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孩子小名(入v了,求订……
魏紫菀轻声道,“青柳,去叫太医过来,绿萍,去看看陈贵人,若是她无事,就过来陪本宫说说话吧。”
叫太医过来,是为了请平安脉,坐定她后怕的事实。
叫陈贵人过来,只是借用这位潜邸旧人老实人的身份坐实她不闻世事,只想好好过日子的踏实心态,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将与她无关。
很快太医就过来诊脉了,开出一些温和的熏香方子便退下了。
陈贵人拿来了上次复工的虎头帽,还挺自豪道:“娘娘,您说的问题婢妾都改好了,您看看如何?”
她将虎头帽递过去,趁着娘娘察看的空隙,翻出了两双白色足袋,婴儿皮肤脆弱,见不得风,必然处处呵护着。
魏紫菀给孩子准备了虎头帽虎头衣、小马甲小裤子,就连小袜子小手套都准备好了。
现在正给孩子绣围脖,宫妃们脖子上围着的围巾叫龙华,小孩儿倒没有这方面的准备,因此陈贵人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的新手艺,就被令妃手中的围脖引走注意力了。
“娘娘,您这东西好啊,套在脖子上小阿哥不会受冷了。”
魏紫菀含蓄地笑了笑,“你说这围脖上绣什么样式好?本宫打算一样虎头,一样兔头,给他准备十来样,让他半个月轮着换不重样。”
“原来这叫围脖,真是个好名字,娘娘果然心灵手巧。”陈贵人毫不吝啬称赞,“不过婢妾觉得吧,这光是有走兽不行,加上些花样式也不错。”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魏紫菀点头,“就是你看啊,那些花草样式总不如这走兽占的地儿圆乎,我总担心花叶太尖,绣到上面戳着孩子。”
“娘娘,不如咱们就绣十二生肖好了,那各式花叶就绣在足袋上,您说如何?”
娘娘怕戳脖子,那改成戳脚——那应该是戳不到的,上好的料子,而且小孩小脚不似脖子脆弱。
陈贵人说这话时眼睛发亮,魏紫菀严重怀疑她想玩小孩了,不过,谁不想玩呢,她矜持地点了下头,“可以。”
两人就此兴致勃勃展开绣多少花样式的讨论,陈贵人还拿来了纸笔,魏紫菀默不作声将万岁爷赏给她的文房四宝逐一亮相,果然吸引了陈贵人注意力,又是大肆赞美,给足了情绪价值。
……
正堂内,皇后微微叹气,“皇额娘,好在没酿成更大祸事。”
皇太后眼皮子跳得厉害,她这个岁数的人了,知天命,也迷天命,总觉得正月开头就遇到走水的事不大吉祥,“还得请喇嘛去‘天地一家春’一趟,皇后,你多注意令妃身孕,她初怀子嗣,年纪轻轻,没有怀孩子经验,就怕误事。”
“是。”皇后颔首,不用皇额娘多说,令妃这胎必然要护下来的,宫里公主还是太少了,等和敬出嫁,这宫里行走的都是皇子阿哥,倘若令妃怀的不是公主,也罢,宫里也不缺汉军旗妃子生下的阿哥。
多一个少一个,对她而言没有区别。
今天一来就发生这种事,皇太后显然有些心力疲惫,没说多久就起身回屋歇息了,皇后待皇太后一走,整副身子松下来,捏着眉心道:“本宫来这一趟反而比在京城更累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好似她忽略了什么,但转念她想各方面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就算有忽略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冬菊道:“娘娘,令妃寻太医和陈贵人过来,奴才远远听到了两人有说有笑。”
“她倒是悠闲。”皇后淡淡道,也是感叹令妃好命,赶在大选前全家抬旗,进宫就凭着一张脸封妃,不到一年就怀上子嗣,要是这胎是个阿哥,真能说一句时也运也了。
不过除了圣祖爷那样的运道,这寻常汉军旗妃子所出子嗣,断然没有触及皇位的机缘。
加上令妃识趣,不恃宠而骄,她能容忍令妃得宠,这人得宠总比高贵妃得宠好。
“就她这样安安分分的,本宫兴许哪天得向她请教一下整日怡然自得的法子了。”
皇后起身,打算回屋。
“娘娘。”见此,冬菊主动搀扶着娘娘。
主仆二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旁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假山下有奴才站着,突然见到有贵人过来,立马屈身低头。
皇后扫过她们一眼,冬菊冷下脸记住两个生脸的奴才,扶着娘娘进屋。
坐下后,皇后突然道:“冬菊,去查查那两人。”
“是,娘娘。”
不多一会儿,冬菊禀告:“娘娘,那两人是怡嫔的奴才。”
“怡嫔想做什么?再查。”
……
半个时辰前,李祖德回去‘天地一家春’收拾东西时,看着屋里烧得不成模样的东西,忍不住骂道:“子衿姑娘,你该留个人守在屋里的,何至于等火烧起来了才让人发现。”
子衿有苦难言,“李公公,这不能全怪我吧,我也没想到会突然走水,好在娘娘不在这里,不然就危险了。”
李祖德听闻叹气,“罢了罢了,好在首饰这些都放在箱子里,你命人抬去长春仙馆,别的我再仔细掂量能不能用。”
“好,我去找两个力气大的奴才过来。”子衿脸色紧绷,低着头往大门外走去,却不料正好撞见怡嫔妹妹柏氏。
子衿愣了一下,什么话没说就走了,柏氏脸上带着怒火,正想找她辩驳几句,怡嫔拉住她,“你还以为自己是家里的千金小姐?”
柏氏愤愤不平,但注意压低声音,“就算她是令妃娘娘的宫女,也不能撞了人就当没事发生。”
怡嫔瞥了她一眼,“令妃娘娘的奴才连我都得罪不起,你要是连累本宫,本宫也保不住你。”
柏氏这才不吭声了。
怡嫔在进门之前就听到李祖德和子衿吵起来的声音了,即便不大,这也足够勾起她的好奇心,便是趁着身边宫女被撞着的机会多看了屋里一眼。
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李祖德的警惕心并非干摆着的。
让两个宫女收拾好能用的家具,自己站在门处笑道:“怡嫔娘娘?”
怡嫔顿时收回视线,殊不知柏氏这会儿将一张折起来的纸条子踩在脚下,她方才借着怒火转移了嫡姐注意力,没让嫡姐发现这条从令妃娘娘宫女身上撞下的纸条。
怡嫔脸色微僵,“李公公,本宫担心令妃娘娘可有缺失的东西,本宫能帮上忙再好不过了。”
李祖德立马拒绝,“不劳怡嫔娘娘费心了。”
这副全然警惕的模样,让怡嫔心里暗骂这宫里的妃位个个都难接触极了,柏氏早就借着这个机会将纸条捡起来,等离开后,找个时机将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药方,仔细一看,竟是抓安胎药的方子。
她有些泄气,还以为找出令妃心腹的把柄了,结果是这东西,有何稀罕的——她嫡姐落过一次胎,家里人在让她进宫之前早就培养过她看药方药材的能力,不然哪天有孕了这安胎药夹杂着其他害人命的东西,就枉费老天给的富贵了。
但她心里显然是不甘心的,便以嫡姐名义支使两个宫女过去跟着子衿,这就是皇后看到的情形了。
只是两个宫女恰好被皇后看到身影,顺藤摸瓜到怡嫔身上。
这形成一个死局,而唯一破局的地方居然是子衿在偏院里煎药,嘴里嘟囔着一句,要是娘娘还留在紫禁城就好了,省得被这场火吓到腹中的小主子,像贵妃娘娘
那样留在紫禁城,这养胎期间还少了折腾。
两个宫女路过听到这话,如实禀告了柏氏,尽管柏氏跟她们都是宫女,可柏氏是怡嫔嫡亲妹妹,在她们心中,早晚是这宫里的娘娘。
柏氏嘴里复述着这句话,“要是留在紫禁城……”,心里只道是令妃异想天开,又不是高贵妃那副虚弱得没法伴驾的身体,就一场烧不到她的火,居然也能将她吓了一跳。
不过话说回来,高贵妃身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
“像贵妃娘娘留在紫禁城……养胎……”柏氏越是琢磨,越发感觉不对劲,突然灵光一闪,高贵妃留在宫里不会是有孕了,为了养胎吧?
越想越觉得这种猜测可信度大,以高贵妃倨傲的性情,即便身子再虚弱,也不会在外人面前露怯,就算折腾个半死,高贵妃还是会跟着万岁爷出宫,亦如过去几年,更别说高贵妃这身体好好的,突然就在去圆明园之前身子坏了,疑点重重。
所以高贵妃这是怀孕了……柏氏脸色难看,被高贵妃要到身边,到头来却送回内务府,这般被人戏耍,让她心里不恨高贵妃,那不可能。
只是她识时务极了,知道自己不可能威胁到高贵妃。
而跟随嫡姐后,嫡姐会找机会推她上龙床,但断然不会让她成为嫔位,护着她是为了抱养她生下的孩子,只有压着她的位份,孩子才能一直养在嫡姐膝下。
因此她悟过来高贵妃极有可能怀有身孕的真相后,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利用这件事达成自己脱离嫡姐但又能成为宫妃的目的。
她生下来的孩子怎能被嫡姐抱走,孩子可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况且这宫里的女人谁不想坐上高位,享受荣华富贵,既然进宫了,不朝着至高位去,都对不住家族对自己栽培。
……
李祖德将东西都搬到长春仙馆偏殿后,也将一处完好无损的老红木嵌螺钿盘架搬过去。
高贵妃的奴才得知了脸色发白,那东西要是一了百了烧光了或是留在‘天地一家春’还好,但搬去长春仙馆,让他们怎么收拾首尾。
那可是皇后和皇太后待的地方,要是这两位贵人有个万一,万岁爷顺藤摸瓜查到老红木嵌螺钿盘架被人动了手脚,他们的性命也就不保了。
因此为首的奴才快快来到长春仙馆,想办法将这老红木嵌螺钿盘架拿借口要走,就说贵妃娘娘惯来喜欢这老红木嵌螺钿盘架,他们得留着这物。
正好跟柏氏派来的两个宫女过来长春仙馆的时机相符,不说两方人马有没有确实见过面,但这时机凑巧了,在外人眼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
柏氏还没找上高贵妃的人,就被怡嫔看出不对劲了。
她清楚自己妹妹的性子,性子急躁,心里憋着怨气,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气定神闲,以为旁人没有发现她的变化。
怡嫔眼珠子一转,想起方才妹妹出去好几回了,也不知去做什么了,回来没跟她说。
她心里起了疑惑,便吩咐身边嬷嬷去打听,这一来二去的,那两位宫女打听到的消息也如数禀告给自家娘娘了。
柏氏到底并非真正的宫妃,没有自己的人手,即便这会儿想着如何借用高贵妃有孕的把柄脱离嫡姐,也断然没想到不过一个照面,她嫡姐就将她方才做的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从她用着她嫡姐的奴才却心存私/欲开始,想要干干净净脱身,无疑是在赌,赌赢了,那就可以拿捏高贵妃摇身一变宫妃,赌输了,就将事情摊在明面上,任嫡姐拿捏。
怡嫔脸色顿沉,她处心积虑想将庶妹送上龙床,没想到她这位好妹妹心存异心啊。
借着她名义打探消息却不告知她,即便身处皇宫多年历尽糟心事,怡嫔也不由感到心寒。
如果没有她,她庶妹至今都是汉女,没法小选进宫,如何博得皇宫里这场天大的富贵,“本宫真是没想到啊……”
仿佛轻叹一般的声息,怡嫔面无表情,对庶妹的感情散去不少,只是看庶妹的模样,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了,毕竟庶妹曾经伺候过高贵妃,兴许知道某些隐蔽。
还得从庶妹口中问来具体事情才行。
“叫柏氏过来。”
怡嫔冷声道,旁的宫女一愣,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娘娘口中最常说的‘妹妹’变成‘柏氏’了,半带迟疑地下去叫柏氏过来。
“姐姐。”柏氏一进门便低下头做低眉顺眼状。
怡嫔却不被她这副模样触动,“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来龙去脉,心存异心,即便你是我亲妹妹,我也容不得你了。”
柏氏心里一惊,抬头正想解释却看到了那两个宫女,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的小动作被嫡姐发现了。
又看嫡姐冷脸,心知自己这回是得罪嫡姐了,只是那件事是她的猜测,她肯定不能告诉嫡姐。
柏氏就原原本本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隐瞒了自己的猜测,“姐姐,我想着查清楚了好给您一个交代,只是这事情还是不清不楚的,妹妹不好说。”
怡嫔瞥了她一眼,她这个妹妹还是心不诚啊,她也算是看她长大的,要是这事查不清楚,妹妹不直接拿这事邀功了,说自己为姐姐考虑,如何劳心劳力。
又怎么会瞒着,这只能证明她确实是发现某些事情了。
怡嫔不说话,干晾着她,柏氏站着的身子越发低垂,手心冒汗,半个时辰过去了,期间她也不是没说过话,但她嫡姐就是一言不发,她心慌慌的,又过半个时辰,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怡嫔这才发话,“将你知道的都老老实实告诉我,在宫里,我们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你不能瞒着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在宫里蹉跎岁月,只是,你要是心不诚,我也只好狠下心来,本宫不缺亲妹妹。”
给一巴掌给一粒枣的手段被怡嫔实施的毫无破绽,在万岁爷登基后以汉女身份坐上嫔位的人岂是旁人以为的毫无心计之人,只是运道不好,被潜邸旧人压得翻不过身,家中毫无实力庇护她平安生下孩子罢了。
柏氏头上冷汗淋漓,“是,姐姐,我怀疑,高贵妃——”
怡嫔抬头看向那些宫女,宫女们都自觉退下。
柏氏这才说出了下半句话,“贵妃娘娘有孕了,留在紫禁城是为了养胎。”
怡嫔被惊到了,“……当真?”
柏氏咬了咬牙,“妹妹不能确定,但就怕万一。”
“你说的也是,只怕万一啊——”
怡嫔眼珠子微微转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在宫里失宠多年,就一个嫔位还能让她一年到头见万岁爷一两面,可这有什么用,她身子亏损了,想有孕都难。
她何曾不羡慕令妃一进宫就是妃位,还是四妃之首,连生下孩子的纯妃、嘉妃以及潜邸侧妃的娴妃都在她之下,这就罢了,令妃还这么快怀上身孕,若这胎生下一个阿哥,她估计要整宿睡不着了。
想着令妃原先身份也不高啊,是包衣出身,怎么这么好运全家人在大选之前就抬旗了,这也就罢了,万岁爷的心思谁也琢磨不透。
毕竟康熙帝将从未生养过、同为包衣出身才进宫不到几个月的郭络罗氏封做宜嫔,顺治帝将董鄂氏初封贤妃,爱若珍宝,太宗将海兰珠封做元妃,视作唯一的妻子,怡嫔也只当万岁爷又犯了爱新觉罗氏家族的毛病。
大清建国以来,几乎每个爱新觉罗氏的皇帝都有为美色所惑时,看似冷心冷情的先帝,便在晚年时将初进宫的汉军旗妃子武氏封做宁妃,若非宁妃去得快,兴许先帝就走了前三位帝王的老路,这也是为何宫里所有妃子都对令妃的存在忌惮,但又接受
得很快的原因。
像令妃那样的晋升之路,她走不得,可如今,她看到了自己能晋升为妃或是重新得宠的希望,便同自己妹妹一样,打着拿捏贵妃的主意了。
“这次,也算是本宫赌一把了。”
成或不成,她在宫里的地位也不会更低了,但一旦这事是真的,贵妃处心积虑瞒着身孕,她从中获得的好处只多不少。
没过一刻钟,怡嫔派去的宫女接触到贵妃的人了。
……
长春仙馆,冬菊禀告:“娘娘,贵妃奴才跟怡嫔奴才曾在长春仙馆偏殿附近碰面过,这会儿,就是第二回在‘天地一家春’碰面了。”
“贵妃到底想做什么?”皇后现在疑虑重重,“仔细听着他们的话,本宫就不信他们能瞒天过海。”
宫里没有不漏风的墙,只要探明白了,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便是趁着两方人马接触时,贵妃奴才还在震惊怡嫔心腹知悉贵妃有孕的事实——这事连他们都不知,一时间也不知是真是假,可要是放任怡嫔不管,误了娘娘大事就不妙了。
怡嫔心腹也不多说,“我家娘娘等着贵妃娘娘的诚心诚意了。”
说吧就转身离去,而贵妃奴才铁青着脸色,火急火燎告知高斌此事。
高斌一听女儿极有可能有孕了,面上一喜,但立马反应过来在女儿坐稳胎之前被旁人得知此事会酿成什么后果,就赶紧派自家下人拿着信件返往京城告知女儿此事。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殊不知,以为天衣无缝的信件,转头就被富察氏的人复刻一份,真信拿在皇后手中了。
皇后扫视信件的第一眼,手指不自觉颤抖,“贵妃居然有孕了?”
