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尚书房
储秀宫内,“永琮永璐啊,也是大孩子了啊。”乾隆掂量着两孩子份量,将其高高举起又低低放下。
看这两孩子小小年纪就口齿伶俐,手脚快活,乾隆还真有心给两孩子启蒙。
“紫菀,不如让永琮先去尚书房跟夫子学着认字,再过些年纪就送到阿哥所罢。”
“这么早吗?”魏紫菀戳了戳孩子圆润的脸蛋,笑了笑,让孩子早早去尚书房,她没问题,毕竟又不是离了生母去阿哥所。
“可永琮永璐兄弟俩整日相伴,这老大去了尚书房,小的留下来不就整天嚷嚷着要见哥哥了吗?”
“爱妃言之有理,”乾隆笑道,“如此一来,还真的连永璐也送去尚书房了,正好朕还嫌这两孩子时常缠着你,将他们送走,朕乐意至极,紫菀,你这字练得如何了?朕许久未见你做过功课了。”
万岁爷今晚格外热情。
魏紫菀心里再三肯定道。
她眉毛一挑,“万岁爷可就冤枉妾身了,只怕妾身做的功课太多,万岁爷都来不及看了。”
“朕今后肯定经常陪你。”从皇帝口中所出的这话,从前轻慢的态度多了似认真,不似玩笑,也不似一个简单的承诺,魏紫菀微愣,万岁爷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这转变肯定是好的,魏紫菀试探道:“万岁爷,您已经说过很多遍会陪妾身了,妾身信您,只是万岁爷还是得看重龙体,不要太过操累,万岁爷累出病来,心急的还不是妾身。”
“朕,知了。”乾隆握住她的手,语气郑重,心里微暖,紫菀知他今晚不对劲,果然是懂他之人,情到浓时,总想着说些至情至深的话,但——“阿玛。”“玛玛!”
两小孩见阿玛额娘手握手,可兴奋了,也想着来抱抱。
于是大的抱住皇阿玛的腿,小的抱住额娘的腿,硬生生将大好气氛打断了。
魏紫菀低下头将小儿子抱起,乾隆面无表情拎起大儿子后脖领,看来将两个儿子送去尚书房的计划势在必行了。
永琮对阿玛的区别对待十分不开心,额娘抱起弟弟,皇阿玛也要抱起他才行!皇阿玛这样拎着他好难受啊。
小孩表情委屈巴巴,“咿呀!”一声,说得可用力可生气了。
正好乾隆也在生闷气,见小孩这样,被气笑了,“你还跟皇阿玛生气了。”
他干脆坐下来,拎着小孩在半空轻飘飘甩了甩,永琮小脑袋有点晕,还是不服输道:“咿呀!阿玛,坏!”
原本魏紫菀还担心这孩子脱口而出的坏会不会让万岁爷生气,但万岁爷脸上不见怒气,她便松了口气,抱着小儿子在旁默默看戏。
虎毒不食子,就算永琮多顽皮,万岁爷不至于跟一个小孩斤斤计较吧。
小永璐啃着小手,大眼睛溜溜转,看一眼皇阿玛,再看一眼哥哥。
一眼皇阿玛,一眼哥哥。
皇阿玛,哥哥。
小孩儿眼睛越发明亮,好似看到了好玩的东西,乖乖坐在额娘怀里等着好戏开场。
乾隆道:“朕还有更坏的。”
他将小孩屁股捧着,往上空一抛,又稳稳接住。
永琮愣了一下,似乎被皇阿玛突然的动作吓着了。
乾隆看小七这样,一时间有些心软了,毕竟是他和紫菀唯一的孩子,“知道错了吧——”但下一刻,这小孩挥着小手,“阿玛,要,还要!”
小孩子的注意力就是这样,一会儿天一会儿地,很快就忘掉皇阿玛‘坏’的事了,沉迷于刚才的抛高高,挥着小手可激动了。
乾隆愣住了,拎起这小皮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嗯,不像朕,也不像紫菀。”
可他往上数几代,皇玛法英明神武,皇阿玛胸有乾坤,也不大像啊,皇玛嬷和皇额娘就更不用说了,她们都是娴静温柔的女子,难不成是皇阿玛——
让乾隆怀疑自己的皇玛法比怀疑他自己还难。
也是,皇阿玛都生得出弘昼这只赖皮猴,兴许皇阿玛年幼时就是个活泼的,永琮像他很正常。
这么一想,乾隆心里舒坦了,没好气道:“皇阿玛陪你玩,明日你就听话去尚书房吧。”
“尚、呼呼、房?”永琮听不懂。
“是尚书房,到时你有好多兄弟陪着你,永琮啊,你是堂堂男子汉,怎能一天到晚缠着额娘。”
乾隆语重心长。
永琮听懂兄弟了,他认真指着永璐,“弟弟。”
“你弟弟也一起去。”乾隆十分大方。
有弟弟了,永琮点点小脑袋瓜,又指着额娘,“咿呀。”额娘也去。
“不许。”乾隆又不那么大方了,“堂堂男子汉怎能到哪都带着额娘,永琮该去尚书房上进,待日后长大保护额娘才行。”
“保护、额额。”永琮歪脑袋看向额娘。
魏紫菀莞尔一笑。
永琮小脸蛋又红扑扑的了,“保护额粮!”
他听不懂皇阿玛说的话,但是他感受得到大人话语里的鼓舞,小胸膛挺得可高可高了。
这下换永璐不干了,激动得说话都流出口水了,“哥哥,佑佑!”
魏紫菀努力翻译,“哥哥可以,弟弟也可以?”
“咿呀!”
