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震惊整个星际的伊帝事件已经过去半月,而就在这半个月,整个星际的政局可谓是彻底变了个天。
最为改头换面的毫无疑问是伊里昂。
伊里昂君主被废,储君即刻继位成为新任伊帝,雷厉风行地肃清了伊里昂的副首席等残党,并借着帕尤里给他的交易所密报将深埋在伊里昂的总部在短时间内一网打尽。
于这件事逐渐告一段落后,圆桌会议被各星系全票通过提前召开。
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前任伊帝一事已经被尽数查明,关于邀请赛,请务必相信伊里昂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前任伊帝导致的参赛者伤亡我们深感抱歉,伊里昂的赔偿在会议结束会由丽诺尔少将送到各星系政庭。”
阿德里安坐在属于伊里昂的位置,话毕站起身朝圆桌会议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礼,是我替前任伊帝行的,若仍有什么诉求,也希望诸位能不要藏掖地,悉数告知。”
“伊帝陛下这……”
在现在的星际时代,其他星系由于更迭换代太多次,曾经的君主一脉早已在一次次的迭代中越来越淡薄,发展到最后甚至已经架空了君主权利,均由政庭或类似机关把控星系权利。
唯独伊里昂和拉斯不同,这两个星系的王室一脉有着极强的精神力延续性。拉斯自然不必说,瓷亚种向来是曼斯当中的天生王者。
而伊里昂王室从百年前起,便有历任君主只能由S级以上精神力者担任的不成文规定,仅在前任伊帝那一任出现了意外。
那便是初代储君身死,王位顺延,由拥有B级精神力的长子弗森继位。
可前任伊帝身为伊里昂的最高掌权者,却从来不出席圆桌会议,这也就是拉斯星民常嘲讽弗森总是躲在首席身后做缩头乌龟的最主要原因。
因此原本联合起来还想发作的其他星系政官从一开始就没想到,伊里昂这次会由君主出席。
要不是这次阿德里安来了,他们还以为这是伊里昂的什么传统呢。
于是也就导致出现了现在这个,在新任伊帝如此周密体面的一番发言过后,连发难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发的局面。
虽然邀请赛时间被星主陛下及时控制,但他们原本也是想要从伊里昂身上扒一层皮的,如今却被这周全的话术堵得没有半分可乘之机。
阿德里安在圆桌会议上这番话不仅是替伊帝道歉,同时也在逼着他们当场说出自己的诉求,日后拿不住伊里昂的把柄。
好一个新帝,原以为是只稚嫩的幼鹿,却没想到也是只滑不溜手的狐狸。
“伊帝陛下这番话当真是滴水不漏,让人好生佩服,只是我有些好奇,弗森会被如何处理。”
在政官们面色紧张地在终端上和自家政庭商讨对策时,帕尤里坐在阿德里安对面撑着头笑眯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蓝眸被头顶吊灯投射出点点晶亮的光。
“他这样污蔑拉斯,不给出一个交代,怕是会让我们生了罅隙。伊帝陛下,您觉得呢?”
帕尤里面带微笑,话语里的意思却是半分不让。
“自然……”
帕尤里先发制人:“不如这样,伊帝陛下将弗森受刑的影像发至星网,也让我,泄愤一二。”
听起来倒像开玩笑,但圆桌会议上的玩笑话,哪次不是藏着刀锋。
帕尤里此番话一出直接让圆桌会议再一次悄悄沸腾,在场的其他政官在两位君主身上瞧来瞧去,生怕星际这两位最尊贵的主把战火烧到他们身上来。
只是星主陛下这要求实在太强人所难,好歹弗森也是伊帝陛下的父帝,如此将受刑影像发至星网会不会折了伊里昂的面子……
“好。”
看吧看吧,他们就知道阿德里安会拒绝……
等等,啊?
帕尤里笑得更真心了些,“有伊帝陛下这般明事理的君主,实在是伊里昂之幸。”
什……什么?!
就这样答应了?
“星主陛下也不遑多让。”
有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两人的脸色,努力扯着笑容和稀泥:“咳咳……既然两位陛下谈妥了,那让我们先来商量商量虫族的事,如何?”
阿德里安和帕尤里应了那人一句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帕尤里笑着回了他一枚微笑,阿德里安也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个政官浅浅呼出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接着道:“伊……弗森和虫族勾结一事虽然已经被戳穿,不过隐患不小,若是任由虫族这般猖狂,它们和我们之间微妙的平衡怕是维持不了多久啊。”
他身侧的一个政官紧接着道:“那照您的意思……”
那个政官顿了顿后正声说:“我私以为,我们各星系应当集中力量攻击虫族腹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方能起到震慑作用。”
“这位大人未免太急躁,先不说虫母为什么会和伊帝合作,就说你这个集中力量攻击其腹地的方式,就太过不妥。”
当众人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这个计策是否可行时,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帕尤里身后传来,掷地有声。
众人只觉有些耳熟,毕竟有这把好嗓子的人着实不多,不过此刻也实在没心思去深究。
另一侧有人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趾高气昂道:“你是哪个星系的,这种两位君主都在的会议,怕是轮不到你一个站着的插嘴吧。”
当那位还在沾沾自喜自己这句话说的巧妙,奉承得不动声色时,帕尤里一句话摔碎了被他埋在心里的所有想法。
“总长大人,是对我有什么指教?”
星主陛下抬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原本还撑着下颌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
常和这位星主打交道的各星系政官都清楚,这位陛下是有些动气了。
据他们所知,上一次帕尤里生气是因为什么来着?
好像还是因为,曾经虫族势力高歌猛进,于是有个星系大言不惭地说要让拉斯派几个曼斯少女献给虫族,以得到虫族短暂的让步。
众人打了个寒战。
那个星系现在还被放在拉斯黑名单里处处针对。
“忘了介绍,他是我的见习执政官,同时也是让齐远山松口和查明交易所腌臜事的,最大功臣。”
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了,这位见习执政官做出这么大的政绩,在拉斯都是被捧着哄着的,如今还能让其他星系的欺负了去?
那人也是个人精,知道自己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忙不迭苦笑着赔罪:“星主陛下……我真不知道他是您的人啊,我不过是怕他冒犯了您……”
“随意用言语攻讦我的政官,这便是马里星系的外交之道啊。”
帕尤里笑容淡了点,这次却不是对着他说的,“诸位觉得,这种人,可交吗?”
不是询问的语气。
“不过我相信总长大人的意思并不代表马里星系的意思。”
帕尤里没再看他,手无意识地揪了揪元邈的衣角,接着抿出一个笑容:“会议后半程的内容我会亲自,一一告知马里星系的政庭理事长。”
这句话便是在赶人了。
其他政官眼观鼻鼻观心地默不作声,暗自替那位总长大人默哀了两秒。
元邈做的事在这次星际级恶性事件中可以说是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他们要是现在帮这位总长大人说了话,一踏出这个议事厅的门就得被元邈在这次邀请赛中积累起来的各种慕强批实力粉,喷得狗血淋头。
也就只有那位总长大人可能刚好这段时间没上网,不了解这位和伊里昂首席同名青年的功绩。
不过倒也奇了。
叫元邈的都他爹这么聪明吗,真是让人嫉妒都嫉妒不来,倒叫人恨得牙痒痒。
“那么执政官阁下,对这件事有何见地。”
看着那位总长大人灰溜溜离开圆桌的元邈还有些愣神,莫名产生了点自己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错觉。这实在是曾经与这些政官们唇枪舌战过的首席大人从未料想过的解决方法。
更别说坚定维护他的那个人,在上次圆桌会议上还和他处于完全对立面。
于是阿德里安这句话一出来,很轻易地让他生了些时空错乱之感,这也就导致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对上了这位新任伊帝的眼睛。
“伊帝陛下。”元邈极快回神,微微朝他鞠了一躬,语调客套疏离,毫无失礼之处,“据我的浅薄所知,以虫母的性格,并不会轻易和伊帝合作,因此我怀疑是前任伊帝掌握了虫母的某个弱点或者把柄,才能诱逼虫母和他合作。”
阿德里安:“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
元邈:“可以试试和虫母谈判,弄清楚把柄所在,能在最大程度减小伤亡。”
阿德里安未曾停顿,“那执政官阁下,你觉得你可以胜任吗?”
