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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餐饮行业上班的时间跟其他行业不一样,别人下班吃饭的时间,正是他们忙碌的时候。

宁绍明动了个小手术,这些天比较注意不让自己太累,没有以前那么拼了,因此没少被一些人说酸话。

好在他怎么也算个师傅了,技术也过硬,那些酸话对他没多大影响,只是多少有些影响心情。

他又不是爱跟人争辩的性格,有时不小心听到,也只闷在心里,那感觉不好受,但还能忍。

只是好几个让他不小心听到的人,似乎都是厨师长的徒弟,这让宁绍明隐隐有些不安。

赵如月提前去邮局买电话卡,排队,等下午两点多三点这个时间段,吃饭的客人减少,轮到后厨的人吃饭。

宁绍明没跟同事一起吃员工餐,他打包了两份饭往邮局赶去。

他到的时候,赵如月已经儿女、父母和妹妹聊了有一会儿。

见宁绍明来了,赵如月把话筒交给他,她虽然不怎么饿,也接过一份饭到外面去吃。

电话的那头是岳父岳母,宁绍明跟他们也聊了几句,那边的话筒就交到了他的儿女手上。

宁时夏上次跟爸妈通过电话,觉得那次哥哥没赶上,这次应该让哥哥多跟爸妈说说话才公平。

她拿到话筒只跟爸爸妈妈打了个招呼,就跑出去跟三姨家的表姐表哥们玩了。

宁绍明跟以前一样,先是问儿子在家怎么样,有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去学校上学有没有认真读书,平时有没有帮着爷爷奶奶照顾妹妹?

宁时秋都一一回答了,宁绍明夸了他几句,觉得儿子很懂事,应该多给他个奖励。

就问儿子:“上次我跟你妈给家里打电话,小夏应该跟你说了吧?等我们回去会给你买一辆自行车,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宁时秋想了想摇头,摇头完想起爸爸看不见,忙对着话筒回答:“不用,我什么都不缺,不过……”

他停顿了一会儿,宁绍明耐心等着。

宁时秋左右看看,发现外公外婆和三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才放心对电话那头的爸爸说:“你跟妈妈多给妹妹买点衣服裤子和鞋子吧,我看妹妹冬天穿的衣服裤子都短了一小截,她还说鞋子挤脚,走路快了脚疼,她都不敢跑步了。”

衣服裤子短了?鞋子挤脚?

宁绍明诧异地想,之前老家刚入冬的时候,他妈给他们打电话,说两个孩子去年的衣服鞋子都不能穿了,让他们多寄点钱,给两个孩子买过冬的衣服。

这才过去一个多月,没道理孩子的新衣服就穿不下了,更何况老人给孩子买衣服,总喜欢往大一号买,只有穿着太大,没有穿着短的道理。

可宁绍明了解自己儿子,才几岁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聪明又懂事还特别靠谱,他不觉得自己儿子会撒谎。

“妹妹还在穿去年的衣服啊?”宁绍明问。

宁时秋又摇头说:“不是的,她穿奶奶从二伯家带回来的衣服,说是去年二伯家的妹妹生日,她舅舅姨姨们给她买的衣服,看着还很新,今年却穿不下了,奶奶就带回来给妹妹穿了。”

说着宁时秋感觉有点羞愧,奶奶带那些衣服回来的时候,也给他带衣服了。

他听奶奶说衣服是从二伯家带回来的,还以为自己的那些也是,毕竟那些衣服上都没吊牌,他就没多想。

反正周围小伙伴也没少穿哥哥姐姐们淘汰的旧衣服,大家都是这么过,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后来宁时秋发现妹妹的衣服不合身,自己的穿着很合适,才意识到可能有问题。

二伯家只有一个比自家妹妹大一岁的二妹,二伯娘的娘家哥哥姐姐生的也都是女儿,哪来这么新、这么好的男孩子穿的衣服给奶奶带回来?

宁时秋对这事上心后,更注意观察身边人穿的衣服,陆续发现更多有问题的证据。

其中一个是在学校发现的,他有一件好看的外套,是今年才在同学们之间流行起来的花样。

于是宁时秋有些难过地意识到,特别疼自己的奶奶,竟然区别对待妹妹。

公平这两个字,对于孩子来说可太重要了,哪怕受到不公平对待的人不是自己,他依然十分难以接受。

更难受的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跟谁说,因为家里其他人都没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事,觉得小孩子有的穿就不错,更别说还有这么多。

现在爸爸一问起来,宁时秋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口子,一股脑把事情全倒出来了。

宁绍明在电话这头默默地听着,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疼得很。

“爸爸知道了,”他喉咙有些干,语气艰涩,“等我和你妈妈回家,一定多给妹妹买几套衣服。”

“还有鞋子,”宁时秋提醒道,“现在学校的小女孩流行穿一种白色的靴子,上面有白色毛毛还有须须垂下来,还有亮晶晶的钻石,妹妹跟我说羡慕别人的靴子好几次了。”

宁绍明一个大男人,这会儿听得都想哭:“好,都买。”

他说着话的同时,不禁在心里想,要是自己跟老婆在家,哪至于让女儿那样羡慕别人家的孩子?