小永琮挣扎着要下来,乾隆放他下来,他立马跑向弟弟,抓着弟弟的手,兄弟俩恰似那难兄难弟,抱在一起。
软乎乎的两团子合在一起真像是一个大汤圆。
“万岁爷,他们这是……”魏紫菀弄不懂两孩子在做什么了。
“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不足为奇。”
乾隆想起小时候他和弘昼像永琮这般大时,都是弘昼负责钻狗洞,他在一旁望风。
这样一想,不管这兄弟俩做出多匪夷所思的举动,他都不觉得奇怪了。
这都不用理会,乾隆含笑道:“紫菀,你得看看朕了。”
“皇上……”魏紫菀主动坐到他怀里,“皇上这些日子不来,还以为万岁爷忘了妾身。”
……
第二天一早,两小孩醒来后刚吃饱饭就被送去阿哥所了。
阿哥所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两小孩热情得到十足释放。
跟着夫子牙牙学语,但小孩毕竟是小孩,念书念了好一会儿,小脑袋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三阿哥永璋作为尚书房里年纪最大的阿哥,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两个小弟弟别睡了。
虽说皇阿玛平时挺随和的,可生起气来也是真的可怕。
他给了老四一个眼神。
永珹摸摸鼻子,拿根毛笔戳了戳老五。
永琪正在认真看书,被一旁的四哥轻轻一戳,顺着四哥方向看向七弟九弟。
怎么七弟九弟睡着了。
这样可不好啊,当心会被皇阿玛骂。
不过弟弟们这么小,皇阿玛就将他们送到尚书房,皇
阿玛也有不对的地方。
永琪抓起一团纸,朝小六抛去了。
永瑢顶天了也就五岁,看着弟弟们熟睡,也随大众,此时正昏昏欲睡呢,五哥一团纸将他砸醒,小孩伸了个懒腰,看向五哥。
永琪指了指小弟弟们。
永瑢看了眼弟弟,明白过来五哥的意思了,他点了点头。
永琪放心了。
但下一刻,这小孩也跟着趴在桌上睡了。
敢情这小孩以为五哥看他太累了,让他学着两个弟弟睡觉呢。
兄长们在一旁心惊肉跳,最小的三个弟弟在一旁酣然入梦。
正好夫子要转身看见永瑢了,作为三哥的永璋毫不犹豫豁出去了,“夫子,有一事还请夫子不吝赐教。”
“三阿哥请说。”夫子果然站住了。
趁这个时机,永琪和永珹对视一眼,两兄弟赶紧将三个弟弟摇醒。
三小孩迷迷糊糊小脑袋搁置在书案,夫子转过身来,看到三个小阿哥虽说欲睡将睡的,但好歹是醒着的,在年纪更大的六阿哥桌前敲了敲,夫子就重新讲课了。
好险。
永璋永珹永琪三兄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待放堂时,小永琮小永璐两娃娃被哥哥们围起来。
小永璐躲在哥哥身后,小永琮胆子挺大的,跟哥哥们挨个对视,似紫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可真诚了,“咿呀。”
永珹被他逗笑,将他举起来,“叫声四哥听听。”
永璐没了供他躲藏起来的七哥,就躲在个子较大但相比于其他哥哥很小的六哥身后。
永瑢刚醒呢,挠挠头发就将身后弟弟露出来了,还真诚地问道:“九弟,你躲在我后面做什么?”
永璋噗嗤一声笑出来,将最小的弟弟抱起来,温声道:“你怕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兄弟。”
……
少了两孩子陪伴,魏紫菀还真感受到那么一丝丝寂寞,但有些事查出来后,她就没空想东想西了。
“皇后昨日被召去乾清宫,大阿哥也在?昨夜长春宫亮了半夜的烛火?”
单看一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但三件事都发生在同一天,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万岁爷昨晚态度怪怪的。
该不会是大阿哥查到皇后身上,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将皇后揭穿,再然后万岁爷半信半疑,带着坏心情来到储秀宫,皇后彻夜不眠吧。
这也太戏剧化了,她不信。
况且皇后名声多好,大阿哥丧母多年,没有亲生额娘周旋培养父子感情,在万岁爷心中跟皇后没得比,万岁爷怎会因为大阿哥怀疑皇后。
魏紫菀不知自己只是随意一猜就将事情来龙去脉猜得差不多了,她顶多是想万岁爷将大阿哥禁足了,以她和大阿哥夫妇的往来应该不会让皇后怀疑——
且不说她将麝香之事告诉大阿哥后的一个月才发生昨日之事,单说她跟大阿哥夫妇的往来全是因一双儿子,她没有主动接触大阿哥,自然谈不上拉拢大阿哥。
三个月后,两小孩逐渐熟悉尚书房和四位哥哥了,整天巴巴着要去尚书房找哥哥玩。
魏紫菀乐得将他们放在尚书房。
这几个月魏紫菀习惯没有小孩缠身的日子了,平时不是和陈贵人找皇太后绣唐卡,就是跟三妃两嫔说说话,得益于此,她跟宫妃们的表面感情进步得很快。
有一事还影响至深。
当日万岁爷将大阿哥禁足,起初这个消息传遍后宫时,少有人放在心上,大阿哥又不是犯了圣祖爷大阿哥谋害储君的大罪,就算禁足,顶多十来二十天就释放了。
可这都三个月过去了,大阿哥仍是被禁足,无人清楚大阿哥犯下何等过错了。
有心人打听,也只打听到大阿哥后院中有一个姓富察氏的使女突然暴毙。
想将这事跟富察一族联系起来又少了点线索,于是不了了之,但近来宫中妃子都不敢犯事了。
勾心斗角、争宠夺权,在还没摸清楚万岁爷缘何生气之前,没人敢轻举妄动。
七月时,大福晋诞下一子,万岁爷赐名绵德。
八月,永璜侧福晋生下二阿哥,永璜取名绵恩。
两个孙子的出生好似让万岁爷态度松下来了,默许大阿哥出来,只是仍旧不许大阿哥到朝廷当差。
乾隆十二年七月中旬,到每三年一次的大选了。
这大选之日都是由皇家定下的,往年嫌炎暑天太热,这秀女赶趟进宫不易,便总是将日子提早或是推迟,反正就没有正好是大夏天大选的时候。
但今年反其道而行之,皇帝没有跟皇后商量过便自主定下了选秀月份。
今年炎暑天,诸多妃子都不愿出来走动,魏紫菀将一整个西瓜放在冰鉴里冰镇,一夜过去,西瓜冻得冰手,在中午最热的时候剖开,分给陈贵人和两个孩子,剩下的就给宫殿的其他低位妃子。
她们没有西瓜的份例,她作为主位娘娘时不时赏下几块,还能给自己挣个体恤低位妃子的名声。
两个孩子吃不了太多,但小孩子胃口也不大,给他们吃一点点尝尝味道就够了,她还怕小孩子吃多了闹肚子。
陈贵人每逢到令妃娘娘屋里,总感觉这才是人间享受啊,万岁爷宠爱令妃娘娘,每逢有品相味道上等的西瓜送进宫里,总不会落下令妃娘娘这份,而且据她观察,令妃娘娘的赏赐似是盛过高贵妃了,只是明面上还是妃位待遇。
“娘娘,瑞贵人那胎也是时候了。”
“真快啊。”魏紫菀吃了一块冰镇西瓜,心里感慨要是在井水或是河水里放置一夜,这西瓜保证更香甜清爽。
“娘娘,您知道婢妾不是说这个意思。”陈贵人心急道:“娘娘,要是瑞贵人这胎生下一个阿哥,娴妃娘娘有了小阿哥,这贵妃之位难保不会落在她身上。”
“娴妃不甚得宠,即便有子,这子还是非亲生子,万岁爷不会轻易册封第二个贵妃。”
娴妃被万岁爷重视还得是富察皇后病逝后,被封继后之后的事。
现在太远了。
“可娴妃从前是潜邸侧妃,比高贵妃身份还高,就怕万一。”
陈贵人并不希望自家主位娘娘掉以轻心,娘娘待遇好,她作为储秀宫宫妃才能过得更好。
魏紫菀顿住了,“等瑞贵人生下子嗣再说,若是她生下一个阿哥,本宫并不觉得她会轻易拱手相让。”
“娘娘,您是说……”陈贵人惊疑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
“万岁爷的脾性,谁人不知,你该知道咱们万岁爷最是按规矩办事——六嫔只占了两个,这还空着四个呢。”
如果说康熙帝册封四妃后会压着其他有子宫妃的位份,看似冷心冷清,那乾隆帝无疑是风流多情了,只要宫妃有子,就立马会升一级位份,等生下来后再过半年,再升一级,这嫔位也就到手了,全都一视同仁。
而瑞贵人在生孩子之前就为贵人了,这一生下孩子,万岁爷将她册封为嫔,嫔位是可以抚养自己孩子的,瑞贵人会心甘情愿让出孩子?
