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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他刚才对待晚心亭的态度,冒犯到了女人,女人不是好惹的,还握着他的把柄,各种意义上的握着,东庭秀口干舌燥,又觉得恐惧女人。

他想给晚心亭认错。

晚心亭坐在床被拱起处,一般酒店给顾客准备的都是两床被褥,姜誉之在堆叠的薄被里蜷缩,枕头挡住他的长腿,他一动不动。

他被吓唬住了。

刚才主人告诉他:“是专门捕捉流浪狗的坏叔叔来了。由于狗狗没戴上主人给的项圈,会被判定为流浪狗,套上索圈,被大卡车拉走。”

“主人会去赶走坏叔叔,但是狗狗千万藏好了,被坏叔叔发现捉走,狗狗就再也见不到主人。”姜誉之被晚心亭提着耳朵糊弄完,藏在被窝内连颤抖都努力控制住。

晚心亭坐在姜誉之的背上,趁东庭秀放花束的时间,她微微后仰着腰,手腕表面上慵懒地藏在背后,慵懒且困倦地支撑身躯,实则潜在薄被里,捂住了姜誉之的唇,阻止他的发声。

东庭秀将手袋的珠宝盒取出。

由于和他设想的敲开晚心亭房门的预设场景不同,出发前演练自然而然赠送女人的词全忘完了,东庭秀干巴巴地将黑丝绒的宝盒打开在晚心亭面前,愣得像个傻子:

“项、项链。”

“我知道是项链。”晚心亭没接过,看着方形黑盒里挂着的红宝石,“你送我项链做什么?”

东庭秀自然是说不出“讨好你”这种话,闷着嗓子说:“你问那么多干嘛,就想送给你,不可以吗?”

“可以。”晚心亭淡淡扫了眼,不为所动,东庭秀身材挺拔颀长,挡在晚心亭的光了,她手指朝着东庭秀,朝下点了点。

“做什么?”男人声音听上去是撒着娇的不情不愿。

“我不喜欢仰着头和人对话,也不喜欢人站在我面前俯视我讲话。”

晚心亭很平静地阐述,没有别的意思,但东庭秀误会了,他以为女人还在为刚才被吵醒起床的事生气,口吻冰冷,又在命令他。不能俯视,那就得平视。

东庭秀半屈膝时,有些羞耻,但跪就跪吧。

捧着珠宝盒,男人半曲一条膝盖点地时,晚心亭惊愕地睁大眼,“庭少爷,你在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不喜欢仰视。”东庭秀很委屈,另外一条膝盖也要落下点地,“这里又没椅子。”

晚心亭笑了:“我指的是你可以移动一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快起来吧,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将你怎样了。”

他犯了蠢。

没日没夜荒谬的梦境影响了他的神智和判断,梦境里的晚心亭对他的强迫,拉低了他容忍的下限,投射到现实,让他下意识对不可思议的要求去尽力妥协。

没谁会突兀地朝女士跪下。

尴尬像风暴席卷了东庭秀,他热成一只全身泛红的熟虾。他同手同脚地拖拽了窗台的折叠椅至晚心亭面前坐下,脸还在发烫。

东庭秀这样理解晚心亭的暗示,晚心亭并不奇怪,东庭秀能跪下也是在晚心亭考虑的合理范围内。

她是存心踩着东庭秀的痛脚上去试探。

强迫神经症难以抵抗专横。一旦晚心亭展示出强势的权威,东庭秀就没有办法抵抗。

这和他成长环境有关,严苛律己的财阀家庭让他养成了受虐式的被动,只能听从,也或许是他表达诉求时经常遭遇家庭内长辈们的驳回,受到打击,从而导致他面对他认同的更高阶层的权威者时,无法强硬地表达诉求,形成对要求的软弱。强迫症很少向真正的权威者主动提出要求,就像东庭秀始终没办法要求他的祖父做什么,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服从。

无法表达要求的结果给他带来了一种必须接受的责任,他对不可思议的事会尽最大努力地去保持容忍。比如清洗一百遍手之类,就餐的吧台决不能看见一丝灰尘。尽管他会抱怨施加命令的权威者,但他并不想认真反抗这些禁令,本质的他是享受禁令的。完成禁令会使得他产生舒爽感,这就是他得到的奖励。

无法表达要求也让他没办法正视欲/望,主动去寻求欲/望的释放,他的日常性幻想会呈现为被动-侵犯式的行为,他没有主动涉足,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是被一个女人诱惑的,更直接的是被女人强迫进行性行为。

晚心亭托着下巴,看东庭秀闭紧腿坐下,她想:东庭秀和他未来的妻子玩情趣游戏会喜欢医生或护士和病人的play。

东庭秀扮演病人,妻子是医生,东庭秀最喜欢妻子以“听诊”“身体需要治疗”“医生是为了病人的身体健康”等名义对他提出无理要求,这些名义站在最冠冕堂皇的伦理高地,让他无法拒绝。

他会一边耻辱地抱怨,一边遵从满足妻子,享受他的症状。

东庭秀再次将丝绒盒打开,展示项链,像甩着尾巴讨好的狗,希望晚心亭称赞几句他的审美。

红宝石显白,晚心亭穿戴华贵的宝石,会显得其游走于危险贵不可攀的妖艳。

“戴上看看吧。”晚心亭说。

东庭秀以为晚心亭接受他的礼物,起身要为晚心亭戴上,晚心亭摇了头,指着东庭秀:“我是说你,庭少爷,你戴上看看。”

“我?这是我送给你的。”

“嗯。我知道,但你得让我看看试戴的效果,好看我才能接受。我才洗完澡,还不想戴项链。”

东庭秀不懂晚心亭的逻辑,觉得戴项链和洗完澡没有关系,又或者他潜意识里明白晚心亭想要看到什么,但不想拒绝,他坐回椅面遵从了晚心亭。

姜誉之透过被褥的缝隙,嗅到浓郁到令他头昏脑胀的男士香气,这股香味骚的太浓郁了,真的很像公狗发情时散发出的骚味,没有主人身上味道的清新,浓得让姜誉之恶心。

姜誉之啃咬着晚心亭的掌心肉,很委屈,主人居然还没将坏蛋弄走。

要替晚心亭试戴红宝石项链,肯定是要露出脖颈和锁骨,才能看女人看见完全的展示效果。

东庭秀他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装作镇定褪下白西装,搭在椅面,又松了袖箍,扯下他的领带,放在一旁。他打扮自己得齐全,为了衬衫贴服身躯,不起皱上翘,收敛出腰身,东庭秀特意穿了自带腿夹类型的袜夹和束腰防滑带,勒出他的细腰。

他在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时,晚心亭问他:“穿的是什么类型的袜夹?”

东庭秀支支吾吾半天回答,羞到指骨泛粉。

晚心亭又戏谑道:“听说关节粉的男生,那里也是粉色?庭少爷,你也是这样的吗?”

知道女人在调戏他,习惯恶言恶语的东庭秀却出不了一声。

红宝石项链是切面白钻混合编织成倒三角织面,脖围对于东庭秀来说略紧,但还是服帖在他的锁骨上,最大的水滴状切面红宝石坠进领口最深处。

“看不全啊。”晚心亭兴致缺缺说,她手指下划,指使着东庭秀拉低衬衫让她欣赏得仔细,“要不你再将衬衫拽下来些。”

东庭秀听话地解开了两颗纽扣,本来是规矩严整的衬衫,现下呈V字形,内里空荡荡,衬衫边缘晦暗地映现方块胸肌的线条。

“还是看不全。”晚心亭继续不满意道,东庭秀只好用手掌抓住衬衫领口,自暴自弃地朝晚心亭拉大领口,他急吼吼道:“现在看清楚了吧!”

“嗯嗯。看全了,好漂亮啊。红宝石配粉色太搭配了。”晚心亭捧着手放在脸颊称赞,要说欣悦也没多少到底眼底的欣悦。

有一瞬间东庭秀感受到他朝女人拉开衣衫露胸是个荡夫的羞耻感,特别是晚心亭接下来的话,将他的耻辱加剧。

“你来见我就不穿内搭?”晚心亭戏谑。男生也会防止白衬衫黏汗凸点,穿背心内搭。

“热、热了嘛。”东庭秀不敢思考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穿内搭。

是疯了,大概是他疯了吧。

“嗯。回去吧,项链我收下了,很好看,你的身体……”晚心亭挥挥手指一笑,“也很好看。”-

东庭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开双腿滚出了晚心亭的房间,他忘了他要质问晚心亭为何今日不选择他的任务。

他来看她的本意是要求她给自己一个解释,但这个要求并没有被晚心亭完成,他好像没有办法信誓旦旦指着晚心亭要求她给出答案,他完全被她带着走,沉浸在她不尊重他的戏弄中。

他到晚心亭的房间最后一刻都是红着脸头昏脑涨,脑子里填满女人马上要强迫他,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做法。他扣至脖颈最上层的领结处,也失去了他矜贵身份的装点。

他的领带消失了。

但不是因为东庭秀忘了穿戴整齐拿走,而是晚心亭拿着他的领带,一圈一圈缠绕在她的手掌,最后取下叠成方块的绸缎,放在鼻尖轻嗅,晚心亭问:“你来见我,真是隆重。还特意喷了香水?”

东庭秀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对晚心亭的渴求遮掩不住。

晚心亭不留情面戳穿了他夜晚盛装前来是在勾引人的真相。

这种欲/望的暴露让东庭秀像裸身站在晚心亭身前,被她看穿拙劣伎俩,从而被轻慢地端量。东庭秀却升腾不起怒气,晚心亭对他的轻贱和刻意羞辱只会让他兴奋,兴奋得想回去冲凉。

翘腿勾着鞋跟的女人将他的领带揣在她睡衣荷包内,像是拿走了他最贴身的私密物,东庭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羞耻的窒息感,但晚心亭指腹反复摩挲他丝绸领带的举动,给他的暗示就很像和情人做完爱的事后,女人带走了男人的私密物般充斥情/欲的阴私。

东庭秀又摸了摸掌心,晚心亭刚才是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出房间,

他将掌心轻轻放在唇间落下一个吻,又急速地甩了开手腕,好像他不是这只手的主人。

啊西八,他真是要为这个女人疯掉了。?

