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将脸埋进围巾里。
前方路灯下头,有个孤零零的纸箱里隐约传来喵喵叫声,偶尔还有抓挠声。徐风知这种热心肠一听立刻抽出手快步走上去,全然没注意到老婆被冷落。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打开纸箱一看,连忙回身招呼孟凭瑾,“是猫猫!”
孟凭瑾不紧不慢走过去,那小猫已经被她搂进怀里,看起来还没满月,胆怯地往她怀里钻。孟凭瑾垂眸心绪不明。
徐风知抬头,可怜兮兮地耷拉眼尾。
孟凭瑾了然歪头泄出一丝轻笑,眉梢一挑,“要养它?”
她抱着猫猫撒娇,“老婆老婆你最好。”
“可以。”孟凭瑾松快点了头,她还没感动成流泪猫猫头就听见他淡淡补上下一句,“你下班先陪我玩,再和它玩。”
她一听想笑,总觉得这是什么狐狸和猫猫吃醋的场面,正眯着笑眼想打趣老婆两句,却意外撞上孟凭瑾羞恼的眼眸,大有些只要现在敢调笑他,他就会立刻生闷气的架势。
想了想她还是噎了回去,吃力从地上搬起纸箱,嘴里欢快道:“小白小白,跟我们回家吧。”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松替她接替了这重量,她愣愣地看着孟凭瑾抱好纸箱,朝她歪了歪头示意回家,她看出有些人是口嫌体正直,忍笑跟了上去。
两人踩着影子回家,孟凭瑾望着箱子里的猫猫,“为什么已经决定它叫小白了?”
“哎,我没有什么很好的名字,脑袋空空的,不如前辈聪明……”她有自己的打算,她狡黠眨眨眼,顺水推舟,“要不前辈为它想个名字吧。”
孟凭瑾若有所思点了头,又成了弯弯眼睛小狐狸,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升级为这小猫的命名人,将来更会是它的责任人之一,和这世界的联系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而徐风知眸光温柔,这正是她所希望的将来。
从书里出来后没多久,她就意识到孟凭瑾不单单是不喜欢这个世界,甚至还有意地在回避这个世界。
他很少去计划将来,也不想让别人和他产生联系,更不想让自己做一些重大的选择来产生痕迹。
他近乎苛刻地回避与他人发展任何关系,一旦有关于什么下次交集的邀请,他回绝地简直严谨到可怕。
孟凭瑾像一片雪。
又或者说,是他有意地要将自己变成一片雪。在这世间找不出什么痕迹,至于未来那种东西可有可无,不去计算,过一天是一天,如此反复。
当她看破这件事情以后,尝试和孟凭瑾沟通这件事,在她看来是非常好解决的问题,只需要把自己封闭起来的缝隙打开一点就能做到。
可她完全没想到,孟凭瑾听着她的话掉了两滴眼泪后垂下眼睫一言不发,居然就此陷入了冷战。
她认为自己当时沟通前做足心理准备,想过了各种结果,调整好语气,柔声细语地跟他讲着这些的同时停下手头的工作,随时做好了抱一抱老婆的准备。
结果换来的是一言不发的冷淡。
原本大概不至于发展成冷战,可她心里也为此稍稍别扭着,于是就顺着小狐狸的态度冷战了两天。
冷战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晚上不能搂着小狐狸睡觉,尽管小狐狸就睡在身边……她想着没关系,某人肯定来黏她,只要某人半夜委屈伸个手,她就顺着这台阶下去。
可她忍了两天,台阶是一点没等来,忍到第三天不行了她准备服软认输。
原本沙发上一左一右,谁也不搭理谁,冷淡看电视。谁知道忽然停了电,客厅里黑漆漆一片,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捕捉不到月光。
她坐在那儿挣扎了两秒觉得这是个解除冷战的好机会,只要趁机搂住小狐狸哄一哄就好了,起码今天晚上就能搂着老婆睡觉了。
说干就干!