靴子也许只是女儿羡慕别人有的其中一样,没说的可能更多,大概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

如果他们夫妻俩在家,这点东西,他家孩子根本不需要眼巴巴地羡慕别人。

以前哪怕再穷,在孩子的吃穿和学习上,他们也从没含糊,没道理现在挣着钱了,自己的孩子却过成这样,还不如他们在家挣不到什么钱的时候呢!

而且儿子只说了妹妹羡慕别人有好看的靴子穿,却没提到他自己。

宁绍明往常总觉得儿子是哥哥,得有个哥哥的样子,要多照顾妹妹。

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儿子哪怕是哥哥,也还只是个才几岁大的孩子,他不该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那原本是父母该担的责任。

听到爸爸答应下来,宁时秋就放心了,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说话不算话过,他很相信他们。

等电话卡的钱花完,挂了电话,也快到宁绍明上班的时间了。

赵如月看着他的神色不太好,但没多问,只让他赶紧填饱肚子:“快点吃,炒菜也是力气活,不吃饱可不行。”

宁绍明接过她拆开的一次性筷子,低头快速往嘴里扒饭,却感觉自己往常最喜欢的扣肉吃进嘴里没滋没味的。

赵如月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看他吃了几口,又忽然停下,抬头看向她。

“小月,我们回家过年后,要不,还是不出来了吧?”

第22章

家里老娘克扣他给女儿买衣服的钱,对女儿不好这件事,让宁绍明太过震惊。

以至于他把今天给儿子打电话的最初目的——大嫂是不是经常在他们耳边乱说话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现在答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连他亲妈都对他的孩子区别对待,更何况大嫂?

“回就回吧,这事我没意见。”赵如月早就有回老家的想法,只是碍于宁绍明喜欢现在的工作,即便她知道,但凡自己提出来,宁绍明就极少有不同意的,她也一直没有明说。

毕竟回老家要想过得好,免不了动用到高家赔给她的那十万块钱。

赵如月知道宁绍明对这钱的看法,他肯定觉得那些钱算是她用命换来的,用来还欠债也就罢了,平时生活花销和建房子再用这些钱,他觉得不得劲。

感觉自己像个吃软饭的,吃的还是老婆的‘血肉’。

男人嘛,不管脾气多好,多少会有点爱面子的毛病,社会环境和成长环境如此,宁绍明算好的,却也沾染了少许这毛病。

按照宁绍明以前的想法,这笔钱能别用还是别用,就留着给赵如月傍身。

他们夫妻俩可以用今年存下的钱,偿还老家的欠款。

至于建房子的钱,明年、后年再攒两年,也够回去建房了。

老家材料成本低,建房的人手可以找邻居和他的那些发小兄弟们。

但是这些想法,在孩子受的委屈面前,全都得让路。

“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赵如月坐在邮局外的台阶上,托着下巴看向远处,眼神却没有焦点,“我们刚出来一年不到,现在孩子们还跟我们亲得很,可等过几年,孩子遇到事,爸妈摸不到、碰不着、帮不上,离着他们那么远,不大不小的事,不等我们赶回去事情都解决了,最后大概只能选择不回去,在电话里安慰一两句,一个不留神,孩子可能就跟我们不亲了。”

宁绍明顺着她的话,想象那样的未来,明明下午太阳十分灿烂,他却打了个冷颤,心脏抽痛。

“我下午就去跟经理说,干到腊月二十三就不干了。”钱什么时候都能挣,孩子的成长错过就是错过了,可没有后悔药吃!

赵如月拍了他一下:“你傻呀!拿了年终奖和年终过节福利再说!提前说酒店不准备你那份怎么办?”

宁绍明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才干不到一年就要走,怎么好意思拿那些……”

“你工作的这几个月没认真干活?还是干得比别人少了?”赵如月可知道,他休息时间都去酒店帮忙的。

经理说给他加班费,他都坚决不要,现在拿个年终奖和过节福利怎么了?

虽然进去不到一年,那点年终奖八成也没多少,但是酒店的年终过节福利应该不错,不过这两个加起来也不够加班费的。

“那倒没有,我平时干的比其他师傅都多。”宁绍明说着,不禁想到最近听到的那些酸话。

他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认为其他师傅对自己升职那么快没意见,会不会只是自己以为?

再加上他休息日都去酒店帮忙干活,貌似也太过勤快了,这样似乎对同事不太友好?