第37章

◎决心贯彻狗的准则◎

听见东庭秀离开的脚步声,晚心亭的关门声,姜誉之试图掀开压在身上的薄被,探出头。

姜誉之两只乌溜溜的狗眼睛,专注盯着晚心亭。

晚心亭扫了眼姜誉之的动静,冷声:“狗狗,我有说过你能动么?”

姜誉之的腿脚缩了回去,将自己藏好在薄被里。

晚心亭打开了衣柜,她担心再有人前来敲门,还是决定先将金梦书送回他的房间,明天之后再找机会治疗金梦书,开启汪汪值。

系统开启了“双开门冰箱矿工”金手指,晚心亭将剩下的酒瓶带走,装作跌跌撞撞扶着金梦书到他的房间,用房卡开了门,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节目组安置的摄像头。

晚心亭将金梦书放置在床铺上,倒了些酒液在他的领口,沿着衬衫纽扣的走线一路淋下,使得金梦书浑身沾染酒气。

金梦书会奇怪他明明在看项链为何昏睡过去。

晚心亭得合理化这个过程,才能让金梦书不生疑虑,她趴在金梦书耳畔,给出几个指令后,用平淡沉稳的温柔嗓音帮助金梦书编织如梦如影的记忆:“晚心亭送了你项链,晚心亭点了酒,你们喝醉了,她扶你回到房间。”

只有几个关键点,金梦书的意识会自动填补梦境的过程。

晚心亭拎着酒离开了,回到她的房间,姜誉之还躺在房间蜷缩着高大身躯,他没有平躺着遮掩,晚心亭走后,恐惧的幻象如茫茫漆黑的山影耸动包围住了他。

姜誉之很怕被突然敲门的坏叔叔闯进来,坏叔叔才不是进屋和主人对谈很久散发骚味的人类,是真正会用铁圈钳制住他喉咙,逮捕走他的坏人类。

晚心亭关了灯,掀开薄被,躺上床,这次她轻松说一句:“终于可以休息了。”

姜誉之抬起头,湿漉漉的面孔望着晚心亭,抽噎着将脸蛋埋在晚心亭颈窝,他当自己是小型犬要搂住晚心亭的脖颈,窝在晚心亭怀内,晚心亭拍了一巴掌姜誉之的屁股,捏住他的嘴唇,不许他发声。

“不要吵,睡觉。”晚心亭是真累了,闭上了眼。

姜誉之被女人抱着腰身,不敢再动,狗上床的机会不多,吵醒主人的话,狗狗会被生气的主人赶下床,姜誉之靠在晚心亭枕头旁,嗅着晚心亭的气息安睡。

他又幸福了。

几分钟后,姜誉之的另一只人格占据了身体。

监管者一嗅到那股熟悉的冷香便……

他僵直着全身,直勾勾盯着女人的面容,沉晦眼神一寸寸擦拭过她的额头,她的睫毛,她的鼻梁,她的唇,最后来到她脖颈的脉搏处。

监管者在内心冷哼,她就这样抱着危险的陌生男人熟睡,大胆又无知,不知道会将自己推入怎样的地狱中。

瘾犯了。

嗅到她肉/体的香味,瘾就会犯。

更何况是这样潮热闷湿恶意作祟的黑夜中。

监管者悄悄凑近,试图用指头磨蹭在她身上。她多半还以为狗的人格在,所以没礼貌的畜生做过分的事情,也不会引起她的怀疑。毕竟狗是不懂得人类社交距离,它只懂找机会随地发泄。

刚滚烫触碰上她大腿的一秒,监管者冷不防听见门外稳重有力的脚步声,是向晚心亭的房门走进,监管者又装狗般闭着眼,忍得眼睛很痛。

果然敲门了。

晚心亭睁眼,装作被吵醒,撑着身,按开环壁的夜灯,“谁?”

“是我。宋准。”

“有什么事?”

“想见见你,我们谈一谈。”

晚心亭关灯,重新倒回枕头上,低斥:“我们没什么好谈,我睡了,你快滚吧。”

宋准在门外听清了,晚心亭起床气还是那么大,吼他的嗓音也娇媚得快捏出水水。

可小的时候,但凡她有财阀大小姐唯我独尊的脾性,他来找她,她也会起身不耐烦地给他开门,她对他有无限包容和耐心。

宋准没吵晚心亭,他在晚心亭门前蹲坐下来,他去夜市上打包了些晚心亭爱吃的宵夜,也没机会送给她。

晚心亭搂紧姜誉之的腰,当他是大型娃娃,用腿夹在姜誉之的腰身,她还捂住姜誉之的嘴,梳理着他的软发,用两人能听见的分贝柔声细语:“狗狗不要吵,门外的坏人没有走掉。”

监管者心脏塞满酥麻,沿着神经传导,连指尖都爽到颤抖。仅仅一句话,监管者享受到那种无所不包的宠爱,像水般泄个不停,潮湿了一片。

监管者大气不敢喘,怕吓到晚心亭发现他的异样。嫉妒像火山喷发,烧灭了他,他现在只想使些阴谋诡计,叫狗配合医生治疗,和姜誉之的人格融合消失,他再装作狗的人格出现,晚心亭又不知道是他,他会独享晚心亭的这份爱意。

晚心亭对狗太温柔了,比对美丽还好,监管者一直看在眼里,那种维护和放纵的宠爱。

她还让狗陪她睡觉,明明可以把狗关在衣柜或者踢下床,让狗睡在床角。但她让狗躺在她的身边,这是何等的宠爱,还可以被她搂抱,被她用掌心顺毛,躺在她怀里,被她用腿搭着腰。想到这点,监管者一边嫉恨到将狗千刀万剐剥皮剔肉,一边勃发硬朗。

晚心亭吻了一下姜誉之眉心:“别怕,乖乖睡觉。”

监管者彻底不行了,又潮湿了一片。

x瘾就是这样,如果能够控制,每天数次也无妨,但无时无刻,随时随地地敏感,会影响到正常的生活,就是病了。

监管者早就病了,以前没有触发源还好,还能控制住欲/念,但现在,监管者在那个分化出的人格身上尝到了甜头,克制不住去幻想。特别是一想到屋外还有另一个人没走,他在偷听着屋内晚心亭的动静,得不到又渴望,逐一搜索着晚心亭的气味和声音,不放过丝毫去品尝。

他又放肆地磨蹭起来,色令智昏,他闭着眼,脆弱的睫毛抖筛似的抖个不停,他以为屏住呼吸压低气声就可掩盖整晚的动作。

熟不知晚心亭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盯着监管者极力压制而震颤的薄唇。

她像狡猾的狩猎者引诱猎物进入牢笼,在猎物被诱饵蛊惑,卸下心防之际,伺机而动,手指掐住了监管者的喉咙,悄然捏紧,指尖触碰到他薄脆的喉骨。

她微笑,没有别的想法,纯粹的想恶作剧吓一吓监管者。

被当事人发现的恐惧,令监管者瞳孔涣散,失了神就被吓走了,狗的人格出现,轻声汪出一声,呜咽着埋进晚心亭锁骨,啃骨头似的细密啃咬。

刚才主人不见了,狗狗躲在黑暗里好害怕。

房门外。

宋准听见一声动物的低嚎,他警觉地眯起眼,细想晚心亭不可能瞒着节目组在房内带小狗玩闹,屋内的灯也是关了。年轻人爱熬夜,宋准明白,晚心亭没睡,故意不开门和他怄气在看宠物视频。

宋准低低笑了,能和他怄气,说明心里还想着他的存在。

得到这答案,宋准便走了-

半夜,金梦书从发酸的酒味中醒来,他拎着衣领轻嗅,不悦地皱眉。

下半身极其不舒服,膈应得胀痛。

少见的反应,是因为做了那个梦。

金梦书掀开被褥,看了眼,进而懊悔地攘着头发,走进浴室内,一直到花洒兜头浇下温水,金梦书都失神在那个梦里面。

梦里的他和晚心亭喝醉了酒,好像听到了东庭秀的声音,他被晚心亭藏进了衣柜。按他事后理智的分析,当时的情况没有必要藏在衣柜,他和晚心亭没有越轨的行径,就算有,也是成年男女合情合理的暧昧。

但梦就是没有逻辑,往往暴露出潜意识真正的意欲倾向。

晚心亭开了门,金梦书在衣柜扒着门缝偷听,东庭秀好像是同晚心亭送礼物,也是一款项链。到这里,金梦书肯定是晚心亭送他项链的事,被他投射到了梦里面。

他掀开了一丝门缝,以窥探的视角,像个变态将滚烫而黏稠的目光粘黏在晚心亭身上,寸步不离。

他看见晚心亭牵住东庭秀的手,半躺在床沿,东庭秀朝晚心亭跪了下来,手掌将女人的衬裙一捋,露出白腻大腿和姣好的臀线。东庭秀将月光宝石项链戴错了地方,清辉似的钻面点坠在女人大腿,铺满床榻,银月流泻了一地。

金梦书看着东庭秀的手指沾着他们刚喝完的酒液插入,指腹撩拨着唇瓣,尔后俯下头,奉送上他粗粝的唇舌,发出吞吃晚心亭唇肉的水渍声。

金梦书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怒恨,可嗅着头顶晚心亭衣物的清香又是一阵头皮发麻,他咬着衣裙的肩带和扣子,想象夜晚之前那开过蚌的蚌肉和贝珠,在舌尖回味其鲜嫩味道。他舔吃过了,那就是独属于他的佳肴,怎么能轮到东庭秀这个垃圾用唇舌玷污呢。

