瞒身份的事, 你不生气了吧？”程亿把脸颊贴在陆虞的胸口，像是小猫似的轻轻蹭了蹭。
陆虞低下头，温热的手掌轻轻扣住程亿的后颈, 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人如果想隐瞒, 有一万种方式, 但坦诚, 就只有一种。”
程亿的心脏打着鼓，鼓点比刚刚还要迅猛。额头吻代表心意相通，代表一种无声的承诺和最温柔的守护。
他知道陆虞的答案了, 一直以来所惧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簌簌颤抖着睫毛，仰起头, 胳膊不由自主地将对方搂得更紧。
陆虞深深望进他的眼眸, 半晌，缓缓开口说：“我的负面情绪就只存在了十分钟。后来，就都变成了一种庆幸。”
“嗯？”程亿眨眨眼睛，“庆幸什么？”
“庆幸程骁勇是你哥, 不是前男友。”陆虞坦诚说。
如果是前男友，也太难“杀”了，让他喜欢的人心心念念这么久，还每一次都为了他求情。
“因为你过分在乎这位“前男友”，我花了很多心思。”陆虞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奈，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你早说程骁勇是你哥，我大概率不会对他下狠手。”
程亿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没再说出一句话。心潮如海浪般翻涌，说不清此时的心境是悸动，是感动还是撼动……
陆虞对他的在意比他想象得要深，他曾担心过无数次的“以失去陆虞为代价”事实上根本不会发生……
他的心瞬间被万千种情绪填满，亮晶晶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浅浅的水痕。睫毛接连扑闪着，目光依次描摹过陆虞的额发，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的嘴唇……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升温，程亿一点点向着那两片薄唇靠近，靠近，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突然，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转头一看是个带着鸭舌帽的老头。
“都地震了，还亲嘴呐！”老头双手护头，匆匆忙忙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了。
程亿&陆虞“……”
俩人都严重怀疑老头是不是也看错了地震预警。
而且还长了条超长超长滞后的反射弧……
浪漫美好的氛围就这样被打破了，程亿很是无语，考虑到对方是个老者才没在心里扎他小人。
头顶广播也在此时响起来，度假区负责人说刚刚本区域发生了地震，有感，轻微，未造成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大家不需要惊慌。
程亿忽然就想到自己刚刚像是火箭发射似冲进酒店“救人”，酒店大堂那么多人肯定都看到了。
还指不定怎么在背地里笑话他。
“哎！”他捂了捂脸，想到一会儿还要再次进酒店，脸颊就一阵阵发烫。
“怎么了。”陆虞注意到他的红脸蛋，开口问。
“刚才我……丢人了。”程亿实在不想再回忆，要是有魔杖，他是铁定要挥一挥，让所有人一忘皆空。
哦，除了陆虞。
陆虞很快猜到他在羞什么。
“没关系，不丢人。”他温柔安抚道，顿了顿，又说，“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不想见人，可以把脸埋在我的身体里。”
“啊！”程亿诧异，“还可以这样？埋哪个部位？？”
陆虞就转过身，曲膝半蹲，冲人做了一个手势：“上来。”
程亿恍然大悟：“你真聪明！”
说完毫不客气地蹦了上去。
陆虞起身，手掌心拖着背上的青年颠了颠。程亿顺势把头埋进他的侧颈，只露出一个头发浓密的颅顶。
这会儿酒店人来人往，陆虞背着人，在众目睽睽下步伐稳健地走进了大堂前厅。
程亿看不到其他人的脸，也自主屏蔽了他们的声音。视线所及是陆虞的下颌角，鼻间是他的气息，他忽然就觉得很踏实，这副宽阔的肩膀足能给他铸造一片温暖安全的港湾。
就这样他被陆虞一直背进了电梯，电梯行至他们所在的楼层，一开门，刚好撞见了陆令一。
