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蠢货 “咔擦咔擦”
昆提斯的异变让军雌们像陀螺一样运转了起来, 舒缓剂、粒子武器与声波弹药如风般涌向了帝国的西部。
蒙戈尔的上空几乎每天都会响起战舰轰鸣的声音,那是军用飞艇前往昆提斯前线时划过的痕迹。
坎蒂斯神殿不止一次提出欲要举办大型的祷告仪式,来为即将出征的军雌求得神明的祝福, 但安谢尔庭长的这一要求却是被弗朗斯委婉的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 战况刻不容缓,因为谁都不知道边防处的军雌是否能够撑到援军到来的一天。
毕竟, 城内安放的生命体征监控仪的数据已经停在黄线三天了,那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相较于神殿与军队的郑重其事, 皇宫里的虫倒是平静了很多。
那日的巨响确实将他们吓得不轻, 但也随着这声巨响的落下而逐渐消失。
蒙戈尔近些年的兽潮频发,这对巴别塔的虫来说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嘿,只是兽潮而已, 又不是神殿塌了战舰?哪次兽潮没有这些怪声音, 我敢打赌那些肌肉脑袋的军雌会在三星期内解决这件事。”这是大部分亚雌乃至总管们对于此次兽潮的评价。
但不管怎么说,虞宴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见到恺撒了。
自那天后,里德便像是脑子抽筋似地准时准点地给虞宴通报恺撒的行程。
从对方昨晚又没有睡觉, 到恺撒今天开了八个小时的作战会议,和哪个统领摔了茶杯。
虞宴通过这些零零星星的信息大致拼凑出来了恺撒的近况, 对方很忙,忙到没有时间训练, 更没有时间来折腾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传递出了一个消息。
昆提斯此次的兽潮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至少不会像大部分军雌所想的那么简单,这对虞宴来说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萨金特来找过他一次, 对方似是也察觉出了什么,斟酌着语气和虞宴说道。
“你不要去了,纳拉石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虞宴倒是有些惊讶,他打量着萨金特那张面色明显好转了不少的脸, 开口问他。
“你不是急着修复精神海吗?”
萨金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过了良久,那个看起来略显笨拙的身影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这次的事不适合你去。”
虞宴望着他,突然想起了对方那堪称作弊的天赋技能,笑着倒了杯茶,朝对方递了过去。
“是看到什么了吗,萨金特。”他的语气是肯定的。
萨金特没有接过那杯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虞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似是有些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上次,我看到那只雌虫会死。”萨金特顿了顿,血色的眸子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怪异。
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却是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这次,你也会死。”
虞宴像是早知道答案一般,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
他只是拿起桌上放着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过了半晌,才在对方审视的眼神中轻轻一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不过”
“我会去的。”
两者的目光在昏黄的烛光中相碰,按理说萨金特并不应该将这件事告诉虞宴。
他没有恢复精神力,强行使用两次能力已经是极限,更何况预测与共享的代价是不同的,而将这件事说出去的后果则极有可能会导致他近些天存续下来的精神海彻底枯竭。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萨金特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绿色的天空让他心里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所以他这么做了。
而未来也如他的直觉一样,恐怖又充满了不详,所以他告诉了虞宴。
他不喜欢让一只弱小的亚雌为自己去死,那会显得他很无用,或者退一万步而言,就当是
谢谢对方给他的那幅画。
他告诉了亚雌结局,但是对方却并未因此退缩。
虽然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但是萨金特依旧不能理解。
“为什么。”
银发雌虫的双眼微眯,他的目光锁在对方的身上,仿佛要穿透亚雌去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这是我和你的约定不是吗?”
诚信无论是在蒙戈尔还是速兰瓦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却偏偏在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上成为了对方给出的答案。
萨金特盯着对方的那张脸,看了许久,这只亚雌无论从精神力还是体格肌肉来看,无疑都是孱弱的。
他的皮肤白,那是没有经过烈日与鲜血添色过的肌肤。
他的脸上也没有大部分雌虫所特有的疤痕,那张脸很好看,萨金特敢说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都会喜欢这种长相的家伙。
而他最初也是抱着这个目的,他知道对方和恺撒·蒙戈尔过从甚密,要到一块闲置的纳拉石对于亚雌来说并不是难事,然而对方却是选择了最为困难的一条路。
前线。
“我会回报你的。”
那是萨金特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你刚才就应该借机拒绝他,人雇主都说了,你干嘛还装逼地硬撑。”系统气哼哼地说。
“为什么要拒绝?”
系统被他这句反问逗乐了,它冷笑一声,接着虞宴的话说。
“为什么?你都知道去了会死还问为什么?”
“我不去依旧会死。”虞宴轻飘飘地翻着里德传来的消息,一边回着系统的话。
“你不是下定决心去神殿吗?去了神殿谁敢弄你对了,说到这我才想起来,你不是要去神殿吗,虞宴,干嘛淌昆提斯的脏水?”
虞宴将通讯器按灭,透过窗户望向了西边那片还泛着淡淡绿色的天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急什么,我这不正要去神殿吗。”
系统:?