她万万想不到贵妃那副身子居然怀上身孕了,反应过来的她,立马将几个月前的不对劲跟贵妃联想起来,比起怡嫔姐妹俩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她有七成把握贵妃有孕了。
难怪那两个月平安脉,贵妃不曾让宫中太医诊断过,想来是清楚一旦被诊脉了,刻意隐瞒的事实就再也瞒不住了。
信中说到怡嫔不知为何猜疑贵妃有孕,皇后并非蠢的,将怡嫔来到圆明园后的一举一动联想起来,想必怡嫔是心中早有猜测,只是在贵妃留在京城,而自己在圆明园后,肯定贵妃不会放弃自己处心积虑谋划的养胎计划,才下定决心拿这事来威胁贵妃了。
不然怡嫔的两个奴才不会无缘无故来到长春仙馆的偏殿,那是令妃住着的地方,贵妃的奴才前脚刚去寻令妃,那两个奴才后脚就跟上了,说是巧合,皇后更相信是怡嫔的人为了找上贵妃奴才特地过来的。
“贵妃啊贵妃,是本宫小瞧你了啊。”皇后冷笑一声,“本宫万万没想到你在本宫眼皮底下玩这一出瞒天过海啊。”
“娘娘,我们如何是好?”冬菊立马反应过来有子的贵妃会对皇后娘娘造成怎样的威胁,万岁爷看重嫡子,可放在清初,侧福晋生下的子嗣也是嫡子!
要是皇后娘娘实在没有嫡子,高贵妃的子嗣将是最有可能继承万岁爷皇位的阿哥。
皇后淡淡笑了,“如何是好?既然贵妃身子弱,这胎生不下来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皇后对庶子一视同仁,那是有前提在的,前提就是不得威胁到她还未出生的嫡子,不然不管是贵妃有孕还是娴妃有孕,她眼睁睁看着她们生下孩子,不就成了第二个废太子生母孝诚仁皇后了吗。
“可娘娘,这里离京城还是太远了。”冬菊皱眉。
不是说实际上的距离远,而是隔着城墙以及无数宫殿的紫禁城,娘娘要如何处在一地算计另一地的人。
“本宫自有谋定。”皇后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贵妃这胎,算算日子,贵妃也该坐稳三个月胎吧,彤册上记着的日子就在一个多月前,贵妃总不可能在得知自己有孕后仍侍寝。
所以,她得在贵妃坐稳胎儿爆出身孕之前,快速将贵妃这胎解决了,唯有这样才不会让万岁爷多疑。
既然贵妃瞒着身孕,那就让她永远瞒着吧。
毕竟贵妃待在紫禁城,不但方便她自个儿养胎,也方便她下手。
死无对证。
……
长春仙馆偏殿,魏紫菀复盘了一遍今日动作,她想出来的算计再寻常不过了,重要的是时机,所幸时机对上了,怡嫔姐妹俩也想到贵妃有孕这件事了。
要是不成,她还得再找时机算计第二遍,她不怕算计,只是怕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还不想将自己暴露在皇后和高贵妃眼皮底下。
只是怡嫔知道了,皇后那里未必知道——她能查到怡嫔动静,却对皇后没法,总不能打草惊蛇。
但距离皇后知悉贵妃身孕是迟早的问题了,皇后作为中宫之主,对后宫妃子的掌控能力非同寻常,怡嫔的动静连她都能发现,皇后怎会看不见。
高贵妃想算计她腹中子嗣,她以牙还牙,就看高贵妃是否命大逃过一劫了。
“往后几天,就让陈贵人多陪陪本宫吧,这圆明园美景晃眼,不能辜负大好风光。”
魏紫菀自诩自己能做都做了,之后不能再有任何动作了,而最好的掩护者,那得是陈贵人。
子衿了然,“娘娘,咱们毕竟住在长春仙馆,不如陪皇太后多说说话?”
“本宫正有此愿,大早上去给皇太后请安,午后就跟陈贵人说说事儿,晚上再练字看书。”或是陪万岁爷,谁都没落下,还丰富多彩,多种滋味。
魏紫菀笑了笑,又想起今日胎教之事了,拿起本诗书开始慢慢诵读。
子衿守在她左边,绿萍在右边。
绿萍看着娘娘,心里已经悟过来自己的定位了。
子衿虽是靠关嬷嬷才被娘娘看中,可这些日子,子衿也算一点即通,能跟得上娘娘的心思。
而她只胜在沉稳这点,与计谋上,比不过子衿脑子转得快,但今日她没落下娘娘赞赏的眼神。
今后子衿为娘娘出谋划策,她便做那下手的奴才,如此一来,她在娘娘身边便是不可替代的心腹了。
……
晚上,因皇帝听闻‘天地一家春’走水之事,还是特地过来看令妃一眼了。
乾隆这才刚来到偏殿,便看到紫菀打开窗,聚精会神晾着刚写好的笔墨‘正大光明’,不免失笑,“朕还以为你在担惊受怕,枉费朕担心你一场。”
不过紫菀看着精神多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万岁爷,您来了。”魏紫菀惊喜异常,出来迎驾时想拉着帝王双手,但一想到这是皇后和皇太后的居所,还是稍稍收敛了些,“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乾隆看她装模做样,哪还不知道她这是心有顾忌,但他也是想到皇额娘夜深入睡了,也装模做样一番,“爱妃免礼。”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关上房门,都松下心神,魏紫菀这才拉着他的手臂晃着,“万岁爷帮妾身看看今日功课,妾身可是一日都不曾落下。”
“好好好,朕便是容你一次罢了。”乾隆依言拿起宣纸,相比于上次初学者的依样葫芦,这次的书法明显笔酣墨饱,流畅许多,“进步了,朕得重新给你布置功课了。”
他兴致盎然,大有在这功课上指点江山的意思。
魏紫菀摇头,“万岁爷,妾身是练得勤快,但光是练还不行,还得万岁爷多教教妾身。”
她也算后知后觉悟过来了,或许是宫中妃子太多抓住万岁爷心思的,一个个都往才女方向努力,高贵妃是才女,并且颇为得宠,所以这些年其他高位也修炼成才女模样了。
就算不是才女的程度,也是精通诗文,而她这半文盲算是误打误撞让皇帝有了教人的兴致吧。
好为人师,几乎是从古至今人的爱好。
“那可不行,凡事依赖朕怎么可好?”
乾隆负手而立,满脸不认同。
“万岁爷,圆寿,弘历,您就说好不好吧。”
魏紫菀晃了晃他的手臂,便是不常撒娇,也被乾隆看出几分可爱之意,乾隆咳了咳,“既然你百般求朕,朕不好不应,李玉,拿来笔。”
“是,万岁爷。”李玉识相,快快递来紫毫笔。
“紫菀,你看好了。”乾隆眉目低垂,掂起紫
毫笔便笔走龙蛇,挥墨如行云流水写下一行草书,笔定,字成,草书千变万化,唯有那股气贯长虹的气势不变。
“万岁爷,这是何字?”
草书字形简单,一气呵成,魏紫菀试图辨认了,可这些日子好不容易习惯繁体字的她,眼睛瞧花了也瞧不出一个花样来。
乾隆知道她刚学字,也认可她这份努力向上的心态,便笑了笑,将她耳畔扬起的发丝重新别回耳上,“这三个字,便是朕给我们孩子取的名字了。”
“是皇子还是公主,朕不能确定,不过若是公主,就叫佛拉娜,可好?”
魏紫菀点了点头,认真将这三个字记住,满语中佛拉娜意为海棠花开,她的女儿,自是紫禁城最尊贵的公主之一,“佛拉娜这个名字倒是配得上我们女儿。”
乾隆失笑,“朕想的,你还觉得配不上?”
魏紫菀颇为骄傲道:“若非是万岁爷亲自取的名字,便是这世间的名字,都配不上大清金尊玉贵的公主,万岁爷,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极了。”乾隆哈哈大笑。
魏紫菀此时却不管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直接拉着他坐下来,“万岁爷,可万一是个阿哥,您有想好名字了吗?”
男女都一样,而且万岁爷比起前几任帝王更好的长处是——表现得更看重公主,只要公主下嫁京城子弟,甚至比儿子更宠爱女儿。
在万岁爷心中,子嗣的排序大概是嫡子,嫡女,庶女庶子吧。
所以她也不担心生下女儿会影响自己宠爱,毕竟在孩子长成的这段日子,生母的宠爱是决定孩子能否平安长大的关键。
“阿哥名字还得由钦天监算过再定下字。”不然他早就连阿哥名字也取了。
魏紫菀眼睛一亮,“万岁爷,咱们不慌啊,阿哥大名取不了,咱们可以给孩子取个小名啊,咱们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叫这个小名好不好。”
乾隆看着她模样,有心想逗逗她,“你该不会是早就想好孩子小名了吧,就等着对朕先斩后奏?”
魏紫菀理直气壮反驳,“怎么会,还是万岁爷起的名字最有意义,妾身这才刚认字,怎会误人子弟。”
她坚决不认这平白扣上的锅。
乾隆一听,被吹捧得高兴了,便眉开眼笑,“既然爱妃有求,朕怎会不依。”
转头,他就兴致勃勃想着各种小名了。
都说孩子小名起得贱,孩子才好养活,但乾隆不这么想,名字可以不是非常起眼,但不能太难看,不然叫着叫着就失了皇室风范。
魏紫菀在旁一手支颐着下巴,等着万岁爷取的小名。
她心里也有不少主意,不过她想的都是叠词名,为了防止以后孩子奇怪自己的小名怎这么幼稚,还是交给万岁爷定夺吧。
乾隆想着孩子小名,不免想到旧事,“从前皇考还在世时,给朕取的小名是圆寿,给朕五弟取小名天申,当时朕的兄弟姐妹大多早早夭亡,待朕和五弟出生时,皇考就给我们兄弟俩取了这样的小名,圆寿寓意健康长寿,天申寓意诸事如意,寄于小名希望庇护我们兄弟俩平安长大,朕每每思及于此,总感觉皇阿玛还在朕身边。”
魏紫菀心里默默点头,看样子,先帝好似只给万岁爷和和硕和亲王取过小名,不然万岁爷说起这事时,就不会是现在这样遗憾但又有些骄傲的语气了。
她握住万岁爷的手,想告诉万岁爷,那您也得取个不输给先帝的小名给咱们孩子。
乾隆却好像误会她在安慰他,心里一暖,“朕没事。”
魏紫菀只要咽下到嘴边的话,善解人意道:“万岁爷,不要紧的,小名咱们就慢慢想,毕竟这是伴随孩子终生的名字。”
乾隆欣然一笑,“朕已经想好了,就叫福瑞吧,老话说得好,福瑞祥第,春满人间,紫菀,你觉得如何?”
“好名字。”魏紫菀不假思索,“朗朗上口,吉祥如意,妾身很喜欢,想必孩子也会很喜欢的。”
乾隆伸手摸着她肚子,有些好奇,“朕听说再过两个多月就能摸到孩子动静了。”
“妾身还是头一回听说,还是万岁爷懂得多。”
乾隆失笑,他也不算懂得多吧,便是从前哲妃和皇后有孕时,他忙于皇阿玛吩咐的差事,其实并没有怎么注意有孕的妻妾腹中子嗣情况,而纯妃、嘉妃和愉嫔有孕时的地位不高,他总不能表现得比关心嫡子嫡女长子更看重她们的子嗣。
而这回,紫菀初封便是妃,他可以光明正大对自己偏爱的妃子怀的子嗣给予更多关切了。
毕竟这是他和紫菀的头个孩子,他一想到这点,便由衷地高兴。
“万岁爷,妾身往后日子想经常跟皇太后说说话,不知这会不会打扰到皇太后,您是皇太后儿子,最是了解皇太后了。”
魏紫菀抓起他的大手展开,放在自己侧脸上,便省了自己支颐的功夫。
第33章 第33章皇后算计(入v了,求订……
乾隆多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朕的手是被你拿来做这种事的?”
那自然不是,龙爪子得好好尊着,魏紫菀立马将手放下,各种捶捏按揉,伺候周到,“万岁爷今天累了一天,得好好休息才行。”
这才差不多,心情大好的乾隆皇帝决定纡尊降贵回答爱妃的问题,“皇额娘经常在佛堂一待就是一整天,你要是哪天见着她在正殿坐着,你就去给她请安吧。”
“即便妾身一整天都可能会烦着皇太后?”
“你那不叫烦,你怀着身孕陪皇额娘多说几句话,她高兴还来不及了。”
只能说乾隆是了解自己皇额娘的,知道自己皇额娘出来时肯定是在佛堂里待得有些闷了,这种时候谁来陪她说话,都是解闷,而怀着身孕的妃子找皇额娘,皇额娘只会更高兴。
魏紫菀点头,“妾身明白了。”果然问‘丈夫’有关‘婆婆’方面的问题是最正确不过的了。
她寻思着上回皇太后好像还挺喜欢她那唐卡的,要是她再做一幅送子观音的唐卡献给皇太后,若是凑巧遇上皇后有孕——反正皇后应该是在乾隆十年诊出有孕消息,要是蝴蝶效应改变太多,也无碍,没有皇后这胎,还有嘉妃那胎。
皇太后一定会很高兴的,高兴之下赏点好东西给她,她攒下的财物又多了。
想想都高兴,再不济皇太后什么都没赏,跟皇太后处好感情,对她的孩子也好,以万岁爷喜欢当孝子的性子,必然爱屋及乌!
思及于此,魏紫菀心情越发美妙,“万岁爷,那妾身之后可能常常打扰皇太后了。”
乾隆看着她兴高采烈好似忘了重要事,有些坏心眼地道:“紫菀,你这字可要练了?”
“对了,差点忘记这事,万岁爷您可得好好教教妾身了。”魏紫菀下定决心,这回可不能像上次那样中途睡着了。
宣纸展开,魏紫菀握笔,皇帝在身后帮她扶住笔,一笔一顿,慢慢勾勒出笔锋。
整整半个时辰,大好时光都拿来练字了。
但成果是显著了,当皇帝看着令妃下笔较过往有力流畅,心里欣慰极了,颇有些成就感,而魏紫菀看着自己的字迹,心里更是自豪不已。
帝妃二人拿着写好的宣纸晾在桌面上,魏紫菀还兴致勃勃道:“等孩子出生后,妾身肯定拿这些万岁爷教妾身的字激励她/他好好上进。”
激娃的同时也在激自己,这才是有效的激娃手段!
“朕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一件事。”乾隆好笑之余,微微蹙眉。
“万岁爷这么说,妾身也觉得好像忘了某件事,是什么事……”
魏紫菀望了眼窗外天色,外边暗沉沉一片,唯有月色如水,清澈明亮,真是月亮明晃晃,吉祥如意啊,脑子这才转过来,“万岁爷,是福瑞!”
