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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永琮骄傲道:“额娘说,我将来要是喜欢女子,那肯定要喜欢我福晋,大哥三哥他们也最喜欢嫂嫂了。”

“哼哼。”永珹捏了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这话倒是不错。”

永珹虽为皇子阿哥,却更清楚身

处皇家,真情最难得,跟自己相处一辈子的枕边人一定要好好敬着。

“话说回来,三哥成亲这么久了,也没听到他说要带我们这些弟弟见见嫂嫂。”

永珹摸着下巴,当年大哥成亲后可是特地将大嫂带到他们面前认过脸的,但轮到三哥,也不知何时才见到三嫂,三哥平日除了上朝下朝,基本不见他出来跟他们兄弟聚聚了。

“四哥,三哥不出现,咱们主动找三哥啊。”永琮揉了揉脸蛋,四哥掐他的脸好用力,还往两边扯,要是扯坏了,他就不是额娘心目中最英俊好看的小阿哥了。

“说的也是。”永珹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不如这样好了,永琮你带头,四哥跟着你走。”

永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四哥你拿我做挡箭牌就直说吧。”

永珹毫不心虚,“那你准不准?”

“不准!”永琮继续揉脸蛋,“爷就说说,三哥过的好好的,干嘛去打扰他。”

况且他不想皇阿玛生气,额娘将两个妹妹送去寿康宫了,他作为储秀宫最大的孩子,他也该护住额娘和妹妹了。

额娘跟他说过,特成额将会是六妹未来的额驸,他作为哥哥会好好看这小子的。

他要快快长大,直到能在朝廷办差,他想尽快立下功劳,让皇阿玛将七妹留京。

他们一家人得团团圆圆的。

……

三皇子府上,自从三爷将侧福晋迎进门后,一个月有二十次去往后院,那就有十五次待在侧福晋西林觉罗氏处,剩下五次有三次去嫡福晋正院,两次去两个使女屋里。

若非有其他妻妾,侧福晋就是一进门独宠的程度。

偏偏侧福晋肚子也争气,不过一个月便诊出身孕,算算日子是洞房喜,三爷就更高兴了,去侧福晋屋里的日子越来越多,便是嫡福晋大权在握,这后院奴才哪个不是赶着恭维侧福晋的。

毕竟嫡福晋再强势,三爷不甚看重也没用。

嫡福晋辉发那拉氏并非心性多坚韧之人,当初成婚前的种种猜疑都成真了,三爷真的更看重西林觉罗氏,不将她放在心上。

看着三爷日日往侧院去,她心里复杂难言,只得安慰自己,若是日后她有了孩子,即便侧福晋有子,也还是嫡子继承爵位,何况以西林觉罗氏的身份,本该当上侧福晋的人是她才对。

若是西林觉罗氏为嫡福晋,她为侧福晋,她连身为正室的尊荣都没了,何必贪心更多。

她也贪心不来,只能盼着宫里的姑母生下皇子,三爷能看在姑母和表弟份上,多去她院里。

侧福晋对后院局面还算满意,等她生下大阿哥后,她与嫡福晋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也算安生。

只要继承爵位的是她儿子,西林觉罗氏逊于辉发那拉氏为妾一事可扳回一局,毕竟大多嫁给皇子的嫡福晋,即便生下嫡子,也少有顺利继承爵位的。

而她即便为妾,她的儿子为世子爷,家族底气又回来了。

“侧福晋,等三爷下朝了,必然快快回来看您。”

西林觉罗氏忍俊不禁:“皇阿玛倚重三爷,我还巴不得三爷忙活久一点。”

说句不中听的,当朝皇子阿哥还是光头阿哥,万岁爷对宫妃位份不吝啬,对子嗣爵位还紧紧抓在手中,不肯放权。

三爷将来能不能封王爷,决定了她儿子继承的是郡王爵位还是贝勒爵位。

“侧福晋,奴才是过来人。”嬷嬷脸上满是笑意,“奴才跟您说句不敬的话,这男人啊,在您怀着身孕时还惦记着您,就证明心里有您,不然女子有孕时模样总不如没有孩子时好看,若是贪色的男人,必然早去别的妾室屋里了。”

西林觉罗氏沉思,这话确实有道理,趁三爷心里有她,她就别推走三爷了,若是有人趁她怀孕时怀上身孕,那就白做嫁衣了。

这后院的女人受宠次数不多,但也是实实在在的三爷妻妾,三爷总会去看她们的。

“嬷嬷有何高见?”

“侧福晋谬赞了,奴才倒是有一主意。”嬷嬷凑过去,细细嘱咐。

西林觉罗氏若有所思,“就按嬷嬷说的来吧。”

她说的淡定,但当嬷嬷真拿出那本房中术时,她的脸却红得如同煮熟了的虾,挨着那本书的手都觉得滚烫发热。

“怎、怎么这般直接?三爷当真会喜欢?”

第65章 第65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嬷嬷恨铁不成钢,“侧福晋,您都是过来人了,何必觉得害羞,正院那边得端着身子,您可不用,这做妾的,必然得让主子爷欢心,您光是有孕生下大阿哥还不成,甭管您生下多少个阿哥,一旦遇上正院生下一个嫡子,您的阿哥就别想成为世子爷,您要想流着西林觉罗氏血脉的子嗣继承三爷这一脉,您就得牢牢抓住三爷的心。”

嬷嬷是西林觉罗氏家族特地派来的下人,说句糙点的话,若不是永璋表现得十分看重西林觉罗氏,就家族嫡系出现一个当妾的贵女,家族早就放弃她了。

西林觉罗氏心里有些难受,这些东西当妾的才学,家族本来也不教她这个的,可现在她的身份就是妾,当妾要有当妾的觉悟,便是放下身段,别肖想当妻子的地位尊严。

她深深吸了口气,“好,我学。”

便是看着书上的男女亲热图,她脸羞红一片,心如寒霜透骨冰冷,想必现在辉发那拉氏必然端端正正摆着她正室的作态,受着众人怜悯——即便她现在受尽后院奴才的恭维,可觉得她只是个妾,以妾的身份攀附三爷的人也不少。

妾受宠了,往往受人怜悯的是正室。

嬷嬷是实打实地跟她摊开来讲了实话,一个妾,何必端着身子。

可是原本该为妻的人是她,该为妾的人是辉发那拉氏才对,今后她的孩子还得尊辉发那拉氏一声嫡额娘。

说起来,辉发那拉氏真是好运道,哪怕辉发那拉氏一族一年不如一年,族中还是好运出了个娴妃,娴妃还怀孕了,等娴妃生下阿哥,即便辉发那拉氏在后院无宠,也是极得下人尊重的,还沾了个作为正室不以色事人的好名声。

她越是得宠,辉发那拉氏就越显正直。

可若是她为妻,现在传出的就不是以色事人的名声了,而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西林觉罗氏突然就不想安于现状了,凭什么原本属于她的身份被夺走,万岁爷还觉得是给西林觉罗氏的教训,要教训就直接教训她堂姐或是其他帮着她堂姐算计的族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她心里恨啊,她和三爷本是堂堂正正的相互倾心,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

可是要怎么夺回属于她的东西,放眼整个皇室,绝没有扶妾为妻的事情发生,除非,三爷成为皇帝,方可堂堂正正让她成为皇后,以正室的身份寿终正寝。

西林觉罗氏心里不知为何生了一股妄想,又在警觉自己妄想后,一瞬间神色错愣。

三爷现在只是光头阿哥,皇后又不是没有嫡子,她怎么敢妄想皇后之位,可是这股妄想在她心里盘旋后,竟移不开半点地儿。

她心想,三爷也是皇子阿哥,大清从未出现嫡子继位,为何三爷就不能争?就凭皇后有了嫡子,慧妃有了龙凤胎吗?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三爷能文能武,脾性一等一的好,这样的人成为大清帝王,必然不会惹得江山动荡。

作为一个枕边人,西林觉罗氏清楚自己往后要做什么事了。

自己已为妾了,在后世史书中她始终为妾,可她不甘于此,那就得争,说动三爷争。

被族人轻看、被贬妻为妾,她已经没有什么输不起的了。

……

“特成额,过来让本宫看看。”魏紫菀朝一个白胖小孩招手。

小孩正儿八经请安,“特成额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魏紫菀仔细打量了这小孩模样,唇红齿白,小脸白皙,小身板看着挺有力气的,又听说他阿玛额娘长得比寻常男女高,心里颇为满意。

等她这未来女

婿长大了,一定是个高大的英俊男子。

一照面,魏紫菀对未来女婿的身份已经十拿九稳了,除了这特成额,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额娘!”小和静从正殿跑出来,小脸满是红润,她抱着额娘小腿,好奇地看着面前从未见过面的特成额,“你是谁?”

