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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琅愕然, 他根本想不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壶自动飞起, 倒了两杯茶,茶杯自动移到两人面前,昌华元君道:“请。”

景琅哪里还有心思喝茶, 愁眉不展,不过出于尊重, 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迫不及待问:“劳烦院长告知缘由。”他顿了顿,试探道:“莫非是执行书院任务出了差错, 还有隐情?”

昌华元君面色淡淡, “年轻人好奇心重, 有探险求知精神实属正常,况且调查本就是书院给出的任务, 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远远超出意料。”

“大致过程已经在书信中告知,有些东西不方便,只能当面讲。解公子乃景琅道友的养子, 与令郎一起养在膝下,两人的品格却是天差地别。解彦作为年级第二,我对他稍有关注,除了修为有可赞之处,修炼也算得上刻苦,为人偏激阴沉,性情言语乖戾,若非景燕珩居中调和,拉拢缓解他与他同窗之间的关系,早就树敌无数。”

“人有千张模样,不能要求每个学生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孤僻不爱与人交际的总会有,算不得毛病。但人品有瑕疵,鲁莽易怒,善于嫉妒迁怒,毫无感恩之心,就是不可容忍的缺陷了。”

“在本君的眼皮底下,公然构陷学长,口出狂言,不知反省怀恨在心。”

景琅皱眉,“我会好好教训解彦,让他给学长道歉。此事的确是他不对。”

昌华元君面无表情,冷冷道:“倘若只是如此,还能说一声少年人过于鲁莽,性情不佳,没严重到必须退学的地步。”

她端起茶杯喝一口水,放下杯子,“你可知,解彦和景燕珩落入歹人手里,是如何逃出来的吗?”

景琅自然是摇头,昌华元君问这句话本就不是让他回答的意思,只是引出话茬的由头。

昌华元君:“歹人的实力远超二人,抓了他们举行血祭,以活祭品的鲜血祭祀远古神灵。以死人的血祭祀不吉利,所以祭品会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下被放血,榨取身体活力不断产生新的血液,源源不绝,直至生命枯竭。万幸中途秘境开启,歹人全部被秘境吸走,二人落在外面没有卷入秘境。”

“本君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景燕珩身负重伤浑身是血,背着解彦从一众活祭品里爬出来。他分明伤的更重,两人一前一后落入歹人手里,被绑起来前,景燕珩还挨了顿毒打,伤痕累累。结果却是他背着解彦逃命,血淌一地,掌心手指都磨烂了。最后受不住昏厥过去,叫本君赶到救下。”

“两人醒来后安安静静,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吃了这样的苦,一时提不起精神理所当然,本君不会因此便觉得解彦没有向景燕珩道谢就是不懂感恩。”

“待本君带回失散的另外两个学生,长他们一届的学长,解彦立马冲上来质问,是不是故意见死不救。两个孩子落入更危险的秘境,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见到解彦和景燕珩的时候还非常高兴,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质问,居心何在。”

“后面更是荒谬,本君就没见过伤势更重的人要照顾伤势轻的。解彦跟学长闹了矛盾,是景燕珩调和,还要撑着身子照顾他,安抚他的情绪。”

“周围有歹人虎视眈眈,他连呆在安全区乖乖守着都做不到,任性跑出去,叫人下了傀儡术,引诱学长离开安全区。若非对方机智,察觉出不对,没有跟着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当着孩子的面,本君有句话没有说,免得难堪。”昌华元君眼神冷下来,“解彦的行为的确是受傀儡术控制,但他有此举动并非完全受制于傀儡术,而是半强迫半自愿。”

“而且他在被下咒前,还曾生出与歹人勾结的心思,只是对方瞧不上他,没接受投诚。”

景琅一下子站起身,面露怒容,语言卡在喉咙里,生解彦的气,生登仙书院的气,两种怒气混合在一起,堵的他面色铁青,最后艰难的重新坐下,神色难看,“对一个孩子用搜魂术,登仙书院好狠的心。”

昌华元君冷笑,“你何必如此委婉憋屈。”

景琅深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昌华元君的为人,我是信得过。”

昌华元君语气缓和了些,“背后牵扯非同小可,容不得不谨慎。”

对方能下傀儡术,也能下其他的法术,怕有遗漏才用了搜魂术查看当时情况,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这解彦当真是又蠢又毒,自不量力,深觉世界不公,人人排挤欺凌他,想抱个大腿另起灶炉。

景燕珩对他一片赤诚之心,在他眼里却是假仁假义装模作样,辛苦替他缓解与别人的关系,在他眼里是善于卑颜奴膝,踩着他讨好别人。

只恨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忍了。

受了气跑出去,觉得整个世界都对不起自己,被人主动接触,以为有机会,生出背叛书院做投名状的心思。他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叫别人看上眼的,自然是被拒绝,还狠狠嘲笑奚落了一番。

昌华元君没有详细说明,说太多,失了身份,倒显得她刻意针对解彦似的。

她问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景道友可曾去过秘境?”

这根本就是废话。

修士但凡有点能力的,都会进秘境闯一闯,秘境对修士而言意味着天材地宝和机缘。

“如果,我们的世界在某些存在眼里也属于一方小世界呢?”

话音落下,景琅明显愣住。

他久久没有反应,就像凝固住的雕像。

这件事关系甚大,昌华元君自不会随意泄露,但解彦是景琅的养子,他有过这种念头,必须提醒景琅警惕。

她静静喝茶,等待景琅反应过来。

片刻后,景琅终于想通关窍,当即通孔地震,脖颈处青筋暴跳,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昌华元君,观察她的表情神色,意图找出几分开玩笑的证据,然而没有。

这是真的!