陆令一有过一瞬的诧异，紧接着脸都笑皱了：“呦！呦呦呦！”
程亿这会是真有点不好意思了，戳了戳陆虞示意赶紧把他放下来。
陆虞没有动，冲陆令一甩出句：“你呦什么呦，你是个rapper么？”
陆令一心情好得不行，完全不在乎他哥怎么怼。
“你们和好了？！”他打量着眼前背背抱抱的俩人说。
程亿不等说话，就听陆虞先开口了：“什么叫和好，我们原本也没坏过。”
“哦？”陆令一反射弧慢了半拍，“哦！”
哦哦哦！懂了。
他立马笑眯眯地捏了捏程亿的手：“嫂子。现在可以这样叫你了吧，嫂子~”
程亿的脸颊泛起一层浅浅的粉红，低垂下眼睫不说话，只有嘴角轻轻往上勾了勾。
回到房间，陆虞才把程亿放下来。
“我重不重，你胳膊酸没？”他拉起男人的一条胳膊，帮他掐掐，捏捏，给手臂肌肉舒缓按摩。
“我的天，你好硬，”他按了按陆虞精壮的臂肌，咽了咽喉咙，“这是肱二头肌，对吧？”他又戳了两下，呼吸尽数扑到了对方的脖颈，“真的好硬，戳得我都有点痛。”
“……”陆虞。
陆虞尽可能地忽略掉这歧义满满的话，把胳膊抽回来，不让程亿再乱摸乱碰。
他扯松领口，转头给自己倒冰水。凉爽的液体滑入热意蔓延的喉咙，略微平复了内心的躁动。
程亿有些迟钝，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剥夺了按摩师的资格，不过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刚刚跑出一身汗，这会儿身上黏唧唧的，非常不舒服。
“那个，我先冲个澡哈。”他对着陆虞的背影说。
陆虞点点头，没有转过头看他。很快浴室响起哗哗水声，他吸了口气，又喝了一杯冰水。
两杯冰水下肚，这时陆虞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商务总监打过过来的电话。
“陆总，都准备好了，”经理在电话里说，“几点开始，听您指示。”
陆虞低头看了眼腕表，快七点了。
“八点开始。”他吩咐说。
“好的，陆总。”
程亿冲澡出来就感觉肚子饿了。晚餐只吃了一块小蛋糕，喝了杯香蕉奶昔。
“夜幕降临，想男人了。”他边说边抄起手机。
“？？？”陆虞一听，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鲍师傅、康师傅、胖哥俩、肯德基老爷爷，我要做饿梦了，你们都在哪儿~。”程亿手指一戳点进了外卖APP。
陆虞的眉眼又温柔下来，拎起外套给他披上：“别想那些男人了，跟我走。”
“哦？去哪儿呀？”
“去一个不会让你做饿梦的地。”
程亿被陆虞带进电梯，带到酒店顶层的露天餐厅，门一打开，就仿佛在眼前打开了一座地中海风情的空中花园。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花香和温和的木质香，轻柔的音乐在夜色中缓缓流淌，随处可见的绿植生长出蓬勃向上的景象，一盏盏白色蜡烛置于造型精致的水晶烛台，摇曳的火苗给周围的一切披上一层朦胧柔和的光。
程亿眼里闪过惊诧，从观景台俯瞰向下，这里的视角非常宽广，整片度假区的华美夜景尽收在眼下。
“你提前预定了这里？”他目光灼灼，转向身边的陆虞。
“嗯，昨晚就订了。”陆虞揽上他的肩膀轻声说。
昨晚……
程亿眨了下眼睛，昨晚陆虞还不知道今天他们会发生“掉马”小插曲。他也没有料想到。
“如果今天我们没有和好，或者，我先回去了，那你岂不是白费一番苦心。”
“不会，”陆虞摇头，声音很轻，但语气很坚定，“我不会让你走的，既然为你做了，那就都不叫浪费。”
程亿心口滚烫，睫毛颤抖，他望进陆虞深邃的眼底，把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胸口。
露台餐厅包了场，只有他们两人，晚风将男人低磁的声音送入耳畔，比任何爱情电影里的情话都好听。
就在此时，突然，咻——
砰！砰！砰！
一簇簇拖着赤尾的火光划破宁静的夜空，盛大的烟花在他们头顶绽放，升腾的火焰在空中定格成绚丽的花朵，星辰在他们面前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程亿再一次震惊，仰头看着华美的烟花，说不出一句话。
红彤彤的烟火绽放在他的瞳底，他的脸庞，也盛开在了他滚烫的心尖上。
“这……也是你的惊喜？”
“嗯，”陆虞声线柔和，搂在青年肩上的臂弯愈发收紧，“喜欢吗？”
“喜欢。”程亿声音哽了下。
他隐隐听到楼底下的喧闹，听到人们的惊呼。此时此刻，应该有不少游客都会跟他在这同一片天空底下抬头仰望。