代入自己,她做不到。
在宫里有子就代表了后半辈子的希望,即便是个公主,那也有留京的可能。
又不是真欠了娴妃的,只是被娴妃推出去固宠罢了,若是瑞贵人本身不争气,也怀不上孩子。
但话又说到底,没有搭上娴妃这艘船,估计瑞贵人到现在还是宫女,所以要怎么还这份人情债,其中的把握就得看瑞贵人有多狠心了。
或是看娴妃能不能控制住瑞贵人,将瑞贵人的孩子要到手,一直压着瑞贵人的位份。
“娘娘心中有定数,婢妾也就放心了。”陈贵人眉开眼笑,跟着令妃娘娘最大的好处是她过得比以前好了,有主位护着跟没有主位那就是两个待遇。
她的主位娘娘还是宫里的宠妃呢,那待遇就更好了。
就单为令妃娘娘这份好,她也得想尽办法为令妃娘娘出谋划策。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商量这事,翊坤宫传
来消息——瑞贵人进产房了。
“娘娘,咱们可要过去?”
“去看看吧。”
“是,娘娘。”陈贵人立马起身,跟在令妃身后。
……
魏紫菀到达翊坤宫时,这宫里的主位几乎都来齐了,坐在最上边的是高贵妃。
魏紫菀生孩子时不见有高位妃子过来,便是因她的位份高,还是四妃之首,只要位份比她低的,轻易过来不得。
今天换做瑞贵人,宫里位份比她高的妃子太多了,人人都想来看看怎么个事。
瑞贵人生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娴妃是什么反应。
从今日高贵妃特地过来一趟就能看出,担心娴妃会不会‘母凭子贵’封贵妃的人太多了。
纯妃、嘉妃且不用说,这两人老早就想仗着子嗣坐上贵妃之位。
而高贵妃纯粹是担心潜邸时身份地位高过她的娴妃会被封贵妃,若非万岁爷实在不喜娴妃,这贵妃位早就是娴妃的,再来个子嗣,怕是万岁爷都不得不将娴妃封贵妃了。
“令妃姐姐。”魏紫菀刚落座,一旁的嘉妃便凑过来打招呼了。
“嘉妃妹妹来得可真快。”
“那是当然,”嘉妃笑道:“我跟纯妃姐姐刚从寿康宫回来,这半路就得知瑞贵人要生孩子了,这不立马赶过来了,我和纯妃姐姐还是头两个过来的,其他姐妹都不如我们快。”
说到后面尾音上扬,看来是真的开心了。
魏紫菀也不扫兴,“到时瑞贵人孩子生下来,嘉妃妹妹兴许是除了娴妃妹妹头个抱到的。”
“那就借姐姐吉言了。”嘉妃眉眼弯弯,还想说些讨巧的话,却被中途打断——
“本宫怎么不知嘉妃你是这么好脾气的人。”高贵妃嘲讽道。
看着嘉妃似是讨好般的神情,她就不大痛快,令妃不过是妃位,同嘉妃一个位份,这还分出个高低贵贱。
真是慎得慌。
高贵妃心里极度不快,嘉妃这态度像是时时刻刻在表明令妃跟她不是同等身份之人,好似下一刻就能成为宫中贵妃似的,简直荒谬可笑。
这才短短三年,哪怕是她初封为贵妃,她也是在潜邸熬了整整八年,令妃何德何能。
嘉妃脸色一下子僵住了,贵妃和令妃都不宜得罪,好端端的贵妃找事做什么,她讨好的是令妃,又不是高贵妃!
魏紫菀笑道:“贵妃娘娘,这得看对上的是什么人,若是好脾气之人,必然和和睦睦,若是非得没事找事,那就怪不得旁人不给脸面了。”
高贵妃这是借着嘉妃打她脸,她要是让这一回,之后贵妃再找事,就是她活该!
高贵妃脸色顿时冷下来,“令妃你这是何意?”
魏紫菀无辜道:“就看贵妃娘娘怎么想了,贵妃娘娘,您觉得您是好脾性还是没事找事。”
她一边作嫣然笑颜,一边吩咐陈贵人坐下,“林常在还是起来吧,这宫规在前,你莫不是忘了规矩。”
林常在被吓得立马起身,“是,令妃娘娘。”
翊坤宫的椅子不多,是按一贵妃四妃两嫔的摆放方式来的,但两两相对,椅子不好是单数,便又添了一张,而那张让随着高贵妃过来的林常在坐下。
魏紫菀现在非得让林常在腾出位置给陈贵人,她储秀宫的人,她自己护着,容不得贵妃肆意。
林常在刚让出位置,陈贵人便坐下来。
这般被主位护着的滋味真痛快,要是往日,她得吃下这哑巴亏了。
“你——”高贵妃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第42章 第42章有孕
魏紫菀并不怕她,“难不成妹妹说错了,贵妃娘娘是觉得陈贵人得给林常在让座?”
高贵妃无言以对,一双眸子似缀了冰扫过她,“令妃,本宫倒不知你除了讨巧万岁爷,还有这张口齿伶俐的嘴。”
“多谢贵妃娘娘夸赞妾身,作为后宫妃子,讨万岁爷欢心乃妾身分内之事,照这么说来,贵妃娘娘这些日子不曾伺候万岁爷,是不是有失宫妃本分?”