深深喘了几口气后,景琅一下子瘫了半个身子,茫然道:“解彦他竟然……这些年我一直悉心教导他,不曾苛待过半分,怕他寄人篱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委屈,还总是提点珩儿多照顾着他一点。两人同吃同进,珩儿有的他也有,力求一碗水端平。他不愿意唤我爹,我也不勉强,孩子想念亲生的爹娘,不愿意叫别人占了位置能有什么错。”

“他修炼刻苦认真,不似珩儿喜爱玩闹,总是耍滑偷懒,性格较同龄人略显沉默了些不算什么。我和他到底不是亲父子,有些话不愿意跟我说,孩子也有自己的心事,便叮嘱珩儿多多关注,别叫他一个劲钻牛角尖。”

“怎么会……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景琅大为不理解,脑子一片混乱。

昌华元君提点:“怕是这孩子对你们一家子都有不小的怨言。”

只看当时心里的念头便可知,解彦不可能只对景燕珩一个人有如此深的成见。

景琅还在头脑风暴,困惑不已。

昌华元君淡淡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本君言尽于此。总之,你把解公子领回去吧。”

她亲手封了解彦关于上界的记忆。

如果不是看在他与书院有过一段师生之情的份上,绝对不会让他活着。

景琅不再替解彦开脱,神色疲惫颓废,起身拱手,“让昌华元君费心了。”

走出院长办公室时还有些摇晃。

景琅也曾做过登仙书院的学生,对路线熟知,他破天荒地的没有去看解彦现在如何,一路沉默走到药庐。站在门口看到里面和乐融融,景燕珩在高高兴兴的吃着莲子羹,那是他母亲亲手做的,凤萱仪也端了一碗,含着笑陪儿子一起吃。

除此之外还有个年轻人,应该是书院的学生。

三个人开开心心。

“娘亲手做的莲子羹最好吃了!”景燕珩撒娇。

“哇,好吃好吃!”姜白雨超快乐。

凤萱仪笑语盈盈,“喜欢就多吃点。珩儿身子还没好全,莲子羹温和清淡,可以适量吃点。”

姜白雨立马大声道:“谢谢凤姐姐!姐姐真好!”

“呜哇!真狡猾!”景燕珩气嘟嘟,“不准喊我娘姐姐!”

“姐姐这么漂亮,这声凤姨我实在喊不出口啊。”

冷不丁,景燕珩看到站在门口的景琅,神色一下子变了,“爹……”

小心翼翼瞅了瞅景琅身后,没有看到解彦大感困惑。

凤萱仪转头,笑了笑,“傻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啊,一起吃点莲子羹。”

景琅满身的冰凉仿佛被春风吹走,含笑走进来,“这位是珩儿的朋友吗?书院很快就要放假,欢迎你来广陵玩。”

姜白雨愣了一下,有点挠头。

凤萱仪倒了一碗莲子羹放到空位,景琅坐下,喝一口,暖暖的,整个身体终于暖起来。

见姜白雨迟疑,下意识道:“莫非已经有别的计划?那真是不凑巧。”

凤萱仪轻笑,“我已经邀请他来蕖仙泽玩,你又邀请他去广陵,人家自然要糊涂。”

景琅一怔。

凤萱仪平静道:“珩儿的姥姥姥爷想念他,我想带着孩子回蕖仙泽住一阵子。你和解彦自己住广陵吧,也可以叫些他的朋友来做客。进了书院两年,总该交到些新朋友。”

当着孩子们的面,景琅没能问出口,看了看景燕珩正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己,露出和煦鼓励的笑,“是该去好好看看姥姥姥爷,许久不见,肯定想你想的紧。”

景燕珩十分高兴,眉飞色舞,不一会儿挠头问:“解彦怎么没跟爹一起来啊?”

景琅不动声色:“没事,爹等会儿去接他。”

景燕珩一脸忧心,“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不知道怎么了。”

姜白雨随口道:“还能怎么了,肯定是被关禁闭了。”

“呃……”景燕珩看了看景琅,沮丧低头,“对不起,爹,是我没能看好他。”

姜白雨差点被莲子羹呛到,“要不你给解彦脖子上系一根绳子栓腰带上得了。伤成那样,又要替解彦打圆场,又给解彦编吊床,晚上他睡觉做噩梦摔下床,你还要爬起来给他找水喝,安抚他情绪,你是他爹啊!人家还不领情呢,推了你就跑。”

“我早就想说了,这到底是什么鬼的兄弟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跟班,专门鞍前马后伺候大少爷的。”

“上辈子刨了老解家的祖坟,这辈子来还债的吗?”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活学活用很正常

空气瞬间安静。

姜白雨猛地感觉到有杀气, 扭头看,什么都没发现,凤萱仪笑容完美得体, 景琅和善亲切, 只是隐约有点怪异。

景燕珩张口结舌, 说不出反驳的话,看了看他爹,低头,“哪有这么夸张, 好兄弟之间互相照顾是理所应当的, 不该斤斤计较得失。”

姜白雨猛翻白眼,“那他关心过你吗?举个例子。”

景燕珩呆住, 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不由的支支吾吾, “有的时候的他……有的时候……呃……”

姜白雨鄙夷道:“想不出来吧。一看就知道他被你伺候惯了,有恃无恐。他享受你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 你要是对他提要求,那就是你无理取闹,斤斤计较。”

景燕珩简直不敢去看他爹的脸色, 忽然脑子里灵机一动, “我撞上歹人的时候, 他叫我快滚。”

姜白雨痴呆,盯着他看了良久, 伸出手按在景燕珩额头,震惊道:“这没发烧啊,怎么能说胡话。你指的叫你快滚, 是说有本事你就自己一个人逃走,这样的吗?”

“……差不多吧。”景燕珩心虚。

姜白雨感觉有点摸着他的逻辑,“所以你是不是咬紧牙关,死撑着带他一起逃?”