晚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他感受到陆虞温热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他转过头对上陆虞近在咫尺的眼睛。
“谢谢你，来我心里放烟花。”程亿轻声。
“我的荣幸，你喜欢就好。”陆虞说。
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碰撞出灼灼炙热，程亿闭上眼，慢慢向陆虞靠近。
视觉关闭后其他感官都格外强烈。
他闻见了陆虞身上木质香的香水味，听到了他跟自己同样剧烈的心跳声音，感受到裹着热意的气息在鼻尖尽数扑落，一个温柔的吻在他的唇间缓缓降落。
第69章 第 69 章 “姓陆的，你敢糟蹋我们……
次日返程, 程亿睡到快中午才起床。
“睡得好吗？”陆虞倒了杯温水给他。
“好，”程亿实诚，“我喜欢我的【御用枕头】。”
昨晚他枕在了陆虞的胸口, 仿佛找到了一片安眠的净土。
男人的胸膛饱满宽厚, 胸膛之下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之前每每看到晋江男主胸就会联想到陆虞, 如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是真的很迷醉, 很安心。
“这个御用枕头我可以长期占有吗？”程亿过来把脸贴在陆虞的心口蹭了蹭。
“可以，”陆虞用一只胳膊抱住他, “但是长期VIP，要收费。”
“行啊，”程亿轻松, 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 他也不需要再装穷, “收多少, 我回去查查我账户。”
“不是用钱来衡量的。”陆虞说。
程亿问道：“那用什么？”
陆虞：“等过段时间告诉你。”
话题没再继续，程亿简单冲了个澡，跟着陆虞一块下楼吃早午餐。
陆令一也下来了, 带着俩黑眼圈频频打哈欠，一看就是昨晚没早睡。
三人落座，陆令一转了转头, 目光落到程亿脸上, 忽然伸出手，捧起了好基友的脸。
“嗯？你嘴巴怎么了？”
程亿被迫将脸对着他，脑袋还有点懵：“什么怎么了？”
“这里，”陆令一就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嘴角的位置, “这里好红。”
程亿：“……”
陆虞拿筷子去敲陆令一的手：“怎么这么没有边界感，放开他。”
陆令一：“……”
陆令一：“可是真的好红。”
程亿摸了摸嘴唇，意识到了什么，这会儿不光嘴唇红，脸颊也跟着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粉。
记忆回溯到昨晚，他跟陆虞在顶层露台上拥抱，在烟花下接吻。
气氛浪漫得就像身处童话世界中，时间都仿佛静止。他们相拥着彼此，触碰、剐蹭、探索、缠绕……
吻了很久很久。
服务生大概率都看见了，后来再过来上菜，人均一副吃撑了狗粮的姨夫笑容。
“小亿哥，嫂子？”陆令一的声音飘入耳朵，将程亿的思绪收回。
身侧服务生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银鱼丝汤羹过来了，提醒他们小心烫，程亿一看，赶忙往旁边侧了侧身。
他的那碗羹汤的确有些烫，他浅尝了一小口，立马热得用手给舌头扇风。
陆令一在旁边笑他：“慢点喝哈，嫂子，不然一会儿嘴唇更红。”
程亿：“……”
陆虞见小男友被弟弟接二连三地调侃，看不下去了，转向陆令一，皱眉斥责他：“嘴巴红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酒店里有蚊子，被蚊子叮了所以皮肤红，这有什么好问的。”
噗！
陆令一呛了口大的，咳嗽着给他哥竖起了大拇指：“这个解释，我给满分，所以那只蚊子是有多刁钻，专门盯咬人家嘴唇。”
陆虞：“。”
下午情侣CP返程。
陆令一说还有未完的心愿，要再留几天，陆虞就把车子给他留下了，订了他跟程亿的飞机票。
顺利登机后，程亿总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往他们这边瞄，看了一圈总算找到了源头，是走道另一侧跟他们同排的一个年轻男生。
陆虞的座位靠外侧，那个男生也是靠外侧，脖子90度扭转，脸一直冲着陆虞看。
程亿心里滋生出不爽，瞪了那个男生几眼，然而对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直扭着脖子看陆虞。
