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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估摸着,他大哥隐瞒的应该只是其中的细节。

知道只是这种事,连累不到自己的小家,宁绍明心里松了一口气。

倒是宁达和黄秀华听到宁绍贤欠了人家的钱,大惊失色:“你欠了人家多少钱!”

宁绍贤撇了撇嘴:“一万多。”

黄秀华觉得丢死人了,就像当初怕宁绍明的货卖不出去,被人找上门要债一样。

她也担心哪天宁绍贤的债主就找上门来,让她在十里八乡把老脸丢尽。

之前宁绍明还只是卖货,没真的欠人钱。

这回宁绍贤可是真真切切地欠了别人一万多块钱!

她焦急地问:“一万多到底是多少?一万零几块钱是一万多,一万九千将近两万也是一万多,你倒是说清楚啊!”

宁绍贤的眼睛根本不敢看她,也不敢跟屋里任何人对视。

他低头盯着地板,小声说了一句:“一万五千多。”

黄秀华很想晕过去,她跟宁达压箱底的养老钱和棺材本,全部加起来也才一万一千多。

当初分家的时候,她也是留了点心眼的。

拿出来分的钱根本不是所有的钱,她就赌几个儿子不会追根究底,非要查他们老两口到底有多少钱。

后来他们果然没深究,分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她一想到自己的钱可能要给老大填坑,只觉得晴天霹雳。

同样觉得晴天霹雳的还有宁时春和王海燕。

“爸,你说你帮我存的钱全都赔光了?”

面对儿子,宁绍贤就没那么忌惮了,他摆起当爹的架子:“是,怎么的,我是你亲爹,生你养你到这么大,白养了吗?你还想让我赔钱?”

很显然,宁时春的钱算是打水漂了。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一个大小伙子,直接被他爸的蛮不讲理和出尔反尔气哭:

“你你你……你简直不讲道理!你当初说过那是帮我存着,以后给我娶媳妇儿的钱!”

“毛都没长齐,娶什么媳妇儿,以后你再挣呗!”

宁绍贤很光棍,他就仗着自己是宁时春的亲爹,不把钱还给他,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要是宁时春敢对他动手,不管是为了什么而动手。

只要不是要人命的大事,宁绍贤出去外面说一说哭一哭,装装可怜。

也会有一些奉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一类道理的人觉得,宁时春无论如何都不该对自己亲爹动手,打亲爹就是不对。

但宁时春不好对他动手,不代表家里就没人能对他动手。

夫妻打架,只要不闹到离婚的地步,大部分人都是看热闹。

王海燕深知这一道理。

她嗷地一声就扑过去,左右开弓,冲着宁绍贤脸上猛甩了几个耳光。

边打边骂:“你个王八蛋!你敢骗我!你们当初给我打电话,明明说你们只是学徒,刚开始半年,每个月只能领五百块钱工资。

扣掉房租和杂七杂八的费用,只剩下五百,还要留三百五两个人当做一起花销和应急的钱。

每个月只给我寄回来一百五,两个王八蛋!你们爷俩联合起来瞒着我是吧!”

宁绍贤直接被打懵了,躲也躲不开,还手也还不了。

宁时春也被他妈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躲到了他三叔身后。

第76章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宁绍明象征性地劝了几句,但没上去拦。

黄秀华看到儿子被儿媳妇打,倒是下意识想冲过去拦住。

可一想起宁绍贤做的事,她就强忍住了没上去,想让他得个教训,就也站在原地只出一张嘴。

看着大儿子被压着打很解气,心想:这种败家玩意儿就该打一顿!

可看了一会儿,发现宁绍贤脸都被打肿了,那惨兮兮的样子有点可怜。

而且王海燕把人都打成猪头了,还没停手的意思,她又觉得王海燕这样有点过了。

“行了行了,别打了,你现在再打他有什么用!老三,你赶紧上去把他们俩拉开!”

宁绍明不想管,人家夫妻打架,他凑上去做什么?

“我一个小叔子,哪能对大嫂动手?妈你自己拉吧。”

黄秀华噎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只能转头叫宁时春。

两个人一左一右把王海燕从宁绍贤身上拽起来。

王海燕喘着粗气,刚站稳,往右边看了一眼。

发现拉自己的是宁时春这倒霉儿子,气又不打一处来。

反手也给了宁时春一耳刮子:“打死你个小王八犊子!跟你那死鬼爹不学好,敢合起伙来骗老娘,看老娘打不死你!”

宁时春不像他爸。

宁绍贤被打得翻不了身,嘴巴还骂骂咧咧地刺激王海燕,结果就是被打得最严重。

宁时春不敢还嘴,闷不吭声地受了王海燕一耳光和一连串的谩骂,好歹让她的火气消减了一点。

宁时春看她没那么凶了,才敢弱弱地解释:“其实也不全是骗你,房租水电还有一些日常的花销和平时打电话回来的电话费,我跟我爸各出一半,剩下的钱,我本来想寄回来给你一半,但是我爸不同意,他说、他说……”

说到这里宁时春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完。

他小心瞄了王海燕一眼,像是说出来怕她又暴起打人。

“他说什么?你说话别说一半膈应人,不然别怪我收拾你!”王海燕盯着他,非要他说出来。

宁时春想着这屋里爷爷奶奶上了年纪,不一定拦得住他妈,就三叔看起来最靠谱。

他悄悄往三叔那边靠。

靠近了,一闭眼不管不顾地将他爸曾经劝自己的话全部抖落出来:

“他说,你向着娘家,总是拿婆家的东西去贴补娘家,贴补我舅舅。

我舅舅还没结婚,我的钱寄回来给你,你肯定先拿去给我舅舅娶媳妇儿。

我舅舅就大我几岁,等过几年轮到我娶媳妇儿,家里的钱被你搬回娘家去,我就要继续打光棍。

再重新存几年钱,年纪也大了,我们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到时候肯定找不到好人家的女儿。

再惨一点,可能还要娶个傻子。”

“他还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他唯一一个儿子,是家里的长孙。

要给他和老宁家传宗接代,谁不管我的婚事,他都不可能不管。

我才把钱交给他存的,不过他跟人做生意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王海燕听得头嗡嗡响,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但也有一部分被说中了。

她恼羞成怒地呸了一声:“你老宁家有个屁的东西让我搬回娘家去!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生你不如生个叉烧!