她手刚一按上沙发还没行动,黑暗里微弱紊乱的呼吸声悄悄落在她耳边,她腿上忽然一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搂上脖颈吻住。
某人大概在哭,哆哆嗦嗦地吻不成,呜咽掉泪不肯松手,笨拙亲亲她,声音委委屈屈像是快要被逼疯了,“我知道错了,不该闹脾气,别不要我嘛…干嘛这样……我会伤心。”
她的眼睛终于适应黑暗,于是先看到的就是某人亮晶晶的泪眼,一点泪光沾染月色,可怜楚楚还一个劲儿道歉,看着完全像是被欺负了。
她咬一咬孟凭瑾的唇,喜欢甜意,因此做起来就没收敛,眼镜碰着眼镜时常打架,总归觉得碍事,孟凭瑾吃痛忍着泪花伸手摘下她的眼镜,按在桌上,手指颤抖。
失去眼镜,目光直白交织,彼此窥见对方眸底简直酿出醉意,移不开眼。
孟凭瑾委身时喘息连连,被她放开还小心翼翼追问她,“今晚能和你睡吗?”
她抱起挂在身上的某人,掂一掂小狐狸笑道:“就没打算放你走啊老婆。”抱着他走了几步转身,她歪头,眼底晕开浓重墨色,示意他开门。
于是某人红着脸埋头抱她,但乖顺伸出一只手旋开了卧室门,耳朵蹭蹭她轻声问她,“你手冷吗?”
她揶揄眯眼,某人眼尾潮红,眼底亮亮晶晶,知道自己已经被她窥透心思,难为情移目,可想来想去,咬咬唇搂紧她吻上来的也是他。
“怎么了?”她看出孟凭瑾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停下来,望着某人支吾,“要我轻一点?”
“今天的话,”他实在太害羞,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你随心一点也没关系,我坦率点就是了。”
她听完挑眉,孟凭瑾不敢看她眼睛,于是一个劲望着别处,别别扭扭但有点可爱。
“真的吗老婆,”她俯身亲了亲小狐狸,小狐狸敏感非常总觉得痒,她气息滚烫,“那就坦率点,不要忍着不肯哭,叫出来也没关系,我喜欢听。”
事实上,冷战甚至不算是个问题。他们确信爱不会变。但不能贴贴实在有些痛苦,她快要忍不下去的同时,小狐狸早就忍受到崩溃点了。
总之做了个爽。第二天醒来孟凭瑾不在身边,她睡眼惺忪到客厅里,发现小狐狸正在努力做饭。
说起做饭这件事真是惭愧,他们都是做饭苦手,一个是不会做饭,另一个是做饭难吃。
徐风知是那个不会做饭的,而孟凭瑾则是那个做饭难吃的。
一开始孟凭瑾熟练地穿好围裙,并自信满满说自己会做饭的时候,徐风知喜欢他明媚晴朗,因此捞起相机就开始各个角度给贤惠小狐狸拍照片。
直到,他笨笨地、一下又一下地切开胡萝卜。看着这生疏的手法,徐风知的激动忽然死了一下。
最后也不出她所料,其他的先不说,那盘夹生胡萝卜她几乎是闭着眼靠催眠自己才吃完的。
就这还被孟凭瑾看出了端倪,深受打击,从那天开始就非要学做饭,立志要做出精致的四菜一汤来。
学习还算有点效果,起码能确保食物是熟的。
她洗漱完,睡意还没能全部驱散,坐在餐桌旁支起脑袋看孟凭瑾忙碌,孟凭瑾回身见她,随手推给她一盒蓝莓。
但她只顾着看老婆,暗愉着回味老婆身上那些拜她所赐的咬痕,以至于哪怕老婆递过来东西也忘了问而慢吞吞吃起来,直到孟凭瑾被她气笑,抱臂歪头无奈说这蓝莓是要她帮忙洗的。
她小声认错,无精打采趴在桌上,伸手要孟凭瑾。