“他是我的好兄弟。”

姜白雨神情凝重,“你身边是不是有解彦的头号粉丝,让你处处包容解彦。他要是骂你,说你们是好兄弟,不要放在心上,他只是一时心情不好。他要是哪里不愉快,说你们是好兄弟,应该去开导开导他。他有个头疼脑热,说你们是好兄弟,要多多关怀他。”

景燕珩:“…………………………”

他抬头看姜白雨,眼睛里满是神奇之色,虽然没有说,但已经生动表现出“你怎么知道”。

姜白雨:“啥玩意儿,父爱外包吗?你在身体都还没有长好的年纪,竟然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爹。”

“想关怀解彦,自己上啊,有没有想过你跟解彦差不多大,都是第一次当人,凭什么处处围着解彦转。他没有父母寄人篱下可怜,你有父母疼爱却要在自己家给别人的儿子当奴才难道不可怜吗。”

景燕珩当场喷了,莲子羹喷的桌上都是,剧烈咳嗽,想说话说不出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姜白雨眼疾手快,捧着自己的碗躲开。

凤萱仪和景琅却都没有动,跟石像似的稳稳坐在桌前,任由面前的碗被喷上莲子羹残渣,甚至还有少量溅到衣衫。

景燕珩咳嗽咳的涨红了脸,“娘,爹……咳咳咳咳……对不起……”

笑容温柔得体的母亲终于动了,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儿子的嘴,另一只手拍他后背,嗔道:“这么大了,还这么不小心。”

景琅掐了个法术,莲子羹残渣恢复干净,“吃慢点,别又呛着。”

好不容易不再咳嗽,景燕珩简直要哭了,“我们吃莲子羹,别说了!”

姜白雨一脸无所谓,“你伤怎么样了?脖子都缠了绷带,看起来很吓人啊。”

景燕珩下意识摸摸曾经被割开的地方,又感觉隐隐作痛,那冰凉的刀刃割开皮肉的颤栗依旧深深残留脑子里,挥之不去。

“敷了药,伤口早就长好,只是身体还需要调理,没有大碍。”

姜白雨不置可否,要是没有大碍,怎么会一直住药庐,肯定是因为不想叫父母担心,故意往轻里说。他扭头问:“景叔叔,院长有说怎么处置解彦吗?”

景琅:“我会带解彦回广陵。”

姜白雨愣了一下,领会过来,“解彦他被劝退了?”随后露出嫌弃之色,愤愤道:“真是便宜他!”

见景燕珩又想开口,立马抬手制止,“你可别跟我说解彦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想听。也不要又替解彦道歉,我不想听。反正讨厌的家伙已经被劝退,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书院,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呼噜呼噜一口气喝光碗里的莲子羹,放下碗,“景叔叔和凤姐姐难得来书院一趟,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讲,我就不继续杵在这里妨碍你们一家人联系感情,明天再来看你。”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说:“既然解彦要回去了,你下个学期可要加把劲,争取一下魁首的位置。他那样都能当年级第二,以你的本事争个第一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咱们一起进仙池修炼,可别再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故意吊儿郎当。你不当第一,不代表解彦就能当第一,别人抢破头,来找我挑战的家伙络绎不绝,你倒好,自己避开了。”

景燕珩讪笑,“学长太看得起我,我哪有这么厉害。”

姜白雨斜睨,用鼻子重重哼一声,“不就是顾忌解彦的自尊心,怕自己当了魁首会伤害到他脆弱的心灵。你这家伙在想些什么我都快摸清楚了,还真是被PUA的很彻底。从小有人在你耳边念叨,才会养成这种性子而不自知。”

景燕珩能不能当上魁首,姜白雨认为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悬念。

那可是古神之境形成的小空间,他竟然可以通过观察摸出其中规律,从而暂时性的破开神通脱困而出。

即便是破损十分严重,本身能力十不存一且无人控制的古神之境,可要想想,景燕珩现在还只是个学生。

解彦都能当年级第二,景燕珩有这样的天赋才华,凭什么不能当第一。

告别一家三口,姜白雨慢慢悠悠返回宿舍。

给盆里的花花草草浇了水,坐到床上双膝盘坐,闭眼开始打坐。

自从临照人教了他那个方法,姜白雨犹如发现新大陆。一直以来都是临照人主动现身,不然他只能唱独角戏,有了这个方法,就能自己主动去找临照人了。

自禁忌荒原临照人消失,就再也没有主动现身,姜白雨怎么都叫不出他,便灵机一动,想到活学活用。

还真别说,特别好使。

轻车熟路进入临照人的识海空间,看到他正以盘坐的姿势入定。

好几天了,一直这样。

姜白雨仔细观察,随后坐下来,自己也开始修炼。

既能随时观察临照人的状态,又能修炼,一举两得啊。

姜白雨有些猜出他在做什么,肯定和恶念碎片有关系,这是在古神地界之最大的收获,也是莫大的机缘。只是进入翻找记忆就能搅得识海动荡,意识迷失,修炼与恶念碎片有关的东西,果然得多多关注。

万一又出状况,能够及时采取反应。

识海空间属于临照人,他的一思一想,所有情绪,都会在这片空间直观反应出来,不怕错过需要注意的动静。

嗯,所以当识海忽然掀起惊天骇浪时,姜白雨自然是从打坐入定状态回神。

睁眼看到临照人苏醒,正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眼神瞪他,嘴唇微微颤抖,面色青一阵红一阵,青红交加,十分精彩。

姜白雨不解:“你怎么又生气了?”

话音刚落下,立即看到临照人脸色变得铁青铁青。

姜白雨疑惑,姜白雨迷茫,姜白雨大为不解。

少男心,海底针,真是反复无常,难以琢磨啊。

下一秒,他被弹了出来,现实世界中猛然睁开眼睛。看清楚房间,眼底的困惑都快具现化,还有深深地意外。

临照人明明那么生气,居然都没动手扇巴掌。

姜白雨就很惊奇,这还是他知道的耳光侠吗?