你舅舅对你多好,多疼你,哪次你去你舅舅家,他不给你做好吃的、不带你到处去玩?

你竟然这么想他!他真是白疼你了!”

“你可别招笑了,还你弟弟给小春做好吃的,什么好吃的?

炒白粥加点猪油加点盐就是好吃的了?

人家老三媳妇儿她娘家天天给小秋和小夏炒蛋炒饭都乐意!

小春一年到头就去你娘家一两次,去了也只剩吃上猪油炒白粥,说出去别笑死人!”

宁绍贤脱身后,本来躲王海燕躲得远远的,一听到王海燕的话,他又忍不住凑上去嘴贱:

“你也好意思嫌弃我老宁家,也不看看你娘家怎么样!

我家要是没好东西,你那村里的娘家,一群乡巴佬不是更穷?

要不当年怎么死乞白赖非得把你嫁到镇上?”

王海燕听了又想抽他,可宁绍贤有了防备,她没能像刚才那样成功。

只能指着宁绍贤破口大骂:“王八蛋,你骂谁乡巴佬?你以为你是什么高贵的城里人?你不也是个农村人,你得意什么,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娘家!你个挨千刀的!”

然而宁绍贤接下来的话,让王海燕嘴里的骂声瞬间哑了火。

“你敢说我们寄回来的钱,你全花在丹萍和你自己身上了,没给你娘家弟弟?”

“我没给!”王海燕声势弱了些,但还在嘴硬。

夫妻这么多年,宁绍贤不信她不给。

“那我现在马上去找你弟弟要他还钱,我看他敢不敢不还!”

王海燕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以前王海燕贴补娘家,宁绍贤也知道。

只是那些钱多是王海燕卖点她自己开荒种的菜或者果子挣的,他那时候不缺钱花就没多管。

宁绍贤说着就要站起身出去。

“不行,你不许去!”王海燕慌了,她知道把宁绍贤惹急了,这种事他真能做得出来。

她给娘家钱时,一直都说自己拿钱回去婆家人都知道,但是公婆和丈夫都不介意,以显示自己在婆家有地位。

每次她给娘家钱,她爸妈在六个姐妹面前夸她,那些姐妹们都羡慕她得很。

宁绍贤去要钱,那不是在她娘家把她的脸皮剥下来踩?

到时候她面子里子全没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回娘家?

黄秀华气恼地狠狠一拍桌子:“好了,别吵了!吵架有什么用!”

宁达也觉得头疼:“所以现在不但老大跟小春自己存的钱全都打了水漂,他们寄回来给我老大媳妇儿的钱,也要不回来了,是这样吧?”

宁绍贤、宁时春和王海燕互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默默点头,不说话了。

“唉……”黄秀华长叹一口气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凑够钱,把欠下的债还上,

别让人找上门来,闹得太难看。”

可要她把自己跟老头子的全部家底拿出来,她也不舍得。

要不是手里有钱,当初分家,他们老两口哪有底气提出自己住?

而且现在把那么多钱拿出来,家里人不就都知道他们藏私了?

钱全给老大拿去填坑,老二和老三心里能没有意见?

黄秀华看向宁绍明,现在家里除了他们老两口。

估计也就老三兜里还能有点钱。

兄弟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当。

她生这么多孩子图的是什么?

除了养儿防老,不就是图他们遇到事情的时候,几个孩子之间可以团结互助!

黄秀华本来想让宁绍明主动开口,拉他大哥一把。

可宁绍明像是感受不到她的目光,完全不跟她对视。

无奈之下,黄秀华只好直接点他:“老三,你现在有多少钱能用?”

这话一出,宁绍贤和王海燕齐齐看向宁绍明。

两人心里都期盼着,老太太能帮他们从老三那里多薅一点钱。

谁知宁绍明不说不愿意帮,也不说愿意帮。

只是两手一摊说:“我家不是我管钱,你问我没用。”

黄秀华原本就因为之前的事,在单方面跟宁绍明冷战。

刚刚想让他帮宁绍贤的忙,态度才稍稍和蔼了些,谁知道自己这个当妈的都主动给他递台阶了,他竟然也不下。

黄秀华脸色瞬间沉下来:“你是你们家的一家之主,怎么能不管钱?

你看看你大哥家,有点钱,全被你大嫂搬回娘家去了。

你媳妇儿娘家在她家族里也不算富裕,你可不能什么都由着她!”

宁绍明对她的话不为所动:“你别只说我啊!

你跟我爸结婚后,家里的钱不也都是你管着吗?

以前你还说过,谁家不给女人管钱,谁家旺不起来。

妈,你不会不希望我家旺不起来吧?”

“那你去找你媳妇儿来,算了,你别去,让小春去跑腿。”

黄秀华担心宁绍明一走就不回来了,指挥宁时春去。

宁时春看一眼奶奶,又看一眼三叔。

直觉告诉他,以后要是还想跟三叔维持像以前那么好的关系。

现在不能听奶奶的,得等三叔发话。

宁时春只是不够伶俐,不是傻。

他知道自己亲爹显然不靠谱,二叔是个吝啬又清高的。

二叔和二婶一向看不起他和他家人,这一点他很小就感受到了。

他妈又偏向娘家,总惦记补贴他舅舅。

以后他有事,找父母帮自己想办法,还不如找三叔。

黄秀华看他犹犹豫豫、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来气:“小春,我叫你去喊你三婶来,你没听见啊?”

“我、我、三叔、我……”宁时春看想宁绍明。

宁绍明看不惯她为难老实孩子。

皱着眉说:“妈,你别为难小春,我媳妇儿还要看店呢,没人去替她看店,谁去叫她,她都走不开。”

宁绍贤冷哼一声:“刚才你不是还说,现在这时间客人不多?”

宁绍明瞥他一眼:“客人不多不代表没有客人,就算只有一个客人来,也多少能挣点,毕竟苍蝇腿也是肉。

我们做的小本买卖,挣点辛苦钱,比不上大哥你,在外面做些以万为单位的生意。”

宁绍明心说,不就是阴阳怪气地说话,

当谁不会呢?

他以前只是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不喜欢这样,可不代表他不会。

以往都是宁绍贤阴阳别人,这回轮到他被阴阳怪气地嘲讽,他竟然感觉很不可思议,也无法接受。

气急之下脱口而出:“你爱帮不帮,谁稀罕!”