宁绍明决定等会儿回去,隐晦地在厨师长面前透露一下,自己回老家过年后,不再来鹏城的事。

吃完不算午饭的午饭,宁绍明回去上班,赵如月回出租房休息。

她还在坐小月子呢,得再好好休息个十几天。

如果不是她身体好,身体早就没什么难受的地方了,做小月子也没生完孩子坐月子那么讲究,最近天气又暖和,这段期间她也不敢出门。

确定过年回老家后不再来鹏城,赵如月心头又一件大事放下,她休息得更好了。

宁绍明回去上班后,在忙过晚上酒店客流高峰期,轮到他们吃晚饭的时间,他趁着只有自己跟厨师长在的机会,跟厨师长闲聊拉家常。

两人闲聊间提到各自老家,宁绍明说几句就叹气。

厨师长追问了两三次,他才一脸为难地小声说:“我就是担心家里的孩子,爷爷奶奶带着总不如我们当爸妈的亲自带着放心,我跟我老婆打算过年的时候,回去看看情况怎么样,然后再做打算,要是老家那边还是不能让我们放心……”

他话没说完,厨师长也明白了,还意思意思地劝了几句,宁绍明一个劲地摇头叹气,他就没继续劝。

晚上下班,他发小黄文发还紧张兮兮地把他拉到角落,告诉他:“我偷听到有几个孙子,仗着在酒店有点关系,暗地里开小会密谋,想找你的茬,你这几天多注意点,别被人算计了!”

然而这天过后,那些说酸话的人一夜间消失无踪。

原本想给宁绍明找茬的几个人,仿佛跟他是多年认识的兄弟似的,哥俩好地经常给宁绍明打下手帮忙。

宁绍明甚至觉得工作期间,一切流程顺滑无比,那是他之前从没享受过的。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貌似并不是近期才被人为难。

只是他第一次做后厨的工作,在这方面又有点迟钝,才没察觉出来。

宁绍明想想竟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回去还当个笑话说给赵如月听:“后厨那些打下手的人,背地里耍小动作,我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估计也纳闷,自己的手段怎么没派上用场。”

赵如月也觉得他心大:“真是傻人有傻福,幸亏你们酒店领导对后厨管得严,那些人也只能耍耍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还不敢真的耽误你工作,要不然就是他们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们心里肯定郁闷死。”

“可不是么,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看我不顺眼,在背地里耍手段,大部分同事还是很好的。”宁绍明依然有点舍不得现在的工作,但这点不舍跟孩子比起来,已经无关紧要。

时间会将它们冲淡,最后变成打工生涯的美好回忆之一。

辞职这事,宁绍明可以暂时不跟酒店里的其他人说,却不能瞒着自己的发小黄文发。

毕竟当初是他先来酒店干活,觉得酒店后厨待遇不错,又带着发小一起来。

总不能他一声不吭走了,把发小一个人撂在这里,怎么也得提前说一声。

黄文发听宁绍明说,要放弃酒店后厨的高薪工作回老家这事之后,脑子懵懵的。

虽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黄文发一直无法理解兄弟这一点,他这兄弟怎么总跟个女人一样,发现孩子受点委屈就接受不了,难受得像是他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孩子是由亲爷爷奶奶带着,老人又没虐待孩子,受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哪个当家长的不偏心?差不多过得去就得了!

现在的孩子过得再不好,能有他们小时候艰难?

他觉得兄弟这回真的是本末倒置了,男人不就应该在外面打拼,多挣点钱吗?

多挣钱才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分隔两地怎么了?现在谁家不是这样?

黄文发看向宁绍明身边的赵如月,赵如月正在吃水果。

那些水果,全是宁绍明洗干净,该剥皮的剥皮,该切的切成小块,放盘子里让她用叉子插着吃的。

这兄弟媳妇,成天事多娇气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大小姐,也就宁绍明受得了她。

赵如月注意到黄文发的目光看向自己,用头发丝思考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翻个白眼瞪过去:“看什么看!你不会以为是我闹着要回去,他才非要回去吧?”

第23章

“除了你,还能有谁劝得动他回去?难不成是我啊?”黄文发跟赵如月也是发小,他俩小时候调皮犯贱招惹她,经常被她揍得嗷嗷叫。

互相之间熟得很,说话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放狗屁!”赵如月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少冤枉人,这回看在小丽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要是在小时候,她一脚就踹过去了。

但是现在大家都结婚了,关系再好也得注意分寸。

宁绍明看兄弟误会了,赶忙解释:“这事真是我自己的想法,小月听我的。”

黄文发一脸嫌弃:“得了吧,还她听你的,你就是那个什么……后厨四川来的那个靓仔说的,那个什么来着?哦对,耙耳朵!”

“什么耙耳朵!就算是耙耳朵又怎么了!”不等宁绍明继续解释,赵如月已经为自己老公出头,“鹏城人都说,男人听老婆的话,会发达!”

黄文发的老婆吴丽坐他身边,猛地扑过去按住他:“小月,不用顾着我面子,我帮你把他按住,你收拾一顿他个嘴欠的!”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黄文发大声抱怨,“你看看人家夫妻俩,多团结!”

吴丽:“就你这嘴,谁能跟你团结得起来!”