系统听着虞宴打了半天哑谜,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
他问了虞宴好几遍,但是对方要么默不作声,要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系统的话题带偏。
每每反应过来都让系统气得牙痒痒,干脆报复性地将店铺里的每一个产品都甩到了显示屏上,全天24小时360度地污染虞宴的眼睛。
在皇宫里待着的时间过得比天上飞过的飞艇还要快,等虞宴再次见到恺撒,已经是行军的那日了。
他身上裹着一层银灰色的薄甲,那是研究所新研发出来的战甲。
据说可以在高温环境下自动调节体表温度,坚硬程度与舒适性也是迈上了一个大台阶,比以往的型号强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处于测试阶段,但却仍然被分发到了此次出征的军雌手上。
由于夏拉尔的介入,虞宴被从运输队调到了前锋部队,待的还是第一军最为凶悍的巨翅螳种的队伍。
至于这里面恺撒到底参与了多少,虞宴就不知道了。
见到恺撒的那一刻,虞宴刚刚穿好分发的战甲,手里正在调试着新拿到手的粒子枪。
在一众人高马大的雌虫中间,亚雌像是误入了狼群的羊,周围的雌虫要么是体格壮硕的力量型,要么是体态轻盈,身形矮小的侦察型。
唯独亚雌一个人在中间,显得要多格格不入就有多格格不入。
恺撒身上穿着灰甲,下半张脸上也覆上了一具深黑色的面具,那是隔绝干扰专用的屏蔽器。
螳螂种的感知一向很灵敏,这种防护对他们来说是必要的手段。
于是一群军雌就看着自家上将拎着一把枪,气势汹汹地拽着那只新来的虫子朝着军舰的休息室走去。
他甚至头部的护甲都没戴,一头金发在一片灰色、黑色中显得格外的亮眼。
虞宴是被恺撒甩进休息室的,对方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整个虫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太好,估计这段时间是没怎么睡过觉。
他的金发有些凌乱,略微挡住了那双眼睛,下半张脸又被面具遮了个大半,虞宴一时也看不出对方的表情如何。
不过他也不用看,因为恺撒身上散发的那股攻击性十足的腺素味已经熏得虞宴有些头晕了。
“最后一次机会,你去不去运输队。”
雌虫的声音冷得像铁,虞宴甚至能够听到对方喉头传来的嘶嘶声与牙齿磨动的声音。
这也是我他妈最后一次犯贱
恺撒握紧了拳头,双目紧锁在虞宴的脸上,不愿放过对方的一丝表情。
虞宴望着他,尽管外甲卸去了不少力道,但是虞宴还是被身后的铁壁撞得肩颈生疼。
这是这具身体的先天缺陷,而这种缺陷在他变成雄虫之后更是被无限放大了。
冥冥中似乎有只大手扯动着他的身体,让他变得脆弱,又容易受到伤害。
训练总是要耗费他的全部体力甚至更多,给他身体造成的负担不小,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恺撒却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知道虞宴能掀翻一只军雌,更是能够趁他不注意弄断他一只胳膊,于是他想当然地用对待普通雌虫的力道去对待对方,那不会让雌虫受伤。
“殿下,我想帮您。”
亚雌说完这句话后便缓缓垂下了头,不愿辩驳,也不愿退让,仿佛那句话就是他上前线送死的唯一目的。
恺撒看着虞宴尚未好透的脖颈,他一步步逼近对方,军靴与甲板相触的声音清脆又引人注目,他站定在虞宴面前,缓缓低下了头
冰冷的面甲离亚雌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恺撒琢磨着那双狡猾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些别的欲望,但是他失败了。
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的影子,印在对方的眸子里,看起来很不错。
1s2s
那道剧烈明显的心跳声渐渐离虞宴远去,连带着那股极具挑衅的腺素味也同时淡了些许,在门被摔上前,他听到了对方毫无起伏的声音。
“蠢货。”
*
虞宴回到小队时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周围的虫很多。
他弗一坐下,身上就印上了许多道窥视的目光,但却没有那只虫主动找他搭话,仿佛他是什么新奇的物种,完全成了这群军雌的观赏物。
他默不作声地处理着手下的军械,检查到枪膛时动作却是微微一愣。
“咔擦咔擦”
虞宴放下了手里的枪,朝左前方的地面看去。
那里站着一只身形高壮的军雌,对方正在和旁边的雌虫交谈着什么,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周围的雌虫都面色如常,仿佛只有虞宴听到了那道堪称怪异的声音,像是蜗牛啃食纸张的声音被放大一万倍,清晰到让人难以忽视。
那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明显
大到让虞宴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那种强烈的不安感让虞宴几乎感到胸口发闷。
但是周围的虫却仍是若无其事的交谈着,他们谈论着前线的战况,吐槽这舒缓剂的数量又少了。
没有一个虫有对此感到不对。
虞宴的眼睛死死钉在那里,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像闪电般窜过了他的大脑。
“离开那!”
尖利的呵斥声伴随着铁皮被钻穿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虞宴还没说出第二句话就被一个身影扑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一只通体长满细碎牙齿的蛞蝓状生物从铁皮下钻了出来,他的利齿几乎瞬间绞断了那只雌虫的身子,他的手还保持着上举的姿势,仿佛还在和队友谈论刚才的事。
“咔擦——咔擦——”
通体肉色的异兽不停咀嚼着口里的残.肢,而在他的身下冒出了越来越多的小型蛞蝓。
下一刻,它们突然张开了满是牙齿的身子,凄厉的尖叫声穿透空气,随着异兽快速移动的身形,扑向了每一只雌虫。
第42章 异变突生 恐怕没有活着的军雌了
“嘿, 2527号怎么了,为什么擅自偏离了航道?”
主舰的指挥官看着摇摇晃晃偏离队伍的黑色军舰,不由皱起了眉头。
为了尽快到达前线, 舰队的船舰航行系统都由1号主舰统一操控。
而在一众整齐有序的舰艇中, 通体黑色的军舰却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酒鬼,他的舰身颤动着, 时不时向下俯冲一段距离后又再次旋转攀升。
“喂?库拉克?你需要解释2527的状况,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该死!”
指挥官将传唤键按的砰砰直响, 但音箱处理器却是始终没有传出回应。
军雌的眉头越皱越深, 刚想再次打开传唤系统,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椅子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还未等指挥官转头,他就被一把推开了。
恺撒身上还披着军服大氅, 他随手将那件衣服扔在了地上。
他双眸微眯, 望着默不作声的处理器,又看了眼还在不停摇晃的军舰,突然厉声朝着身旁的工作虫命令道。
“强制接管2527的指挥室监控, 我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打开全线托管。”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地面猛烈地晃动了起来。
摇晃的舰艇如同遭遇了风暴的巨船,柜子里的纸质文件如同雪花般散落在地。头顶的橙色矢量灯来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那是舰内出现紧急情况后的预警。
“砰————”
指挥室的合金重门被顶出了一个崎岖凹洞,而正在此时,音箱处理器的电流声里终于传出了一阵略显急迫的呼吸声。
“2527遭遇2527袭击不明袭击”
军雌含糊不清的传报并没有影响指挥室内的军雌获知有效信息, 铁门像是液体般顺着门框缓缓流下,深绿色的粘液如同怪物试探的腕足,沿着门缝一点一点的伸了进来。
而在那个骇人的大洞之后,他们与浑身长满脓疱的异兽对上了眼
*
虞宴在那层粘液要爬上自己手腕的时候将长刀扔了出去, 那截银白色的利刃已经变得破旧不开,刃身上的黑色斑点宛如瘟疫般在落地的瞬间就吞噬了整把长刀。
刚才被虞宴用刀劈成了两半的异兽缓缓蠕动了起来,两片白.腻的身.体如同被胶水弥合的肥肉,蜷缩着朝着中间涌去。
那截身子长出了眼睛牙以及更为坚硬的鳞质皮肤。
生硬地看着这种生物再生,让虞宴觉得自己快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活的异兽,这种生物完全脱离了他现有的认知,强到几乎有些不太像是自然界会生产出来的生物。
“该死!为什么舰艇内会出现弗曼兽的幼体,这种东西不是该在洞穴里待着吗!”
“不对劲!这些幼体不对劲!快去机甲室拿微型甲片,粒子枪根本杀不死它们,操!”
“船体在失压,指挥室的家伙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开启应急措施!”