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

王海燕想说自己稀罕。

可宁绍明已经话赶话地抢先说道:“那正好,妈你听见了吧,我大哥说不稀罕我帮忙,那我先走了。”

反正他本来就打算一毛不给,说完真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77章

这举动,连宁达都有点惊讶。

他以为不管怎么样,老三多少也会拿一点钱出来,先帮他大哥渡过难关。

哪怕只给个一两千、两三千也好啊!

现在可怎么办?

真要榨干他们老两口去填老大这个窟窿?

留在厨房里的人全傻眼了。

宁时春趁着他们又吵起来,互相推卸责任埋怨对方把他三叔气走,没注意到自己,也悄悄跟着宁绍明离开了。

反正留在那里也解决不了他爸的问题,不如问问三叔,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读书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宁绍明注意到了跟上来的宁时春,放慢脚步等他。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宁绍明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宁时春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回鹏城的酒店继续干,可这条路被我爸堵死了。”

他担心去鹏城会被他爸的债主找上门。

在鹏城时,长辈们担心他和另外几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小辈在那边跟人学坏。

经常会说一些很恐怖的传闻。

比如鹏城的**,打起来比古惑仔电影里还凶狠,电影里都是美化过的。

要是他们谁跟乱七八糟的人混,被人家死对头抓走,可不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

听说有人前一天晚上被抓走,第二天被发现躺在街角。

发现他的人还以为是乞丐在那里睡觉,担心影响自己店里的生意,想把这乞丐赶走。

谁知上去一看,那个人的肚子都被掏空,内脏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还有说一个男的出来打工瞎混,过完年返工,在火车站就被抓了。

他老娘好几年等不到他回家,眼睛都哭瞎了。

他老婆也带着他的孩子改嫁。

他孩子在继父家里,天天被打被骂、吃不饱饭,还要给人家干活。

后来有一天,他老婆跟二婚老公去东南亚旅游。

在某个畸形秀的秀场看到他。

但是他的四肢已经被人砍掉,塞进花瓶里让人观赏。

诸如此类一大堆听说来的传闻。

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影响他们用来吓唬年轻人别乱来。

年轻人们刚开始也不信,宁时春也是。

总觉得大人们跟小时候给他们说狼外婆的故事一样,是故意吓唬他们。

直到有一天,他跟几个住得比较近的工友下班一起回家。

走在路上,经过一条街,那时候太阳还没下山,路灯也没亮起,可以说是青天白日。

有两个人也是很正常地走在路上,突然就被从小巷子里冲出来的几个人连续捅了好几刀。

后来听说,那两个人是父子,当爹的也是欠债不还,想跟老婆假离婚,转移财产。

然后先把家人送出国,自己再跑路,被债主发现了。

债主直接找道上的人连那个带他儿子一起收拾了。

他们全都吓懵了,从那时候开始,宁时春就把长辈们说的话当了真。

平时下班最多跟老乡或者工友去公园、商场这些人多,又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方逛逛,也不怎么花钱。

别说夜场、KTV,他连租影碟的店都不去了。

所以他一听到他爸在鹏城欠债,吓得要死,恨不得跟他爸断绝关系。

鹏城肯定是不敢再去了。

“你有没有感兴趣的事?或者别的想做你事?”宁绍明又问。

“感兴趣的事?”宁时春想了又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就爱吃点好吃的。”

舍不得人鹏城那个工作,也是因为在后厨能吃到很多好吃的东西,还不用花钱。

他们两个人说着话时,已经走到宁绍明店门口。

看里面没客人,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聊。

赵如月听到动静出来,听到了后面的一点。

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再聊什么。

宁绍明简单把老宅那里发生的时,和宁时春的烦恼跟她说了一下。

赵如月想了想问宁时春:“小春,你能管得住你爸妈吗?”

宁时春苦笑:“三婶,你看他们那样,是我能管的吗?我大概只能管好我自己。”

“我刚刚说的话有歧义,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去管他们,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又得了一个好工作,你能保证他们不去你工作的地方捣乱吗?

你能不能下定决心,拒绝他们插手你们工作和生活?

就像你三叔一样,你三叔以前去砖厂干活,能养活自己之后,就敢拒绝你爷爷奶奶提出的很多不合理要求了。”

宁绍明的工资也不全给家里。

结婚前他只给家里三分之一,剩下自己存着。

结婚后多了一个人跟他回家吃饭,他才给了家里一半工资。

婚后他那些存款就全交给了她。

她爸妈愿意让她嫁给他,也有这个原因在。

要不只凭着他爸妈嘴上承诺给房子,见不着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怎么会答应。

听完三婶的话,宁时春心里豁然开朗。

他心想自己真是傻,明明面前就有个值得学习的榜样,之前也隐约觉得要跟三叔走近些对自己好,却一直没想明白该怎么做。

其实三叔结婚前他就懂事了,亲眼看着三叔谈恋爱、结婚。

宁时春想起来,当初三叔跟三婶背着人偷偷去约会,还拿他当挡箭牌来着。

说要带他去玩,其实是让他去当电灯泡的。

如今三叔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家庭美满。

还学得了一门手艺,开店拥有了自己的事业。

所以很多事情的处理方式,他照着抄就行了!

宁时春想通后,也隐约明白了三婶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他激动得说话都喷口水了:“我能!我一定能处理好那些事!”

宁绍明也明白了赵如月的意思:“你想让小春来店里帮忙?”

不然不会担心他管不了他父母。

“嗯,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小春只对吃好吃的感兴趣,那他学厨肯定能学得下去。

不如让他来帮忙,店里不忙的时候,你就教他些手艺,以后他也能有个立身的本事,要不你大哥大嫂那么不靠谱,以后他怎么办?”