程亿把目光收回，也开始打量陆虞，打量了一番之后他好像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挪了挪身体，靠在陆虞的肩膀：“亲，一会你去洗手间换一件衣服吧，你起球了。”
陆虞：“？”
陆虞：“不可能，我又没穿羊绒制品。”
程亿就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的胸：“此球非比球。”
陆虞身体一僵，低头看了一眼，get到程亿口中的“起球”，眸色暗了暗。
“你最好不要在这撩我。”他深深吸了口气，呼吸不稳地说。
程亿抿起嘴：“我没撩你，我说得是事实，你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影响，闲着没事瞎起球。”
“……”
程亿坚持想让陆虞换件厚一点的T恤，把球遮挡住，但衣服都在行李箱里，飞机马上起飞，再拿行李箱不是很便利。
“那这样，咱们换下座位。”程亿盯着那个还在歪脖子看陆虞的男生说。
陆虞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
两人换了座位，程亿这下舒爽了，再盯，你再盯，个没脸皮的，专盯人家男朋友的胸。
他高昂着下巴，侧了侧头，结果惊愕地发现，那位竟然还在盯！
靠了！没完了是吧！真当他是死的呢，不能忍！！
程亿顶着一脑门子低气压，把脖子转向那个男盯。
“哥们，这边风景独好，是吧。”
“啊？”男生呆愣愣地眨眨眼睛。
“不是，你一直扭着脖子不累吗？”程亿皱眉质问道。
“累啊，但没办法，”男生闭了闭眼睛，“我昨晚睡觉脖子落枕了。”
程亿；“……”
程亿：“！！！”
卧榻马，这就有点丢人了啊。
他捂着通红的脸蛋扭回头，一头扎进了陆虞的心口。
“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再把座位换过来吧。”
陆虞；“……”
陆虞；“？？？”
飞机缓缓升空，再次换了座位后，程亿彻底老实了。
陆虞打开商务本看邮件，市场总监请示陆虞最后再确定一下项目价格。
马上就要开标了，路拓可以无限把价格降低，但程胜集团不可能。这个项目是对方公司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如果这个项目没了，程胜必将土崩瓦解。
程亿把头靠在陆虞的肩膀上，原是想要闭目养神，无意间看到了他在处理的邮件，脖子又稍微往前探了探。
然后他就看到陆虞修长的手指敲下几个小字：【本项目退出，让给程骁勇】。
程亿心里掀起细微的波澜，目光转回到陆虞脸上，看了看又低垂下去。
“这样，是不是有点德道绑架你？”他说，又马上保证道，“这是最后一次，商场如战场，以后你们该竞争还是竞争，该干仗还是干仗。”
“哦？你真这么想的？”陆虞也偏过头，嘴角微微一扬，“你夹在中间不会觉得难受吗。”
“没办法，这就是命，”程亿叹气，“不过我会努力做一名合格的端水大师，尽可能地让老哥和老……”
话音戛然而止，他把差点就要溜出口的“公”字生生咽了回去。
陆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轻轻挑了挑眉：“怎么不说了，我好像听到你……”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程亿红着耳尖否认，秒回自己座位，用胳膊挡住眼睛，“我睡觉了，你忙你的吧，呼——呼——”
人造呼噜声过于夸张了，陆虞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那个字他不可能听错，程亿想得就是“老公”，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急，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总会有一天他要让程亿把那两个字说给自己听。
……
两个小时后飞机着陆。
司机已经把车子停在了陆老板的专属贵宾车位。
老板吩咐过他，不需要等，把车子开过来就可以了。
“之前每次要送你回家你都推诿，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家住哪了吧。”陆虞说。
程亿就笑起来，扣好安全带：“华云庭别墅区，话说我那时候每次都提醒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马甲。”
“嗯，你藏得挺深。”陆虞说。