他们夫妻俩打打闹闹,旁边两个也不去劝。

认识这么久,都知道他们夫妻俩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谁去劝谁倒霉,让他俩闹一会儿也就停了。

确认宁绍明辞职的决定真的不会更改,黄文发也不好再多说多劝。

只能尊重兄弟的决定,做好以后没有熟人在后厨帮忙的心理准备。

他们已不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不会意气用事地说什么兄弟走自己也跟着走,毕竟现在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得更多地为自己的家庭考虑。

这个工作比在工厂里轻松,工资高、福利待遇好。

只凭这些,就算在做菜上再没天分,只能一直做打荷的活,他也得坚持下去。

“别的都好说,只是房子又要重新找了。”黄文发有点发愁。

这房子采光不太好,但位置是真好。

离公交站、商场、超市、步行街、菜市场、医院都很近,步行都能到,去黄文发和吴丽上班的地方,乘公交车去也不算远。

房子看起来旧是旧点,实际保持得还是很不错的。

它最大的缺点就是房租贵,合租比较划算,单一家租的话,花费的房租,对他们这种只在睡觉时间和难得的休息时间,才待在家的人来说,有点划不来。

宁绍明心里挺过意不去,就说:“改天我帮你问问房东,看看他在附近有没有空着的单间。”

“别的不说,单间肯定有啊,”赵如月说,“就怕你们嫌晦气,不想租。”

“你的意思是……”宁绍明跟赵如月对了个眼神,明白了她在说哪间。

黄文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俩别打哑谜啊!”

宁绍明告诉黄文发:“她说的是卢秋英和孙洪光之前租的那间,那两个人犯事进去,房东已经把他们的房子收回来,不租给他们了。

房子里的东西被我砸坏,房东扣了他们的房租和押金当赔偿,正打算用那些赔偿给那间屋子换几样新家具。”

“有新家具,那倒是挺不错的,”黄文发也去过那间房,“就是面积小了点,采光也不如我们这间。”

吴丽不想搬到陌生的片区,去别的地方租房,又要费劲重新跟不知好坏的新房东打交道。

她说:“我觉得那房子挺好,人家房东的房子,只是租给卢秋英他们俩住,又不是给他们了,怕什么晦气,租谁的房子都是租,换了别的地方难道就很好?

这个房子只是上一任租客犯了事,换另一家,万一以前房子里死过人,我们也不知道啊!”

黄文发若有所思地点头:“这话有道理。”

“这事宜早不宜迟,我明天就去帮你们问问房东?”赵如月放下叉子,“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们最好早点定下来,免得房东租出去了。”

宁绍明附和道:“对,最好过年回家前就定下来,要不过年后来鹏城打工的人多,找房子租的人也多,到时候合适的房子不好找不说,没准房租还要涨。”

吴丽看向赵如月:“那麻烦你了小月。”

*

赵如月去找陆发的时候,陆发听她说,他们夫妻俩过完年就不来了,觉得十分可惜,还反复劝了好几次。

甚至提出给他们免费住现在租的房子,可赵如月回老家的心十分坚定,陆发劝不动只好作罢。

不过之前宁绍明交的三个月租金,还有以前交的押金,陆发说什么都要现在就退给她。

赵如月也不矫情地跟他客气了,一个月房租六百,分到两家人头上,每家三百,三个月的房租加上退回来的押金,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多呢。

先前陆发带着家人跟周家一起,正式去给赵如月夫妻俩道谢的时候,没提房租的事。

他原本是想减免一部分房租,又怕赵如月和宁绍明两个老实人觉得不好意思,会拒绝这个提议。

于是想着等三个月以后,他们交房租的时候再和他们提这个事,以后他们租多久就给他们减免一半房租多久,彻底还上人情,没想到他们年后就不来了。

陆发感觉十分遗憾,心里琢磨着,要从其他地方补上。

“你们回老家有没有想过做什么营生?”陆发斟酌了一会儿,问赵如月,“不会回去还继续种地吧?种地可挣不了多少钱,又辛苦得很。”

他知道高家给了他们夫妻俩一笔赔偿款,但不知道具体金额。

他跟以前赵如月认为的那样,以为顶多给个三五万的,这点钱想多花两年都得特别节省地花。

陆发就想着,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把欠他们夫妻的人情还上,要不心里总惦记这事。

赵如月听话听音,完全没料到来这一趟竟然还有这样的惊喜。

她意识到,房东可能是想给他们介绍一个,他们在老家也能做的小生意。

赵如月试探着说:“我们还没想好,不过我家绍明有手艺,回去后可能先摆个摊试试水,要是生意不错,就开个小店。”

她说话的时候注意着陆发的神色,发现他听完自己的话,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

立刻补充道:“他擅长厨房里的活计,我不太擅长,可能我也自己弄个小摊摆摆,卖点小商品。”

“这就对啦,做点小生意,就算挣得不多,也比面朝黄土背朝天好,”这下陆发觉得自己能帮上忙,神色好多了。

他笑着说:“我家和周家有好几个开工厂的亲戚,你们要是没有合适的货源,可以去他厂子里批发,我介绍过去的人,不管拿多少货,他都一定给你们最低的出厂价,等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先带你们过去看看。”

赵如月压制住激动的心情说道:“那太好了,多谢你帮忙牵线,到时候我让绍明早几天辞工,等进了一月份,人家厂里不那么忙,再跟你去看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陆发乐呵呵地应下,“到时候你们提前一天跟我说就行。”

第24章

这天晚上,宁绍明下班回来,兜头就被这个完全没想过的惊喜砸晕了。

他做出回老家这个打算的时候,确实想过回去后靠着手艺在老家混口饭吃。

但完全没想到过走卖小商品这条路,毕竟拿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他有些不自信。

“我们以前没做过这个,贸然去做真能成吗?万一亏本怎么办?”