魏紫菀眼神落在她那张明显有衰容之色的脸上。
“令妃。”高贵妃怒极反笑,将桌上之物一扫而空,“啪嗒”重响,茶杯落地。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令妃就保证自己这辈子都风光得意?
魏紫菀看出她心思,却并不当一回事,是啊,是人都有老的时候,但也没见高贵妃对自己和对他人的态度这般截然不同吧,当自己受宠时居高临下,可轮到别人受宠了,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不中听。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高贵妃手指微微颤抖,她还敢笑,她怎么还敢笑的?!
其他人大气不敢喘,这前后宠妃的对恃,别人插不进去,只盼着两人能早点鸣金收兵。
正当此时,产房里传出婴孩啼哭声,众人一愣,才反应过来瑞贵人生下孩子了。
“是阿哥还是格格?”娴妃迫不及待问道。
稳婆喜道:“娴妃娘娘,瑞贵人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娴妃愣了一下,很快就失了兴致,眸子流露出浓浓的失望,“将五公主给本宫看看。”
稳婆小心翼翼将襁褓递过去,娴妃养了一个宗室格格,对再养一个女儿没有兴趣。
眼下她在犹豫是要将五公主交还给瑞贵人,还是自己亲自抚养孩子。
可以万岁爷对她的耐心,她一旦抚养了五公主,今后想抚养宫中阿哥绝无可能,她是盼着有自己的亲生子,可以她的宠爱怀上孩子的可能不大。
但宫中有子的低位妃子并非次次都能让她撞见,她不抚养五公主,日后或许养公主的机会都没了,宗室公主跟万岁爷嫡亲的女儿是不一样的,万岁爷的孩子才能被她视作亲生骨肉看重。
正当她犹豫之时,其他宫妃过来了。
得知是个公主,都不约而同脸上展露笑颜,嘉妃还真凑上去抱了下。
“令妃姐姐,您看这孩子哭声多大,小手多有劲。”
魏紫菀眉眼弯弯,“确实是个健康的,娴妃妹妹日后有女相伴,也算快活了。”
贵妃讽刺道:“既然瑞贵人生下孩子了,本宫看都看过了,就不留下来了。”
说罢就转身离去,留在这里看着令妃,心里实在不快,但说又说不过,打又不能真上手,换做往日,要是有宫妃敢这么对她说话,她早就甩过去几个巴掌了,何必受这等窝囊气。
林常在畏畏缩缩跟在贵妃身后离去。
娴妃脸色不大好看,宫妃们围着五公主都在夸孩子身体好。
可她心里主意尚未定下,到底是抚养五公主,还是将五公主交给孩子生母。
魏紫菀过来看一眼孩子,得知瑞贵人这胎生下来是五公主,对瑞贵人和娴妃即将可能发生的事不感兴趣,在抱过五公主后,便同高贵妃一般带着陈贵人离开了。
路上陈贵人轻声叹道:“娘娘,五公主多招人疼。”
“你想养孩子了?”魏紫菀一眼看透她心思。
陈贵人实诚道:“说不想便是假话,只是婢妾清楚,以婢妾的身份,除非是从婢妾肚子里出来的子嗣,不然这辈子休想抚养万岁爷子嗣。”
“日后之事……谁说的准。”魏紫菀语气淡淡,反正高位也有可能将子嗣抱给其他妃子抚养,只是这个高位原先是原身,现在可能会换个人吧。
……
五公主最终敲定让娴妃抚养。
娴妃始终舍不下眼下到手的子嗣,日后的事情很难说,万岁爷会不会有阿哥还是另一回事,至少眼前的五公主是真切交到她手中的皇家子嗣。
瑞贵人生下一个公主,公主还交给娴妃抚养了,这位份就暂且压着,宫里有子才能晋封,公主也是子,但在公主长成之前,瑞贵人的位份可能原封不动了。
就算万岁爷念及瑞贵人有生养之功给她位份,孩子抱养了就抱养了,绝不可能回归瑞贵人手中。
魏紫菀得知这事后心里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万岁爷重规矩,给了的孩子就绝对不可能给回生母,犹如原身前世。
大选之日来临,今年同前几年一样,参选的秀女大多没有显赫的家世。
妃嫔们谈不上提心吊胆,她们也算总结出一个结论。
进宫的要不是位份低的妃子,要不就是像舒嫔、令
妃这样指定一宫主位的,位份低的妃子不值得她们看重,而位份高的妃子,她们还能阻止人家进宫?
还是想想吧。
选秀之事很快敲定入宫的妃子,是两位出身不错的秀女。
轻车都尉、都统纳亲之女巴林氏,蒙古镶红旗人,初封常在。
安徽巡抚鄂乐舜之女西林觉罗氏,满洲镶蓝旗人,初封鄂贵人。
这两位新晋宫妃,按理说是得分配到各宫的。
但在储秀宫皇后跟众人商议这事时,没人乐意让这两位妃子入住自己宫所。
就鄂贵人那家世犹如第二个舒嫔,估计进宫没多久就得封嫔了,有谁会特地留这么个主儿在宫里碍眼,而巴林常在家世不错,兴许是个碍眼的。
见众妃们闭口不言,皇后视线落在令妃身上。
令妃这些日子颇为得宠,风头更盛从前,她估摸不定万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这鄂贵人落在储秀宫倒省了她口舌。
令妃是四妃之首,总得以身作示范。
没等她开口,魏紫菀突然道:“皇后娘娘,这巴林常在就去储秀宫吧,正好永琮永璐两兄弟到尚书房,妾身身边少了几个说话的妹妹。”
她记得巴林常在是难得性子通透的女子,不争宠不好胜,同陈贵人感情不错,让她进储秀宫也好。
不过这并不是她选择让巴林常在去她宫里最重要的原因,而是她记得西林觉罗氏一族是因鄂尔泰崛起,鄂贵人的祖父还是鄂尔泰的兄长,这沾亲带故的关系导致鄂贵人身份水涨船高。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鄂尔泰是先帝时期的能臣,新帝即位后,迟早将西林觉罗氏的风头压下,她将鄂贵人要到自己宫里百害而无一利,她还不如率先将巴林常在要过来,省得皇后娘娘那眼神时不时落到她身上。
摆明着要算计她了,她怎好无动于衷。
皇后顿了一下,“巴林常在那就去储秀宫了,贵妃,这鄂贵人——”
“皇后娘娘,妾身一双儿女尚且幼小,妾身有心无力安置鄂贵人。”高贵妃冷笑一声,令妃不要的人还丢到她这里,想都别想。