程亿心里翻涌起热意，陆虞每天接触这么多人，经手这么多事，似乎就只被他一个人骗过。
这是多么深厚的信任，从来不曾怀疑过。他以后一定得好好对这个人，就冲他这份“无脑信任”！
“明天还在国庆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程亿问。
“上午有视频会，”陆虞说，“你呢，想做什么。”
“去找你。”程亿马上说。
“那来公司？”
“好滴~”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没一会儿，陆虞电话响了，车载音响传出商务总监请示工作的声音。
程亿也低下头去看自己手机，刚刚光顾聊天没发现，大哥不知何时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
【程骁勇】：离谱，离大谱！
【程骁勇】：陆虞那边突然就退出了竞标，你知道这件事吗？他葫芦里这是又在闷什么药呢啊！
程亿轻轻勾唇，给他大哥回信息：
【程亿】：所以这个项目是不是你就能稳中了？
【程骁勇】：嗯呐
【程亿】：那咱家公司就能保住了？
【程骁勇】：差不多
【程亿】：牛逼！我说我自己
【程骁勇】：？
【程亿】：这件事说来话长，反正你就知道是我无私奉献，劳苦功高，以后知道感恩就好！
【程骁勇】：？？？
程亿没再跟大哥多说，车子驶入别墅区，缓缓停靠在他家别墅的大门口。
“这就是我家了，”程亿抬手一指，看到玻璃窗透出来的亮光，知道家里今天有人，捏了捏陆虞的手背说，“等我跟家里人说明咱们的情况，就邀请你来坐坐。”
“好。”陆虞点点头，将程亿的手拉紧了，后者已经解开安全带了都还没有松手。
没有言语，只有掌心里的温热。程亿了然，凑过去抱住了自己的男朋友。
热恋中的情侣就是想要腻在一起，想到马上就要分别，哪怕就一晚也有些舍不得。
看看腕表，时间还早，夜幕刚刚落下，星星也才露出了头。
“要不咱们再坐一会吧，打开车顶窗，看看星空。”程亿说。
陆虞很顺从地把车顶窗打开，微凉的空气飘入车内。
程亿靠着他的肩膀抬头往上看，车内视角很奇妙，似乎比站在旷野里观赏到的星空更加清晰。
陆虞环住他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两人呼吸缠着呼吸，脸颊贴着脸颊。
他去摸手机，想拍下这一刻车顶上方的星空，不同心境下拍出来的照片是不一样的，他觉得现在拍下的照片一定是浪漫的。
然而刚把手机拾起来，忽然指尖一滑，手机“当啷”一声滑到了座椅空隙。
“怎么掉了，”程亿低头看了看，“我帮你捡，我在副驾上比你更方便。”
他说着弯下腰，伸出手去座椅狭小的缝隙里捡手机。
“哎，不行不行，你身体往后稍微往后靠一点，开下灯……”
别墅三楼，程骁勇正站在窗边想事情，无意间一低头，就看到了让他瞳孔地震的一幕。
楼下那辆敞着顶窗的车，车内正在发生着相当辣眼的事情。
一个男人微微后仰，另一个弯着腰，低着头，好像在座椅与座椅上的人的某个缝隙间匍匐前进……
程骁勇有被创到，啐了一口，回了趟房间拉开抽屉翻出了眼镜
当他把眼镜戴上，往楼下车内再仔细那么一瞧——
卧槽！
那个跪在座椅前疑似XX的不正是自家弟弟，程亿！！
所以坐着享受的那个是陆虞？！！
程骁勇大脑嗡得一下，忽然想到程亿刚刚发给他的信息。
一个更加炸裂的想法直接从他脑子里飞出来了。
难道陆虞之所以退出项目是因为跟小亿做了……那方面的交易！
所以小亿才会在微信里说他是【劳苦功高】、【无私奉献】，让他【懂得感恩】。
他妈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现在就去跟姓陆的拼了！
程骁勇把眼镜一扔，急吼吼地从阳台上跑下楼，跑进厨房本想拎把菜刀，又想了想不能进局子，最后拎起了一只大榴莲，一脚踹开房门跑了出去。
车上，程亿好不容易帮陆虞把手机从座椅下夹了出来。
“手痛不痛。”陆虞捧住他的手帮他轻轻揉。
“没事，不……”，痛字没等说出口，突然就听窗外传来了一声震天怒吼。
“姓陆的，你还是不是人，敢特么的糟蹋我们家弟弟……”
两人皆是一怔，同时转过头，程亿惊悚地看到大哥正拎着一颗巨大的榴莲在朝他们车子这边猛冲。
疯了吧！
程亿心脏猛一跳，当即推门下了车，“STOP！停停停停停！”
浓重的榴莲味直冲天灵感，他差点儿没白眼一翻厥过去。
不过好在坚持住了。
“干嘛啊哥，瞎说什么呢。”他捏着鼻子，对着无礼的大哥严肃教育。
“陆虞带我度假，送我回家，我们好好的在车上坐着呢，他怎么就糟蹋我了？”