乾隆这才想起这事,默不作声从书桌上摸索来一本书,“我们得给福瑞做胎教了。”
魏紫菀心虚地摸了下肚子,“万岁爷,我们上回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辰给福瑞做胎教的,这不算我们忘了,这是习惯成自然。”
切莫让孩子在娘胎里就发现自己容易被皇阿玛和额娘抛在脑后了,这不兴说的。
乾隆咳了一声,“爱妃说得对,朕同爱妃都没有忘了福瑞。”
这话说得尤其理直气壮,便是专门说给孩子听的,即便孩子还在娘胎里,啥都不知。
……
翌日,魏紫菀恰好碰见皇太后出现在正堂,便欢欣鼓舞收拾好带上陈贵人去给皇太后请安。
“太后娘娘,妾身打算跟陈贵人一起绣成这送子娘娘图,您可要给妾身做个见证。”
魏紫菀眉眼弯弯,今日一早没打扮就过来了,端得清雅明丽的姿容,并非妖艳的颜色,皇太后看着还挺满意的。
毕竟皇太后总不希望令妃容貌过盛让儿子魂不守舍,成为第二个顺治帝,所幸儿子做过的最越矩的事是将大选进宫的魏氏初封为令妃,固然有些不像话,但在这之后,令妃很快怀上身孕,并且一直恪守本分,没有妄想不是自己的东西。
皇太后挑不出刺来。
加上这些年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妃子们不少,她能看出令妃本性是好的,她并不讨厌令妃,“那哀家就见证这一回吧,令妃,哀家期待你这唐卡绣成什么模样了。”
“那必然不让太后娘娘失望。”
陈贵人也笑道:“太后娘娘,您别看令妃娘娘信誓旦旦,娘娘暗地里练了数十回,才敢在您面前做担保。”
皇太后一愣,神色温和许多,“令妃,为了孩子你好好歇着,别累着了。”
“是,妾身必然不让太后娘娘担心了。”
魏紫菀乖巧懂事道。
心道陈贵人真会说话,三言两语便将她的苦劳隐晦地说出来了,果真不愧是在宫里呆得久身份不高却跟高位们处得还可以的能人。
不过商业胡吹她也会,转头魏紫菀就夸起陈贵人给她孩子准备的衣物了。
皇太后多看了陈贵人一眼,显然没想到陈贵人这般喜爱孩童,陈贵人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是娘娘重视婢妾,这算不得什么的。”
“哀家也盼着孙子啊,这宫里,还是得孩子多了才热闹。”
皇太后叹道,和敬快到出嫁年纪了,等和敬出嫁后,能陪她说话的孙儿辈少了许多——在皇后未生下嫡子前,她这个皇太后总不能表现出对孙子们过多关心,省得惹人挂念。
若是令妃这胎是个公主,皇太后下意识看向令妃腹部,又想了想,就算皇帝现在有了五个阿哥,可圣祖爷三十多个阿哥都不嫌多,皇帝这才六个。
罢了罢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想法再度转变的皇太后注意力放在那幅唐卡上了,这唐卡都是绣房绣娘送来的东西,宫妃们少有亲自绣唐卡送来给她观摩。
早些年有宫妃想讨好她,只是她喜欢在佛堂一待就是数个月,宫妃们没有跟她见面的机会,久而久之就省了讨好她的心思,如今既然来到圆明园,总不好一天到晚都留在佛堂里,跟令妃商量这唐卡怎么绣。
看令妃上回的绣法,还得过来人多教教。
皇太后心里微动,倒起了好为人师的想法,宫里少有人知道,皇太后精于女红,在无宠却被长生天恩赐有幸生下一子时,从那时起就日日求神拜佛,求长生天继续庇佑她的孩子平安长大。
长生天并不辜负她厚望,她儿子非但长成文武双全的皇子阿哥,还登基为帝,她母凭子贵,成为大清的圣母皇太后,但是皇太后不曾有一刻松懈,对跪拜佛祖之事亲力亲为,就连这绣着佛祖模样的唐卡都不知绣了多少幅。
只是一直待在小佛堂,因绣唐卡费时费力,通常一幅唐卡多则数年,少则数月,以皇太后对佛祖的虔诚,花费三五年时间做成一副唐卡都是正常的了。
因此在看到令妃错漏百出的唐卡时,她这调教的心思就压不下了。
“令妃,这唐卡得用多种刺绣之法,哀家记得你不擅长女红,那便从头开始学吧。”
“是,皇太后。”魏紫菀一愣,感觉皇太后这话中有话,该不会是想亲自教她吧。
“做唐卡得先画图,这画布也得从头做起,不过哀家做那等事不够好,于佛祖不够诚心,便专门派人做好,哀家只负责刺绣这块。”
魏紫菀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皇太后有心教她,她看得明白,便结合着原身的记忆,做那一窍不通但对女红很快上手之人。
“你给哀家绣个鸳鸯试试,”皇太后越说越兴起,一旁的陈贵人却听得一头雾水,皇太后这是教人吗?这不是简单说了几句话吗。
但看令妃娘娘埋头苦干,皇太后边说边用赞许的眼神看着那张画布,陈贵人只当自己是悟性不够,不然令妃娘娘怎会如此快上手。
子衿心里暗暗道自家娘娘真会忽悠人,精于女红却在皇太后面前错漏百出,可经皇太后指点,就立马上手了,果真不愧是她家娘娘啊。
她的脊背不自觉挺得更直了。
魏紫菀掩下眼中思绪,原身是会些字的,但是并不擅长落笔,她成为令妃后快速上手这一块不成问题。
但唯独绣技这一块很难弥补,原身本身极为擅长女红,亲近之人皆清楚,她光有原身记忆,有原身的肌肉记忆也不足以一瞬间让她变成精通女红之人,所以既然在熟人面前掩饰不过去,那她就光明正大地做女红。
子衿等人以为她是在外人面前故作不精女红,跟过去的宫女魏紫菀区分开来。
这装一年半载可以,但长久就不行了,好在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有皇太后在,她可以花更长功夫在女红上,还有正当理由,毕竟绣唐卡,区区几年不就过去了。
那她就趁这段时间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女红技巧吧。
魏紫菀嫣然一笑,皇太后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心里叹道,怪不得先帝少年宠爱李氏,中年宠爱年氏,晚年看重武氏,不光是先帝,就连她,看了令妃这般貌美的女子,也觉得赏心悦目啊。
不过李氏年氏武氏她们纯属膈应人,令妃就不同了,便是她儿媳妇,小辈赏心悦目,长辈看多了心情舒朗很正常。
……
紫禁城,高贵妃隐隐感觉哪儿不对劲。
徐大夫突然在宫里摔了重重一跤,小腿骨折,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徐大夫这一摔倒,就没法前来给高贵妃身子诊脉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徐大夫不知为何看她的眼神闪躲,非要请辞出宫。
好似有人在徐大夫耳边说了某些话,可是即便她是贵妃,也不能威胁徐大夫留下来。
或者说,正是因为她是宫中妃子,跟外男见面都要避讳着,若非万岁爷足够宠爱她,这宫外的大夫想进宫为妃子诊脉,都是奢话。
而徐大夫腿脚出事了,便没有正当理由留在太医院了。
不出半日,徐大夫便出宫了,虽说仍被高家的人看管着,可他心里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也怪他觉得高家权势大,自己孙子聪明上进,想着攀上高家,替高贵妃瞒下身孕之事,但经由昨天有人特地警告过他,如果还继续给高贵妃调养身子,他那孙子别想要了。
他心一下子就凉了啊,他就该听他家老婆子的话好好教书育人,他家虽是传承百年的中医世家,可他也是个秀才,非得掺和进这后宫之事作甚,于是他狠狠心直接将自己腿摔断了,找个理由从宫里脱身。
望着清凌凌的一片天,徐大夫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天,看着跟皇宫的别无二致,可他怎么觉得这么舒坦呢,只要老天爷别让他再给高贵妃诊断身子就好。
医者仁心,也盼着高贵妃那对双生子平安生下来吧,唯有高贵妃子嗣平安生下来,高家才会放他走,皇家才不会计较他帮高贵妃瞒着双生子一事。
不然,他就护不住全家人了,若此事平安度过,他就离京城远远的,不管哪位贵人找上门,都装傻卖痴,绝不插手京城之事了。
皇后生母富察夫人得知消息极快,后族自有自己传递消息的法子,总不会比高斌顾头顾尾小心隐蔽派人传递信件更慢,便是得知高贵妃有孕之事后,快速让徐大夫知难而退。
只是贵妃一直待在咸福宫,她在宫外对贵妃这胎动不了手脚,但正如女儿所想的那样,高贵妃有心隐瞒自己有孕之事,那便让这件事彻底掩埋下去吧。
对万岁爷和皇太后而言,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早些年皇后曾在贵妃身边安插过人,不过并不显眼,这些年兜兜转转咸福宫不少宫女到了年纪出宫,再加上贵妃总时不时将一些看似家世清白的奴才送回内务府,皇后安排的人差不多都走了,但好巧不巧,还是留下了这么一个人,是咸福宫的三等宫女。
之所以一直不知贵妃身孕,只因为贵妃实在警惕,这些日子一直足不出户,身边只有心腹奴才伺候,都守口如瓶,可如今知道了,哪还会放任此事不管。
高贵妃正因为徐大夫的离去心里警惕心起,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好似有人察觉了她的身孕要对她动手似的。
她眉头皱起,她知道自己身孕不可能瞒着一辈子,但是这么快就有人有动静了却是她想不到的,但是转头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宫妃们出发时都没人知道她有孕,怎么可能刚到了圆明园就知晓。
她还不如想想令妃那胎是不是流了,是不是彻底伤着身子以后难以有孕,毕竟她对令妃下的手能让她这辈子都没法靠子嗣翻身,若是令妃运气好些的话,说不定日日闻着那‘熏香’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毁了。
高贵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悠哉游哉摸了下肚子,这种将所有人都算计在手的运筹帷幄感实在让她欢快,况且等万岁爷得知她怀有身孕时,她能想象万岁爷会有多欢喜,皇太后会有多震惊。
到那时,只要皇后和娴妃一直怀不上,她的子嗣就是宫里出身最高贵的皇子,以万岁爷的性子,只可能考虑她的子嗣为继承人——虽说她看不起娴妃,可娴妃是宫里少有的大选出身的满洲妃子,还是万岁爷潜邸侧妃,所以等她孩子生下来,她还得想个办法断绝娴妃有孕的可能。
还有舒嫔,尽管舒嫔不是万岁爷潜邸侧妃,生下来的子嗣够不上侧妃所出的‘嫡子’身份,可她是满洲上三旗贵女,出身高,乃大选出身,不得不防。
就这一会儿功夫,宫里的妃子都在高贵妃心里过了一遍,最具威胁的自然是娴妃,其次是舒嫔,再然后是同为大选出身的令妃,虽说令妃身份不高,可也是赶在了大选之前被抬旗,初封便是妃位,在宫里有子却还是包衣的高位前,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了。
好在令妃那胎经圆明园一途,应该是保不住的了。
思及于此,看看天色,也到喝安胎药的时辰了。
“秋水。”
“是,娘娘。”秋水端来安胎药,高贵妃刚端起安胎药准备喝下去,就闻到了一股略微怪异的味道。
她将安胎药放下,冷脸道:“谁碰过这碗安胎药?”
秋水脸色微变,立马跪下来,“娘娘,奴才熬药时,眼睛都盯着这些药,绝对不会出错的。”
“看来本宫宫里是出了内贼啊。去将所有人都给本宫叫来!”
从太医院要来的药都是徐大夫吩咐的,每种药方都参杂一味安胎药,如此混在其中,旁人只以为这是养身子的药,她藏的这么好,就这样还有人在这药上动手脚。
高贵妃右眼皮跳得厉害,总感觉有什么她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突然心慌得很。
将宫里所有奴才都叫到跟前,也让人去查了秋水,结果都没问题——
事实上确实是任何问题都没有,只是太医院给抓的药有些没有炮制过罢了,太医院里也有皇后的人,只要吩咐几句,那些抓的药变了又如何,煎出来的药并不影响整体作用,反而效果更好一些,可谁叫贵妃只要其中一味药,这煎出来的安胎药不就出问题了。
偏偏她还不能追究到底。
高贵妃狠狠将安胎药摔在地上,地毯顿时晕染成一片墨色,她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终于落实了,真的有人知道她有孕了,还要明目张胆用阳谋对付她的孩子,能远在圆明园对她孩子动手的人,除了皇后,她想不到第二个!
可为什么皇后会知道她有孕?!为什么,这怎么可能!
运筹帷幄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崩塌,高贵妃瞬间意识到自己不能将其他人都当成蠢人,不然她不敢想象皇后在长春仙馆里是怎么嘲笑她愚蠢的了。
冷静,她得冷静。
高贵妃此时已尽崩溃,这让她怎么冷静,她可以主动告知宫里的万岁爷她有孕一事,但不能自己被迫爆出来,那意味着只能宫中太医替她诊脉,她没法保住她怀的是双生儿的秘密。
谁叫徐大夫此时已经出宫了。
她在太医院不是没有自己的人手,只是她敢肯定,只要她宣自己人过来,皇后安插的人手肯定会跟着过来,不然遮遮掩掩的肯定会引起皇后更大怀疑,这就是先机掌握在自己手中和失了先机的区别。
她怀着孩子时皇后都能如此,要是皇后得知她实际上怀的还是双生儿,不得将她恨之入骨,不管她是否告知万岁爷,皇后都会不折手段将自己这胎毁了。
她现在反而不能暴露自己有孕的消息了,可她只要还瞒着,皇后对她动手只会越发明目张胆,她要怎么办才好?她能怎么办!
“滚,都给本宫滚!”
高贵妃狠狠甩下一巴掌,秋水捂着脸,身子抖了抖,低声告退。
“是,娘娘。”
如今的高贵妃如同一点就爆的炮仗,咸福宫的奴才都绷紧神经低头做事。
高贵妃粗喘着气,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种地步。
喜嬷嬷还是很冷静,毕竟主子冷静不下来,咸福宫总得有个拿捏事的。
“娘娘,那安胎药必经皇后之手,皇后不敢擅自下药,可若是像今日这样,那往后的安胎药都喝不得了,您得冷静,当今之计就是查出到底谁暴露了娘娘身孕,查出这宫里不干净的人手,杀鸡儆猴。”
高贵妃现在只听得进喜嬷嬷的话,喜嬷嬷是她奶娘,是她半个娘,绝不会害她,“喜嬷嬷,光是杀鸡儆猴还不够,本宫就是光明正大去要来安胎药又如何,皇后奈我如何。”
“娘娘!您只要平安生下小阿哥,您还怕出不了这口气。”喜嬷嬷劝道,现在跟皇后对上没有任何好处,敌在暗我在明,“奴才倒有一计。”
高贵妃看她一眼,“喜嬷嬷,你快说吧,本宫接受得了。”
“皇后既然盼着您出事,那我们就演一出戏给皇后娘娘看,若是您在怀孕期间这肚子总是时不时出点事,皇后又岂会觉得您一定平安无恙生下小阿哥,只要瞒着皇后到万岁爷归来便无碍了。”
高贵妃若有所思,“就按你说的来吧。”
只是胆敢背叛她的人,她绝不会放过。
但是不出半日,高贵妃接到阿玛寄过来的信,脸色一下子黑了,“居然是怡嫔。”
她闭了闭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她总算知道为何皇后会知道她怀着身孕了,原来是怡嫔那里露出破绽了,至于怡嫔为何知道,柏氏曾经伺候过她,兴许是猜到了什么。
“本宫从未想到本宫竟是败在怡嫔姐妹俩这里。”
至于信中提及的令妃住在长春仙馆一事,高贵妃只当令妃好运,遇上大火逃过一劫,况且她现在对令妃之事已管不着,心思全在怎么护住自己这胎上。
喜嬷嬷脸色也不大好看,怡嫔姐妹俩远在圆明园,即便娘娘想教训这两人,鞭长莫及。
不过知道了由头总比不知好,高贵妃心里已恢复冷静,“皇后有心想害本宫,本宫倒看她成不成。”
还有……高贵妃也醒悟过来一点,即便是她看不起的柏氏也能在关键时候阴她一手,这宫里的妃子个个都小瞧不得,她还得在身边多安排几个帮手了。
她精力得在护住自己子嗣上,像是令妃这样的妃子还会陆陆续续生下子嗣,她虽然不大在意这些庶出皇子,皇上必然也不将这些阿哥放在心上,可是子嗣多了,她孩子将来的帮手也多了。
还能让这些低位妃子分担令妃等人的宠爱——她现在动不了令妃,令妃仗着子嗣这段日子都不会失宠,可将来就说不定了。
色衰而爱驰,爱弛则恩绝,从前是她,以后是令妃。
只有子嗣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
只有子嗣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魏紫菀无比认可这一点,从长春仙馆出来后,便拿着个拨浪鼓边摇边走,心里想着她的宝贝出来后,可得整天好好宠着,不管是作为皇子还是公主,长大以后总有愁心事,但在孩童时期,她想让孩子能快快乐乐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宝贝,她爱福瑞,所以满心期待孩子的出生。
“万岁爷?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魏紫菀这才刚走一段路,便遇到万岁爷了,皇帝显然一副刚忙完政事出来散心的模样。
“爱妃平身。”皇帝亲手将她扶起来,在她耳边笑道:“你这般宠这孩子,等孩子出生后,不得三天上房两天揭瓦。”
“万岁爷比妾身还宠福瑞呢。”魏紫菀借着他力度起身,“妾身知道万岁爷夜里不知摸了多少回妾身的肚子,这不是疼福瑞还能是什么?”