帕尤里听着听着没忍住拧起眉,“你凭什么……”
凭什么差使我的政官。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元邈就在背后以极轻的力道安抚住了又要发难的星主,止住了他的话头。
“可以一试。”
阿德里安笑得温润,敛了无意识暴露出的攻击性,似乎刚刚那个咄咄逼人的人不是他。
年轻俊俏的伊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浅笑着夸赞道:“不愧是年少有为的,元执政官。”
果然不是阿邈。
当人情绪激动,精神力都会不由自主地外溢,会更容易分辨。
可当他逼问那个青年时,果真如谢柏星所说,只能感知到他紊乱的精神力场,强虽强矣,却并不如阿邈那般稳定温和。
那相似度那么高的声音和气度,都是这个面具青年的刻意模仿?-
“你原本可以拒绝。”
在回拉斯王宫的星舰上,帕尤里冷不丁冒出一句听起来有些怨怼的话,他还有话想说,却张了张嘴没吐露出口。
青年温声道:“只有拉斯站出来处理好这件事,我们才能真正从弗森的诬陷中彻底脱身。”
“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明白。”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到星主陛下的心弦,竟让他一瞬没回话。
过了几秒他才应道:“既然你都说是‘我们’,那我和你一起去。”
元邈颇有些无奈,郑重地喊他一声:“星主陛下,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和虫母谈判我一个人足够。”
“元邈,你总这样。”
帕尤里偏头,从元邈身上挪开视线,有些难以克制地闭了闭眼,终于将藏在心里那件事说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齐远山那次,你是故意被他捉到的。”
这下轮到元邈不说话了。
主要是齐远山这件事确实是他一手设计的。
在第一次阮灼等人在山洞被虫族袭击后,他就注意到那个领头的虫族在被押走时和伊里昂导师方向的某个人对上了视线。
在探查完那只虫族的精神力波动后,他已经能锁定和它秘密交流那人是齐远山。
他没有打草惊蛇,只是继续等。等他的下一步行动,等一个契机。
很快,这个契机出现了,在蒺藜碱出现那晚,元邈迎面碰上了那批被注入精神力控制器的虫族。
然后他就在那只虫族首领的尾勾贴近他胸口那一刻,也是它以为自己要成功反杀,最为不设防的那一刻,用精神力凝结成细针,顺着那条最坚硬却又最脆弱的尾勾,将其体内那枚控制器彻底摧毁。
他对疼得倒在地上却恢复目光清明的首领说了一句话:
“帮我揭露伊帝罪行,我不仅助你和你的同伴彻底脱离控制器的折磨,还能让你免受虫母责罚。”
青年这句话说得轻,也说得自负,却无端让他们极为信服。
它们之所以能甘心被伊帝驱使,都是因为这些控制器,但虫族和人类不一样,它们不能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唯一用来充当武器的只有他们的尾勾和坚硬的躯壳。
所以它们拿被深深植入在体内的控制器实在称得上是无计可施。
可面前这个青年,对精神力的掌控已经称得上是出神入化,就算在星际中恐怕也少有人能与他匹敌,也只有这样强大的人,能这样轻易地摧毁这些控制器。
这样强大的人类,应当不屑于骗虫。
更何况也确实是无路可走,不然它们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类能说服他们那位最为天真不讲理,却也最为残忍无情的虫母。
于是在一虫一人达成短暂联盟后,青年根据虫族首领的指引很快就猜到了大范围放出蒺藜碱的是隐匿在导师队伍的齐远山。
还从虫族对蒺藜碱极为敏感的感知中知道——
有人给荒原设了屏障,是要把荒原内的人和冲锋的虫族全部困死在里面。
虫族首领呼吸都有些艰难,却仍不忘嘱托元邈:“我们体内有控制器,说的话做不得证据。将军当时不在腹地……没有被强制植入控制器,他的话比我们更有信服力,也更能扳倒伊帝。”
“将军平生最恨背叛不义,你若可以从这里做做文章,也许可以说服他为你所用……”
这个将军无疑就是“齐远山”了。
于是元邈刻意毫无保留地暴露出自己的精神力吸引“齐远山”过来,再故作不敌落在他手上,让他以为元邈是和他一样的弃子。
后来便有了之前那番情形。
但是不得不说,元邈此举也是拿自己来赌。
若是帕尤里能及时赶来,证明他不是弃子,他便能借着这出戏戳上这位最厌恶憎恨背叛虫族将军的心,让齐远山知道,他和帕尤里不是像伊帝那样的无耻之徒。
否则以虫族和人类之间的隔阂,就算将他捉了起来,齐远山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在短时间内冷静下来信他说的话,并主动站出来指认伊帝。
所以当时元邈撑着枯树起身对他说:“伊帝不仁不义,要将你,和你带来的这些虫族尽数放弃剿灭。”
“我知道,你是因为你手下的虫族被伊帝植入了控制器,所以你不得不替他卖命。”
青年蹲在齐远山面前和他平视,将那只虫族首领的录音给他听,果然看见齐远山的态度肉眼可见地软化了。
“可是现在你有得选,我可以和你做笔交易,我帮你手下的虫族销毁体内控制器,你只要助我……揭露伊帝。”元邈的声音像有什么魔力一般,诱哄着齐远山的思绪越来越深陷其中,“你也看见了,拉斯不会抛弃任何人,更不会伤害任何非主动入侵的虫族。”
“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
青年的精神力一缕缕环绕在这位虫族将军周身,安慰着他应激崩溃的神思。
而帕尤里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就等着齐远山什么时候暴起上去一脚结果了他。
却没等到帕尤里以其虫之道还治其虫之身,就听见齐远山艰涩地应了一声:“我信你们,这笔交易,我应了。”
它一话毕,元邈就被帕尤里揽着拉到一旁。
面具青年的精神力还在不受控制地外泄,帕尤里忍无可忍地按了按他的肩膀,耐着性子喊了他一声:“元邈。”
青年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看向他,漂亮乌黑的桃花眼中已经能瞧见点清晰血丝。只听他继续压着眉毛说:“你的精神力被那枚干扰器又进行了二次伤害,你还要这样不爱惜自己吗?”
“我没事。”元邈这下回过神来了,抿了抿唇道:“不用担心,我有数。”
你有数你有数,你倒是一切尽在掌握从容淡定!
你考虑了所有东西,你能在阮竹被失控虫族打晕时及时赶到,你能在和虫族的斡旋中全身而退,你能在和齐远山的交锋中居于上风!
你总是这样。
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手了呢。
“你以身作饵去喂那濒临崩溃的齐远山,这次又要只身去寻虫母。”帕尤里第一次看到青年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有些上火,“元邈,你到底多有能耐。”
说完也不等元邈说话,帕尤里就先一步下了星舰,头也不回地往寝殿走。
都累成那样了也不愿意让自己歇歇吗。
他把元邈揽来拉斯又不是真想让这人不顾身体为他工作的,他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但他也不能直接对人说,你就呆在政庭做个花瓶这样丝毫不负责任的话。
帕尤里走着走着,眉毛拧了又松,松了又拧。
不过他刚刚说的话……会不会是有些太重了。
元邈会不会暗自神伤,会不会以泪洗面,会不会远走高飞回去找阿德里安!
亏元邈之前还在他面前认真地为阿德里安担保,让他把元邈自己一步一步查到的交易所证据交给阿德里安,让他去和伊帝对峙。
可这阿德里安又是如何报答的?
帕尤里在宫门口站定,想回头看看青年有没有跟上来,发现没有半点元邈的影子,气得直接跨进了殿门。他想狠狠地把门关上,但在大门即将完全闭阖前,星主陛下还是从里面悄悄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留了一道矜持的门缝。
他捻了捻指腹。
这一次,无论元邈怎么恳求他都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五分钟过去了,在殿内反复踱步的星主陛下很没骨气地更改了原则。
行了,只要青年过来哄他一句,他就原谅他。
十分钟过去了,坐立难安的星主陛下盯着终端眼睛冒火。
算了,在终端上哄也行。
二十分钟过去了,星主陛下看着那道毫无动静的门缝狠狠喝了口清茶降火。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帕尤里“唰”地一下站起来。
他得去哄哄他的首席执政官。
就在这时,那道虚掩着的门缝突然开了。
帕尤里“唰”地一下又坐了回去。
只刻意将自己棱角挺括,冷硬俊美的侧脸对着那条门缝。
回应他的是一条细长的尾勾。
第82章
“你果然认识元邈!”虫族身后那条细长的尾巴极其灵活地缠上了帕尤里的脖子,甚至让他一时不防险些被尾勾割破脸颊。
这只虫族认识元邈?