当然了,他一点都不想挨打,没这种嗜好,只是感觉反常而已。

“临照人?临照人?醒了陪我说说话啊。”

好不反应。

“临照人?”

一点面子都不给,房间内静悄悄。

姜白雨撇撇嘴,果断再次闭上眼,挤入临照人的识海空间。

刚进来就迎上他一脸想杀人的表情,从牙缝里挤出,“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姜白雨委屈,“我叫你,你不理我啊。”

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你究竟进了几次?”片刻后,临照人咬牙切齿的问。

姜白雨挠头,“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关注你的状态,有空就看看。多少次,我没注意。”

“……”

姜白雨回忆:“刚开始有点难,大概是因为还不熟练吧,后来就容易了。”

“……”

姜白雨满脸疑惑:“这是你的识海空间,你难道没感觉吗?应该不会啊,识海灵台很敏锐的。”

“……”

然后,姜白雨看到临照人用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表情原地站了许久,随后抬手看了看,猛然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抽的面颊迅速肿了。

把他吓一跳。

紧接着,临照人又看他。

姜白雨还以为对方自抽耳光后咽不下气,还要来抽他呢,结果对方看了一会儿,又抽自己一耳光,把另一边的面颊抽红肿了。

然后还看他,接着又自抽耳光。

真是个狼灭,凶起来连自己都打耳光!

看得姜白雨目瞪口呆。

见他自虐的没完没了,啪啪啪打了好几个都没有停下的意思,猛然一激灵,连忙快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他正欲继续抽自己的手。

“住手,别打了!”

来了来了!炼出毛病了!

“滚!”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阿巴阿巴很正常

刚抓住临照人的手腕, 姜白雨猛然一哆嗦,对方也是瞬间僵硬住,随后极其暴躁的冲他咆哮。

这一声滚震耳欲聋, 姜白雨条件反射松手。

看临照人抬手, 连忙又伸手去抓对方手腕, 颤栗犹如电流瞬间通过接触点流窜,不禁猛然一哆嗦,又是下意识松手。

重复了几次,临照人的表情越来越扭曲, “够了!”

猛然甩掉姜白雨的手, 往后退一步,“我说过不准碰我!”

姜白雨当然不会明知道对方气炸了还对着干, 立即道:“好好好,我不碰!”

为了证明自己有在遵守,主动拉开距离, 往后也退了一步。

见他还是面色难看,脑子卡了一下, 下意识补充解释,“你在打坐期间我没有碰过你,就只是来看看, 确定你的状态如何。和恶念相关的东西过于凶险, 我怕无人看顾你遇到危险不能脱困。”

不说还好, 解释了对方反应更加大,姜白雨感觉到了杀气。

临照人杀气腾腾的瞪着姜白雨, 神色前所未有的恐怖,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凌然气势宛若暴风雪, 一阵阵往姜白雨脸上拍打。识海空间诚实映照出临照人的情绪,寒风瑟瑟,吹动两人的衣衫发丝。

一会儿往这边吹,一会儿往那边吹,变化莫测。

姜白雨的发丝被卷起来,一会儿乱飞,一会儿糊脸。

临照人的头发也是乱飞,一会儿糊自己的脸,一会儿飞起来,糊到姜白雨的脸上。

姜白雨刚抬手拨开糊住自己脸的头发,临照人的头发糊他一脸。

两个人站这么近,寒风就是这么神奇。

姜白雨刚想抬手,停住,“你头发糊我脸上了。”

“……”

姜白雨小心翼翼问:“我能不能用手拨开?”

头发也是临照人的一部分,说不碰就不碰。

他听见一声冷哼,“装模作样。”

笼罩盘旋的寒风一消而散,来的突然,消失的更突然。

然后临照人的头发挂在了姜白雨的耳饰上。

“……”

“……”

奇怪的沉默后,姜白雨忽然警惕,“不可以暴力扯头发。”

小心察言观色,瞅瞅临照人,脸色黑的很,但似乎没有爆发的意思,姜白雨试探性的抬手,见临照人虽然神色不好,持续低气压,但没有拒绝的意思,手指终于搭上缠住耳饰的头发。

因为是耳朵部位,眼睛看不到,解起来有些困难,他盲解了好半晌,都没能成功。

忽的摸到冰凉手指,触电般猛然一哆嗦,不等临照人呵斥,果断自己停手,乖巧等待。

美少年沉着脸,抬手解头发。

看起来气势汹汹,动作完全不暴躁,甚至是轻柔小心,没有伤到姜白雨的耳朵。

“观天阁的师长都在教你什么?”临照人的声音响起,很嫌弃,但杀气已经散了。

姜白雨干笑,“呃……哈哈,是我没认真。”

这个真的不好解释,只能打哈哈糊弄过关,只是话音才落下,身体僵住,睁大眼睛看临照人。

耳朵轮廓被冰凉手指细细摩挲,带来阵阵颤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飞速扩散,没有来生出莫名的恐慌。

姜白雨仿佛心脏冷不丁漏跳一拍,脑袋有点晕,咽了咽口水,往后面退了退。

临照人冷哼一声,嘲讽:“知道避了?”

松开手,似乎只是顺手摸了摸耳饰。

临照人板着脸,警告:“以后不准擅自进我的识海灵台。”

一股力量把姜白雨推出去,睁开眼,看到美少年两手环胸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

“让让。”

姜白雨:“?”

“让个位置。”

姜白雨往旁边挪了挪,旁边空出一块位置。

临照人在他身侧坐下,盘膝打坐。

姜白雨不禁发呆。

房间这么大,为什么要挤在他旁边打坐?

晚上想睡觉的时候临照人还在打坐,他该怎么睡?

姜白雨看看临照人,又看看临照人。

闭眼打坐的美少年睁眼,“还有什么事?”