她笑盈盈瞥他一眼,乾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是说他面子薄,而是他少有做这种对孩子关心之举,一下子被令妃戳穿了,面上就过不去了,“咳,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万岁爷便是瞒天瞒地也瞒不过妾身这双眼,妾身可是亲眼看到的。”魏紫菀笑道,“不过万岁爷疼孩子是件好事,孩子知道了会很高兴的,等呱呱落地后,保准第一声叫的就是皇阿玛。”
“真的?”皇帝多看了她肚子几眼。
“真的!”魏紫菀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大手暖融融的,比汤婆子捂肚子的效果更好,“孩子是能感受到皇阿玛对他的疼爱的。”
话糙理不糙,孩子阿玛对孩子越上心,就决定了这个孩子的命运会怎样。
万岁爷如今最疼的孩子是固伦和敬公主,不光是和敬公主嫡女身份,更是因和敬公主在先帝驾崩新帝即位之时陪在皇帝身边一段时日,对于上心的孩子,又怎会不疼爱。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和敬公主未来夫君被万岁爷养在皇宫,充当半子一说。
“再过两个月,万岁爷就能感受到孩子动作了,这还是万岁爷亲口说的,妾身期待许久了。”
乾隆摸了一下,收回手接过拨浪鼓,倒被她说的有几分蠢蠢欲动,他给福瑞做过胎教,希望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吧,到时候他能教孩子好多东西,从前皇阿玛教他的,他也能教孩子。
“令妃,你陪朕走走吧。”
“是,万岁爷。”魏紫菀含笑道,假装没注意到万岁爷拿着拨浪鼓的手在微微摇着,心里笑道,万岁爷这是在逗孩子玩吧。
两人从九洲清宴殿游廊出来沿着小路慢慢地走,令妃有孕,不能走太久,皇帝念及她身子就在清晖阁停住脚步,入了阁楼坐下。
魏紫菀入了座捧起热茶便看向湖边风景,“万岁爷,妾身幼时最常跟大哥二哥到河边嬉戏,就比谁捉的河虾最大只最多。”
乾隆好奇,“那通常是谁赢了?”
魏紫菀微微一笑,“每次都是妾身赢。”
“你?”皇帝还真有些惊讶了,紫菀和她两个兄长年龄摆在那里,并非同龄人,一次能赢不成问题,可次次都赢,那就有很大问题了。
“万岁爷猜猜是什么原因?”
“他们故意输给你?”
“嗯,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妾身每次捉了两三只河虾,大哥就给妾身塞好吃的,二哥趁机将他们捉到的河虾都倒到妾身的背篓里,所以次次赢的都是妾身,妾身小时候还真以为是妾身厉害,可长大后一想,大哥二哥让了妾身不知多少回。”
她由衷地叹道,这些人真的很好很好,无论是原身爹娘哥嫂和弟弟,她不能替代原身,但她会尽力用原身身份将这一生过得圆满,待他们好。
温馨的故事总能打动人心,乾隆笑道:“那朕下回出宫给你带回些西淀河虾。”
“好啊,妾身亲自下厨给万岁爷做‘鸡里蹦’。”
鸡里蹦是用新鲜虾仁和雏鸡做成的一道菜,在康熙年间由保定名厨创造、康熙帝亲自赐名,乾隆自然知晓这道菜,“那朕可得看看你的厨艺有多好了。”
“必然不负万岁爷期待。”魏紫菀说完这些话,喉咙也渴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微亮,“万岁爷,这茶水好喝,是极品碧螺春吧,妾身宫里还没有呢。”
“你啊,老是惦记朕这里的好东西,罢了,谁叫朕惯坏了你,李玉,将朕那两盒碧螺春给了令妃吧。”
“多谢万岁爷!”
魏紫菀心情美妙极了,看着皇帝的眼神格外动容,乾隆以茶杯掩脸,心里颇为无奈,紫菀真是爱惨了他啊。
……
长春仙馆,皇后刚安排好正月十五的宴会坐席,便有奴才传话了,“皇后娘娘,夫人说您不必担心,贵妃落红一次了。”
“光是一次也没法弄掉她腹中子嗣。”皇后捏着眉心,“不过这是个好兆头,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冬菊却蹙眉道:“娘娘,若是贵妃娘娘突然爆出有孕的消息,咱们再动手就惹人怀疑了。”
“她要是主动爆出身孕,等万岁爷回京还得过几个月,她不管会不会爆出身孕,她都将时时刻刻担心本宫会害了她那胎,你说这身子羸弱的女子怀孕期间都不得安生,她就算平安生下孩子了,这孩子也活不久。”
皇后不会留下明显的下手痕迹,这就意味着在贵妃有心防范的前提下,贵妃那胎不会以惨烈的方式流掉,所以还是得走一步算一步。
“倘若万岁爷得知贵妃生下一个身子羸弱的子嗣,贵妃也得受子嗣连累失了恩宠了。”
皇后还真由衷想看到这一幕,既然贵妃冥顽不灵想要跟她对上,将死不死,似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就如贵妃所愿,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宠彻底淡去,子嗣不受宠爱。
“娘娘当真聪慧。”冬菊叹道,这些年皇后娘娘稳坐后位,即便失了永琏阿哥,生有子嗣的妃子都不曾威胁到皇后娘娘便是这个原因了,娘娘始终是清醒聪慧的。
皇后笑了笑,聪慧吗?她只知道大清入关以来从未出过以嫡子身份即位的皇太子,她贵为皇后,就是要为自己子嗣、家族搏一场富贵,她想要成为大清头个亲生子嗣上位的母后皇太后。
也亏万岁爷从来都不想嫡子以外的皇子阿哥继承皇位,可这还不够,她要为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排除一切障碍,她要确保万岁爷百年后,她的孩子就是大清新帝!
“对了,方才见皇额娘回去歇息了,令妃去哪儿了?”
令妃还怀着身孕,皇后得保证令妃就算出事也不是在长春仙馆出的事。
“令妃娘娘……”冬菊愣了一下,如实道:“娘娘,令妃跟万岁爷一同去清晖阁了。”
“清晖阁,那可是万岁爷赏景品茗之所,她倒是好福气。”皇后意味不明道。
她平衡后宫局势最好的办法是将一个风光得意的妃子压下,抬另一个人上来。
雍正十三年五月,当时还是使女的纯妃生下一子,乃三阿哥永璋,一时间风头无两,她意识到不能再让纯妃风光得意下去,便抬嘉妃上来,即便在这之后嘉妃生下万岁爷登基后的第一贵子四阿哥永珹,可以嘉妃祖上曾有过异族祖先的出身,这第一贵子不足为惧。
在这之后纯妃和嘉妃相互抗衡。
而今令妃得意,若不是高贵妃有孕这事耗费她所有心力,她得抽空抬怡嫔上位了。
或是那曾经作为高贵妃影子的三人——林氏、索绰络氏和柏氏。
左右这后宫永远不会出现一人得意,另一人落魄的局面。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才是这内廷所有妃子要走的路。
“皇额娘!”还没见和敬身影,和敬的声音就传来了。
“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还这般顽皮。”皇后点了点女儿鼻尖。
和敬脸泛红,“皇额娘!您怎么又说到色布腾巴勒珠尔啊。”
皇后一听这话,跟冬菊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笑意,冬菊笑道:“娘娘,您看看和敬公主,您方才可提到额驸了?”
“和敬,皇额娘刚才可没说到色布腾巴勒珠尔啊。”皇后调笑道。
“皇额娘!”和敬跺跺脚,这下是真恼羞成怒了。
这未出嫁的小姑娘总是格外害羞些,哪怕提及心上人,便是含羞带怯一边观察着亲人对额驸的想法,一边又觉得光明正大提起那人不好,不好。
等和敬羞到一鼓作气冲出长春仙馆后,皇后才后知后觉自己逗过头了,但这情况也不可能追上去,便摇了摇头,继续翻着内务账本了。
第34章 第34章下药(入v了,求订阅!……
魏紫菀从清晖阁出来后,顺势去一旁的池上居看了一眼。
这的确是赏景的好地方,一边品着贡茶,一边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可惜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值冬季,若是回去时能赶上天街小雨润如酥的好时候,就更美妙了。
只是她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和敬公主,和敬公主模样很好辨认,头发编成一对辫子,盘转成双髻,好一个青春活泼的少女。
她稍稍点头,“和敬公主。”
富察皇后容貌不算绝美,和敬公主模样肖母,只得说是端庄清秀,但身上气度便是实打实的大清荣养出来的固伦公主,“是令娘娘啊。”
和敬倒认得出眼前人是谁,妃子们前来长春宫时,她有时陪在皇额娘身边,这宫里的高位她都认得。
“令娘娘这是刚从皇阿玛这里出来?”
“和敬公主猜对了。”魏紫菀笑盈盈,看着和敬公主脸上闪过惊喜,就往清晖阁去了,果然是打小受宠的公主,能由着自己性子接近帝王。
魏紫菀摸了摸肚子,再次坚定了自己决心,这宫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孩子。
皇后在宫里名声极好,可她从不想着投靠皇后娘娘,一是皇后不会护住当时还是宫女的她,那时不会护,现在更不会护,二是这宫里只有嫡子嫡女最受宠爱,她生下来的子嗣天生就是庶子庶女,争父爱就是跟皇后孩子争抢利益。
既然一开始就不可能合得来,何必勉强自己。
况且她不信投靠高位能得到一个好结果,好处就那么多,会分给她?原身看似走上了人生巅峰,可原身生下来的孩子没一个能养在自己膝下,都给别人养,成为别人升位的养育之功。
自始至终母子亲缘浅薄,若非新帝玉牒上实打实记载的生母是令妃,乾隆帝更情愿将高贵妃追封为皇后吧,而对于新帝而言,养母庆妃是被他打从心底说成‘与生母无异’的重要性,若没有原身,新帝更情愿将养母封做圣母皇太后。
她不怪还没出生的孩子,毕竟有时候养恩并不比生恩浅,但是想让她这辈子也送出自己的孩子,无异于做梦。
魏紫菀转身离开此处,此后就长久待在偏殿了,而怡嫔一直没得消息就处在忐忑不安中。
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高贵妃对她的揣测充耳不闻,难道真是她们姐妹俩猜错了?
顿时失望和后怕萦绕心间,怡嫔脸色颓败,长长叹出一口气,“是本宫赌输了。”
回去得向贵妃娘娘请罪了。
“娘娘,定是贵妃娘娘还瞒着——啪!”
怡嫔甩下一巴掌,柏氏便说不出话来了,怡嫔头次露出狠厉之色,“你连累本宫一次还不够,你老老实实给本宫缩起脑袋。”
她回去能不能求得高贵妃原谅还是一回事,她庶妹便是想方设法送上龙床了,也绝不能让她坐上高位,还有,她也得快点动作了,不然等回宫之时,高贵妃想报复她,她就毫无翻身机会了。
柏氏低下头来,殊不知自己亲姐看向她的眼神冷漠无比。
……
正月十五很快到来,魏紫菀腹中子嗣也稳坐三个月胎了,因此这孕期反应也来了。
她通常在偏殿里待不久,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闻到偏殿空气便总觉得哪里不自在,每每出来时,这种不适感又消失殆尽,饮食方面是完全吃不进去荤菜,吃了几天素菜,她觉得自己的脸色都变成菜色了。
皇帝过来看她时,任她将脑袋放在自己腿上枕着,“御膳房的膳食都吃不下去吗?”
“嗯……”魏紫菀可怜巴巴点了下头,“万岁爷,原来女子有孕这般辛苦。”
她长长感叹一句,越发感觉原身过得不易了。
乾隆没说话,只是一双大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朕命人带来了西淀河虾,那河虾运过来时还一蹦三尺高,鲜美极了。”
“当真?”提起这个,魏紫菀就精神许多了。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待御膳房送来‘鸡里蹦’,你这次必能吃下肉。”
看紫菀模样,都瘦了。
乾隆眼里闪过怜惜。
“万岁爷真好!”魏紫菀抿了下唇,眼睛放光,她老早就想吃这道名菜了,跟万岁爷提起何曾不是她也馋了。
乾隆含笑道,“等福瑞出来,朕可得好好教训他了,这般折腾他额娘,定是个顽皮的小子。”
这样也好,万岁爷做严父,她做慈母,孩子肯定更亲近她,尊敬万岁爷。
魏紫菀眼珠子一转,乖乖点头。
不出一刻钟功夫,鸡里蹦这道名菜便端上来桌面了。
腌制过的鸡肉格外柔嫩软滑,辅以甜面酱,和西淀河虾大火炒至刚刚红透,鸡肉香软嫩滑,河虾咸鲜适口,整道菜颜色鲜艳,滋味上佳。
魏紫菀刚入口就没有不适的感觉,赶紧吃了两口,眼睛微亮,“好吃。”
“吃得下就好。”乾隆看着她模样,反倒思忖起宴会时桌上摆着的都是些凉菜,紫菀有孕,让御膳房另外做好拿过来,先吃了填饱肚子。
皇帝只是听闻令妃吃不下东西,有些担心才过来看她一眼,见令妃能吃进去了,这就不留在偏殿了。
这将近十五的日子,要忙的事还挺多的,魏紫菀目送皇帝离去,吃完了就抹嘴净手。
子衿赶紧拿来松花砚,魏紫菀闻着松花砚上的气味,心神微松。
在怀孕期间,她总想闻着文房四宝的味道,但也就这松花砚拿着把玩并不奇怪。
“娘娘,可要再研墨?”
“就这样吧,这墨干了刚刚好。”魏紫菀瞥了一眼松花砚上的墨迹,只觉得自己这孕期反应来的太奇怪了。
不过她听说有些妇人怀孕期间喜欢闻泥土味、花香、甚至是头发味,五花八门,她这闻得还是松花砚,应该不算太离谱,墨香味——说不定她闻多了还能腹有诗书气自华呢。
“怡嫔那边
可有动静?”
子衿摇头,“娘娘,怡嫔娘娘和皇后娘娘那都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好戏上演了,青柳,明日去御膳房早早备些热粥。”
“是,娘娘。”
……
正月十五为上元节,满京师挂灯庆祝,这日又称作灯节。
圆明园,“山高水长”处,烟火肆意绽放,魏紫菀摇着圆扇,看着烟火璀璨,眸中星光熠熠,今时的天空真干净,夜空有多少颗星星仿佛肉眼便能数得干净。
她仿佛能透过这片天看到百年时光后她的家人、朋友,以及隔着湖岸的另一处地方的她的娘家人。
青柳笑道:“娘娘,御膳房送来浮圆子,您吃两口吧,元宵节就是得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她边说着端来一碗浮圆子,舀去一勺。
魏紫菀顺着她方向吃下一颗便不吃了,“待会还有晚宴,这一时半会的吃这些粘肚子,就给本宫舀多点糖水就好,喝了糖水不容易发困。”
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今天吃了热粥事前填饱肚子了,今日御膳房忙得团团转,得亏御膳房惦记着她有孕,给她备了热粥,不然就让她傍晚空着肚子到现在,她怀疑自己得饿出问题了。
而其他妃子当时吃的都是事先热过的菜,那菜冷过又热,能是什么好滋味吗。
她摇了摇头,她看了眼左边围着皇后、和敬公主,右边站着娴妃、纯妃等人的皇帝,皇上一边笑着应皇后,又抽出功夫看娴妃嘉妃她们,一碗水端得极平,她眨了眨眼,摸了下肚子。
福瑞啊,等你出生后,额娘也能开始左拥右抱的美事了。
晚宴时,魏紫菀还是头个出现在坐席上的高位,看着其他高位落座,桌上摆着燕窝鸡丝、片野鸭肉、鹿茸蒸鸭、烤鹿肉、菊花狮子头、芙蓉鸭子等看似美味丰富的菜肴。
她能肯定丰富,但是她不能确保多美味。
她夹上一筷子,菜又冷又硬,就是摆盘格外精致,但是看其他妃子精神抖擞,笑意盈盈向帝王庆祝,她突然觉得邀宠这门学问她还学不到位,不过这宫里有学霸,自然就有学渣。
她只要保证自己不是学灰就好。
彼时戏曲《福喜攸同》上演着,魏紫菀顺着主位上的视线,又不自觉落到了戏曲中人身上,眼睛入了迷,便不自觉看下去了。
乾隆方才见令妃一直独自一人看着烟火,这会儿又是一人看着戏曲,不免有些在意,对李玉示意给令妃添些暖汤,又瞧见令妃喝下暖汤后脸色明显红润许多,便放下心来,继续看戏。
便是正当此时,紫禁城突然有要事禀告。
李玉听一旁太监传话,脸色微变,赶紧道:“恭喜万岁爷,贵妃娘娘有孕三个月了。”
“贵妃有孕了?”乾隆果然高兴,虽说想到自己过来圆明园不到一月,贵妃就稳坐三个月胎了,难免有些不快,可贵妃有孕的喜讯还是很快冲淡了这丝不快,“今日元宵,双喜临门,让贵妃好好养着身子。”
皇后眼皮子一跳,这在她预料之中,贵妃总不可能真瞒着身孕瞒到万岁爷归来之时,可她有些不安的是,为何贵妃在宫里爆出身孕的消息没有通过她的人手告知她?