娴妃一听皇后这意思像是从高位挑到低位似的,轮完令妃到贵妃,往后不得到自己,便赶紧接话道:“妾身有两位公主抚养,五公主年纪幼小,若是惊着鄂妹妹不大好。”
看到几位妃位积极推让,纯妃这才反应过来她再不说,这鄂贵人得落她宫里了,她正待开口,嘉妃施施然道:“皇后娘娘,十一阿哥年纪尚小,妾身怕是力不从心。”
纯妃被抢走话柄,哑口无言。
皇后看着这接二连三的拒绝,早就眉头紧皱,眼神落到纯妃身上,“永璋永瑢都到了尚书房进学,正好方便纯妃妹妹安置鄂贵人,想必纯妃妹妹是乐意的吧。”
“……是,皇后娘娘。”
纯妃心里不情不愿,但面上只能装作一副乐意至极的模样,中宫之主发话,她怎好违背,只是这样一来,她对鄂贵人就说不上有多少好感了。
自己主动要来的跟被迫接受的,那是两种东西。
愉嫔和舒嫔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妃位都不愿折腾了,她们嫔位就更折腾不起了,好在纯妃娘娘将这鄂贵人收下了,倒省得让她们费心了。
十月,新进宫的妃子都安置好了。
巴林常在果然是个性子爽朗不好事的,一进储秀宫便跟主位娘娘和陈贵人打好交道了。
不到一个月便册封颖贵人,但并非因为颖贵人多得宠,而是她初封是常在,按理说大选出身的秀女初封是贵人才对,万岁爷也算是将压着颖贵人的位份归还给她了。
但与之相反的是,宫里人都笃定鄂贵人侍寝过后必然封嫔,鄂贵人却在进宫不到半个月时,悄无声息由贵人位份降为常在。
陈贵人还极为震惊,“娘娘,婢妾还是头一回见到妃子降位。”往年只有妃子位份一节节往上拔的盛况,这鄂常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厉害的。
魏紫菀总感觉自己这几日身体不大舒服,派人去叫太医,对鄂常在这事不大上心。
“有一就有二,你这般惊讶,若是日后有人从妃位降为贵人,你不得哑口无言。”
“娘娘太会说笑了。”陈贵人捂唇笑道,怎会有人从妃位降下来,都坐到妃位了,那肯定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享富贵。
太医匆匆赶来,一经诊脉,喜道:“娘娘遇喜了。”
“有孕了?”魏紫菀颇为惊讶,怪不得她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脾气喜怒不定,原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贵人高兴坏了,“好极了好极了,娘娘您这身孕来的真及时。”
等娘娘这胎生下来,总该够到贵妃之位了吧,想想就让人高兴。
陈贵人都如此喜不自胜,储秀宫的奴才更是高兴得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在主子身边,以求护住主子和小主子平平安安,待小主子出生后,她们储秀宫就有三个小主子了!
主子地位必然水涨船高。
第43章 第43章封贵妃
乾清宫,乾隆御案上一批奏折,一看就是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批改了半日的成果。
奏折这种东西惯来事无巨细,在这期间,若非发生大事,是不得有人惊扰帝王的。
李玉得知令妃娘娘有孕后,先是惊喜,再然后踌躇半日可要现在告知帝王,若是因此惹怒了万岁爷,他们当奴才的没好果子吃,但要是这事一直瞒着万岁爷,兴许万岁爷也会生气。
这告诉不是,不告诉也不是。
李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告诉,这告诉了,万岁爷或许高兴之下得赏赐他们奴才了,便咬咬牙走到万岁爷身边,“万岁爷。”
“何事?”乾隆拿着奏折的手不放下,视线落在李玉身上。
“万岁爷,令妃娘娘有孕了——”“紫菀有孕了?”
乾隆惊喜异常,“快备驾。”
“是,万岁爷。”李玉心里一喜,赶紧大声喊道:“起驾储秀宫——”
不出一刻钟,皇帝便过来储秀宫了,脸上喜气洋洋,握住紫菀的手,“紫菀,我们又有一个孩子了。”
魏紫菀笑道:“万岁爷又不是头一回当皇阿玛了,也该习惯了。”
她摸了摸肚子,颇为希翼道:“妾身有两个阿哥了,只盼着这胎会是个公主。”
“朕只盼着你和孩子都平安,是皇子还是公主并不重要。”
“万岁爷说得对。”魏紫菀捧着热气腾腾的奶/子/茶坐下,“万岁爷,这事说来也是奇了怪了,妾身喜欢喝甜口的奶/子/茶,但发现自己有孕后,对这咸口的奶/子/茶就停不下来了,这点像您。”
“像朕也不错,永琮像他皇玛法,来个像朕的孝顺他额娘。”
乾隆哈哈大笑,眸中深思一闪而过。
像他皇阿玛那样的不是不好,就是母子情份僵硬,幼时他总感觉皇阿玛和皇玛嬷之间总是谈不来,长大后得知皇阿玛早年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过,便知皇阿玛和皇玛嬷的母子情份是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皇阿玛心里记着一个额娘,怎么还会容下另一个额娘,而皇玛嬷心里有了一个儿子,又怎会将皇阿玛放在心上。
这也是他为何让宫妃抚养子嗣后,若是养母子,孩子就不能跟另一个额娘接触了,不管是亲生与否,从小养到大的感情总是真的。
魏紫菀被
他这话说得没法接上,像先帝不好吗,先帝也不是不孝顺的,要是让先帝得知自个儿亲儿子这么腹诽他,那还得了。
不过,也不必什么话都接,魏紫菀给他递过去一碗甜口奶茶。
乾隆不疑其他,一口喝下去才无奈笑道:“你这是笃定朕拿你没办法了吧。”
将他惯来喜欢的味道换成她喜欢的,罢了罢了,也就一碗奶茶。
想了想,还是不能太纵容她,补充道:“下不为例。”
说完就一饮而尽。
魏紫菀笑了笑,总是下不为例,皇上哪次不是顺了她。