帕尤里一把将那条尾巴从身上扯了下来,连同那只身材小巧的虫族远远丢到一边,却不料她仍不罢休,想要继续和他缠斗。
没等到想等之人的星主陛下心烦意乱,没什么心思逼问她。
只觉得皇室护卫队越发渎职懈怠了,是该挑个日子好好整顿。
他在那只虫族身上随意放了点精神力,压迫着她维持人类形态,不能再用尾勾伤人。
帕尤里扫了两眼,是个瞧起来年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此刻怒意上头,两颗葡萄似的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他。
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了。应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说说吧,来的目的。”帕尤里目光冰冷,磅礴厚重的精神力压在女孩身上,让她趴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
听起来倒是冲着元邈来的。
但现在这个元邈在外人看来就只是个初出茅庐的见习执政官,怎么会惹起虫族的注意。
女孩的眼睛很快被这股极具攻击力的精神力压得生了泪水,看起来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不可怜。
哪怕换个人都该心软了,只可惜她今天遇到的是帕尤里。
星主陛下单手捏住那条看着纤弱却极具力量感的尾巴,毫不留情地弯折下去,只听到“咔擦”一声,是那截尾巴中软骨断裂的声音。
尾巴是虫族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也是痛感最强烈的地方。
女孩疼得面部扭曲一瞬,眼中恨意更甚。
“帕尤里,你……不得好死。”
“嗯,我等着。”帕尤里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句。
殿内能量场猛地动荡一瞬。
诶哟,放大招了。
帕尤里很快退后一步,冷眼看着女孩眼睛中光芒闪动,底下还有很多只小眼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来,挤挤挨挨的,五光十色。是虫族的复眼。
倒还有几分诡异的漂亮。
女孩体内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眼里的红光烈烈似火,背后生出的巨大羽翼不停扇动,连殿内的设施都开始有些微微晃动,帕尤里给她身上施加的精神力也眨眼间被她一并挣脱。
星主陛下看着女孩生出的尖牙略微沉了沉面色。这不是只普通的虫族,至少也是和当初遇见的“齐远山”一个级别。
这种级别的虫族贸然闯到拉斯是何目的?
女孩的尾勾直直朝着帕尤里面门袭来,星主陛下退后两步,修长手指一转,轻巧地勾起了自己藏在暗格里的能量枪,只待女孩近他身时,一击毙命。
“索菲亚?”
一人一虫都抱着想取对方命的心思在搏斗,于是倒一时间没注意到有人掀开了那条门缝。
戴着面具的青年一手端着份蛋糕,有些没弄清楚状况地站在门口。
女孩听到这个熟悉的称谓有些恍惚,眼睛里原本还浓烈的红光猛然熄了,只睁着一双漾着涟涟水光的眼睛没动。
自从被莫名推举上虫母之位后,只有青年敢这样叫她。
帕尤里看到元邈站在门口也一瞬间怔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把那把能量枪背在背后。
元邈慢慢走进来,等将蛋糕放稳后才看到女孩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
索菲亚?
帕尤里再次看向那个女孩,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她眼熟了。
这不是他还在零的时候,元邈跟着元上将去边境捡回来的虫族幼崽吗。
“元邈,是你吗?”
女孩的声音还有些稚嫩,却已经有了少女的清脆和细腻。
这次倒是轮到青年愣住了,索菲亚当初被虫族将领带走时年纪小,说话还极不顺畅,现在却半点不见之前的生涩。
她仍站在原地,脚步没有挪动半分。
她来拉斯就是为了找他,但当她一直在找的人终于站在她面前时,索菲亚却害怕走出那一步就会碰碎元邈的身影。
索菲亚闭眼,青年的精神力正像流水般围绕着她。在那节断裂的软骨处停留得格外久些。
她感知得到,元邈此刻的精神力很乱,像是她人形时总打结的发丝。
但幸好她是虫族,任元邈的精神力紊乱成什么样,她也能用她比人类敏锐数十倍的感知力认出来,这是他。
“是我。”青年的声音和她的心声重叠。
依旧和她印象中的一样,清冷柔和。
她的尾勾随着尾巴不停晃动。
原本刚刚没攻击到帕尤里的尾勾这下实打实地打在了星主陛下的手指上。
虫族的尾勾多少都带点毒性,帕尤里闷哼一声,却碍于元邈在场没有发作,只是不动声色拿出腰间的药吃了一颗。
元邈见女孩敞着口尖牙俏生生站在原地不动有些无奈,便想往他们的方向走去。却还没等他向前走几步,就被瞬移过来的索菲亚用尾勾一圈又一圈地环住了腰。
青年低头,只看到女孩的发旋和随意披散的长发。
好久没见,连索菲亚的头发都长这么长了。
“索菲亚,环得太紧了。”青年低声道。
索菲亚不语,只是克制住自己放松了尾巴,是不让青年觉得难受的力道。
而就是这一点放松,让帕尤里抓准时机将女孩缠在青年身上的尾巴一把扯了下来。
“你……!”
原本还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青年的女孩骤然抬起头,怒气冲冲地看向帕尤里。
“我就知道是你软禁了元邈!弗森果然没说谎!”
元邈和帕尤里对视一眼,“索菲亚,你刚刚说,弗森?”
索菲亚见元邈和她说话,便也懒得搭理帕尤里,只暗含心思地将手环在青年劲瘦的腰间,“是。”
“我听别人说你死了,但我不信,就去问弗森。”
她说到这里时更加恶狠狠地瞪了帕尤里一眼,“果然,弗森说你根本没死,是帕尤里喜欢你把你软禁起来了!”
索菲亚越说越觉得帕尤里就是个流氓变态,那样漂亮金贵的人也是能被他独占的?
元邈还想继续问,帕尤里先高高地挑起一边眉,掩盖了索菲亚的声音道:“他骗你的。”
“骗我什么了?”
索菲亚横眉竖眼,“是你不喜欢元邈?又或者是你没把他骗到拉斯?”
星主陛下第一次这么想堵住一只虫的嘴巴。
帕尤里的手心和表现出来的半点不一样,不住地冒着汗。
但他在心虚什么。
帕尤里答不上来,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索菲亚戳破了,让他有种整具身体都被剖解开,赤条条躺在元邈面前的错觉。
她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闻不出来,你就是那个优丽丽吧,当初我就觉得你扮成女孩接近他没安什么好心,只是我当时说话还说不利索,跟元邈说了几次他也听不懂。现在你把他拐到拉斯又想……”
青年咳嗽了两声,道:“好了。”他看向索菲亚,“然后呢?”
索菲亚果然被他的话吸引去注意,没再逮着帕尤里攻讦,“然后弗森就让我跟他合作,说我派一部分虫族去荒原就能戳穿帕尤里的阴谋,把你救出来。”
说着说着她又皱起眉,神色有些落寞,“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卑鄙,把精神力控制器植入到我的子民体内,逼着他们不得不听他的话。”
“不过幸好有一个和你有着同样名字的人,料事如神……”甚至连最后她不会怪罪他们都想到了。
索菲亚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向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高挑青年,周身气度和她的部下回来汇报的一样。
清冷淡漠,气质出众-
“她是虫母?”
元邈:“嗯,之前我和父亲去过边境战场,在离开前我看到索菲亚躲在石头后面,很多能量枪弹从她身边穿过。”
帕尤里:“所以你把她带回了元府。”
元邈:“她当时太小了,放她在战场,除了死没有别的结局。”
“后来呢?”
青年似乎是陷入了回忆,继续道:“后来有位虫族将领找过来,说若是我愿意将虫母归还给他们,日后只要我父亲在,他们就不会主动进犯伊里昂。”
帕尤里看着青年清凌凌的桃花眼,突然笑了一声,“元上将知道你把虫母带回家了吗。”
元邈抿了抿唇道:“不知道。”
他父亲当初的观念根深蒂固极了,向来认为虫族和人类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若是知道当时看起来就是个七八岁小女孩的索菲亚是虫族,估计也是没办法容忍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根深蒂固,让世代为将的元家即使面对君主的猜疑构陷也没为自己谋划半点退路。
青年看向又用尾巴轻轻勾住他手腕的女孩,已经趴在桌上睡得很香,“但谁想得到这样一个小到能够忽略的举动,换来了和虫族谈判的机会,让星际平静了这么久。”
直到元家覆灭,元邈身死。
弗森和虫族再度合作。
“不用觉得可惜,你能做的会比从前更多。”
元邈没注意到帕尤里什么时候悄咪咪把索菲亚在睡梦里还环在他手腕上的尾巴解开。
“还有,执政官阁下,索菲亚只是看起来小。”
青年有些莫名地抬头,只听到帕尤里继续严肃地说:“你不能让她对你做出这么轻浮的举动。”
元邈看着被他刻意板起的脸,轻轻笑了一声,“嗯。”
帕尤里看到青年眉心慢慢舒展开,终于松了口气。
“所以你应下阿德里安的要求,也是因为知道虫母就是索菲亚?”
青年不语,“我给你带的蛋糕,尝尝。”
帕尤里看了一眼那枚被点缀着漂亮糖粒的蛋糕,没继续追问,下意识担心:“去哪里买的,你现在精神力太紊乱,操纵星舰很危险。”
“我做的。”青年塞了一勺蛋糕到帕尤里嘴里。
“你怎么……”
面具已经被元邈拿掉放在桌子上,那张脸在灯光下漂亮得让人失神,“我说过,要承担的多些,会的自然也要多些。”
“所以星主陛下,不要生气了。”
元邈漂亮到有些锋锐的脸突然凑近了些,浅色灯光在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打上点淡淡阴影。
帕尤里猛然别过脸,一想到嘴里的蛋糕是青年亲手做的就有些面色发烧。他没忍住抬手遮了遮眼,半秒后觉得太不自然,又放下了手。
他觉得元邈是故意在逗弄他。不然他为什么会这么难以忍受。
帕尤里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后才抬眼看向青年,想扳回一城,却发现他已经趁着这个间隙打开终端,慢条斯理地处理他作为见习执政官需要处理的政事。
星主陛下又窥见了曾经政庭上那位“伊里昂利刃”的风采。
他没说话,安静地一口又一口吃着他的未来首席亲手为他做的蛋糕,身后的白色断尾若隐若现,晃得人眼花。
既然这样,逗了他就不许逗别人了-
塔利星。
希亚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嘴巴还不停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他的下属凑近了些,却发现只听到些什么“妙”啊“哥”的气音,根本就不成字句。
在所有人口中穷凶恶极的星盗又一次踹走了从主星城请来的医生,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咱们领主这……还能醒得过来吗?”