魏紫菀笑眯眯蹲下来,拍了下女儿脑袋,“他是你七哥的伴读,是自己人,你要是想找他玩也可以的。”

两孩子年纪这般小,打小当青梅竹马般处着不碍事。

“好啊。”和静好奇地上前戳了戳面前的小胖子。

特成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就是和静公主吗,长得好可爱啊。

他还傻愣愣地看着小公主,当和静上前戳他时,他才小脸通红,小小年纪就懂得孔雀开屏了,他努力收着小肚子。

“去玩吧。”魏紫菀笑道,和静这两天养在储秀宫,比以往更显活泼,她也算放心了。

只是和恪还太小,没法陪她玩,让这特成额过来,倒也合适。

魏紫菀提议让特成额进宫当伴读,一半是为了观察未来女婿,另一半则是给女儿寻个光明正大的玩伴。

“知道啦,额娘。”和静拉着他的小手往御花园跑去,“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叫我和静公主就好了。”

特成额脸红红道:“我叫特成额,和静公主,我们去哪里玩啊。”

小孩的声音越来越远,后面依稀只看到两点小小的背影。

魏紫菀站起身,目光深不可测,子衿扶着她进屋。

“和恪还在皇太后那儿,子衿,你说皇太后何时才心甘情愿承认和恪养在她膝下。”

“娘娘,这事急不来,皇太后当年不曾抚养过固伦和敬公主。”

“是啊,连中宫嫡女也不曾抚养,她愿意养着本宫女儿,是本宫的荣幸。”

说是荣幸,魏紫菀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她这几日一直睡不好。

和静年纪仅比和恪大一岁,和静都会在想起额娘时嚎啕大哭,她的小女儿一直留在寿康宫又将怎样,她不放心,裕贵太妃体谅做母亲的不易,即便没有和静哭闹,并不经常将和静留下来。

但皇太后的性子她不能笃定,这么多日都不曾让她见和恪一眼,和恪交给皇太后真的能让她放心吗?

她开始怀疑她最终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太后只是面上看重和恪,但当和恪要抚蒙时,皇太后绝不会多说半句话,只因这江山是皇太后儿子的江山,无论如何,皇太后都会站到她儿子这边。

她将和恪交给皇太后,连跟自己女儿相处的十来年时间都没了。

她当初怎么能做出这么狠心的决定,她的和恪才多大。

即便要谋留京,将和恪交给他人手中,是最不可信的一条路。

“去寿康宫吧。”

魏紫菀心想,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她小女儿。

……

寿康宫,“皇太后,令贵妃娘娘求见。”

皇太后正看着和恪睡颜微笑,一听这话神色有些不悦,“她过来做什么?”

“大抵是太久没见和恪公主,想念和恪公主了。”兰佩难得为后宫妃子说话,不过这是实打实的实话,有哪个当娘的久久不见女儿不思念。

何况几天前和静公主就因太想念令贵妃哭闹不止,和恪公主这些日子也想过令贵妃,但每次都被皇太后哄过去了,若实在哄不过去,便喂奶再哄睡。

这个办法屡试不爽,不然以和恪公主更幼小的年纪,想起额娘来,肯定比和静公主哭闹得更厉害。

“她想和恪又不见她经常过来。”皇太后心情不算好,“让她进来吧。”

若是太久不让孩子生母见到孩子,也说不过去,只希望贵妃看过这趟后,别经常过来打扰她了。

兰佩不敢多言,立马下去将令贵妃带上来。

“妾身给娘娘请安。”魏紫菀压低声音,视线忍不住落在小床上。

看着她这样,皇太后心里越发不快了,“起来吧。”

“是。”魏紫菀心神一紧,她能感觉到皇太后的情绪,对她的到来并不欢迎。

至于为何不欢迎,想想看她女儿就知道了,以上位者的性子,抱养了她的女儿,必然想让她女儿最看重皇玛嬷,并非亲生额娘——

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她只想确定一个答案,她的女儿能不能留京。

“太后娘娘,和恪在您这儿睡得真熟。”多日不见小女儿,魏紫菀眼神愈发柔和。

“和恪乖巧,哀家养了她这么久,寿康宫也是她住的地方,怎能不安安心心睡去。”

皇太后给和恪捻了捻被子,“贵妃啊,你都看到和恪睡去了,你来这一趟看过孩子了,也该放心了吧。”

皇太后在下达逐客令。

魏紫菀知道皇太后不愿她接近和恪,“太后娘娘,和恪能被您养着,这般荣幸之事,妾身怎能不放心,妾身只愿和恪能长长久久陪伴在您身边,就当给长辈尽孝心了。”

皇太后听到这话怎会不知令贵妃是发自真心实意的,令贵妃有此诚心,又并非过来跟她抢孩子,皇太后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放松戒备,“哀家也愿如此,只是和静将来要留京,和恪就留不得了,但哀家能有和恪陪伴十来年,也算是一尽祖孙情了。”

果然如此,皇太后连争一争的心思都没有。

魏紫菀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寿康宫的,这是她进宫以来头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她以为皇太后对和恪有了感情会想办法让和恪留下来,但她忽略了,和恪只是皇太后的孙女,在儿子的江山前,孙女算什么。

她的算计不成,她认了。

但是皇太后什么都不愿付出就想夺走她女儿,她不认。

她要不折手段将和恪要回来,至于皇太后怎么想的,与她何关。

第66章 第66章怒火

“妹妹!额娘,和静想妹妹了!”

皇帝过来时正看到和静耍小脾气,紫菀满脸无奈看着她,“和恪在你皇玛嬷那儿,你想见妹妹,明日再说吧。”

“不要!就要现在。”和静气鼓鼓挥着小手。

她手里抓着两柄玉如意,一柄是她的,一柄是妹妹的,是额娘在她们抓周礼上送给她们的礼物。

但是和静现在拿着妹妹的玉如意却不见妹妹,才后知后觉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妹妹了,她好想妹妹!

“这孩子怎么了?”乾隆轻声道,一手抱起六女儿,捏了下她鼓鼓的腮帮子。

“皇阿玛,和静想妹妹了。”和静气鼓鼓道。

“想妹妹了那就将妹妹带回来吧。”乾隆不觉得这是大事,正好他也好些日子没见到他小女儿了,“去将七公主带回来。”

“是,万岁爷。”

“万岁爷,可是和恪不是养在皇太后膝下吗?”

魏紫菀疑惑极了。

“朕何时说过和恪养在皇额娘身边了?皇额娘平日最喜静,这些年来都不见皇额娘主动抚养孙儿,想必这次也只是将和恪养一段日子,再过半个月,估计皇额娘又得进佛堂了。”

“原来是这样,妾身还以为万岁爷打算让和恪一直养在寿康宫了。”她肉眼可见的速度欢喜起来,“和恪能孝顺皇太后是和恪的荣幸,妾身也乐意她让皇太后高兴,只是妾身是她额娘,总是忍不住会想她。”

她说着越发不好意思,一边是想孝顺长辈的心思,一边是想女儿的心情作祟,便使得她不甚坦率。

皇帝敲了敲她额头,“这回放心了吧。”

他知紫菀孝顺,也知紫菀舍不得孩子,所以不曾说过让和恪养在寿康宫的话,而且皇额娘对佛一心一意,又怎会多出别的心思抱养孙女。

“万岁爷,和恪公主过来了。”

小小孩童正睡醒,眼睛懵懂,一看到额娘就兴奋起来,“额、额娘!”