他上来就说丧气话,赵如月很想怼他。

但看在他平时对自己那么好的份上先忍了:“没试过怎么知道做不成,亏就亏呗,在老家实在不行还能种地,再亏也饿不死。

不过我知道你对这方面不擅长,以后你还是做你的餐饮,我来卖小商品。”

宁绍明还是不太乐意:“那我们俩不是得分开?”

他看别人做买卖,不管是摆摊还是开店,刚起步的时候都是夫妻档,一家子劲儿往一处使。

“我又不跑外地去,怎么就是分开了?”赵如月觉得不怼一下这家伙真不行,“我们俩以前一个在厂里干活,一个在酒店干活,离那么远,也不见你这样,怎么一说老家就成没断奶的娃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断奶,离不开新‘娘’啊?”

宁绍明听到后面没忍住笑出了声,抱住赵如月隔着被子,故意把头埋进她胸口:“我可不就是离不开么。”

被怼还笑得那么灿烂,赵如月算是知道了,男人就是欠,以后该怼就不该忍着。

她伸出一根食指,点住宁绍明的额头,把他推到床的另一边去:“你可给我消停点,现在我们俩都是负伤人员,那些少儿不宜的事,别说做,想都不许想!”

宁绍明顺势躺下,侧头看向赵如月:“真决定了要卖小商品?家里不一定支持我们做小买卖,而且用家里的地方,我那些兄弟嫂子们肯定有意见,除非把这生意做成公中的生意,但你肯定不乐意。”

赵如月说:“那当然,现在看起来是没正式分家,可你们兄弟三个已经各自成家了,按照老家的规矩,那就算三家人,混在一起,以后这事说不清楚。”

“街上的店面不好找,近些年大家都知道做生意挣钱多,临街和靠近即使的房子人家都自己开店做小买卖了,没什么人转店铺,出租的也少。

找不到合适的店面,又没法用家里的地方摆货,你可能真得去街上的集市摆小摊。“宁绍明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他也是出来城里之后才发现,他们老家有些现象奇怪得很。

就说做生意这事,要是谁要是一上来就开店,并且成功站位脚跟挣到钱了,很多人都会认为这个人有本事,正经是个老板。

要是谁一开始只是摆小摊,没个门面,绝大部分人面上笑呵呵叫他老板,背过身却会在暗地里议论人家,觉得摆摊真丢人现眼,能挣到钱也会被人看不起。

在老家人,尤其住在街上的人眼中,一旦谁摆摊,就仿佛多了一个不能考公的人生污点似的,很离谱。

提到谁摆摊挣钱,给家里添了什么好东西,有些人总会来一句:不就是个摆摊的,有什么出息,在街上摆摊,全家人的脸都让他丢完了。

刚开始做生意就开门店,与摆摊后挣了钱,再开店之间,他们也要比较个高低。

即使刚开始做生意就开店的那个人亏本,他们依然觉得,他就是比摆摊挣到钱再开店的人厉害、有面子。

最后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鄙视链,一直摆摊,挣了钱也不搞店面的人,成为了鄙视链的最底层。

不过宁绍明见得多了,心里很清楚,许多维持这条鄙视链的人,说白了,就是装模作样的穷讲究,外加嫉妒人家能挣钱。

宁绍明对此无法理解,但如果他们以后要长期待在老家,还要做老家人的生意,自家孩子也还要跟街上的小孩玩,有些事就不能别人硬顶着来。

他原先打算,回去后在家里那块空着的宅基地上,先建一个小平房,自己买砖块和水泥,简单搭建,花不了几个钱。

那个空宅基地暂时用不上,他们临时用一段时间,家里其他人不会有意见。

等小平房建好,他就在那里卖吃的,卖吃的有手艺门槛,家里其他人想抢都没法抢。

而且卖吃的,一开始不用多大的店面,建个能做饭、能放两张折叠小木桌的平房就行。

客人多的话,可以在宅基地没用上的空地,多摆几张桌椅,下雨撑篷布挡挡就行。

如果他们夫妻俩分开干,就要多建一间,他觉得划不来。

宁绍明跟赵如月说了自己之前的打算。

赵如月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觉得划不来:“你是担心分家的时候不好办?”