异兽嘶鸣的声音伴随着军雌们混乱的交谈声,让舰艇那四处弥漫着杂响。
蹲踞在休息室的军雌被突然出现的异兽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是半空中,没有虫会觉得这里会出现异兽,更何况这里距离昆提斯可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转战区的异兽早就被蒙戈尔和速兰瓦的联合军队清剿过,这里出现异兽几乎可以等同于昆提斯的情况远远要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虞宴的耳朵里时不时传来军雌的怒骂声,以及骨肉碎裂的声音,而这种声音还在越来越多
只是过了不到十五分钟,舰内已经有4只军雌被弗曼兽吞进了肚子里。
休息室里的武器很少,巨翅种的军雌向来依赖于种族所赋予他们原型态的强大攻击力,但空间有限的室内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同时用原型与异兽作战,这无疑于夺去了他们唯一的攻击手段,让这群以凶残嗜战著称的虫族变成了待宰的绵羊。
虞宴用粒子弹打爆了想要向他靠近的异兽的头,他的身形骨架较小,加上连日来的特训才让他勉强习惯了这种攻击的烈度,身形灵巧地在混乱的休息室内穿梭着,显得倒是要比四周的军雌轻松不少。
但是只有虞宴自己知道,喉头涌起的铁腥味以及开始隐隐作痛的胸膛都预示着,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
“我前不久才和恺撒·蒙戈尔接触过,为什么我的身体还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你向我保证过的情况,系统”
他抬枪打落了挂在顶板上的大型吊灯,失去了牵引的灯体“哗啦”一声砸下,将正下方的异兽砸成了一滩烂泥。
迸出的粘液溅在了虞宴的脸上,那种恶心黏稠又布满腥味的液体让虞宴肌肉紧缩,喉头泛起一阵恶心,和系统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应该不会的,你现在的心跳很快,是病发的”
系统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话还未说完就被虞宴的手里粒子枪发出的巨响打断了。
“我知道我快要发病了,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及及时的解决方法,而不是在哪里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虞宴又扣了几下扳机,却是连连几声空弹。
这把粒子枪的弹药已经彻底耗尽了。
他抿起了唇,将枪械三下五除二地卸了开来,有条不紊地掏出里面的核心粒子块,用牙咬掉了它的防护装置,找准时机丢到了异兽大张的嘴里
舰艇的西北角发出一声巨响,血肉裹着深绿色的液体如雨般溅在地上,不少军雌诧异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亚雌身前地那滩烂泥后也不由说了一声“卧槽”。
“靠!粒子块是这么用的吗!研究所搞一块可是要花出去几百星币,这他妈也太败家了吧!”
“看你前面,蠢货!那只异兽快要啃掉你的耳朵了!”
“那只弗曼兽没有再生!想办法喂这群畜牲粒子块!”
“喂个屁,你知道这是多少弗曼兽吗!粒子枪用完了我们迟早都得死!”
在虞宴炸了一块粒子块后,军雌那边也开始骚动了起来。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几只军雌愿意放下手里的武器,不管不顾地用珍贵的粒子块去喂异兽。
虞宴抹去了脸上沾到的碎肉,他矮下身子,膝盖擦着甲板避开异兽触角的同时,顺手建起了地上掉落的一把粒子枪.
他快速转身打断了那根触手,在第二次发现这把粒子枪也没有弹药的时候,他再次毫不犹豫地故技重施,又炸了一只异兽。
“如果连基础的正确信息都不能给我的话,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去和你做什么狗屁任务,我没有做慈善家的兴趣。”
虞宴忍着恶心,越过层层叠叠的粘液将墙上的一个合金属棍剑拆了下来,那本来是作为装饰品的物件,现在却成了他手里唯一一把武器。
弗曼兽的繁殖速度越来越快,军雌们的抵抗也变得越发吃力。
眼下已经有不少虫开始采取虞晏用过的手段,一时之间舰艇内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混杂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室内俨然成了一片血腥的屠宰场。
虞晏甩了甩棍剑上沾到的黏液,眼看着手里的这把剑在砍了三只异兽后也即将处于崩溃边缘,他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该死。”
银色的剑身宛如一道流星在空中划过,准确无误地钉在了幼体弗曼兽的身上。
蛞蝓形态的幼兽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鸣,音波冲击着虞晏的耳朵,让他本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抽动了起来。
他身周的弗曼兽仿佛因为同类凄惨的声音而微微迟疑,就在虞晏想要趁机前往机甲室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爆破声裹挟着冲击波怦然炸开。
他鬓角的发丝被这阵冲击波吹得高高飘起,烟尘四起之间,异兽的身影隐在其间,变得越发诡异莫测。
“快去通知总指挥室!机甲室里出现了大批异兽!机甲室”
声音尚未完全响起,又骤然消弭,仅剩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咔擦————咔擦————”
虞晏顿住了向前的步伐,刚打算调转方向,却眼神一凝,用手里握着的尖刃碎片朝着向他袭来的那只手刺去。
“是我!以利亚!是我!”
军雌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烟雾中,虞晏出手的速度很快,对方在躲闪不及之下还是被刮伤了脸,一道血痕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混着泥水,显得有些狼狈。
那是一个长相阳光,眼神澄澈的褐发军雌,莫名的眼熟?
在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瞬间,虞晏的脑子里就弹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以利亚”极其熟悉的名字。
奥德里奇·阿里克谢。
“奥德里奇?”
他微微拢回了手里的匕首,还但未等他说下一句话,军雌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朝后方飞奔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呸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我不是说了让你跑去储藏室吗,怎么还在这待着,你”
军雌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刚打照面不久,就唠唠叨叨得像是个不停操心的长辈,他一边砍瓜切菜似地撂倒了一只又一只异兽,一边还想要将虞晏往前面带。
而在离储藏室还有三米地时候,奥德里奇却发现自己拉着的那只虫却突然甩开了自己的手,朝着左侧的廊道跑去。
“以利亚!你干什么!”奥德里奇喊了一声,他的双眼微张,听着四周不停传来的异兽吼声,咬了咬牙,只得抬步跟了上去。
*
虞晏现在没空去像“以利亚”和奥德里奇之间的故事,更没空去回忆对方刚才扑倒自己之后所说的那一番话。
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指挥室。
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越发稀薄的室内空气,舰艇的摇晃程度越发激烈。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考量,2527号都必须迫降,指挥室的虫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2527号上载着全军近乎一半以上的机甲,第一军不可能任由这艘舰艇就这么废在半空上。
迫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只要脱离了天空,巨翅种的军雌便能一定程度上解决现在的情况,尽管这次的异兽有些邪门。
但2527号上的指挥室却依旧没有对此做出仍何回应,舰艇内的广播也鸦雀无声,那么余下的可能几乎只有一个。
指挥室恐怕是没有活着的军雌了。
第43章 2527号自爆了! 虞晏吻了上来
奥德里奇从来没想过能在这个地方见到以利亚, 所以他在见到对方的那刻,差点以为是自己还没醒酒的缘故。
“奥德里奇?奥德里奇?你在看什么?”