“唉,额娘在。”魏紫菀眉眼弯弯,亲了一口孩子脖子,孩子痒得嘻嘻笑,和静见妹妹来了,伸出小手想抱妹妹,但妹妹有些沉,她有模有样叹道:“唉,妹妹吃胖了。”

“说什么呢。”魏紫菀敲了敲她脑袋,“什么叫妹妹吃胖了,妹妹这是正常小孩的体态。”

魏紫菀瞟了一眼孩子脸上的婴儿肥,好似是胖了不少,小手肥嘟嘟的,看来皇太后是真的将和恪养得很好。

但这也可能是孩子正常发育,就是有点横向了。

“来,跟妹妹一起玩吧。”

魏紫菀将小女儿放到大女儿身边,就一会儿

功夫,两个小女孩便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了,也不知她们在商量什么,隐隐听到“特成额”“玩”“出去”等词。

看来前几日的玩伴特成额很让和静满意了,都介绍给自己妹妹了。

不枉费自己特地让永琮带着特成额这几天别回来了,让和静体会到没有玩伴的难受,再拿起妹妹的东西,自然而然就想起妹妹了。

她利用和静了,但若是没个正当理由,怎能光明正大将和恪要回来,在万岁爷心中,与皇太后相比,其他妻妾都不算什么,她不会高估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万岁爷,妾身好想你。”

皇上说话中听,魏紫菀不会浪费这个讨宠的好机会,也是为了掏空皇上心思,避免他想到皇太后膝下寂寞,一眨眼功夫又改变主意了。

“朕也想你。”对上爱妃格外坦诚的一面,乾隆挺受用的,一伸手便将人搂进怀里。

一颗心仿佛被填满了。

……

寿康宫,皇太后辗转反侧,“怎么不见贵妃将和恪送回来。”

“太后娘娘,夜已深,储秀宫早已落锁了。”

“等明日一早,贵妃就该将和恪送回来了吧。”

皇太后叹了口气,身旁有个小娃娃的日子过久了,和恪一离开,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但愿明日贵妃早点将和恪送回来吧。

翌日一早,皇帝还未上朝,皇太后就赶着派人去将和恪接回走了。

储秀宫宫门正开呢,乾隆压低声音起床更衣,床上还睡着紫菀和和静和恪两个女儿,昨晚两个娃娃闹得厉害,险些不用入睡,央着皇阿玛和额娘玩游戏,紫菀宠孩子,陪两个孩子玩了许久,还是他做皇阿玛的扮黑脸才吓得两个孩子乖乖听话睡觉。

乾隆穿好衣后,望着熟睡的妃子,睡颜依旧可爱,一颗心软软麻麻的。

紫菀是宫里不曾改变过的人,即便心里有他和孩子,他总感觉,她不会轻易为周围人改变。

乾隆说不明白很多事,可是紫菀身处高位,又得圣眷,心里仍旧对更高的地位权势无动于衷,他不禁想到,各人所求不同。

若紫菀是攀附于他的宫妃,必然事事以他为先,求得他爱怜。

但紫菀会自己学习认字,学满蒙汉三语,学练字,学做生意,将储秀宫管得固若金汤,宫中妃子无一不信服主位,紫菀以他为先,却不仅仅以他为先。

皇帝一瞬间仿佛不认识他宠爱多年的女人,宫中妃子只分两类,一是事事以他为先,只求他恩宠,二是身居高位,奔着皇太后位置而去,但紫菀两个都不求。

她是有自己想法、为自己而活的人。

“万岁爷,兰嬷嬷求见。”

一道喊声突然将皇帝惊醒,他收回不自觉摸上去的手,一颗心莫名空落落,压低声音,“出去说。”

皇帝刚走出正殿,魏紫菀便睁开眼睛,朝绿萍看了一眼,绿萍会意,出现在正殿外,默不作声将一切声音收入耳中。

兰佩笑道:“万岁爷,太后娘娘实在想念和恪公主,奴才今早特地过来接和恪公主回去。”

乾隆颇为惊异,皇额娘何时对和恪这般上心了,只是昨晚他信誓旦旦跟紫菀说皇额娘不会养和恪,和恪还是储秀宫的公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总不能让他堂堂皇帝出尔反尔。

“和恪还在睡,你回去罢,朕会跟皇太后说的。”

乾隆还是觉得皇太后一时兴起,再过些日子得继续回小佛堂了,他跟皇额娘解释清楚,想来皇额娘不会强硬要和恪留下来。

若是皇额娘膝下寂寞,正好娴妃有孕,对五公主不甚上心,让五公主陪同皇额娘,也算是让皇额娘饴含抱孙了。

兰佩脸色不大好看,“万岁爷……”

她也没胆子劝万岁爷。

只是她想不通怎么一夜过去,属于寿康宫的和恪公主竟要不回来了。

她慌张回去禀告此事,皇太后脸色极其阴沉难看,“你退下吧。”

“是,皇太后。”

兰佩退下。

皇太后失了小孙女陪伴,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虑不安,一个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的小孩让她体会到这辈子不曾体会到的孩子对她满身心的信赖,千金难得。

她只想和恪一直留在她身边。

再等等,等弘历下朝后,她便正式跟弘历谈起这事,就说让和恪养在她膝下,像是昨晚那样被贵妃抱回去的事不要再发生了。

和恪能养在她膝下是贵妃的荣幸,贵妃这般不识趣,就不怕阻挠了和恪的恩宠和前途吗?

可若不是已经确定了皇太后只想享受饴含抱孙的快乐又不愿付出任何心力,魏紫菀也不会将和恪要回去了,皇太后能给和恪的恩宠,她都是皇上宠妃了,她出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日子更多,和恪何愁没有恩宠。

皇太后现在能给的,魏紫菀都不缺,而她缺的,皇太后又不愿意给。

既然和恪注定要抚蒙,她当额娘的何必将女儿白送出去,养在自己身边还能更放心点,皇太后只是想要一个自己能掌控的孙女,可她是要将女儿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大清公主。

让和恪即便抚蒙,也能在异乡过得风生水起。

……

“皇额娘。”皇帝动作极快,早上的一个想法下朝后就落实了,他命人带来了五公主,五公主怯生生行礼,“孙女给皇玛嬷请安。”

“弘历,你这是何意?”

皇太后瞥了眼瘦瘦小小的五公主,不将和恪带来,来到五公主做什么。

乾隆解释道:“皇额娘,儿子见您膝下寂寞,不如让五公主过来陪您,和恪年纪尚小,离不开额娘。”

“魏氏跟你说的?”皇太后心里来了怒火,“和恪养在哀家膝下,魏氏竟敢跟你胡说八道。”

乾隆诧异,“皇额娘,并非贵妃跟儿子妄言,是儿子念着和恪年纪小。”

便是从前他也没说过将和恪养在皇额娘膝下,他只知道当初是皇额娘对后宫子嗣均不在意,他才将两个儿子交给裕贵太妃养着,后来有这层关系,紫菀便经常带两个女儿去找裕贵太妃。

皇额娘大概是看到裕贵太妃养着两个公主,一时间觉得膝下寂寞才将和恪留在身边。

他将和恪抱走,皇额娘便不会勾起这般心思,毕竟从前皇额娘就没想过抱养公主,和静和恪来来去去去了寿康宫那么多次,也不见皇额娘主动召见。

“你以为哀家不知是贵妃仗着恩宠刻意为之?”皇太后这下是彻底发怒了,和恪养在她身边好好的,贵妃意欲何为!

乾隆看向皇太后的神色不知何时变了,“那依皇额娘所言,这事该怎么处理?”