姜白雨老实道:“我晚上想睡觉。”

临照人面无表情的看他,姜白雨眼巴巴回望,两人对视,陷入僵持。

经过可疑的沉默,美少年终于开口,“想睡就睡。”

随后闭眼,继续打坐。

到了夜里姜白雨的睡觉时间,他却没有睡,正在识海空间里兴致勃勃的玩建造游戏。这是他新发现的玩法,绿色环保有趣味,还不费财力。

目标是抠出一个宽敞美丽的家园,在识海空间住上超豪华的房子。

宿舍是很漂亮啦,但格局怎么能只停留在这里呢,做梦要大胆,识海空间随便造,那必须得改造成他喜欢的样子。

沉迷家园,不可自拔,连自己说过晚上想睡觉都忘记了。

直到被摇醒,一脸懵逼的看着临照人。

美少年冷冷道:“你该睡觉。”

“嗯嗯哦!”

姜白雨随口应了,再次沉入识海空间抠家园,越玩越兴奋,越玩越嗨,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精神奕奕,不但不想睡,还想通宵到天明。

睡觉?什么睡觉?

然后再次被临照人摇醒。

他沉着脸,神色不悦:“不是说晚上要睡觉?”

姜白雨这才想起,眼睛眨也不眨,“我睡了。”

临照人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是不是在睡觉他难道还能分辨不出来,狠狠皱眉:“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可搔到姜白雨的痒点。

辛辛苦苦抠出来的家园杰作,只有自己一个人欣赏岂不是太可惜,那必须得炫耀炫耀,让别人也欣赏一下他的大作,最好是能再听两句哇塞,那会更加心情愉悦。

鉴于是在识海空间开的家园新地图,姜白雨自然第一个想到临照人。

他一把抓住临照人的手腕,笑出八颗牙齿,神神秘秘道:“我给你看个东西。”

兴冲冲拽着临照人进自己的识海空间,别具一格的风景映入两人眼帘。

想要造什么景,就能造什么景,连天气都是可以随便控制的,只要可以想象出来,就能在这里再现。可谓是超自由便利的模拟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再现不了的。

姜白雨指着自己辛苦抠图大晚上的成果,骄傲兴奋又自信的展示给临照人看,语气神采飞扬,“这就是朕打下的江山!”

临照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感觉对方仿佛有个大病。

姜白雨说完,转头看临照人,愣了。

片刻后,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

临照人的脸色非常精彩,跟姜白雨挤入他识海空间时的青红交加以及后面的铁青截然不同,那是一种非常非常微妙的奇怪反应。

三分扭曲,三分震惊,再加上四分错愕,随后变成七分不可置信,三分恼羞,紧接着化成扭曲。

“你是蠢货吗?!”临照人气急败坏。

姜白雨还是一脸呆样,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甚至想犯嘀咕,默默腹诽美少年是多么的变化无常。

临照人咬牙:“这里是你的识海空间!”

姜白雨点头,“嗯嗯!”

临照人抬高音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白雨点头:“嗯嗯。”

临照人呵呵冷笑,言简意赅一个字:“说!”

姜白雨:“我的家园好看吗?快夸我!”

临照人简直要给气笑了,“你这种蠢货,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姜白雨反驳,“才不会!”

临照人见他如此愚钝,终于明白了,这个傻瓜是真的不知道,往日到底是有多么敷衍。

“听好!识海空间对修士而言至关重要,一旦受到重创被摧毁,就会让本人变成白痴,是与丹田灵府不相上下的重要之地。正如没有一个修士会准许旁人的力量进入自己的丹田灵府,同样不会准许旁人的神识进入自己的识海灵台,因为一旦被掌控这样至关重要的命门之处,就会沦为对方的傀儡。”

姜白雨有异议。

临照人明白他在质疑什么,冷冷道:“上次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并不代表这种事情能视作寻常。念在是我教了你这个方法,加上你是无心的,不与你计较,但是以后绝对不能做同样的事情,也不可以把我拉入你的识海空间。”

姜白雨举手提出疑问:“那为什么在识海空间里互相碰触到会有奇怪的感觉?”

临照人:“……”

不知道该说是狰狞,还是扭曲。

他闭了闭眼,咬牙切齿的说:“即便有人心怀不轨,以神识入侵其他修士的识海空间,也只会分出一缕而已,没人会整个挤进去。过于深度接触,容易产生一种新的效果……”

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吐不出来。

姜白雨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催促:“是什么啊?”

“……”

“到底是什么啊?”

“……”临照人咬着牙,目光犀利凌厉,狠狠剐着姜白雨,一字一语,“神魂神识,任何一种过于深度接触,便是神交!”

这一句话音落下,两个人都安静了。

姜白雨一脸懵逼,逐渐痴呆。

过度震惊,脑子卡壳,他做出一个举动,握住临照人的手。

然后放下,握住,放下,握住,放下,握住……

神情恍惚,宛如智障。

临照人:“……”

多试几次似乎真的可以脱敏,从震惊到麻木只用不断的握住放下。

在姜白雨再次握住自己手之前,临照人一把用力拍开,凶道:“你做什么?”