另外,赵如月没说的是宁时春在鹏城酒店的后厨干了几个月。

一些基础的东西肯定会了,多少能让宁绍明轻松些。

饭点人多的时候,他是真的累,厨房里又热。

别说趁着间隙吃点东西喝点水了,身上的汗跟雨水一样往下流,也不一定有时间去擦。

自己没准还真能捡漏一个能干的帮手。

宁时春要是在酒店后厨学得不好,干活不认真,领导不会夸他。

像黄文发,在厨艺这方面没天赋。

虽然学得认真,练久了以后也能继续干这一行。

但他在那里工作那么久,就没被领导夸过。

要不然,以黄文发那咋咋呼呼的个性,被夸了肯定不会不跟宁绍明说。

宁绍明每个月也会跟黄文发通电话,互相聊聊彼此的近况。

宁时春说自己在后厨干得不错,得到过夸奖这些事是真是假,以及做了什么被夸奖,他一问就知道。

这种事黄文发不会瞒着宁绍明。

宁时春爱吃,为了一口吃的,多辛苦都不怕,其实真的很适合学厨艺。

“我们一个月先给小春开三百块钱工资,三餐跟我们一起吃,加上你教他手艺,这样也不算亏待他了。”

三百块钱看起来很少,只有宁时春在鹏城工资的三分之一不到,可镇上的工资水平就这样,不可能因为是侄子,一上来就给很高的工资。

镇上跟人学手艺当学徒,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一般第一年不给工资,只包学徒的三餐,第二年给一点工资,但是也不多,就赵如月知道的那些,大概也就给一百多两百块钱。

宁绍明跟宁时春叔侄俩关系好,宁时春小时候都是宁绍明带得多,总是爱跟在宁绍明屁股后面跑。

后来她生下宁时秋,宁绍明上班不在家的时候,她有事要忙,也是宁时春帮她看孩子。

要是以后宁时春过得不好,宁绍明很难做到袖手旁观。

与其救济,不如让他有独立的能力,让他自立起来,对她自家也有好处。

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之后如果宁时春学得好,他自己就能开一家店,不用一直给人打工了。

反正宁时春不开店,镇上也会有别的人跟风开,这钱便宜外人,不如让自家侄子挣。

而且老大家有个人能挣钱,以后宁绍贤夫妻俩遇到事,也不会总惦记着薅她家羊毛。

他们总是闹出点事情来,真是不够烦人的!

宁时春回来那么多天,也想过要不要跟三叔说想去他店里帮忙。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总觉得那样会让三叔为难,他就只在店里忙的时候去帮一下。

他完全没想到,三婶竟然会主动提出来让自己去店里干活。

宁时春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大小伙子,眼眶都红了。

宁绍明拍拍他的肩膀:“你来帮忙那么多次了,对店里也熟,明天没什么别的事就来干活,我明天不忙的时候教你点别的。”

他们原先想着,等赵如月去县城采购食材,顺便买个打蛋器回来。

这样宁绍明做蛋黄酱就不用那么辛苦。

做蛋黄酱剩下的蛋白也能利用起来,做点蛋糕或者面包之类的,在店里试着卖一卖。

可赵如月去县城那天,找了好几个地方,竟然没找到。

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置,煎蛋也继续送着。

赵如月又回娘家,另外拜托在市里工作的亲戚,回老家的时候顺便帮忙买一个捎回来。

她托人买的东西今晚就能到,明天用上之后,送煎蛋的活动就真的要结束了。

第78章

老宅那边还在为了宁绍贤欠债的事鸡飞狗跳,宁时春已经做好了重新有班上的准备。

黄秀华以为宁绍明愿意让宁时春去他店里干活,还给宁时春发工资,表示他是心软了,可能好面子,不好意思说,才拐着弯让别人猜。

她主动上门,问宁绍明:“你真不能看在小春的面子上,帮你大哥一把?”

宁绍明气笑了,总是被这么反反复复地来找事,真是把他烦得不行。

宁绍明干脆直接放了狠话:“你再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小春也不用来了,你把他带回去帮大嫂种地吧。”

接二连三地在宁绍明这里没讨到任何好处,黄秀华终于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左右老三的想法和行为,只能无奈地放弃,转头去找老二。

宁时春还正式没上班,就听说奶奶借着他的事又去找三叔,吓得赶紧跑到他奶奶面前嗷嗷哭,恨不得直接给她跪下。

“我好不容易有个工作,三叔也答应有空会教我手艺,算我求您了,奶奶,别再惹我三叔行吗?”

黄秀华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屁话?我是他亲妈,没事找他说几句话都不行?”

宁时春才不信她没事会去找他三叔说话:“我知道你为了我爸欠下的债忧心,可我爸的债主不是还没找来么,我们全家一起干活挣钱,慢慢攒钱还人家行不行?”

“你三叔一个月给你多少钱?”黄秀华趁机问。

要是给的多,他们老两口也不用拿那么多出来填坑。

“一个月三百块钱。”

“才给三百?你可是他亲侄子!一个月三百够什么用?你一年不吃不喝不买别的东西,把工资全攒起来,也才有三千六。”

宁时春觉得他奶奶飘了,她现在竟然连三百块钱都看不上。

可镇上多少人,一个月连两百现钱也见不着?

曾经他们家不也这样穷吗?

现在家里也没发达啊,只是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一点而已,怎么就连三百都敢看不上了?

“我三叔还包我三餐,小秋和小夏在长身体,三叔家平时也要进货,他家吃得可不差,几乎顿顿有肉。

你难道不知道镇上学徒什么待遇吗?

我三叔给的这待遇要是传出去,我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你再去找他闹,到时候把三叔三婶惹恼了,真不让我去,我爸的债,得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黄秀华吭声了,她也知道宁时春说的话有道理。

但同时也觉得大孙子原本那么老实的孩子,跟老三混久了,也被传染了一些他那混蛋样,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听着不爽。

王海燕本来也想去求求宁绍明夫妻俩,可宁时春跟黄秀华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她顿时不敢再乱来,生怕连一年三千六也打水漂。

毕竟她儿子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以老三给的待遇,她儿子不去,可有的是人愿意去。

就她知道的,老三媳妇儿的娘家,家族那么大、人数那么多,她族里不管远的近的、堂的表的,都有不少小年轻没活干,又不想出去打工,万一真把老三夫妻俩惹恼了。

老三媳妇儿回她娘家招人,把自己儿子换了怎么办?