“让和恪养在哀家膝下,将五公主送还回去吧。”

皇太后实在不愿意看到五公主,看了心烦。

和恪说话柔软,模样精致可爱,谁不喜欢这样的女娃娃,相比之下,五公主身上的糟心事

那么多,皇太后连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第67章 第67章娘家人

“恕儿子不能听从。”乾隆心平气和道,“和恪一直养在贵妃身边,离不得生母,先前和静闹着要额娘,和恪比和静小,只会更想念额娘。儿子担心和恪闹着皇额娘,换做吉佳陪着您,儿子能放心了。”

皇太后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但皇帝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她禁不住想起贵妃吹的枕头风竟影响至深,从前贵妃对她的尊敬只是在糊弄她的,一时半会愈发生气。

“弘历,哀家只想养和恪,和恪陪了哀家好几个月,你让哀家如何舍得和恪,贵妃舍不得孩子,可她还不是让和恪留在哀家身边好些时候了。”

即便贵妃说不舍得孩子,可这几个月都不见贵妃经常见孩子,皇太后只觉得自己理由充分。

乾隆心情更复杂了,紫菀不是不想孩子,而是为了孝顺皇额娘将对孩子的思念隐下,皇额娘怎能认定紫菀是舍得下孩子的狠心人。

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皇额娘自作主张将和恪要到身边养,紫菀不舍得孩子却看在孩子能让皇额娘高兴的份上,忍着母女分离的难受,但皇额娘却将紫菀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皇额娘不必多说了,和恪年纪小会吵到皇额娘,吉佳便留在您身边好好孝顺您。”

乾隆抛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了,不然他不知道要怎么跟皇额娘说,作为儿子得孝顺皇额娘,但是皇额娘不讲理时,便叫他说破口舌也没法让皇额娘明白过来。

“皇帝!”皇太后情绪越发凌乱,低头看着一脸胆怯看着她的五公主,眼不见心不烦,“将她带下去。”

皇太后始终没说出将五公主还回翊坤宫的话,皇帝亲自将五公主带过来,皇帝所言一言九鼎,她可以随着自己性子做事,但糟践了儿子脸面却是她不愿看到之事。

她的尊荣靠儿子获得,便是行走在这世间的每时每刻都会维护儿子作为帝王的说一不二。

但是贵妃怎敢将孩子要回去的,既然默认将和恪留在她身边,将孩子要回去,就不怕孩子不跟她亲了吗?

皇太后想不通,这些日子她也隐隐感觉到贵妃将孩子留在她身边是为了给孩子搏个前途。

别的不好说,和恪养在她身边,将来地位堪比固伦公主,贵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既然贵妃舍得下孩子前途,那她这个做玛嬷的还能说什么,在旁人眼中,玛嬷总不如额娘亲,她倒是看看贵妃能将和恪养出个什么模样来。

……

“再过几日,你们郭罗玛嬷就能进宫见你们了,高不高兴?”

“高兴!”和静举起小手,“郭罗玛嬷是什么?”

“好吃的。”和恪小嘴口水哗哗流,魏紫菀拿她口水巾擦干净,“不是好吃的,是额娘的额娘。”

“那她会带好吃的给和静吗?”和静小嘴叭叭,眼神殷切看着额娘。

受姐姐影响,和恪刚擦干净的小嘴又流口水了,“好吃的!”

“那就得看和静和恪表现得有多好了。”魏紫菀拍了拍小女儿小脸,不敢捏,就怕一捏,口水又流了。

“好!和静会很乖的。”

“和恪也、也是!”

两小孩都郑重其事许下承诺。

不过半日,承诺便抛到脑后,两姐妹在院子里嬉闹着,小和静总是出来玩,小胳膊挺有劲的,小和恪坐上婴儿车后,她使劲地推,还真让她推出一点距离了。

但没人真敢让她推,青柳在旁做配合,每当她想推妹妹时,青柳便用力一推,推到她想去的地方。

两姐妹便嘻嘻哈哈,对着墙上的小猫,树上的小鸟叽叽咕咕,有时候小猫会带着两只猫崽子穿过猫洞,在两姐妹面前转一圈,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娃有多可爱,小和静伸出小手摸猫崽子,小猫大大方方任她摸。

不过和静也不白摸,摸过之后将荷包里的小鱼干拿出来。

“喵~”小猫优雅地叼起小鱼干,带着两只猫崽子从猫洞离开了。

“嘿嘿。”和静摸过猫后洗干净手又推着妹妹往宫外跑去了。

“别玩疯了,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额娘。”

看着现在就已经玩疯了的小孩,魏紫菀无奈摇摇头,怎么说呢,有青柳看着她们,她也算放心。

“对了,皇太后若是派人过来,便说和静出去玩了。”

有皇上那些话在,她可以笃定万岁爷是站在她这边的,只要皇太后不是要死要活将孙女要过去,她都有法子应付。

而且,皇太后身份何等贵重,怎会真为了一个孙女失了体面。

抢孩子这事说过去了就真过去了,但是她和皇太后关系好不了是必然的了。

她不后悔,她当初拿和恪来赌和恪能不能留京,本就冒着极大风险,她不可能只想得到不想失去,如今和恪顺利回到她身边,这付出的代价比她原想的还要小,只是跟皇太后闹不和已经很好了。

大不了往后她去寿康宫的次数多点,将各种礼节做到位,她不信皇太后能挑出刺。

“娘娘,夫人这次会带着两位少夫人进宫?”

“兴许还有本宫的侄女,说起来,都这么多年了。”

魏紫菀回想起自己还在娘家时的场景,全家就三弟一个小孩,她是这一代最早生下孩子的小辈,等她生下孩子后,大嫂才怀上身孕,魏氏一族子嗣缘不深不浅,但总的来说,都有儿有女。

算算日子,大嫂生下大侄女也有些时候了,还有二嫂前不久刚生下小侄子,若非宫妃不能见外男,她好说歹说也得让二嫂带小侄子进宫让她看看。

“绿萍,你仔细备着。”“是,娘娘。”

魏紫菀打了个哈欠,关嬷嬷这些年也老了,子衿和绿萍开始接手关嬷嬷手中事,只是一个在外一个在内,青柳照从前管着小主子的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只剩李祖德还没找出自己的继任者,她在宫里地位高了,自有些杂七杂八的人往储秀宫挤,她做不到火眼金睛明辨虚实,但严防死守不让底细不清之人进储秀宫还是能做到的。

她的心腹不可能一辈子不老,万岁爷注定寿命漫长,她不会一辈子不让储秀宫进‘外人’,但在她儿女长成之前,别有用心之人就不必多想了。

……

魏紫菀这次能进宫的娘家人有额娘杨佳氏、大嫂宋氏、二嫂陈氏和小侄女。

一般而言,宫妃若想见到娘家人,得是娘家人主动朝宫里递牌子,经过允许后才能见到自己娘家人。

而且这娘家人还局限在二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通俗地来讲,便是这宫里,也只有皇后娘家人和高贵妃的额娘符合要求,是一品诰命夫人。

因此当皇帝格外放宽要求许令贵妃娘家人进宫时,不可避免的惹来众多人目光,妃位除了慧妃,哪个人不是心里发酸发涩,进宫十多年,没有哪个妃子不思念娘家人的。

尤其是自己在宫里年华逝去,宫外父母日渐衰老,日后生死两隔,有时想起便忍不住痛痛快快哭一场。

但因慧妃在还是贵妃时便每年都召见娘家人,轮到令贵妃,令贵妃虽然家世不显,但好歹是大选出身之人,皇上格外开恩便不是事儿——都是贵妃了,总不能还跟她们妃位一个样子吧。

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又见慧妃不似以往张扬,不在喊娘家人进宫,心里这口气便服服帖帖的了,同她们一样身处妃位,即便有能力见娘家人一面,也得看看自己身份够不够了。

魏府上,宫中刚派人传话,府上之人便手忙脚乱一阵动荡了。

杨佳氏极其惊喜,“我能见到我女儿了?!”