如果是他在囫囵含吮就好了,他会轻柔地伺候晚心亭,再次让她舒服成一个小傻瓜。

梦是在惊吓中苏醒,完事后的晚心亭打开了衣柜,金梦书暴露在晚心亭面前,女人看他的眼神带着迷茫和厌恶,金梦书一时想辩解,但在焦灼的刺激下,彻底失了控。

金梦书羞愧到无法自已,只想在晚心亭面前死去。

梦就醒了。

生理性的喜欢骗不了人。

常年想要寻求方式解决自己的病症,金梦书有种久病成医的错觉,他知道梦是意识的反应,他压制的渴念在梦中显身,换个角度像浪潮般涌来淹没了他。做这样的梦就是他帮助晚心亭后,再喝醉了酒,没有道德限制地释放了出来。

触发他的渴望得以这种奇怪的方式。

金梦书为自己的不正常油然生起缕缕缠丝般的颓败,锁住他的脖颈,让他难受。

他在冲洗的水流下,捂住了脸,有这样的癖好,他好低贱。

可这的确反映了真实的他。

小时候,独自拥有再好好的玩具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他只想和哥哥抢着玩。征服极寒地域的山峰和等高,还有令人恐惧的大自然,他也并非为了美景,只是看着玩户外的友人发出的照片,每每都讲出海拔和登顶的峰高炫耀,他也想在朋友圈层里炫耀。

他撸起秀发,仰面接受清水的洗礼般接受了自己的污浊:古言讲论迹不论心,没什么大不了,他本身也不善良。

洗完澡,金梦书叫来别墅的酒店服务,帮他干洗满身酒气的西服和衬衣,他去摸索衣兜里的项链,丝质荷包里空空如也。金梦书陡地心惊,连续翻找后,他确定项链丢失不见-

姜誉之睁开眼,晚心亭枕着他的手臂,面孔正朝着他的胸膛,嫣红嘴唇蹭过他胸襟,白嫩肌表濡湿到像从水里拔出来。

健康的生物钟习惯,令他每日准点清醒,他恢复意识有一阵子,心跳在忐忑中徘徊,姜誉之小心翼翼轻挪开身躯,才将嫩柔从晚心亭含吮的唇内解救出来。

真是要命。

怎么会跑进晚心亭嘴里去。

要死掉了他。

为什么会在晚心亭床上醒来?

他想下床,晚心亭抱着睡了一晚的温香软玉再次贴紧,晚心亭啄了口姜誉之的胸骨,“再睡会儿吧,狗狗。别闹。”

是狗干的事啊,姜誉之松了口气,合理地得到解释。

他僵硬着身躯打算扮演一会儿狗,安抚好晚心亭再逃走,盯着女人的睡颜,姜誉之翻找出昨晚狗的记忆,零零稀稀的碎片里,姜誉之记起晚心亭是如何让他进了房内,又喂他喝了酒,然后躺倒在床上一起睡觉。

没有做什么事,姜誉之安下心,又有些颓靡的怅然,如果做了,就可以要求晚心亭对他负责,不是吗?

姜誉之盯着晚心亭的睡颜,腾地冒出个无厘头的想法。

女人应该还在熟睡。

姜誉之用掌心轻触了她的唇瓣,落下无迹可寻的唇印,姜誉之再将掌心贴在自己的唇瓣,姜誉之学着狗的动作,舔走掌心微妙的触感,他的脸蛋倏地堪比粉红气球爆炸。

亲吻上了!

他和晚小姐亲吻上了。

姜誉之幽幽地怨恨想:如果一亲吻,他就会怀孕就更好了,到底哪个天才能发明男人怀孕的设计,他好想怀孕,好想给晚小姐怀孕,这样就可以挽留住她,奉子成婚,再也不会被抛弃了。

姜誉之陡地惊醒,他的人格又不稳定起来,不稳定就会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

趁晚心亭睡着,他还是赶紧逃跑比较妥当-

男嘉宾还没得到节目组的通知就早起梳化,最积极的是东庭秀,也不知今日心情是吃了蜜,极其配合节目组的跟拍。

节目组得到了东庭秀早起在滨海堤岸晨跑的画面。

在阳光下,东庭秀逆着朝阳,宛如新生,今日的他没有重复性地叠被叠衣服,也没有进入浴室后反复搓洗手掌。

他遇上同样有着晨跑习惯的姜誉之。

好心情被打断,姜誉之的傻笑很刺眼,昨日的白天是他和晚心亭在约会,看得出来,他和晚心亭进展速度很快,至少牢固地牵手良久。

这只狗崽子装疯卖傻,扮演愚蠢的狗塑游戏在咖啡厅,吃尽晚心亭的豆腐。

哦,他还得到了晚心亭买的狗圈。

东庭秀紧盯姜誉之,嫉妒到面目扭曲,他注意到姜誉之的锁骨处,那里戴着晚心亭这几日常戴的项链,眼尖关注女人的男人都不会忘记,那是女人戴的项链。

不知为何,月牙项链戴在姜誉之的锁骨中央,璀璨晶光令东庭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扎眼,比姜誉之沉浸在恋爱中露出虎牙的傻笑,还令他不爽。

真想一拳头砸在男人脸上,叫他好好看清自己的狗脸,这种让毫无欲/望的儿童脸蛋和儿童身材也配博得女人的喜欢?

呀啊,真以为自己是有主的狗?去死,给他去死啊!

男俵子。

东庭秀与姜誉之擦身而过,掀起眼皮鄙蔑:“喂。冠军,你的项链是从哪里来?”

姜誉之用指尖勾了勾项链,不好意思说是今早穿衣时,POLO衫的纽扣勾住细碎银链,从晚心亭的床被上带了下来,他是回到棚屋后才发现。

但牙齿咬住了骨头就没有松嘴放掉还给主人的道理,主人掉在地上的骨头,那就是主人赏给他的食物。这可不是护食,这只是每条小狗发自内心的贪吃。

姜誉之对自己人类身份该保有的道德视而不见,决定贯彻狗的准则私藏下这条项链。

至于戴在脖颈,纯粹是洗澡时,姜美丽发觉了他对晚心亭的不规矩,姜美丽出现了一段时间,这条项链就被她戴在脖颈。戴上脖颈,姜誉之就不愿取下来,上面全是晚心亭的味道和他的气味融贯在一起。

姜誉之偷偷想:晚心亭对他有一定的容忍度,再不济,惩罚他就好了。他顶盘子的姿势绝对比狗标准得多,时长也能坚持,被惩罚还可以拉近和晚心亭的距离,简直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姜誉之没回答东庭秀。

他嗅到东庭秀想对他项链的觊觎,他看得出来东庭秀侵占的眼神是针对项链,早有耳闻霸凌男会抢后辈的用品,姜誉之握住月牙吊坠畏缩地藏好,有些后悔戴上项链晨跑炫耀,待会儿他一定要收起项链,不让人看见。

姜誉之无厘头地冲刺跑了起来

东庭秀气死了,姜誉之竟敢不屑与他说话,留给他的只剩下他傲慢的背影,这只绿茶男,装的可爱无害,其实比他更没有家教可言。

东庭秀迈开腿去追姜誉之,他一定要替姜会长好好教训他的儿子,教育他如何懂得他们这个阶层的礼仪规矩。

姜誉之一看东庭秀追了上来,心道:霸凌男竟敢垂涎他的项链!

姜誉之跑得更快,东庭秀追得更卖力。

摄像气喘吁吁举着机器跟随,不理解两位男嘉宾在发什么神经雄竞,晨跑也要比赛-

男嘉宾齐聚一堂。

晨跑结束后,东庭秀的漂亮脸蛋挂了彩,右脸肿胀的鼓起,他阴沉地盯着同样嘴角有伤口的姜誉之,专业的化妆团队用粉扑在他右脸晕开遮瑕。

姜誉之也瞪大眼,恶狠狠盯着东庭秀。

白宗俊和金梦诗探寻着这两人的奇怪,两日过去,这两人平日的相处是进水不犯河水,但为何一早上就打了起来。

金梦诗猜测是为了晚心亭。

没有东庭秀那般做作,安排形象管理的团队跟着上舞台,金梦诗对时尚有自己的理解,他随意挑选行李箱的上衣,自认有品地打扮好了自己。

今日的他偏成熟型,穿了件紫黑丝绸V领衬衫,敞口到肚脐眼的绸缎下是他薄红滚烫的胸肌。

金梦书看着哥哥的打扮,冷哼着锐评“穿着很缺德,夜店男模基础款”。他还是保持以往的风格,做他自己穿的是运动休闲,穿了件防晒的冲锋衣,拉练提至脖颈,大热天依旧保持密不透风的神秘。

昨晚金梦书问过晚心亭她喜欢黑皮男还是白皮男,晚心亭毫不犹豫地回答白皮偏粉。

金梦书问:“她们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

金梦诗看傻子似的看着弟弟,不打算告诉弟弟偷听到郑宥静打算针对金梦书的真相,毕竟弟弟也没回答他昨晚和晚心亭发生了什么,让他也有了反应。

“在选男嘉宾。”宋准回答,“你等着就行。”

“我知道,可是这也太久了吧。”

临时在海岛赌场搭建的录制室内。

郑宥静掷出一张牌,扔在桌中央,她摆烂似的玩,玩得很随性,筹码被白熙珍和晚心亭吞吃得差不多。

白熙珍紧张地计算三家对手的牌面,目前她是最大赢面的玩家,一生要强的女人,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哪怕是无所谓输赢走个过场的换夫游戏,白熙珍也要赢得游戏。