如果贵妃一旦诊脉,她的人手肯定跟着过去诊脉。
她姑且将这当作贵妃脉象不稳,不想让皇上知道具体情形,这么一想,贵妃的所作所为倒是正常许多。
皇太后脸上也有喜意,只是她有些担心贵妃身子弱,怀这一胎,难保不会出点问题,她便赶紧吩咐下去,“兰佩,去取哀家宫里那株百年人参,贵妃有孕,让她好好养着身子。”
“是,皇太后。”兰佩赶紧退下。
底下宫妃本就因贵妃有孕吃惊不已,一听这话,心情更加复杂了。
娴妃看似不动声色,可手下帕子撕破一处,跟贵妃同为潜邸侧妃,甚至比起贵妃,她还是正儿八经的第一侧妃,并非由使女提拔上来的,可贵妃初封就是贵妃,现在还有孕了,她心里怎会好受。
怡嫔脸色都僵了,敢情贵妃是真有孕了,只是在赌她们不敢说出来,真是好样的啊。
两姐妹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但又拿贵妃无可奈何,只得暗暗下定决心,今晚搏一把,绝对不让贵妃小瞧她们。
纯妃眉头微蹙,扫了一眼同样有孕却没有皇太后人参赐下的令妃。
嘉妃倒没有这么好脾气了,贵妃瞒着两个月身孕,不就是防着她们后宫中人吗,就贵妃的子嗣珍贵,她的永珹身份不贵重?
她嘴巴一扬,“令妃姐姐,可怜你还没吃过这百年人参呢。”
魏紫菀蹙眉,“嘉妃妹妹说得这是什么话,贵妃姐姐身子弱,太后娘娘这是关心贵妃姐姐。”
两人声音不大,不至于传到主位上,可这周围的妃子都听到了,心道令妃果真不愧是大选出身的妃子,格外识大体。
嘉妃见令妃不上当,便呐呐然闭了嘴。
魏紫菀窥了眼皇后脸色,皇后神色很淡定,这是不是说明她有十足把握能让贵妃这胎出事?
想到这,她心情顿时更好了,没理由别人算计她孩子,她还能容忍别人揣着孩子日后当靠山。
当然,说不在意皇太后给贵妃的百年人参,她是真的不在意,这百年人参虽好,但虚不受补,况且她孩子好端端的,又不似贵妃那样的羸弱身子,皇太后不赐她百年人参,还是个好兆头。
这场宴会,除了万岁爷和皇太后,其他妃子都不是很滋味,看戏膈应,吃东西更膈应,吃都吃不下,看也看不下,魏紫菀偶尔喝一口暖汤,吃两颗浮圆子,看着戏台上上演的戏,觉得这日子真是有滋有味啊。
不过她面上不会表露的太高兴,便是时不时摸一下肚子,压低声音跟身旁人说话,聊着台上的戏曲,绿萍早年在漱房斋当差过,见过不少戏曲,便站在主子身边给主子解释这台上的人物。
魏紫菀听着听着还真了解不少戏曲知识,今夜回去后,她绣了一会儿唐卡,看见正殿还掌着灯,不免好奇,“万岁爷还没过来吗?”
正月十五,那是帝王留宿皇后娘娘寝宫的日子。
李公公摇头,“娘娘,奴才不见万岁爷踪影。”
“罢了罢了,本宫也管不了那么多。”魏紫菀打了个哈欠,给孩子做过胎教后便熄灯睡下了。
殊不知这正殿亮了一夜的烛火,子衿皱眉,“也不知发生何事了?但愿牵连不到咱们储秀宫。”
“呸呸呸,可不能说这种不吉祥的话。”绿萍拍了几下嘴,掐了自己腿肉一把,精神多了,跟子衿换班值守。
但是半夜,长春仙馆还是发生了大事。
偏殿,“娘娘醒醒。”
魏紫菀被叫醒时,子衿正托着烛灯在床边,神色急切,“娘娘,发生大事了。”
“何事?”魏紫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神在那晃动的焰火上定定看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发生什么事了?”
绿萍给她穿上白袜,脸色肃重,“娘娘,听说‘天地一家春’那里闹了动静,青柳去打听了。”
魏紫菀点头,实在想不到‘天地一家春’还能发生什么事,万岁爷又不去那里,前儿那里还被火烧了,再大的事,也不能是比火烧‘天地一家春’更大吧。
结果等青柳回来后,脸色那叫一个一言难尽啊。
青柳道:“娘娘,听说万岁爷被下了春/药,正巧那时跟随万岁爷身边的只有怡嫔姐妹,万岁爷便顺势在‘天地一家春’宠幸了怡嫔妹妹,这可真是造孽啊。”
也不知谁这么大胆,刚给万岁爷下春药。
魏紫菀目瞪口呆,最后一丝睡意彻底散去,这诛九族的事情也有人干得出来?
春药可不同于毒药,太监是尝不出来的!
怀着忐忑的心思,魏紫菀大半夜醒来到正殿汇集,于此同时其他妃子纷纷过来,皇太后和皇后正坐在正首,脸色难看极了。
皇太后审视一周,脸色紧绷,唯有在令妃这里稍稍缓和了脸色,对其他人都没有好眼色。
在宴会上给皇帝敬酒的妃子不少,令妃有孕,最不可能给皇帝下春药。
她倒是想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
皇后心里怒火已经绷不住了,她生气的不仅是万岁爷被下春药,还有正月十五她的好日子被人抢了,有人居然敢抢她的东西了,是不把她这个中宫皇后放在心上了啊。
“来人,去好好搜查各宫,仔仔细细查个清楚,本宫就不信,害了万岁爷的人能好好坐在这。”
她脸色沉沉,意有所指道。
在场大多数妃子顿时变了脸色。
心里憋着一口气,万岁爷被下春药是那幕后之人干的事,皇后居然要搜查她们的屋子,这是彻底无视她们作为高位的脸面——倘若一个妃子的寝宫能任人翻找,岂不是被人视作奴才般轻贱。
倘若找到了还好,找不到的——皇后就一句轻飘飘的‘万岁爷为重’,就证明她们在皇后心里什么都不是。
魏紫菀朝绿萍点了下头,示意她跟去偏殿看看。
她没有藏着别的东西,且不说‘天地一家春’一场大火将她寝宫烧着了,她搬过来的东西都是自己从储秀宫带过来的,就是没烧,以李公公的谨慎,地上有几个蚂蚁洞也会给她找出来。
她会被人陷害?无稽之谈。
不过那些前去搜查的人根本没仔细查,一是令妃腹中有龙种,若是受个刺激发生不得了的事,他们担待不起,二是令妃有孕,没可能给万岁爷下春药,况且这里是长春仙馆,皇后和皇太后所在之地,给令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此地私藏春药。
因此魏紫菀倒是在外人面前保住了脸面。
令妃这里没搜查出东西,可‘天地一家春’的其他宫妃都找到了春药,没有一个高位能避免过去。
娴妃得知自己寝宫搜出春药,脸色愈发难看,猛地站起来,“还请娘娘给妾身一个清白,妾身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以娴妃为首,纯妃、嘉妃、愉嫔等人齐齐跪下,脸色铁青,“还请皇后娘娘还妾身一个清白。”
她们万万没想到,她们就看戏的,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人算计。
怡嫔也下跪了,脸色似旁人一般坚定,完全看不出她才是算计的罪魁祸首。
将一个人拉下水不足以保全全身,但拉全部人一起下水,便是最好的护身符。
万岁爷不愿宠幸她妹妹,她就只能趁着这晚宴的大好时机下手了。
皇后脸色愈发难看了,那宴会上的杯碗瓢盆都清洗得干干净净,便是想找出罪魁祸首也难,而且这里是圆明园,不比皇宫管控严,这春药完全可以不动声色早早准备好。
只是她也不是完全没了办法,就是这办法极有可能让这些妃子没脸,她在妃子中的名声也会由受人尊敬、谁也说不出一声不好的中宫皇后,变成人人都对她藏有腹诽。
可是,比起她的中宫尊严和万岁爷的身子,她宁愿下一回狠手。
要是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发生,往后她想要用仁慈手段掌控后宫,难之又难,嫡子都还未出生,她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来人,将各宫奴才送去慎刑司,怡嫔身边人尤甚!”
哪怕怡嫔姐妹俩看似是巧合走得离万岁爷近,可对于皇后而言,谁占利,谁就极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怡嫔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其他妃子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她们宫里的奴才进了一趟慎刑司,出来得剥掉一层皮,皇后好狠的心。
魏紫菀因身处长春仙馆偏殿,倒没有中招,旁人因她有孕也怀疑不到她身上,她的奴才还好好的,无须进慎刑司,但她今晚看到此景,回去后就没了睡意。
心里越发谨慎了,好在她身边人都是自己人,不然就这算计,怕是都难避免过去。
……
旦日一早,皇帝冷着脸从‘天地一家春’出来,柏氏受宠后没有被封位,只是被人看守着,等着审查结果出来。
跟皇后一样,皇帝也不觉得怡嫔姐妹俩出现在他身边是个巧合。
但下朝后,慎刑司的总管太监前来禀告消息。
“万岁爷,奴才只能查出怡嫔的奴才跟柏氏感情极好,那些奴才暗地里将柏氏当作是第二个主子了。”
总管太监心里暗恨,他敢肯定这事跟怡嫔有关,不说证据,就看这背地里的关系,怡嫔早就藏着将自己妹妹推上龙床的念头,可惜那些奴才蠢,怡嫔采办春药之事没有经过这些人手,即便他有翻天的本事,也没法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说出真相。
帝后沉默片刻,知道这事跟怡嫔姐妹俩绝对拉不开关系,怡嫔是高位妃子,无缘无故送进慎刑司有辱皇家,但柏氏没有这层名分,可现在柏氏也是皇帝女人了,在没有找出确实证据之前,还不能动她。
皇帝沉声道:“再仔细查。”
若是真查到跟柏氏姐妹有关,他饶不了柏氏一族!
接下来一个多月,魏紫菀打听到柏氏仍旧被关着,若是这柏氏是受连累之人,万岁爷估计早就将她封做妃子,但要是这柏氏不清白,柏氏也不会活到现在。
受宫中风气影响,现在怡嫔几乎都不出门了。
还有各宫妃子都藏在‘天地一家春’,生怕被人第二次算计。
魏紫菀也躲在偏殿里不出来,在人人都躲着时,她偏要当一个异类,这不符合她的性子,便趁着万岁爷不进出后宫的这段时日,她练字刺绣,每天认真做胎教。
结果很可喜,孩子会在腹中伸小脚了,那力道踢的她还怪疼的。
但是孩子小腿劲这般有力,也是喜事一件,再养一个月胎儿,估计她要打道回府了,宫里有关嬷嬷在,还有皇后对上高贵妃,她不是很担心储秀宫被人设下算计。
五个月胎儿,加上在紫禁城度过四个月,这孩子也该出生了。
想罢,魏紫菀抚摸着肚子道:“福瑞,你不许再踢额娘了,会踢疼额娘的,额娘的福瑞是个乖孩子是不是,好乖好乖的,等福瑞出来后,额娘给你做好吃的。”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作用了,孩子果真没再踢过她肚子,好似整日在呼呼大睡,连带着她也总是忍不住大白日打盹。
皇帝曾多次摸过她肚子,都不见孩子有反应,还以为这孩子是个骨头懒的,魏紫菀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不做解释,孩子这是孝顺她呢,怎么会是个懒的。
可见对自己孩子有着千万层厚滤镜的母亲心里想的自然是自己孩子的百般好,哪怕孩子还未出生。
不过皇上被下春药那事还是在临出发前那一个月被人摸到线索了,果真是怡嫔姐妹俩动的手脚,怡嫔为了这事整整筹划了三年,便是为了正月十五那日算计成功。
皇太后忍无可忍,将怡嫔贬做贵人,今后在圆明园禁足,而柏氏原本是得一杯毒酒去了的,但好巧不巧,柏氏诊断出身孕了,就那一回,她居然怀上了。
怡贵人顿时有了希望,盼着自己妹妹能生下一个阿哥,家族还有崛起的机会,她也有可能恢复嫔位。
只是皇帝对这个下药而来的孩子不带任何喜意,皇帝子嗣少,柏氏的孩子能留着,只是跟随万岁爷归京是不可能了,柏氏留在圆明园里养胎,至于名分,所有人只当她是庶妃伺候。
惹怒了帝王,即便怀了孩子,位份之事还是只能妄想。
可即便如此,柏氏怀着的孩子,就是怡贵人姐妹俩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天地一家春’,魏紫菀难得过来一趟,在娴妃居住的正殿明间跟这宫里的姐妹说说话。
长春仙馆那里她就不待了,皇太后近来被这些事扰得心身疲惫,懒得跟人见面,而皇后最近脸上失了笑意,看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而她一天到晚躲在偏殿里也不像话,正好最近发生了柏氏有孕这事,宫里妃子聚在一处也是为了商量这事,魏紫菀也算是凑一回热闹了。
“令妃姐姐,这瓜子用清水煮过,放了些蜂蜜,并不躁热,你吃吃看看。”
嘉妃递过去一把瓜子,魏紫菀顺势接过瓜子,果然有些甜味,她瞥了一眼嘉妃,这人似是心情不错。
或者说,坐在这里的高位心情都不错,柏氏姐妹算计她们,如今得到应得的报应了,她们看了欢喜,况且抛开自己心腹被审问一事,宫妃们待皇后的热情也淡去不少,似过往尊敬,但也多出些微冷淡。
这种共同的遭遇一时间让高位们心齐之极,哪怕魏紫菀的奴才并没有遭遇这种事,也被她们视作可谈论这件事的‘好姐妹’。
魏紫菀也就随她们说起这生儿育女的闲话了,毕竟如今的高位,除了娴妃和舒嫔,哪个不是有过孩子的。
纯妃笑道:“说起来,我还真想要一个女儿,都说女儿贴心,我啊,也想试试这种滋味。”
嘉妃白了她一眼,想要女儿?来了两个儿子才这么说吧,要是头两胎生的是两个阿哥,纯妃还笑得出来,她就不这么说了,“我倒是觉得给永珹添一个弟弟不错,正如永璋永瑢那般。”
这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自然不如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感情深,嘉妃说的也是这宫里的潜规则了,没人会摘出她话里的漏洞点她,毕竟大伙都是这个想法。
在宫里在生下一个孩子后,自然会想着第二个。
毕竟有孩子就证明有宠爱,宫里年年都有新人进宫,皇帝只有一人,僧多肉少,有的人想要孩子还一辈子都要不来一个呢,不趁着年轻生下孩子,日后失宠就后悔了。
这也是为何高贵妃十分得宠却招人恨的原因了,在不少妃子眼中,高贵妃恰似那占着鸡窝不下蛋的人,比喻很粗鲁,但这就是事实,宫里妃子年华也就那短短几年,恩宠被人分薄了,自然而然就再无翻身机会。
关键是高贵妃占着宠爱也就算了,宫里有能力的人,即便一辈子将其他人压在身下又何妨,可惜高贵妃还一直看不上低位妃子,便是一个眼神也不愿意落到低位妃子身上,眼高于顶,生怕玷污了自己眼睛。
这就导致高贵妃人缘其实并不是很好,人缘不好还想风评好?这无疑是笑话。
愉嫔罕见地主动接话,“我也盼着给永琪添一个弟弟或是妹妹。”
不管是阿哥还是公主,要是再有一个孩子,万岁爷对她们母子肯定更加重视,她已经失宠了好几年,或者说她根本没受宠过,怀上永琪是好运罢了。
舒嫔眼神黯淡,进宫也有四年了,这四年里她不是没受过宠,但她就是没怀上孩子,也就参与不进这个话题。
魏紫菀笑道:“我这胎,平安生下来就好,我也不管是阿哥还是公主。”
娴妃瞥了她肚子一眼,心道也是,和敬公主就要出嫁了,令妃赶在这个时候生下一个公主也是好运,只要嫡公主不在,令妃的公主是宫里唯一的公主,怎会不受宠爱。
不过说来说去这盼儿盼女之事,目前这宫里怀着身孕的也就贵妃、令妃和柏氏,其他宫妃想要一个孩子,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而这现成的能要到手的子嗣就数柏氏这胎了。
所以在嘉妃有意无意提起柏氏时,其他人都沉默了。
纯妃和嘉妃对视一眼,娴妃若有所思,愉嫔和舒嫔也想过要是柏氏生下这个孩子,不知会被哪个妃子抚养。
这白来的孩子,不管是公主还是阿哥,都是珍贵的,一时间,宫妃们都对峙上了。
魏紫菀对这事没啥兴趣,她只想抚养自己的孩子,她连延长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时间的办法还没想到,哪会觊觎别人还没生下的孩子。
尽管有了这个孩子,她会在四妃之中的地位更稳固,并且子嗣数量不输给至今为止子嗣数量最多的纯妃,
可是原身孩子总是送给别人抚养,供别人做登天梯,相当于代替对方生儿育女的事,已经在她心里留下深刻印象了,可以的话,她不想要别人的孩子,更不会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
魏紫菀打了个哈欠,看着娴妃似乎有过一丝意动,但很快就压下去,心里明白,娴妃是潜邸侧妃,跟高贵妃一样都有自己的骄傲,只想养自己生下来的孩子。
而纯妃和嘉妃、舒嫔就百无禁忌了。
前者有自己的孩子,再多一个非亲生的是锦上添花,后者无宠无子,加上处于高位,柏氏生下来这胎,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让舒嫔抚养。
……
半个月后,魏紫菀揣着五个月的肚子上马车,马车上垫的垫子比来时更厚两倍,子衿还费尽脑汁解释,“娘娘,虽说这垫子厚了坐着马车会更热,但这也是为了小阿哥好啊——”
“行了,不用解释了,本宫还分不清谁好谁坏?”魏紫菀拍拍垫子坐下,这垫子厚度刚刚好,柔软而舒适,“你们也坐下吧。”
“是,娘娘。”三人均松了一口气,默契笑道,“娘娘这身子看着一点都不重,还是小阿哥体贴额娘。”
魏紫菀眉眼弯弯,“这是自然,不过这兴许是小公主,都说女儿暖心,我的福瑞是个小公主也很好。”
青柳满眼喜意,“娘娘说得对,要是小公主长得像娘娘那就更好了。”
三个宫女在自家娘娘话语的带引下,不禁想到了未来小公主长大后,白乎软嫩的小脸蛋,如莲藕般白皙的小手臂,一蹦一跳,奶呼呼叫着“子衿/绿萍/青柳姑姑”的画面,那时候,就算是让她们摘天上的月亮给小公主,那她们也是愿意的。
魏紫菀想的就更多了,她在想,孩子是牛年出生的,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个老实的。
但她总感觉她养不出性子格外老实的孩子,孩子性子得反着来吧,孩子的腿挺有劲的,就像是小兔子那样,蹦蹦跳跳的,她有预感这孩子真是只‘小兔子’。
一行人往返紫禁城不过一天,这圆明园和紫禁城看似挺近,可紫禁城极大,这再近,隔着城墙,也是非常远了。
因此当万岁爷带着宫妃回宫的第一天,高贵妃怀了双生子的消息立马传开了。
魏紫菀远远看到皇后的脸色,刹那间变了。
她心里也后知后觉品过来,怪不得高贵妃会假借身体不好留在紫禁城了,原来是怀了双生子,她能想象,高贵妃一旦生下了龙凤胎,对还没有嫡子的皇后而言是多大的打击了。
但是她也不是很在意了,她对高贵妃已经施展过报复手段了,不成也无碍,她又没从高贵妃身上吃过亏。
报复高贵妃固然很痛快,可她肚子还有四个月,她当下最重要的事是护住自己的孩子,让福瑞平安出生。
第35章 第35章孩子出生
长春宫内,皇后不自觉让没有带着护甲的手指甲戳进掌心,力道之狠,连掌心何时流出血了都不知道。
冬菊脸色慌乱拿来帕子给皇后包扎,即便这么大阵仗,都不见皇后有任何反应,她心里一酸,皇后娘娘真苦啊,千防万防,还是防不过贵妃怀有双生子一事。
她不敢想象,要是贵妃生下龙凤胎,娘娘该怎么办,侧妃生下的带有福瑞意味的龙凤胎,并不比嫡妃生下的嫡子差,甚至贵妃生下龙凤胎还是眼下的事,皇后娘娘怀上嫡子都不知要多久。
皇后怔怔然看着手中被包起来的伤口,问道:“万岁爷去了咸福宫?”