大嫂高高兴兴道:“多年没见小妹,正好让小妹见见她侄女,我看看小妹在宫里是瘦了还是胖了,皇子公主们长得有多高了,我也只听说小妹四个儿女身体都很好。”

反正她没听到四个外甥出过事,只要没出事,统一认定身体极好。

二嫂将儿子塞到丈夫怀里,“大嫂说得对,我得仔细打扮一下了,我再怎么说这些年不曾劳累过,身子都养回来了,可得让小妹见见我现在的样子。”

大嫂同样将孩子往丈夫怀里一塞,“弟妹,你跟我来,我好好给你打扮。”

在魏家还欠着国债之前,一家子尽心尽力还债,魏家的三个媳妇一天到晚做女工拿去卖,险些熬坏眼睛和身子,这就这几年才慢慢养回来,各自有了儿女。

两人来到梳妆台前,二嫂憋不住笑,“大嫂,你这么正经干什么,便是我再打扮,也不似小妹出落得亭亭玉立。”

大嫂摇摇头,“你怎么知道不行,小妹上次从宫里出来,我被她惊了好久,多美的人啊,小妹未张开之前跟张开之后是两个模样,若非骨相身段还是我熟悉的模样,我怕是认不出小妹了。”

“当真如此?”二嫂却不信,她分明看

到大嫂和额娘对小妹丝毫不见外,她还以为小妹一开始就是这般美的。

“哪能不装着啊。”大嫂浅浅笑了,“小妹进宫多年本就不易,我们这些家人还跟她见外,岂不让她难受。”

况且小妹长得好看是件好事,就是她们经常会看晃眼。

大嫂小声说了件事,“小妹参加大选后,我偷偷看到额娘好多次趁着没人时看镜子,都看呆了。”

“额娘怕是还对自己生出这般漂亮的闺女惊诧吧。”二嫂一针见血。

两妯娌欢快笑起来,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快活的气息。

第68章 第68章弟媳

两妯娌如此,杨佳氏更是闲不下来,跟丈夫商量好待会去首饰铺和成衣铺看看,魏清泰连连点头,多年不见女儿和外孙子,是得让妻子进宫好好看看,出来后跟他讲讲女儿在宫里生活怎么样。

当然,妻子进宫可得好好打扮,让女儿看了放心,他们夫妻虽是一把老骨头了,可仍精神的很,教子哄孙不在话下。

魏清泰顺势踢了小儿子一脚,魏德馨“嗷呜”一声捂着屁股,怒目而视,“爹!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踢我!”

“踢的就是你,没个正经,你姐要见你娘和嫂嫂了,你不高兴?”

“哪有不高兴。”魏德馨摸了摸鼻子,看到他姐他当然高兴,就是他整个人不大得劲,都是十来岁的哥儿了,到现在还闲在家里,大哥考科举考出个人模人样来了,二哥跟着爹做事。

他可以学着大哥或是二哥办事,但这两条路都不大适合自己,他想着自己一身力气,并且勤练武功,打算走武举这条路,但是他还没够年龄,还没混出个模样,姐姐就要见娘家人了。

要是额娘说起他,姐姐会不会觉得他太丢脸了,大哥二哥都有模有样,就他还没满十六岁没法参加武举,家里人还想着让他成家立业再考武举,但哪有这种道理啊。

他还想着考出个好成绩告知姐姐,让其他人正大光明看着,他们魏家是靠得住的,姐姐不是以色事人的妃子,她有家族有底气。

成亲什么的以后再说,说什么成家立业,他考虑的是先立业再成家,就不会带着妻子儿女赖在家里混吃等死。

魏清泰摇头,“既然高兴,还不快叫你两位嫂嫂出来,陪你额娘出去闲逛。”

将胭脂水粉、各色衣裳,首饰珠宝都配了新的,才好精精神神去宫里见娘娘。

早些年魏家节俭惯了,这些年也依旧节俭,就是出行时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也省了两家亲戚总过来打秋风,但这可是进宫见家人,必须得装备齐全。

好在他小儿子这些年什么药浴、吃食都紧着了,长成一副好身子,帮额娘嫂嫂们扛东西正正好。

“哦。”魏德馨见大哥二哥都忙着去叫人放鞭炮扬喜气了,他在爹这里确实无所事事,他再待下去,他爹估计又一脚,他赶紧溜了。

魏清泰摇摇头,“这小子。”

哪儿学来的浪荡样子,还是得紧着他婚事先,什么先立业再成家,就他这副心性,不成家哪来的立业心气。

……

三日后,杨佳氏带上两个儿媳和小孙女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小孩子跟和静差不多年纪,坐在额娘怀里眨巴着眼睛,二嫂在旁考量她,“你记住进宫后要怎么给娘娘请安了吗?”

小侄女声音软糯糯,“兰芝给娘娘请安。”

“这就对了,二嫂再教你几句吉祥话。”

二嫂一把将她抱过来放在腿上,“你还得说吉祥如意、万福金安,你先记住这两个,我再教你别的。”

“好。”

小孩乖巧模样惹得二嫂心里欢喜,亲了又亲,“可恨我就一个小子,还没有女儿,大嫂,要是哪日你又有了孩子,就将兰芝送给我吧。”

“胡说,我女儿怎么能送人。”

大嫂摇摇头,满眼宠溺,这可是她成亲多年求了千万遍佛才得来的孩子,谁来抢都不许。

马车车轮在路上吱嘎吱嘎地响,进了城门,到了景运门下马碑处,三人均下马车,大嫂抱着女儿,前来迎接她们的正是李祖德等人,“请随奴才过来。”

到了储秀宫外,一行人手心捏着一把汗,心潮澎湃,却也紧张兮兮。

魏紫菀在正殿也是心神不宁,大儿子二儿子一左一右立在她身边,如同门神一般,大女儿和二女儿待在储秀宫大门内,是储秀宫新任门童,见外边有声音传来了,和静赶紧推着妹妹小推车去找郭罗玛嬷了。

青柳帮忙将婴儿车扛出去,和静响亮的声音响起,“郭罗玛嬷!我是和静,她是和恪,是我的妹妹!”

“哦哦哦,你是和静啊。”杨佳氏还在外做着心理建设,突然就看到她两个外孙女了,那叫一个措不及防,惊喜完全呈在脸上了。

她也顾不上给小公主请安,将扑过来的和静抱起来,“我是你郭罗玛嬷!和静真精神。”

“还有妹妹!”

“没忘没忘。”二嫂笑嘻嘻抱起小和恪,“和恪公主,我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大舅母,可认得了?”

她边说边走,宫里规矩多,一直站在储秀宫外兴许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得说小妹了。

她们可不能给小妹添麻烦。

有两个女儿开路,魏紫菀跟娘家人说起话来格外熟稔,好似多年没见过面是不存在的事。

先来一番请安过过场面事,便开始各自认人了。

大嫂放下女儿,拉起两个阿哥仔细看着,身子修长,模样俊俏,是一等一的好男儿,“我是你们大舅母,她是二舅母,她是你们的郭罗玛嬷,这是你大舅舅和大舅母的女儿、你们的表妹兰芝。”

魏紫菀也拉着小外甥女兰芝仔细辨认,这孩子说话细声细气的,跟她四个孩子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的孩子全都活泼,看起来最安静的永璐只是在外人面前安静,在自己人面前,永远是活泼的性子。

因此魏紫菀是真的挺稀罕这个小外甥女的,孩子活泼有活泼的好,但是见多了活泼的孩子,生性安静的孩子就格外招人喜欢,这大概就是距离产生美吧。

“贵妃娘娘。”

“叫我姑姑吧。”魏紫菀捏了孩子小脸一把。

兰芝乖乖道:“姑姑。”

“哎。”

这边杨佳氏轮流稀罕过两个外孙女后,就揪着两个外孙子仔仔细细打量了。

永琮还特地转了一圈让郭罗玛嬷看个够,“郭罗玛嬷,爷长得英俊吧。”

“英俊!你和永璐是郭罗玛嬷见过的最英俊的皇子阿哥。”

杨佳氏不吝赞赏,满脸自豪,看得永璐有些害羞,也学着兄长模样在郭罗玛嬷面前转身让长辈看个够。

这可是他嫡亲的郭罗玛嬷,是额娘重视的亲人,他必然要让长辈高兴!