宁绍明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当初去你家提亲的时候,我爸妈亲口答应岳父岳母,以后会给我们分临街的房子,岳父岳母才答应让你嫁给我,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就怕有意外。”

毕竟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分家应该在他结婚之后就进行,最迟也就是他有孩子之后。

可这件事,拖到他小闺女都能上学了。

赵如月斟酌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们回去就分家,直接要那块空地,自己建房,也不是不行。”

“你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宁绍明惊得坐起来,“不怕岳父岳母生气啊?”

她不怕她父母生气,他可还怕老丈人和丈母娘打上门来收拾他!

赵如月好笑地看他:“怕什么,我爸妈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们好好跟他们解释,他们会理解我们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真选了那块空地自己建房,这事也是我家出尔反尔,就算他们能理解,心里多少也会有点不高兴。”宁绍明心里仍然有顾虑,不过最让他不甘的,还是老房子的位置实在很好。

开门就是街,把一楼简单改一改,直接就能做生意,而这原本是他们可以拿到手的东西。

赵如月想劝他,以后空宅基地那地方,会比现在镇上的几条街更适合做生意。

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说出自己预知的未来。

因为那些当地的政策,不是现在的自己能知道的事,她身边没有任何信息来源的渠道。

她惆怅地关了灯躺下,盯着黑漆漆的蚊帐顶看半天,一点睡意都没有。

宁绍明看不到赵如月的表情,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忙说道:“现在谈这些还早,不管我们要做什么,都要等到过完年才能做,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商量。”

接着又说起孩子,企图用孩子的事转移她注意力:“我们现在该好好想想过年要带回去的东西,给孩子们买的滑板和自行车,是在这边买了带回去,还是回老家县城再带孩子们去买?”

孩子?

对呀,还有孩子!

赵如月福至心灵,孩子也是家里的一份子,选全家人住的地方,怎么能不问问孩子们的意见!

第25章

赵如月想起上辈子分家的时候,小秋和小夏就更喜欢那个空宅基地!

不过上辈子他们分家,已经是几年后。

他们家确实争到了临街的房子,但那时候,宁家现在的砖瓦老房子已经被推倒重建。

他们乡下人建房子,说不上什么审美不审美的,周边的人怎么建的房子、建成什么样,他们就建成什么样,没想过搞个不一样的。

在乡镇就是这样,这个环境对于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包容性不强,特立独行只会变成别人口中的笑话和谈资。

而且就算谁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想学城里别墅的样子来建,也找不到合适的施工队。

乡下的施工队就是邻居、亲戚之类的熟人,要求搞点不同的花样,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搞,还会被嫌麻烦没事找事,到时候一个个都会来劝你,别瞎搞。

除非真的非常有钱,不计成本,去请城里的施工队来做。

上辈子他们新建的房子就跟大多数邻居一样,是一栋一栋紧贴在一起的楼,特别像鹏城现在一些新建起来的城中村楼房。

为了能多做出两个房间,前院后院和中间的天井都没了。

为了省钱,还跟隔壁大嫂家公用中间的一堵墙,隔音效果实在不怎么样。

左邻右舍贴得太近,家里有点什么事,别想瞒着邻居。

家里两个孩子不止一次说过,羡慕某个同学家有院子,周边还跟邻居隔着一段距离,清净得很,停车还特别方便。

反观老宅在的那条街,因为这时候建房规定没那么严格,每家建房的时候都想偷偷多占点地,各家偷偷占一点,好好的一条街,后来都快挤成胡同了。

赵如月打定主意,回去后先探探两个孩子的口风。

看看提前分家的话,他们的选择是不是还跟上辈子一样。

心里有了主意,她暂时把那些事情放下,顺着宁绍明的话,跟他讨论起回家要买的东西。

“别的我还要再想想,滑板和自行车这边便宜很多,我们买了带回去,省下的钱,等回去后也带两个孩子去县城玩一趟,就光带着他们玩,别的不管,让他们尽情地玩一回!在县城买自行车的话,去玩带着就不方便了。”

“这个主意好,你真聪明!”宁绍明毫不吝啬地夸赞老婆,“我就想不到应该这么做,孩子们到时候肯定特别高兴!”

赵如月被他夸得哭笑不得,这人把她当孩子哄呢?

“行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快睡吧。”

一夜无梦,宁绍明一大早又上班去了。

赵如月在家慢慢收拾东西,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放他们现在住的房间里。

带不回去和不打算带回去的东西,全拿出来放在客厅,让吴丽夫妻俩先挑,剩下的过几天统统送人。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起来,才懂得什么叫破家值万贯。

才来一年,他们的东西竟然也有那么多。

年初他们刚来的时候,总是怕缺这个少那个,两个人仗着身强力壮,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咬着牙扛来,各种东西大包小包跟逃难似的。