“是……”冬菊低下头来,万岁爷得知贵妃怀的是龙凤胎后,便喜不自胜去咸福宫了,皇太后也欢喜过甚,赏下多套头面,显然对贵妃这胎期待极了。
毕竟这是大清皇室头一对双生子。
皇后闭了闭眼,“是本宫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本宫竟容忍贵妃怀着双生子将近五个月,好啊,好啊,本宫终日乾乾,到头来却不知忙了个什么。”
她已经意识到贵妃迟迟不让太医诊断,就是防着双生子的消息泄露,亏她还以为贵妃时常落红,是防着皇上得知后不喜。
可实际上,贵妃那胎怕是从没落红过吧,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待在贵妃身体里,而今万岁爷和皇太后这么重视贵妃这胎,她决然不能动手了。
“只是本宫只让她得意这一
次,她要是以为自己能平安无事,那就想得美了。”
皇后语气微冷,冬菊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从没见过皇后娘娘这般生气,即便是当年哲妃抢先生下大阿哥时,皇后娘娘也不曾这么恨一个人。
……
咸福宫,皇帝如旧吩咐高贵妃注意身子,对她这胎存着不少期待。
即便是双生子,从大清建国以来,皇室也就出了贵妃这一胎。
“是,万岁爷。”高贵妃语气温柔款款,“万岁爷今晚可要留下来,妾身这几个月都不曾见到万岁爷,念极了万岁爷。”
乾隆毫不犹豫拒绝了,“朕还有事要忙。”
紫菀还等着他,说他好好多天没给孩子做胎教了,他刚回来也能抽空过去看看紫菀。
至于贵妃这里,他又不是太医,贵妃身孕还是得交给太医。
皇帝说完这话就起身走人了,高贵妃脸色僵住,摸了摸腹部,“这样也好,省得让本宫这胎越发招人忌惮。”
可说是这么说,她手中帕子已经撕裂好几张,特别是听到万岁爷转身就去找令妃时,更是恨令妃入骨。
“算令妃好运,本宫暂时不动她!”
可实际上,她想动也动不了,皇后还在虎视眈眈她这一胎,储秀宫的固若金汤并非虚壳。
储秀宫,归来时,关嬷嬷喜气洋洋在门口放了两鞭炮庆祝。
李祖德也往地上撒盐,嘴里不住念叨:“晦气都去得干干净净!咱们娘娘就得踏上干干净净的地。”
便是将这宫殿里上上下下的晦气都去除,待娘娘入住时,娘娘和小阿哥都平安无恙!
魏紫菀好笑地看着他们摆弄,不到一刻钟,这屋里上下都撒了细微的盐,青柳还在屋角倒了些雄黄酒,意为驱妖避邪。
“好了,娘娘请进。”
子衿和绿萍一左一右恰似门神扶着她进去。
魏紫菀跨过去门槛,坐上熟悉的宝座时叹道:“果然金窝银屋都不如自己的老窝,关嬷嬷,这两个月来,你将咸福宫的动静仔仔细细说给本宫听。”
“是,娘娘。”
不多一会儿,关嬷嬷就将高贵妃‘时常落红’但不见太医前来诊断身子的动静都说了。
魏紫菀若有所思,“本宫明白高贵妃是怎么避过皇后算计了。”
所以她万般肯定接下来一段时间,高贵妃算计不了她了,皇后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会轻易放过高贵妃,高贵妃得自顾不暇了。
“万岁爷驾到——”
“妾身恭迎万岁爷。”魏紫菀再次见到皇上,眸子盈着几分喜色。
“朕都说了免礼,不用给朕行礼。”乾隆三两步就走到令妃身边,将她扶起。
“万岁爷怎么过来了,妾身还以为万岁爷今晚要留在咸福宫。”
这话太直接了,他何时才能见她说话委婉。
乾隆没好气点了下她额头,“朕过来看你不高兴吗?还想将朕赶走,嗯?”
“妾身不是以为贵妃娘娘怀有双生子,万岁爷乐不思蜀了。”
“朕怎么进来就闻到一股很大的醋味?”乾隆眸子含笑,手在鼻翼前挥了挥。
魏紫菀瞪大眼睛,“诬蔑!万岁爷这纯纯是在诬蔑妾身!”
乾隆将她抱在腿上,“你还死不认账了,也怪朕太宠你了。”
魏紫菀双手环上他脖子,“万岁爷不想对妾身好了?”
“怎么会。”乾隆义正词严,眸中笑意更甚,他不过是见紫菀吃醋了心里高兴,一个女子只有在在乎她的心上人时才会吃醋。
“福瑞这几天可折腾你了?”
“福瑞可乖了,”魏紫菀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弘历,我们的孩子这么乖巧听话,日后我们还要生更多的孩子,到时候储秀宫响起孩童们的欢声笑语,那就是我们的家。”
他们的家啊……
乾隆眼神更温柔了,也是,他和紫菀的相遇本就不藏着其他私欲,是他处心积虑谋求的。
紫菀什么都不求,只求这辈子有人能护住她和孩子,而他答应过她——作为皇帝,一言九鼎,作为丈夫,责无旁贷。
他轻声道:“你倒是敢想。”
魏紫菀道:“万岁爷难道不想?”
她说这话理直气壮,她本来就不会让她的孩子谋求皇位,那为何不能求万岁爷将孩子留在她身边。
且不说高贵妃有机会生下龙凤胎,这大清皇室头一对龙凤胎的意义对万岁爷而言,重之又重。
皇后会生下嫡阿哥,万岁爷最想让嫡阿哥继承皇位。
纯妃有两个阿哥,是众多有子的宫妃中子嗣最多的,凭借数量,谋求皇位的几率更大。
而嘉妃生下万岁爷登基后的第一贵子,意义非凡。
愉嫔是蒙古包衣旗人,比起现今后宫满是汉军旗妃子所出子嗣,她的阿哥在血缘正统上更胜一筹。
有这么多可以争皇位的阿哥,她的阿哥争什么争,她只想好好养大孩子,快快活活过自己的小日子。
“朕拗不过你。”乾隆笑道:“罢了,朕和你本就不盼着福瑞有多大出息,别学着他五叔放浪形骸,朕就放心了。”
“万岁爷这是答应妾身将福瑞一直留在妾身身边了?”魏紫菀眼睛一亮,语气黏糊糊的,“万岁爷真好。”
“你都说朕好了,朕还能说不?”乾隆失笑摇头,不过作为一名严父,他不忘补充道:“福瑞顶多养到五岁再送去阿哥所。”便是小男子汉了还一直依赖着额娘,又怎么长大,将来怎么孝顺额娘。
“知道了。”魏紫菀蹭了蹭他脖子,“不过若是小公主,那就得一直养在妾身膝下了。”
“嗯。”乾隆寻思着他和紫菀的女儿自然不能抚蒙的,他和紫菀的孩子本就无须寄托厚望,如同民间老百姓对幺儿的疼宠,过得开心就好。
就好比当初皇阿玛对他看重,对弘昼放纵。
视为继承人培养的子嗣和视作幺儿疼宠的子嗣是不一样的。
乾隆不自觉已经将他和紫菀的孩子当作后者了。
这会儿他就想着要不要将宗亲格格接进宫充作养女,弘昼有一嫡女,弘曕今年得赐婚了。
若是弘曕后院妻妾早早开枝散叶,也不失为一件妙事,他挺缺女儿的。
想到就做,皇帝转头就吩咐赐婚汉军镶黄旗御史范鸿宾之女范氏给多罗果郡王弘曕为嫡福晋。
李玉点头哈腰,“是,奴才遵命。”
说罢就命人传话至礼部,拟圣旨。
魏紫菀心里好奇,居然是汉军旗格格,这宗亲阿哥并非没有娶汉军旗格格为嫡福晋的,但那都是满洲姓氏,像是废太子胤礽的嫡福晋瓜尔佳氏,是正白旗汉军旗人,或是娶做继福晋的,就好比圣祖爷大阿哥胤禔,娶的继福晋就是正黄旗汉军旗人张氏,发妻是满洲旗人伊尔根觉罗氏。
但像果郡王这样,娶的发妻是汉军旗汉姓之人的,倒是少见。
不光如此,皇帝还觉得就赐婚嫡福晋不够,顺带赐婚张赶生之女张氏给弘曕做侧福晋。
插曲过后,乾隆拿着本诗书给孩子念着今日的胎教内容。
魏紫菀听得晕晕欲睡,仍强打起精神,腹中孩子兴许是听得见,在肚子里轻轻动了一下,她立马醒神了,拿着万岁爷的手放在她腹部。
“万岁爷,您感受到了吗,这次大概是孩子小手在动了。”
魏紫菀眼睛发亮,她是根据孩子动作的力度大小判断孩子是小手还是小脚在动。
这小手动的就格外轻柔。
乾隆感受着腹部的温热传到掌心,还有那轻轻颤动的小孩,无比清晰认知到,他做了阿玛,并非皇座之上高高在上的皇阿玛。
这是他和紫菀的孩子,他的……孩子。
……
转眼四个月过去了,到孕晚期时,魏紫菀一改几个月前晕晕欲睡的状态,每天都很精神,一大早起来就练五禽戏,练完后就在院子里散步。
她听说胎儿过大会导致不容易生下孩子,古代生产技术不比现代先进,就现代都还会出现难产的情况,身处古代,她必须要小心谨慎。
散步过后就吃上御膳房刚做好的鸡里蹦,孕早期她喜欢闻文房四宝的味道,现在她就只喜欢吃这样菜,她胃口好着呢。
但今天她起来后还没做五禽戏,就感到身下一阵阵抽痛,腹部有种发紧变硬感。
关嬷嬷见她脸色不对,赶紧道:“子衿、绿萍,你们赶紧扶娘娘进产房,青柳,你去叫太医过来,我去准备东西。”
好在娘娘让他们这一个月来不断练习,因此当令妃快生孩子前,奴才们慌归慌,但手上动作并不迟
疑,很快就将各种事情准备周到了。
魏紫菀躺在床上,一旁的是皇太后派下的稳婆。
李祖德快快去乾清宫禀告,乾隆脸色微变,“紫菀要生了,还不快备驾!”
这边皇帝火急火燎赶去储秀宫,高贵妃得知后,看着自己快要撑爆的肚子,心中不解,她都快九个月了,为什么孩子还没有生下来的迹象,她听说双生子都是要早一两个月出生的。
再不出生,她这身子估计就熬不住了。
她还以为她的孩子能排在令妃孩子之前,这次便宜令妃了。
高贵妃极力让自己不在意肚子上遍布的妊娠纹,这意味着,她生下孩子后,再无可能得宠了,可是这代价总要付出的,为了得到她想要的龙凤胎。
她的孩子身份尊贵,乃大清福瑞,令妃再得宠又如何,她的孩子一定会登顶至尊位。
时至今日,高贵妃已经能忽视令妃的存在了,一个宠妃总不如实打实掌握着权力的宫妃能耐,皇后才是她的目标。
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
储秀宫,乾隆坐下后眼睛一直盯着产房,连皇后过来了也只是应了一声。
听着产房里声音响起,他眉头皱得越厉害。
皇后看在眼里,总感觉万岁爷这态度不对劲,万岁爷是不是过于在乎令妃了,但是紧接着不到半个时辰,令妃孩子就生下来了,速度之快,皇后都得叹一声免了令妃受罪了。
倒是将万岁爷一开始急切的态度忽视了。
稳婆喜气洋洋抱着孩子出来,“恭喜万岁爷,令妃娘娘母子平安。”
“好极了。”
是个阿哥啊,孩子在自己面前,乾隆反倒生出一丝‘这孩子果然肖他孝顺’的感觉,没有折腾他额娘就出来了,随后就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掂了掂,还挺重的。
福瑞这孩子哭累了就睡着了,乾隆眸子满是笑意,“福瑞这孩子果然喜欢睡。”
他就说这孩子是懒骨头,紫菀还不信。
将孩子交给稳婆后,乾隆便问起令妃情况,得知令妃安好,只是睡过去了,皇帝松了一口气。
皇后在一旁全程插不上话,并且听着皇帝将七阿哥叫做福瑞,先前忽视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万岁爷是不是过于重视令妃母子俩了,连小名都给七阿哥起了。
她的三个孩子都不曾被万岁爷取过小名。
但是,令妃这胎就像是宫里其他汉军旗妃子所出那样,平平无奇,宫里不缺阿哥,缺公主,万岁爷重视些也不影响她嫡子地位。
她便将这事抛到脑后了。
皇后朝身旁人看一眼,冬菊点头,表示成了。
不出一刻钟,高贵妃跌倒下身流血的消息传遍后宫,乾隆听闻后脸色微变,又赶紧出发咸福宫了。
……
产房内,奴才们脸上喜气洋洋,为主子生下小阿哥高兴。
魏紫菀头上冒着虚汗,被稳婆擦干净,“将小阿哥抱给本宫。”
“是,娘娘。”关嬷嬷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小阿哥。
“福瑞,额娘的福瑞,果然是只小兔子。”魏紫菀隔着孩子襁褓,轻轻在孩子额头上亲了一口。
眉眼满是宠溺,这孩子出生得好快,不折腾额娘,额头上还有皱巴巴的两条痕,就好像是兔子耳朵一样,丑归丑,还挺可爱的。
小福瑞感觉到有人亲他,便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但看不清楚,就不看了。
但是这个人味道让小福瑞感到很安心,睁了会眼睛就在额娘怀里沉沉睡去了。
魏紫菀好笑不已,这孩子可真是喜欢睡觉,“可给福瑞喂奶了?”