各自稀罕个

遍后,郭罗玛嬷恋恋不舍放开两外孙,大嫂二嫂两人也不舍地放下两个公主,小公主模样精致可爱,七阿哥俊俏非凡,容光焕发,三个孩子都随了小妹模样,长大后那得是颠倒众生的好容貌吧。

九阿哥虽然不是小妹亲生的孩子,但被小妹养了多年,也是仪表堂堂,大好男儿啊,一看就是她们魏家嫡亲的外孙。

“好了,额娘要给郭罗玛嬷说说话了,你们带兰芝下去玩吧。”

“好。”永琮还在想带表妹玩什么,和静就拉着表姐的手出去了。

永璐赶紧跟上,和静做事鲁莽,没人看着真不放心。

“姐!姐!”和恪还留在婴儿车上着急地喊姐姐。

但和静有了新的玩伴,见异思迁,立马将妹妹抛到脑后了。

还是被弟弟妹妹共同忘记的永琮摸了摸她的头,“七哥带你过去吧。”

“好。”小姑娘鼓起腮帮子,用力点头。

一到院子,还有个特成额站着,和静一左一右拉着特成额和表姐的手,永琮看着,莫名有种和静左拥右抱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将这种感觉挥走。

永璐提议道:“我推你们玩秋千吧。”

“好!”和静嚷嚷着,“九哥,我们俩一起来。”

“好。”兰芝小声点头,表哥表妹对她都好温柔啊。

永璐多看了她一眼,总感觉自己推的力气得小点了,感觉表妹跟他们储秀宫作风格格不入,万一他不小心摔疼了表妹,估计表妹会嗷嗷痛哭吧。

正殿,“额娘,大嫂二嫂,你们坐下,不必见外,这里没有别人。”

魏紫菀让下人们都退下了,一家子得以放松商量事情。

杨佳氏说起小儿子的婚事满脸为难,“这小子就是不愿意跟人家姑娘定下婚事。”

“都随他吧,额娘你又不缺孙子孙女,有兰芝和桂林在,你就给他几年时间,有些事急不来的。”

“好。”杨佳氏连连点头,要是小儿子在她耳边这么说,非得上演父母的‘混合双打’,但是这不是女儿劝了她吗?

女儿本事最大,她听女儿的。

“紫菀,好些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递帖子到咱们家里,你说额娘要不要答应他们?”

杨佳氏见过魏家最风光的时候,也经历过魏家最落魄时,让她轻易为世家贵女的青睐动心,那不可能,但一点心思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女儿是令贵妃,有两子两女傍身,大儿子正儿八经通过科举考取举人当官,二儿子跟随丈夫勤勤恳恳做事,小儿子即将考取武举,她的儿子女儿都是极其有出息的孩儿。

小儿子即便和名门贵女成亲,也是配得上的。

“额娘,你跟我说说有哪些人家。”

杨佳氏点了点头,“好些是上三旗的家族,钮祜禄氏孝昭仁皇后那一脉有好几个适龄女儿,高家高斌有一侄女,还有富察氏皇后娘娘那一脉也有适龄女儿。”

魏紫菀想都不用想,“富察氏和高氏都不必考虑,富察氏有嫡子外孙,高氏有龙凤胎外孙,不管哪个都不是我们家能消受得起的,而钮祜禄氏,额娘,不瞒您说,和静未来的额驸可能出自钮祜禄氏一族,魏氏不必跟钮祜禄氏一族关系太深,况且我们家刚抬旗,跟这些名门贵女联姻总是不大合适。”

“小妹言之有理。”大嫂陷入沉思,显然小妹说这话也是考虑到她们两位嫂嫂的出身了,她连旗人都不是,虽是懋嫔的亲戚,可懋嫔都是过去的事了,若三弟妹是贵女出身,因出身产生的隔阂是免不了的。

她是家中长嫂,家中事必然事事被她拿捏,若是她跟三弟妹处不来,总不能分家吧,爹说过他们三兄弟在他还活着时绝不能分家。

而且三兄弟感情极好,都打定主意齐心协力扶持魏家,要是分家了,还怎么齐心,况且他们人多力量大,总得给小妹撑腰吧。

让小妹在众多宫妃中,家世排得靠前。

“紫菀,你有人选了?”

魏紫菀轻轻嗯了一声,“从我这里往下一代,暂且跟从包衣抬旗的家族联姻,比如乌雅氏、戴佳氏等圣祖爷妃嫔那一脉族人。”

包衣抬旗的圣祖爷妃嫔族人正缺‘内廷新贵家族’力量,魏佳一族缺对方的底蕴,此乃门当户对,还不会让大嫂二嫂难看,毕竟大嫂二嫂也是妃嫔族人,从这方面来说,不会让大嫂难以管家。

第69章 第69章博弈

“好,额娘听你的。”杨佳氏极容易被说服,“到时我去探探他们口风,若他们也愿意,便是一桩好婚事,若是不愿意,额娘便寻个有好名声的女子,不求有多高家世,能跟我们家处得来就好。”

大嫂悄无声息松了口气,额娘好归好,但在额娘心里,小叔子肯定重要过她们俩儿媳妇,要是能为小叔子选一个高门贵女,额娘必然毫不犹豫,好在有小妹在,只要小妹不愿意,额娘才会绝了这种想法。

一时间她看向小妹的眼神多了好些感激。

二嫂虽不大注重这些拐弯抹角的小事,不过再心大的人在关乎自己利益上,总会格外敏感,宋氏想到的,她都想到了,甚至感激的心思更重。

倘若高门贵女作为三弟妹进府,大嫂是长嫂,身份本就压制底下弟妹,但她只是二嫂,三弟妹要是跟她不和,她也只能将这口气憋在心里,她娘家人也就那样,个个都是白身,给不了她多少底气。

若非她跟丈夫是贫贱时过来的,在旁人眼中,她的身份是够不上贵妃娘家的,好在丈夫和爹娘都不曾在意她的出身,在魏家起势后,对她和大嫂更好了。

二嫂左右环视一眼,见外边都安静下来了,再一问侄子侄女们都出去玩了,才缓下脸色,关切道:“小妹,有一事我得问问,九阿哥可知他生母是谁了?”

九阿哥虽看着是个好男儿,但若是始终不知生母,被蒙在鼓里,等长大后得知生母,她担心会怨上小妹。

“小妹,你怎么想的?”大嫂满脸担忧,小妹不是没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养孩子养出一个白眼狼,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我能怎么想?”魏紫菀对这种事看得很开,“我在抚养永璐前就有了永琮,谈不上是因为无子才抱养或是抢夺别人的子嗣,我占得住理,我抚养永琮和永璐时,永琮有的,永璐从不会缺,一视同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已经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的,若是他将来被人挑拨说我不是,我便只当这段母子情断了。”

她养大的孩子她清楚,永璐绝不是她说的这种人,但是凡事不能笃定,她心里早早做好准备,总比临到关头被自己抚养长大的儿子言语背刺好。

“我听说九阿哥生母犯下大罪,柏氏一族早就出事了,九阿哥无生母依靠,若非由小妹抚养,只会论落成与五公主差不多待遇。”

二嫂叹了口气,她男人随爹做事,对宫中事大大小小有个了解,而且小妹有了一子两女,他们时刻关注宫中事,万一有急事时能搭一把手。

小妹没有对不住九阿哥的,但愿她只是杞人忧天。

“大嫂二嫂,你们放心好了,这事我不曾跟永璐提过,但我也没瞒着他,一切都看老天爷的意思。”

魏紫菀不觉得自己有主动跟永璐提起的理由,毕竟这个孩子当初是万岁爷塞给她的,她没主动要,那她主动告知永璐这事,便成了她‘心虚’,她没必要给自己留下这样的把柄。

她当初没有错,被迫抚养孩子难不成还成了她的过错,永璐只能自己发现这事,自己消化这事,若是接受不了,只能证明她们母子情分到此为止,她不愿将过多心神耗费在这种事上。

她当初尽心尽力抚养孩子,她竭尽所能了。

若是母子情分不能维持下去,那就好聚好散,也算全了这些年的母子情。

“你能想通就好。”

大嫂长长叹了口气,若是说在康熙朝抚养他人子嗣还有点好处——像是新帝继位后,倘若亲子靠不住,还能让养子接自己进府荣养,但是在乾隆帝继位后,就不准太妃随自己子嗣出宫了。

连亲子都靠不住,更别论养子了。

所以抚养九阿哥对小妹来说是吃亏的,用自己的恩宠保证九阿哥顺顺利利长大,不似五公主般任人摆弄,九阿哥这是多好的运道啊,能遇到小妹这样好的养母。

生恩不及养恩重,此时此刻在小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魏紫菀不愿继续讲这种有些遥远的事,“额