程骁勇傻了，嘴角抽搐，还不相信似的反复确认：“带你度假？送你回家？你们……你你你确定他真没逼你做那种不好的事？”
“没有啊，他怎么可能，”程亿扬起下巴骄傲挺胸，“他可是我挖到的宝藏男盆友！”
程骁勇：“？？？”
程骁勇“啊”了一声，手里的大榴莲“咚”得一声掉了，直挺挺地砸在了他的脚面，他都没觉得有多疼。
“你跟他？！！”程骁勇抬手摸了一把程亿的额头，“你是吃了多少毒蘑菇啊！”
不等程亿再开口，这时身后传出一声低沉的声音，陆虞迈着大步绕过车子，走过来牵起了程亿的手。
“他头脑清醒，决策明智，我们是认真的，”顿了顿，陆虞罕见主动地冲程骁勇伸出了手，“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小亿的男朋友。”
第70章 第 70 章 他们肯定能猜到你这里有……
程骁勇像被雷劈了似的, 原地傻楞了三分钟。
直到眼前这对情侣同时在他眼前摆动双手，他才恢复了神智。
他把地上的榴莲捡起来，扎了自己一下, 很痛, 说明不是在做梦。
他又走到陆虞身边绕着他打量了一圈, 突然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陆虞：“？”
“你是本人是吧, 陆虞本人，”程骁勇再次确定, “不是cosplay的那种，或者带了易容人皮面膜。”
陆虞；“……”
陆虞掏出手机, 翻出绑定在手机上的电子身份证，给他看了，又清清嗓子, 着重强调了一遍：
“我是陆虞, 是小亿亲自认证过的男朋友。”
……
今晚程家别墅灯火通明。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了“人气”。
程骁勇亲自泡茶, 泡咖啡, 又笨拙地去洗水果，还要把那只大榴莲打开。
程亿捂着鼻子赶忙把他阻止了。
他把大哥推出厨房，打开空气净化器, 净化那股子榴莲味，又利落地切水果，摆果盘, 顺带着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的声音。
程骁勇跟陆虞坐下来, 两个曾经是竞争对手的人如今就这么水灵灵地变化了身份。
“刚刚着实有些冒犯，见谅，”程骁勇给陆虞倒茶，一改刚刚拎着榴莲要砸人车子的悍匪形象。
“没关系, ”陆虞的语气也罕见地平和，“我也有弟弟，能理解你的心。”
程亿在厨房听着他们说话，差点就要笑出声了，这俩突然这么心平气和，好不习惯呀，仿佛是在开家长会。
客厅里有过几秒的沉默，之后程骁勇又清清嗓子，开口说：“下午从总监那得到消息，说是陆先生退出了即将开标的那个项目。”
“是，”陆虞放下茶杯，“小亿希望我这样做，我遵从他的想法。”
程骁勇惊诧不已，都有些不敢相信。
“恕我冒昧，陆先生，您……是真的喜欢我们小亿吗？”程骁勇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自家弟弟长得比一般男孩子要精致，又给陆虞作了这么长时间的助理，会不会是两人相处久了，产生错觉了，把一些头脑一热的冲动当成了感情。
“我是真心喜欢他，”陆虞说，眼神和语气都透出极度的认真，“不掺杂任何不纯粹的目的或者动机，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之前不知道你就是小亿的哥哥，有得罪的地方……”
“没事没事，”程骁勇连连摆手，“这叫不打不相识，我是小亿大哥这件事你应该也是才知道不久吧？”
程亿听到这，忽然就怕陆虞把他编造“前男友”的事漏给大哥，赶紧扔下餐刀，端着果盘从厨房里蹿了出来。
“来来来，先别聊了，吃点水果。”他笑眯眯地把果盘摆上桌。
程骁勇本想给陆虞递果叉，却发现程亿端来的果盘已经被他吃掉一半了。
怪不得在厨房里呆了那么久，敢情是在自给自足呢啊。
他闭了闭眼，把目光转向程亿，这时又看到后者正在嘀嘀咕咕同陆虞窃窃私语，像个挂件似的都要坐到人家腿上了。
“咳咳——”程骁勇重重咳嗽了一声。
程亿闻声转回头：“咋的了，大哥，你嗓子眼被桃毛卡住了吗？”
“……”
陆虞轻轻勾了勾唇角，回味了一遍刚刚程亿偷偷告诫他的话。
他说千万不要把他之前搞“骨科”的事迹告诉程骁勇。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守护秘密的人都是最贴心的，陆虞就是他最贴心的的人。
见家长第一弹在一种和谐圆满的氛围中结束了。
程亿把陆虞送走，回到家马上勾着大哥的脖子得意洋洋问：“咋样，我这个男朋友很拿得出手吧？”
“拿得出手是拿得出手，但是……”
程骁勇可不像程亿那样乐观。