老宅这事没传到赵如月耳朵里。

所以她不知道,宁时春还没去干活,更没做到独立,自己的办法居然已经那么快取得成效,开始给她家挡这些来自老宅的麻烦了。

宁时春跟家里保证,自己愿意担下他爸三分之一的债务,也就是五千块钱后,换得了后续的清净,终于能顺顺利利,暂时没有后患地干活去了。

只是被烦到的人这次终于轮到宁绍德了。

有些当父母的总是喜欢在孩子之间均贫富,哪个孩子过得不好,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孩子得帮衬过得不好的。

他们偏心宁绍德是真,不太喜欢宁绍贤也是真。

但是当宁绍贤出了事,他们就觉得自己作为父母,必须得帮着想办法。

可黄秀华和宁达上了年纪,能想到的办法无非就是让其他孩子帮忙,或者跟亲戚借钱。

宁绍明愿意给宁绍贤的儿子发工资,虽然不是直接出钱,也算是帮了忙,而且他态度又强硬,所以他们不再找他。

那还没帮忙的就只剩下老二宁绍德和女儿宁美婷了。

老二即使一直得到他们的偏爱,但是他们觉得偏爱他,跟帮大儿子并不冲突,老二作为兄弟也该帮他大哥一把。

至于女儿,以后有事得找娘家给她撑腰,娘家有事她怎么也该出一份力。

老两口商量了半晌,决定分头行动。

黄秀华觉得老二跟自己最亲,他平时最贴心,也最听自己的话,所以决定由自己亲自去找老二,让宁达去找女儿。

宁绍明早上买菜回来,路过镇上的汽车客运站,在一辆开出去的车上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他妈。

回去后问宁时春,知道老太太打算去县城找宁绍德帮宁绍贤,没忍住笑出声。

他真想去现场看看老二被老太太问要钱,在老太太面前装不下去那个场面,肯定很有意思。

宁时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三叔你笑啥?”

“没什么,你把这葱花切一下,等会儿我做馒头,你也过来看看,今天不是集日,忙完早上的饭点,我让你上手试一试。”

“好!”宁时春开心地应了一声,几口吃完最后两口早饭。

一大早就能吃一碗羊肉米粉当早饭,这放在一年前,宁时春想都不敢想。

以前街上的米粉,也只有在偶尔赶集时才能遇到,现在他不但能吃到煮米粉,想吃炒米粉也行。

幸福感蹭蹭往上涨,干起活来简直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也很喜欢吃热狗面包,午饭打算就吃那个。

不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他三叔还说那不是真正的热狗面包,真不知道真正的热狗面包会好吃成什么样!

宁时秋和宁时夏也早起在店里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简单的活。

搬家后,他们家到学校的距离更近了,早上不用去那么早。

这会儿他们吃完早饭就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择菜。

有人路过门口还顺带招呼客人,问人家要不要进来吃东西。

两个孩子择好一篮子菜,正准备一起搬到院子的水池里,让大人洗。

一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踟蹰着不敢上前的人。

宁时夏热情地招呼:“思莲姐,你要进来吃东西吗?我家的东西可好吃了!”

赵思莲把手放进口袋,捏了捏里面的五毛钱。

她爸让她来买米粉,可他不知道太久没上街还是怎么的,竟然不知道米粉涨价到六毛钱一碗了,只给了她五毛钱。

赵思莲忍着内心的羞耻感,走到宁时夏和宁时秋身边。

左右看看,确认身边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夏,我只有五毛钱,能不能帮我问问你爸爸,卖给我一碗五毛钱的煮米粉?我那碗少放点米粉或者肉可以吗?”

宁时夏跟哥哥对视一眼,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要求。

宁时秋看赵思莲羞愧脸红得仿佛大虾快要熟透的样子,又想起她家的变故,不忍拒绝:“小夏年纪太小,我爸妈不让她进厨房,我帮你去问问。”

赵思莲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你们!”

宁时秋跑进去没一会儿就又跑出来了。

对上赵思莲期待的目光,他摇了摇头,赵思莲眼泪差点冒出来,她担心没做到她爸吩咐的事情,回去会被打。

宁时秋看到她要哭出来的样子,顾不上平顺气息,微微喘着气说:“我妈说少放料、少收钱这个先例不能开,但你是她堂侄女,可以网开一面,今天一碗煮米粉只收你五毛,但下不为例,要是你以后带来的钱又不够,还想买米粉的话,就得帮我家干活了。”

这户让赵思莲听着眼睛一亮,她不怕干活,只怕这一次成功带了一碗足量的米粉回去,以后她爸还这样只给五毛就让她来买。

买不到他肯定会生气打骂她,带回去的米粉,分量不如之前,他也会生气打骂她。

赵思莲不想被打骂,也不想永远靠着别人对自己的可怜,去占人家的便宜。

能干活抵消一毛钱真是太好了!

“我干活可麻利了,现在就能帮忙!”她左右看看,看到宁时夏和宁时秋还没抬进去的一篮子蔬菜。

直接两手一抓一提把篮子抬起来,风风火火地帮忙把那一篮子蔬菜搬进去了。

宁时夏一路跟在赵思莲屁股后面羡慕地看着她:“思莲姐,你力气真大!”

赵思莲很久没被人夸过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谦虚道:“没有没有,我从小干活,习惯了而已。”

她顺手就把那一篮子蔬菜洗干净了。

蔬菜洗干净后,看到池边上客人用过,但还没来得及洗的碗堆在那里,又把那些碗全部洗刷干净了。

“你真能干!”宁时夏毫不吝啬地夸奖,“你以后要不来我家干活吧,我哥有钱,让我哥雇你,我爸也雇我大堂哥给他干活,他们大人雇大人干活,我们小孩雇小孩干活。”

她也听说了赵思莲家里的事,知道赵思莲没有妈妈了,她爸爸又不是一个好爸爸,就很想帮帮她。

只是不知道怎么帮,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她觉得非常好的办法。

宁时秋听见妹妹的话,忍不住敲了她脑门一下:“你可真会安排,为什么是我花钱雇人,不是你花钱?”

宁时夏捂着脑门说:“我最近想攒钱买东西呀,你现在又没有想买的,可以等我买到了那个东西,剩下的零花钱用不着了,再花我的钱雇行不行?”

赵如月进来看他们在做什么,听到女儿这话就笑了:“不行。”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赵如月:“雇童工犯法!”

第79章

“啊?还有这个规定啊?”