娘,大嫂二嫂,你们难得过来一趟,老是讲这些事做甚,我看啊,你们要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就跟我说说,若不然,那咱们就好好吃一顿,吃饱喝好才有力气回去。”

“好,都依你。”杨佳氏笑哈哈,进宫看到女儿跟外孙都好好的,她就放心了。

……

回去后,杨佳氏跟魏清泰说起这些事,魏清泰叹了又叹,“不管九阿哥是不是娘娘亲子,若他始终认定只有娘娘一个额娘,那便是我们的外孙。”

“好了,咱们不说这事了,娘娘跟你说过要从包衣抬旗的家族中选儿媳妇是吧。”魏清泰抚了抚胡子,“我记得前儿戴佳氏有族人跟老大说起这事,说他家正好有一女儿,是他爹那苏图晚年所得,千般娇养长大,只想给女儿找一户兄弟多的人家,嫁给小儿子正正好,不必让他小妹操劳家中大大小小的事。”

“我看他这意思也够明显的,就是看重咱家小儿子了,不然像他这般的为官者怎会说出自家妹妹的事。”

“老爷,我再探探他们家的意思,若是有意,那这事便成了,只是那位戴佳格格可到年纪大选了?”

魏清泰沉思道:“我记得去年他们家借口女儿身体弱,避开了十五年的选秀,到十八年就避无可避了,到时就看缘分吧。有缘分,即便相隔万水千山,总会相逢,若是有缘无份,到时德馨也能考武举了,他靠自己本事立业,不缺贵女青睐。”

谁也不确定戴佳格格会不会选为妃。

“娘娘既然让我们不必着急德馨的婚事,那再等几年并非不行。”

杨佳氏点点头,家和万事兴,他们一家日子过好了,总会有福报迎来。

……

寿康宫,皇太后心急如焚,“她真这么狠心,不愿哀家看见和恪哪怕一眼。”

她日思夜想小孙女,不是让贵妃抱走孩子就彻底忘了她的存在。

“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只是太过想念和恪公主。”兰佩眼观鼻,鼻观口,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只能牵强解释。

皇太后泄气了,冷待贵妃好些日子,不见贵妃着急,着急的反而是她,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皇帝为何不愿哀家抚养和恪?哀家不信贵妃说话比哀家这个皇额娘还管用。”

皇太后是真被气着了,但是贵妃将孩子要回去抚养不过是重复过去抚养孩子的日日夜夜,她一个突然抱走孩子养的,好似真没资格将孩子要走。

“你说哀家怎么办才好,哀家离不开和恪。”皇太后心神不安,越是想念小孙女,就越是深刻明白,贵妃对她无所求,好似她能给和恪的尊荣,贵妃也能给,凭借宠妃身份,好些事情贵妃做得不费吹灰之力。

和恪能一出生就封和硕公主,靠的是生母的恩宠,跟她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皇太后终于垂下她高傲的头颅,“贵妃想要什么?”

兰佩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皇太后身上能被令贵妃图谋的东西,只是这事她能猜到,皇太后必然能猜到,皇太后不说,大抵是觉得不值得。

可是哪有这种道理——皇太后不愿付出只想将孩子养在身边享受天伦之乐,如若和恪公主迟早要抚蒙,令贵妃为何要让出陪伴和恪公主的十多年,将孩子留在身边是每个当娘的念想吧。

兰佩只觉得自家主子脑子转不过弯,她也真心怀疑太后娘娘是真的喜欢和恪公主吗?只要是发自真心实意的喜欢,不可能不想将和恪公主留京。

令贵妃为女儿千般算计,甚至不惜把女儿给皇太后抚养,就为了和恪公主能留京,父母之爱子,心乎惟疾忧。

若是太后娘娘只贪图和恪公主留在身边的时日,她还是不要多言了。

纵使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愿看着一个母亲为自己女儿算计落空后,还要被抢走女儿。

兰佩沉默不语。

皇太后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她本来就不指望兰佩能说上话,她沉思着,发出一声重重的叹声。

“贵妃太贪心了。”

居然妄想两个女儿都留京,和静未来额驸是钮祜禄特成额,和恪就注定要抚蒙,她不想跟弘历感情生分,贵妃指望她将和恪留下来,这是阳谋。

可谁叫她舍不得和恪了。

即便她跟儿子实打实地说贵妃妄想和恪留京,弘历怕是不会相信。

这事只是她的猜疑,贵妃始终没说过求她将和恪留京之事,“怪不得贵妃能得宠那么多年。”

一个聪慧谨慎不留破绽的女子,确实会过得风生水起。

“哀家该如何是好。”

她既舍不得和恪,也不愿真付出什么,因为那付出关乎后宫妃子涉政之举,公主抚蒙,往小里说是家事,往大里说是满蒙联姻的国事。

“再等等吧。”

皇太后还想赌一把,赌贵妃放心不下和恪,迟早会为了和恪能留京将和恪送到她身边,毕竟她是贵妃唯一的希望了,弘历再宠贵妃也不会为贵妃一而再再而三破例,她自己生的儿子,她能不了解吗。

“太后娘娘,若是贵妃娘娘始终不为所动……”兰佩忍不住想为贵妃说句话。

“若是她忍得了,那就算哀家输了。”皇太后闭眼,她也是从后院后宫走过来的人,贵妃的阳谋她认了,愿赌服输。

谁让她确确实实在乎和恪。

第70章 第70章北狩秋狝

翊坤宫,娴妃怀这胎怀相并不好,月份大了后总是吃了吐,吐了又吃。

初次怀孕让她对腹中子嗣十分慎重,生怕孩子体弱,一不小心就吃得过多,有经验的老嬷嬷劝她不要多食,当心胎大难产,她听进去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一不小心又吃多了。

老嬷嬷无奈,只得劝娴妃多出来走走。

娴妃悻悻然,为了子嗣着想,不得不经常在翊坤宫里走动,但胎大以后,每走一会儿便觉得腹部酸胀,有股喘不过气的感觉,她便不愿出来了。

怀孕这般难受,吃不能吃多,走要经常走,她受不了这般苦,偏偏宫里所有奴才都盯着她这胎,仿佛她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比她还重要。

即便她无宠多年,她从未受过这种苦,而且事事以自己为先的画屏随五公主去了寿康宫,她连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了,一时间越发难受。

她只想冷待画屏一段时日,没想到五公主还能被皇上送去寿康宫,这下子她想将画屏要回来都难,她在翊坤宫待得越发不畅快了,万岁爷还将她禁足了……

“三福晋何时过来请安?”

即便是小辈,娴妃也愿意见自己侄女了,实在是这些日子太过憋闷,不知怎么回事,宫里这么多相识的妃子,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她。

静影点头,“娘娘,就快了,三福晋已到景运门了。”

“那好。”娴妃轻轻摇着龚扇,怀孕的人身子总是格外闷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着,奴才们都劝她别用冰,她便拿着柄扇子摇啊摇,热气没摇出来,反倒越摇心里越烦躁。

在娴妃忍不住发脾气前,三福晋总算到来了。

“儿媳给娴额娘请安。”

“起来吧。”娴妃眉目松展,看向三福晋眼神多了抹审视,“你何时成了这副模样?”