“娘娘,小阿哥刚喂过。”
“先喂着吧。”
魏紫菀打算等她有奶水后给孩子喂两三天奶,产妇刚生下孩子头三天分泌的奶水叫做黄金初乳,营养成分极高,对孩子的身体好。
她就打算喂这三天,三天之后就让孩子喝奶娘的奶水。
她将孩子小心翼翼放在自己枕边,闻着孩子身上的奶香味便沉沉睡去了。
生孩子不管久不久,总归很累的。
奴才们不约而同放轻脚步声,围上好几重屏风便各自行动起来了。
……
咸福宫,乾隆冷声呵斥,“贵妃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你们这些奴才可用心照顾贵妃了?”
秋水满头是汗,“奴才、奴才……”
皇后冷眼旁观,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又很快淡下。
贵妃摔倒自是她藏在咸福宫的人手往地上摸了蜡,踩上了,摔倒很正常,贵妃小心谨慎,自打万岁爷回宫后,不曾迈出宫所,也注意胎大难产,平日里吃的东西有专人看过。
可再谨慎,在令妃生子时,岂会安定下来。
毕竟贵妃引以为傲的双生子,到九个月时还没生下来,要是出问题了怎么办?
只要贵妃听到令妃生下一个阿哥的消息,必然忍不住出门看上一眼,这时候就是她动手的机会了。
而计划果然成了。
“啊——”产房里喊痛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皇帝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双生子是大清皇室头一回,但愿别出什么事才好。
一个时辰过去了,贵妃还在产房里,只是声音已经没了力气,奴才赶紧切来人参片让贵妃含在口中,继续生孩子。
半响,在帝后两人等得肚子咕咕作响时,贵妃这才生下一个病怏怏的小阿哥。
皇后眼皮子跳了一下,但愿别是龙凤胎。
皇上脸上不见高兴,小阿哥身体太弱了,太医说得用药好好养着阿哥身子才行,不过生下一个阿哥到底是好事,咸福宫的奴才脸色比先前振奋许多。
又过一刻钟,醒来后得知消息的皇太后匆匆赶来,“给哀家看看小阿哥。”
皇太后看过一眼后,脸上喜意淡去不少,她不是没见过生来身子虚弱的子嗣,因此一眼便能断定这孩子难以养活。
但这毕竟是皇室的双生儿,皇太后还是由衷地期待贵妃生下一个公主,一儿一女凑个好字。
一刻钟过去了,稳婆抱出了一个襁褓,脸上喜不自胜,“恭喜万岁爷,恭喜太后娘娘,贵妃娘娘生下一对龙凤胎!这是四公主。”
“好好好。”这个消息极大地振奋了皇太后。
就连皇上脸上也明显多出几分轻松,“好极了,此乃大清祥瑞!”
皇帝难得上手将一儿一女都抱在怀中,即便这会儿小阿哥小公主的哭声细如猫叫,皇帝都高兴极了。
这可是祥瑞,还是潜邸侧妃所出龙凤胎,若是皇后一直生不出嫡子,这对龙凤胎是可以视作嫡子嫡女的出身,皇帝不得不重视。
皇后脸色难看极了,她没想到贵妃这胎往地上重重一摔,居然没有一尸三命,命真硬!
产房里,高贵妃声音虚弱,生下一对龙凤胎给她极大激励,但这完全弥补不了她此时此刻的憔悴。
稳婆摇头:“娘娘,您往后再也怀不上孩子了,您这身子还得好好养着。”
就眼下光景,高贵妃相比于怀孩子前的容貌,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多岁,倘若跟帝王站在一起,并非同岁之人,被视作帝王母妃都是有可能的事。
“本宫知道了,有本宫这一双孩儿,本宫已心满意足。”
高贵妃嘴角微扬,有这双儿女在,她断然能争一争那个位置了——进了后宫,就没有哪个妃子不愿意成为大清皇太后的。
而皇后,即便你百般算计,也抵不过我这双儿女天生就是大清的贵人。
本宫的儿子,必然要成为皇太子,本宫的女儿,得给固伦和敬公主争一争最尊贵的固伦公主的身份了。
“吩咐下去,将本宫宫里的墙头草给摘了,若非本宫和孩子命大,这会儿得死上一回了。”
高贵妃脸色渐冷,她以为的干干净净的咸福宫,居然还有皇后的人手。
至于为何不告知万岁爷有人算计她——皇后既然命人动手了,那人肯定明面上跟皇后无关,就凭这人还不能将皇后拉
下水。
这口气,她暂时忍了。
……
高贵妃诞下龙凤胎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与之相比,令妃生下一个阿哥仿佛成了不值得一提的事。
但储秀宫上下奴才都默契之极,将喜意藏在心里,娘娘说了,有贵妃娘娘的龙凤胎挡在前面,小阿哥才不会惹人注目,在宫里,最难得的是低调。
魏紫菀坐月子期间,成天到晚就看着小床里的小福瑞。
福瑞什么时候吹口水泡泡啦,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啦,一天喝多少回奶,她心里都有数,要不是孩子皮肤太稚嫩,她保准得好好亲香亲香这孩子,让小福瑞体会到什么叫做母爱热烈如火。
月子期间万岁爷也曾过来看过她,不过古人忌讳月子期间见面,所以两人只隔着屏风说说话。
皇上说小福瑞得跟贵妃的龙凤胎一起举办满月宴,魏紫菀对此没啥意见,万岁爷对龙凤胎的重视可见一斑,她的孩子能蹭一蹭龙凤胎风头也是不错的。
该膈应的不是她,而是贵妃。
一想到这,魏紫菀就由衷地感到快乐,这就是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真好。
小福瑞经过一个月的变化,脸蛋由红扑扑变作白嫩嫩,小手经常放在耳边睡觉,睡姿豪迈。
魏紫菀曾试过将福瑞放进襁褓之中,假装孩子还在腹中的模样,她听别人说这样能给宝宝安全感,但事实是,这孩子一到襁褓之中就哇哇大哭。
可一将孩子抱出来随意放在小床上,这孩子就不哭了,还眨巴眨巴眼睛,紧抓小拳头,小嘴吐着小泡泡,一看就是舒适极了的模样。
在这之后,魏紫菀就任小福瑞这么睡了。
而且自从能认得人以后,小福瑞除了额娘能长久抱着,其他人抱着超过一刻钟就大声哭闹起来。
就比如现在,奶娘刚喂完奶,这孩子就哇哇大哭了,魏紫菀赶紧接过孩子,看着孩子哭声一点点变小,小嘴一咧,在跟额娘笑呢。
她没好气点了点孩子鼻尖,“就会闹你额娘。”
“朕怎么听到了福瑞在哭?”
在门外,万岁爷的声音传进来,魏紫菀眨了眨眼睛,恶趣味上来,示意子衿将福瑞递给万岁爷抱。
子衿有些犹豫,怕小阿哥哭了会惹万岁爷生气,但娘娘坚决如此,她就只好将小阿哥递给万岁爷了。
“这是?”乾隆嘴上问着,手老早就接过小阿哥,低头一看,小阿哥眼睛大而圆,正溜溜转看着他这个皇阿玛呢。
“这么喜欢你皇阿玛?”乾隆好笑道。
看着孩子小手放在小嘴上,干脆将孩子小手拿下来,“别吃,整天喝奶还吃不饱吗?”
皇帝显然对这么幼小的崽子很感兴趣,在屋里寻了张椅子坐下就跟孩子眼对眼了,就看谁先眨眼。
可小福瑞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小嘴一咧口水哗哗地流。
皇帝是爱干净的,一看这孩子流口水了,就立马想换人抱了,哪怕再疼孩子也一样。
但他刚将福瑞递给一旁的奶娘,福瑞就哇哇大哭,换个人来也是这样。
他只好将孩子接回去,说来也奇怪,孩子刚到他怀里,就又笑了。
屏风内传来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是紫菀的声音。
乾隆哪还不知是自己爱妃在笑自己,“紫菀,你总得跟朕说清楚怎么回事吧。”
魏紫菀笑道:“万岁爷,您没发现福瑞只亲近咱们两个吗,换成别人,要是抱久了,这孩子立马哭。”
原来是这样。
乾隆跟福瑞大眼瞪小眼,福瑞还以为阿玛是在跟自己玩,又笑出口水了。
这次乾隆就没再嫌弃福瑞了,而是变成边嫌弃边给孩子擦口水了。
他满心无奈,大的小的都这么依恋他,这可如何是好啊。
便是看着小福瑞笑着在他怀里,屋里还有孩子他娘在笑他们父子俩,乾隆忿忿不平地想到,下回他们父子俩反过来嘲笑孩子他娘。
想是这么想,可实际上,乾隆对于孩子只亲近他和紫菀这件事别提多受用了。
放眼后宫子嗣,哪个孩子不是对他心存畏惧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么多君臣,眼下多出一个可以真正视作儿子亲近的子嗣。
用一句话可以形容——“朕心甚慰!”
“福瑞啊,朕果然没白疼你。”
乾隆欣慰,没白费他给福瑞做了大半年的胎教,接下来,他得教这孩子启蒙了。
毕竟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还不都是教。
乾隆点了点孩子额头,却见孩子抓起他手指,目光澄澈。
福瑞这孩子小手还挺有劲的,兴许将来能被他教成文武双全的巴图鲁。
……
满月宴当天,魏紫菀盛装出席,不少人都看晃眼了。
令妃无疑是极其貌美的女子,有孕时不施粉黛都是后宫独一份清冷温雅,这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出来,令妃美貌没有半点折损,反倒多出一丝风韵。
看得其他宫妃更是牙痒痒了,这般貌美,哪还有她们争宠的余地。
今日是魏紫菀和小福瑞以及龙凤胎的主场。
高贵妃怀龙凤胎身子受损严重,得坐双月子,还不得出来。
而龙凤胎身子羸弱,见不得风,这满月宴虽盛大,可两个孩子只抱出来一会儿就抱进寝宫了。
所以这全程只有魏紫菀和小福瑞最风光。
其他有子的宫妃真心羡慕令妃母子俩这一回的风光,即便是蹭着龙凤胎的风头,但好处是真享受了啊,不同于她们孩子满月宴时的规模太小,令妃孩子的满月宴都比得过当年皇后嫡长子的满月宴了。
魏紫菀抱着小福瑞坐下来,皇太后刚叫一声“令妃”,她就自觉将孩子递过去,“是,太后娘娘。”
皇太后看着一点都不认生的小福瑞,乐呵极了,小孙子健健康康的,她看着就高兴,果然还是令妃会生养孩子,往后皇帝怎么宠令妃,她都管不着了。
有健康可爱的小孙孙,加上贵妃那对龙凤胎的对比,这让皇太后怎么不更偏袒小福瑞。
不过明面上皇太后还是更重视龙凤胎的。
因此小福瑞没一会儿就到他皇阿玛怀中了,那刚抿起的小嘴巴一下子咧开了,一看就很开心。
乾隆还松了一口气,好在这小崽子给他面子,没当众哭出来。
乾隆语气温和道:“七阿哥今后就叫永琮。”
皇后一愣,永琮,‘琮’字乃宗室庙堂之器,这个名字之重,在诸多皇子阿哥中,仅次于永琏,万岁爷就这般重视令妃亲子?
“‘琮’字乃福星高照,祥瑞如意。”
皇帝一解释,皇后神色没那么紧绷了,联想起之前皇上脱口而出的‘福瑞’,便明白过来,在万岁爷心里,这名字最是适合七阿哥了。
“万岁爷,那八阿哥和四公主可有名字了?”
皇后心神微紧,她就怕万岁爷给八阿哥取的名字堪比永琏的盛黍稷之意,承天下之器,只得是永琏,贵妃之子……万万不可!
“八阿哥就叫永璇。”
皇帝眉头微皱,比起永琮,永璇的名字只是美玉无暇,跟龙凤胎以及贵妃之子的身份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但钦天监算过,这命格贵重之子,名字不可太盛,盛之招祸。
皇后松了一口气,眼底笑意更盛,只是永璇啊,跟永琮这个名字相比,天差地别,在万岁爷心中,永璇还是比不得永琏的。
“四公主就叫佛尔果春。”
佛尔果春取自满语中灵瑞一意。
皇帝对这对龙凤胎还是颇为重视的,若非皇后有嫡女,佛尔果春怕是生下来就被封固伦公主了。
“好名字。”皇后笑道。
公主取的名字再吉祥,也抵消不了永璇这个名字的平庸。
第36章 第36章小福瑞
两位阿哥的名字让底下好些宫妃脸色微变,差点以为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名字对调过来了。
但是看令妃接回孩子后喜滋滋叫着七阿哥永琮,完全不知道
两个名字的区别的模样,便知令妃毫不知情,而皇后难得从脸上看出喜意。
不少人心里有数了,大抵是皇后从中插手,兴许说些命格贵重之人名字不可贵重的话,这永琮的名字就落到七阿哥身上,不然依四公主的佛尔果春,万岁爷断然不会给八阿哥起永璇这般平庸的名字。
侧妃所出的龙凤胎啊,比起嫡阿哥,并不输多少了,皇后忌惮是理所当然的。
台上台下人心思各异,魏紫菀全然没注意到,她只知道她的孩子有了大名,就叫做永琮,这个名字真好听啊。
“永琮,永琮,小福瑞,你以后就叫永琮了,永琮高不高兴啊?”
小福瑞只在额娘提到福瑞时,才会转过头来睁着大眼睛看着额娘,其他时候对永琮这名字毫无反应。
魏紫菀笑了笑,“看来额娘要让你习惯这个名字,还得费老大功夫了。”
小福瑞小手抓了抓,忍不住吐了个小泡泡,魏紫菀立马坏心眼用指尾戳穿了。
小福瑞又吹,额娘又戳穿了。
又吹,又戳。
吹,戳。
几次下来,小福瑞都不想吹泡泡了,但他还是很喜欢额娘的,他小手抓着额娘小指,张口打了个小哈欠,就沉沉睡去了。
魏紫菀被他抓着手指,又看着他可爱的睡颜,那种感觉无以言喻,就像是一团刚出生的幼猫,对她依赖和喜爱,只有在她怀中才能安心睡去。
多让人心软。
她的孩子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娃娃!毋庸置疑!
要不是这里有太多双眼睛盯着,魏紫菀非得现在好好亲香亲香自个儿娃儿。
乾隆眼神忍不住落在令妃母子俩上,看着她们开心,心里蠢蠢欲动也想抱着福瑞,这孩子乖巧听话懂事,尤其对他这个皇阿玛偏袒。
除了紫菀,也就他能抱得了福瑞了!
可以说,乾隆现在仿若头次当阿玛的一头热,便是福瑞这小娃娃一手造就的,有谁不喜欢只亲近自己的奶娃娃,而且福瑞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小脸由红扑扑皱巴巴变成圆嘟嘟、白嫩嫩,可招人稀罕了。
得多亏生父生母的高颜值,不然这娃娃生下来也不会是乾隆见过的最漂亮的娃娃,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肉更招人心疼啊!
等满月宴一结束,魏紫菀抱着福瑞回储秀宫时,李玉亲自来储秀宫,“娘娘,今晚您好生准备着吧。”
“多谢李公公提点。”
魏紫菀含笑道,李祖德递过去一个荷包。
李玉收下,脸上笑容更盛,“这都是奴才应做的。”
令妃娘娘这般得宠,还有阿哥傍身,于情于理,他都得跟这位宠妃娘娘打好交道,这头一回收点银钱得了,下回他就不收了。
他这回收下银钱也是为了令妃娘娘安心。
毕竟他无缘无故献殷勤,总显得他是上赶着的,第二回就不是上赶着的了,而是有来有往。
待李玉一走,关嬷嬷便命人按着时辰来备香汤沐浴,今晚万岁爷回过来,这可是主子的好日子,必须仔细准备。
魏紫菀将小福瑞放在小床上,“小福瑞,小永琮。”
小福瑞大眼睛看过来,仿佛再说,‘额娘,怎么了?’