姜白雨终于有其他反应,张口,发出无人能够听明白的声音。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报复很正常

关于修真界大名鼎鼎的高端局, 姜白雨自然是听过的。

但,仅限于知道。

方法是临照人教的,作用是为了在他迷失后把意识捞回来, 跟神交没有一点点关系, 除了特别强烈要求不准碰触。

教的人没有其他意思, 学的人同样没有其他意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说本来就只有一线之隔。

姜白雨总算明白,为什么临照人最先是要求他分出一缕神识, 因为只有一缕的话, 算不得深度接触,整个挤进去就完全不同了。当时情况紧急, 他试了三次也学不会分出一缕神识,临照人不想浪费时间退而求其次,左右这个状态也可以达成目的, 只是有神交的风险,需要注意保持距离。

回神后, 他已经因为震惊,反复试验了好多次。

姜白雨:“……”

骤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姜白雨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觉, 事实恰恰相反, 他躺在床上没过多久, 就睡的跟头猪似的,留下临照人面无表情瞪他, 咬牙切齿瞪到天大亮。

就睡眠质量特别好,心格外大。

兴许是因为太高端局了,缺乏参与感, 也不是很懂神交对修炼者的意义。

心中没有惦记和烦恼,自然什么都不担忧。

震惊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反应了。

如果握手的时间长点,可能会产生点化学反应吧。目前最大的收获是明白新知识,又是好好学习的一天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姜白雨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迷茫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半晌,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哦不,凌晨是什么时候摔下床的。

目光一转,看到临照人躺在他的床上,背对着他,身上盖着他的被子,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

姜白雨没有出声,默默爬起来,走到屏风后面换身衣衫,打着哈欠走出来,给自己倒杯水喝。

有了上界之行,他现在完全不操心学分的问题。

其他的就让书院操心去吧,他只是一个准备从三年级升入四年级的学生,暂时轮不到他管这种事。

想想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重霄率领众人闯入仙池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后续,就因为天泉林的失踪事件牵扯出上界,院长和诸位长老还不知道怎么焦头烂额。

参与的各家需要问责,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书院损失极小,可见院长早有布局,到了该收网的时候岂能掉链子,浪费了前头一番功夫。

上界的消息需要仔细考虑,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

这是莫大的机遇,也是莫大的危机,风险和收获并存。

走神的一会儿功夫,屋子里已经充斥低气压,生生把姜白雨唤回神。他瞅瞅背对着自己侧躺在床的临照人,看背影还真像是在熟睡。显然这是错觉,人家并不需要睡觉。

很明显,这种时候必须说点什么,不然姜白雨怀疑临照人能够爬起来抽他一个大耳刮子,耳光侠,恐怖如斯!

姜白雨苦思冥想,默默喝水,喝水,喝水。

一个小茶杯端起来喝一口放下,端起来喝一口放下,反反复复,茶杯放到桌面的声音是如此清脆。

他眼睁睁看见屋子里竟开始结霜。

冷,真的冷啊!

茶杯里剩下的水在姜白雨眼皮底下冻结成冰块,这局部寒冷也太离谱荒谬。

终于,他清了清嗓子,发出起床来的第一声问候,“早啊。”

对方就像定格成美少年侧卧图,完全不搭理。

姜白雨摸摸胳膊上冻出的鸡皮疙瘩,决定开门见山,不兜无意义的圈子,又清了清嗓子,软言温语,“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然后卡壳了,因为后面的话貌似有点不大适合这个场合啊,果断跳过,说出最后面的话,“你肚子饿不饿,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对方老半天没反应。

姜白雨还以为没有效果,听到一声冷哼。

背对他侧躺的美少年翻了个身,单手撑住面颊,姿势惬意舒适,长长的发丝随意散落,犀利的目光变得有些慵懒,凉凉的。

“把你洗干净煮了给我吃吗?”

姜白雨面不改色无视对方话语里的嘲讽,“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

临照人抬起眼皮,上上下下打量姜白雨,仿佛在思考从哪里下口,片刻后换了个姿势,改成趴着,双手交叠压着枕头,脸靠在上面,懒洋洋的说了两个字:“过来。”

姜白雨心头一跳,很难不警惕。

临照人就这样看着他,也不催促,眼神冷冷淡淡,周身慵懒。

好一个美少年趴卧图,特别养眼。

姜白雨很怕过去就给抽一大耳刮子,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战战兢兢时时警惕,还不如来个干脆的,以后也宽心。他慢慢腾腾,极不情愿又顺从的挪了过去。

“伸手。”临照人又吐出两个字。

姜白雨愣了一下,听起来好像不是想打他的样子。

小心翼翼伸出手。

临照人慢悠悠抬手,一把抓住姜白雨的手,在他疑惑迷茫的眼神中,冷冷一笑。

下一秒,姜白雨睁大眼睛,条件反射就想甩开临照人的手,被牢牢抓住根本甩不掉。

浑身颤抖哆嗦,紧接着咚的一声跪倒在地,趴菜了。

瞧他这副窝囊样,临照人终于满意。

凭什么自己心乱一夜不能平,这个蠢货却安安心心睡得跟头猪似的,躺地板都没能叫醒。

这下爽了。

好整以暇等了会儿,看到姜白雨缓过来,颤颤巍巍想要起身,却腿软的根本没力气。只能伸手用力抓住床沿,扶着东西借力,可手也是软的,使不上劲。

等他喘了一会儿,恢复些力气,再次伸出手握住,又是熟悉的感觉,再次把他放倒。

握住,放手,握住,放手,握住,放手……这该死的报复心!

姜白雨是怎么在识海空间里给临照人来了段反复横跳的,临照人现在就如法炮制,给他来段加强版的。

他使出洪荒之力举白旗,“停,住手!”

临照人偏不,冷笑一声,用力抓住姜白雨的手腕给他来段大的。

直接把人整的神魂出窍,魂飞天际。

等姜白雨好不容易找回意识,脑子一片迷茫,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人生三问回响重放。

在识海空间时碰触会有种奇怪的感觉,犹如电流瞬间窜过全身,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跟现在相比,完全就是毛毛雨。一样的感觉,体验感放大了N倍,答案呼之欲出。

就问临照人有多么睚眦必报!

姜白雨痛苦面具,“这里不是识海空间啊!”

临照人嗤笑,“只要知道诀窍,便是没有肢体接触也可以。”

所以说修真界的高端局真的太高端!