虽然如今社会同性伴侣可以登记结婚，但毕竟还是少数。他们的父亲母亲都是比较传统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同意。
“爸妈那边，我觉得不会那么容易松口，”程骁勇说，“我建议你最近跟你二哥和三姐多联络联络感情，如果到时候爸妈强烈反对，可以用咱家的惯例，民主表决，咱们晚辈这边能占三票，你要提前为自己拉拉票。”
程亿一听觉得肩上的担子瞬间重了：“对对，你说的有道理。”他把【联络感情】记在了手机备忘录。
记完刚准备上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大哥，现在我马甲也脱了，我也可以帮我男朋友说句公正话了。”
“什么话。”程骁勇看着他。
“就……我男朋友从来没看过黄书，也没拉着客户探讨过男科问题。那时候是我一心想作你们的防火墙，不得已编出来的谎话。”
程骁勇：“……”
程骁勇恍然大悟，心情复杂：“怪不得，那时候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股阻力在阻挡着我砥砺奋进的脚步，原来是你，你个反向卧底。”
“哎呀，不管正的还是反的，现在皆大欢喜就好了嘛~”程亿笑眯眯地说，“我就是告诉你，以后不要再说陆虞看黄书了，哦还有，这些个黄谣可一定得帮我保密啊！”
回到卧室，程亿马上就着手开始跟二哥和三姐联络感情了。
二哥还在精神康复疗养院，也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好转了。
程亿想了想，先给他发过去了一条试探性的信息。
【程亿】：二哥二哥，在做什么呀？
【程无惧】：喝中药
【程亿】：最近身体有没有好点了？跟你说个比较私密的事啊，想听听不？
【程无惧】：不好，不想，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
程亿：“……”
程亿觉得二哥可能真的还要再喝一段时间的中药。
他暂且放弃这一票，转头联系了三姐程冉星。
【程亿】：三姐三姐，在做什么呀？
【程冉星】：在喝中药
【程亿】：(ΩДΩ)
【程亿】：不会是跟二哥喝得同款吧？
【程冉星】：[敲打]我喝得是排湿减重的中药，你在说什么搞笑的话！
程亿这才放心了。
吓死，一家人一个两个都在喝中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恶疾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他深深吸气，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敲字：
【程亿】：姐啊，求你个事啊，我谈了个对象，怕爸妈不同意，到时候要是启动民主投票，你支持支持我呗~
【程冉星】：哦？你想英年早婚？你对象啥样，脸好看不，胸大不，腿长不，屁股翘不？
【程亿】：我对象是尤物，脸好看，胸大，腿长，屁股翘
【程冉星】：那行吧，就支持你一下，注意做好措施啊，别未婚先孕
【程亿】：……
【程亿】：这个绝对不会
程亿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三姐搞定了。
现在他们这边2票，爸妈那边2票，还不错，至少是个平局了。
至于程老二，程亿打算明天再找个机会，慢慢攻略。
这一晚程亿睡得很香。次日一大早就跑去公司找男朋友了。
虽然还在假期，但上午陆虞有个视频会，技术方面的。
程亿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趴在陆虞旁边昏昏欲睡。
今天阳光明媚，从落地窗照进来，撒在后背上，温暖而舒适，程亿仿佛盖了一层阳光织成的小被子，没一会儿还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过久，感觉到有人好像给自己批了一件外套，程亿动了动眉心，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喔……”他打着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尚处在混沌的意识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在陆虞办公室。
“好热喔。”程亿张开胳膊顺势向身边的陆虞搂了过去，只觉得男人身体一僵，下一秒他就看到了电脑上还在进行中的视频会议窗口。