他是最近才被兄长调到的第一军,老实来讲, 奥德里奇在伦德斯麾下的第三军待的实在憋屈。
那群家伙的奢靡作风实在是让他看不惯, 也没办法融进去。
于是进了第一军后的他像是挣脱了樊笼的鸟,没过多久就和身边的军雌打成了一片。
第一军的军雌相处起来, 无非就是那些话题。
酒精,战斗以及雄虫。
“我堂兄的贡献值到了申请约会的基本线, 昨天, 嗝,刚和一位C级阁下见过面。”
军雌靠在火箭冲炮上,晃着手里的没剩几滴的酒瓶, 眉头一皱, 随手就将它扔在了后面。
一听这话,四周的军雌顿时朝他挤了过来,将那只喝得面色发红的军雌团团围住, 一张脸挤着另一张脸,眼神放着光, 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真的吗!我去,拉克尔, 你怎么现在才说!”
“阁下怎么样啊!长得是不是很好看!你堂兄和他干了什么?”
“有拿到下次的约会申请吗!”
“阁下有和你堂兄说什么吗?他们做精神抚慰了吗!”
奥德里奇坐在一边,看着向来冷肃呆板的同伴们此刻却像是毛头小子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红晕, 比等待大训成绩时还要激动。
他喝了一口酒,没去看他们,自顾自地发起了呆,脑子里却是浮现出了另一张脸。
“奥德里奇先生, 您是又迷路了吗?不不不没关系的,不会花我多少时间的”
亚雌的脸在阳光下却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那是奥德里奇第三次故意迷路,没什么别的原因
他只是想看一看那张脸,就只是想看一看。
“嘿!小少爷,你在发什么呆,你不是不喜欢喝酒的吗?刚才我偷偷给你塞的那瓶怎么现在才喝。”
那只名叫拉克尔的军雌从虫堆里挤了出来,哥俩好地揽住了奥德里奇的肩膀,顺手将他手里的粒子枪拿到手上转了一圈。
“想什么呢?约会对象啊?”
巨翅小队的军雌大部分都是边缘区和地下城来的虫族,他们身上虽然没有贵族军雌身上那股傲劲,但身上的兵痞味却是占了个十足十。
奥德里奇本来酒因为刚才想到的虫而面色通红,被对方这么一提,反倒有些做贼心虚般的红了脸。
“我我没有!别开我玩笑了,拉克尔!”
拉克尔本就是随口打趣小少爷几句,却不料对方还真有些料在身上。
这让酒精兴奋的军雌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凑了上来,一张嘴,酒气就扑了奥德里奇满脸。
“呦!还真有啊!快说说快说说,是哪位阁下啊!A级阁下吗?对哦,你是阿里榭克家的小少爷,和我们不一样——”
军雌想到这向后仰倒了过去,自嘲似的叹了口气。
奥德里奇张嘴想说“我才不喜欢那群装模做样的阁下”但话到嘴边,看到面前喝得醉醺醺的军雌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如果说出了那句话,是很失礼的行为。
大部分军雌参军,其实最后都是奔着那个对奥德里奇而言轻而易举,却并不想要的机会。
奥德里奇抿了抿唇,还是弯下腰把军雌一把拉了起来,开玩笑似地说。
“别喝了,一会队长看到不太好。”
“这有什么,上将又不在这,队长自己也去喝酒了,离前线还有至少三天的时间,舰艇在巡航期,训练室也用不了,不喝酒干嘛,嗝。”
军雌说着,又一把将奥德里奇揽了过来,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奥德里奇没法子,只能一边敷衍着对方,一边想办法找借口逃开身后的醉鬼。
他的眼睛在舰艇内漫无目的的飘荡着,搜寻着能够充当自己借口的角落。
钢架枪粒子充能块舒缓剂补给,还有
蓦地,奥德里奇的身体宛如被一道雷从头劈到了尾。
他呆呆地望着那里蹲坐着的那个身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距离上次见面,亚雌似乎变了不少,他的头发更长了些,脸上的那副冷漠也完全脱离了奥德里奇脑海里的模样。
那里坐着的以利亚既熟悉又陌生。
他挣开身后缚着他的军雌,一步步地走向了那里坐着的亚雌。
他的步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他的鼻间涌上了一层古怪腥臭的味道,他的身体却已经快于大脑,将亚雌扑到在了地上,带着他避开了异兽的袭击。
“以”
他的话还没出口,却见身下的亚雌目光一凝,长刀出鞘的声音一击斩断了奥德里奇脑内的浑沌。
那把亚雌一直擦拭的长刀越过他的发侧,劈开了身后突然袭来的异兽。
那是他从未在以利亚身上看到过的眼神
*
“你在想什么!”
异兽的尖锐嘶喊声在他耳边戛然而止,粘腻的绿色液体溅到了奥德里奇的侧脸上。
他望向虞宴的神情有一秒的呆滞,却又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亚雌。
“你没”
雌虫话音未落,虞宴就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衣领,逼着他向前走了几步。
“你是过来送菜的吗?注意你的周围,奥德里奇!”
松开军雌的领口后,虞晏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他的皮肤开手机瘙痒了起来,病症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干枯的鬼爪扣住了虞晏的喉咙,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刃割着肺管,寸寸凌迟。
虞晏撑着斑驳的长刀将它嵌进了甲板缝隙中,刃片划过甲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他扼住自己的喉咙,干呕出声,整个人的身体都微微佝偻。
奥德里奇从来没有见过以利亚这幅样子,他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去碰亚雌青筋凸起的手,却被他猛地退远了些。
“去去迫降,做你应该做的事。”
“可我们没有接到命令,以利亚,我还是”
虞晏猛地抬头,毫无血色的脸在莹蓝色的光线下显得尤为诡异。
从胸口蔓延至全身的剧痛让虞晏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跳动,死亡在一点一点地朝他走近
悬在虞晏头上的那把巨剑似乎随时可以收割他的性命,那种距离悬崖一步之遥的感觉却让虞晏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神经正在不规律的躁动,虞晏知道自己的状态并不正常,但他却罕见地不想管,也并不想装。
去他妈的。
奥德里奇见亚雌不说话,以为是对方昏了过去,刚想上前揽住他的腿将人抱起来,腕骨却是被人一把攥住,他听见了青年又轻又柔的声音。
“你信不信,再拖下去,这一船的军雌都会死,带着你们那一室宝贵的机甲。”
“指挥室的链接明显是被谁中断了,等着他们给你发命令还不如洗洗干净,自己去钻异兽的肚子。巨翅种没办法在这种狭窄的环境下作战,更别说还有一群明显不对劲的异兽,这种时候你还要做总指挥的应声虫吗?”