玩游戏就是要赢!就像搞事业一定要做到顶级的成功一样!下定决心的事白熙珍一定要抵达目标,哪怕抛弃她的阶层也在所不惜。

李忆柳昏昏沉沉撑着脸,视线浑浊,昨夜在游轮上和白宗俊做足场面后,她就自己在游轮上玩了,结识了其他国度的富家千金,参与了其中一人的生日party,点了几个欧美男模做陪,在IG发了九宫格,一晚上脱衣舞和钢管舞看到腻眼。

李忆柳目前还在宿醉中,看牌面,就像看男模撩腹肌,撩花了她的眼。

李忆柳故意选择和白宗俊约会,简单地想看到白宗俊被交换给郑宥静和晚心亭破防的样子。她的家庭会让她最终选择白宗俊置换资源,结果注定的事就意味着中途随意玩,怎么玩都不会影响到结果。

目前她在和郑宥静比谁更摆烂,郑宥静还找了她,她当时脑袋浑浊,没听清,好像是郑宥静要把金梦书换给她玩。

李忆柳舔舔唇,金梦书身材也可以,是姜誉之这类阳光大奶小狗的平替款。

奶还是不如白宗俊大,啧,遗憾。

晚心亭给出最后一张牌,摊开手,表示自己走到头了,退出三人的战局。

不一会儿,牌局结束,郑宥静垫底,李忆柳第三,晚心亭其次,白熙珍斩获所有筹码。

白熙珍指着她自己:“我先选对吗?”

三个女性百无聊赖地点头,郑宥静第一次对白熙珍大度说:“熙珍姐,你请便。”

白熙珍让晚心亭先选,她只要不选姜誉之做男伴,其他男人无论是谁待在她身边都行,她不介意。

晚心亭挑了白宗俊。

郑宥静的表情有一丝碎裂,又复杂地夹杂着心灾乐祸,遗憾,她本以为晚心亭会选择昨夜和她约会的金梦书,已经做好让李忆柳回绝晚心亭的手段,结果晚心亭也是玩一个爱一个,没良心地踹掉了金梦书。

郑宥静挽住晚心亭手臂,将脸蛋黏糊糊贴在晚心亭肩头:“姐姐,你好敢。我都不敢选白理事。”

“让给你好不好?”晚心亭捏捏郑宥静故作友好的脸蛋,没忘记她也是待治疗的小狗之一。

“不不不。姐姐你笑纳吧,白理事的气势和我不搭,我和他待一小时就会被他冻僵。”

白熙珍又让李忆柳先选,李忆柳攘乱头发,趴在牌桌上嘟囔出金梦书的名字。

李忆柳选走了白熙珍心仪的人选,但也谈不上失望,横竖是个会说话的男人,也没啥大不了,白熙珍只是不想自己先选了,让李忆柳和晚心亭同她有嫌隙。这种事不值当。她们可是看过她演出的观众。

退一万步讲,她们俩就不能是看过她舞蹈剧被圈粉的粉丝么?

目前只剩下姜誉之和宋准,白熙珍在郑宥静开口前,选了宋准。

郑宥静喜上眉梢,她不喜欢宋准,姜誉之是她最心仪的人选,没想到令她讨厌的白熙珍八面玲珑到让出前夫哥的地步。

姜誉之的家境也是顶级财阀,郑宥静早就在圈内听过他冠军下的光环,且她们俩都是公众人物,能炒出一个CP对她的搜索量有所助力,说不定还那可以吸纳姜誉之粉丝对她的关注。到时候,郑宥静再从CP粉中提纯,哪怕提不了纯,郑宥静直播间的商品都是女孩子消费居多,总之选择姜誉之对郑宥静无往不利。

郑宥静捧着脸唤了声:“熙珍欧尼,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真是谢谢你了,我会好好照顾誉之哥。”

白熙珍抽搐嘴角,干笑两声-

【带走海妖的过程千辛万阻,水手得到了海岛之神的助力,神明在天堂接见了她。神明残酷地要求水手参与决斗,获胜者才有机会带走最心仪的海妖,质押的筹码就是水手的伴侣,失败者只能同胜利者奉上她最心仪的伴侣。】

【水手与神的谈判完毕。】

【水手间的决斗完毕,只有一位胜利者可保下最心爱的海妖。】

【这真是个潸然泪下的消息,胜利者的爱并不诚心,水手的话并不可信,她觊觎着别人的伴侣,也参与了交换游戏。】

听懂节目组播报的四位男嘉宾们,有两位缄口不言,脸色发青,有两位眉梢一跳,认为幸运降临自己。

白宗俊眼皮轻跳,他猜到了李忆柳会将他交换给谁的结果。

作者有话说:

有几个脑洞,下个月完结另外一本存稿写出几万字的短篇解解瘾就行,

第一个是女大GAP期做主播骗几个富哥的钱,怂怂的,又喜欢做S,但没本钱,拿榜一的钱去养狗玩,被榜一约出来见面,还想灌醉榜一,最后白嫖了一只富哥当狗,还骗其他富哥为她怀孕(未来),还有个脑洞,女主是家中独女,病秧子,母亲是留洋归来的大小姐,母亲找了几个男人给她冲喜哈哈哈哈哈哈,写个民国背景吧,不写古言?

第38章

◎收藏家◎

封闭式的酒店会客厅。

白宗俊见到沙发上坐着穿酒红裸背裙的女人并不意外,他猜到了李忆柳的恶作剧。

他和李忆柳做夫妻并不搭配,但也无所谓,借这个机会只想合理地将他们俩的家庭在公众面前苟合于一起,提升股价的媒介,拿下心仪的项目才是目的。

恋爱对白宗俊来说,如同东方园林里窗花贴的白剪纸般不值一提,美则美矣,终究是连风都抵御不住的装饰品。

政客的女儿经营美术馆算不上正经事业,白宗俊在考虑和李忆柳交往前,也介意过她的美术馆在借由艺术品帮父母亲洗钱。

他私下得到的消息是没有涉及洗钱。

李忆柳的美术馆就是按她的说法成立——一家为了扶持青年艺术家作品而存在的美术馆。

故而,白宗俊猜测李忆柳看似放浪形骸的人生背后是不敢同父母张扬的理想主义,那是白宗俊不能理解的人生观。

白宗俊没有理想,也不需要,他认为小孩们才对糖果拍手叫绝,唱诵赞歌。

再查到李忆柳三番五次和同一个男人复合分手,白宗俊更加确信他的判断,李忆柳披着浪荡的皮相,内里是天真的专情。

她还处在放纵小孩的阶段,小孩才喜欢恶作剧,她们两人相看两厌,白宗俊有“自知之明”,不会猜测李忆柳将他当做物品让出的恶作剧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资本主义的社会,谁都清楚物品的主人才可以将物权让渡给其他主人,白宗俊知道某些商会会长和社长会把自己的妻子当做财货交换出去,以谋取利益。

李忆柳摹仿他们,以此游戏,想站在上位者的高地对他报复,通过交换这一方式,对他进行贬低,得到本身处于下位者的快意。

但她们颠倒了真正的位置吗?没有吧。

这可不是一场恋综游戏决定的胜负。

这是金钱,权政,知识,地域,历史,舆论等等,所有砖块建筑社会构成的游戏。

可怜的忆柳沉浸在幻想中。

连带着,白宗俊也蔑视等待他前来的女人,也一样可怜。

白宗俊温养出淡淡微笑,得体的嘴角定在反复练习的弧度,他伪善但矜雅,白皙指尖捏着一只粉色郁金香,翘着腿,风流蕴藉地坐在晚心亭面前。

他觉得郁金香这种粉色娇艳的花很适合晚心亭,娇滴滴的花瓣,笔挺竖直,有一点风骨但不多,适合养在玻璃罩内隔绝空气,被人观赏。

美丽的躯/体值得被收藏。

“送你。”白宗俊递出金线包扎的花朵,像赏赐给家养的puppy磨牙棒。

晚心亭故作吃惊接过,用指腹抚摸花瓣,早在几分钟前,系统告诉她,死装哥来了,带了一朵郁金香装高雅。

“为什么送我花?”是因为她上次拒绝了,这次要找回场子弥补被她拒绝的创口?

“郁金香适合你。”白宗俊说,“上次在海边没有机会送给你。拿着吧,花会衬托你更漂亮。”

白宗俊说拿着,是不容拒绝的命令,晚心亭收下,抬眼笑:“不是没机会送给我才送我,是想我现在接受才送我吧?”

白宗俊:“嗯。”

他听不出这二者的区别。

或者是懒得捉摸话语的区别。

晚心亭将花枝插在她的birkin包上,拎起包,娇媚地递给白宗俊看,要他称赞。

白宗俊敷衍着对喜爱漂亮羽毛的雌鸟,赞了两句甜言蜜语。

内心没有波澜,但面上宠溺着莞尔,如果晚心亭是一盘菜,白宗俊喜欢她娇媚可口的滋味,最好就像刚才,绵绵软软地撒娇像只波斯猫般闪耀眼眸的可爱。

他关注了晚心亭几天的行动,知道他们彼此的端庄都是伪装出来,她不是一盘菜,是刀柄。白宗俊要陪她玩,得用他的薄唇舔舐刃尖的血。

最后一日的约会节目组照常开启了直播,弹幕刷过:

【好甜。】【all亭是最棒,但哪里甜了】【有Daddy的地方必有我】【大发,理事长同忆柳姐约会都没送过花,对女三独宠kkkk】【什么大爹的馈赠我就得跪着感恩,楼上什么成分?叉出去】【惊喜爹子呵呵】【daddy是本enfp的狙击器】【只想看白理事爆金币是怎么回事?郁金香没有藏钻指我不认可】

白宗俊告诉晚心亭约会的打算,他找朋友借了辆直升飞机,先让晚心亭换身休闲裤装,飞机上风大又吵,待会儿去停机坪,他会开飞机带晚心亭去高空兜风玩。

晚心亭婉拒。

“为什么?”白宗俊需要一个被拒绝的答案,“你恐高?”