“！！！”程亿。
瞳孔地震jpg。
视频会议里还在发言的人突然就不说话了，会议陷入到一片诡异的安静当中。
唯一庆幸的是陆虞只开了话筒，没有开镜头。
程亿自知闯祸，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跟陆虞对口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虞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也用口型回了他一句：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伸出手，安抚性地揉了揉程亿睡乱的头发，又冲着话筒解释：“刚才是我养的小猫发出的声音，估计是饿了，我们加快进度。”
“哦哦哦，原来陆总还养小猫啊！”
“抱着小猫咪开会，陆总好亲民！”
视频会议很快恢复如常，程亿红着脸，伸手摸到陆虞的手背上轻描淡写地抓了一把。
陆虞按下小猫躁动的爪子，冲话筒又咳嗽一声：“好了，继续开会，刚刚到哪里了……”
之后程亿不敢再出声了，他把手机调了静音，安安静静看起了小说。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快到十二点了还没有结束。
程亿早餐吃得早，这会肚子在咕咕叫，他就翻了翻陆虞的办公桌抽屉，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了嘴巴里。
刚把巧克力咽下肚子，手边推过来一个笔记本。
是陆虞的会议本。
洁白的纸页上写了一行小字：【饿了？中午想吃什么？】
程亿看了看那行手写小字，又转头看看陆虞，男人显然是分出了一分注意力给他，另外的一分还在工作上。
甚至此时此刻正在对技术团队的某项技术参数发表质疑。
程亿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有趣，像是学生时代跟喜欢的同桌偷偷传纸条。
他也拿了支笔，在陆虞字迹的下方工工整整回复：【我想吃鲈鱼~】
笔记本再次被推过去，他扑闪着睫毛，偷偷观察陆虞的神色。
对方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含沙射影，又捏着钢笔在上面写：【好，你挑一家餐厅，结束了就去吃】。
程亿抿嘴偷笑，这次没有再写字了，捞过笔筒，挑了一只红色的记号笔，在“鲈鱼”两个上画了一颗红彤彤的小桃心。
传过纸条后，视频会进展明显加快，没过十分钟就进入尾声。
“今天就先到这里，”陆虞说，“假期还没结束，大家好好休息，还有需要讨论的问题，假期结束后再继续。”
会议窗口关掉，程亿再三确定了这回是真的关掉了，才搂上陆虞的脖子，把刚刚那个未完待续的抱抱进行到底。
“还养小猫，谁家小猫会说话……”他把头埋进陆虞的脖颈蹭了蹭，“这种说辞太拙劣了，他们很容易就能猜到你这肯定有奸情。”
“这不叫奸情，这叫恋情。”陆虞顺势抱紧他，“他们知道就知道了，谁规定不能在公司谈办公室恋情。”
啪啪。程亿仿佛听到了无声的打脸声音。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陆虞看了眼腕表，已经十二点半了：“选好去哪家餐厅了吗？”
程亿摇摇头。
“吃鲈鱼的餐厅我好像还真没太注意到。”陆虞抿嘴，点开了餐饮美食推荐APP。
那副专注认真的样子把程亿逗笑了：“我要求不高，肉质鲜嫩就好，”他拍了拍陆虞紧致的胸肌，“看看哪家餐厅的鲈鱼能达标。”
陆虞这回听出来了，鲈鱼，陆虞，他浅浅吸了口气，放下手机，眼神暗下来，扫向程亿。
程亿抿嘴憋笑，身体向后退去，陆虞一步步逼近，忽而抬手锢住他的腰，将他抱到了办公桌上。
温暖的阳光跳跃在陆虞头顶，把他的脸渲染成了好看又明媚的金色。
程亿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眨动的睫毛，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呼吸，直到耳垂被两片唇瓣衔住了。
“你觉得哪家的鲈鱼能达标。”陆虞沙哑着嗓音贴在他耳侧问。
程亿的身体颤栗了一下，他努力克制住，转过头，用自己的唇瓣去找陆虞的，礼尚往来地在对方的嘴唇上嘬了一口。
“这条鲈鱼倒是看起来不错，”他轻声说，“只是肉质鲜不鲜美，得让我来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