东西占车子存行李那地方的位置太多,还被司机翻白眼嘲讽了几句。

赵如月算一算回去的时间,那时候她的身体还没法恢复到没受伤前的样子。

来时由她负责扛的东西,回去时肯定带不回去了,更别说还要买不少东西带回去。

毯子、褥子、厚被子、四件套、枕头等等体积大又难拿的,赵如月不打算再扛回去。

那些大部分都是她嫁妆里的东西,质量很好。

当年她父母给她陪嫁的东西多,结婚好几年,都还有没拆封用到的东西。

来鹏城的时候,她特地挑没用过的那部分带来的,满打满算,用了不到一年。

可赵如月现在已经不会觉得不舍。

上辈子都用过一回了,现在家里又还有,没必要为了这些东西硬撑,压迫自己尚未恢复好的身体。

赵如月分拣得正起劲,忽然有人敲门,把她吓一激灵。

经过卢秋英那件事,她现在对敲门声有点心理阴影。

缓了缓才起身去看看是谁。

她走到门口,开门一看,竟然是个十分面嫩的小姑娘,看着年纪比房东的孙女还小。

赵如月看着这小姑娘,觉得面熟,但没记起来她的名字,应该也是老乡。

不过记不起名字,也不耽误交流,说话不加称呼就行,她不动声色地隔着门问:“你找我有事?”

小姑娘知道赵如月最近遇到的事,也不介意她没开外层的铁门。

她通过铁门两条铁栏杆之间,塞进来一个黑色小塑料袋,卡在铁门间隙放着。

又放了一大袋水果在门口:“姐,你帮了我大忙,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

小姑娘飞快说完,放下东西就跑,赵如月听她说的那些话听得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跑没影了。

搞不清楚情况,她也不敢贸贸然追出去,只好把东西先拿进屋里。

赵如月关上门,走到客厅坐下,顺手打开那个小姑娘塞在门上的黑色小塑料袋。

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巴掌的红色天鹅绒金色抽绳的小袋子,这种袋子她之前只在金店见过。

赵如月心想,不会吧,这个不熟的小老乡,不会真给自己送金子吧?

她隔着袋子摸了摸里面的东西,摸到两个小圈。

打开袋子倒出来一看,竟然真是一对素圈金耳环!

“这这这……”赵如月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倒在手心的金耳环。

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到底帮了那个小姑娘什么忙,人家才会给自己送这么重的礼。

没搞清楚具体情况,这会儿赵如月拿着金耳环,只觉得十分烫手。

收到这份礼之后,赵如月整理东西总是无法专心,一直分心回想那个小姑娘到底是谁。

可实在想不到,只能大概圈出一个范围。

首先肯定是老乡,其次小姑娘身边应该没有长辈,大概率是跟相熟的小姐妹一起出来打工的,要不然长辈不可能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来。

然而她缩小了范围,还是没能猜出到底是谁。

收到金耳环这事,赵如月不敢让外人知道,只能等晚上宁绍明回来,悄悄跟他说。

宁绍明不像记忆与现在隔了几十年时光的赵如月,她形容了一下那个小姑娘的外貌特征,宁绍明马上就猜到知道是谁了。

“听你描述,应该是家住码头那边,那个二婚娶了个厉害老婆的老范家的大女儿,好像是叫范小蓉,我记得老范这个大女儿是前妻生的。”

宁绍明来鹏城之前,就在码头附近的砖厂干活,老范是他以前的工友:

“我跟老范关系一般,不过他跟我大哥同龄,他们俩也算是发小了,倒是常混在一起玩。

码头离我们家那两条街有点远,老范这个大女儿听说也很少出门,所以你觉得她面熟,可能是没跟她打过交道,但在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偶尔见过。”

在他们那小地方,夫妻吵架都能上镇头条,更别说离婚这么大的事。

宁绍明一说到家住码头附近,在砖厂干活的那个工友老范。

赵如月立马想起来了:“就是当年离婚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呗?没想到是他大女儿,这姑娘也是可怜。”

第26章

赵如月说那姑娘可怜,不单指宁绍明认为的,在说她父母离婚,她多了个后妈,日子不好过太可怜,还指的是这姑娘后来的遭遇。

范小蓉在鹏城到底遇到了什么,赵如月上辈子跟老范家和这小姑娘都不熟,知道得不具体。

她只听说这姑娘走了歪路,钱是挣到不少,但这傻姑娘把大部分赚到的钱,寄老家给她爸了。

最后自己除了一身病痛,什么也没剩下。

原本以为是自己家的地方,最终也没接纳她。

赵如月为什么知道这些?

还不是老范和他老婆太嘚瑟,到处炫耀大女儿在外面挣了大钱。

竟然还自己对外说,范小蓉在鹏城找了个有钱人当二奶,在鹏城住大房子开豪车享福,不用上班就有大把钱花。

两个脑子有坑的,把这当做值得得意的好事,到处跟人显摆。

他们拿着女儿的卖身钱,在老家建新房子不说,又给儿子在县城买了一套商品房,一辆小汽车,儿子结婚的花销大部分也是范小蓉出。

同样在鹏城打工的人里,有人原本就跟老范夫妻俩不对付,休息时跟人出去玩,发现了范小蓉根本不是给有钱人当二奶,而是在夜总会上班出台。

因为看不惯老范夫妻俩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他们回老家就把范小蓉在鹏城挣的什么钱嚷嚷出去了。

这事就跟老范以前去嫖。娼被抓,后来被放出来,竟然跟老婆闹离婚,要娶他嫖那个鸡一样,成了镇上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特大新闻,在镇上闹得人尽皆知。

再后来,赵如月听说范小蓉没再回过老家,好像是跟她小姨走了。

赵如月之后也没再听到过范小蓉的其他消息。

联想到范小蓉上辈子的事,又把这些事跟范小蓉给自己送东西时,说的那些话联系在一起,再结合自己身边最近发生的事。

赵如月隐约抓住了一点眉目:“你说,范小蓉会不会,也是孙洪光和高广强那个案子的受害者?”