“奥德里奇·阿里榭克。”
那张唇色如纸的薄唇轻轻吐出了这个名字,温柔得宛若是在安抚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但奥德里奇却是浑身一僵,他对上那双化成竖眸的蓝色双瞳,仿佛有什么声音缓缓敲了敲他的心脏。
军雌服从纪律的天性宛如爆开的异兽随风而去,连奥德里奇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样子有多么的乖顺。
奥德里奇略显呆愣地开口,像极了一只虔诚的羔羊。
“我该怎么做。”
“去迫降,然后”
虞晏的声音压的很低,仔细去听,在那道沙哑的轻语中甚至包含了一丝并不明显的低笑。
“炸了它。”
“啪嗒————”
那是酒瓶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
辽阔的沙地被狂风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沙浪,阳光炙烤着沙地散出阵阵热浪。
军舰像是被风来回翻扯的落叶,摇摇晃晃地坠了下来,陷入了柔软的沙地当中。
指挥官扯着恺撒的背甲,晃晃悠悠地被虫带着冲了几步,他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但还是急切地开口劝道。
“殿下!殿下!系统已经显示2527处于迫降模式了,您这会没必要上去啊,这个地方的磁场不对劲,机甲可能”
开玩笑,恺撒殿下是不会折在这个地方,但是也不能让他一个虫横冲直撞地窜上去冒险啊,弗朗斯元帅在开拔前特意叮嘱过他,让他看着点这位一上战场就虫来疯的殿下。
毕竟对方可是有过不少前科,指挥虫记得很清楚。
对方曾经不知那根脑子抽了筋,一个虫不打招呼就冲进了王兽巢穴,就在他准备带虫进去救援的时候,就见一个狰狞的头颅被悬空抛了出来。
尚显稚嫩的雌虫和他们擦肩而过,留下了一片堪称废墟的洞穴。
指挥虫是和恺撒合作最久的一只军雌,深知恺撒的性格,故而他拦着恺撒的声音更大了些,却不料金发雌虫只是扫了他一眼。
下一刻,指挥虫就被精神力弹飞了出去。
恺撒瞥了一眼正在往外搬运异兽尸体的军雌,撂下一句“原地休整”就想窜上机甲。
却未料机甲舱门刚打开一半,天空中就传来了一道巨大的爆炸声。
“轰————”
“2527自爆了,操!谁下的指令!”
“妈的,那里可放着一甲板的机甲!”
“巨翅种的那群家伙怎么办!”
嘈杂的声音宛如错综复杂的电报,恺撒的脑子里只觉得一阵宕机,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内嗡嗡作响。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四周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以至于恺撒的双眼开始发花。
他一时听不见这群军雌到底在说什么,满脑子都回荡着一句话。
“2527号自爆了。”
2527号
2527号
恺撒的心脏好像被剜了个大洞,刀子在里面不停地搅,搅地他的语言系统都几乎要失灵。
还没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却是已经钻进了机甲舱,油箱信号灯被一格格拉满,即将启动的瞬间,指挥虫挡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他们迫降了!第一队!还有机甲舱!机甲舱也自动弹出了,自爆的只有一个空壳子!”
*
卵状的弹射器在沙里嵌了一半,恺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他仿佛一个迷路的旅人,在缓缓靠近那片遥不可及的绿洲。
他在一个个弹出的机舱里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又一次次落空,这让他有些神经质地将指甲嵌入了手心,直到他看见了虞晏
以及扶着他的一只军雌?
两者几乎是贴在一起,军雌扶着虞晏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样子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没有虫看清恺撒是什么时候冲过去的,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雌虫已经双眼血红地站在了一架逃生舱面前。
他整个虫宛如一只被挑衅的豹子,浑身的脊毛都竖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撕碎面前的两个形容紧密的虫。
充血的大脑让恺撒完全忽略了一切响动,也没有注意到虞晏明显异常的呼吸。
他像是一个被背叛了的丈夫,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牙缝里钻了出来。
“你们”
他的这句话却并没得到机会说完,因为在他张嘴的瞬间
虞晏吻上了他。
第44章 他讨厌那个东西 爱情与吻是什么?……
在唇齿相接的那一刻, 感觉是奇妙的。
那是虞宴短暂的人生里,头一次与别人接吻。
他见过不少类似的场面,男人与女人的唇贴合在一起。
唇齿搅动的声音混杂在厨房水龙头的漏水声里, 一室迷.乱的景象最终总是会坍缩成一副固定的画面。
身影交织, 脖颈与大腿随着动作被扭曲成蛇状。
那架老旧的双人床宛如一架摇摇欲坠的破船,在或是痛苦或是奇怪的人声中起伏, 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
他抱着双膝,坐在披着黑布的花架下, 画面犹如飞速流转的幕布, 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眼底重映,伴随着嘻笑、暧昧以及似哭死笑的低喃。
他想,吻并不是一个能带来好运的东西。
它和爱情一样, 轻易地将人高高抛起, 又让他们从那片如梦似幻的虚妄中坠落。
爱情让温文尔雅的人变得歇斯底里,一个吻也可以让谨慎小心的盗贼放手一搏。
虞宴讨厌这种东西,没有理由的讨厌。
他只是觉得很荒谬。
人像是被激素控制的机器, 带着笑,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啪嗒”一声
骨头和血肉便浑成了一滩模糊散漫的字, 镌刻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
*
向来张扬,口无遮拦的雌虫此时却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堪称乖顺地任由对方翘开了他的唇,毫无边界地侵入了他的禁区。
亚雌的吻和他那副蔫巴性子完全背道而驰,毫无章法、混乱甚至带上了一丝摆在明面上的自暴自弃。
手里捏着的舒缓剂瓶子早在对方吻上来的那刻被恺撒捏了个稀碎, 恺撒像是被喂了一瓶度数极烈的蜜酒,整个虫都陷入了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当中。
脑内同一时间窜起了无数道烟花,劈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扰得他有些眼花缭乱。
他下意识地想要搡开对方, 却在对上那双微微泛着欲色眸子的瞬间,虚荣与占有欲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从头到尾填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只亚雌就这么喜欢他吗?
他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他的脑子里开始乱七八糟的嗡鸣,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像幕间剧一样挨个窜了出来。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亲我是在讨好我吗”
“好想弄死他为什么要弄死他弄死他还需要理由吗?”