宁时夏被吓到了,她怕自己爸妈被抓走,“那我以后不在外面跟人说,我在家里帮爸爸妈妈干活了,哥哥,我们悄悄地干,以后也不到门口去干活了,只在家里干。”

赵如月哭笑不得:“给自家干活不算雇佣童工。”

“对呀,不用那么小心吧?我们给家里干活,爸爸妈妈不给工资,应该就不算雇我们了。”宁时秋给出自己的理解。

赵如月听得目瞪口呆:“好像也不能这么解释,反正自家人给自家干活算是做家务,亲戚偶尔来帮忙干点活,也不算雇童工,但是我们不能像雇你们大堂哥那样,雇思莲来干活。”

她这么解释,三个孩子总算明白了。

赵思莲感觉有些遗憾,要是她能来干活就不用饿肚子了。

她大伯和大伯娘昨天和今天都不在家,去大伯娘的娘家吃席了,路比较远,要明天才能回来。

她爸成天要么在家里喝酒,要么去别人家喝酒不管她。

赵思莲昨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就混了个水饱,她爸今天又只给她五毛钱买一份煮米粉。

家里的米缸空了,连喂鸡的米糠都没有。

她大伯家因为要出远门,所以也把吃全锁到房间柜子里防止被老鼠吃。

赵思莲回去还不知道能吃什么填饱肚子。

赵如月担心被赵鸿利赖上,也不敢明着帮赵思莲。

要不然赵鸿利知道她在外面有人接济,还真有可能以后都不管她吃穿了。

外人就算帮赵思莲,也只能帮一时,不能一直帮。

必须得逼着赵鸿利负担起养育的责任。

赵如月跟赵思莲说:“思莲,你打包米粉回去后,别跟你爸说你给我干活抵了少的那一毛钱,就说我记账了,凑够一块钱就会去找他要账。”

赵思莲不明白如月堂姑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说,但知道堂姑不会害自己,不管是谁,都比自己亲爹好多了。

赵思莲郑重地点头说:“我记住了。”

厨房里宁绍贤蒸的馒头出锅了,多出来一小团面剂子,做不成热狗面包,宁绍明就揉了揉做成圆圆的普通馒头。

赵如月把这个馒头给了赵思莲:“你吃完再回去。”

赵思莲接过馒头主动说:“谢谢姑,我在这里吃了馒头这事,回去我也谁都不说。”

“这就对了,真聪明!”赵如月欣慰地点头,觉得这孩子要是不走歪路,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想起来之前见冬兰在菜地里划出来两块地方,种土豆和红薯。

红薯还没到成熟的季节,但他们这里土豆能种两季。

第一季土豆收获的时间就在六七月份,也就是现在这时候。

“思莲还记得你家菜地是在哪块地方吧?”

赵思莲忙咽下嘴里的馒头回答:“知道,之前我妈去种菜我跟着去过,左边是大伯家的菜地,右是我家的菜地。”

“对,我记得你妈去种土豆和红薯的时候,你也跟着去了,你们种下的土豆现在应该可以挖了。

红薯得等到八月份,就是你们放暑假的时候才成熟,你今天放学可以去菜园里挖一些土豆吃,如果不会做的话,可以来我家学,我教你几样简单的,你换着吃。”

“太好了!”赵思莲不知道这个,听赵如月这么说很惊喜。

她本来想着放学回家时,家里再没有吃的,就去菜园里拔点菜煮一煮填肚子。

可光吃青菜也很容易饿,有土豆就好多了。

她拿出纸笔问道:“如月姑,你可以现在就教我吗?我记下来回家就能直接做,不然还得来麻烦你,放学的时候,你们这里也忙呢,我不好意思在你们那么忙的时候,还来打扰你。”

赵思莲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挖土豆煮了吃。

她不好意思说,那个馒头虽然挺大的,普通小孩子吃那么大一个馒头肯定饱了,但她饿了好久,食量也大,一个馒头吃下去,只能吃个半饱。

本来想回去多喝点水骗骗肚子,可现在有土豆,她就不用再挨饿了。

不过赵思莲只会煮土豆这一种做法,她想多学几种。

“没问题。”赵如月跟她说了煮土豆、蒸土豆、烤土豆、咸口土豆泥、甜口土豆泥、土豆饼、土豆鸡蛋饼、土豆菜饼、煎土豆块这几种比较简单的土豆吃法。

还说了土豆的保存方法以及发芽的土豆不能吃之类的注意事项。

喜得赵思莲又帮她洗了两盆碗才回家,赵如月拦都拦不住。

她带着煮米粉回到家,赵鸿利难得不是醉醺醺的状态,看到她真只花五毛钱就带回来一碗煮米粉,很得意于自己的小聪明。

只是在听到赵思莲说赵如月结账,等凑够一块钱就来找他要账,赵鸿利的脸瞬间变得阴沉。

嘴里骂骂咧咧:“呸!还是亲戚呢,真是越有钱越吝啬!格局那么小,我看她家也发不了大财!以后不许再去她家买东西,不然她家再赚到我们家一分钱!”

赵思莲听到他骂人就忍不住缩起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看听到他咒骂好心帮自己的赵如月,又觉得心里难受,想反驳又不敢。

直到赵鸿利说下次不许去她家买东西,去别的店买。

赵思莲终于忍不住说:“我去别家店全问过了,别人连赊账也不给,只有如月堂姑还愿意让赊一毛钱。”

说完她见到赵鸿利扭曲的表情,被吓得转身就跑。

她担心被追出来打,边跑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没想到她爸只是骂,并没有追出来要打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赵思莲不知道,赵鸿利光顾着喝酒,没正经吃过饭,就算有下酒菜,那些下酒菜也只是酒的陪衬。

更何况他跟他的酒友们也都没什么钱,买不起好菜,下酒菜一般只有一碟花生米或者一碟煎小鱼,没法填饱肚子。

他肚子里长时间没多少实在东西,再加上酒精的长期影响,让他根本没力气追出去,他那手抓起筷子都抖得很,只能先吃赵思莲带回来的煮米粉,想着吃饱再收拾她。

然而赵鸿利吃着吃着,又馋酒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吃边喝。

吃着喝着,不知不觉就又醉了。

喝醉后想起老婆跟人跑了的事,光顾着骂老婆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奸夫,以及老婆娘家人,哪还想得起收拾赵思莲。

等他醉倒过去,赵思莲也挖了好几个土豆清洗干净,从后门钻回厨房,把土豆蒸熟,切成两半撒了点盐,吹一吹,热乎乎地咬了一口。

两个大土豆下肚,她摸了摸肚子,饱得想流眼泪。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在自家菜园子里割了不少长好的小葱和香菜,她知道米粉店需要这些比较多。

就把小葱和香菜全部洗得干干净净,趁着赵如月和宁绍明没开门,悄悄送过去放在门口就跑。

赵如月隐约猜到是谁放的,想给她点别的东西补偿,可好几次都没碰到只好,让宁时秋在学校里多关照她一些。

她妈妈的事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赵思莲在学校里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要是有人欺负思莲,你能帮就帮帮她,可别跟着别人一起孤立她。”

宁时秋听到妈妈的吩咐有些无奈,思莲妈妈的事都发生那么久了,妈妈现在才说这些,是不是有点迟?