一个身形略微矮小一些的男人凑前去看了看希亚苍白的脸色,小声地问自己老大。
却被自家老大狠狠踢了一脚,压抑着声音骂他:“你个吃里爬外的嘴贱货,净说些不吉利的。”
“我就实话实说,实话实说。”矮小男人极其敏捷娴熟地躲过了老大的横空一脚,“那来的几个医生都说领主没什么事,但是没什么事都快卧床两周了,谁知道还会不会躺得更久。”
听着矮小男人说得越来越过分,那位被叫“老大”的刀疤男人气得两下卸了他的胳膊,“给你个教训,下次再敢说这种话。”
他阴森的笑了一声,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们上次在拉斯差点被那帮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虫族团灭,要不是领主用精神力压制了那些发狂的虫族,你以为你还能有命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刀疤老大看了一眼希亚继续说:“还有这次,我们能做新任伊帝的冲锋军,解决掉那些门口的护卫队杂碎,你以为这个机会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得靠领主。”
“就是因为立了个这么大的功劳,咱这么多兄弟才能被军部收编,不用再当过街老鼠……”
“老大,门口有个驼背说要见领主。”
当老大还在热泪盈眶地回忆希亚如何带着他们走向光明之路时,有人突然进来通传打断了他的追忆。
“现在什么牛鬼蛇神都要来通传了?”男人皱着眉问。
见到希亚还昏睡着,那人声音放低了些:“他说他有法子救领主。”
刀疤老大眼睛一亮。
但在青年进来之后,男人的眼神却越来越狐疑。
就这么个普普通通的驼背。
能救领主?
别逗了,连主星城那些所谓专家都没办法把希亚救醒,别说这么个穷酸驼背了。
“想清楚再进这个门,不能治有多远滚多远,别挑战我的耐性。”男人挡在希亚面前蹙眉道。
驼背青年却没有半分胆怯,“他不醒,相信大人也不会让我出这个门。”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青年虽然气度长相都一般,但鲜少有人面对他的逼问还能镇定自如的。
他们这些人在认希亚做领主前都是星盗,在别人口中那是穷凶极恶的角色,当时别人见到希亚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星盗堆里什么时候冒出了个金发碧眼的贵族少爷。
而如今这个驼背看了他们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兄弟不觉得害怕,反而平静得让他们都有些稀奇。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青年那双格外漂亮的桃花眼上。
长相倒是平庸,但是眼睛却是反常得漂亮夺目。
“好,这可是你说的。”
过了一会儿,青年发现刀疤还守在房间里,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他。
男人正偷偷摸摸地看他们,接收到青年的眼神又很快挪开视线欲盖弥彰。
“可以麻烦出去一段时间吗,我会尽快。”
原本还想说话的男人张了张嘴,接触到青年那张分外老实的脸时却又咽了回去,“我就在门外,别动什么歪心思。”
等男人出去,青年才慢慢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一股又一股的精神力被青年耐心地梳理好,再将难得梳理好的温和精神力注入到希亚体内。
温暖柔和的精神力注入到身体里似乎填补了某块空缺,让希亚心里骤然充盈起来。
又像是给他心里砸开一处塌陷,让许久不见的阳光照亮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又被哥的怀抱拥住了,让人莫名有些想掉眼泪。
是哥哥在叫他醒来吗。
在看到希亚微微颤抖的眼睫时,元邈适时停止了自己精神力的注入,然后搀扶着床榻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微微喘着气。
还没完全梳理好的精神力因为过度使用再次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让他连直接起身都做不到。
“您要走了吗。”
当元邈等待精神力平静下来后想离开时,希亚却突然用沙哑的嗓音叫住了他。
弓背青年闻声回头,希亚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
虽然看到那道背影就知道是他,但当那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时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猛地动荡了一瞬。
果然是他……
他的,保护神。
他想从床上下来,却由于躺得太久腿脚有些不便,险些摔了个趔趄。
元邈轻声“嗯”了一声。
碧眼少年看起来更着急了些,脸上的泪还没擦干净就问他:“您怎么知道我……”
其实他更想问,为什么他几乎能在每次他遇到危险时及时出现。包括这次。
“巧合。”元邈顿了顿脚步。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虫母幸灾乐祸地跟他说希亚昏睡不醒三天,实在是罪有应得吧。
“那我要怎么称呼您。”希亚看到他说完就准备往外走,这下是真的急的从床上滚下来了,砸在地上疼得嘶了一声。
元邈下意识想伸手去扶,但又很快收回了手站在一旁。
“不说也行。”
“坐下休息一下,好吗”
驼背青年没再往外走-
“你这些年一直在塔利星吗。”
希亚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看他。这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真正坐下来说话。
“没,这次只是路过。”元邈用他曾经和希亚交流的声音道,“倒是你,为什么还在塔利星。”
“阿德里安……不,伊帝陛下给了我个少校的头衔,还让我回去做德雷西的家主。”希亚仰着头,“但是在那里待着我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他笑了声,碧绿的眼睛里却尽是悲凉,“还是在这里待着好,习惯了。”
希亚的声音还没恢复好,有些沙哑粗粝,他看向元邈,“而且这是我哥送我来的。”
“也是我害了哥哥。”
“我太傻了,没看到哥哥为门罗矿脉默默承受了这么多,没看到他只身潜入塔利星把犯罪集团尽数捣毁,没看到伊帝几次三番想要掳掠我,让我成为桎梏哥哥的把柄……”
“只看到他送我来这里了。”
希亚的声音极轻,曾经一直存在于少年脸上的光彩已经慢慢灰败,只剩下满目的死寂。
“弗森倒真没说错,是我害死的我父亲,和哥哥。”
驼背青年突然出声了。
“弗森说是因为德雷西中将听到你的死讯才失利,但这件事的主导者是弗森,和当时尚且年幼的你有什么关系。”
青年的视线从希亚碧绿的瞳孔,再掠到他不停颤抖的指尖,“你哥哥把你送到塔利星,也是因为已经得知弗森不会放过元家。就算没有你,他也会以另一种方式被打入狱。”
元邈看着希亚像蝶翼般不断颤动的眼睫,“他们会这样只是因为,他们都爱你。”
爱?
少年含着泪抬头看他。
青年的声音时远时近,好像听不真切,“你爱他们吗。”
他突然将面前这人看成了元邈。藏在驼背下,藏在平凡面容下的,年轻首席。
希亚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了,内心最深处藏着的东西被青年温柔地托举出来。
“爱。”
元邈的话像羽毛一样落在了他的心尖,“希亚,那就足够了。”
“爱怎么会害人。”
第83章
时漫是统战部的一名少尉。
虽然两年前她还只是瑟瑞的一名军校生。
而在毕业之后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完成上级下发的很多A级任务,成为他们那一届毕业生当中最为出色的新兵,并成功于半年之内从普通士官晋升为少尉。
“时漫,还在练近身搏斗呢?”时漫将一缕头发掀到耳后,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中将。”
梅林中将欣赏地看了看这个自己亲自提拔上来的孩子,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我还是有点好奇,人家当上少尉,能接触到机甲之后都急着练机甲去了,怎么我还是总见你在练近身搏斗啊?”
女孩闻言目光飘远,还没来得及思考,常在脑子里回旋的话就已经顺着舌尖流了出来,“近身搏斗是机甲之后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被轻易击溃的话,就太危险了。”
时漫一开始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梅林中将看向她的眼神更炙热了些,“说得好!”