让凡夫俗子捉摸不透。

“以你的神魂强度,对我而言就如羽毛轻触,而我只是牛刀小试你便承受不住,竟然也敢随意挑衅。如若我有心,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白雨:“……”

他很想问临照人不是很讨厌吗,居然亲自下场。

但他不敢问,弱小,乖巧,又安静。

姜白雨想当鹌鹑,但临照人不同意,眉头一皱,不悦,“怎么不说话?”

姜白雨委委屈屈,“谢哥哥不睡之恩。”

临照人:“……”

嘴角抽了抽,有种意料之内的感觉。

这张嘴就不会按照预想说出他意料之内的话。

他警告:“守好自己的识海空间。”

姜白雨:“哦。”

屋子里忽然陷入安静。

气氛变得古怪尴尬。

临照人莫名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忽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喷嚏,“哈秋!”

姜白雨还双膝跪地,半靠着床沿呢,屋子里冷的像冰窖。

随后寒冷之气迅速消散,凝结的白霜消失不见,连水痕都没有留下。

这一声喷嚏也打散了莫名凝结的气氛。

姜白雨爬起来,默默挤到另一头,重新躺回床上。原本打算去看看景燕珩的,但现在完全不想动弹,可能这就是贤者时间吧,不想理会任何嘈杂事,只想静静。

躺了会儿,感觉少点东西,小心偷看一眼,悄悄伸手抓被子。

又被子盖腰上,终于感觉舒坦。

床软软的,被子暖暖的,姜白雨昏昏欲睡。

还真别说,一大早真是受到巨大惊吓,报复来的猝不及防,以这种方式报复更是想都想不到。

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

临照人趴着枕头,闭目养神,这个悠闲惬意的姿势他做出来有种莫名韵味,优雅闲适,举手投足都是气质。

感觉到姜白雨躺下后自以为悄悄的扯走被子一角,之后久久没有反应,他睁开眼,起身看了一眼,差点给气笑。

居然又给睡过去了,还睡得蛮香甜。

不论什么烦恼都不会在脑子里停留是吧?

临照人放软身子随意靠着床头,目光放空,看似在发呆,实则是在解析古神的记忆碎片,信息量过于庞大,提炼起来很耗时间和精力。

忽的目光凝成焦距,看了看姜白雨,这个心大的家伙已经开始睡得四仰八,盖在腰上的被子滑下来。

临照人心念微动,被子自己滑动,盖到姜白雨的胸口。

不然等会儿又要乱摸找被子。

临照人端着飞到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心里想。

第50章 第五十章 想不出提要很正常

一觉睡醒, 姜白雨又是满血复活。

看到临照人正靠着床头假寐,小心翼翼爬下床,蹑手蹑脚下楼, 出了宿舍的大门, 拔腿就跑, 奔向快乐自由。

屋内,临照人睁眼,面无表情看了下姜白雨跑掉的方向,重新合拢眼睛。

姜白雨去药庐看景燕珩, 楼玉竹和白贤竹也在。

早上醒来又躺回去睡了会儿, 果然来迟。

姜白雨坐下,自己给自己倒杯水, 端起来咕噜咕噜喝两口,放下茶杯,“你们在谈什么呢?”

白贤竹回答:“我们在说解学弟。”

姜白雨哦了一声, “他被带回去了?”

白贤竹点点头,“昨天就被景叔叔带回去了, 我和师兄正好碰见,他的脸色可难看了,明显压抑着怒气。看到我们时眼神非常阴沉, 连招呼都不打, 还是景叔叔见气氛不对, 冲我们打了声招呼,把场面圆过去。”

楼玉竹吐槽, “这点来说,景叔叔和景学弟一模一样。”

被吐槽的主人公之一看起来蔫蔫的,无精打采。

姜白雨瞥一眼, “你该不会是因为解彦被带回去了,空虚寂寞冷才摆出这种样子吧?”

景燕珩蔫头耷脑,闻言精神了一下,反驳:“当然不是了。”他顿了顿,比划手指,“稍微有一点点。”

姜白雨毫不客气指出:“你被虐入味了?”

景燕珩气呼呼:“哪有这么夸张!只是……”他眉宇间爬上愁色,“爹说解彦的记忆被院长封印了,让我以后注意,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只是这样一来,解彦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退学的,明明之前我们和学长们一起执行任务,忽然间他被退学带回去,心里头肯定生气。”

“我怕他回去后闹别扭,爹还不知道要怎么哄。”

姜白雨凉凉道:“所以你要跟你爹回广陵吗?”

景燕珩当场退缩,“不了吧,我已经答应娘陪她回蕖仙泽,姥姥姥爷都想我,我也想姥姥姥爷,还有舅舅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姜白雨看他这副怂样,啧啧称奇,“原来你还知道躲麻烦。”

景燕珩笑了笑,“解彦的脾气是不太好,不过这么多年我习惯了。只要别在意,他也就说话难听了一些而已。”

他挠挠脸,“其实以前带解彦去过蕖仙泽,爹想让他多交点朋友。既然解彦被爹收养,就是我的兄弟,也跟舅舅家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玩玩。结果闹得很不愉快,哥哥姐姐们都不喜欢他,弟弟妹妹们看到他就躲。”

“后来解彦就十分讨厌去蕖仙泽,连听都不愿意听到,怕他难过,我已经很久没见姥姥姥爷了。”

姜白雨又想吐槽了,这个养父当的,真够二十四孝。

“事实证明他不光说话不好听,心肠也黑,只是以前困在家里没有机会发挥而已,逮到个机会就原形毕露了。不然我想不到院长为何独独把他退学,中了傀儡术受人控制,他是受害者才对,虽然是因为他乱跑才招来的。”

作为差点被解彦害了的受害者,姜白雨有充分的理由看解彦不顺眼。景燕珩没有一味替解彦开脱,他转移话题,仰天长叹一口气,迷茫道:“我觉得,爹和娘之间好像有点怪怪的。”

姜白雨眨眨眼,“怎么怪了?”