孟凭瑾很清楚这是她常见的早起黏黏糊糊期,耐起性子走过去由着她将自己圈住,拽着自己晃来晃去,一味哄她安抚她,语气透着温柔。
直到她搂揽着小狐狸,仰起头,下巴抵在他肋骨,眨着眼睛看他什么也没说,但孟凭瑾什么都懂了,那分明是在央他。
他耳尖渐红,移眸说不要,但在她失落眸光里败下阵来、咬牙伸手乖乖卷起衬衣的人也是他。
时钟转动秒针,安静流淌着声响…那些红痕依她心意无遮无拦,个个都深重。
孟凭瑾实在害羞,攥着衣服目光落在一旁,脸红抿唇不肯出声,眼尾也红红的,像是又快要哭。
她幽然弯眸,心里想的却是:即便离开了书,孟凭瑾也是一位漂亮的、总是顺从她心的好脾气神明大人。
她欣赏着诸多咬痕,深知这些咬痕已然好似孟凭瑾的一只只眼睛,被直直看着会觉得难为情。
而此刻,更是在明知道怀里的狐狸已经烫得要命、快要站不稳的情况下,她还偏要圈揽着某人纤细的腰晃一晃他,坏心眼地问:“前辈前辈,哪一个咬痕最痛。”
孟凭瑾不肯开口,她作势要再亲一遍,孟凭瑾慌张眨眼,匆匆松开一只手,指尖压在心脏附近,指出了最痛的那个咬痕。
她认真凑近盯着,“噢,原来这个最痛啊老婆…我还以为这个不太痛呢,毕竟我没怎么用力……”
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时常蹭来蹭去,孟凭瑾忍受不住频频向后倾身,可她搂得太紧不肯放过他,他躲不得只好红着眼睛紧紧抿唇,不肯喘出声。
徐风知若有所思,“我明明没用力,你却觉得痛,看来是新的敏感点呢?”
听她笑眯眯地说出了不得的话,孟凭瑾垂眸望着她勾起的唇,难为情平复呼吸,心里比谁清楚就连凑近说话她都是故意的。
…算准了他好欺负。
他咬咬牙。
“前辈,我饿了…”她又在扮乖。
“饿着吧,不做饭了。”一句显而易见的气话。
她抱着人准备拖长尾音闹腾,或是哄一哄他脾气,却没想到说任她饿着的人是最心软的那个,还没等她闹就没好气地塞给她一颗草莓。
嗯…看来是不用哄。
……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捡回这只猫猫,孟凭瑾那句不做饭的气话不仅在当时都没能坚守住,后来更开始乐于给猫猫煮些肉吃。
每每惹到他,他气呼呼准备发火的时候,徐风知就会立刻抱起猫猫,挥一挥猫猫爪子,一人一猫同时卖惨,“没你不行嘛老婆老婆。”
因此怨念一次次到嘴边拐弯,变成软绵绵怨怼,“少来。”而后回身继续执拗地研究如何做饭,眉间紧锁,为难抿唇。
客厅远远传来她声音。
“爱你~老婆~”
猫猫跟在后头喵喵两声。
孟凭瑾迟缓眨眼,切胡萝卜还是不熟练,专注且笨拙,但他眼底水色闪动,到底没忘记轻轻应道,“我最爱你。”
厨房外某人在和猫猫玩,电视声和猫猫跑来跳去不知道又撞倒了什么,她老老实实收拾着,给猫猫扔去一个毛线球,猫猫缠来缠去,她无奈笑着解开,没忘记叫他出来看。
而一抬头,才发现孟凭瑾早已倚在客厅旁看着她笑眼弯弯。
映在眸中的一切,是孟凭瑾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亲亲亲亲亲!接下来应该会给全订的宝贝发点福利番外!亲亲亲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