他很轻快地笑了两声,“时漫,要是这届新兵都有你这样的觉悟,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只出了你这一个少尉。”
女孩张了张口想解释,想说这句话是别人告诉她的,但梅林上将说了句“好好练”就笑着离开了,丝毫没给她留下解释的余地。
只余女孩在原地擦了擦由于高强度练习流下的汗液,再一次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矜贵强大的人。
不过那样优秀的人,果然不会被埋没。
时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在校场外随便找了个地方支着腿坐下,边喝营养液边熟练地打开终端,调出了主政庭的直播。
哪怕现在星际的终端已经很先进,但是在时漫进到政庭直播间时还是由于满屏的弹幕被卡得有点无言。
其实每次政庭开完议事会都会开直播,以便宣读最新的决策,但也没有哪一次有这样大的阵仗。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这帮老头啥时候说完,又臭又长,懒得听】
【执政官大人怎么还不出来,蹲半天了】
【该改口啦哈哈哈哈,这次政庭议事会结束,元邈就要晋升首席执政官了!】
时漫被这条突然掠过的高赞弹幕惊了一瞬,随意抹了把沾在睫毛上的汗就接着吊着心往下看。
【?】
【???】
【真的假的,这也太可怕了吧,这晋升速度】
【?凭元邈的政绩,我还嫌这个晋升速度配不上他的功绩呢,有什么值得震惊的吗】
【啊,有道理】
说起来,这倒还真不是这人为了帮元邈说话编出来的政绩,那是因为在这两年里,那位年轻执政官做出的实绩足够让大部分人闭嘴。
让他首次进入大众视野的是两年前的邀请赛,青年凭着过人的实力和智谋成功策反齐远山,让拉斯免受弗森的诬陷风波。
也是借着这次机会,元邈成功进入政庭成为了一名见习执政官。
其实当时政庭阻挠之声极强烈,无他,元邈年纪太小,甚至比伊里昂那位如今被捧上神坛的首席进入政庭时还要年轻。
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但有阮家和陆谨为他作保,连向来不掺和政庭浑水的梅林中将都出来支持元邈,如此,即使是政庭那些抱团的政官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两家的分量,仔细想想该怎么做。
所以就算最后不服气,元邈还是顺利地进入了政庭。
他们到现在都还记得元邈第一天进入政庭时说的话,温和又嚣张,“给我两年时间,我能比你们如今做得更出色。”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了。
所有资历颇深的政客们心里是说不出的不屑。
年少轻狂可以,但得有与心气相匹配的能力。
【很难看出来吗,有黑幕呗】
【他和陛下关系那么亲近,谁能保证他的晋升途径真的公开透明?】
【你们疯了吗……】
【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两年前那场直播你们知道吧,元邈侧后方的位置,陛下还在耗费精神力帮他疗伤呢】
【而且还有个上将哥哥。妈呀接下辈子有元邈的底气】
眼见着弹幕越吵越偏,连在星网和拉斯内网上一向习惯潜水的时漫都没忍住动了怒。
【统战A区少尉-时漫:你是觉得政庭黑幕还是陛下黑幕?有证据吗】
【???】
【军部的人??】
【还是统战部的,你们统战部在星网上不是被禁言了吗】
【还以为统战部的都是些闷葫芦,原来还有星网活人啊】
等时漫发出去才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她思索了半天。
直到看见自己的账号名才突然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
她发了条实名弹幕!
时漫两眼一黑。
这个账号向来都是用来转发统战区信息的,而且时漫本身在瑟瑞就有一定的知名度,更别说短时间内还被擢升成了少尉。
要是被统战部的“纪委”抓到在星网随意发表言论,怕是免不了一番磨人的体能训练。
但是……
时漫咬了咬牙继续发。
【统战A区少尉-时漫:造执政官的谣,你是想蹲监狱了?】
发都发了,也不差这一两条。
但不等她继续发力,就有人将她的弹幕顶了下去,在“元邈”这个词条上掀起了更大的讨论度。
【统战部E区上校-阮竹:捡两年前的东西出来说,是找不到元邈其他的把柄了吧】
【统战部E区上校-阮竹:有本事别匿名,让我也看看你的见解是从哪个部位想出来的】
这是那位……阮竹上校?
说起这位阮家小少爷,那也是位不得了的人物,听说比那位元执政官要大一届,同样是瑟瑞出来的。
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从少校被拔升成了E区上校,凭着S级的精神力堵住了悠悠众口,彻底摆脱了自己身上无能贵族少爷的标签。
不过他和那位执政官又有什么渊源。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两年前那场邀请赛记得吧,那时候元邈和阮竹就是队友!】
【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时漫看着阮竹的名字微微皱眉。
要是说她发这条弹幕是一时冲动,那阮竹呢,难道也是一时冲动?
还是说想要博得那位执政官的好感。
……而且,他不是刚被陆上将任命为统战区督察官吗。
啊,虽然他们私下里都叫他漂亮督察。
时漫悄悄把前面的后缀去了,只叫他冷血“纪委”。
正当时漫还在猜测阮竹是什么目的的时候,一波突如其来的弹幕席卷了整个直播画面,让原本还有些焦躁的时漫都瞬间平静了下来,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屏幕。
“日安,诸位。”
一位瞧起来极慈眉善目的女性第一个从宏伟的议事厅走了出来。
【莉莉安大人一如既往的优雅啊……】
看着底下闪烁的直播镜头,她笑着卖了个关子。“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以前可从没见过这阵仗。”
莉莉安是政庭少见的中立派,和其他的政官私下里几乎没有联系,在元邈来之前,她的地位就像是政庭的定海神针,从不倾向于天平的某一端。
底下的记者嘴甜,笑着回了句:“有莉莉安大人在,哪次直播人不多。”
妇人不语,只轻轻笑着,微微挑起的眉毛显露出这位大人不错的心情。
她朝底下抬了抬手,众人看到她这个手势,知道莉莉安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了。
——这是她说话前的习惯。
不过由于传出的那个消息,此刻无论是各星系的媒体还是底下的记者们都屏息凝神,将灼热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投到莉莉安的身上。
莉莉安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底下的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却没想到这位大人朝旁边退开一步,让出了中间的那个位置。
【哎呦终于上来了,快让我看看现在到哪一步了没错过我家大人的部分吧】
【什么你家大人,那是我家大人。】
【宝宝快…快让我看看你的面具……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滚,,本来我们星球网被挤爆了就差点上不来,你们弹幕十几二十条地发想咋滴?是否嫌没崩够。】
突然大批大批涌进直播间的人看到这条突然都闭了麦,只剩下零星几条IP为埃德尔星的弹幕还在飘荡。
其他星球的弹幕还在不停输出。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星网被埃德尔星的人打下来了?】
埃德尔星的人突然又像鹌鹑一样躲在屏幕后面不说话,担心又挤坏了刚修好的星网。于是有别的热心网友出来科普。
【埃德尔星在伊里昂那位首席出来之前还和佛赛星齐名呢,被称为两大星系最后的“尾气”】
【啊,为什么是那位首席出来之前?】
【那是因为那位执政官当上首席之后把自己名下的矿脉拨到了佛赛星名下,从而才达成的良性循环。】
【我的天,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件事。】
【呸呸呸,佛赛星那群白眼狼哪能跟我们比!】
埃德尔星的原住民忍不住跳出来辩驳。
【当年元首席出事,你看哪个佛赛星的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了,那么个神仙似的人物就这样轻飘飘折了,谁见他们有一丝动容了。】
【就是就是,我们可不一样,我们才不会让元执政官重蹈那位首席的覆辙】
星民们聊的热火朝天,有两条明显不同的弹幕悄无声息地略过。
IP地址是佛赛星。
【自从首席入狱之后,没有人会再关心佛赛星的存亡了。】
【当年是因为伊帝控制了舆论,佛赛星的讨伐文字根本发不出去。不会,不会有人比我们更想念首席大人的。】
可惜没有人看到这两条弹幕。
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另一条与众不同的弹幕夺去了目光。
【埃德尔星代理星长:要不是执政官大人,埃德尔星也许早就淹没在历史洪流里。不过万幸。
我们遇到把我们拉出泥潭的那弯月亮了。】
元邈帮他们建星轨,兴教育,把很多很多他们和政庭都考虑不到的问题列成极明晰的清单,让埃德尔星在短短四年之内从“尾气”成了能跟上拉斯发展的“中部车厢”。
他们感谢星主从来没有放弃他们。
他们清楚帕尤里从来不是不想帮他们,但他需要管理的星球和地域太多,埃德尔星只是一个极小极小的部分。
甚至政庭的提案一直都是放弃埃德尔星,放弃这样只会拖累拉斯的“尾气”。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听来冷血了些,但这是损失最小的,最理性的处理方式。
星主陛下没有一刀将他们从拉斯获得的补给切断已经是君主的恻隐之心。
但没有人不热爱自己的家乡,他们明白个中道理,却没办法不羡慕其他星球的人。
所以埃德尔星的原住民们看着和自己齐名的佛赛星发展的越来越好,看着那位首席大人毫不吝啬地将资源捧到他们手上时,所有人嫉妒得心都快搅成一团。
但那终归不是属于他们的月亮。
在元邈出现之前,他们可以安慰自己,被遗忘是他们这种星球的宿命。
但元邈出现了,他们又想,会不会有一点希望呢?
可大家都说,元邈是“伊里昂之光”,是难得一遇的新星,注定一个时代只会出现一个。
为什么这个新星,偏偏出现在伊里昂呢?