“不。白先生,我觉得这是我的约会,应该由我们共同来主导结果才对。你之前没有过问我的想法,贸然决定了约会的流程,你得将我当做一个人来对待,征求我的意见。你说对吗?”

白宗俊没有一刻语塞,回答:“对。”

最近女权主义大起,白宗俊欣赏的一位政客,选票就是因支持女权而降下比例。

晚心亭在直播镜头前有理有据,白宗俊为了他的舆论形象,没理由反驳她,她站在道德高地,可白宗俊不觉得他做主有何错,他是牌桌上的庄家,总揽大局,习惯安排好一切。

而某些玩家天生不会做决定,白宗俊只是代管他们的决定权,帮助她们做出最友好的决定。

白宗俊理清原因:“我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所以你拒绝。”

“是的呢。”晚心亭喝了口茶,颔首。

这是晚心亭会做出来的事,她没有存心和他过不去,姜誉之的约会也是她做主导。白宗俊觉得她可怜,她的家世并不能与他们齐平,作为主导者存在,只有一个母亲作为后盾,母亲还经常通过改嫁获取资源。

她企图用拒绝他的方式,证明她在上位。

白宗俊趁耐心还未磨平,问:“那我现在征求你的意见?和我一起去海上兜风吗?”

晚心亭摇头,白宗俊不死心,有点强迫症地重复确认:“为什么?”

“没有理由。我就是不。”晚心亭笑了,白宗俊是很理性的人,他老是反反复复找晚心亭寻求原因,没有缘由的事件会将他逼疯。

白宗俊不理解:“可我已经征求了你的意见。”

晚心亭站起身,拍拍她鲜艳的红裙,“所以我给出了你征求意见的答案,我不去。我想去玩跳水和海上飞行器。要么你陪我,要么我就不和你出去约会。”

“你真任性。”任性会受到惩罚-

【女三大小姐闹这出白宗俊脸都石化了】【哈哈哈哈哈逼疯S的只有不听话的brat】【咦,这组肿么回事】【刚才我以为Daddy会发疯走掉】【隔壁都开上水上摩托了,这俩小学生还在怄气玩手机】

【女三做得不对。拜托,我们Daddy开飞机带你兜风,是你的荣幸】【kkkk谁家恋综这样演,又不是宿敌式的争锋相对。拜托你们出去约会】【磕不下去,打起来算了,比准哥和熙珍还互为仇家】

【宿敌?宿敌就是宿敌呀……宿敌是不可以变成老公的,变成老公了你就再也不能坦率地看着宿敌的眼睛再和他说我要杀了你了……如果变成老公了你就不能心安理得在夜深人静干得老公涕泗横流哇哇叫了……所以宿敌只能是老公……哦不……我是说……所以老公只能是宿敌……】

晚心亭出门叫了份早茶。

白宗俊戴着耳机,划动着平板电脑,查看生活助理整理的晨报,又逛了圈纳指昨日的收盘行情,数字像跳蚤,从眼前跳起飞走,白宗俊心不在焉。

晚心亭不和他出去约会,白宗俊无所谓,他毫不在意是否和女人游玩约会。

但和晚心亭困在一间会客厅内,周遭沉寂,只有女人刷短视频的刺耳声音。刹那,白宗俊在俄顷溜走的宝贵时间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荒谬和无意义。

晚心亭不按规矩出牌,他将在这窄小空间内内和晚心亭浪费一个白天的时间。

他似乎也陪着晚心亭的任性犯傻。

白宗俊放下平板,竖立在磁吸键盘上,抱着手臂深思,再盯看女人。

她坐没坐个形,一手撑着沙发,一手举着手机,仰躺,偶尔放下手机在茶几,用汤匙挖舀着蛋糕,从容不急切。

突兀地,白宗俊很想当着女士的面点燃雪茄,女士讨厌吸烟,室内吸烟是不尊重的行为。

可晚心亭也没尊重他,她刷的快节奏视频音乐吵闹,那种噼里啪啦的音乐,白宗俊丝毫不理解是哪类观众在欣赏,但都是下层人士罢了。

房间内只有她们两个人,白宗俊没有理由叫晚心亭戴上耳机。

一旦说了,晚心亭会用这是他们俩人共同使用的约会房间攻讦他,她也拥有权利使用这间房间,凭什么不能发出响动。

白宗俊不会让自己处于受制和落败的地位。

要怎么对付她?不,对付她,太小题大做。她根本不配被他放在心上。

晚心亭瞅了沉眉盯看她的白宗俊一眼,这才半小时,就拧起眉头了。

如果不喜欢她,可以直接走,白宗俊却没有选择离开这间屋子,就是他们这种患者都有的通病,不会破坏最大的规则。

晚心亭柔和微笑,抱着平板和手机,忽地,坐在了白宗俊身旁。

白宗俊有一瞬疑惑,紧接着,大脑蒙聩断闸,晚心亭枕在他的大腿上,乖顺地像只猫,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膝盖骨。

羽毛擦过的痒感,白宗俊本是气定神闲翘腿坐在沙发,一下就将双腿闭拢,整平着大腿肌肉贴合在沙发皮。

白宗俊口吻愠恼:“你这是做什么?晚小姐。”

“脖子累了,腰也累了,昨晚休息得不好,借着靠一下。白理事,你在介意吗?”

白宗俊丝毫不想知道她腰累的含义,她蓬松黑亮的发丝漂浮上他的肚脐,痒嗖嗖地挑逗他。

白宗俊回答:"我介意。"

晚心亭去牵白宗俊的手,硬挺的指甲搔刮在白宗俊结实手腕的青筋,笑眼隐隐有病态的疯狂:“我不介意就好了。忍耐一下,白理事。”

白宗俊面色无常,没多少情绪说:“不行。”

从他的视角看晚心亭,女人对他的恶意就像儿时的他触碰蟋蟀的翅膀,会一片片将昆虫的翅膀拆下。

晚心亭微笑,她的笑容也有点不管蟋蟀死活的残忍:“可我们在镜头前约会。你让让我嘛。”

“你这样很不讲理。”白宗俊没有推开晚心亭,陪她玩,指责道,“前面你说要我尊重你。晚小姐,你也应该尊重我不是吗?”

晚心亭抿着唇,像个无赖:“我只是借你的肩膀靠一下。白理事,你也太小气了吧,我也没有很想靠在你身上。”

晚心亭起了身,幽怨地瞪白宗俊一眼,白宗俊心弦一动,有瞬息想让步,美好的藏品应当得到优待,等他完全获得藏品时,再对她的无礼处以刑罚,要怎么惩罚这类藏品,白宗俊还没想好。

在遇见晚心亭前,他没想过收藏人类。

白宗俊略微头疼,头疼收藏她时,怎么惩罚她比较好。

把她像其他藏品拆成几块组装成盒中美人,无疑破坏了晚心亭活泼调皮的完美性;让她一辈子不能动弹如蝴蝶标本定在墙纸上,白宗俊又会遗憾她白里透红肌表生命力的逝去,可见冰封也不是个好选择。

白宗俊的思绪混乱了,他在为晚心亭不停调动情绪。

他决心冷脸到底,不理会她。

别惹他了,到时候拆掉她,她又会像小昆虫那样滋滋叫着唤疼。

过了一会儿,晚心亭又将头蹭上他的肩膀,白宗俊抿着唇,压制淡薄的怒气望着晚心亭。

白宗俊问:“又怎么了?”

晚心亭顽皮一笑:“我累了嘛。理事长,我就靠在你肩膀几秒,你忍忍好不好?”

说是几秒,晚心亭耍赖似的靠了很久,还在白宗俊耳畔乐呵呵地笑,她的笑声不张扬,轻飘飘地,像柳絮似的调戏在白宗俊耳蜗上。

这样的晚心亭更吵了。

白宗俊拧眉。

只有他们两人的场合,他略微控不住她。

他无法理解她,她和别的男人约会是极有分寸,只对他在行使过界的行为。

她想让他生气。

但为什么?

白宗俊不能理解,也维持不住矜傲。

这就是下位者滑稽无礼的挑衅吗?让他难受,她就会产生高兴?白宗俊将晚心亭的行径归结为小孩子博得家长视线的胡闹,她也不遵守她那套相互尊重说辞,强调平等之类,白宗俊一开始就清楚,她是个利己主义者,和他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白宗俊深思片响,思索清楚晚心亭的真正目的,是他没有答应晚心亭出门的请求,她才不满意地跟他胡闹。

再次受到无聊短视频内容的骚扰后,白宗俊提出顺遂玩晚心亭的心意,他们一同前往海滩玩跳水和海上飞行器。

晚心亭放下手机,展露喜悦,她抱住了白宗俊的手臂,欢呼:“好的呢。谢谢理事长,愿意陪我玩耍。那你记得去把西服换了,好吗?”

她用指节勾住白宗俊的领带,将他的衣襟弄得凌乱,脑袋枕过的西裤也褶皱不堪,白宗俊倒不在意,仅是担忧时间游走的烦闷。

男人正襟危坐,像尊不动的石膏雕塑,晚心亭半坐在他腿上,玩弄他的领带,拉出来,拽在掌心。

领带像狗链一样将他的脖颈牵扯,带来不舒服的窒息感,白宗俊及时阻挡了女人顽劣的行为,他一只手掌捉住晚心亭的双手包下,压制在大腿上不许她动手动脚。

“你有完没完?”