“亲吻的技巧好烂,像是在咬舒缓剂,嗦得舌头有些麻,牙好痒,想咬”
“旁边这个呆头傻子在看什么,好想撕开他的眼睛”
就在恺撒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几乎小到可以忽略的闷哼声轻轻飘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宛如一把羽毛的钩子,恶劣地拨弄着他的神经,在那一瞬间
什么碍眼的军雌,什么算账,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都被抹成了空白。
恺撒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蜂种的酿蜜箱,嗡嗡声汇成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念头。
“我要亲他。”
*
虞宴勾着恺撒的脖颈,几乎是野蛮地吮吸着他口中的空气。
病症带来的痛苦伴随着暧昧的水声,如潮般一层一层地褪去,这是那道古怪的契印第一次向虞宴露出它的獠牙,毫不掩饰地告诉了虞宴。
他需要和这只雌虫绑定在一起,无论他愿不愿意。
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霸王合同,和系统与他做的交易别无二样。
在那股莫名的力量面前,虞宴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只是被当作了一颗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出于某个未知的目的,沿着弈者的心愿,一步一步吞吃掉那颗名为“恺撒”的棋子。
理智与体力随着亲吻渐渐回归了他的大脑,面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连带着那道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砰——砰——”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间总是布满油烟与霉菌的出租屋,楼上总是喜欢尖叫的小孩在拍他那颗破破烂烂的皮球,砸在地面的球声和面前雌虫的心跳渐渐融合成了一道声音。
“砰——”
一道身影从云间坠下,摔成了一滩血泥,心脏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在雌虫贴上来的瞬间,虞宴如梦初醒似地用力推开了他,像是用手捞起了地上的最后一块碎骨。
恺撒的身体保持着一个极为尴尬的姿势,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是一个索吻的态度。
刚揽上腰的手由于虞宴地突然发难正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中,微微拢起,抱了一团空气。
亚雌与他拉开了距离,可能因为缺氧的缘故还微微趔趄了一下。
恺撒刚想去扶他,却见后面一直发愣的褐发军雌下意识地拉了一把,对方扶着军雌的手臂,这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两个虫站在一起,和他之间拉开了一条楚河汉界,三方对立的局面一下子让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迫降的地区是距离昆提斯还有四十多公里的穆拉法尔沙漠,飞艇自爆后的异兽尸体从空中零零洒洒地落了一地,混杂着沙漠白日烤箱似的温度,难闻的味道越发的明显。
不过难闻的异兽血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掩盖掉了军雌们的气息,让这片地方暂时成为了安全的避难所。
刚才的插曲其实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却实在是给神经紧绷的军雌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无数道视线或直接或偷偷摸摸地盯着三道身影所立的地方,不知是那只军雌的手一松,抬着的重大数十斤的机甲碎片顿时砸在了另一只军雌的脚背上,让那个倒霉的家伙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操!你他妈!”
惊呼声给按下暂停键的空气恢复了正常的流速,那只军雌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却俨然来不及了。
恺撒望着扶着虞宴手的奥德里奇,面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和缓表情,眼神似刀般从对方身上剜过。
黑色军靴碾搓着脚底的黄沙,沙砾摩梭着鞋底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瘆人。
蓦的,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血色的眸子最后划过虞宴的脸,刻骨铭心的表情似是要将那张脸刻在脑子里。
“呵”
这一道讥诮笑声随着呼啸的烈风消失在黄沙之中,雌虫的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
他转身的瞬间,抬脚碾过了地上掉落的试剂瓶碎片,朝着呆愣在原地的第一队军雌投去了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
“机械部的军雌去检查舰艇的运转系统,其他虫把异兽尸体处理了,布洛克给第三军发信号,询问它们那边的情况。”
恺撒的身影隐匿在运转起来的军雌当中,他的声音渐渐被舰艇运转的声音盖了过去。
雌虫又变成了那个形容冷酷的第一军上将,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沙漠中的一处海市蜃楼,随着风消失在了滚滚黄沙之中。
奥德里奇为虞宴挡去了不少路过虫窥视的眼神,他离两者的距离很近,几乎是一丝不漏地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从虞宴是怎么在半空中开始不规律的痉挛,到他在落地的瞬间主动吻上了恺撒。
奥德里奇是惊讶的,这种情绪似乎在见到虞宴的那一刻起便如影随形的缠上了他。
他的胸口咕嘟咕嘟地涌着酸涩的气泡,他很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要亲那只雌虫,又觉得自己属实是没有任何立场去问这句话,和兄长芬厄尔的那番对话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你到底在想什么,奥德里奇?柏温阁下的约会是可以随便浪费的机会吗!你知道阿里榭克要为你找一位A级的阁下交换出了多少利益吗!”
高大的雌虫眉头紧锁,鹫翎毛做的钢笔被芬厄尔布满疤痕的左手生生折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擦声”。
“对不起”
“我没有兴趣看你那副窝囊的样子,在我把你的头拧断之前,你最好找出一些弥补的方法,能够让柏温阁下答应你下次的约会。”
芬厄尔的眼神淡淡扫过自己的同胞弟弟,在发现对方心不在焉的表情时,他的眼神微微凝起。
精神力划过奥德里奇的脖子,割开了一道不小的伤口。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被奥德里奇的态度气得不轻,末了雌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讥讽地冷笑出声。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了那只亚雌。”
原本只是面无表情擦拭着伤口的奥德里奇闻言却猛地抬起了头,震惊地望向了冷眼看着他的芬厄尔。
芬厄尔扫过他紧握成拳的手,继续说了下去。
“你觉得你干的那些蠢事我会不知道吗?在一只低贱的亚雌面前装傻充楞,迷路?这真是一个好借口什么时候蚁种的子嗣也会犯这种可笑的错误了?”
“对方只是把你当一个鼓囊囊的钱包看,你就一定要犯蠢去钻那些亚雌的圈套吗!”
“够了,芬厄尔!你没必要将话说得那么难听,他只是我偶然遇见的仆从,不用过多揣测我和他的关系。”
“柏温阁下那里他未必会和我结成契侣,你知道的,安谢尔庭长更看重伦德斯家族的军雌,我们没有必要和伦德斯去硬碰硬,毕竟九翅官之一就是来自他们的家族。”
奥德里奇有些烦躁地打断了芬厄尔的话,他笨拙地转移着话题,希望能够将哥哥的注意力从亚雌的身上移开。
但是显然,他失败了。
芬厄尔眯眼看着他,他摩挲着手里的碧绿色族戒,近乎悲悯地望着下首情绪激动的弟弟。
“我从没让你去竞争柏温的雌君位置,你没有必要和他结婚,阿里榭克需要你在前线,你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供养一只娇弱的雄虫身上。”
望着奥德里奇呆愣的神情,芬厄尔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冷酷地挥出了那击审判的铡刀。
“是帝国并不允许一位阁下拥有多位雌虫。但法律有些时候并无用处,神殿也并不打算按照这条路径走下去,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只需要每月去一次伦德斯府邸就好,阿朗索·伦德斯并不会介怀,短暂的交.合足够你的精神力处于稳定状态。”
奥德里奇愣愣地望着对面坐着的雌虫,像是有一座巨大的钟被钟杵敲响,罄音回荡在半空中揭开了奥德里奇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芬厄尔的脸在他的面前开始慢慢扭曲,对方没有婚姻却仍旧精神稳定到今日的原因似乎正在一层一层的向他剥开
奥德里奇的声音干涩,他几乎不敢置信兄长刚才居然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一件堪称恐怖的事。
“你们共,阁下们不会答应的!”
“没必要将话说得那么难听,奥德里奇”
芬厄尔将下巴抵在手上,面上毫无起伏地将这句话还给了弟弟,他微微歪头,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
“这不是秘密,你只需要接受就好,再说了我们的世界向来如此,不是吗”
“你觉得你如果为了那只亚雌放弃了所谓的军功,他就不会离你而去吗?迟早会有比你更强的雌虫觊觎你的东西,面对他们,你该怎么办?你有什么立场去处理属于其他虫的所有物?”