阳光微暖,入秋了,天早就转凉了,这个季节怀着孩子刚刚好,怀孩子期间都不用被炎暑折腾,想来往后一年都是好日子。
对了,还有一事,“万岁爷,天变冷了,妾身给您备了件斗篷,您穿穿看,看看合不合身。”
奴才取来一件深蓝色打底的斗篷,是一整块的羊皮做成,自是费心费力,缘袖用了鹿尾氄毛缝上替代金丝。
乾隆任由魏紫菀给他披上斗篷,听她絮絮叨叨:“万岁爷,天寒了,您得多保重身体,整日忙于政事不是不好,您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君主,可也得顾及自己身体,您别以为妾身不知,您今天就忙了大半天不停歇,要不是得知妾身有孕,妾身估摸您还在忙着。”
“朕知了。”乾隆眼神温柔。
皇帝到底是一国之主,总不能将时间都耗在妃子上,只是人有私心,皇帝的私心比任何人都重,带上那件深蓝色斗篷,皇帝在乾清宫待了一会儿就叫来礼部官员了。
在后宫妃子还在猜测令妃有孕了,万岁爷就迫不及待赶去储秀宫,宠爱之盛不知会给令妃多少赏赐。
她们心酸归心酸,令妃容貌气度在宫里都能排在前面——前两年还不是很明显,令妃那时只是容貌颇盛,贵妃容貌不及但腹有诗书气自华,可这两年令妃气息收敛,配上那副惊人的容貌,是实打实的后宫第一宠妃。
只要是看过令妃的人,没人会怀疑这一点,万岁爷宠爱令妃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没人想到,万岁爷叫来礼部尚书这短短一个时辰,后宫就宣旨晋令妃为令贵妃,还将排序排在高贵妃之前,为后宫第一贵妃。
这如何不让人惊讶。
嘉妃得知后差点合不上嘴,“令贵妃有孕之事只是给万岁爷一个能名正言顺册封的理由吧。”
令贵妃怀孕期间可能会没了孩子,孩子生下来未必是阿哥,这种种变化,万岁爷不可能没想到,但是还是在得知令妃有孕后快快封了贵妃。
嘉妃沉默半响,叹道:“这辈子我要是能像贵妃那样得一回盛宠就无怨无悔了。”
宫中妃子最风光得意时,当数君王宠爱,子嗣出息孝顺,或是坐上中宫之位,成为大清皇太后。
若非皇后嫡子,贵妃龙凤胎死绝,这皇位一辈子轮不到她的儿子,那么前者就是她这辈子盼着的,可惜看样子成真的可能性不大。
宫女安慰她:“娘娘,您待令贵妃娘娘好,万岁爷必然会念及您的好。”
“本宫知道。”嘉妃闭眼,令贵妃比起高贵妃好相处太多了,况且陈贵人自打跟了令贵妃以后,这待遇都跟嫔位齐平了,令贵妃是真的会护住自己人的。
只盼两位贵妃之位满了以后,万岁爷提拔嫔位为妃,这四妃排序再度打乱,她有希望成为四妃之首。
宫中妃子有像嘉妃被震惊到哑口无言的,也有像高贵妃被刺激得差点失了理智的。
令妃前不久才刚讽刺过她,她还道令妃不是贵妃还敢以下犯上,结果皇上今日就封令妃为贵妃了。
她心里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令妃凭什么跟本宫平起平坐,还排在本宫之前,为贵妃之首!”
高贵妃心里恨极,她为万岁爷生儿育女,生下有祥瑞之称的龙凤胎,可万岁爷做了什么,令妃不过是又怀了一个孩子,就将她提到她之前,这分明是让她的龙凤胎比不过令妃的子嗣!
“娘娘,这样正好,您想啊,有令贵妃在,皇后还能放心?”
喜嬷嬷压低声音,“八阿哥和和嘉公主年纪尚小,皇后就已经在除宫中阿哥了。让令贵妃跟皇后对上也算棋逢对手。”
之前大阿哥被禁足一事,咸福宫并不觉得是无端之过,皇后肯定插手了。
就大阿哥现在闲散阿哥的模样,这二十来岁都这样,往后数就算废了。
长子被废无疑是符合皇后心思的,对皇后嫡子威胁最大的除了龙凤胎就只剩大阿哥永璜了,除了大阿哥,谁说得准皇后接下来不会对龙凤胎下手。
高贵妃往这方面想,倒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令妃一子亲生,一子非亲生,非亲生的儿子威胁不到皇后嫡子,亲生的儿子——本宫倒不见令妃有多看重她儿子,永琮去尚书房挺久了,不见她特地过问一回。皇后不见得会将令妃放在心上。”
“可只要万岁爷一天不肯定十二阿哥皇太子的身份待遇——二阿哥当年即便没有被封皇太子,也是享受了皇太子的待遇,可十二阿哥出生后,奴才只见万岁爷时常去看十二阿哥,别的倒不似二阿哥,您说皇后娘娘当真放心令贵妃?觉得她不会恃宠而骄,将自己儿子送上皇位。”
历史上这种事还少发生了,只要是有子的宠妃,总是会妄想皇位,只是有的成了,有的不成。
这还不能让皇后提心吊胆?
“你这话有点道理。”高贵妃思来想去也没多少气愤了,但令妃压在她头上这事始终让她耿耿于怀,往日只有她让别人不舒服,哪有别人让她不舒服的道理。
可恨令妃实在得宠,又有两个儿子傍身,即便家世不如高家,可令妃是大选进宫的,这点就比她好太多了,即便她贵为贵妃,也免不了她起初是包衣奴才,起初只是万岁爷后院一个身份低微的使女的出身。
“将永璇和嘉带过来。”
一会儿功夫,两小孩被老嬷嬷抱过来,都比之前身体状态好太多了,现在在学着起身走路。
“额娘。”两孩子说话声音不大,高贵妃接过两个孩子,重重应了一声“哎。”
此刻有儿有女在怀,为了她的孩子,她受点委屈算什么。
高贵妃挨个亲了孩子,却没注意到老嬷嬷那抹不舍的眼神。
……
长春宫,皇后何尝不知令贵妃再这样受宠下去,极有可能威胁到她。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万岁爷对她起疑心,没有名声护着,她更不能对令贵妃下手,她还得好好护着令贵妃这胎平安生下来。
左右万岁爷册封嫡子上位的心思未变,而令贵妃对永琮永璐两阿哥在尚书房一事毫不关心,即便两个孩子年幼,可有那种心思的妃子压根不会放过让孩子上进的任何机会。
她大可以放心令贵妃没有——至少现在没有争储之心,她的永璂有足够的时间长大。
“去查查看咸福宫有什么动静。”
比起一向不争不抢的令贵妃,皇后对高贵妃的忌惮从未降下过,除非高贵妃的一双儿女没了,不然能威胁到她嫡子的就是那对龙凤胎!