晚心亭说:“没完。”还刚开始呢。

白宗俊没有发现他主动触碰,破坏了他疏离倨贵的边界。

晚心亭让白宗俊进入她的圈套,虽然她看不出白宗俊的病症,但他控制欲强是很明确,控制欲强的人最无法忍受脱离掌控。

脱离掌控即可让他卸下心防,心神恍惚地接受她的治疗-

又失控了。

白宗俊穿着泳裤,站在了海崖前,他会跳水,三米高的高度是儿童期的游玩。跳水是独属于他的安静时间,坠落进自家泳池中沉眠冷静。

他并不想陪晚心亭玩耍,他是被晚心亭缠得烦了,才想针对她,刺激她,和她争锋相对。

但他自己却落入了牢笼内。

白宗俊看着眼前装腔作势的女人,她也换了件泳衣,平静盯着远方的大海等待,这才是她的真面孔,那就是一具空壳,什么情绪也没有,和他一样对所有事冷血漠然,置身事外地观看。他们也应该一样的矛盾,冰冷但抽丝剥茧般伸展细密的网,包罗一切。

他想收藏的渴盼来自于晚心亭和他有着天然的相似。

可她配吗?

白宗俊盯了晚心亭许久。

前方还有几个白男搂着亚裔女性在等待跳水。

很吵。

可虫子再吵,人不会刻意爬上树让夏日鸣蝉闭嘴。非要说什么时候踩上一脚,那便是蝉不幸落在他们鞋旁时,厌烦地,随意地踩上一脚。

白宗俊会享受那种翅骨脆生生断裂的声响。

白宗俊回过神,意识到他的失序,平日的他很少会出现思绪跑空的情况,更多时候,他脑内什么思绪也没有,和人共情不了。

目前陪伴晚心亭跳水的他,错乱到他难以忍耐的地步,他做任何事情都无需等待,但他却站在原地等待。

他本可以包场让晚心亭玩耍,但那样,他对她太好了,是多余的偏爱。

他不想让晚心亭翘挺起胜利的尾巴,耀武扬威告诉他,他被她看透了,看透他对她有所偏爱。

所以当时他是怎么会对晚心亭说出那样的话?白宗俊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问话的情绪。

白宗俊想到换衣前的那会儿,没有镜头在拍摄,他深吸了一口气问:

“晚小姐,我陪你跳水,你愿意让我包养你么?”

那一刻,女人幽黑闪耀的眼眸暗淡下来,白宗俊确信自己激怒了她。

他没有沾沾自喜,只有零星回防的舒畅。

轮到他扳回一城了。

可白宗俊没有想到晚心亭会答应:“好啊。理事长,看不出你有这想法。你陪我跳水,我就答应被你包养吧。”

作者有话说:

癫了起来。

怕你们被创到,后几章预警白宗俊会被我女主强迫,类似于东子做的梦,但是发生在现实,不道德,还嗯嗯。我一开始写白宗俊,就打算好了的,主打一个叛逆,对于白癫峰理事长要这样对待,他是个变态,所以很想看他嘴硬又破防被我女主反强迫的样子,想跑就跑吧。?

第39章

◎很好骗的理事长◎

三十分钟前。

白宗俊换好衣物走入晚心亭的视线。

他的确换了他口中的轻便着装,不过是从上衣四件套换成了一件规整的米白Polo衫,和同色系利落西裤,裤腿裹至脚踝,不露出半点肌肤藏进油亮精致的皮鞋内。

晚心亭很不给面子地调侃他:“白先生你很有三十代老男人的感觉嘛。”

白宗俊摩挲着常年戴着的扳指,没有把晚心亭贬低他的话当回事。在他看来,他比她大好些岁,审美有差异是事实,可并不代表他年迈差劲,女人这样说只是想刺激他的情绪。

白宗俊不是晚心亭咀嚼在嘴里的糖果,动动唇舌,就会给女人甜蜜的奖励。

再者,他说陪晚心亭去玩跳水,是陪同,不是参与到晚心亭活动的陪伴。他没必要换上运动的装扮。

他和晚心亭在潮水缓缓袭来的海滩漫步,晚心亭走在靠海的内侧,白宗俊走在外侧,他们一道走去跳水地点的崖台。

浪花冲上海岸,晚心亭扶着白宗俊的手臂,借他做支撑,脱了凉鞋,拎在手里,任由哗啦啦的海水冲洗光洁的脚面。

很不规矩的行为。

白宗俊从不会公然做出脱鞋这种不雅举动。

避免海浪冲刷上他的裤脚,白宗俊和晚心亭站远了些。

他陈述一个他能联想到的事实,指着晚心亭问:“你也要变得和李忆柳一样么?”

晚心亭拎着鞋疑惑:“什么?”

白宗俊轻觑一眼晚心亭陷进绵绵白沙上的足尖,晚心亭脚背的肌肤像莹润的白玉,脚趾圆润,像铺于小径深处青苔路的鹅卵石,也不是,没那么坚硬,她的脚掌纤长但娇小,被他握在掌心,只能是白瓷,一掌就捏碎。

白宗俊移开眼神。

白宗俊问:“为什么要脱鞋?”

“理事长,你不是十万个为什么,我也不是博物志或者百科全书。我只是想凉快一下。”晚心亭踢一脚海水,飞溅上在白宗俊的裤腿,米白西裤洇湿出深色圆点。

白宗俊皱眉。

很好的反应。

晚心亭又踢了一脚,“白先生,你不热吗?你也脱了吧,和我一起玩。”

晚心亭俯身,逗弄似的朝白宗俊泼了一手水,没太过分,她眉开眼笑盛情邀约:“来嘛。白先生,海水很凉快,你不要那么拘谨,我们是在约会,你放轻松些。”

白宗俊拧眉盯着膝盖上的水渍,他不认为这是真诚地邀请。

郁金香从晚心亭的包间掉落,落进浪潮冲刷而过的白沙里。

白宗俊直勾勾盯着那朵嫣粉的花苞被晚心亭踩在光洁的脚底,很难不去猜测晚心亭是刻意为之。

晚心亭佯装震愕地发现,低头,哦莫了一身,纤长的手指捂住了嘴。

她没有及时捡起男人赠送的郁金香,在白宗俊将目光定在她脚背,晚心亭轻轻又缓慢地,用脚掌将花瓣在沙石上碾碎,脚趾在郁金香上起舞般,一下接一下,一个浪过来,白浪亲吻晚心亭姣白的拇趾,残败的花汁被清澈海水侵蚀,就没了影子。

只留下光秃秃的花枝。

晚心亭捡起了花枝,对白宗俊郑重说:“白理事,我们可不能在海滩上乱扔垃圾,不然下节目会被环保主义的观众批评了。”

晚心亭娇俏地皱了下鼻子。

白宗俊阴沉着脸,狞恶瞵视没了花瓣的花枝,失神的片刻,晚心亭兀自踢着海水走了。

到了换衣间,晚心亭得到作家的通知,白宗俊拒绝了和她一同跳水。

作家有些懊丧,晚心亭和白宗俊是最晚出发的一堆嘉宾,当时她们这组的摄像被其他组需要跟拍,借走一个。

她和晚心亭关系还不错,还在和晚心亭讨论待会跳水,将GoPro戴在晚心亭脑袋上的计划。

作家说:“白理事不配合,这要怎么拍?PD打算设置两个机位,亭亭能和白理事沟通下吗?我们抽不开两批人手去拍摄。”

晚心亭拎着包,拍拍作家的肩:“可以。白理事答应过我会一起跳水。别担心,我去沟通一下就好。”

晚心亭去了白宗俊坐在沙滩椅上的位置,那处临海,刚巧可看到不会游泳的游客还玩跳水,穿着救生衣,被海上负责安全的救生员救起,扶持着上岸。

晚心亭过来时,取了收声的随身麦放在一旁,她俯身欺近白宗俊。

白宗俊盯看晚心亭的脸庞,以为晚心亭要挑衅他,蓄意对他做出侵犯社交距离的动作。但晚心亭勾着唇一笑,轻盈地侧身从白宗俊身上取下他的麦,在他面前摇晃收音麦,表示她的无害。

白宗俊问:“你刚才忍不住了么?”

晚心亭喝了口鲜榨的果汁,“忍不住什么?”

她躺在白宗俊身旁的沙滩椅,抽手拿掉白宗俊脸上的墨镜,架在自己鼻梁,扶了扶墨镜后,她枕着手臂侧躺着看白宗俊。

白宗俊坐着,俯视女人,对她莫名其妙拿走他墨镜的做法好奇,可不生气。晚心亭的任意妄为还在白宗俊给她的权限内,至少,白宗俊认可晚心亭的无礼行为刺激不了他的怒气。

他错开话题:“你来,想和我谈什么。”

男人冷淡地向视线放远至海平线,人像蚁群一样漂浮在蓝海,一家三口互牵着手上岸,儿童扶着腰上的冲气泳圈撒开短腿欢跑,也是他无法共感的情绪。

晚心亭:“想让你和我一起跳水。看上去山崖还挺高,不知道我会不会呛着,我很期待看见我们一起坠入海水中的样子。”

“那关我什么事?”白宗俊撕破与女性约会时会维系体面的罩纱,没了摄像和收音,他不再掩饰想要摧毁脆弱生命的狠厉,声线冷峻到似寒冰,“晚小姐,我请问你,你的期待关我什么事?我有义务帮助你完成你的期待么?”

晚心亭眨眨眼,纯真无邪地睁大眼,她摇头,又笑,眸光震烁出疯狂:“但是我想让你跳入,就关我的事呢。我、想、要、你、跳、水,你明白么?”