他们仍旧无法,只能看着佛赛星被元邈拉着往上走,他们只能在底下不停挣扎,胆战心惊地想,万一帕尤里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将他们这落后于拉斯发展的星球彻底切除了该怎么办。
他们每天都在胆颤心惊地等,居然等到了元邈入狱的消息。
在佛赛星之下,最觉得触动的星球应当就是埃德尔星,毕竟它们曾经是一样的处境。
刚开始他们觉得畅快,冒出的阴暗想法让他们等这看好戏:瞧瞧,没有那位首席大人看你们怎么办。
但事情慢慢发酵,那位首席的死讯传遍星际,他们只觉得心疼的喘不过气,他们怎么能,怎么能不为那么好的人发一句声。
埃德尔星发展的确不好。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总是要团结一些的,而单纯的关系往往容易养出共情能力强大的人。
更别说元邈几乎相当于一个他们的精神寄托,埃德尔星的人每天都在祈祷能遇到一个这样的政官,想得连做梦都是这位首席的声音。
他们很多人在元邈死后为他祈福,把强烈的私心掺杂在了一句句悼念中。
“首席大人,你下辈子来做我们的首席吧。”
“这个结局实在配不上你,你会后悔帮了佛赛星吗,他们对你这么坏。”
“伊里昂实在不好,可是阁下,埃德尔星不一样。”
“我们会比谁都珍惜你。”
像是元邈听见了他们的话,于是这个元邈来了。
第一次见青年,他就戴着面具,看不清面相,说话好听极了,就像那位首席大人。
这位大人和别人都不一样,他说他了解他们,说他们的情况和佛赛星很像,只是比当初的佛赛星要复杂一些。
他没有像政庭来视察的其他政官一样,高高在上地点评说他们哪里哪里不好,背地里说他们是一群粗鲁的土著。
也没有将他们最受人敬仰的星长大人,也就是如今的代理星长,说成打肿脸充胖子的假绅士。
即使他们无可奈何。弱小的星系总是不被人重视的。
那位大人只是轻轻抬起星长大人弓下来为他的星民哀求的腰身,转头对他们说,“埃德尔星原始资源太匮乏了,我来帮你们。”
承诺的声音不大,可他做到了。
后来他们知道这位大人叫元邈,几乎埃德尔星的每个人都下意识觉得,也许是那位逝去的首席听到了他们的祈祷。
派了一个这样像竹子一样高华清冷的人来到了这里。
于是四年时间,埃德尔星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看政庭脸色。
【都先别说了,有人出来了。】
【有点模糊啊】
【不是,你好,等一下……】
【太卡了,人太多了啥也看不到,怎么有别的星系的人偷渡进来,能不能滚啊啊啊】
【卧槽……是不是我眼花了】
【等一下,我的妈妈……】
【有没有来个人说说到底啥情况!!】
【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啊】
【我求你们别刷这么快行不行,老娘看不清一点我的老公大人。】
【管不了了,呵呵,我一定是没睡醒】
【我一定是没睡醒】
【我一定是没睡醒】
【我一定是没睡醒】
【呵呵】
【……】
第84章
青年的面具被取下来放在一旁,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被露了个完全。
他还待在议事厅,眼睛被额前的碎发遮去了点颜色,只能看见青年精致的下颌和略显清瘦的面庞。
面前的投影里是莉莉安得体的笑容。
弹幕在他面前一条条掠过,让他有些眼花缭乱。
在某条佛赛星的弹幕划过屏幕时,像是识别到了某种信号,投影被突然切断。
“刷得太快了,对眼睛不好。”帕尤里的声音在只有君臣两人的空间内回荡,轻巧地拂过元邈的耳朵。
青年眨了眨眼,这才从投影上挪开视线。
“他们不值得被原谅,不要心软。”
帕尤里边说边从白色长桌上起身,抱着臂走到青年面前,桌上的纸质资料被他无意间挥得哗哗作响。
“什么原谅?”元邈抬头,眼睛里是明晃晃的问号。
他刚刚只顾着听莉莉安的发言了,倒真没注意到弹幕在刷些什么。
不过总归是和从前差不多。在伊里昂时他出席直播总能看到不愉快的言论,慢慢地他就养成了不看弹幕的习惯。
帕尤里一怔,片刻后微微笑开,“没什么。”
过了一会他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只是突然有些好奇,如果那些在你入狱时受你恩惠却袖手旁观的人现在来奢求你原谅,你会怎么做。”
元邈无意识地敲了敲手指,认真地思索君主这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谈不上原谅。”年少有为的执政官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很认真地回答:“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如果都一一奢求回报的话,也太辛苦了。”
帕尤里眼里波光流转,灼热的像是要烧穿面前这个看起来没有温度的人。
“猜到了。”他垂下眼,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
他很快又抬起头,想着刚刚的弹幕内容语气带笑,转移开话题:“你知道吗,拉斯很多人都很喜欢你。”
“崇拜你。”
“追捧你。”
他夸张地捧读着:“明日般耀眼强大的执政官啊……甚至比我还受欢迎呢。”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像是君主对下臣的微妙嫉妒,但细究下去却只能品出这位星主藏在底下的隐秘骄傲。
这是他亲自领回来的政官。
也和他最为契合。
元邈也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受欢迎吗,他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受欢迎。
除了零的大家,几乎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他,甚至做了首席执政官之后在网上听得最多的,也都是关于他的负面新闻。
于是他慢慢也就不怎么看资讯了。
他从来都不去深究自己在星网上的风评,自然也不知道脱离弗森舆论掌控范围的其他星系,对这样优秀耀眼的他向来是推崇备至。
星主陛下挑了挑眉,很肯定地道,“你不信。”
“不信的话待会和我出去,把面具摘了。”这句话说得极快,也极自然,自然到元邈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元邈这下才有些意外地抬头,“你不需要我了?”
帕尤里捏了捏指腹,抬眼看他,“怎么可能,我不会这么简单放你走。”
其实真要算起来,元邈这些年为拉斯做得早就够多了。
没了弗森的束缚,青年比他曾经想象中还要光彩夺目,时间似乎也不舍得从他身上带走什么东西,只浅浅留下一些磨砺过后,连面具也遮盖不住的沉冷气息,只令雪松似的执政官更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青年蹙了蹙眉,“一旦我摘下面具,我很难继续留在拉斯做你在政庭的……”
他轻轻皱着眉想了个形容词,“刃。”
他们也许会因为他而迁怒于帕尤里的。
星主陛下抿了抿唇,对元邈的回答很不满意。
他指着元邈对面用特殊晶体铸就的窗户,光滑明净,能清晰地映出人的影子和面容。
星主陛下说得很认真,“看到了吗,你的外貌非常优越。”
所有人看到这样如同艺术品的脸都会软下心肠。
这话听起来不太严肃,但是从帕尤里口中说出来却分量极重,那双矢车菊蓝色的眼睛好像比哪一刻都要认真。
“再往外看。”
元邈没说话,只是很听话地循声看向窗户外面。
“很多人对吗,这并不常见。他们都是为你来的,为了一个备受爱戴,政绩斐然的执政官。”
星主陛下扫了一眼攒动的人头,又看向坐得端端正正的漂亮青年。
“还有,我从来没把你当做什么‘刃’,我们是挚友,不是吗。”
帕尤里盯着青年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像是变成了气声,只在元邈耳边回荡。
他希望元邈能用面具底下的模样,用他自己的眼睛去看看,有这么多人把他视作信仰。
也让他看看,伊里昂的人也许并不是真的忘恩负义,他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有人看见。
也许知道后他会想离开拉斯。
毕竟伊里昂才是他的家。
帕尤里的指甲慢慢陷进肉里,面上却看不出半分波澜。他仅仅是短暂地沉默下来。
“星主陛下,你在害怕?”
元邈突然出声,轻轻掰开帕尤里的手指,看到了掌心的点点掐痕。
经过两年的时间,他和帕尤里的相处越来越接近于曾经和优丽丽的相处模式。
帕尤里看向别处,“并没有。”
他只是有些,不能太容易接受自己设想出的后果。
元邈指了指帕尤里焦虑得晃成残影的尾巴。
星主陛下又一次被自己不争气的尾巴卖了个透彻,最终是莉莉安的信息拯救了此时不知所措的他。
帕尤里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阁下,可以出来了。】
莉莉安很喜欢这个被陛下推举进来的年轻人,不卑不亢,戴着面具都掩不去他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和风骨。
处理各种棘手的问题也向来得心应手,甚至比政庭那些老东西都更加老练。
短短两年,他做出的功绩已经能堵住大多数人的嘴。
得到拉斯交易所副所长的信任获取情报,与乖张暴戾的虫母谈判成功后全身而退,替拉斯出席各星系让他们主动把资源奉上,甚至将被所有人忽视的埃德尔星托举到一个连原住民都从未想象的高度……
元邈这个名字,在拉斯已经接近一个符号。
一个强大,优秀,惊才绝艳的符号。
在当初元邈得到虫母承诺,只要他在拉斯,便永远不会主动进犯,并且愿意每年都开放一个月的时间让拉斯进虫族领地之后,作为主要功臣的元邈连那副面具都成为了实力和神秘的象征。
要知道虫族的领地意识极强,所以哪怕那块地方能量资源多如牛毛,也没有星系愿意主动踏足。
可现在因为元邈,虫族为拉斯大开方便之门。不难想象元邈在拉斯的地位会如何水涨船高。
所以虽然元邈对自己的真实身份讳莫如深,但莉莉安从来都不相信疗养星球能出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说句会被现在的伊里昂星民奋起围攻的话,在她看来,这个元邈的才干比起那位冤死的首席大人也是毫不逊色。
“出去吗,首席大人。”
元邈下意识想要拿起面具,却被帕尤里轻巧地夺过去戴在自己脸上,再拿开时已经变了个样,面具也随之裂成两半。
他有些无辜地眨眨眼,“哥,我也想去。”
作为星主,一般来说他是不会出席这种公众直播的。
只见帕尤里动了动,身形很明显地改变了些许,变成了个元邈熟悉的模样。
“多林?”