“用你的法律吗?”
芬厄尔的笑声回荡在书房里,轻易地击碎了奥德里奇建立了数十年的价值观念。
在恺撒看过来的那一眼,奥德里奇似乎又听见了兄长不停回响的笑声,刺耳、难听
他望着神色苍白的亚雌,所有的质问最后都化成了一句苍白又无力的话。
“你还好吗,以利亚?”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出现了一阵奇怪的烧焦味。
他要拉开虞宴的前一刻,还在调整气息的亚雌却突然推开了他,距离两者不远处的舰艇伴随着一声“轰鸣”,火光冲天而起。
奥德里奇欲要上前的瞬间,一道透明的屏障从天而降,将亚雌整个身子都包了起来。
第45章 不要借机占我便宜 安静些吧
爆炸的火焰冲天而起, 一辆量子级的军舰在顷刻之间被烧成了骨架。
沙漠的地形空旷,加之舰艇上的变故才发生不久,军雌们脑子里的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故而在爆炸声弗一响起的那刻, 周遭的雌虫便下意识地展开了护甲的防御机制,借着冲击波的力量从爆炸区域逃了出来。
军舰造成的骚乱并没有持续很久, 这种接二连三的恶性事件虽然让军雌们感到头疼,但也并非是全然没有准备。
虞宴伸手碰了碰包裹着自己的那圈茧状透明物, 手感很奇怪, 与恺撒那天丢给他的那个手环摸起来很像。
“摸什么?”
精神力圈层隔绝了虞宴对外的感知,以至于恺撒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的时候,他的动作不由一滞。
雌虫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眉间涌动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燥意, 估计是被刚才的那些变故烦的不轻。
“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不会是吓尿了吧?”
恺撒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角, 故作不经意地歪头打量着虞宴的四周,一边的眉毛好笑地翘了翘。
“刚才那只雌虫呢?不会是遇到爆炸就扔下你跑路了吧?”
他瞥了虞宴一眼, 说话还是保持着固定的“恺撒·蒙戈尔式”风格,一句话永远要埋几根刺, 仿佛得罪人这个事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虞宴打量着他,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抚着精神保护圈的手,迎着他惊讶的目光罕见地点了点头, 语气里也透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迟疑。
“嗯有点被吓到了。”话音落下,他还真若尤其事地抚了抚胸口,仿佛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不过,幸好有殿下。”
亚雌的语调掺着几分明显的颤抖, 脸上的苍白还未尽数褪去,那双被水洗过似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恺撒,他轻易便望见了对方眼里的自己。
很突然的,恺撒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喂。”他冷不丁地唤了一声
“我在听,殿下。”虞晏下意识回他。
听着这句话,恺撒却像是终于抓住了他的错处,不由瞪眼看着他,十分无厘头地回了一句。
“我管你在不在听,你应的倒是快”
被这么幼稚又没事找事地为难了一句,虞宴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反倒是学着恺撒平时最喜欢的那套动作,歪头有些搞怪地看着他。
“殿下总是‘喂’来‘喂’去的,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在叫我,为了不理解错您的意思,总得确认一下不是吗。”
恺撒被他这句话哽住了,刚琢磨了下语言想要再顶上去几句,就见远处传来了军雌的喊声。
“殿下,我们这里准备好了”
虞宴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一排机甲。
那是从其他舰艇上搬下来的型号,通体银黑,每架看起来都有六米多高,远远望去像是一排突兀出现的钢铁高楼,与这片原始气息浓郁的沙漠实在是格格不入。
他并没有见过这种型号的特殊机甲,看的时间也不由久了些。
还未等他转头,身体就突兀地悬空离地,下一秒,滚烫的热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模糊滑动的闪片,他听见了雌虫在耳边转着怪调的调笑。
“走吧,带你去玩个刺激的。”
“以、利、亚”
*
“让他和我一架机甲吧,殿下,您不必”
军雌上前想要接过虞晏,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指挥虫拦了拦。
指挥虫笑眯眯地睨了军雌一眼,像是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大个的虫子。
指挥虫咳了两声,机智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殿下,舰艇上驻留的军雌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2541和2522号机能损耗较小,技术部那边估计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让他们带着医疗舱先过去了。”
恺撒点了点头,一边拖着虞宴的腰将人带进了机甲舱,一边对指挥虫吩咐道。
“把我们舒缓剂再划一半给他们,机甲上尽量只带轻型武器,伤员去舰艇上,剩下的军雌分成两队出发。”
雌虫的声音冷静沉着,条理清晰地下达着命令,音调里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玩世不恭。
在接触到军队相关的事时,恺撒像是变了个性子,顽劣与痞气在他的身上一扫而空,竟是让虞宴觉得有些陌生。
机甲舱门还大开着,虞宴就静静地坐在里面听着两者的对话。
他望着恺撒的侧脸,看着他眉眼冷峻地下达着一项又一项指令,虞宴的指节摩挲着机甲冰冷的外壳,心里罕见地浮起了一个念头。
不管这家伙平时有多么让人讨厌,但至少他是个合格的军.人。
就算是放在他的世界也是
似是察觉到了虞宴的想法,当了半天死人的系统终于慢悠悠地开口附和道。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恺撒其实挺好的”
“你再擅自窥探我的想法,我就把你刚才拿到的任务积分全花了,去买屏蔽装置。”
虞宴的手微顿,不冷不热地用一句话将系统按了下去。
“你!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恺撒在这方面的确比很多贵族要强了!怎么又拿积分威胁我”
系统刚想嘟囔,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夸张的冷笑。
“哈?”