宁绍明仔细一琢磨:“对啊,还真有可能,要不然她怎么会说你帮了她?你以前跟她都没怎么接触过,如果不是那件事,我想不到她说的,你帮了她很大的忙,到底是帮了什么忙。”

“知道送东西的姑娘是谁就好办了,是不是,等找到人我悄悄问问她,”赵如月把那金耳环重新放回小袋子里,“明天我跟其他老乡打听一下她住哪里,把这金耳环还回去。”

自己又不是特地帮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赵如月觉得不能收。

她连房东家和周家送的这类贵重礼物也没收,怎么能收她一个小小年纪辛苦出来打工的小女孩的东西。

宁绍明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去,他们跟住在附近的老乡都比较熟,就算有些老乡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搬到这边后,大家住得近,后来也都熟悉起来了,不存在漏网之鱼。

范小蓉既然跟他们不熟,就说明她住的地方离这边比较远,可能他跟赵如月都没去过。

要是她住的地方,是他们没去过的城中村,宁绍明可不敢让赵如月自己一个人去。

“你别自己去,我给厨师长和同事打个电话,明天跟同事换个班,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赵如月觉得不用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人陪。”

宁绍明坚持:“我们这边还住着老房子的本地人多,治安算比较好的,有些城中村乱着呢,什么人都有,安全最重要。”

“你说的也对,”赵如月才想起这时候零几年,治安确实不算好,“那好吧,明天我们早点去早点回,争取让你睡个午觉再去上班。”

宁绍明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口鞋架前,换下拖鞋:“我这就出去打电话,正好可以顺便问问其他老乡,那小姑娘住在哪里,应该有人懂,我记得老范姐姐的女儿跟她对象也住在这边,她们是表姐妹,应该有联系。

老范的姐姐跟我大姐同龄,两人以前读书的时候,还是同桌,我来鹏城的时,大姐还跟我说,到这边可以多跟她老同学走动走动,不过离得太远,我跟人家又不熟,就没去过。”

赵如月说:“既然现在就要出去打听,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吧,你个大男人,去找人打听一个小姑娘住哪不合适。”

宁绍明想想也是,让赵如月裹得严实点,夫妻俩一起出门去了。

他们先去了范小蓉表姐家,很幸运地在她这里就知道了范小蓉的住处,不用再到处找其他老乡问。

他们还从范小蓉表姐那里得知,范小蓉竟然跟赵如月也是一个厂的,只是在新厂区的新宿舍。

那个厂子的厂区很大,新旧厂区又隔着一条街,赵如月上班的地方在老厂区,她跟丈夫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也不常住宿舍,两人很难遇到。

赵如月之前工作的那个厂,就是高广强姐夫的厂子。

这下几乎她可以确定,范小蓉也是受害者之一。

高广强的事,他姐姐和姐夫没涉及,那厂子现在还在正常经营。

赵如月许久没来了,她和宁绍明挑着早上八点半,该上早班的工人上班,下夜班的工人已经回宿舍休息的时间,才到新厂区门口的保安亭登记进去找人。

登记好,两人一起来到宿舍楼下,到这里宁绍明就不能跟着进去了。

一楼靠近大门的宿舍被用作宿管的办公室,赵如月已经辞工,没有员工牌,要上楼也要再登记一次。

宿舍管理员问赵如月:“你是范小蓉的什么人?找她有什么事?”

赵如月知道她只是例行询问,宿舍没有要求一定是亲属才能进去找人,也就没胡乱给自己按身份,只说:“我是她老乡。”

不过找人的理由就不好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了。

赵如月找了个借口,半真半假地说:“我男人以前在老家跟范小蓉她爸是工友,他爸说她过年不回去,让我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帮她给家里捎点东西。”

管理员听完了然地点头,自己不回去托老乡带东西很正常。

春节回去的车票早半个月就开始涨价,回去一次,光路费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出来打工一年,回老家想不让人笑话,得买一身体面的衣服鞋子吧?

买衣服也不能光给自己买,父母老人也得一人买一件,表表孝心。

要是有弟弟妹妹,还要给弟弟妹妹买点小玩意儿,再买些好吃的回去,自家过年吃,也给亲近的亲戚分一分,算下来一个月工资打不住。

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花销,这么一算,回老家过个年,至少两个月白干!这还是全都往少了算的!

宿舍管理员也是外地来打工的,她算着回家过年的花销,滔滔不绝地跟赵如月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