一副无精打采、形若守了寡的妇人,颜色分外黯淡。

别说是三阿哥了,如若她是男子,她也不愿意留在三福晋房里。

三福晋苦涩一笑,“娴额娘,您知道的,三爷只喜欢留在西林觉罗氏房里,西林觉罗氏还有孕了,等她生下三爷长子,儿媳在府上就无立足之地了。”

一个刚新婚就被丈夫冷待的妇人,露出这般幽怨的神色很是正常,身处后宅中的女人,倘若没有丈夫的看重,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

“没出息。”娴妃冷哼一声,她这个侄女真是没用,都当上嫡福晋了,还这般由幽幽怨怨,这种好福气还不如给了她,当年她要是成了万岁爷嫡福晋,如今受万岁爷敬重的人也就成了她。

三福晋欲言又止,她觉得姑姑也没比她好多少,至少她还是正头娘子。

这种话她只敢在心里腹诽,她面上得对姑姑敬重,入了宫就得称姑姑为娴额娘,不管何时都不能以姑侄相称。

“你是本宫侄女,说什么都不能给本宫和辉发那拉氏一族丢脸,你就是想尽办法,也得让永璋去你房里,怀上一儿半女后,日子就好过了。”

娴妃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她侄女是三阿哥嫡福晋,等同于三阿哥是辉发那拉氏的女婿,形同

她半子。

她的孩子出生时日太迟了,排在孩子前面的阿哥足足有十个之多,她总要拉拢三阿哥帮她儿子的,看着皇后和慧妃都有过风光时候,她早就想风风光光压她们一回了。

恩宠、子嗣都是过眼云烟,唯有名正言顺的权力才能让她一直风光下去。

娴妃压下对帝王的涟漪,有了孩子,她还惦记着帝王恩宠做什么,反正万岁爷从来没宠爱过她,指望万岁爷,不如指望自己儿子最后登顶,到时万岁爷即便不愿,也得正大光明承认她也是他的皇后。

“娴额娘有什么法子吗?”

“别的法子不好说……”娴妃想起曾经怡嫔姐妹俩动用的手段,瞥了眼三福晋,都是正经夫妻,三阿哥总不会不去她房里吧。

“三阿哥多久去你房里一次?”

她直白的话让三福晋瞬间羞红了脸,“……初一十五。”

“也就是说,他是数着日子去你房里的,就这样,你怎么怀上身孕?”

娴妃招了招手,三福晋凑近,“这不好吧……”

“你想怀上孩子,你就得这么做。永璋待你不可能更好了,不若赌一把。”娴妃淡淡道,“万岁爷今年得北狩秋狝了,一路舟车劳顿,三阿哥会随驾,西林觉罗氏有孩子不可能随行,你得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三福晋脸色更为难了,“娴额娘,儿媳是嫡福晋,作为后院主母,不得随意出去,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后院的完颜氏和瓜尔佳氏。”

“这算什么。”娴妃不以为然,“你将她们带上,她们不过是使女,威胁不到你,至于你怎么随驾,本宫听说永璜夫妇出来了,父子没有隔夜仇,皇上借着这次机会让永璜随驾修复父子情,永璜不会落下自己的妻儿。”

她当年隐隐约约感觉到大阿哥好似是为自己妻儿跟皇帝闹不和的,就算不是,以大阿哥打小丧母,万岁爷眼里只有永琏这个嫡子的情况,大阿哥眼里最重要的人只能是自己的身边人。

“既然永璜能带上大福晋,永璋为何就不能带上你,他可没理由这么做。”

三福晋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如若真像姑姑说的,她趁三爷身边只有她时怀上身孕应该不是难事——若三爷始终不来她房里,那就只能用催情的东西了。

这也算作是夫妻情趣,还望三爷别大惊小怪,他们作为夫妻,即便她有错,三爷不可能一辈子不理她。

“姑姑,我还怕一事。”

娴妃眉头紧蹙,“有事快说。”

“若是西林觉罗氏非得随行——”她只怕西林觉罗氏知道三爷和她独处,会存心破坏。

“那不更好。”娴妃直言,“她一路上出点事都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还更方便你动手了。”

三福晋瞠目结舌,头次意识到她这位姑姑,远比她想的还心狠手辣。

可她确实为这个想法心动,西林觉罗氏月份大了,再出点事,就不是孩子没了的小事,多则一尸两命,少则西林觉罗氏以后难以生养。

若是西林觉罗氏不懂分寸,就怪不得她心狠了。

……

“额娘,这次我们三兄弟肯定会给您打下白狐做裘,熊皮做袄,还有狼皮鹿皮……”永琮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今年五月,皇阿玛就会带他们这些儿子去北狩秋狝,这可是头一回的事,他肯定要大展身手,让弟弟们拿他做榜样,让额娘满载而归!

“对啊,额娘,您就好好看儿子给您争气吧!”永璐挥了挥拳,忍不住撒娇,“额娘,儿子这么大了,总是跟七哥惹出祸来,还没让您自豪一回,这回您就好好看看吧。”

魏紫菀忍不住摸了小儿子虎头一把,“好,那额娘可得好好看着了,不过你们得注意自己安全,别让额娘担心。”

“嗯嗯!”永璐高高兴兴抱着额娘手臂,“额娘,儿子跟您说啊,这回我跟七哥、十一弟早就商量好了,咱们分工合作,肯定不输给其他兄弟。”

大哥三哥都娶妻生子了,那么大个人,他们不跟大哥三哥比,但是跟四哥五哥六哥相比,他们三兄弟肯定不输给他们,至于八哥和十二弟,他们三兄弟不跟他们比。

毕竟一个身子弱,一个是皇阿玛嫡子,总感觉碰碰就碎,他们三兄弟肯定要避开的。

魏紫菀又摸了摸他虎头,顺道摸了下大儿子兔头,两个儿子的毛发很好摸,永琮摸了下鼻子,眼睛发亮,“额娘,您就等着看吧。”

两兄弟信誓旦旦许下诺言便拉着将储秀宫当作自己家随意吃吃喝喝的永瑆拉起。

永瑆还一脸懵呢,但是对哥哥们的信赖让他没有半分抗拒就被拉走了,然后就到了永寿宫,在裕贵太妃乐呵呵的笑声中开始训练力气。

三个好精神的孙子承包了裕贵太妃一天的喜悦,这样有滋有味的日子太让老太太欢喜了,而且三个孙子还向她承诺,会给她带回来好多猎物让她尝尝味道。

即便知道孙子孙女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待在皇宫了,老太太也不寂寞,心里期待得很。

“额娘,额娘。”和静抱着额娘小腿,期待道:“和静能不能跟七哥九哥一起?”

魏紫菀只手拎起大女儿,“你也想去?”

“想!我想给额娘捉小兔子。”

和静捏紧小拳头挥了挥。

“好,到时都看和静了。”魏紫菀寻思到了木兰围场就找一块地方围起来,再放十来只兔子进去,让和静自己玩。

“额娘!”和恪不认输也嚷嚷着,魏紫菀将和静放下,抱起和恪,“你这么小也想掺和进去?”

“不小!”和恪努力摇头,大眼睛亮晶晶跟额娘对视。

“让额娘想想……”什么动物能不伤着孩子还能陪孩子玩,要不找来几只小猫小狗幼崽缠住和恪,让这孩子生不出捕猎的心思。

反正这么大的小孩,注意力很快转移的。

“好,额娘答应你。”

魏紫菀拍了拍高兴起来的小孩的屁股,“去玩吧,特成额,你也跟和静一起去吧。”

她没忘招呼愣在原地的特成额,这孩子进宫说是以皇子伴读身份,但不知不觉早就成为和静身边的小尾巴,皇帝默认,宫里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是,娘娘。”特成额还正经点了点头,立马跟上和静了。

唯有和恪还睁着大眼睛看着额娘,刚才姐姐邀请她去玩,她不去,魏紫菀挑眉,将她放到小推车里,“和恪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皇玛嬷了?额娘带你去看看吧。”

魏紫菀发觉皇太后对她恼怒归恼怒,倒没真恨上她,面对这种情况,她不会非得将事情闹僵,毕竟对和恪好的人多一个,和恪的处境就越好。

让和恪跟皇太后好好道别,等北狩回来后,距离产生美,祖孙感情兴许更好了。

太后眼神复杂看着贵妃,手上抱着小孙女,她搞不懂贵妃怎么想了,而且以贵妃先前坚决跟她割席分坐,这会儿带上和恪过来,她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但不管贵妃怎么想,皇太后不会错过跟小孙女亲香的机会,和恪时隔多日没忘了皇玛嬷,还高高兴兴向皇玛嬷举起额娘送给她的小如意。

皇太后乐呵呵道:“待会皇玛嬷也送你东西,和恪喜欢什么,尽管跟皇玛嬷说。”

“这个!”和恪一眼就盯上了皇太后手腕上的伽楠木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