“不够?怎么会不够?第三军那群家伙不是手里拿着神殿后面交上来的舒缓剂吗,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可是殿下护送舒缓剂这事”
指挥虫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
毕竟作为军用物资的高等舒缓剂被削下一些当作贵族的油水是默认的陈规,谁送东西谁就赚星币,见者有份,没谁会和星币过不去。
军雌的抗伤能力强,真正能用到高等舒缓剂的时候并不多。
而一旦普通军雌用到高等舒缓剂其实也没什么用了,精神紊乱对于普通军雌而言和死没什么区别,何必将那种珍贵的药剂用在他们的身上。
但话说是这么说,可一旦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就有些难看了。
恺撒殿下从军这么多年,虽说这是第一次和第三军合作,但按道理说对方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啊,怎么还
看着指挥虫面露难色,恺撒的神色冷了下来,他一踩脚蹬钻进了机甲舱,在合上舱门之前,竟是难得柔着语气和指挥虫说。
“告诉阿朗索·伦德斯,还没有虫敢朝我的物资里伸手,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到底够不够我上门来砍。”
发表完这番土匪言论,机甲门“轰”的一声便被恺撒合上了。
雌虫似是怒气上头,以至于还忘了自己的机甲舱里还坐了个虫,一转身差点就直愣愣地撞到了虞宴的胸上。
恺撒的脸一个急刹,脑子还没和嘴巴达成共识,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怎么爬了老子的机甲”。
虞宴:
恺撒: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死寂,虞宴眼睁睁看着恺撒像是一个被蒸熟了的螃蟹,从头红到了脚。
他轻咳了几声,似是为了缓解此时尴尬的气氛。
机甲舱内部平时只供个体使用,这回是因为意外折损了不少机甲,故而只能几个虫挤一台机甲,显得里面的空间都窄了不少。
虞宴和恺撒之间的距离几乎只有一指之远,他甚至能看到雌虫的金发被他的呼吸微微吹起,和主人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一样,有些恶劣地扫到了虞宴的脖子上。
虞宴望着面前咬牙切齿的军雌,抢在对方说话前轻轻挑开了对方那截贴在自己脖颈处的金发,将它们又搭回了恺撒的肩上。
恺撒张开的嘴又抿住了,眼神追着那只手,最后又将目光定在了虞宴的脸上。
他的眼神微微发亮,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激动。
虞宴的手僵了僵,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干嘛?
他不是已经拉开他俩的距离了?
干嘛还是这副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表情?
虞宴盯着那双表达欲十足的眼睛,实在是想不通对方是又要搞哪出,想了想,他还是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夸了一句。
“殿下真棒?”
然后,恺撒的脸似乎更臭了
雌虫几乎是贴着虞宴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句话。
“滚到后面去!”
说完恺撒就红着耳朵一屁股坐到了操纵位上,他一手将所有的启动开关都挑了上去。
机甲内部的照明灯霎时暗了下来,极好的掩盖了雌虫此时通红的脸颊。
什么玩意?他在哄傻子吗?
操!
机甲内的精神触手贴上了恺撒的太阳穴,运行系统一瞬间便和雌虫的神经交感功能接合在了一起。
雌虫握着手里的操纵杆,一个用力将它推到了底,机甲内部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银黑色的钢铁巨兽便宛如闪电般“嗖”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外面还处于启动程序中的军雌望着机甲离去的方向,不由面面相觑,挤在一窝的军雌没话找话似地感慨了一句。
“不愧是上将啊神经兴奋期这么快就达标了,速行者的速度得到150马赫了吧,哈哈”
*
恺撒望着旁边一动不动的亚雌,虚张声势地叫了起来。
“听不懂话吗,我说让你去”
“殿下,这艘机甲没有后位舱。”似是担心恺撒没有听清楚,虞宴思索了片刻又解释了一遍。
“我是说这艘机甲的型号和我们平时使用的类型好像不太一样,为了不影响您驾驶,我只能待在这。”
虞宴弓着腰缩在驾驶舱的一个角落里,为了将所有的显示盘都展现在恺撒的眼前,他动作的空间就更小了。
除了尚显宽阔的驾驶位,其他的任何地方看起来都和老鼠洞差不多。
这是为了能够尽量提高机甲行速所作出的必要改变,恺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这件事。
他望着亚雌还略显憔悴的脸色,又看了一眼他七扭八歪的身形,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三秒后
“你要是敢借机碰我你就完了!听见了吗”似乎想到了什么,恺撒又朝着坐在自己身后的虞宴补了一句。
“以利亚”
“您放心,殿下,我不会占您便宜的,您专心开机甲便好。”
虞宴想都没想就给恺撒做了保证,双手老实地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向雌虫展示着他的无害。
恺撒没回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将“我信你才有鬼”这句话用一声冷哼酣畅淋漓地表达了出来。
虞宴的嘴角抽了抽,索性不再去看他,打量起了机甲内的构造。
“速行者”这一型号是专门为短时任务开发的机甲,速度把控完全是由军雌的神经亢奋程度决定。
部分精神力强大的雌虫完全能够自由地调动自己的神经波动,而就算是精神力等级判定在C以下的雌虫也可以通过注射神经躁动剂获得同样的效果。
这种便捷的方式使得速行者成为了不少军雌的选择。
虞宴看着显示屏上显示的外景,发现越往前走,那片深绿色的空气便越是浓郁,天色暗了下来,沙漠里白日的燥热在晚间顷刻归零。
机甲舱内并没有开启温控,室外的冰冷透过机甲一寸寸蔓延进了舱内。
恺撒倒是仿若未觉般地开着机甲,虞宴却是被那股冷意激得越发难受,他轻声唤道。
“殿下。”
“干嘛?”
“您能不能开一下温控器。”
恺撒闻言不解地转过头,就看到了嘴唇被冻到有些发青的亚雌,顿时眼睛瞪得溜圆。
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几分慌乱。
“靠,你是哑巴吗?冷不知道出声吗,你要死在我这里啊?”
雌虫的体质向来能抗,根本就不会觉得现在的温度有什么不对劲。
等恺撒看到虞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体构造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体系,根本不能应对现在这种复杂的环境。
他不由一拍额头,心里莫名有些烦,手下却是迅速地打开了温控模式,将温度调到了最高。
蓦然涌入的暖气这才让虞宴的脸色缓合了不少,他并非没有想过去喊恺撒,但是他不知道速行者的神经接入系统会不会受到影响,故而在看到恺撒无聊地开始拨拉操纵台的摆设之后,这才放下担忧,喊了他。
“你要还觉得冷,就抱着我。”
这一声像是蚊吟般从前面传了过来,小到虞宴几乎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您说什么?”
“我说算了,麻烦!”
雌虫的话头起了一半,虞宴就感到一双手强硬地拽住了自己,他怔愣地看着恺撒抓着自己的手环上了他的腰。
军雌的体温透过那层衣料缓缓传递到了他的掌心,驱散着他身上的冷意,虞宴的手僵硬地被他攥着,有些发楞。
面前的雌虫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嘴里还是没有一句好听的话。
“弱成那个样子还要来前线,夏拉尔脑子犯抽,你更是没有脑子。”
“以利亚,你是吃饱了撑着吗?偏要惹我不痛快是不是,老子和你说了让你安静待着你不干,让你等我回去你不等,你就偏要和我对着干吗?像你这样的,我一手捏死唔唔!”
在嘴被捂住的那刻,恺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似是完全没有料到身后的亚雌居然敢这么对他,还要吐出口的话都化作了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他伸手想要拽对方的手,环着他腰的手却是微微一紧。
“殿下安静些吧。”
这种时候,就安静些吧
虞宴的声音很轻,他的语气里头一次没有掺杂往日那份虚伪的笑意,像是一只浑身紧闭的蚌,在黄昏的余晖中,头一次展露出了真实的内里。
第46章 幼稚鬼在线犯 喂!你干吗!
那只微冷的手捂住了恺撒的唇, 也截住了他的呼吸。