景燕珩眼神困惑,“我说不太上来,但就是感觉怪怪的。爹一直很护着解彦,自小就是如此,娘以前其实对解彦很关怀的。给我准备一份东西的时候,也会给解彦一份一样的,从姥姥姥爷家带回来的东西都会有解彦一份,还会在他生病的时候耐心照顾,轻声细语安慰。”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越来越冷淡疏离,到后面,就仿佛只是家里多了个吃饭的。所以知道爹和娘都来书院,我还很担忧,怕娘责怪解彦,和爹吵起来。可是,事情好像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爹只说会带解彦回去,娘只字不提,就像家里没有这个人。”

“他们……他们……”景燕珩苦思冥想,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直觉感到不对劲。

傻孩子,这叫做冷战。

姜白雨在心里头想。

凤姐姐修养好,快气死了都没有当着孩子的面发脾气,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会对你爹说什么呢。你爹估计也知道理亏,没有把解彦挂在嘴边,在家里那是他的宝贝养子,放外面,别人可没义务惯着。

以前待解彦好,是因为把他当成一个孤苦无依的可怜孩子,心生怜爱,可惜渐渐发现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别人家的孩子养在家里给自己亲儿子委屈受,哪个当母亲的能不介意,自是解彦越长大,态度就越疏离。

现在答案见分晓。

这个家,有解彦在,就没有她跟儿子。

带着景燕珩回了蕖仙泽,小住能够变长住,等景燕珩淡忘了,说不定就改名成凤燕珩呢。

修士的寿命这么长,有的是耐心。

蕖仙泽有凤姐姐那么多的亲人,跟景燕珩同辈的小孩子那么多,对他又好,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要他处处退让时时照顾的解彦?

姥姥姥爷对他关怀备至,舅舅说话好听,不比天天PUA他让他委屈自己迎合解彦的爹来得舒心。

姜白雨嘴上道:“没有吵起来不是很好吗。”

景燕珩想想觉得也是,庆幸道:“娘没有生气就好。”

姜白雨微笑不语,没有戳破。

大人之间的事情,既然两人有意在景燕珩面前维持平静,他何必跳出来当坏人。

景燕珩乐呵呵发出邀请,“书院很快就会放假,到时候你们来蕖仙泽玩啊。”他琢磨了下,兴冲冲道:“等我身体好些,应该差不多就放假了,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回蕖仙泽!跟你们说,蕖仙泽可好玩了,我们可以一起打鸭子烤着吃!我打鸭棒扔的可准了,每次打鸭子比赛都拿第一名!”

姜白雨是挺期待的,反正书院放假他也无处可去,应景燕珩的邀请去蕖仙泽玩玩也不错,还能涨涨见识。楼玉竹和白贤竹就犹豫了,两人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景燕珩是个会看人脸色的,立马明白他们俩是有难事。

连忙道:“要是你们有事在身,下次有机会也可以。”

楼玉竹歉意道:“我和师弟决定放假期间到别处转转,打探师叔的下落,实在不好意思,只能辜负景学弟的一片美意。”

白贤竹也是道歉,“下次有机会,一定去蕖仙泽玩。”

景燕珩神色茫然了一下,他不知道楼玉竹和白贤竹是天冀宗幸存者,体贴的没有追根究底,遗憾道:“那就只能下次了。”

姜白雨顿时有些为难犹豫,是该帮两人一起找师叔,还是去蕖仙泽玩。

还是白贤竹道:“这是我和师兄的私事,你不必纠结,若是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不会客气的。”

“是啊。”楼玉竹点点头,笑道:“难得景学弟出言邀请,我和师弟都有事在身拒绝了,你可不能再拒绝,不然景学弟可就要伤心,居然一个都邀请不到。”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适时,凤萱仪提着食盒走进来,笑容满面,“你们都在啊,正好我做了莲子羹,一起尝尝。”

姜白雨欢呼:“好耶好耶!”

很快一人一碗吃起来,楼玉竹和白贤竹是第一次吃,尝了第一口,眼前一亮。

“凤姐姐做的莲子羹真的特别好吃!”姜白雨一边吃一边大声夸赞,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意。

“莲子羹可是娘最拿手的!”景燕珩吃的也很欢快,脸上写满开心,还不忘强调,“不准叫我娘凤姐姐!”

“没事儿!你叫你的,我叫我的!我才不会叫这么漂亮的大姐姐阿姨!”

“娘,你也吃啊!”

姜白雨和景燕珩吃东西都不安静,一边吃一边吵嘴,吵吵闹闹,楼玉竹和白贤竹就斯文多了,仪态雅正。

四个人坐在一块儿吃莲子羹,阳光落下来,画面都是温馨放松的。

凤萱仪含笑看着,心情跟着愉快不少。

吃完了,姜白雨腆着脸问:“凤姐姐做的莲子羹太好吃了,我可以带点回去吗?”

凤萱仪捂嘴轻笑,“你喜欢就好,做的莲子羹有点多,还剩了点,不介意的话带回去当宵夜吃。”

“谢谢凤姐姐!”

嘴甜的好处就是,姜白雨不光带了一盅莲子羹回去,凤萱仪还塞了他一把零食,以及一包做莲子羹的材料。

回到宿舍,姜白雨欢快喊道:“我回来啦!”

看到临照人换了个姿势侧躺着,一只手撑着一边下巴,闭目养神的姿态看起来十分恬静,犹如一幅画。

姜白雨把食盒放到桌上,拿出莲子羹,“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凤姐姐做的莲子羹味道特别好,你也尝尝看。”

闭目养神的临照人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姜白雨身上,扫了扫他手里的东西。

姜白雨端起碗,拿着勺子搅拌几下,吹吹气,端到临照人面前,殷切又期待的说出一句话。

“大郎,该吃药了。”

姜白雨:^_^

临照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