元邈的目光在凭空出现的金色短卷发上停留了两秒,短促地笑了一声,原本沉肃的桃花眼骤然生动起来,是他不常表露出的柔和模样。
衬得人也像朵瑰丽灿烂的桃花。
卷发少年和帕尤里的面容完全不同,多林是很阳光的长相,雀斑点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但帕尤里是一种棱角分明的俊美,金发和蓝眼为他的长相增添了点不一样的味道,让他显得更加难以接近,气势很足,甚至在外人看来会显得有些沉郁。总而言之就是更贴合高不可攀的星主陛下。
偏偏在元邈面前,这位星主陛下待在哪副壳子里都不显得违和。
帕尤里眨了眨眼,将面具在元邈面前轻摇了两下,说话时头上的发丝也跟着晃动,“这个面具已经不能用了,你会怪我吗?”
他知道,如果不逼元邈一把的话,他可能永远不会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
可那也太不公平了。
“不会。”
元邈有些无奈地看着那副裂开的面具,只是看到多林像小狗一样亮晶晶的眼睛,他又狠不下心拒绝他了。
青年在走出议事厅时看了看窗户里的自己,眸光才有了些波澜。
其实对他来说,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家面前都无所谓,他想做的都做完了,元家在两年前已经得到平反,他父亲又成了那个受人敬仰的元上将。
阿德里安是个很好的君主,零在两年前那场讨伐伊帝的战争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如今得到重用,军团上层里的每个人单拎出来最低都是少校军衔。
希亚依旧是少将,只是不肯离开塔利星,也不接受阿德里安的升职调遣。
大家看起来都过得很好。
也在这两年,他看了太多太多伊里昂星民的忏悔和对他的哀悼。
他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多智如他,怎么会不知道曾经星网上一边倒的言论是受人引导,但那么多伤人的话听那么多年,也是忍不住会当真的。
当年觉得不公平的事,现在得到了一场最盛大的平反,他心里竟然掀不起太多的波澜,仿佛一片死寂多年的湖水。
只有答应过帕尤里的事还支撑着他,让他觉得,他欠这位星主陛下的还没还完,还不能脱身。
窗户被帕尤里开了条缝,有缕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元邈下意识摸了摸,没有摸到那冰凉硬挺的面具。
他手指在空中顿了顿,又慢慢放回到身侧。
直到帕尤里的话让他回过神来,“你先去,我们一会见。”
出去吧,让他们看到你。
星主陛下走在元邈后面,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直到消灭殆尽。
他这两年总觉得元邈轻飘飘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绝尘而去,让他有种剧烈的不安感,就在刚刚,他如此强烈地察觉到已经没有什么能拴住元邈的了。
他真的有些害怕,这种害怕已经大大超过了对元邈回到伊里昂的焦虑。
帕尤里小心地碰了碰碎裂的那两瓣面具。
我想让你永远如明月高悬,霁月光风,那是从你出生起就属于你的东西。
所以,多一丝牵绊吧-
在即将推开那扇门时,步履不停的青年忍不住在门口停顿了瞬,方才没考虑的问题突然如潮水涌入他的脑海。
他这样出去,真的可以吗,不会给帕尤里带来麻烦吗。
阿德里安见到他会不会怨憎他欺骗了他。
柏星呢,他会恨他一声不吭地离开吗。
零的大家,会觉得他是个不合格的指挥官吗。
元邈叹了口气,还有希亚,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好了。
“执政官阁下,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元邈回头,帕尤里不知何时揽上了他的肩。他才意识到,他好像不知何时轻轻往后退了两步。
“拉斯的首席如果戴面具上任的话,我会有些难做啊……”帕尤里轻轻皱着眉头,装作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多林那张可爱的脸蛋被他故意皱成了一团。
他知道元邈吃这一套。
“我没说我要临阵脱逃。”果不其然,青年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推开了那扇被所有人翘首以盼的门。
在元邈出来的那一刻,无数聚光灯在青年面前闪动,漂浮的摄像头像蝴蝶般在肤色冷白的青年周围飘荡,却没有一个敢触碰到青年的衣角。
“请大家容我郑重地向大家宣布一件事。经过政庭所有政官投票表决,以及星主陛下的审批,让我们热烈祝贺元邈全票通过,成为我们的政庭首席!”
莉莉安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清亮大方的声音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也透过像眼睛般的摄像头钻入了每个星民的终端中。
在场的人由于过于刺眼的灯光没办法直接看清元邈的模样,不过他们也不甚在意,毕竟元邈出镜向来戴着面具,远远瞻仰一下执政官的挺拔身形也差不多了。
他们有些连新闻稿都写好了,就等着做第一个发布资讯的媒体。
比如什么【拉斯首席惊艳亮相,银白面具尽显高级】
【面具是他的代名词,出众是他的歌颂诗】
诸如此类,不计其数。
但显然这些标题在这一次都不再适用了。
和以往不一样,以前元邈也会出席直播,但那副面具却从来不曾摘下。
而如今,虽然拉斯有不成文的规定,首席必须以真实面目示人,但没有人会在意元邈这方面的不足,他为拉斯做的,足够支撑他无数的特权。
所以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这次一定也是戴着面具出席。
记者们兴高采烈地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幕,妄图记录下元邈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情绪波动。
众人的欢呼声一茬接着一茬,直到有人喊得喉咙冒烟,堪堪放过自己打开终端,喜滋滋地去看网上的评价。
卢娜就是其中一个。
在元邈第一次作为政官出席直播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个青年。
他优雅,从容,面对众多尖锐的攻讦从来不曾退让,只是轻巧又体面的反击,不落拉斯的面子,也不失自己的风骨。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让卢娜看了一次之后就像着了迷一般,不停地去找他演讲的视频,找他笔下的文字,一遍又一遍地研读,一步一步拼凑属于他的内核。
她知道她不是唯一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在星网上还有很多。
作为金猫种,她感知精神力的天赋极强,于是在现在直播极度追求真实的境况下,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位执政官的精神力。
才一开始的紊乱,到现在的柔和强大。她一次比一次喜欢他。
于是在这次,她过五关斩六将申请到了自己公司的记者名额,只希望能在远处,在现场感受元邈的精神力波动。
她想,这就够了。
可今日注定不能让她平静地离开。在莉莉安宣布元邈成为政庭空缺这么多年的首位首席时,她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的能力不可能让他局限于做一个普通政官。
当卢娜打开终端寻求共鸣时,却发现官方直播视角寂静得可怕,她等了几秒,见仍旧没有反应又退了出来,再进去还是一样的界面。
她举着终端歪头问了问身边的同事,语气里的兴奋还没消退:“你看直播了吗,怎么没看见有弹幕,大家是都早就知道首席这件事了?我这几天也上网了啊怎么还能错过?”
她同事一门心思看着新任首席影影绰绰的身形,心不在焉地回她,“别管这么多了,有真人瞧谁还看直播?”
卢娜一听这话想着也对,便想放下终端,却没想到同事无意间瞥到了终端里那张脸,大脑一下宕机,只是缓缓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卢娜。
“啊!你做什么!”感知到同事抓她手的力度越来越大,她举着终端的手也被迫悬在空中没办法落下。
周围人听到卢娜的惊叫声也都被吸引过来注意力,不满地用眼神谴责她们。
“卢娜,你看直播了吗。”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同事机械性地问了她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人都举起了终端,想去看看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就导致人从众效应,记者们的设备一台接一台地放下,这种奇妙的景观最终传到了最前面,最靠近当事人的记者处。
闪光灯一层一层地褪去,像是剥去某种职植物的外壳,被埋在最中间青年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颊。
梳理整齐的头发乖顺地躺在青年额间,其次是线条精致的眉骨,底下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里面瞧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如果非要形容,那便是像蕴着初冬的薄雪,清冷漂亮。
偏如雪透亮的肌肤下点着两枚浓墨重彩的水红唇瓣,使这位容貌过于锋利的执政官多了些人气,也使得看到的人不由得生出点妄念。
然而不过须臾又在看到那双淡漠沉寂的黑眸时偃旗息鼓。
美丽,耀眼,位高权重到无人能出其右,这是世人对那位“伊里昂之光”的印象。
在伊里昂首席逝去之后,只有如青竹般挺拔的这位元执政官能和他相提并论。
底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响的吓人。
在这两年被拉斯和伊里昂不断拿出来比较的两位首席,是同一个人?