“妈妈,我跟思莲本来就是朋友,她被人欺负,我肯定会帮她呀,你忘了,我们以前住对门,是发小来着,我怎么会跟别人一起孤立她,她又没做错什么。”

“……”

赵如月再次意识到自己确实太迟钝了,孩子的事他们自己能处理得很好,她还是别再指手画脚了:“看我这脑子,忘了你们也是好朋友,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吧。”

宁时夏举手:“还有我,我跟思莲姐和思葵也是好朋友!”

说起赵思葵,她心里有点难过:“可惜思葵被她妈妈带走了,我好久没见到思葵都有点想她了,妈妈,思葵还会回来吗?”

赵如月摇头:“我也不知道。”

上辈子赵思葵没回来过,她被带走时年纪太小了,长大后对这边老家的记忆大概会变得模糊,甚至完全忘记。

不回来也好,不然还有可能会被赵鸿利黏上,甩脱不掉。

“聊什么呢?来尝尝这鸡蛋糕。”宁绍明端着一盘鸡蛋糕进来,招呼她们都尝尝。

赵如月看到那盘白色的鸡蛋糕,笑问:“打发蛋白又失败了?”

“是啊,我看还是得买个冰箱,夏天肉这么放着也容易变质,这笔钱看来是没法省了。”宁绍明这几天带着宁时春试做蛋糕好几次。

想试试蛋白不冷藏行不行,可现在气温太高,蛋白没冷藏过,是真难打发,他也就成功过两次,宁时春一次没打发成功过。

没打发成功的蛋白,宁绍明只好加入面粉和糖上锅蒸,做成鸡蛋糕。

鸡蛋糕放在店里卖,销量一般,有时候卖不完,就他们自己分一分吃掉了。

今天家里的红糖不够了,宁绍明就试着往一部分面里加白糖,所以今天有一部分鸡蛋糕就是纯白色的。

“加白糖做的鸡蛋糕,我还是第一次吃,”赵如月捏了一个,咬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

这几天宁绍明都吃腻了,听她这么说,也拿了一小块来吃:“确实还行,跟红糖鸡蛋糕是不太一样的味道。”

宁时夏听到她爸提到冰箱,咽下嘴里的鸡蛋糕问:“爸爸要冰箱冰什么?我可以找思莲姐帮忙,思莲姐姐家有冰箱。”

赵如月意外地说道:“我听说昨天她外婆和舅舅带着人来她家,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调解完后,好像带走不少东西,她家的冰箱没被她外婆家的人搬走?”

第80章

冬兰她娘家妈那天大喊着,要去县城找法官大老爷给她做主,最后也没去。

她家叫的镇上不知道是派出所还是哪里的调解员,去赵鸿利家帮忙调解。

双方调解之后,镇上的人终于知道冬兰跟赵鸿利也算是正经夫妻,他们那叫做事实婚姻,法律也承认的。

可冬兰又跟人领证跑了,冬兰她娘家人估计收了别人不少钱,死活不愿意说她在哪里。

后来经过调解,他们愿意说了,可找到地方,那边的人又说那个男人带着冬兰走了,不知道去哪里。

这会儿各个系统也不联网,她自己不回来,想找一个人真的很难,她跑到外地去改头换面,谁也不知道。

再加上赵鸿利想要钱,最后定下一个双方都接受的结局方案,冬兰娘家人把收到的彩礼赔一半给赵鸿利。

那些彩礼他们花了不少,赔一半也拿不出来,就只给了一千块钱现金,剩下的用冰箱和洗衣机来抵。

赵如月忙着店里的事没去看,只听说他们找人调解后,事情解决了。

还是今天听女儿说起来,才知道赵思莲家有冰箱和洗衣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她高兴:“至少她以后洗衣服方便多了。”

冬兰不在,赵鸿利不是个会做家务的人,他家的家务肯定会落在赵思莲这孩子身上。

做饭打扫卫生这些还好,需要的体力不多,可没有洗衣机,冬天洗衣服就很难了。

“不是哦,”宁时夏告诉赵如月,“思莲姐说,她爸嫌用冰箱和洗衣机太费电,不想交那么多电费,不让她用,好像打算要卖掉,妈妈,要不我们买思莲姐家的冰箱?肯定比买新的冰箱便宜很多。”

赵如月可不愿意跟赵鸿利打交道:“那可不成,我们开店买冰箱不太合适,得买冰柜。”

“要买小卖部里冻雪糕和饮料的那种,四四方方掀盖子的冰柜吗?”

“对,那种能装的东西比较多。”

“到时候我们家是不是也能卖雪糕和饮料?”宁时夏期待地看着她。

赵如月灵机一动,她们家买饮料还可以,卖雪糕就有点不太合适,雪糕还是比较适合在小卖部卖,或者本钱少的人零散着卖。

赵思莲就属于后者,只是不知道她敢不敢背着赵鸿利用冰箱。

要是她敢的话,倒是可以在赵鸿利把冰箱卖掉前,赚点零花钱傍身。

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赵如月暂时没跟两个孩子说:“雪糕我们家就不卖了,你们喜欢吃,我可以批发一些回来留着自家吃。”

她打算等自家的冰箱送到家,去批发雪糕的时候,多批发一些便宜的糖水冰袋和盐水冰棒,再去问赵思莲。

要是她不敢,自己留着自家人慢慢吃也行。

赵如月心里计划着这事,却不知道她家两个机灵鬼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并且行动力极强,在她去县城选冰柜的时候,已经带着赵思莲一起谋划起来了。

三个孩子头顶着头商量。

宁时秋问赵思莲:“思莲,你爸找到人买你家冰箱了吗?”