谁让大阿哥舍下继承权了。
第44章 第44章鄂常在
从咸福宫打探来的消息无非是龙凤胎又长了些肉,也能稳步走路了。
皇后眉头微皱,“龙凤胎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逃过几回算计,又能将生来羸弱的身子渐渐养出个人样来,若非贵妃护得紧,咸福宫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她的人手,龙凤胎也活不到现在。
罢了,任由龙凤胎继续长大无碍。
一旦龙凤胎出事,高贵妃得发狂了,她的永璂还没长大,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何况万岁爷对她起了疑心,很多事不像从前那么简单了。
……
储秀宫,两个小阿哥叽叽咕咕凑到额娘肚子上听了一下。
小福瑞傻乎乎道:“弟弟。”
小福佑头次意识到自己要当哥哥了,紧张兮兮,去后殿房间里挑挑拣拣出一大堆玩具,“额娘,弟弟。”
给弟弟玩!
“万一不是弟弟是妹妹呢?”
魏紫菀摸了两孩子头,福瑞兴奋地跳了两下,“妹妹!”
看来是妹妹这孩子反而更高兴了。
小福佑还在纠结中,弟弟妹妹有哪里不同,“福佑是怎么想的,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福佑软软的小脸贴在额娘肚子上,嘟囔道:“弟弟妹妹。”
他两个都想要!
弟弟妹妹都能陪他玩!但是他已经有哥哥陪他玩了。
小福佑顿时左右为难,左边是哥哥,右边是弟弟妹妹,福佑没
有第三只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蹲在地上,小脑袋缩着,学着额娘的样子捂着腮帮子,“咿呀。”
魏紫菀见他这样,忍不住憋笑。
小福瑞还是那么坚定,原因是他已经有了一个弟弟了,他想要妹妹。
他小手拉过弟弟到角落里窃窃私语。
他指了指自己肚子,收了收气,还是有小肚子,“哥哥。”
又指了指弟弟肚子,也鼓鼓的,“弟弟。”
再伸出小手臂搂了一下空气,小脸憋紧,生动形象演绎了两娃子变重后,额娘差点抱不起他们的样子。
“咿呀。”小福佑惊奇地瞪大眼睛,小脑袋点啊点。
福瑞小心翼翼放下空气,再指了指空气,“妹妹!”然后又伸出手臂搂着空气。
这回小脸可白里透红了,抱起来可轻易了。
福佑看得一愣一愣的,最终被哥哥说动了,坚定地朝着额娘肚子喊道:“妹妹!”
魏紫菀忍俊不禁,看来上回让福瑞看和嘉公主和延禧宫公主看出深刻印象了,觉得妹妹都是小小只,瘦瘦的,要是再来个弟弟,额娘就抱不住了,还是妹妹好抱——
刻板印象要不得啊。
不过两小孩说的话很合她心意,她也想要个女儿,她就不在意了。
“饿了吗,额娘给你们准备了蛋羹,福瑞福佑能不能自己吃?”
“能!”两小孩用力点头。
自打尝过了甜和咸后,两小孩就对这两种味道痴迷不已,而蛋羹能甜甜的,也能咸咸的,孩子们都很中意。
福瑞自己跑到了婴儿车旁,扯了扯青柳的衣服,青柳会意,立马将七阿哥抱上婴儿车。
而福佑伸出双手,让子衿姑姑抱了上去。
绿萍一人一碗小蛋羹摆在两娃娃面前。
小福佑小手拿着大勺子一挖吃进嘴里,大眼睛微亮,“是甜哒!”
小福瑞忍不住凑过去,即便他桌上也摆着一碗,小嘴巴可馋了,“给哥哥尝尝!”
“啊呜。”小福佑挖起一勺喂给哥哥吃。
小福瑞吃得心满意足,这才挖起自己这碗一尝,“是咸的!”
小福佑在旁眼巴巴看着他,小福瑞立马挖了一勺,“给弟弟吃。”
“啊呜好吃。”小福佑嘴巴长得大大的,一口下去,满足极了。
两兄弟这样你一勺我一勺的,将肚子喂的饱饱的,等饱了以后想额娘抱。
魏紫菀挑眉,将两小孩一个接一个拎到小床上,“该睡午觉了。”
两兄弟一听这话,小福瑞站起来,想将小马甲脱下来,脱不下来,小福佑就来帮忙了。
“嘿咻——”经过千辛万苦,小马甲终于脱下来了,脱下来后福瑞没忘了弟弟,赶紧上手帮弟弟脱。
等两兄弟都脱好后,小福瑞将小脚递过去,“弟弟。”
小福佑赶紧双手用力拔——一只鞋子脱下来了,小福瑞赶紧将另一只小脚伸过去,又一用力,两只鞋子都脱下来了。
“哥哥!”小福佑催道,哥哥脱完到他的了!
在两兄弟的齐心协力下,小马甲、小鞋子、小袜子都脱得干干净净,然后往小床上一趟,被子盖上,就该睡觉了。
小福瑞还特别操心地学着额娘模样,半个身子起来,看看弟弟有没有被子全盖起了,还捻了捻被角,拍了拍弟弟脑袋,可辛苦可操心了。
“哥哥——”小福佑感动得冒出了一个口水泡泡。
随后两兄弟躺在一起乖乖闭上眼睛睡了。
真省心——不管看多少次,魏紫菀都禁不住感叹到,一个天使宝宝难得,她这还是两个天使宝宝,上天眷顾啊。
要是她肚子里的又是个天使宝宝,那就更好了,也不是非得是女儿才行。
魏紫菀坐在孩子小床边,将小床轻轻推到床榻边,将小床靠床榻的那边围栏解开,随后自己躺在床上,打算跟两小孩一起睡觉了。
自从两孩子到了尚书房后,一般只有中午和傍晚时才回来,跟她一起睡午觉的时日更少了。
但这样没什么不好,就当是托管幼儿园了,而且两孩子有了更多兄长玩伴,一下子显得可靠太多了。
就比如互相帮忙脱衣服脱鞋子,就是在去了尚书房以后才有的本事,她猜想应该是几位阿哥教的吧。
脚步声轻轻响起,魏紫菀睁开眸子,看向来人,“关嬷嬷?”
“娘娘,万岁爷册封您为贵妃了。”关嬷嬷极力克制激动,低声道。
从前她就觉得娘娘大有前途,可如今前途远比她想的还盛,她反倒觉得刺激坏了。
这么快?魏紫菀心里有预感,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点了点头,含笑道:“既然是喜事,便按规矩赏赐吧。”
原身也是挺快封贵妃的,她初封就是妃位,比原身快一丢丢也挺正常的吧。
成为贵妃了,往后得为家族做打算了,只要她没到快病死的程度,这皇贵妃的位置落不到她身上,贵妃身份能保证她宫里的地位权力,家族强盛能在一定程度上护住她的孩子。
不管今后皇后打着什么主意,或是高贵妃又有什么算计,她都有能力护住家族和孩子平安,她们要斗就自己斗去吧。
她不奉陪。
……
钟粹宫,纯妃面色铁青道:“她还在跪着?”