年轻的首席大人穿着独属于拉斯的银灰色制服,鎏金色的腰带勾勒出青年劲瘦的腰身,蜿蜒的花纹点缀低调奢华,从身后帕尤里的角度能看见被绣在青年腰际的小巧栀子花。
在正面的领口处还绣着一只爪印,元邈认得出来,那是瓷亚种的爪印。这是得到星主认可的标志。
真可爱。
元邈还有闲心想,拉斯的星主其实本质上也是只……小猫吗。
记者们静悄悄的,只有不断浮动的摄像头们还在尽职尽责的记录着首席惊人的美貌。
元邈抬眼,感受着底下曼斯们不断溢出的精神力。尽管精神海如何波涛汹涌,大家却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诸位日安。”青年单手抚肩,微微鞠躬行了个很标准的拉斯见面礼。
“很抱歉之前不得已瞒了你们一些事,也瞒了星主陛下一些事。”
元邈顿了顿,没理会来自身后灼热滚烫的目光,“如你们所见,我来自伊里昂。”
“我深知我做首席这件事必然会有争议,但我相信过去几年足以证明我的价值。”
青年眉目如冰如刃,精神力倾斜而出笼罩在所有人周身,强大温和,唯独没有它应有的攻击性。
卢娜颤抖着闭上眼感受这股格外轻柔平和的精神力,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刚刚终端里的惊鸿一瞥,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那样的长相实在是太过犯规。
今天是卢娜最高兴的一天,却并不是高兴于发现自己的偶像有这么一副惊为天人的容貌,而是她发现——
元邈身上最后一点紊乱的气息也消失了。
但今天又是她最难过的一天,因为她现在终于知道元邈身上那股紊乱的精神力从何而来了。
她心疼他的遭遇。
卢娜继续静默着听着青年说话。
“最后,若有能者,随时取而代之。”
在这句话出来之后,弹幕骤然呈指数倍激增。
片刻卡顿之后,IP地址为伊里昂星系的账号不断涌入。
拉斯星民看了看元邈瑰丽稠艳的面容,又看了看不停刷新的来自伊里昂的弹幕,还来不及震惊于死而复生的元邈,就已经开始和伊里昂的账号对呛。
废话,之前那是他们没有这么好看又厉害的首席,现在首席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们还能让他被伊里昂那帮子怂货挖走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
第85章
“我找首席阁下。”谢柏星努力压抑着已经接近暴动边缘的精神力,红眸里的寒芒不断闪动,始终和首席府邸的守卫僵持不动。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元邈当上首席之前,只要谢柏星不用忙军部的事,他都会去看拉斯的直播,准确来说,是有元邈在的直播。
也许是为了学习一下这位近年来名声大噪执政官的行事方式,又或是静静看着那双肖似元邈的那双眼睛,短暂地回忆片刻他的模样。
元邈离开伊里昂已经近三年,谢柏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忘记他的长相和声音。他很少梦到元邈,所以他格外珍惜有他哥的梦境,但无法避免的,元邈的形象在时间推移下越来越模糊。
所以他常把哥的照片全部存在终端,只要有空就拿出来描摹。
他已经是伊里昂的上将,阿德里安很器重他。他知道,这位陛下常透过他在看他哥。
他是他哥一手教出来的,同样也继承了元邈的魄力和能力。但有一点他和他哥不一样。
元邈无论做什么都以伊里昂的星民为先,但他从进入零起的目标就已经非常明确,是为了元邈,为了守住他在乎的东西。
所以在伊帝下位后,他依旧留在伊里昂,做阿德里安的上将。
伊里昂还有哥在乎的东西。
主角还没出现,谢柏星关掉了以肉眼所不能捕捉的速度刷新的弹幕,盯着屏幕,逐渐有些出神。
自从阿德里安继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元家举办了一场盛大,又浩荡的追悼会。
这场追悼会声势极其浩大,来吊唁的人多如牛毛,无论阶层,每个人的胸前都自发戴着一株洁白的栀子花。
唯一有分别的,那也就是贵族佩戴的是昂贵的植株,平民,以及政官们戴的是用白布或纸张自己编制的工艺花卉。
却都一致的洁白,崭新,都是他们所能想象出最贴合元邈的色彩。
其实当元邈还是伊里昂首席时,鲜少有人将他比作栀子花,更多的是颂他是“利刃”,誉他为“尖刀”。
栀子花这个比喻,是星网上的人为他作的。
他们说,这位首席大人明明就是朵散发着迷人芳香,纯净又清冷的栀子花,不知道伊里昂那帮不解风情的人为什么偏将这么漂亮心软的人当做一把毫无温度的刃。
那时没有人知道,是伊帝不愿让元邈过多进入星民视线。
弗森也知道,不需旁的,只要元邈这个人站在众人面前,他费尽心机做的一切都会失了大半效力。
不过大部分还得靠元邈的配合,不然光凭那张仿佛被造物主吻过的面庞,无论弗森再如何遮掩,这位首席也注定会被万众瞩目。
在看到元家的功勋在追悼会上被一一列出,载入伊里昂史册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掩不住深深悲戚。
伴随而生的还有想对弗森千刀万剐的恨意。
没错,是恨。
当曾经被压制的舆论一朝被撤下,伊里昂各星球关于元邈的称颂骤然涌出水面,伊里昂星民的言语再也不像青烟般被弗森吹散,这些言语汇聚成溪流,大海,最后归一到这位“伊里昂之光”的身上。
无数首席的事迹终于被报道出来,一桩桩一件件都像咚咚鼓声,重重敲在了每个人心口,须臾荡起的回声飘飘摇摇到半空中,组成了一簇又一簇洁白姝丽的栀子花。
这位首席为伊里昂所做的,早就足够他受所有人的尊重敬仰。
但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等到他应有的荣光。
那位美丽,高贵,爱民的首席悄无声息地在一个长夜永远地消失了,最后伴随他离开的只有清一色的讨伐和剪不断的谣言。
每个人都在泪水朦胧中遗憾,他们再也回不来。
无论如何,元邈不该这样的-
“这……这位大人,真不是我不让您进去,首席大人他现在根本就不在这。”
守卫被谢柏星的精神力吓得六神无主,“您也是知道的,自从首席大人上任之后,来拜访的人每天十只手都数不过来,全是些位高权重的主。”
那名守卫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大人实在是不堪其忧,陛下这几日将大人接到宫里暂住,只留了我们几个人在这里接待您们这些……”
他边说边看谢柏星的面色,生怕哪句话触怒了伊里昂这位神经脆弱的新任上将,“首席的旧友。”
守卫见谢柏星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心里不满地吐槽。
这再多来两个这样的,他都快对精神力场免疫了。
这几天他接触的什么A级啊S级的精神力者简直比他这辈子见得还要多,还都一窝蜂来找那位大人。
先是什么少校,再是什么少将,最后连伊里昂这位年轻上将也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守卫下嘴唇歪了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瞧起来大部分都是伊里昂的。
一看就是想来挖墙脚,得亏他们星主陛下未雨绸缪,在直播结束就把首席大人接回王宫,否则指不定被这些牛鬼蛇神骚扰成什么样呢。
这要是大人被骚扰得不耐烦,一气之下离开拉斯可如何是好!
守卫恨恨地在首席的粉丝364群发言,趁着下一个人来拜访之前大吐苦水。
【伊里昂那些人实在是无所不用其极,刚刚又来找大人了!】
【呵呵,谁不知道他们肚子里藏的什么货,首席绝不可能跟他们回去的】
【他们真有脸回来找大人】
【大人我求你留下,好不容易不用羡慕别人星系的首席啊(欲哭无泪.jpg)】
【乱中蹲一次首席直播】
【同蹲,当上首席之后的个人直播次数应该会高一些,想想就幸福啊,已晕厥】
【不过伊里昂现在认错态度这么好,首席真的不会选择回去吗……】
【……】
【啧】
拉斯王宫的理事庭内。
帕尤里挥退不厌其烦地来汇报访客身份的近侍官,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撑着头道:“门外很多人想见你。”
元邈还在看昨日遗留下来的日程,闻言头也不抬地应了句,继续处理作为首席执政官需要处理的更加棘手的问题。
星主陛下见青年在他面前低头笔耕不辍,极短促地笑了声。
元邈还是这样,哪怕现在很多东西他可以用终端记录下,但他依旧不厌其烦用纸笔一笔一划写出自己的想法。
“不好奇吗,外面都有些谁。”
元邈笔尖顿了顿,纸上的墨迹在一瞬间已经浅浅晕开一圈,又在下一秒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