白宗俊讥诮地哼出一声。

遽然间,他弓着肩背,伏低身躯,厚重阴影压制在晚心亭额顶。

他伸出手,掐住晚心亭的双颊,轻巧地捏开颌骨,人类和昆虫一样很脆弱,白宗俊如是想。

他深邃细长的眼眸冷得骇人,指尖的力道不断施重,在白净肌肤留下侵凌的指印,像把之前积蓄的低压开闸泄洪般释放,淹没晚心亭的尸体,沉入最深的海底。

白宗俊未置一词,希望晚心亭清醒,谁处在弱势,谁又站在她即将坠落的山崖顶。

她有什么资格想呢?

晚心亭盯着白宗俊的失控,微微淡笑了起来。

她感受到路人在烈阳下探寻的视线,赤/裸地想要窥探白宗俊和她冲突的密辛,扒开她和白宗俊的皮。

白宗俊的理智绳索脱缰了,晚心亭没有惊慌,气定神闲地盯着白宗俊,也没有说话,幽黑瞳孔有些流光溢彩的得意。她的眼眸被白宗俊偷偷观察过很多次,大多数时候没有特别深重的情绪,一口深井微微涟出漪澜,倒映出了白宗俊肌理下扭曲沸腾的血液。

意识到这点,在血液抵达沸点前,白宗俊自然而然松开了手臂。

男人的眼珠变得无神,心想:

恭喜。她赢了这一局。他失控得彻底。

系统在晚心亭脑海里松了口气,它刚才都在申请宿主保护的能力了。

系统心有余悸:【宿主大大,刚才好危险,还以为他要掐死你。霸总五癫一,一会儿掐,一会儿撤,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做啥?】

晚心亭还保持在沙滩椅上仰躺的动作,一边伸长了手去拿自己的包,一边回答系统:【还不是因为我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男人真小气。讲真,说句母道话,我有骂他么?没有吧。爷们鸭鸭的,怼他一句他就生气了。看来他平时没少捡自己爱听的听。】

系统嗯嗯两声,昨晚又和宿主在小红薯前线冲浪:【爸了个针的,还是个理事长,一股小家子气,公公爸爸的。】

晚心亭撑起身,笑呵呵反问白宗俊:“你忍不住了?”

白宗俊静看晚心亭一眼,想收藏晚心亭的渴望达到巅峰。

真是个活泼灵动的女人。

他冰冷的眸光吮舐过她额角的乱发,帮她捋在耳畔,白宗俊希望看到她不再灵动,双手双脚受控于冰冷金属台的一天。

“你想让我陪你跳水?”

晚心亭朝后看了眼不住看她们二人的作家和PD,嗯哼了一声。

“那晚小姐,我陪你跳水,你愿意让我包养你么?”白宗俊恹恹平静地补充,“你这样的家世,是做不了我的妻子,你只能做我的藏品,做我的情妇。你想清楚了,还要继续么?”

晚心亭井水眼眸偃旗息鼓,幽黑像潮水褪去,白宗俊从她闪动的瞳孔读出愠怒。

她依旧面带微笑,这何尝不是一种维持薄弱自尊的心高气傲。

白宗俊做好了女人扇他一巴掌的准备,他的手臂伺机静准握住她的手腕,品茗盈满掌心的软腻感,再甩开她的手臂。

那种局面就是他扳回一城的局面。

但晚心亭同意了。

白宗俊知晓她不按常理出牌,可怎么也想不到高自尊的女人会为一次跳水儿戏答应做他情妇的那一张笑脸。

错愕停留在白宗俊俊朗眉目间。

晚心亭起身,还大方地拍拍白宗俊的肩:“白理事,我们先跳水吧。节目后,我们再来商议我怎么做你的情妇,我会找专业的律师团队和你拟定合同协议书。”

作者有话说:

白总还挺好骗,这就信了?

第40章

◎溺水◎

站在山崖前是错误。

白宗俊的人生很少出错。

像一张剪裁得当的方正白纸,符合矫正水平的基准线,没有粗糙的毛边,没有污浊的墨点。

可仅仅是和晚心亭交锋的第一天就出了错,白宗俊在行使他不认可的事,他遇到过难缠的对手。通常他只需要找出对手的漏洞,吩咐人手行使粗暴就能解决。但晚心亭,白宗俊觉得她和他一样完美,没有特别多的欲望,这种人无欲无求,很少大的缺陷。

难办。

白宗俊也不想假以其他人手控制住晚心亭,他素来爱干净,不喜欢旁人触碰他的物品。

说回那句改变他决定,将他推入错误旋涡的“包养”二字。白宗俊不认为是他刺激晚心亭的气话,是他内心深处的反映,想拥有她,占据她,从思维换到言语暴露出来,那便形成了粗鲁的词语。

这也破坏他语言上的规矩,他鲜少用脏污的词形容女性,这倒不涉及尊重,只是白宗俊的审美就不允许。

类似于阿姨不会用油腻的洗碗布擦拭他客厅的名贵花瓶,白宗俊不用冒犯的词污蔑女性也是出于这种原因。

许是他在晚心亭身后,盯着女人的视线过度的灼烤。

女人回了头,她鬓边插了朵大丽菊,白宗俊看着冷漠的她在一瞬间变脸,虚荣娇媚地微笑:“白先生,为了陪我,你久等了吧。再忍忍就好,马上到我们了。”

晚心亭走上前,抱住白宗俊的手臂,似乎为了安抚,把婀娜身躯依靠在白宗俊结实有力的臂膀。但她只是站累了,想借个力,歇歇脚。

白宗俊缄默,盯着这条美女蛇伪造无害的笑颜,她喷射毒液的獠牙已磕碰在他肌肤上。白宗俊没有推开晚心亭,被华丽纹路的蝮蛇锁定,会有和她角逐生死的刺激。

PD和作家对视一眼,决定在下一期节目设计流程,发展白宗俊和晚心亭强强对抗的恋爱支线。

终于轮到晚心亭和白宗俊跳水。

晚心亭拒绝了工作人员给出的游泳圈,他们在上山崖前就接受过跳水的培训,海面碧蓝泛绿,望不见珊瑚沙地,临近陆地,实则是断崖式的下潜深水区,跳水的爽感拉满,会带来强烈失重感。海面漂浮着打捞船只,泡在水里的救生员。

摄像凑在最前面拍摄,两位嘉宾都拒绝了戴头顶的防水GoPro拍摄。

PD都没敢向白宗俊要求,总觉得让白理事头戴GoPro是不符合他身份的事,那种形象对西装革履焊在身上的理事长,太傻了。

本来让作家去和晚心亭商量,但晚心亭以白宗俊都不头戴摄像头,她可不想成为白理事的摄像头而拒绝。

摄像只能抓准时机拍摄他们的表情。

站在山崖边缘,白宗俊想起了一个关键,晚心亭在游泳池要宋准扶着下水,表现得胆怯。

“我先还是你先?”晚心亭问。

白宗俊没理会,展开双臂,像弓箭射出的白羽扎入海内。

晚心亭紧随其后。

白宗俊坠入海底,耳膜轰鸣,冲力制造的水花四溅,气泡咕噜咕噜闪动在光感为蓝的水液。晚心亭跳在他身旁,鼓着脸闷气,白宗俊知道这丫头其实是会玩水。

她在水下很熟练。

她还敢用手掌拂开水波,往下潜。

白宗俊滑动双臂,要浮上海面,却不行,脚踝被冰凉的海草缠上,阴森脂腻的触感。白宗俊一回头,他的脚踝被下潜的晚心亭拽住,不知女人哪里来的怪力,白宗俊被她拖住往下拽拉。

这可不好玩,在深水区没了氧气,就算外围有救生员,心跳暂停也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以死亡为代价的恶作剧。

白宗俊展臂快速上浮,但挣脱不了晚心亭。他向下俯视晚心亭,晚心亭海藻般乌黑的长发像玄雾散开,且邪性地荡漾开笑容,她化身为了深渊里索命的恶鬼。

她得逞了,白宗俊抖着双腿挣脱不开,晚心亭猛地一拽,还将他下拉进深渊得更彻底。

白宗俊说不上这是种怎样的疯狂,心里又平静又怖畏,眼看着他被拖在和女人平视的基线上,女人搂住他的腰,没让白宗俊来得及逃跑,她双手捧住白宗俊的后脑勺,不容白宗俊拒绝地……

吻了他。

这是他的初吻。

晚心亭像磁铁吮吸着他的唇瓣,舌尖顶开他的牙齿,不停地吮取走他最后一丝藏在口腔的空气,连同肺腑内的生机也一并掠夺。

白宗俊没来得及体会这个吻中晚心亭唇舌的温腻,他就被晚心亭揪着头发,拎着脑袋推开,水流灌进他的鼻腔,压力变化使得他喉头充血,在水下,一旦有一个步骤失序,就如同飞机失事没有任何挽回余地。

白宗俊的气息乱了,只剩窒息,陡地,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行尸走肉像活了一般,白宗俊的心脏急速跳动,那是存活的感觉,他体悟到了恐惧。

恐惧使得他像个人般想要存活下去。

他开始求救,胡乱张皇着手臂,不为所动的皮被晚心亭残忍剥了下来。

晚心亭再一脚踢在他胸腔,踩着他的肩膀做垫脚石,做上浮的冲力。

她回头望他一眼,没有多余的情感,决绝狠心的女人,从一开始,白宗俊就看穿了晚心亭和他是同一类人,那就是冷漠、自私、伪善,没有道德,不遵从伦理。

疯子,真是疯子。

白宗俊坠入海底,在成为尸体前想到。

原来死亡是克制不住遍体生寒的冷感-

晚心亭死死捉住救生员的手,她着急得呛了水,焦灼的人肌肉会变紧张。

水的浮力不好作用了,救生员每次实施救援,都怕被这种可怖的人体重力拖下水。

“怎么了女士?别慌,你慢慢说。”