赵思莲说:“没呢,我爸想把冰箱和洗衣机卖掉,但是我大伯好像不乐意他卖,想把冰箱和洗衣机拿到他家去用,说以后让我大伯娘帮我和我爸洗衣服,我出来之前听到他俩吵了几句。”

“你大伯还有这个心思啊?”宁时秋有些惊讶,他以前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大人们和思莲她大伯娘出来说,思莲他大伯对他爸多好、多不求回报来着。

“我大伯说那些东西是他给我爸出头,帮他搬回来的,他也有资格用,我爸又说那是我妈娘家赔给他的东西,要不是他说要钱不要人,这些东西就算搬回家,也得被我外婆家的人重新搬走,”赵思莲挠挠头,“我觉得他们说的好像都有点道理,大人的事,太难懂了。”

宁时夏觉得那些弯弯绕绕的真麻烦:“我们是小孩子,大人的事情要等我们长大才会懂,可是我们离长大还有那么久,不懂就不懂吧,反正不懂也不耽误我们做冰棍。”

“没错!”宁时秋打开瓶身是大红色,还印着牡丹花的老式铁壳保温瓶,“我今天叫我爸煮绿豆汤了,我们今天先试试看能不能做成冰棍?”

他跟妹妹昨晚说今天想喝绿豆汤,他爸今晚就做了一大锅,他们俩等绿豆汤稍微晾凉了,放到保温瓶里才偷偷带出来的。

“一保温瓶绿豆汤有很多,思莲你先喝一碗?”宁时秋说着就把保温瓶的盖子当碗,给她倒了一碗。

赵思莲都没来得及拦,他已经倒好了。

不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宁时夏就说:“我们做冰棍的模子少,一人喝一碗,剩下的灌满模子,还能剩下不少,到时候分着喝完再回家。”

宁时夏她说着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小沓一次性的纸杯子。

这些小碗是赵如月去县城批发食材的时候,买的东西比较多,人家老板搭着送的、卖不出去的东西。

一大包总共四十个杯子,今天他们拿了十个来。

宁时夏的塑料袋里还有一小捆竹签:“刚好上次爷爷帮忙做的烧烤签还在,我们也不用再做了。”

赵思莲看过冰箱的使用说明,趁着赵鸿利昨晚和今天都不在。

昨晚上就悄悄把冰箱通上了电,调好了档位。

以赵思莲的观察,她大伯跟她爸吵架之后,最少一个星期不会来她家,也不许她大伯母搭理她,这几天只需要防着不被她爸发现。

现在他们只需要把绿豆汤倒出来,搅拌均匀,让每一个杯子里的绿豆和糖水都差不多一样多。

最后放进冰箱,等待明天。

赵如月晚上带着冰柜回来,一家人稀罕地围着冰柜转悠。

宁时夏一个兴奋,就把她们今天做的事说漏嘴了:“冰柜果然更大,能冻的东西更多,要是思莲姐家也有冰柜,那我们一次就可以冻更多绿豆冰棍,卖更多钱了!”

赵如月:“嗯?”

宁时秋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宁绍明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给你们钱去买雪糕你们不要,非说要喝绿豆汤,让我给你们做,原来打的要做无本买卖的主意。”

赵如月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们跟思莲做绿豆冰棍卖?”

她还没问赵思莲,这几个孩子竟然已经行动起来了,真是让她又惊又喜。

宁时秋松开手说:“我们刚开始做,明天冻好才能卖,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得出去。”

赵如月觉得自己落后了,忙道:“你们明天去找思莲的时候问问她,要不要试着卖些糖水冰袋和盐水老冰棍。

绿豆冰棍要是好卖的话,我去给家里批发雪糕的时候,可以顺便帮她批发一些给她卖。

你们自己煮绿豆汤冻成冰棍再卖,太慢了,还要自己准备竹签杯子之类的东西,太麻烦了。”

她说完这些,两个孩子看着她的眼睛里仿佛带着星星,觉得自己妈妈真是太好了,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第二天他们去找赵思莲把这事一说,赵思莲跟他们也是同样的感受,可惜好家长都是别人家的。

她的家长不行,得自己立起来。

“糖水冰袋、盐水老冰棍和绿豆冰棍,我都想卖,只是我现在没钱……能不能先赊账?”

“没事,我有钱可以先借给你。”这次宁时秋没跟对他堂姐一样要分成。

他知道赵思莲太不容易了。

他大伯和大伯娘再不好,貌似也没打过堂姐?反正宁时秋没见过堂姐挨打,顶多是被大伯宁气急了拧一两下,不知道这算不算打孩子?

大伯娘平常倒是会人骂得比较厉害,但从来不会不给堂哥堂姐饭吃,大伯没听见骂过孩子,但他也有可能是当甩手掌柜,根本懒得去管孩子。

而且他跟堂姐的那个小生意,他也是因为出了自行车,堂姐没有自行车就没法做这个小生意,他觉得自己的自行车在这个小生意里至关重要,才要的分成。

就像他们现在冻的第一批绿豆冰棍,赵思莲出冰箱,他跟妹妹出绿豆汤、杯子、竹签这些,他们就要分成了。

虽然一根绿豆冰棍只卖一毛钱,但该要还是要,不会因为觉得赵思莲不容易,就不要属于自己那一份。

他们把绿豆冰棍拿出来,先一起分吃了一个,觉得味道还行,就正式开卖了。

宁时夏问:“我们去哪里卖?”

“我们去学校门口卖吧?”赵思莲提议道,“学校大门下午两点半开,我们一点半就在那里等着了,人很多,我们可以卖给同学。”

宁时秋想了想,却摇头说:“不去,我们就在你家门口卖。”

这话让宁时夏和赵思莲都吓了一跳。

“万一被思莲姐她爸发现怎么办?”

赵思莲惊恐地说:“对呀,我爸可凶了,还他会打人!”

宁时夏说:“要不我叫我爸爸来,下午店里生意少,让小春哥看店也行,我爸爸在他应该就不敢打人了。”

在宁时夏心里,自己爸爸就是最厉害的!

思莲姐那个坏爸爸比她爸爸矮,也没她爸爸强壮,走路还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肯定打不过她爸爸!

宁时秋还是摇头:“不用,我们就是要让思莲她爸爸知道,思莲在卖冰棍,而且还要让他知道,思莲卖冰棍能挣钱。”

这是昨天妈妈提出,可以帮赵思莲批发冰棍后,他想到的方法。

宁时夏不懂且担心:“为什么?要是那个坏人把思莲姐的钱全抢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