青黛勉强道:“鄂常在说愿为娘娘祈福。”
“她祈福是一大早就跪在地上祈福?本宫前所未见。”
纯妃快被她气疯了。
被逼接收这鄂贵人也就罢了,左右也不缺她吃的住的,或许再过几个月就封嫔跟宫中高位平起平坐了,但鄂贵人性情之奇葩,前所未见。
哪个进宫的女子不是依据万岁爷宠爱和子嗣在宫里立足,家世可以撑一时半会,但不能保证永远高人一等。
可鄂贵人在看到她时,头颅不曾低下,像是受了天大委屈般向她行礼。
然后当晚伺候万岁爷时,不知说了何话,直接让万岁爷将她位份贬了!
这还是头一朝,能惹怒万岁爷的宫妃不多见,她当晚感受到的不是高兴没了个嫔位跟她争宠,而是发慌。
这鄂常在该不会是砸在她手里了吧。
然而第二天果然如她所想,鄂常在哭晕过去了,并且不知悔改跪在正殿外,求她给万岁爷求情。
她都不知道发生何事了,这鄂常在主仆俩都闭嘴不言,她要求什么情,况且能让万岁爷生气到贬位的地步,她都不敢想象万岁爷有多生气了。
她恨不得立马将鄂常在赶出钟粹宫了,还为她求情,想得美吧。
但从那日之后,这鄂常在不知是犯了什么疾,一大早便跪在正殿外,美名其曰为她祈福,这叫祈福?这摆明就是在欺负她。
只要她一日不向万岁爷求情,鄂常在就继续跪下去。
她即便强行将她拉起来,不到一会儿她总会跪下去。
她不是不能彻底让鄂常在没了脸面,只是西林觉罗氏一族还摆着呢,即便鄂尔泰早两年逝世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鄂常在的堂叔还娶了高贵妃的亲妹妹,只要西林觉罗氏一族一天没发话,她将鄂常在整治了,她是没事,但她宫外的娘家人势单力薄,比不过这些大家族。
纯妃脸色极其阴深,怪不得令贵妃宁愿要了颖贵人也不愿要她,这种人砸在谁手中谁就倒霉。
“去禀告皇后娘娘,这一个月来,本宫受了委屈,也该找皇后娘娘评评理了。”
皇后将这人丢给她,总得为这事负责。
“娘娘,那这鄂常在——”
“没听懂吗,将她带上。”
“是,娘娘。”
鄂常在满脸惊慌被两个宫女强行扶起,“你们想做什么,本宫是万岁爷妃子,岂容你们胡作非为,纯妃娘娘,您快叫她们将婢妾放下,婢妾有话要说。”
早知纯妃这么耐不住脾气,她就实话实说好了。
本宫?纯妃眸子微微眯起,果然她之前感受到的是真的,鄂常在眼高于顶,似是看不起她这个主位啊。
也该由皇后亲自收拾她了。
……
长春宫外,纯妃请求见皇后娘娘一面。
皇后不明所以,“纯妃求见本宫为何事?”
冬菊蹙眉,“纯妃娘娘没说,不过她带上鄂常在过来了。”
“鄂常在?”皇后反应过来了,这就是刚进宫就被贬位的西林觉罗氏,能让纯妃主动求见她,这鄂常在的本事不小啊。
“让她们进来吧。”
第45章 第45章联姻
鄂常在被强行押送到长春宫时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了。
她虽是在钟粹宫表现得惹人厌烦,可能在大选时挑不出一丝错漏被封做贵人,自然明白什么地方自己能闹,什么地方又不能。
“皇后娘娘,妾身实在忍无可忍了,您向妾身宫里的奴才打听,妾身何时亏待过鄂常在,可她三番四次非得跪在地上求妾身,妾身按宫规罚过她,但依旧无一丝长进,还请皇后娘娘为妾身做主。”
纯妃苦着脸哭诉,谁都好,将鄂常在从她宫里弄走,她就谢天谢地了。
皇后上下打量着鄂常在。
鄂常在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不可置信看着纯妃,“纯妃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婢妾,婢妾明明是在为您祈福,求长生天庇佑您这么好的主位娘娘,您无缘无故将婢妾带到长春宫也就罢了,婢妾能见到贤良淑德、端庄温雅的皇后娘娘,这辈子也算不白活了,婢妾不怨您,只是您非得要处置婢妾,婢妾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纯妃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刚才根本不是这样说的。
皇后初听这话,对鄂常在感觉不坏,但作为中宫之主,这后宫之事得秉持公正,“冬菊,派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冬菊来去匆匆,不到两刻钟便将事情来龙去脉查清楚了。
鄂常在确实经常跪在钟粹宫正殿,但并非是求纯妃,而是口口声声的‘祈福’,听闻于此,皇后也无话可说,只得敲打鄂常在,“鄂常在,这宫规不比你家族族规,往后不得随意下跪了。”
就算西林觉罗氏有什么奇怪的族规,那也不能用到宫里,何况她这些年压根没听说过西林觉罗氏一族有跪下来给人祈福的规矩。
同纯妃一样,皇后也不大愿意管鄂常在,只是理由大不相同,纯妃是得罪不起,皇后纯粹是觉得麻烦,从鄂常在降位这事暂且看不出西林觉罗氏一族的态度,每月送进宫的银子照旧。
既然西林觉罗氏还没放弃鄂常在,她管起鄂常在反倒给自己添麻烦。
“是,皇后娘娘。”鄂常在满脸委屈,低声应下。
纯妃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会想到鄂常在这般无耻,在钟粹宫里说‘本宫’,在长春宫里又说‘婢妾’了。
“纯妃,鄂常在毕竟是你主位下的妃子,便是有什么不对,你再说说她罢了,管教宫妃规矩也是你这个做主位的分内之事。”
皇后想不通就这点小事,纯妃还特地过来找她,是觉得她做皇后太轻松了,还是说还在不满她将鄂常在塞到钟粹宫?
她眼眸凌厉,微微打量着纯妃。
纯妃脸色难看,几乎从牙缝里挤出的“是,皇后娘娘。”
她将鄂常在带回到钟粹宫时,正想眼不见为净,直接让她滚回去。
“娘娘!纯妃娘娘,求您别赶婢妾走,婢妾知错了。”
鄂常在立马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眸子里泪光闪闪,“娘娘,即便您让婢妾上刀山下火海都行,求您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