“没什么。”魏紫菀噗嗤一声,被这娃娃逗笑了,圆嘟嘟的小脸蛋不露笑脸时,真有种小孩故作大人感怀伤秋的感觉,太可爱了,她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魏紫菀凑过去亲了孩子小脸一口,小福瑞完全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还鼓起腮帮子,更方便额娘亲他了。
如果他能说话的话,大概会这么说吧,‘既然额娘这么喜欢他,那他要更喜欢额娘多一点,他才不要输给额娘。’
小福瑞对一个人的喜爱是完全能用态度表示出来的,至今为止,只有魏紫菀和乾隆两人抱他不曾哭过,其他人抱他久了,就拉着嗓子开始哭了,多快哭取决于他对那个人有多少好感。
如今令妃的心腹都在暗地里较量,看自己能抱小阿哥久一点,还是其他同僚抱得更久。
至今为止,只有青柳抱小阿哥时,小阿哥最迟哭,当即给青柳高兴得在其他人面前多晃了几圈。
被子衿笑骂道:“既然小阿哥更亲近你,你可得好好看着那些奶娘。”
“那是当然的。”青柳得瑟的脸色转瞬变得肃重,娘娘信任她,她绝对不会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对小阿哥动手!
……
咸福宫,高贵妃得知自己儿子只取了永璇为名字,而令妃的儿子叫永琮,刹那间真恨啊。
恨皇后自己生不出嫡子,还对她孩子使手段。
不然永琮这个名字就是她儿子的了。
只是事已至今,名字都取了,高贵妃知道自己不易得罪皇后,皇后可是光着脚不怕穿鞋的,她还有两个孩子,唯一的儿子还十分体弱,得好好养着。
她在宫里不宜高调了。
所幸在她脸色沉沉时,秋水喜道:“娘娘,喜事一件啊。”
她好奇道:“发生何事了?”
“娘娘,万岁爷传旨令将咱们四公主封做和硕和嘉公主。”
刚出生就封和硕公主的,也就她们娘娘的四公主了,就连皇后所出的固伦和敬公主,还不是得等万岁爷登基后才得册封。
高贵妃眼里漾起笑意,“万岁爷果然没忘了我们的孩子。”
即便万岁爷被皇后说动给他们儿子取名永璇,但万岁爷也不可能完全听从皇后的话,这不就将她女儿封做和硕和嘉公主了。
“本宫现在最遗憾的就是本宫的和嘉只封了和硕公主。”
高贵妃微微叹气,倘若她现在是皇贵妃,她的女儿就是大清的固伦公主,并不比固伦和敬公主差!
不过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她急不来的。
现在她最应该做的事是好好抚养一双儿女长大,即便皇后之后生下嫡阿哥又如何,相比于皇后的嫡子,她的孩子占了福瑞祥兆,还排在皇后嫡子前,谁能夺得皇位,乾坤未定,谁又能肯定一定是嫡子即位。
高贵妃怜惜地看着自己一双体弱的儿女。
永璇身体太弱了,还得用药慢慢调养着,她孩子会平安长大的,毕竟皇后三番四次下手,她还是保住了这双儿女,她的孩子命大,都说贵人命重,老天爷怎会不让她孩子平安长大。
至于她的和嘉,和嘉身子比她哥哥好一点,但没好多少,不过等固伦和敬公主出嫁后,这宫里最尊贵的公主就是她的女儿……只是她最担心她的和嘉将来要抚蒙。
更怕皇后插手,让她女儿不得不远嫁。
只是没过多久,这回换喜嬷嬷满脸喜意道:“娘娘,大喜事啊!”
“什么喜事?”
喜嬷嬷神秘道:“就在刚刚,万岁爷下旨将和硕和亲王嫡女送进宫抚养,充作养女。”
“当真?”
高贵妃高兴得立马站起身来,这圣旨来得太及时了,万岁爷果然看重她的孩子,前脚册封她的和嘉为和硕公主,后脚就让和硕和亲王之女进宫抚养,这摆明就是让和硕和亲王之女替代她女儿抚蒙!
“当真!娘娘,咱们公主啊,今后是不必远离故土了。”
喜嬷嬷笑道,继娘娘生下龙凤胎后,她们咸福宫喜事一件接着一件,果然是上天庇护。
高贵妃立马抱起小女儿,亲香了一口,小公主还是那副瘦巴巴的模样,但小手却很有力气,拍了下额娘的脸。
高贵妃笑道:“咱们今后就关起房门过自己的好日子,本宫倒是看看,皇后能不能再得意!”
“不过,本宫不复过往模样,总不能看着万岁爷宠爱渐逝。”
高贵妃想了想,“你将林氏叫过来,本宫送她一场造化。”
林氏、柏氏和索绰络氏这三人都跟她有缘,只可惜柏氏蠢,还想威胁她,如今落得这种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过她那副身子却是好生养的。
有一就有二,说不定林氏和索绰络氏都是好生养的身子,且她们都是自己早先千挑万选的包衣奴才,相貌好,身段风流。
但林氏较起索绰络氏,是汉军旗出身,家世更弱更好掌控,这也是她为何选择林氏而不选索绰络氏的缘故。
“是,娘娘。”
喜嬷嬷点头,不多一会儿就找上林氏了。
林氏面对高贵妃第二次招揽,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高贵妃生下龙凤胎,地位更稳固,但高贵妃生下龙凤胎的过程太折腾了,必然损耗了身子,她这次过去,必然会被高贵妃重视。
她也想早早怀上子嗣。
“奴才愿意。”林氏压低头颅,心甘情愿道。
即便她可能会再次受到高贵妃折辱,那又如何,比起一辈子在宫里当奴才,尊严不过如此。
“好。”喜嬷嬷挺满意她这个态度,“你且跟在我身边,看着办事吧。”
“是,奴才明白。”
……
和亲王府,和亲王和福晋死死抱着自己女儿,福晋脸色难看,和亲王干脆不管不顾嚎啕大哭了。
“皇兄这是要抢走我的心肝啊,我就这一个女儿,我就这一个女儿!”
府外等着接和硕格格进宫的奴才皆是满脸为难色,万岁爷宠信和亲王,但这也不是和亲王任性不放人的道理啊。
大清入关后,哪个皇帝没有收养宗室格格,顺治帝收养了三位亲王之女,康熙帝收养了自己五弟之女,雍正帝收养了三个兄弟的女儿。
到了万岁爷这一朝,万岁爷本就女儿缘分浅,和硕和敬公主再过两年就要出嫁了。
这不得收养宗室格格抚蒙吗。
而万岁爷就两个兄弟,小弟刚赐婚,哪来的孩子,也就和亲王的女儿能作为万岁爷养女进宫了。
可和亲王不放人,他们也只能等着了。
和亲王嚎啕半天,都不见皇兄改变心意,他是真心慌了。
他宁可女儿一辈子都是和硕格格,嫁给寻常额驸,也不要她贵为公主远离京城抚蒙,一经抚蒙,他们父女要何时才能见上一面,何况在京城金尊玉贵养大的公主,怎受得了蒙古风沙蒙脸。
可他更清楚他只能哭上一回了,要是皇兄会改变主意,早就问他一回了,何必直接下旨。
是他没早早想好,高贵妃生下龙凤胎,为了防止和嘉公主抚蒙,让他女儿进宫代替和嘉公主抚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他嘴巴张了又张,哭丧着脸,“闺女啊,是、是阿玛不好。”
和硕格格强行将慌乱压下去,安抚似的给额娘阿玛一个微笑,“阿玛,额娘,你们别担心了,女儿进宫便是大清的和硕公主了,这是福气,你们得高兴才是。”
说罢,她还真怕四伯会在意阿玛今日的闹剧,便强忍心酸出府上轿了。
和亲王擦着眼泪,捶了捶胸口,“高贵妃膝下有和硕和嘉公主,为何非得让爷女儿进宫。”
福晋不发一言,心里却是怨上了高贵妃母女俩,什么龙凤胎是吉兆,她没见有福瑞出现,她只看到高贵妃的女儿克了她的女儿!
“爷只求皇兄能待他侄女好了。”
和亲王叹道,拉着福晋就要往回走。
福晋不动,和亲王知道她心里憋着怨,但皇玛法、皇阿玛都是这么过来的,和敬公主就要出嫁,和嘉公主还年幼,就只得让他女儿进宫了。
怪也只怪和嘉公主出生的时候太不合时宜了,若是赶在弘曕那小子成亲生子后,他早早将女儿嫁人,这事就轮不到他女儿了。
“走吧。”
“爷,妾身心里难受啊。”
“爷也难受。”
夫妻俩相互搀扶进了正堂。
……
长春宫。
魏紫菀一刻钟前被叫去长春宫,说是和亲王嫡女进宫,皇后娘娘要跟她们商量和硕格格的归属。
这宗室女虽不比万岁爷亲生女身份贵重,但既然进了宫认万岁爷做皇阿玛,便等同于宫里的公主了,皇后想给公主找一个养母就必然要找她们宫妃仔细商量。
和硕格格今年也就十二岁,距离出嫁的年岁还有好几年呢。
魏紫菀落座后,看着三妃两嫔都过来了。
皇后这才缓缓出来,“和亲王之女的事你们也清楚了,你们谁想抚养亲王格格?”
魏紫菀毫不犹豫道:“娘娘,妾身得抚养永琮,怕是有心无力。”
皇后点头,看向三妃两嫔。
纯妃两个儿子年纪不大,虽说她嘴上盼着想生下一个女儿,但那也仅限于她亲生的女儿,她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妾身还得照顾永璋永瑢两兄弟。”
“本宫知道了。”皇后看向娴妃、嘉妃、愉嫔和舒嫔。
这四人都有些意动,亲王格格虽不是万岁爷亲生女,可她们顶多就抚养和硕格格三四年,就能让万岁爷记着她们这份养育功劳,况且万岁爷子嗣不多,能抚养一个是一个。
不过因娴妃才是她们之中身份最高的,当娴妃发话:“皇后娘娘,妾身想抚养和硕格格。”
其他人也就打消主意了。
半个时辰后,和硕格格就送到翊坤宫门外。
娴妃容色淡淡,“今后本宫就是你额娘了,你随本宫进来吧。”
“是,额娘。”和硕格格点头,看娴妃面色冷淡,心里捏了一把汗随她进去。
咸福宫,魏紫菀见今日天气颇好,便将小福瑞放到小推车上,推着娃娃去御花园走走。
这小推车跟着她到了圆明园又回了紫禁城,大半年过去了,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小福瑞显然是在屋里待久了,一出门就显得有些兴奋,大眼睛睁着,看天空,看亭子。
可惜他年纪太小,还不会摇头晃脑,只得随着额娘走到哪就看到哪,不过即便如此,小福瑞小嘴咧开,口水哗哗的流。
魏紫菀一边耐心给他擦口水,一边给他介绍假山流水,小福瑞吐出泡泡以示回应,‘啊啊,额娘。’
“我的孩子真乖。”
魏紫菀又亲他一口,拿着拨浪鼓在他面前摇,“咕咚咕咚咕咚——”
小福瑞眼珠子随着拨浪鼓移动,又吐出一个大大的水口泡泡。
魏紫菀扑哧一笑,轻轻捏着他小脸,不敢用力,上回她稍稍用点力气,这孩子口水就哗哗流,口水巾差点都挡不住。
“额娘抱你走一会儿怎么样。”魏紫菀直接抱起孩子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圈,小福瑞吃着手手,圆嘟嘟的脸仿佛在思考人生大事。
走到半路,魏紫菀就看到万岁爷向她走过来,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万岁爷身边,“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乾隆从善如流接过小福瑞,小福瑞好似在仔细辨认他,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在认出是自己皇阿玛后就不看他了,继续思考人生大事。
乾隆被他逗笑了,“这孩子还得认出皇阿玛才让抱是吧。”
魏紫菀走在他身旁,笑道:“那是当然啊,万岁爷,咱们永琮也不是谁都能抱的。”
帝妃二人慢慢走回储秀宫。
往后日子便是平静无波。
各个有子的宫妃专心抚养孩子,皇后操持宫务。
除了恩宠之事上偶有争夺,像是万岁爷一个月进后宫十来次,令妃每月都占了五次以上,惹得后宫妃子心里泛酸,但也没谁真为这种事针锋相对。
毕竟都是主位了,且大多数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犯不着丢了西瓜捡芝麻。
不过这期间还是有一件事发生了。
高贵妃出月子后,容貌肉眼可见的大不如前,便推出了林氏作为侍寝之人。
这回万岁爷也算是给面子,将林氏封做林常在,不过即便有林常在在,万岁爷留在咸福宫过夜的次数越来越少,平时都是白日去看龙凤胎。
这种趋势是注定的,后宫原先是贵妃最得宠,现在都默认是令妃最得宠了。
福瑞五个月时,紫禁城正值新年。
乾隆十一年正月初,万岁爷照旧带着各宫妃子前往圆明园。
但在临出发前,圆明园传来一个消息——柏氏分娩了,生下一个小阿哥。
魏紫菀得知消息时,脸色肃重,“万岁爷怎么说?”
子衿摇头,“万岁爷依旧没有给柏庶妃位份,可见对九阿哥并不喜。”
魏紫菀摇头,“九阿哥怎么说都是皇子阿哥,即便生母身份低微,也容不得他人轻贱。”
她心道,看来后宫妃子有得争了。
一个阿哥,不知有多少不曾生养的宫妃盼得眼热。
不光是没有生养
过的,生养过的也照旧不嫌弃再养一个阿哥,皇子阿哥从来只嫌少,哪可能嫌多。
“咱们储秀宫不管这事,过自己的。”
“是,娘娘。”子衿等人点头,退下后就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务必将储秀宫打造得谁家势力都插手不进来。
小福瑞现在能翻身了,在有靠背的东西时能坐起来一阵子,并且经过魏紫菀坚持不懈的努力,小福瑞对两个名字都有反应了。
就比如现在,魏紫菀趴在榻上笑眯眯道:“小福瑞!”
小福瑞立马抬头,“啊!”
“小永琮?”
“咿呀!”
“真乖。”魏紫菀摸摸他额头,小福瑞摸摸额头,大眼睛盯着额娘,福瑞要亲亲。
魏紫菀失笑,“知道了。”说罢就亲了一下孩子额头,小福瑞这才心满意足玩着玩具。
他努力翻过身来,像额娘那样趴在榻上,“咿呀”拿起拨浪鼓摇着。
很听话乖巧,会自己哄自己的小宝宝。
魏紫菀拿起桌上桃子,准备给孩子做果泥吃,到了永琮这个年纪,基本上可以尝试吃辅食了。
她最开始给孩子吃的是米粉,就是黏糊糊的流状辅食,孩子吃得挺满足的。
而今天她想给孩子米粉加点果泥。
魏紫菀捣鼓了一刻钟,等成品完成时端到小福瑞面前,小福瑞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对这东西不感兴趣。
他拍拍小肚子,“咿呀。”额娘,福瑞饱了!
他继续玩着拨浪鼓。
“额娘知道福瑞饱了,但是这是额娘好不容易做好的,你看额娘头上都冒出汗了,可累了,福瑞吃一口试试看嘛。”
小福瑞拍拍小肚子,勉为其难给额娘一个面子,将脑袋伸过来,眼睛还在玩具上。
“啊——”
“啊呜。”小福瑞一口吃下额娘喂的米粉。
小嘴砸吧砸吧几下,大眼睛亮了!
“咿呀咿呀!”小福瑞催着额娘再喂他好吃的!
魏紫菀笑的得意,“你这下被额娘拿捏了吧。”
她就说,没有哪个小宝宝能拒绝得了甜甜的米粉,更别说先前压根没尝过甜味的小宝宝。
被拿捏的小福瑞指东绝不会往西,魏紫菀喂了他两口米粉,小家伙就喜欢得不得了,但魏紫菀只打算让他尝尝味道,摸了下他肚子,“你小肚子饱了,再过几个时辰,额娘再给你吃。”
“咿呀咿呀咿呀!”小福瑞看出额娘想要收碗走,一时间着急了,好吃的!
他一着急就扒拉着额娘手中的碗,趁额娘没反应过来一头扎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