“救……咳咳……救他……”

晚心亭眼尾通红,仿佛流了眼泪。

救生员意识到女士有位男伴不见了,他挥手叫来船只,将女士的手递给另一位救生员,吹响救援口哨,和其他救生员猛扎进海水底潜泳。

晚心亭由另一位救生船员送着靠近海岸,她表现得惊惶,搂着救生员的脖颈,身躯发冷地哆嗦,似乎被吓惨了。

上了岸,作家和PD闻讯而来,摄像还在专业地跟拍,作家和PD脸吓得惨白,不知道白宗俊如果真的出事会不会拿他们去抵命,应该是不会,最多是没了工作的地步。

PD跟随船只出海,作家给晚心亭披了件擦干身躯的浴巾,也焦灼地跟着出海。

周围的人都像潮水上涨的海岸涌去,无论是出于看热闹还是担心。

晚心亭施施然踩在火热的沙土上,用浴巾攘着湿发,与他们擦身而过,和他们朝相反的方向前进-

白宗俊被救了上岸,系统说过白宗俊这类顶级成功人士,身上都有小说作者安排的大气运,一般是死不了,除非做成干尸才能确定死亡。

甚至他在引渡的船只上就恢复了清醒,他被救生员的膝盖顶住腹部,按压背部和胸腔,两次吐水,人就苏醒了。

稍后,白宗俊由紧张的工作人员送往最近的医院做诊疗检查,还安排了病床。

晚心亭适当地表现自责,沮丧地耷拉着秀眉,作家安慰:“晚小姐,不是你的错。肌肉抽筋是偶然的事,谁也不希望发生溺水的事,幸好白理事没有大碍。他已经苏醒了,说不怪你,你别自责了。”

晚心亭提出看望白宗俊,作家给恢复意识的白宗俊拨打电话,带着晚心亭去了医院。

病房内。

白宗俊闭目修养,晚心亭轻声坐在他床旁,盯着白宗俊看了一会儿。

白宗俊说晚心亭像娇花,晚心亭也觉得白宗俊像娇花。

他是那种长在枝头最顶峰一般人采撷不到的凌霄花,或者是高雅清贵、碰一下就会掉花瓣的名种兰花,晚心亭从见他第一眼,身材有型,脸蛋清丽,高岭之花总是让人想用指尖将他折辱得彻底。

他皮肤白姣细腻,三十岁的年纪,没有一丝眼尾纹,他也不爱笑,那晚玩游戏,晚心亭没发现过他笑眼时会带出鱼尾纹,皮肤好到如同牛脂看不见毛孔的滑嫩。金钱富养了白宗俊。

李忆柳谈论过白宗俊是处男,晚心亭佐证了答案。

她吻他时,他连舌头都是僵硬得像木块,如果不希望她吸走他的氧气,可以推拒,但白宗俊猝不及防,丝毫不懂如何用唇舌回避,只被晚心亭勾着舌尖缠索汲取。

他在那刻陷入从没被侵犯,但被女人侵犯了的大脑轰鸣。

浓密羽扇的睫毛在海底被她吓得轻抖,呆呆愣愣的,还意识不到他该产生恐惧。

没接过吻的三十代老男人是这样子,理智也不能让他们意识到该做出怎样的反应,理智知识本身建立在经验之上,白宗俊没有经验何谈反击?

晚心亭拂过他的额角,用指尖拨弄他的鸦睫,逗弄他的眼睛,想要他苏醒。

可白宗俊呼吸平缓,没有动静,不像是闭目休憩,应当是被她捉弄得疲惫,累到提不起劲,在沉睡。

爱逞强的男人,你的强来了。

晚心亭叫系统开启她的治疗金手指,成功进入了白宗俊的精神世界。

无限的空间内只有纯白的海浪,白宗俊的世界空无所有,入目之处皆是乳白的大海。

但大海本来的颜色是透明,光在海水的散射产生拉曼效应,才使得海有了色彩。白宗俊是将他的世界构造成刻意的没有生机的死白,控制得彻底。

也并非全然地空无一物,晚心亭转身在背后看见了一座屹立海面的白色灯塔。

她走近,白塔给她开了一扇门,门内深暗的黑,光渗透不进去,望不见底。

晚心亭用自己的意识造出一根电子蜡烛,走了进去。

电子蜡烛一点亮,晚心亭看见厅内存放着不同的人形蜡像,有总导演,有随身PD,有走武忠路电影脸的明星,有在新闻上现身的检察官,还有白熙珍和姜誉之,他们都具备一个共同点,僵硬的皮肤,无神的面孔。

他们机械地转动眼珠盯着闯入者,在晚心亭举着蜡烛走过时,他们又向她颔首鞠躬,像下辈在问好。

晚心亭没理会,她仰头朝塔顶一望,环形的楼梯一路螺旋蜿蜒直通塔顶,晚心亭踩着楼梯走上去。

她照亮了螺旋楼梯的墙体,内嵌着不同大小的玻璃展柜,每种玻璃展柜内有着各种动物的肢体。

看来白宗俊的癖好很奇怪。

系统在和晚心亭对话,吐槽白宗俊玩的是真变态,收藏了一整个生物博物馆,它很害怕在塔顶看到人类泡在福尔马林内的赤/裸躯体。

果不其然,在转角处看见了一个广口瓶器皿,里面装着系统不敢直视的画面,是具缩小版的人类躯体,还没成型,晚心亭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试剂标签,写着:“白宗俊”“1990.0i.2g”

字迹斑驳看不清,应该是白宗俊的出生日期。

谁会把自己做成标本封存?

晚心亭又将广口瓶放了回去,她感觉白宗俊需要的不是治疗,是走到尽头的毁灭和消亡。

系统吓麻了,宿主和别的男人调情,它闲来无事,在宿主脑海内看过美国恐怖故事找刺激,现在它被刺激到了。

系统对晚心亭下跪:【宿主,臣退了,臣这一退就是一辈子。886。】

晚心亭继续绕着环形楼梯朝上走,路过一个转角时,又看到一面人形差不多高的水晶棺材立柜,晚心亭展开水晶棺前,刚巧是她的身高。

她继续往上走,上了几层楼后,她看到有白色日光罅漏进楼道,晚心亭知道可能到塔顶了。

白宗俊坐在塔顶的红丝绒椅面上,像个国王,伫立着银色权杖,他面无表情,像具抽空灵魂的死尸,徒留空壳在人间。

晚心亭看向白宗俊王座的对面,那处是白塔里唯一的一道窗户,窗户投影出他的人生。

在晚心亭看到画面里一闪而过的小狗标本后,她按停了画面,她毛茸茸的白毛小狗失去了生命,出现在白宗俊的世界里。侵入别人的意识,也代表自己的内心可能会被反观察到,无疑,白宗俊也在观察晚心亭。

晚心亭皱着眉,难得暴露她自己的情绪,她也不喜欢被人忤逆,也不喜欢隐藏最深处的私人空间被侵犯,她想要摧毁白宗俊的世界。

她转头,毫不犹豫地走向空壳一般的白宗俊,提溜着他的西服后领,在地上拖着走。白宗俊没有反抗,他就是具什么也感知不了,只能从别的生灵上获得感觉的躯壳。

晚心亭将白宗俊从塔顶窗台扔了下去,她拍拍手,看向周围,白墙体如同融化的奶油消融,塔尖消失,阳光晒了进来,晚心亭叉着腰俯瞰白宗俊的潜意识海面。

现在轮到她站在塔顶。

再一睁眼,晚心亭被她不断响起的手机铃音和震动吵到了。

她掏出手袋内的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号码分别来自多个人,屏幕也不断跳出通话,一个通话接一个通话。

晚心亭接了东庭秀的通讯,对方焦灼问:“你在哪?该死的白宗俊,他怎么看着你的,你没事吧?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找你。”

"有事的不是我。你没必要找我,也不要打搅我,滚远点,我待会还要和白宗俊约会。"

东庭秀凝噎住了,准备骂女人不识好歹,再看屏幕,晚心亭已经关了电话。

东庭秀气到头疼。

晚心亭抽空群发了拨打她号码的短信,防止男人们同她喋喋不休,发短信时,姜誉之的电话也跳了出来,晚心亭接通,那边传来期期艾艾担忧的气音,仿佛溺水的不是白宗俊,而是姜誉之。

“晚小姐,你目前还好么?我听节目组说白先生溺水了,你别担心,别被吓到了。”

晚心亭微笑:“你也说是白宗俊溺水了,我怎么会吓到?”

姜誉之哦了声,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和郑小姐过来看你么?郑小姐也很担心,望我转达对你的关心。”

“不用了。你和她好好约会。”

晚心亭挂断电话。

姜誉之委屈地瞪郑宥静一眼,晚小姐是不是误会他和郑宥静了,他根本不想和郑宥静约会,他想回到晚心亭的身边。

“姐姐怎么说?”郑宥静喝了口冰美式,有些落井下石的探究和甜笑,“我刚才问了总导演,落水的是白宗俊诶。大发,白宗俊溺水了。我感觉他不是会溺水的类型,说不定是姐姐按住他的头把他按在水里。”

姜誉之龇牙,呼了郑宥静一声:“你别乱讲,晚小姐不是那种人。”

“晚小姐……晚小姐……一天到晚都在晚小姐,哼,”郑宥静伸手要揍姜誉之,姜誉之缩了下脑袋,郑宥静又说,“姜誉之,我们去看看他们吧,反正你也想看姐姐,对么?”

“我不去。”姜誉之抱着冰美式闷闷道,“她说了不让我去,要我和你好好约会。我们就好好约会。”

“你——”郑宥静瞪大眼,第一次见脑筋死掉的男人,“你是不是有大病。”

姜誉之没回嘴,他只听晚心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